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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打 -【飛將軍的女衛(四大將軍之三)】《全文完》

《飛將軍的女衛(四大將軍3)》  作者:蘇打

成為飛將軍的貼身侍衛是她此生最大的想望
多虧皇太後的安排,她終於有機會達成自己的夢想!
身為將軍的侍衛,保護他是她唯一且最重要的職責
所以當他因中了催情蠱而有生命之危
她義無反顧地將清白的身子給了他……
本以為他清醒後不會記得任何“經過”
可從此之後,原本溫文爾雅的將軍開始會“輕薄”她
讓她不僅是他的侍衛,還兼任他的床侍!
她明白自己與將軍的身分是天差地遠
即使他把她許給別的男人,她也只能含淚答應……
她忍著心酸準備當一個悲悲慘慘的新嫁娘
沒想到他居然在她的新婚之夜,大剌剌地闖入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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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海青國”位於中洲之中,地大物博、物產豐饒,自古即是鄰國的垂涎之地。

  明知疆土四面受敵,但海青國的百姓依然日日笙歌、歡聲笑語,因為他們知道只要有“冷、魯、花、飛”四大將軍鎮守邊關,海青國絕對安全無虞。

  南關有飛將軍——飛豫天,溫文爾雅、沉穩俊逸,擅長運籌幃幔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東關有花將軍——花令,英姿煥發、俊美風流,擅長談笑間用兵,任強虜灰飛煙滅。

  西關有魯將軍——魯易,高大威猛、率性憨直,戰必親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北關有冷將軍——冷訴,靜肅果敢、卓爾不群,功蓋寰區,“戰神”之名威震天下。

  這四大將軍雖然個性各異,卻是摯交好友。

  如何讓四大將軍不起異心、齊心為國,海青國的皇太後著實沒有少傷過腦筋,因為他們除了戰無不克、所向披靡之外,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共同點——堅決履行“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古訓……

  要讓這四大將軍服服帖帖,除了使用“以柔克剛”之法,皇太後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所以只好忍痛將自己最寵愛的四位貼身女侍——醫侍“青嵐”、劍待“紫煙”、書侍“白華”、舞侍“紅需”割愛,讓她們悄悄前去各個陣營,將這四大將軍一舉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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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阿翔 於 2021-9-2 13:49 編輯

第一章

  一片山巒疊翠之中,有一條蜿蜒的郊道,郊道上有四匹並駕齊驅、緩緩而行的駿馬,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馬上的人顯得十分閒適。

  “將軍,小心!”

  突然,其中一人發出一聲低呼,與其他兩人一起將身著白衣、爾雅俊朗的男子團團圍在其中。

  “別擔心我。”只見被稱為將軍的白衣男子淡淡笑道,“死生有命,倒是你們,自己要小心些。”

  “謝謝將軍。”

  而與這一聲回應同時出現的,是由四周林子衝出的一群穿著古怪的人,他們手拿兵器,口中殺伐聲不斷地向白衣男子直衝而去。

  倣若是早看慣這類打打殺殺的場景,白衣男子將眼眸望向遠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片山嶺之外的雪白之巔。

  四周的紛紛擾擾依舊沒有暫歇,白衣男子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轉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軍士已被吸引至較遠的地方打鬥,而他的身旁竟空無一人!

  “哦……”白衣男子低吟了一聲,“該有人衝著我來了吧?”

  白衣男人的聲音剛落下,林中突然飛出一抹黑色的身影,直奔他所在位置而來,然後一個飛身,落在他的馬前。

  就見黑色的面罩下,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眸,視線定定地望著飛豫天,瞬也不瞬一下。

  “將軍?!”一發現有人接近飛豫天身旁,幾個軍士連忙想回身救援,無奈被人絆住行動,怎麼也無法抽身。

  “無妨。”望著專注於自己的那雙夾雜著清澈及好奇的眼眸,飛豫天淡淡地笑了笑,“閣下是……”

  果真是這樣的人!果真是如此坦蕩、如此沉穩、如此雍容華貴、如此俊逸!

  黑衣人眨了眨雙眼,望著飛豫天眼中的淡淡笑意,然後突然一個飛身,在空中揮出長劍!

