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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第四回 真假秘筐

  夢寰緩緩而下,一面凝神打量這深澗形態,好似鍋底一樣,愈深愈形收縮,二百丈後,只不過剩下兩丈方圓大小,那流入澗中溪水,打在石壁上,散成千萬點黃豆般的水珠兒,四下飛落,片刻間楊夢寰衣履盡濕。

  大約在二百五十丈左右,才到澗底,夢寰細看澗底形態,長約一丈,寬約八尺,向西邊斜下,入澗溪水都沿斜坡從一條大石縫中排出,靠東面光滑石壁間,有一座高可及人的石門,半開半閉,楊夢寰側身進門,眼前又是一道曲折的夾道,夾道很窄。僅可容一人通過,而且黑暗如漆。夢寰神凝雙目,貼壁而入,走了一陣,夾道逐漸開朗,碧光隱隱。也不像剛入石門那麼黑暗。

  又走了一段,景物越覺奇麗,兩邊夾壁,色凝翠玉,晶瑩透明,碧光耀目,宛如置身琉璃世界一般。!

  楊夢寰哪見過這等景物,不禁暗裡幾聲嘆底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准也想不到數百丈深壑之屯竟會有這樣一番天地,如非目睹,縱是聽人說起,也難置信。

  猛的一聲嘆息,從夾壁中遙遙傳來楊夢寰聽出那是師父聲音。這一驚非同小可,加快腳步,急奔前進,拐一兩個彎,夾壁已盡,景物豁然開朗,一塊畝許大小的草地上,種滿著各色花樹,一陽子盤膝坐在共樹中間,仰著臉凝神沉思,夢寰離他就不過丈左右,他卻是毫無所覺。

  楊夢寰心知有異,一個箭步,躍到花樹林邊,正想行入,猛的心中一動,停住腳步暗想到:看樣子師父似是被困在這一片花樹林正中,不能出來。他知師父不但武功精紙而且還精通八卦易理,五行奇門之術,縱讓這些花樹按著八卦易理排成陣式,也難困住師父。

  楊夢寰心覺懷疑,不敢莽撞,細看花樹排列形態,散亂無序,卻又不像八卦陣式,心中愈發不解,楊夢寰天賦超人,他追隨一陽子十二寒暑,不但學會一陽子全身武學,而且也學得了一陽子滿腹文才,和八卦易理五行奇門之術。

  這時看不出這一汁花樹林有何奇特之處,正想舉步而入,倏見一陽子挺身而起,一邊想著,一邊左轉右回,夢寰站在林外,看師父按五行奇門步法,左七右八,轉來轉去,卻始終走不出一丈方圓。有時眼看他已快到林邊,只要再多走幾步就可以出來,但一陽子卻突然轉身,又往來路走去,心裡大急,高聲喊道:“師父,再多走兩步。”他喊的聲音雖大,一陽子卻渾然不覺,連頭也不轉一下。

  一陽子走了一陣,又在原地坐下,仰臉又是一聲嘆息,這嘆息聲,楊夢寰卻聽得甚是清楚。

  此刻的楊夢寰直急得六神無主,他見一陽子團入林中走不出來,知道自己更是不行。想了一陣,忽被他想出一個笨辦法來,查點花樹共有九九八十一棵。一陽子受困地方,正在花樹林中,如果把一面花樹砍去,其陣效用自失,師父不就可脫困了嗎?只是這八十一株花樹,株株爛漫耀目,砍去倒是有些可惜,不過此刻救人要緊,自難顧及許多,心念既決,拔出長劍,伏身探臂,一劍劈去,一株花樹應聲而倒。

  夢寰心思縝密,砍樹時總伏身出劍,花樹確倒之後,才試探著腳步前進,覺得無異,再探向第二株砍去,砍斷之後,又用長劍挑開樹身。

  他這笨辦法還真行,約有頓飯工夫,被他砍去了二十七株,一陽子正在無法可想,猛覺眼前一亮,見夢寰站在旁邊,緩緩起身,道:“這花陣回異一般五行奇術,玄妙難測,虧你想得出這個辦法。”

  夢寰笑道:“弟子無法可施,只得出此下策,毀去花樹。”

  一陽子搖著頭連說:“厲害,厲害,我一時大意闖了進來幾乎誤了大事。”

  夢寰道:“那就索性把餘下花樹一齊砍去,免得我們出來再陷陣中。”

  一陽子笑道:“這倒不必,花樹已被砍倒了二十七株,其陣妙已自破,我們進去看看吧。”

  夢寰還是有些不大放心,手提長劍開路,凡是近身花樹,就順手揮劍劈倒,一陽子也不管他。猛的楊夢寰發現草地裡有白骨數堆,每堆相距不過數尺遠近,有些還骨架完好,或坐或臥,姿勢各自不同,不由停住回過頭望望師父問道:“這幾堆白骨,是人嗎?”

  一陽子嘆口氣道:“(歸元秘賞)害人不淺,這些人都是為得《歸元秘笈》,陷身入花樹陣中,不能出去,活活餓斃在這裡。”

  說罷,又想起剛才自己被困陣中情景,更是感概萬千。

  兩人穿過草地,地勢又漸窄狹,夾道盡處,迎面壁間現出兩扇石門,一陽子連運氣行功,奮起真力一推,石門應手而開。裡面是一座三間房子大小的石洞,石洞左右各有一塊大青石,形如蓮台,上面盤膝坐著一尼一道,洞中奇香散漫,直透肺腑,中間一座青石案台,台上端放著一尺見方,五寸厚薄一個玉盒,台前一座石鼎,鼎中滿是白色香灰,奇香就由那白色香灰中散發出來。

  一陽子估計這一尼一道,必是傳言中的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法身,立即伏身參拜。楊夢寰見師父跪科教拜,也跟著叩拜下去,暗裡抬頭偷看蓮台上兩人法體,合掌盤腠,閉目靜人,狀似參禪入定一般。心中大惑下解,何以兩人歸真數百年,法體依然如生,競是毫無殘損,難道這兩位前輩奇人,都已煉成了金鋼不壞之身,果真如是,何以仍歸坐化?他心中疑竇重重,百思不解,但見師父凝重神魚,哪裡還敢追問。

  一陽子參拜過遺體法身,緩步移近石案,細看案上玉盒,刻有八個大字:秘笈重寶,珍惜莫損。

  數百年來,武林中傳言的第一奇寶,一旦呈出眼前,饒是一陽子功力深厚,也不禁全身微顫,說不出心裡是驚奇,還是快樂。他慢慢舉兩手,打開盒蓋,裡面端放著三本薄薄的冊子,最上一本封面上用紅硃砂寫著:(歸元秘這)四個字。

  一陽子只覺得一陣心跳,趕忙蓋好玉盒,從懷中取出一方黃絹,小心翼翼地包好玉盒,背在身上,又拜了拜蓮台上天機真人和三音神尼法身,才和夢寰退出石室,從原徑出了石洞,一陽子在洞底仰臉一聲長噓,氣發丹田,聲如龍吟,由谷底直衝霄嘆。

  慧真子和澄因大師等人,正自等得心焦,聽到谷底嘯聲,才松了一口氣。大約有一刻功夫,楊夢寰首先攀藤登岸。沈霞琳自夢寰入洞之後,就一直瞪著一雙大眼睛,向澗底深注。臉上神色無限憂戚,直侍看到夢寰上來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憂容盡斂。

  緊接著一陽子也攀藤上來,慧真子迎著笑問這:“怎麼在澗底恁長時間,你背上背的是不是《歸元秘笈》?”

  一陽子點頭笑道:“我被困到谷底花樹陣中,幾乎不能出來,但總算尋得了《歸元秘笈》重寶,不虛這一次千里跋涉。”說罷,無限感概地嘆息一聲,把入澗被困,楊夢寰巧破花樹陣的經過說了一遍。

  慧真子轉臉望望夢寰,笑道:“他不僅心思機敏,而且悟性超人,慶幸師兄有這樣一個好弟子,我們崑崙派後繼有人了。”

  楊夢寰受師叔一陣嘉許,紅著臉訥訥地說不出話,一陽子神凝雙目深注夢寰,心裡想著一件極大的難題。如今《歸元秘笈》已經到手,爾後的問題,是應該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研究秘笈中深奧含義。推想這一部武林奇書,必然是字字蘊蓄玄機,決不是一年半載所能領悟,但為秘笈所引起的滔天風波,已然浪湧波翻。如果自己尋地潛修,餘波必及愛徒,甚至牽累到整個的崑崙派,這不是個人的仇殺恩怨而是震盪武林的一件大事,不論哪一門派幫會,都將參與這一場慘烈爭奪,想著想著,不覺嘆了口氣,這《歸元秘笈》,固然是曠世的奇書異寶,卻也是兇殺渦的根源。

  慧真子看大師兄得秘笈之後,不但毫無歡愉之情,而且愁顏深鎖,似有無限隱憂,未及深思就問“大師兄,既已得到秘笈,應該快樂才對,為什麼?”

  慧真子話還未完,驟聞得一聲寒冷笑傳來,聲音不大,卻聽甚是清晰。

  一陽子陡地一驚,疾躍而起,雙目神光閃動,四顧笑聲來處,但心裡卻在打著邊鼓,因為那笑聲聽來不遠,卻是看不到人蹤何處,就憑自己精湛內功,五丈內能辨落葉,怎的被人欺到附近,竟是不能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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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一陽子心裡暗嘀咕,慧真子和澄因大師也警覺到冷笑聲來得古怪,六隻眼睛四外搜尋半天,仍是未發現一點痕跡。

  倏然,慧真子一躍而起,星目閃波,遙見四個奇醜怪人,護擁著一位白髯長衫老叟,扶杖而來。

  剎那功夫,已近六人,老叟像貌甚是清奇,白髯過胸,青衫及膝,兩道白眉從眼角直垂下來,但臉色紅潤髮光,毫無龍鍾之態,芒鞋白褲,手握龍頭拐,再看那護擁著老叟的四個怪人,青一色黃麻大褂,赤足革履,襯著四張疤痕斑斑的怪臉,怎麼看也不像人樣。

  那老叟在距六人一丈左右停住,對一陽子等拱手笑道:崑崙派三子望重武林,老朽有幸,今天得會高人。說罷,又是一笑響徹雲霄的大笑。

  一陽子見老叟一付清奇的長像,已知是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李滄瀾了。身邊四個面貌奇醜,裝束詭異的人,大概是傳言的川中四丑。當下也合掌一禮,笑道:“李幫主江湖奇人,手創天龍幫,聲威遠播,崑崙三子山裡閒人,何足和李幫主相提並論?”

  李滄瀾微微一笑,道:“客氣,客氣,崑崙派乃武林中九大派之一,天龍幫不過是江湖草莽結合,旁門左道,怎敢和武林九大正宗門派互爭長短。”

  說畢,笑容突斂,兩道精芒冷電似的眼神,落在一陽子身背黃絹包袱上面,又道:“風聞傳言,觀主得到武林中流傳數百年的藏真圖,不知此話是否誤傳?

  幾句話問得一陽子頗難作答,因為他是江湖極負盛名的人,自難信口開河,矢言否認,沉吟一陣,才道:“不錯,貧道確是得有此物。

  李滄瀾淡淡一笑,道:觀主既得截真圖,自不難尋得歸元秘笈,俠駕背負黃絹之內可是歸元秘笈嗎?”

  這單刀直入的一問,一陽子臉色微變,冷冷接道:“正是歸元秘笈,李幫主詢根究底,意欲何為?”