  然而,在劍光舞動之中,黑衣人的目標卻不是飛豫天,而是他身後出現的敵人!

  只見劍花翻飛之際,黑衣人稍嫌單薄的身形移動得卻是那樣迅速、果絕,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四周的敵人便紛紛四散奔逃。

  當再也沒有任何敵人之後,蒙面黑衣人卻出人意料地落在飛豫天的身後,手中的長劍直抵著飛豫天的頸項。

  “將軍!”三名打退敵人、正準備撤回飛豫天身旁的軍士們一看到這情景,心神俱裂地驚喊:“來者何人?手下留情!”

  “這幫軍士也太……”飛豫天身後的黑衣人望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喃喃地說。

  感受著頸上劍器的冰涼,飛豫天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畏懼,因為剛剛黑衣人落在他的身後時,他的鼻間竟飄來一股淡淡的幽香……

  “是紫煙姑娘吧?”飛豫天溫柔地笑著,感受到身後人握劍的手突然微微震動了一下,“你的劍法與令兄相比當真是一點也不遜色!”

  紫煙一個飛身落到飛豫天面前,收起長劍,雙手抱拳,“中洲紫煙拜見飛將軍,得罪了。”

  “原來是紫煙姑娘!”四周的軍士們一聽說來人是紫煙,立刻露出溫和的笑容。

  “難怪會有這麼一身好劍法。”

  “感謝紫煙姑娘拔刀相助!”

  雖然軍士們的態度如此和悅,但紫煙依然低著頭一語不發。

  “我們得給紫煙姑娘找匹馬,”望著紫煙默默不語的模樣,飛豫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要不我們往鬼村找找吧!”

  “鬼村裏有敵人埋伏!”紫煙低著頭,輕輕地說:“更何況,紫煙只是將軍的侍衛,不需要將軍為我如此大費周章。”

  “那可不行。”聽著紫煙的話,飛豫天又笑了,笑容是那麼優雅與閒適,“回南關營還有三百裏,我總不能讓紫煙姑娘走回去吧?”

  “我沒關係……”會如此說,是因為紫煙發現其他三個軍土的馬後載滿了物品,再也無法多坐一人,而惟一能多坐一人的馬只有飛豫天的……

  她當然不能與將軍共乘一騎!畢竟,她只是他的侍衛。

  “既然如此……”飛豫天沉思了一下,突然手臂一伸,一把便將紫煙拉上馬,安坐在他的身前。“就先這樣吧!”

  “這……”紫煙愣了愣,慌忙地想下馬,“紫煙不可以……”

  “無妨!”飛豫天輕拍紫煙的肩頭,“我不介意。”

  “我還是坐將軍後頭吧!”許久過後,紫煙才低聲說著,然後抬起頭緩緩拉下面罩。

  是的,就算現在不做,以後大家還是會知道的!

  知道她的臉是那樣與眾不同、那樣驚世駭俗、那樣醜陋……

  但奇怪的是,當她拉下面罩、將右頰上那塊如巴掌大的紫色胎記顯現在眾人眼前時,所有的人卻都依然溫柔地望著她,神情一點也沒有什麼震動及變化。

  “那可不行。”紫煙身後的飛豫天就像往常一樣輕笑著,“雖然紫煙姑娘的武藝是如此超凡,但你終究是位姑娘,而我喜歡與姑娘家合乘一匹馬時,姑娘是坐在我的身前,而不是身後。”

  “紫煙姑娘就別客氣了。”

  “以後將軍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其他軍士也紛紛說道。

  “是。”聽著他們全心信賴的溫和語氣,紫煙低垂下頭,眼眸有些微溼。

  因為由中洲府來這裏的一路上,所有的人看到她時,都是一副嫌惡、避之惟恐不及的神情,只有他們、只有飛豫天、只有南關的將士沒有……

  而在與飛豫天共騎回南關的一路上,紫煙發現他並沒有特別避嫌,他那雙繞過她身旁握韁的手,雖然偶爾會擦及她的身子,但他卻一點也不以為意,神情依然是那樣的自然與坦蕩。

  從未見過如此溫文爾雅的男人,就算在中洲官中也不曾!