  海天一叟呵呵一陣大笑道:“歸元秘笈雖是武林奇珍,但找李滄瀾還不屑硬搶強奪,目前括蒼山中雲集高人不少,這件事總得鬧一個水落石出,老朽倒有一個公平辦法,歸元秘笈由現在暫行保管,但不得私自啟閱,由貴派掌門人和老朽具名,邀九大門派掌門人和天下英雄,二次比劍,一則可決數百年來各門派名次煩惱,二則也可決定這歸元秘笈歸屬,此一舉兩得之法,不知觀主意下如何?”

  一陽子還未及答話,慧真子已搶先說道:“歸元秘笈既是我們崑崙深尋得,自應屬我們所有,至於二次比劍定名李幫主儘管自行柬邀,崑崙派自當奉陪,但恕我們沒有具名主持的雅興”

  李滄瀾一畝冷笑,截住慧真子的話,道”這位想必是馳譽武林的女俠慧真子了。老朽在和令師兄一陽子道長說話,長幼序,女英雄最好是不要插嘴。

  慧鼻子臉上一紅,卻是無法反駁,轉臉看著師兄,一陽子帶怒意,答道“李幫主有雄心柬邀天下英雄二次比劍,不失大武學盛舉,崑崙派自無退縮之理。不過這和《歸無秘笈》因果關連,大可不必牽扯一起。黃道急於西返,恕無暇和幫主作論辯,貧道等在崑崙山金頂峰三清宮敬候教示,但接得一紙約,我們必按期踐約。說罷,回頭招呼楊夢麥等趕路。

  李滄瀾一根手中龍頭拐,攔住去路,大笑道“你們再在走,不出三十里必遇上別人攔截,老朽縱然不出手,你那《歸無秘笈》也難得保住!”

  一陽子冷笑道崑崙三子還沒有受過別人的閒氣李幫示警濃情,黃道心領就是。”

  海天一臾又笑問道:“如果別人動手強搶你《歸無秘笈》,龍幫是不是也可以湊湊熱鬧。

  一陽子冷笑道“這個當然可以,孿幫主如果有興,儘管手就是。”

  李滄瀾一收龍頭拐,讓開去路,笑道;咱們就這樣一言定,如果別人不動手搶,天龍幫決不故意作難。說完話,轉緩步而去。

  一陽子直待李滄瀾和川中四丑去遠,回頭對夢資、霞琳道:“等一會遇人攔截,你們切不可擅自出手,來人大都是當武林第一流高手,自負很高,你們不出手,他們決不會對你們個孩子有所舉動!”

  楊夢亙聽出師父語重深長淡淡幾句話中含意深刻,分明存了捨命護衛秘寬心意,心中一酸,剛喊得一聲“師父一指金丸絕技,埋骨括蒼山、死而無憾。”

  聞公泰青杖一招“笑指天南”當門直擊,一陽子劍化“八風風雨”,當如匹練統體,架開青竹杖,趁勢一招“白雲出岫”劍尖銀芒顫動,疾刺前胸。

  八臂神翁口喊一家:“好劍法。”彈開長劍,縱躍而起,凌空撲擊,但見一團碧光,當頭罩下。

  一陽子長笑一聲,展開分光劍法迎敵。他內功深厚,同樣一套劍法,和楊夢寰卻有不同拒敵搶攻,招招含蓄勁力,著著蘊藏變化,兩人一接上手,剎那間對抗上了十六七招。

  聞公泰升起了怒火,青竹杖“神龍三現,杖帶勁風,刷刷刷三招急攻,逼開一陽子綿密劍光,人卻藉機一個倒翻,退出一丈多遠,右手橫杖,左手虛空一抓,驟然間鬚眉俱張,兩目注定一陽子慢步逼來。

  一陽子知他再次出手搶攻,運聚了畢生功力,旨在速決,自是不敢大意,腳踏乙木丙火,劍尖斜指癸水,左肘內曲,掌平前胸,氣聚丹田,功行周身,凝神待敵。

  慧真子直看得心裡暗急,因為兩人即將以數十年內功火拚作生死一搏之拼,這一發之勢,勝負即見,存亡立分,眼都兩人真到了弦滿待發之境,猛聞一聲大笑道:“兩位且慢作生死之拼我兄弟也來湊湊熱鬧如何?”

  聞公泰收斂了待發功力,回頭見來人正是點蒼雙雁,冷冷道:兩位處處趕巧?看來我們緣份實在不淺!”

  一邊說話,一邊轉身向點書雙雁迎去。

  原來八臂神翁正想集一生功力和一陽子作勝負之分的一勝即趁勢搶走《歸元秘笈》敗了再用他獨步江湖的彈指金丸求勝。他自信內功精湛,勝多敗少,哪知兩人正待出手之際,點蒼雙雁卻不早不晚地趕到,聞公素心中一涼,知道縱然搶得《歸元秘笈》,慧真子和點蒼雙雁必將合力攔截,自己彈指金丸,雖稱武林一絕,對付慧真子和澄因大師追襲則可,如再加上點蒼雙雁,四個高人聯手合擊,就有點力難從心。不由把一腔怒火,轉發到點蒼雙雁身上,以目前形勢而論,只有先擊敗點蒼雙雁,去了兩個強敵,再回搶奪(歸元秘笠)。他料想一陽子等決不會幫助雙雁,所以就把凝集功力,轉對雙雁,想一舉擊敗雙雁兩人。

  但點蒼雙雁亦非弱手,那道袍椎髻,紫面長鬚的三雁中的老二,名叫雲中雁廖坤,白面無髯,方巾藍衫,懦生裝扮的是老三追風雁葉惠,和老大翻天雁馬家宏,合稱點蒼三雁,三人中以馬家宏武功造詣最深,為點蒼派中第十四代掌門人。廖坤、葉惠武功雖和師兄相差很多,但也算武林中頂尖人物,馬家宏已習得上乘功夫,每日埋頭潛修,很少下山、廖坤、葉惠卻經常聯袂在江湖上走動,這次兩人遊蹤抵湘鄂時,岡聞一陽子得到藏真圖的傳言,隨即也動了爭奪《歸元秘笈》的貪念。來不及再回山知會掌門師兄,就追尋到括蒼山來了。

  目說雙雁見聞公泰鬚眉俱張,緩步逼近;心知來意不善,趕忙暗中戒備,聯肩並立,暗中運氣準備硬接八臂神翁排山倒海一擊。

  聞公泰看雙雁靜如山嶽,凝神待敵,知他們準備和自己一拼功力,暗裡一聲冷笑,正想發難,突問背後一聲清叱,接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八臂神翁急把待發功力一收,轉身看去,不知何時蛇叟邱元已自趕來。而且已和慧真子動上了手,但見他蛇頭怪位,吞、吐、劈、掃,杖風呼呼,凌厲異常。

  慧真子仍以分光劍法拒敵,但見銀紅電閃,劍氣沖霄,蛇叟邱元迅猛無匹的攻勢,卻被慧真子輕靈巧妙的劍招化解開去。

  聞公泰審時度勢,覺得目前還不宜和雙雁力拚,縱然勝得兩人,也必耗去不少真力。不如靜觀其變,等待下手機會。他心動急轉,收了待發功力,對雙雁一聲冷笑,道:來日方長,待你門點蒼三雁聚齊之時。我再領教。”

  慧真子和邱元動手八十來招,仍難分出勝負這就逗起慧真子的怒火,嬌叱一聲,長劍驟變,施出追魂十二劍的絕招。剎那間,劍搖寒星萬點,光化瑞氣千條。這追魂十二劍,是崑崙派劍術精華,蛇叟邱元果然招架不住,吃慧真子劍風迫退到谷邊崖下,如果慧真子再下兩招煞手,邱無必傷劍下。但她心地一向仁慈,不願隨便傷人,收劍笑道“你蛇頭杖的招術實在不錯,但還夠不上搶奪《歸元秘笈》。

  邱元面泛愧色,低頭不語,八臂神翁站一邊卻冷冷接道:“邱兄,既已戰敗,你還有什麼等頭?早些請使吧。”

  蛇叟受聞公泰一激,只氣得全身抖顫,顎下白鬚怒豎,臉上顏色鐵青,陰森森一笑,接道:“聞兄少說風涼話,咱們早晚都得有一場生死大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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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聞公泰冷笑道:“我早說過,邱兄決非人家崑崙三子敵手今天當知我言非虛。至於邱兄想和小弟再鬥,我自是捨命奉陪。”

  邱元被聞公泰一激再激,口氣得雙眼冒火,丟掉蛇頭杖,探懷取出兩支雞蛋粗細,一尺七八寸長短,形如判官筆的兵刃,望著慧真於笑道:“承蒙手下留情,本應含愧服輸但我姓邱的一向就不知死活,想再以這一對飛龍棒領教幾手高招、”

  意真子見他仍不認輸,心中大怒,橫劍冷笑道:“你還有什麼兵刃本領,請儘管施展出來,我一定奉陪就是。”

  邱元陰惻惻一笑道:“好,女俠請留心……”

  他下面的話還未出口、慧真子長劍“浪捲流沙”已點到前胸,邱元只得以飛龍棒迎敵。這次慧真子出手不再留情,連施追魂十二劍中三絕招“起鳳騰蛟”“神龍隱現”“石破天驚”,三招迴環出手,直似狂飈掠空,一片精芒冷電,逼得邱元連跳帶躲才算避開。一陽子見邱元棄蛇杖不用卻拿出兩支似棒非棒,似筆非筆的兵刃,心中很覺懷疑,留心細看也看不出有何奇特的地方,一時間猜測不透,但誰想必有作用,正想招呼師妹留心,慧真子已自出手,三劍疾攻,迫得邱元團團亂轉,他一方面注意邱元手中兵刃作用一方面還得防備八臂神翁和雙雁偷襲,就在他轉臉留神八臂神翁的一瞬,猛聞得慧真子一聲大叫,一陽子轉臉一看,只嚇的驚魂離體,一陣傷心,幾乎落淚。

  原來慧真子三劍絕招,把邱元逼退了一丈多遠,想趁機再演殺手,迫服蛇叟,去一強敵,立即又一招“笑指天南”追擊過去,邱元兩眼怒睜,發須倒豎喝道:“慧真子,你連下辣手,怪不得我心狠手毒了!”左手鐵棒迎著慧真子回劍一撩,慧妻子心裡暗笑道:“你這是自討苦吃,一沉玉腕,劍變“春雲乍展”,那知變招未及出手,卻見眼前金光閃動,腥風撲面,匆忙中不及傷敵,把頭一偏,揮劍護面,突覺執劍右腕微微一疼,定神一看,只嚇得她一聲大叫噹的一聲長劍落地。

  只見慧真子雪白的玉腕上,釘著一條七八寸長的金色小蛇,四個尖長毒齒。已經深嵌向中,蛇身下垂,尾巴還不住擺來擺去,慧真子只覺得蛇口咬處,奇痛難忍,同時幾道黑線也緩緩循青而上,心裡一涼,勁力頓失,一連後退幾步幾乎栽倒。

  這當幾一陽子、澄因大師、楊夢寰等,都一擁而上,團團轉住慧真子,一陽子長劍一揮,就要斬蛇,卻聽邱元大聲喊道:“快些住手,你真不想讓她活了嗎?”

  一陽子停住手,轉臉對邱元喝道,一條小小毒蛇,該有多大毒力,難道還真要了人命不成?”

  邱元冷冷答道:如是一般毒蛇,倒是要不了一個內功精湛人的命,不過我這金線蛇卻是不同,除非你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不然就承受不了。你要斬斷咬在腕上的蛇、毒蛇負創後,必把全身毒液,完全傾注她傷處,不出一個時辰,奇毒攻心而死,要不你就試試。”

  一陽子細看那金色小蛇,果然是連見不曾見過,低聲對慧真子道:“你快靜坐運功先閉上右肘‘曲池穴’別使蛇毒蔓延。”

  這時慧真子反而沉住了氣,淡淡一笑,深注著大師兄道:“死了也不算什麼!你千萬別受他要挾。”說罷,慢慢地坐下,閉目行功。

  一陽子看見師妹,玉腕上金蛇擺動,嘴角間卻含著微微笑意,數十年的情愛往事,剎那間齊湧心頭,慧真子此刻視死如歸的神情,直如十萬把無形利劍洞穿了他的心,一陣酸楚,萬念俱寂,緩緩解下背上黃色包袱,拿在手中對邱無道:“你不過是要得到《歸元秘笈》,現在我讓你趁心如願,不過,得先替她解了金線蛇毒。”

  八臂神翁和點蒼雙雁,站在一邊只看得眼裡噴火。邱元也是呆了一呆,才答道:“如果我要想騙你《歸元秘笈》,胡亂給你點藥物,未嘗不可;不過我邱某還不是那種下流卑鄙的人。”

  一陽子心裡一涼,顫聲問道:“這麼說,是無藥可救了?”

  邱元道:“性命倒是可以保住,但她一身功力卻得盡付流水,就這樣也不過能再多活十年、十年後蛇毒復發,縱有起死回生仙丹,也難以救得。”

  一陽子嘆道:“就是再活十年吧!你替她解了蛇毒之後,我就交給你(歸元沙發)。”

  邱元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綠色丹丸,放入口中嚼碎,把右手飛龍棒握把處機簧一按,頂端立時自動裂開。原來他這一對飛龍棒,中間是空的,裡邊各藏著一條金線毒蛇。和人動手時,只要一按把柄機簧,頂端即自行裂開,金線蛇趁機急竄而出。

  這一對特殊兵刃,費了蛇叟不少心血,金線蛇更費了他數十年功夫,遍走西域名山,才尋得一對。他本來是準備用以對付聞公泰,以報廿年前一敗之辱,卻不想初度試用,會傷了慧真子。

  邱元走近慧真子、臉上神色緊張,先把那擺動的金色蛇尾套入龍棒頂端裂口裡,然後猛的一張嘴,噴出嚼碎的綠丹。

  那綠色丹丸,本是專門克製毒蛇的藥物,金線蛇吃藥力一迫,張開咬在慧真子腕上的蛇口,滑入飛龍棒中,邱元趁勢一鬆機簧,裂口密合他收好了金線蛇後,才松了一口氣,道:“現在只待替她除毒,不過,在這深山幽谷裡,無法尋齊用具藥物,待出了括蒼山才能動手除毒。”

  一陽子皺眉怒道:“大丈夫言出如山,難道我說出的話,還會抵賴不成?你不用害怕我失言背約,我先把(歸元秘笠)交你就是。”說罷,遞過去手中黃絹包袱。

  邱元接過《歸元秘笈》,冷冷答道:“如果我信不過你,也不會告訴你實話;要解她身上蛇毒,必須先用百斤滾醋,熏迫她身上蛇毒集回傷處,然後再服藥物逐除餘毒,需時一百日,才能收效。”

  一陽子冷冷笑道:“要出山至少也需一日夜的功夫,她還能支持得住嗎?”

  邱元楊揚手中白玉瓶道:“我這玉露解毒丹,去解各種蛇毒,如果一般毒蛇咬中,只消服用一枚,便可無事,現在我盡這一瓶玉露解毒丹之力,護著她六腑要穴,不讓蛇毒攻心,總可支持兩天以上時間。待出了括蒼山再配藥物替她療毒。”

  一陽子嘆息一聲,接過白玉瓶,轉臉看師妹,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層淡淡黑氣,右腕傷處,已盡呈紫色,心中難過至極,緩步走近她,打開瓶塞,倒出兩粒丹丸,低聲道:“你先服了這兩粒丹丸,我們就趕路出山。”

  慧真子正行功在緊急關頭,一陽子對她說話,全然不覺。

  澄因大師接道:“暫別擾她行功,待會兒再服不遲。”

  這當兒,一陽子已失去往常的鎮靜,臉上滿是焦急神色,澄因大師心中一動暗想:“看來他們師兄妹之間,當不止同門情意。”觸景生倩又想起自己兒時一段情愛紛爭,偏臉看霞琳,小姑娘正睜大著一對眼睛,一臉黯然神情,凝注著師父傷處,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這當兒,猛聽得聞公泰一聲大喝,青竹杖“浪捲流沙”突然向邱元掃去,左手五指箕張,順勢搶奪邱元手中《歸元秘笈》。

  蛇叟不及迎敵,一個急翻,後退八九尺遠,哪知點蒼雙雁也在蓄勢待發,邱元腳還未穩,雙雁已分左右撲到,四掌挾風猛擊。這一擊,雙雁都盡了全身功力,勁道奇大,迅捷無倫,邱元一時間應變不及,左肩吃雲中雁掌風掃中,全身晃了兩晃,追風雁卻易打為抓,劈手搶過蛇叟手中《歸元秘笈》兩個縱躍,已到崖邊,右手提著《歸元秘笈》,左手攀登斷崖雜生矮松,冒險向那峭壁上搶登。

  這變故,不過是一剎的工夫,八臂神翁和點蒼雙雁,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蓄勢而發,出手如電,等一陽子和澄因大師待驚覺要救,追風雁已搶得《歸元秘笈》,爬上斷崖十餘丈了。

  最不甘心的,自然是八臂神翁,他如不出手一擊,縱然雙雁一齊動手,也決難搶走秘笈,想不到自己以一代宗師身份,甘冒武林大不韙,突然發難,卻促成了點蒼雙雁機會,心中暴怒已極,舍了邱元,反向點苦雙雁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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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追風雁葉惠,趁師兄雲中雁廖坤一掌擊中邱元,藉機搶走了《歸元秘笈》。廖坤讓師弟帶著秘笈搶登崖壁,自己抽出背上吳鉤劍,橫身攔敵。聞公泰含忿追到,青竹杖一招“寒月滄波”當門點去,廖坤吳鉤劍“野火燒天”橫撩青竹杖,聞公泰沉腕下掃,青竹枝化招“金剛掣尾”,雲中雁縱身躍起,劍勢未及變化,八臂神翁青竹杖已連演伏魔杖中絕招,但見碧光似電,杖風如嘯,挾雷霆萬鈞之勢攻到。

  這三招猛攻,宛如冰山饋倒,雲中雁失了先機,枉自一身本領。不及施展,已被迫到谷邊。八臂神翁心懸《歸元秘笈》,那有心情和廖坤纏鬥,青竹杖猛的又一招“開山倒流”,想逼開雲中雁以便搶登峰壁追趕葉惠。

  廖坤受聞公泰連著幾招猛攻,迫退了一大多遠,心中也是怒極,此刻哪還肯讓開路,功行右臂,為透劍尖,大喝一聲,吳鈞劍“獨撐五嶽”硬架八架臂神翁一招,聞公泰吃廖坤這全力一擋之勢,竟自被震退三步,但云中雁的苦頭更大,只被震得血翻氣湧,虎口發熱,吳鈞劍幾乎脫手。

  暗裡一驚,心想,八臂神翁這老兒果然是名不虛傳,倒真得小心迎敵。他心念初動,聞公泰已凝集了功力,一掌劈出罡風一陣,迎面打到這一擊威勢奇猛,直似無際大海中千丈狂濤下卷。

  雲中雁不敢便接,向右側一個翻身,避開來勢,聞公泰掌風擊中崖壁,一陣砂石橫飛塵硝彌天。八臂神翁趁勢施出“飛燕凌波”輕功,眨眼工夫已登上峭壁數丈,廖坤心中大急,仗劍急追上去。

  這當兒,一陽子反而把《歸元秘笈》看淡了,慧真子的生死安危,成了他心日中第一件大事,所以點蒼雙雁和八臂神翁為《歸元秘笈》火排,他並不插手,急步走近蛇叟邱元,問道:“你左肩掌傷如何?人還撐得住嗎?”

  邱元嘆息一民道:“想不到聞公泰以一派掌門之尊,竟會暗施偷襲,不是他先攻我一招,點蒼雙雁就是突然發難,也決傷不了我。”

  一陽子道:“邱兄失去那《歸元秘笈》也好,書雖是曠世奇寶,卻也是殺人利器,我們崑崙派得到它不過一天,白白送上了一條人命,邱元縱肯細心為我師妹療傷,失去她一身武功不算,也不過再多活十年而已十年歲月,彈指即逝……”

  話到這裡停止,長長嘆一口氣,不禁淒然欲泣。

  邱元心中也是一陣感概,垂首半晌,才抬頭答道:“道長如有心代令師妹報仇,待我醫好她傷勢之後,咱們兩個再作生死一搏便了!”

  一陽於淡淡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談,崑崙派是否找你報仇,我也做不得主。倒是你左肩傷勢如何?是不是需要我略效微勞?”

  邱元笑道:“如果點蒼雙雁打碎了我的肩骨,我就斷去一條左臂,也死不了。”說罷,暗裡試行運氣,氣行左肩,一陣急疼,左肩竟自舉不起來。

  一陽子搶前一步。驟然抓住邱元左臂,向上一抬,左掌在他肩後。“鳳府穴”上一拿一推,只疼得邱元頂門上汗水滾滾但他卻忍住沒有出聲。

  一陽子停手後,道:“你再試試看,可不可以舉得起來?”

  邱無依言把左臂舉了兩下,笑道。“謝謝你給我接上斷骨,看來點蒼雙雁那點功力有限得很。我在驟不及防之下,他也不過只震斷我肩骨而已,要是吃聞公泰掌力擊中,肩骨是非碎不可。”

  兩人談話當兒,慧真子已行功完畢。一陽子顧不得再答蛇叟問話,急急走近師妹,取出玉露解毒丸,童淑貞屈一膝跪在師父面前,服侍師父吃下。

  慧真子一連吃下五粒,抬頭不見了一陽子背上的黃紹包袱。一皺眉頭問道;“你的(歸元稅笈)哪裡去了?”

  一陽子黯然答道:“那不是吉祥之物,不要也罷。”

  慧真子淒苦一笑,道:“你想用《歸元秘笈》換我一條命是嗎?其實你是想錯了,我恐怕是不行啦。”說罷,星目神光閃動。看了邱元兩眼。

  一陽子不忍把她要失去功力,只能再活十年的事說明。只低聲慰道:“金線蛇奇毒並非無救,邱元已答應替你療治蛇毒。

  慧真子談談一笑,抬頭望天,慢慢說道:“我剛才行功時。已覺出毒侵內腑,氣阻要穴。別聽人家騙你!”

  邱元插嘴接道:“只是蛇毒沒有侵人心肺肝臟,命是可保住。只是你一身功力,卻要失去。十年內蛇毒當不致復發。”

  慧真子心中一驚,這比要她死更加難過,目光移注到邱元臉上,冷笑道;“那倒不如我死了乾脆,你發的什麼假慈悲?”

  蛇叟想剛才動手時,慧真子幾次劍下留情,心中一惶愧,垂下頭答不出話。

  一陽子微笑著從旁慰道。“十年歲月雖然不長,但也不算太短,等你療治好蛇毒之後,我們找一個清靜地方住下,我要好好地陪你十年。”

  慧真子愁苦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嘴角間也隱隱透出笑意,轉眼旁顧,微帶靦腆,但卻掩不住芳心一片喜悅。

  沈霞琳眨眨眼,流下來兩顆淚珠道:“嗯!我和寰哥哥也要陪著師父,十年裡我們就不離開你一步。”說罷,又轉臉望著夢寰問道;“麥哥哥,你要去嗎?”