  望著那雙溫柔的手,紫煙默默地想著,中洲宮中的男人雖然各個都是皇族,但卻沒有一個人像她身後的這個男人一樣,打從骨子裏散發出這種優雅、渾然天成的貴族之氣……

  當他笑時,是打從心底在笑;當他說話時,是那樣地真誠與讓人安心。他是天生的領導者、是讓人真心敬重與願意追隨的男子。

  而他,就是她兄長至死不渝、用生命守護著的南關將軍——飛豫天!


  紫煙從不知道原來將軍對一個軍營能有這樣大的影響!

  一直以為軍營裏充斥的只會是一群驍勇善戰的大老粗,但到南關之後,紫煙才發現南關的將士們一個個都像是儒士一般,不僅人人飽學多聞,言談舉止之間也都十分溫文爾雅。

  雖然位處海青國之南的南關向來無強悍大敵,但紫煙有時不免要懷疑,這一幫儒士遇到戰爭時,還能如此文雅、有禮有節嗎?

  但最讓紫煙介意的是,她總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因為她是那樣地特殊,與眾人無法融洽……

  “紫煙姑娘,今日營中弟兄們為了歡迎你,特地舉行了一個酒令大會。”回到南關的第三天,飛豫天這麼對紫煙說著。

  酒令大會?一聽到飛豫天的話,紫煙的臉霎時白了。

  “怎麼了?若你不習慣這種場合的話,我讓弟兄們取消了便是。”

  望著紫煙臉上連與敵人拼殺時都不曾出現過的不自然慘白,飛豫天輕輕問著身旁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女侍衛。

  “我……”在飛豫天溫和目光的詢問下,紫煙又羞又漸地低下頭,“我很……高興,只是我……我不識字。”

  是的,紫煙不識字,四個姐妹之中,只有她不是自小便入宮的,因此雖然有著一身武藝,但她卻一點也不像打小便受皇太後教導的其他姐妹,個個飽讀詩書……

  這樣的她,如何與南關的將士們一同飲酒、一同吟酒令?而飛豫天又會如何看待她的無知?

  “雖然我粗識幾個大字,”望著紫煙小巧又精緻的臉龐,飛豫天淡淡地笑了,“但像紫煙姑娘那一身精湛的武藝,我卻一輩子也學不來。”

  “可你是將軍,不需要……”紫煙訥訥地回答。

  “不,就因為我是將軍,所以我更應該有自保能力,不能讓我的弟兄們老為我擔心,”飛豫天的眼中浮現出一股無奈,“只可惜我這人空有一個身架子,卻怎麼也學不會我真正該學的東西。”

  “將軍自謙了,”紫煙抬起頭定定地望著飛豫天,“將軍身上具備的,是所有人都及不上的。”

  “我這就讓弟兄們把酒令大會給取消。”聽著紫煙真誠的回答。飛豫天溫柔地笑笑.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去,“天天酒令來酒令去的,也不像個護國佑民的軍營。”

  “不!”紫煙連忙說:“紫煙雖不會吟酒令,但還是希望能與南關的弟兄們喝上幾盅酒。”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飛豫天點點頭,然後緩緩走入內帳更衣。

  就在此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個軍士恭敬的聲音:“將軍,風姑娘到了。”

  “是嗎?”內帳中的飛豫天沉吟了一會兒,“那就請風姑娘先至迎賓帳稍候片刻,我與紫煙姑娘一會兒就到。”

  “是。”

  風姑娘?紫煙愣了一下,南關軍營裏怎麼會有個姑娘?

  不過聽著軍士與飛豫天的對話,這個風姑娘似乎在南關營中已經存在許久、並且早為人所熟識了!