  夢寰點點頭答道:“當然要去。”

  霞琳笑上雙靨,偎在意真子懷中又道:“到了那地方,我就捉一隻白鶴養著,養大了叫他給師父提一條墨鱗鐵甲蛇去。”

  慧真子拂著她頭上秀髮道;“可憐你入我門下,還未傳你一點本領,師父就遭人毒手所傷了。”

  沈霞琳搖搖頭,還未及開口,突然聽得幾聲嗎叱,追風癱葉惠,身負《歸元秘笈》,手握虎尾鞭,當先從去路崖上躍下,八臂神翁聞公泰、雲中雁廖坤一先一後跟蹤緊追。

  三個人去而復返,看得一陽子甚覺奇怪,正想攔問,邱元已搶先發動,他顧不得左肩斷骨剛續,縱身一躍,橫右手飛龍棒攔住了追風雁葉惠去路,追風雁虎尾鞭橫掃一招“神龍控尾”,邱元側身半轉,飛龍棒“迎雲捧日”斜鐐鞭梢,葉惠收鞭斂步,人已逼到邱元身邊,左手平推一掌,右腕回帶,虎尾鞭倏地收回,鞭尾倒捲,斜肩劈下。

  這一招用得奇妙難測,十三節虎兄軟鞭,由中間一折,鞭尾回打,變出意外,邱元幾乎又被打中,百忙中向右翻滾數尺,才算躲開一鞭,可是邱元這一擋之勢,聞公泰已自追到後面,青竹杖“畫龍點睛”猛點葉惠背後“命門穴”。

  追風雁橫裡一躍,聞公泰青竹杖一點落空,招術不收,腕勢一轉,碧光如電追打過去,迫得葉惠學邱元一樣貼地向左翻滾出去。

  葉惠避開八臂神翁兩把雲中雁廖坤吳鉤劍也已攻到聞公泰的身後,劍卷寒光,橫斷中盤。

  八臂神翁並不翻身迎敵,“一鶴衝天”全身凌空而起,閃開廖坤一劍,借身子下落之勢,青竹杖“潮泛南海”仍是猛攻時惠。

  追風雁大喝一聲。虎尾鞭捲風還擊,點蒼二雁合手並攻,雙戰八臂神動,一霎時,劍風鞭影,殺氣漫天。

  慧真子看見葉惠背上《歸元秘笈》回顧一陽幹道:“你去把我們《歸元秘笈》奪回來。

  一陽子向前走幾步又停住,滿臉難色,慧真子卻一聲一疊聲催道:“你快去呀!也許那秘笈中載有療治蛇毒的秘方。”

  一陽子仍是猶豫難決,他不忍傷師妹的心,又不能自食諾言,站在那兒進退不得。

  澄因大師知他難處,低聲對意真子道:“你師兄已把《歸元秘笈》送給了邱元,他不便再動手去奪那秘笈”。

  慧真子問道:“他把那秘笈重寶送給邱元只換得我多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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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澄因大師點點頭,慧真子心目中湧來兩眶淚水,自言自語道:“如果我不到括蒼山來,也許他還不會失去《歸元秘笈》,一部蓋世奇書,人間秘寶,只換得我十年毫無用處的歲月,慧真子啊,慧真子!你這十年的命,太值錢啦。”

  一陽子陡然轉身,緩步走近她,笑道:“縱參秘笈成仙道,不如人間留十年……”

  慧真子微合星目,淚流雙頰,低吟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吟罷,靜坐草地,面露微笑。

  八臂神翁力鬥雙雁,二十招後展開了八十一手伏魔法,青竹杖有如天馬行空,化一團等光飛旋,雙雁全力迎敵,也不過勉強支撐著不敗。

  激戰中,突聞一聲長笑傳來,兩崖峭壁上人影翻飛,不大功夫,已落入谷底,一陽子細看來人,左面是李滄瀾和川中四丑,右邊並肩站著三個人,最後一個背負青鋼日月輪,正是天龍幫紅旗壇壇主百步飛鈸齊元同,中間一個紫臉長衫,背插九環刀,腰掛鏢袋,是天龍幫白棋壇壇主子母神膽勝一清,靠左邊腰繫軟索三才挺的是天龍幫黑旗壇壇主開闢手崔文奇這三人都是江湖上名播遐邇的人物。

  李滄瀾落入谷底後,龍頭拐一招“分浪裂流”架開八臂神翁青竹杖、點蒼雙雁吳鉤劍和虎兄鞭三般兵刃,笑道“三位暫時停停聽我李滄瀾說幾句話如何?”

  聞公泰看四周高手雲集,收了青竹杖,笑道:“李幫主有話儘管吩咐,我聞公泰洗耳恭聽。”

  李滄瀾先看了追風雁葉惠背上《歸元秘笈》一眼,眼光轉射到一陽子臉上笑道:“道兄秘笈失竊,被老朽把偷竊的人給暗中擋回來了不知道兄準備作何處理?”

  追風雁葉惠只聽得瞼上發熱,原來他從邱元手中搶得秘笈,登上崖壁後,被李治瀾暗中用真力到處兜截,追風雁在峰上東跑西竄,每每都受一股潛力逼退,竟是無法離得開那十餘支方圓的頂峰,心知遇上了高人,不如再下幽谷沿著谷底逃跑。

  聞公泰和廖坤都看著咱覺奇怪。不過這當兒廖坤無暇追問葉惠也無暇說明。

  一陽子拱手答道:那《歸元秘笈》已非貧道所有了我把它送給了邱元兄了。”

  李滄瀾笑道:“道兄真是慷慨得可以,李某人佩服極了。”

  說完,又望著邱元笑道:“那麼邱某兄是受之有愧,又把秘笈轉送給點蒼雙雁了?”

  蛇叟臉上一熱,答道:“邱某人如何比得上玄都觀主的宏量,我是被人家突下辣手搶去了。”

  李滄瀾大笑道:“這麼說,大家都可以動手硬搶了,天龍幫也湊個份兒,熱鬧熱鬧吧!”

  聞公泰冷笑一聲接道:“爭奪《歸元秘笈》,自然是大家有份,不過也總得有點規矩,貴幫中五旗壇主來了三個,加上李幫主和川中四丑,總共八個人,實力最大。這規矩得李幫主自己訂了,我們都當尊從約言。”

  川中四丑聽聞公泰直呼他們綽號個個臉上變色,他們最恨別人直呼川中四丑,熟人見面,都稱他們川中四義,此刻,如不是因幫主在側,早已和聞公泰動上手了。

  李滄瀾微微一笑,道:“聞兄說得不錯,天龍幫來人雖多,但不一定都要出手,這個請你只管放心……”

  海天一叟話未說完,猛見追風雁葉惠一躍而起,聞公泰、心中大急,正待施展上乘輕功追截,李滄瀾已揚手一掌劈去,一股勁風隨手拿捲出,但聞得一聲大叫,葉惠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雲中雁廖坤急趕過去,扶起師弟,看他面色慘白,雙眉緊鎖,急聲問道:“運氣試試,看看內傷輕重。”

  追風雁一張嘴,噴出來一口鮮血,道:“我……傷得很……重……”

  廖坤一陣傷心,兩眼落淚,轉眼對李滄瀾道:“李幫主這一掌打得很好,點蒼三雁有生之年,絕不忘懷。”

  海天一叟微一皺兩道垂自白眉,從懷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丸,道:“你先服侍你師弟吞下丹丸,至於你們點蒼三雁報仇一事,老朽在黔北隨時候教。”

  雲中雁看師弟傷勢很重,大有旦夕不保的危險,此刻不是要面子的時機,伸手接過丹丸,還未及放人葉惠口中猛覺扶著師弟的右手一鬆,追風雁已強忍傷勢,解下背上《歸元秘笈》。掙脫身子,抖開黃娟,劈碎玉盤,兩手高舉三本薄薄的冊子,仰臉大笑,李滄瀾、聞公泰見追風雁葉惠要毀《歸元秘笈》,心中大急,不約而同,一齊出手,海天一叟奪寶不忘攻敵,左手用電般去搶葉惠手中秘復。右手龍頭拐猛點聞公泰,

  八臂神翁青竹杖橫接一拐。只感右臂一震,前行勁力受阻。易子由空中落下,李滄瀾右手一拐擋住聞公泰,左手已抓住追風癱的右腕。

  葉惠困獸猶鬥,左手一用力,三本《歸元秘笈》已被他撕開,海天一叟見撕破奇書,心中大怒,左腕加勁一收一推,追風雁立時骨斷腕折悶哼一民暈倒地上。

  李滄瀾出手太快,雲中雁站在師弟身側,竟是搶救不及,待地吳鉤劍出手,李滄瀾已把葉惠撕的《歸元秘笈》搶到手中,龍頭拐反臂一掃,鏗的一聲,震飛了廖坤手中兵刃,他只覺右臂一麻,吳鉤劍脫手飛出兩丈開外,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遠,再動手是自找苦吃,轉臉看師弟,人已暈死過包一陣感傷,急撲地上,扶起葉惠,替他接續斷骨。

  八臂神翁見李滄瀾搶得《歸元秘笈》,心中急怒交加,探手人懷,取出一把金丸,正待施展彈指金丸絕技。猛聽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彈指金丸何足為奇,比我飛鈸如何?”

  聞公泰回頭一看,齊元同手握一四輪月大小的銅鈸,蓄勢待發,子母神膽勝一清,也扣著一對子母膽,飛鈸和神膽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只要自已一發金丸,飛鈸和子母膽必將同時襲到,剛才他接了李滄瀾一拐,已知非人敵手,如再加上天龍幫三旗壇壇主和川中四丑,那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死路,心轉念動,強按下心頭怒火,冷笑一聲,把一把金丸又放回袋中,好在來日方長,待集齊華山派中高手,再設法奪回《歸元秘笈》不遲。

  八臂神翁剛剛把金丸收好,突聽李滄瀾一聲大笑,把撕破的《歸元秘笈》擲給他,人卻緩步迫近一陽子,冷冷問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來已有準備,以假亂真,你們好坐山觀虎鬥,這辦法實在高明!”

  一陽子怒道:我取得《歸元秘笈》,從未翻閱你不要含血噴人?”

  李滄瀾冷笑兩聲,道:“眾目睽睽,我就是存心以假換真,也換不了,再說也無此必要,天龍幫雖是江湖草莽結合,但沒有把你們號稱武林九大正宗門派放在眼裡。”

  一陽子還未及答話。澄因大師已播嘴接道:“玄都觀主從不打誑語,他確未翻過《歸元秘笈》。”

  李滄瀾怔下神,道:“這麼說起來,是我錯怪好人了,秘笈現在聞兄手中,大家過目,便可瞭然。”

  八臂神翁手拿秘笈,慢慢走到兩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龍幫中三旗壇主,川中四丑,楊夢寰等全部轉攏過來,欲一睹這部武林奇書。一陽子蹲下身子,翻開紅硃砂寫的《歸元秘笈》四字封面,只見寫道:“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醬沌豆腐最下酒,又不殺生。”

  再往下翻,盡都是書寫鳥獸之類,畫的人似是毫無書畫素養,只是大略繪出形態而已,如果細心鑑賞,那就非驢非馬,鳥不像鳥,獸不像獸,可是筆力沉厚邁勁,直透紙背。

  直到翻到第三本最後一頁,卻見寫道:“酬謝往返徒勞,特繪禽獸贈閱,請一評書畫如何”

  一陽子急取懷中藏真圖,攤開來和秘笈上字跡比較,這一看,立辨真假,不但書法不同,而目墨色亦異,李滄瀾和一陽子,都是書畫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過只有三十年左右時間。那藏真圖卻是數百年以上遺物。

  一陽子機圖一嘆道;“《歸元秘笈》真本,早已為人所取,我們受人作弄不淺。”

  數百年武林中傳言奇書至此成謎。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李滄瀾察言觀色。料知一陽子所言非虛,轉頭一望。雲中雁廖坤己背負著垂危的師弟去遠。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候、晚霞流照,紅雲如火,海天一叟望著廖坤背影消失後,慢慢回過頭,對一陽子、聞公泰拱手笑道:“三年之內,天龍幫當奉邀九大正宗門派比劍,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手扶龍頭拐,在川中四丑護擁中,緩步而去。開碑手崔文奇等三旗壇主,一個個單掌立胸躬身禮送,直待李滄瀾背影消失,崔文奇才看著邱元冷冷問道:“你那半年履約天龍幫總堂的諾言,還算不算?”