  “風柳曳,”換好衣裳後,飛豫天一身輕爽地由內帳走出,“南關城中的花魁,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經常至營中與弟兄們切磋。”

  原來是飛將軍的紅顏知己啊!聽完飛豫天的解釋,紫煙霎時明白風柳曳的身份,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微微有些好奇,以及一點點無以名之的落寞……

  跟在飛豫天的身後來到迎賓帳,在看到風柳曳的第一眼後,紫煙霎時便折服了。這位南關城中的花魁,果然是一位那樣美麗的女子、一位那樣聰慧可人的紅顏知己……

  “飛將軍好。”一見到飛豫天,風柳曳立刻盈盈起身欠了個身,在看到紫煙時,美麗的眼眸貶了眨,“這位姑娘是……”

  “紫煙姑娘,”飛豫天大大方方地坐到風柳曳身旁,“中洲府派給我的貼身侍衛。”

  “紫煙?是紫龍大哥的妹子吧!”風柳曳也對紫煙欠了欠身,然後望著她右頰上那塊碩大的胎記抿嘴一笑,“想必紫煙姑娘的劍術一定與紫龍大哥一樣出神入化了……”

  微微對風柳曳頷了頷首,紫煙便站立在飛豫天的身後,然後望著帳中所有軍士們臉上對酒令大會的期待與盼望。

  這個宴會是那樣的平和與融洽,所有的人都傾其所能地喝酒、唱和著,而其中的使依者當然是飛豫天。

  雖然不會吟酒令,但紫煙卻會欣賞,因此她聽得出飛豫天所吟的酒令辭句是如何地優雅、如何地意境高妙。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優雅之中,卻似乎帶著一點淡淡的寂寥與冷清……

  “紫煙姑娘既是中洲府來的人,學識自然不在話下,這道酒令雖不算什麼,但不知紫煙姑娘能否用此令,讓眾人領略一下中洲酒令的風採?”酒過三巡之後,風柳曳突然微笑地說。

  雖然風柳曳的語音是那樣的輕柔,但她的話卻像一把利劍似的刺入紫煙的心中!

  “我倒有不同的意見,”就在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紫煙身上,而她整個身子都僵住時,飛豫天溫柔至極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若與酒令相比,我更想看看紫煙姑娘高妙無比的劍法。”

  他在幫她解圍……紫煙知道的!

  望著飛豫天儒雅的笑容及眼底的從容,紫煙的心中興起一股暖意,以眼神對他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因為她雖不會吟酒令,但確實擁有一身不會讓人失望的劍術,而現在的她,必須用此來回報飛豫天。

  “我曾習過一曲劍舞……”望著所有人的期待目光,紫煙輕聲地說。

  是的,四妹紅霓曾配合她的劍術,為她編了一支劍舞,據紅霓說,她跳起這支劍舞時,英姿颯爽、風採翩翩。

  如果紅霓的話不是騙她、不是過度溢美的話,那她應該不會為中洲府、也不會為飛豫天丟人吧?

  “如此甚好,”飛豫天點了點頭,然後望向紫煙,“那就由我來為紫煙姑娘吹只曲吧!紫煙姑娘,你配這舞的曲子是……”  

  “百鳥朝鳳。”紫煙落落大方地走到場中,眼神篤定地望著飛豫天。

  紫煙才把話說完,飛豫天身旁的軍士立即遞上一支笛子。

  當悠揚的笛聲在營帳中緩緩響起時,所有人就見場中的紫煙臉頰微紅,但卻衣袂飄飄、輕靈至極地在劍花閃動中舞動了起來。

  雖然她的穿著是全然的男裝,但身形之中自有一股婀娜與嫵媚,眉眼之中自有一股羞澀與純真,而純熟的劍法、曼妙的舞姿,更讓帳中的軍士們像著迷似的看得目不轉睛,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因為劍光中的紫煙,有如精靈般脫俗……

  當樂曲終於結束後,紫煙怯生生地站在場中,汗滴掛在她嫣紅的雙頓旁,全身幾乎都被汗溼了,單薄的衣料緊貼在她窈窕的身軀上,但她卻渾然不覺。

  因為此時的她,只能手足無措地望著腳尖,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片刻之後,帳中爆出海潮般的掌聲及重重疊疊的叫好聲,她才有些羞澀地緩緩抬起雙眸。

  “好!”

  “太美了!”