  蛇叟冷笑道:“姓邱的如果不死,當然要按期踐約的。”

  齊元同笑著接道:“我們當恭候邱兄大駕早臨,別忘了你也是江湖無門無派的草莽,武林中紛爭一起。號稱九大正宗門派的高人,決不會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難鳴,你要多想想了。”說完,三個人同時轉身退走。

  澄因大師見齊遠同退走,手提樣杖就要追去,卻被玄都觀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嘆息一聲,望著沈霞琳,浮現一臉淒然神色。

  聞公泰眼看天龍幫人都走完,笑對一陽子道:“天龍幫雄心不小,咱們也得早作準備,小弟要先走一步了。”

  他剛轉身欲走,猛聽邱元冷笑道:“聞見慢走一步,我還有話請教”。

  聞公泰國過頭,道:“你還要怎麼樣?”

  邱元道“我們二筆帳加起來,不算少啦,總該作個了斷吧?”

  八臂神翁長笑一聲,橫杖答道:“我們現在就算算如何?”

  邱元搖頭道:“不行,我還得替慧真子療治蛇毒。”

  聞公泰道:“我在華山絕頂等你,隨時敬候教益。”說罷,幾個縱身,人已消失。

  邱元的玉露解毒丸,果是具有奇效,慧真子服用後,柳眉漸展,微微搖搖頭,對師兄一個苦笑,一陽子素知師妹性格高傲,如非有著極端難受的痛著她決不會流露於神色之中,心中無限憐借,顧不得澄因大師和夢寰等都在身側,低聲慰道:“你忍受一點,無用如何。今夜裡要趕出山,好早點給你療治。”

  慧美子靜開星目,夜色中見師兄一臉憂戚之色,嘆息一聲,說道:“我就是療好蛇毒,也成了一個廢人,何苦讓我如此受苦?”

  一陽子笑道:“也許在十年之中,我能尋得靈藥,使你恢復功力?”

  慧真子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點點頭閉上眼睛。

  幾個人休息一陣,吃了點於糧,又繼續向前趕路。一夜程,苦壞了童淑貞與霞琳兩位姑娘,兩個人攙扶著慧真子翻山嶺,都累得香汗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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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五回 鄱陽湖邊

  到天色大亮的時候,趕了有一百多里。一陽子攀登上一座峰頂,運足目力,向前望去,見左側隱隱現出一座城鎮模樣,估計行程,大約有七八十里左右,休息一陣再趕路,大概在中午時分可以到達,心裡一陣高興,疾跌下對蛇叟邱元說道:“右面隱現一座城鎮,大約有七八十里左右,如果我們能在中午前趕到,當天是不是就可購齊藥物療毒?

  邱元看看靜坐草地,正在運功調息的慧真子一眼,答道:“急什麼呢?她在兩天之內傷勢決不致加重,我那玉露解毒丸,雖非回生金丹,卻是解毒聖品,天下解毒藥物無出其右。”

  一陽子碰個軟釘子,只好淡淡一笑,慧真子一條命操在邱元手中,威脅著這位武林名宿,發作不得,轉臉旁顧,忍下去一口怨氣。

  沈霞琳雖然累了一夜,好在她內功已有了基礎,調息一陣,精神復元、走近楊夢寰,貼著他身側坐下,問道“寰哥哥,我師父的傷勢當真就沒有辦法醫得好”

  夢寰皺著眉答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將來能醫得好。

  霞琳淒然一笑,道“我知道一定是醫不好啦。說罷,一陣傷心,流下兩行清淚來。

  夢寰看著她微一怔神道:“你看你臉上好多灰土,走,我們洗洗臉去。”

  霞琳緩緩起身,和夢寰走到一處山泉。兩人洗過臉,就在山泉旁邊一塊青石上坐下,此刻旭日初升,陽光從一道峽口透射過來,照在霞琳臉上,紅白耀民倍增嬌豔,夢寰替她理理鬢前散發,無限憐借地說道:“你怎麼總是愛哭呢?”

  霞琳說道:“我心裡難過,就流出眼淚哪裡是哭呢!”

  夢寰心裡想笑,但又怕她多心,勉強忍住,卻聽得身側傳開噗的一聲輕笑,趕緊回頭,但見陽光滿峽,翠葉含露,哪裡有一點人蹤。

  霞琳聽到了那一聲輕笑,美目四顧,拉著楊夢寰一隻手問道:“剛才那笑聲是不是人?”

  夢寰點點頭,答道:“是人!不過是一卜本領很大的人,所以我們就看不見他!”

  霞琳圓睜著眼睛道:“我們快些去告訴師伯吧?”

  夢寰搖搖頭,道:“不行。”

  霞琳道:“為什麼?”

  夢寰道:“別對我們似是沒確惡意,你要對師父說了恐怕要招惹麻煩……”

  霞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拉著夢寰,微含笑意,走回原處。

  一陽子看霞琳和童淑貞似都已恢復了疲勞,立時又動身趕路。

  稍事休息,又翻越幾道山嶺,在中午時分,到了寧溪縣城。一陽子尋了一座大客棧,包下一進院子,安置好慧真子,就陪著邱元去購置藥物。童淑貞和霞琳隨侍師父身側,澄因大師張羅著準備用具,楊夢寰無事可做,信步離開後院,溜到前面接迎師父。這家大客棧店號福升,說不上大廈堂皇,巨居連雲,但在寧溪縣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店,前面是酒樓,後面兼營著客棧。

  這正是中午時候,樓下敞廳十幾張八仙桌上酒客滿座,一片猜拳呼喝之聲充塞敞廳。靠右側牆邊一張小單桌上,坐著個儒巾青衫的俊秀書生,楊夢寰轉過頭看了人家一眼,立時覺得那書生和一般人有點不同,旁桌獨坐,自然中含蘊一種高華氣質,芸芸酒客中他宛如似鶴立雞群,不覺望著人家呆了一呆。

  驀地裡,青衣人也轉過臉來,似有意無意地對夢寰淺淺一笑,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裡,射過來二道奇光,光如冷電中挾著霜刃,逼得人不敢再看。楊夢寰只覺著心頭微微一震,連人家面貌還沒有看清楚,不由自主別過了頭。

  這當兒,一陽子和邱元已購齊藥物歸來。夢寰接過師父手中幾包藥,心中卻還在想著那青衣書生不禁又例過頭偷看了人家一眼。只見他壁面而坐,舉杯獨酌,卻潛蘊著一種令人不可逼視的華貴氣質。楊夢寰暗覺奇怪,他想不出何以那青衣書生和常人大是不同。

  心裡想著,人已隨師父進了後院,一陽子恨不得一下子就替師妹療好蛇毒,略一休息,就催促邱元動手。

  蛇叟檢點療毒用具,都已準備妥當,才吩咐生起爐火,把三缸黑醋,盡倒入一口大鐵鍋裡,加入藥物,架在爐上,爐內火焰雖然烈,無如三壇黑醋,要在百斤之上,足足燒了一個時辰,鍋中黑醋才滾。

  邱元見爐上醋滾,轉臉對一陽子道:“請令師妹脫去道施,讓滾醋熏迫她身上蛇毒集回傷處後,我再動手替她放毒。”

  一陽子聽得呆了一呆,問道:“這個有沒有變通辦法?”

  邱元冷冷答道:“金線蛇,是天下毒蛇最毒的一種,事關她生死安危,除此以外、我邱元還不知道另有高明的療治方法。”

  一陽子無可奈何地走到慧真子身側,望著她不敢出口慧真子星目微睜,低聲問道:“你有話說?”

  一陽子說道:“療治毒蛇,必得先把蛇毒迫回傷處,讓淑貞、霞琳,扶持你迫集蛇毒後,我再請邱元給你放毒。”

  慧真子嘆息一聲,道:“你要我一切都受人擺佈?”

  一陽子無限淒傷答道:“我要你先保得十年性命,盡十年之力,我當走遍天涯尋求靈丹妙藥使你恢復功力。”

  慧真子淡然一笑,道:“要是求不到靈丹妙藥呢?”

  一陽子低聲答道:“殺邱元替你報了仇後,橫劍濺血……”

  慧真子滾下來兩顆淚珠兒,接道:“只丟下二師兄一個,孤掌難鳴,崑崙派從此在江湖上一蹶不振,你這是何苦呢”我不甘心作崑崙派中的罪人。”

  一陽子苦笑答道:“寰兒天賦異質,十年後他必能青出藍。”

  慧真子側頭看了霞琳一眼,道:“十年後的事誰能預料?你去罷,我答應你就是。”

  邱元把滾醋迫毒的方法告訴了童淑貞和霞琳,自己和一陽子等都退避出去。

  童淑貞替師父脫去道袍,只留下貼身褻衣,扶她仰臥在一張竹榻上,又把竹榻架在醋鍋上,但見爐內火光熊熊,滾醋蒸氣上騰,慧真子如陷一片煙霧之中,遍體汗水如雨,雖然她咬牙苦忍,但仍不時發出嬌淒的呻吟。

  沈霞琳掛著兩行淚睜大一雙眼,看師父忍受著滾醋蒸身苦忍,不時用絹帕擦拭著慧真子身上的汗水。

  童淑貞雖然也是一付淒愴欲淚的神情,但她知道這是師父性命交關的大事,咬著牙,只管把爐火加大。足足有一個時辰左右,慧真子的汗水,直似雨點一般落入那濃醋之中,童淑貞才停下手,和霞琳把師父扶入房中,替她蓋上棉被,細看師父右腕傷處,果然凝成一片深紫色,這才去招呼邱元替師父療毒。

  蛇叟取出一把小巧銀刀,劃破慧真子傷處,兩手在四周緩緩擠壓出很多黑水,直待那毒計出盡,流出血來,又自懷中取出一小瓶白色粉末,敷在傷處包好,回頭對一陽子道:“令師妹已無妨事,十二時展後再替她換一次藥,服四粒玉露解毒丸,十年內侵入骨髓中的蛇毒不致復發。餘下的玉露解毒丸,和這瓶八寶化毒散,一併奉送,算酬謝你給我接續斷骨的情誼。我要上華山去踐履八臂神翁的約會,如果死不了,你們崑崙三子隨時可以找我算這筆帳!”

  一陽子淡然一笑,道:“我已經說過,崑崙派在十年之內不會尋你報仇。”

  邱元道:“就是你們不找我,也許還會為另外的事情碰上,這個我不領情。”

  一陽子道:“如果冤家路窄,那自是又當別論。”

  邱元拿起蛇頭杖,拱拱手轉身就走。一陽於合掌送走蛇叟後,轉頭看師妹閉著眼似已入睡,看她臉色慘白,發亂枕畔,心中直是憐惜,低聲吩咐夢寰等道:“你們都去休息一會吧!”