  排山倒海而來的叫好聲,連紫煙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紫煙姑娘不僅劍術好,連舞也是跳得一絕,我看普天之下,很難再有女子將此支劍舞表達得更完美了!”放下笛子,飛豫天也輕輕地鼓掌。

  “敬紫煙姑娘一杯!”這時,帳內的軍土中有人高喊了起來,然後立刻有人將一杯酒送至紫煙身旁。

  “謝謝。”將酒一飲而盡,紫煙紅撲撲的臉蛋在昏黃的燈火下更形嬌媚與英氣。

  “飛將軍,這女侍衛相當了得啊!”風柳曳輕笑地說,但眼神中卻有股一閃而過的妒意。

  “那是自然。”飛豫天笑了笑,然後緩緩站起身來。“我想出去透透氣,紫煙姑娘,你隨我來吧!”

  “是。”將酒杯置於案上,紫煙二話不說地跟在飛豫天身後出了賬,跟著他一起走在滿天星鬥之下。

  “紫煙姑娘去沐個浴吧!”兩人走到將軍帳不遠處一個飄著輕煙的水塘,飛豫天背對著水塘,坐在一塊大石上望著營口處淡淡地說。

  “是,將軍。”紫煙點了點頭,望著飛豫天的背影思量了一會兒後,輕輕走向水塘旁,解下羅衫,淌入溫熱的溫泉之中。

  她不介意他不離去的舉動,因為像他這樣的翩翩君子,是絕不會在此時轉過身來的。

  只是,這世上如何會有這樣善解人意的男子?竟知她不適應南關的悶溼氣候,一曲舞罷,早已香汗淋漓了……

  將身子浸在溫泉之中,紫煙低垂著眼,透過睫毛凝望著飛豫天溫柔的背影,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動及不解。

  她不解的是,為什麼身份如此尊貴的飛將軍,此刻的背影看起來似乎帶著淡淡的孤寂?難道在他尊貴的身份下,隱藏著什麼不與人知的秘密嗎?

  “紫煙姑娘。”就在紫煙胡思亂想時,飛豫天突然輕輕地喚道。

  “是。”

  “令兄的事我很抱歉。”仰頭望著北鬥星,飛豫天輕嘆了一口氣,“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卻因我而……”

  “將軍,”紫煙抬起眼望著遠方,“哥哥曾在信中跟我多次提及,能跟在您的身旁,是他此生最榮耀的事,就算是死,也無怨無悔。”

  “是嗎?你不恨我嗎?”看著遠方笑聲滿溢的迎賓帳,飛豫天眼中有股讓人捉摸不定的復雜神情,“是我讓你失去了惟一一個親人……”

  “紫煙誰也不恨。”搖了搖頭,雖然紫煙知道飛豫天根本看不到。“紫煙如今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繼續保護您,讓您永遠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夜風輕拂在飛豫天的臉上、身上,他淡淡地笑了。“謝謝你,紫煙。”

  思量了許久,紫煙不知道該不該將現在心中的話問出口,但半晌後,她還是輕輕說道,“將軍,您不開心嗎?”

  “為什麼這樣問?”飛豫天的背影在聽到紫煙的話後突地一愣。

  “我說不出來……但紫煙聽您吟的酒令,以及看著您現在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便浮現出這樣的感覺。”紫煙皺著眉想把心中那種感覺用言語表達出來,但卻怎麼也說不清楚。“將軍,對不起,您不必回答我的。”

  “我會回答你的,但不是現在,”突然,飛豫天回過身來,眼眸是那樣地坦然,“因為連我自己也想明白。”

  雖然半裸的肩整個都在飛豫天的視線內,但紫煙卻一點也不緊張、也不回避。

  因為她看到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欲念,只有一種沉穩、執著,與一絲絲的迷困……


  南關的山好、水好、人更好,因此在這裏的生活比紫煙想像中的還愜意、舒適。

  這三個月來,她幾乎沒有任何的煩心事,只除了一件事。

  “將軍又上哪兒去了?”衝出帳外,紫煙望著帳外的守衛問著。

  “紫煙姑娘,”守衛溫和地笑了笑,“將軍受邀前往鮮族了。”

  “你們怎麼又不告訴我?”有些不高興地皺起眉,紫煙嬌慎地望著守衛,“我是將軍的侍衛啊!”

  “當然是!”守衛依然是那樣的平心靜氣,並且笑容滿面。“所以將軍才會吩咐我一等紫煙姑娘醒後就將此事告知你,而且一定得告訴你,要你千萬不必擔心,因為將軍經常受邀前往鮮族。”

  “你們……”都不知道要生氣還是怎樣,紫煙輕嘆了口氣,然後悶悶地回到帳中換好衣裳,立刻縱馬出營。

  到這一長三個月了,她都算不清這是飛豫天第幾次這樣不聲不響地自行離營了!每回他都是這樣,好像當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女子似的,怎麼也不肯讓她跟在他身旁!

  難道他忘了嗎?雖然她是名女子,但也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啊!

  任由快馬在郊道上疾奔,紫煙馬不停蹄地往鮮族趕去,突然看到幾個熟識的臉孔躺在路旁,那是幾個經常跟隨在飛豫天身旁的軍士。

  “怎麼了?”心中一凜,紫煙連忙跳下馬,焦急地拍著其中一名軍士的臉頰,“將軍呢?”

  “將軍……被蠱族公主劫走了!”軍士睜開睡意蒙朧的眼睛吃力地說。

  “什麼?”紫煙一驚,“往哪裏去了?”

  “西南方向……”軍士抬起無力的手指著方向,然後眼皮又緩緩落下,“紫煙姑娘,快去救將軍……”

  二話不說地跳上馬,紫煙放了一個信號煙花後,立即朝軍士所指的方向奔去,而她的眉則愈皺愈緊……

  因為蠱族雖也隸屬海青國,可是地處邊陲,民風與習性都與中洲不同,他們將飛豫天擄了去,究竟想做什麼?

  隨著心中的擔憂愈來愈濃重,紫煙手中的鞭子也愈揮愈快,因為她絕不能讓南關的將軍就這樣落入不知有何目的的蠱族人手中,更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就這麼在林野中狂奔著,當日正當中時,紫煙終於看到一個升著炊煙的小茅草房。

  悄悄地跳下馬,她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音地來到了屋旁。

  “我的飛將軍,你何苦如此呢?”當紫煙不動聲色地由屋子的小窗望進屋內時,她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也看見飛豫天坐在地上,汗流涔涔、滿臉通紅地似乎正極力在忍耐些什麼……

  “公主又何苦如此呢?”

  “將軍該明白我為何如此的,”突然,一個全身蠱族裝飾的年輕女子背影映入紫煙眼簾中,“我蠱族的催情蠱除非陰陽交合,否則是無藥可解的,若你非要如此克制,再過一個時辰,你體內的血管將完全爆裂!老實說,我真的不明白……將軍,你為何不順了我、也順了你自己的心意,而非要如此苦苦支撐?”

  “其實……我也不懂。”飛豫天苦笑著,然後勉力克制著那股如火山爆發的熱流在全身四處亂竄……

  當蠱族公主還要繼續說話時,屋外突然傳來了幾聲石子響。

  “誰?”蠱族公主狐疑地走到窗旁,往外小心地張望著。

  就在這時,紫煙行動了!她拉起面罩,以調虎離山之計將蠱族公主騙至屋外,連忙飛身入屋,一把拉起飛豫天,並立即用哨聲喚來了馬匹,跳上馬後火速衝入前方的森林之中,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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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由一片黑暗中緩緩轉醒,飛豫天有片刻的恍惚。

  當思緒慢慢地重回腦中時,他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靜靜思索著自己現在的處境。

  遠處傳來的陣陣流水衝刷聲,讓飛豫天好奇地側過頭去,這才發現自己所在位置的出口竟被一片瀲瀲水光所覆蓋住。

  望著那片蒙著霧氣的水幕,再感受著身畔的陰涼,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所在位置——

  一個位於瀑布內的隱密小山洞!