  童淑貞和霞琳挽著慧真子走了半日一夜,落店後又忙著幫療蛇毒,人也實在累了,聽得吩咐,都如命退出休息。

  夢寰回到房間,一個人傍案獨坐。想著幾天經歷的風險,感慨甚多、不覺長長一聲嘆息,緩步起身,推開後窗。但見藍天如洗,千峰起伏,突然間迎面碧空中有一點白影閃動,直若流星急馳而來,不大工夫,已臨近空。夢寰看清楚那閃電般奔來的白影之後不覺心中怦然一跳,原來又是那話蒼山中連番所遇的奇大白鶴,心念還未及再轉,巨鶴已掠空而過。夢寰憑窗呆了一陣,感覺到事非尋常,陡然間飛離山區,當是有因而來。幾天來,他總是覺著經常有一個人,在暗中追隨著他們一樣,他幾次想對一陽子說,卻又是說不出口,因為自己始終未發現別人留下足以佐證的痕蹤,怕師父追向下去,自己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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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這當兒,再也忍不住,決心要把近日見聞告訴師父,也許這巨鶴重現,會和自己等一行有著切身的關係,心中風車般打了幾個轉拿定主意,關上後窗,緩步向師父房中走去。

  慧真子正甜酣入睡,一陽子坐在榻側竹椅上閉目養神,楊夢寰在門外打了兩個轉,還是不敢進去,悄悄溜回到自己的房間。

  經過了兩天養息,慧真子的精神逐漸好轉,她幾次暗裡試行運氣,那知功勁未達四肢,已覺著周身骨痛欲裂,汗水涔涔而下,這才知道邱元所說一身功力,盡付流水之言,井非信口開河,數十年日少苦練的一身武功,一旦失去,確使慧真子心灰意冷,如不是一陽子守在身側,柔言勸解,她早已沒勇氣再活下去。

  玄都觀主看師妹兩天眉目間愁苦重重,縱然談笑之間,也難愁懷全開,知她痛失武功,心中大是不忍,勸慰道:“今天我們休息一天,明天就動身到江西鄱陽湖,去找妙手漁隱蕭天儀。號稱天下第一奇醫,不知道醫治過多少疑難毒症,也許他有辦法替你清除侵入骨髓中的餘毒,使你恢復功力。”

  慧真子側頭看了師兄一眼,道“邱元說蕭天儀已離開了陽湖?”

  一陽子笑道:“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我總有力上找得他。

  慧真子嘆口氣,道:“天龍幫三年內邀請武林地大門派比劍你不回崑崙山三清宮去,二師兄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了?”

  一陽子皺皺眉道:“那就讓你大弟子童淑貞先回三清宮去,告訴掌門師弟一聲,我們不參加天龍幫的比劍邀約算了。爭霸武林,逐鹿江湖,也算不得什麼心願。”

  慧真子嗔道:“崑崙派幾百年的威名,難道就在我們手中段送不成?”這樣做可以對得住歷代長老及恩師泉下陰靈嗎?那就不如我早些死去,免得你盡為我操心,什麼事也不願管了!”

  一陽子默然垂頭沉吟半晌,笑道:“那我們先到鄱陽湖找妙手漁隱,請他給你療好餘毒,就立刻回崑崙山三清宮會,嗎?”

  慧真子說話出口,就有些後悔,她知道只要一回到三清宮中自己就再不能和大師兄親密廝守,那將使二師兄柔腸百轉傷心千回,幾十年壓制在心中的痛苦隱密,一巨揭穿,師兄妹三人間微妙的均衡。立即失去,後果如何?實難預料。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不能再收回來,心中一陣感傷,慌忙別過頭,緩緩躺下身子,答道:“要是找不到蕭夭儀呢?”

  一陽子已看出師妹懊悔失言,這正也顯示她對自己是如何的情愛深重,不禁暗暗佩服,她一個女人家能做到不偏不倚,兼顧全局,把滿腹情愛深藏心中數十年不露,維持了崑崙三子間的一種微妙關係,實在難得,比起自己走避天涯,甘心讓愛的氣度,更覺高了一等,想了一下答道:“假如蕭天儀真的不在鄱陽湖,我們再作第二步決定不遲。”

  慧真子“嗯”了一聲,不再答話,心裡卻是暗自高興。

  第二天,一陽子等離開了寧溪縣城,向江西鄱陽湖趕去。

  經過了五天行程,已過了縉雲縣進人了仙霞嶺,這一帶山勢不大,卻是峰巒起伏。綿亙不絕。幾個人從早至暮趕了有一百多里山路,這在一陽子及楊夢寰等,根本就不算回事,可是兩個輿夫已走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了。

  到暮色蒼茫時候,兩個輿夫實在走不動了,只好停下來休息,這地方前不靠村,後不臨鎮,舉目望去,盡都是連綿山丘,慧真子療好蛇毒後功力盡失,受不得一路風露侵襲,可憐生龍活虎般的一代女俠,此刻如深閨中大病初癒的弱女子一般。

  一陽子只看得無限痛惜,替她選一處避風的山角,讓霞琳和童淑貞打開了簡單的行囊,服侍師父休息。澄因大師和一陽子相對而坐,楊夢寰采些松枝,燃起一堆野火,把帶的乾糧烤熱,分送幾人充飢。

  兩個輿夫,經過了一天勞累,吃一點東西后倒臥山石呼呼入夢、一陽子看師妹毫無睡意,怕她感傷際遇,陪著她娓娓清談,說的盡都是武林遺事,江湖奇聞。夢寰和沈霞琳等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驀地裡,一陣步履聲踏著山石傳來。楊夢寰回頭望去,不覺心裡一跳,濛濛夜色中,一個人緩步而來,正是在寧溪縣城客棧中遇見的青衣書生。

  青衣人慢步從幾人身側走過,除了斜睇夢寰一眼之外,對其他人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一樣,閒情飄逸,流目四顧,似是專門在鑑賞夜色中山景一股,從容中驕氣凌人。

  一陽子待他背影消失,才回過頭道:“這人有點怪道,但又不似對我們存有惡意。”

  夢寰皺皺眉接道:“在寧溪縣城我已經見過他一次,他好像是專門在盯我們的梢?”

  一陽干問清楚事情經過,沉吟一陣,道:“江湖上很多事使人難料,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他嘴裡答著夢寰問話,心裡卻在思解這件事情。看那青衣書生舉動,似是對夢寰特別留意;但楊夢寰尚未涉足過江湖,自然和一般武林人物,談不到什麼恩怨,如果事情是碰巧,卻又不像。一時間,把個見多識廣的玄都觀主也難在那裡,百思不解其原因。

  一宵山宿,第二夭繼續登程。越過了佛霞嶺,再過武夷山脈。十餘天曉行夜宿,進入了江西省境,棄了肩輿,換坐馬車一路順利,到了鄱陽湖邊的饒州府。

  這地方大碼頭,情形又自不同,商店櫛比林立,行人接踵摩肩,幾人尋了一家客棧住上後,一陽子又遇上了一種煩惱,妙手漁隱蕭天儀,雖然是名滿天下的奇醫,但他已擺脫江湖是非常多年,埋名歸隱,鄱陽湖方圓數百里,想找他談何容易,他一連尋訪兩天,還是探不出妙手漁隱的下落。楊夢寰見師父愁懷重重,心裡也是暗自發急。第三天一大早一陽子就出去了,到中午還末歸來,楊夢寰心念師父,也信步出店,見街上人如穿梭,迷迷糊糊步入人群,沿街溜去,不覺走到了鄱陽湖邊,抬頭看,湖波浩瀚,帆影千葉,鄱陽湖無際月波,比起洞庭湖並不遜色,極目遠眺,景物如畫,不覺入神。正當了意酣興濃地濟覽著湖光水色,突然身側響起一聲銀鈴般清脆的妖笑,道:“你怎麼一個人望湖出神?你那個師妹沒有陪你來嗎?”

  夢寰一轉臉,就感到一陣香氣撲鼻,三尺外俏生生站一個黑衣少女美目流波,黛眉如畫,望著他淺笑盈盈。楊夢寰證下神,才認出是在岳陽水月山莊附近三番碰面的無影女李瑤紅。

  李瑤紅著夢寰望著她,只微微頷首一笑,連話也不講一句,又轉頭四顧湖色而巨緩步欲去。一陣羞忿,差一點就要流下淚來,勉強忍住,急走兩步,到了夢寰身邊,低聲道:“你這人忘恩負義,那天晚上我招呼你們逃走,自已代你受過,差一點就被人家打傷,今天遇上你,你不但不謝我,而且還不願理我……”話到這裡,聲調已低沉得聽不清楚。

  楊夢寰憶人家示警情意,心中也實在有點歉疚,回頭又見她滿含淚光,更覺抱憾,立時笑道:“我心裡正想著一件疑難的事情,所以……”

  李瑤紅見他認錯,再看他眉目間,也確有著重重隱憂。心裡一高興,接口笑道:“什麼難事,可以不可以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

  話剛說完,陡地一揚眉又道:“是不是你師妹丟啦?”說罷噗地笑出了聲。

  楊夢寰看她刁蠻中帶著幾分天真的神態,皺皺眉頭答道:“我在尋一位歸隱的奇人。”

  李瑤紅偏著頭,想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找妙手漁隱蕭天儀?”

  楊夢寰急道:“是啊!李姑娘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嗎?”

  李瑤紅笑道:“若非你遇是我!不然你就是再找個三月兩月,恐怕也找不著他。”

  楊夢寰道:“那麼李姑娘怎麼會知道呢?”

  李瑤紅嬌笑一下答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是我的乾爹嘛!”

  楊夢寰怔了一下神,道:“那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他住的地方?”

  李瑤紅轉了轉大眼睛,偏偏頭道:“不行!我乾爹已閉門謝客,五年來就沒有接見過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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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楊夢寰想起師叔一身武功盡失,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妙手漁險蕭天儀,療治侵入她骨髓的蛇毒,使她恢復功力,師父為找不到蕭天儀的下落,幾天來愁眉不展,自己無意中獲此意外消息,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心想追問,但他見李瑤紅繃緊著臉兒,一時間吶吶說不出口,走又不願走,話又說不出,窘得一張俊臉紅到了耳根後面,神情甚是尷尬。

  李瑤紅看夢寰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樣,不覺微微一笑道:“你這人臉皮薄的象紙一樣,還走什麼江湖?是不是你的寶貝師妹得了病啦?要找我乾爹給她醫治?看你那副又急又可憐的樣子,準是她病得很厲害?”

  楊夢寰有事求人,發作不得,只好搖搖頭,笑道:“不是!是我師叔。”

  李瑤紅瞪大眼問道:“是崑崙三子?”

  楊夢寰黯然答道:“是我師叔慧真子,她中了邱元的金線蛇毒。”

  說話間,湖波中疾馳來一艘快艇靠岸,甲板上並肩站著兩個垂著雙辮,身穿紅衫,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快艇還未靠好,她們已雙雙躍登岸上,走近李瑤紅躬身笑道:“我們小組已備好佳釀待客,請姑娘登舟小飲。”

  李瑤紅一挑柳眉兒道:“知道啦,你們先回船上去吧!”兩個小丫頭知道這位李姑娘最難伺候,碰個釘子,並不生氣,相對扮了個鬼臉,姍姍蓮步退回船上。

  李瑤紅叱退二婢後,卻望著眉頭想了一陣,低聲說:“楊相公如有興致,請登舟共飲如何?”

  夢寰明白欲得妙手漁隱下落,決不能開罪人家,沉吟一下,答道:“舟中是姑娘深閨良友,恐怕有些不大方便吧?”

  李瑤紅笑道:“湖畔小淡,已引得行人注目,舟中清靜,正好暢敘,你師妹又沒有同來,你還怕什麼呢?”

  楊夢寰還在猶豫,李瑤紅又接道:“你要不要找我乾爹給你師叔療治蛇毒?錯過今天,你就不要再想見他!”

  這兩句話,確有無上威力,楊夢寰只好訕訕笑道:“那我就叨擾一杯。李姑娘如能見示蕭老前輩尊址,不但楊夢寰感恩,就是家師亦必感懷難忘。”說罷,深深一揖。

  李瑤紅一閃身,星目流波,微笑著問道:“感恩圖報,你怎麼報答我呢?”

  這一問,問得楊夢寰又是一呆。瞪著眼答不出話。

  李瑤紅微微一聲嘆息,眉梢眼角升起來一縷淡怨輕愁,笑道:“給你點教訓,以後不要再信口開河。上船啦!”說畢,微轉嬌驅,輕移蓮步,登上快艇,楊夢寰跟在人家後邊也上了船。

  快艇不大,建造卻是很精緻。李瑤紅打開艙門繡簾,側身讓夢寰入艙。進入艙門,先聞到陣陣珠蘭香氣,再看艙中佈設華而不俗,麗中帶雅,配色悅目纖塵不染,中間一張紅漆雕花八仙桌上,已擺好香茗細點,四張小巧木椅上鋪著白緞墊子,靠左邊窗前,站一個美麗的妙齡少女,穿一身墨綠羅衣,倚窗而立,面露微笑,粉臉透紅,皓齒排玉,楊夢寰怔一下神,停步在艙門不敢再進。

  李瑤紅已搶先走近那綠衣少女,拉著她一隻手笑道:“妹妹,恕姊姊沒有得你同意,卻替你邀請了一位客人。”

  綠衣女打量了夢寰一眼,只見他一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光隱現,襯著劍眉豐頰,猿臂蜂腰,瀟灑出群,不覺芳心怦然一跳,附在無影女耳邊問道:“紅姐姐,他是你什麼人?過去你就沒有對我說過!”

  李瑤紅嫣然一笑,道“我給你引見引見好嗎?”

  綠衣女羞紅泛頰,忸怩一下,但她還是不自主地點了點頭。

  李瑤紅拉著綠衣女走近夢寰身邊,笑道:“這位就是我乾爹的女兒,綠鳳凰蕭雪君。”

  楊夢寰躬身一禮,笑道:“李姑娘盛情難卻,致魯莽闖入了姑娘快艇,蕭姑娘勿怪才好?”

  蕭雪君展眉一笑,還未來得及說話,李瑤紅卻接口笑道“喲,你怎麼不說我硬把你拉上來的呢?”

  說罷,又低聲對綠衣女道:“他叫楊夢寰,是崑崙派中一陽子老前輩的門下。”

  蕭雪君指著對面椅子笑道:“失敬,失敬,楊相公原來是崑崙門下,難得大駕光臨,請坐下吃一杯清茶吧!”楊夢寰拱手入座,李瑤紅、蕭雪君並肩也在他對面坐下,三個人不過剛剛坐好,快艇立時起錨,向湖心駛去。

  船行快速,一會功夫離開了饒州碼頭。李瑤紅打開快艇的白緞窗簾,立時有陣陣清風吹了艙中,兩個紅衣小婢,川流不息地送上佳餚美酒。綠鳳凰蕭雪君以主人身份舉杯邀飲,楊夢寰盛情難卻,陪了三個乾杯,陪過蕭雪君,李瑤紅又找他拚酒,二美女並肩攜手,可苦壞了我們楊相公,夢寰酒量本來就差,十幾杯佳釀下肚後,已有七分醉意,俊臉上泛起兩片紅暈,酒壯人膽,夢寰漸漸失去了初登快艇時那份拘謹,藉機向李瑤紅探詢妙手漁隱蕭天儀的住址。無影女略一沉吟,笑道:“我於爹自隱居後,已不願再問江湖是非。我父親和他老人家數十年交情,義重骨肉,幾度邀請他人盟天龍幫,都遭到婉言拒絕,崑崙三子雖然名重武林,恐怕他老人家也難得破例延見,這件事實在有些麻煩。”

  楊夢寰放下手中酒懷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蕭老前輩號稱天下第一奇醫,自然是仁心俠腸,我們只求地給我三師叔療冶蛇毒。難道幫人醫病,還會招惹出麻煩不成?”

  李瑤紅眨眨眼,笑道:“凡是找我乾爹的人,大概都是請他醫病。如果來者不拒。那還叫什麼洗手歸隱?江湖上仇殺牽纏,傷者愈後,必又找仇人報復,以果溯因,就給我乾爹招惹出了麻煩。”

  楊夢寰一皺劍眉道:“這麼說,是無法可想了?”

  李瑤紅看夢寰一副失望神色、心中頗感不忍,笑慰道:“你急什麼呢?我又沒有說無法可想,不過我乾爹住址,目前暫難奉奇。等會兒,我和雪君妹妹商量個法子,總叫你趁心如願。但這完全是衝著你的面子。現在你只管請放心喝酒吧!”

  楊夢寰搖搖頭,微笑道:“我已經有了七分酒意,再喝就得當場醉倒。”

  李瑤紅拉著蕭雪君,低聲笑道:“妹妹,你看他大概是不行啦,咱們換條喝吧?夢寰心中有事,步出艙外,鑑賞賞湖中景色。”

  蕭雪君側目看夢寰正站在甲板上鑑賞湖景,回頭答道:“你要我怎麼幫你忙呢?”

  李瑤紅笑道:“只要能想辦法使崑崙三子見到義父的面,他老人家就不好再藉故推辭了。”

  蕭雪君道:“你想讓我告訴他們父親住的地方?”

  李瑤紅道:“要是那樣簡單,我自己不會說嗎?”

  蕭雪君搖搖頭,道:“你乾脆說明白好嗎?”

  李瑤紅輕微嘆息一聲,道;“事情辦起來倒很容易,只是妹妹受些委屈。”

  蕭雪君笑道:“我受點委屈沒關係,只要姐姐心裡快樂就行了!你說吧!”

  李瑤紅淒涼一笑,答道:“你認為我幫他們見到義父之後,他會感謝我嗎?”

  蕭雪君奇道:“我不懂!如果他對你不好,那你又為什麼要幫助他呢?”

  李瑤紅苦笑道:“這就叫情不自禁。我以後也許還要死在他的手裡。”

  說至此一頓,又道:“不談這些啦!明天你駕舟遊湖,無事生非,和他們打一場架……”

  說到這兒,蕭雪君已接口笑道:“我只許打敗,不許打勝藉故跑回家找我爹爹求援,引他們追上門見我父親,對嗎?姊姊,你用心夠苦了!”

  李瑤紅笑道:“所以說要妹妹受些委屈。”

  蕭雪君眨眨眼笑道:“他要打不過我怎麼辦呢?”

  李瑤紅笑道“這個你儘管放心,我領教過他的劍法,決不會敗在你的手裡,再說,你還可以故意讓他。”

  蕭雪君點頭一笑,二女就這樣打好了主意,再看楊夢寰站在甲板上,不知在呆呆的看著什麼,樣子好像很入神。

  李瑤紅輕步走到他身後,順目望去,十丈外一葉扁舟如箭,裂波分水而來,舟前邊站一個青衣書生,似乎也正對著楊夢寰看,另一個灰夜長衫人背上搖櫓,不大工夫,小舟已近快艇,李瑤紅著小舟過處,水花飛濺,心中暗暗吃驚,那搖櫓的灰衣人腕力實在大得嚇人,只可惜他始終側背而立,令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如何。

  小舟在快艇五尺遠近處疾馳而過,船頭青衣人半側臉對夢寰微微一笑,人美如臨風玉樹,李瑤紅心頭一震,暗道:天下真會有這樣美的男人?側臉看夢寰,也在望著那葉扁舟發呆。怪的是那青衣人也不時回過頭來對她微笑,笑得甜蜜中帶著幾分神秘,直待那扁舟消失在浩翰滄波之中、楊夢寰還在望著那小舟去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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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李瑤紅走近夢寰身邊,低聲問道:“你認識他?”楊夢寰如夢初醒般,回過頭笑道:“不認識,但我在這一個月內,已經見他三次了,他從江浙東寧溪縣城,一直追我們到鄱陽湖來。”

  李瑤紅仰起頭想了半晌道:“江南武林道上的人物,我也聽說過他的形貌,就是沒有見過,但這個人,卻是想不起來。只看那搖櫓灰衣人驚人的腕力,這兩個人決不非平庸之輩,也許他們為《歸元秘笈》而來!”

  場夢寰笑道“《歸元秘笈》只是連篇鳥獸的書畫,令尊已親自過目,這件事李姑娘還不知道嗎?”

  李瑤紅搖著頭笑道:“我不要問你這些,《歸元秘笈》雖是曠世奇寶,可是,我不稀罕……”

  楊夢寰聰明人,那還會聽不出弦外之音,這就趕緊接口笑道:“那我們不談這些,姑娘義父尊址,可否見告呢?”

  李瑤紅幽幽答道:“你的事我當然要盡心去辦,不過我義父性恪非常固執,我和雪君妹妹都不敢正面求他……”

  楊夢寰急得截住了姑娘的話,道:“這麼說,是沒有辦法了?”

  李瑤紅笑道:“你急什麼?人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嘛。我義父雖然固執,但他為人卻很和平,只要你們能夠見到他的面,憑令師等崑崙三子的聲望去求地,他決不會拒絕。”

  楊夢寰急道:“可是我們找不到蕭老前輩的尊址,有什麼辦法?”

  李瑤紅笑道:“我已代你想好一個見我義父的辦法,明天中午我雪妹妹仍乘這艘快艇遊湖,你們也雇一艘遊艇,雙方無事生非,藉著打架的機會,帶你們去找我義父住的地方。”

  楊夢寰笑道:“辦法是不錯,只是太委屈人家蕭姑娘了!”

  無影女眨眨眼笑道:“你先別高興,要是你打不過我雪妹妹,你們別想找到義父的住址!”

  楊夢寰怔下神道:“怎麼,要當真動手不成?”

  李瑤紅格格嬌笑道:“一半真半假嘛!”

  夢寰看看太陽,大約已到申時光景,笑道“天不早了,我回到客棧。還得稟明家師,早點準備一下。”

  李瑤紅道:“此處距湖岸總有十里左右。難道你還飛渡這十里湖波不成?就是走,也還得我們送你靠岸。”

  楊夢寰放眼四顧,但見一片碧波如鏡,正想入艙,實聽快秀艇後一陣水聲急響,青衣人所乘小舟。去而復返,小舟停在快艇左側。

  舟上青衣書生,卻轉頭望著夢寰笑道:“想回去嗎?我們正好要回饒州碼頭,如不嫌舟小,人討厭,便道同歸如何?”

  楊夢寰任了一下,還未及答道話,那青衣書生,已連連招手,接道:“扁舟一葉,分浪裂波,濺珠飛玉,別有一番風味何不登小舟一試?”

  夢寰對這神龍般突隱突現的青衣人,早就存有一窺究竟之心,此刻再不猶豫,回頭對李瑤紅、蕭雪君楊揚手道:“不敢再勞相送,我就借這位兄台便舟歸去吧!”

  說罷,縱身一躍,飛落小舟,夢寰雙腳剛剛踏上甲板、小舟如箭發,裂開一道水痕,飄風而去。

  且看楊夢寰登上小舟之後,但覺破浪如飛,勁風拂面,一會工夫,已望不見李瑤紅、蕭雪君所乘快艇。

  青衣人一揮手,小舟慢了下來,他卻盤膝坐下。拍著船板笑道:“我沒有佳釀待客,咱們就在船頭上小坐一刻吧?”

  楊夢寰微笑著在人家對面坐下,藉機會詳細打量了青衣書生幾眼,只見地,眉如翠黛,面潤桃花,秀逸比雪地裡一株寒梅,美是美到了極點,只是兩道眼神含威,逼得人不敢多看。楊夢寰看一陣,不自主地別過了頭。

  青衣書生卻落落大方笑道:“三番巧遇,總是有緣,請教貴姓?”

  夢寰道:“小弟楊夢寰,兄台貴姓?”

  青衣人抿嘴一笑,眼珠兒轉了兩轉,才說:“我姓朱……名字叫白衣,黑白的白。衣服的衣。”

  朱字拖得很長,說完話,笑中帶著幾分神秘,這就引起楊夢寰的懷疑,但卻是不便當面點破,皺著眉頭,笑道:“朱兄人如其名,風雅絕俗……”

  朱白衣淡淡一笑,接道:“風雅未必絕俗,能絕俗我也不會到這裡來了……”說罷,放眼望湖波,眉宇間隱現出一縷幽怨。

  楊夢寰聽得一怔,轉頭望後梢搖櫓的灰衣人,只見他背面而塵單手搖櫓,行若無事,神態甚是悠閒。這就使人猜測不透兩人的身份來歷。素來機智的楊夢寰,此刻卻有些糊塗起來、想了半炯,試探著問道:“朱見由浙東趕來繞州,不知有何貴於?”

  朱自衣回過頭來,兩道清澈如水的眼神盯在楊夢寰臉上,道:“我來找一個人!”

  楊夢寰和人家一觸眼光,立時覺著心裡一跳,趕忙倒過險去、卻聽得朱白衣一串輕微的嘆息,待夢寰再轉過頭來,人家已緩緩起身,站在船頭,背他而立,衣袂隨風輕飄。猛然間,楊夢寰腦際中閃電般掠過一個觀念,就這青衣人側背著去,頗似在括蒼山所遇的青衣少年。果真如此,事情就不簡單。他心想再試探著問人家幾句話,不知怎的,每每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

  小舟又恢復了飄風般的速度,不大工夫,已靠了碼頭,朱白衣跳上岸,對夢寰揚揚手,笑著問道:“你以後還想不想再見我?”

  夢寰笑道:“能得來兄為友,楊夢寰何幸如之?只是朱兄如神龍一般,時隱時現,我就是想見朱兄,也沒有地方可找。”

  朱白衣搖著頭微笑問道:“你這話可是由衷之言嗎?”

  夢寰急道:“怎麼不是?我……”

  朱白衣搖搖手,接道:“那我們明天再見吧!”說罷,跳回小舟,急馳如飛,破浪而去。

  楊夢寰直待小舟去遠,才轉回客棧。沈霞琳正站在店門口四外張望,一見他歸來,飛一般迎上去,笑道“寰哥哥,我等了你半天啦。就要吃晚飯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就得餓肚子等你啦”

  夢寰看她說的認真,不覺笑道:“要是我十天半月不回來呢了?”

  沈霞琳猛然轉過頭,臉是無限憂淒,嘆口氣道:“那我就餓死了。”

  夢寰心頭一凜,默然垂頭,慢步回到房間,一陽子正在靜坐調息,眉目間滿是愁苦神色,夢寰急搶兩步給師父行過禮,一陽子卻滿臉肅穆的問道:“你到哪裡去了?”

  夢寰答道:“弟子出去探聽妙手漁隱的下落。”說著,把巧遇李瑤紅,約定明天遊湖的經過,刪繁從簡地對師父說了一遍。

  一陽子倒是想不到這位徒弟神通比師父廣大,自己苦找了三天,遍訪饒州附近武林人物,連妙手漁隱一點訊息也未探到,他不過半天時間,竟能弄出眉目。本來他想責備夢寰幾句,但心裡一高興,再也說不出口,只好笑道:“不管真假,我們明天去一趟試試吧!”

  第二天一早,一陽子就讓夢寰去雇了一艘遊艇,幾個人一齊登舟遊湖。慧真子憑窗眺望湖景,心中感概更多,幸得霞琳和童淑貞侍立身側,寸步不離,總算略慰她萬干愁懷。

  船在饒州碼頭外五里水面上,蕩來游去,楊夢寰站在船頭上,不停地東張西望,雖然地知道李瑤紅不會騙他,但尋不見蕭雪君所乘快艇,心中總是不安。

  驀地裡,一葉扁舟急馳而來,船頭上站著朱白衣,小舟近遊艇停住,朱白衣揚揚手問道:“我可以不可以上去?”

  夢寰沒法子,硬著頭在當了家,朱白衣躍上艇後,灰衣人立時搖櫓而去,他卻走到夢寰身邊,低聲笑道:“你只管請放心,我決不會壞你們的事。”

  楊夢寰帶著他見師父,朱白衣也就不過是對一陽子拱拱手說聲久仰,玄都觀主對青衣人來歷雖然懷疑,卻不好當面盤潔。

  朱白衣卻是神色自若地站在夢寰身側,四顧湖中景色,突然地轉臉對夢寰低家笑道:“來了!快些準備打架吧!”

  楊夢寰放眼看去,果見正西方水面上有一點黑影,可是距離太遠無法分辨清楚,不禁回過頭來,滿臉懷疑神情,看了青衣書生一眼。

  朱白衣抿嘴笑道:“你看什麼?就是那艘快艇,絕錯不了。”

  又過片刻工夫,那一葉舟影,逐漸駛近,果然是昨天李瑤紅等所乘快艇,夢自心中一驚,暗道:好利害的眼力!心裡想著,人卻轉對一陽子道:“師父,就是那艘急駛的紅色快艇。”

  一陽子道:“那我們就迎上去吧!”說罷,吩咐船伕,迎著那紅色快艇駛去。

  一來一迎兩舟如箭,剎那間只餘下兩丈左右距離,兩個搖槳船伕,看那紅色快艇直對船上控來,心裡大吃一驚,趕忙右手加勁,遊艇打個旋,向左邊讓去,可是那紅色快艇有意招惹麻煩,微一轉舵,又對夢寰等乘的快艇撞去。

  兩個船伕看來勢不對,船要被人家撞翻,無疑敲破飯碗,雙雙站起,兩槳並出,朱白衣一推夢寰,輕聲笑道:“快些出手,人家誠心討教,兩個船伕,如何能抵擋得住,真要被撞破了船,我們都得落水。”

  這當兒,楊夢寰倒是聽話,一搶步登上船舷,功行右臂,搶過來一個船伕手中大槳,此際兩船相距日餘下二三尺左右,夢寰左臂一伸,木槳猛向那紅色快艇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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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驀地裡白光打閃,一支劍破窗而出,橫削楊夢寰手中木漿同時傳來蕭雪君嬌笑道:“楊相公,當心你木槳被削!”

  夢寰笑答道:“未必見得吧!”健腕疾翻,木槳橫轉,讓過蕭雪君一劍,左腳踏在舷上,右腳迎著快艇來勢。木槳施一招“封雲間月”,逼住蕭雪君的長劍,雙腳一齊用力。兩艇驟然一分對馳而過。蕭雪君一聲嬌叱,玉腕疾推,快艇上兩扇窗門隨手而開,連人帶劍從窗口飛了出來,一掠之勢,搶登上夢寰等所乘遊艇,身法快速絕倫,楊夢寰不過剛剛站好身於,蕭雪君長劍已攻到,劍勢若虹當頭劈下。

  楊夢寰閃身一退,本槳橫掃,綠鳳凰玉腕一沉,劍尖銀芒顫動,指向夢寰右腕脈門,楊夢寰心頭一震,暗道:怎麼當真打呢?撤招避劍,又被追得後退一步。這種小型遊艇。寬不過丈餘大小,夢寰連讓兩招,已退到船邊,蕭雪君得理不讓人,劍卷冷風,又攻到中盤,夢寰只要再退一步,勢必落入湖中,迫得他非用險招不可,順著劍摯一轉,欺入中宮,左手疾出,反扣蕭雪君握劍右腕,這一招是崑崙派天匪掌中三記絕招之一的“赤手搏龍”,蕭雪君果然是讓避不開,夢寰左掌將要搭在姑娘腕上,猛地心中一動,趕忙縮回手來借勢又一個大轉身,閃到姑娘背後。

  蕭雪君瞼上微微一紅,長劍越發攻得凌厲、但見光彩如山,直逼過來,招招指向要害穴道。

  楊夢寰索性丟了木槳、展開崑崙派三十六式天罡掌法,以一雙肉掌,力鬥蕭雪君的長劍,不過他卻不敢放手搶攻,恐怕開罪了人家。

  對手二十餘招,雙方仍是難分勝負。慧真子、沈霞琳等,都已出艙觀戰,沈姑娘見夢寰勝不得入家,芳心中甚是焦急,手握劍把,秀國神凝,一副躍躍欲試種情。

  朱白衣看夢套只求自保,並不反擊,聳秀目說道:“笨死啦!人家就存心讓你,也不能自己丟了手中兵刃嘛!”

  楊夢寰心中一動,暗道:不錯,這樣打下去,打到什麼時候為止呢?雙掌一緊,反守為攻,呼呼呼搶攻三招,把綠鳳凰逼退兩步。

  蕭雪君劍勢一變,立還顏色,眨眨眼攻了五劍,夢寰看對方劍招,其是精奇,心知不用絕招,決難勝得,心念初動,蕭雪君又一招“白雲出蛐”來攻,立時測手一閃,左掌“推門見山”右掌“三星逐月”上攻“天靈穴”,下打肘間“曲池穴”,蕭雪君撤劍避招,楊夢定一進步欺到姑娘身邊,右掌疾變一招,“傍花佛柳”,迅猛劈下。

  這一招亦是天罡掌中三絕之一,妙在數近敵人身側,隨勢發招,蕭雪君只覺握劃右腕一麻,已吃夢寰指尖掃中腕上,楊夢寰不敢真下辣手,蓄勁未吐,點到就收,蕭雪君也就趁風收帆,右手一鬆,長劍掉在船板上,飛身一躍,落上自己快艇,回頭一聲嬌喊:“再接我的五星鋼環試試。”話出口,暗器隨發,三點涼芒電射而來。

  楊夢寰陡地轉身,三枚五星鋼環貼著身側飛過,蕭雪君卻縱身入艙,快艇鼓浪飛馳而去。

  一陽子看快艇迅逾奔馬,憑兩個船伕腕力,恐怕追趕不上,心裡一急,抓起雙槳就劃。朱白衣走到夢自身邊低聲說道:“人家的船是梭形快艇,我們追不上,再說搖槳也太費力氣。”

  夢寰點點頭道:“不錯,可是怎麼辦呢?”

  朱白衣右腕微微一抬,前面快艇突然慢了下來,他卻側著臉兒交到夢寰手中一條極細的銀線,笑道:“你把這個掛在我們船頭,讓他們梭形快艇,帶著我們走吧!”

  夢是細看手中銀線,大約有粒米粗細,柔軟異常,非絲非棉,不知何物,心中大是驚奇。望著來白衣,半晌說不出話來。暗想:兩船相距,少說點總有五丈左右,不見他怎麼作勢用力,竟把這輕如絮絨的銀線,投在對方快艇上面,而且還牢牢緊緊,這手法不止是可怕,簡直是有些神奇。

  沈霞琳一低頭,見夢寰手中牽著一條銀線,伸手一拉,只覺勁力很大,順線望去,原來銀線另接在前面小艇上,高興得笑出聲,道:“真好,讓他們快艇帶著我們的船走,我們就不用費力划水啦。”說罷,從夢寰手中取得銀線,拴在船頭。

  快艇裂波急進,漸入湖心,水色也由碧綠逐漸變成了深紫顏色,極目滄波,漁舟絕蹤,湖面上靜蕩蕩的,但聞得本槳撥水之聲。

  足足走了有一個時辰,無際湖波一端,隱現出一座島嶼,快艇轉正航向,直對那島嶼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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