  但讓他更訝異的是,他的身旁有一個人背對著他躺著,黑暗中,飛豫天辨不出這人是男是女,但當一股淡淡的香氣沁入他的鼻間時,他立即肯定身前之人必定是名女子。

  手指輕輕地動了動,飛豫天發現自己觸摸到的,竟是一片滑膩、柔嫩而又細致的腰部肌膚……

  “又不舒服了嗎?”當飛豫天的手指還來不及離開那片滑膩時,一個輕柔的女聲低沉地呢喃著。

  這是……紫煙的聲音!飛豫天眨了眨眼睛。

  是的,躺在飛豫天身前的女人正是紫煙,當地發現飛豫天的手微微地開始動時,她就醒來了。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子,將柔軟的身子緩緩靠近飛豫天。

  “這催情蠱……也太厲害了!”在一片靜默之後,飛豫天聽到身前的紫煙低聲輕喃著。

  催情蠱?!

  飛豫天的眼前突然交錯浮現出了幾個畫面,有蠱族公主愛慕他而不得的怨懟神情,有她施蠱術時的古怪身法,以及一個在他即將失去意識之前,將他帶離的黑衣人!

  而他眼前的最後一個畫面,則是他揮手阻止任何人靠近自己、想接受催情蠱將全身血管震爆的事實時,帶著一股熟悉幽香的黑衣人輕輕地抱住了他……

  老天!飛豫天現在徹底明白了,那黑衣人就是紫煙!而她,竟用自己的清白身子替他解了蠱毒!

  她怎麼那樣傻?

  “我知道你很難受……”當飛豫天在心底憐惜著紫煙的傻氣並深深自我譴責時,他的耳畔又傳來她怯生生的低語聲,“但你能輕些嗎?我真的……真的有些受不住……”

  緊閉上眼,飛豫天的心中湧現出一陣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劇烈情感波動。

  他根本想像不出、也記不得自己究竟是如何蹂躪了她柔美又清白的身子,竟讓一向堅毅的她如此地害怕與畏懼……

  感受著自己懷中的嬌軀微微地顫抖著,聞著那股淡香,飛豫天感覺到下腹突然一陣緊繃。

  在黑暗中,他苦笑了一下,看樣子,雖然他的腦子已慢慢清醒了,可他的身體卻依然受到蠱毒的控制……

  紫煙發現飛豫天不再像前幾日那樣急切地需索,有些擔憂地起了身,撥了撥一旁微溫的柴火,待洞中再度出現火光之後,又連忙坐回他的身旁。

  “您……醒了嗎?”望著飛豫天瞅著自己的眼眸動也沒動一下,紫煙有些忐忑不安地問。

  半晌後,發現他一點回應也沒有,只是用一雙大手輕輕地摟著地的纖腰時,她才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您絕不希望是我這樣的人來幫您解毒,我也不配……所以您放心,我絕不會讓您知道的……”望著飛豫天那雙深若泓潭的雙眸,紫煙垂下頭喃喃地說。

  是啊!像他這樣氣度高雅、才識出眾、身份尊貴又身為南關將軍的男子,若是知道自己竟與她這種人有了如此密切的關係,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褻瀆吧!

  只有與他同等尊貴、同等學識的上等女子,才配得上他啊……

  然而,就在紫煙低垂著頭喃喃自語時,那雙在她腰際上的大手突然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那雙手,靜靜地沿著地的腰際來回巡遊著,然後又輕攀而上,在她光滑的背上挪移,最後,竟來到她的頸項之上,輕輕地解開褻衣的係帶。

  “飛將軍……”紫煙有些意外飛豫天的舉動,因為前幾日他從不曾如此溫柔,他總是直接要了她的!

  飛豫天的眼神依然如故,讓紫煙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清醒著、抑或是繼續受益毒侵害著。

  為什麼他不像前幾日一樣?

  為什麼他今日的動作變得如此奇怪?

  輕輕將紫煙的手拉開,飛豫天借著微弱火光的映照,望著她姣好的身材及頰上飛起的那抹紅霞……

  翻坐了起來,飛豫天將紫煙拉進自己的懷中,溫熱的唇直接印在她雪白的頸項上!

  “啊……”一陣熱浪朝紫煙席捲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輕喃了一聲。

  “怎麼了?”紫煙有些無助地嚶嚀著,“您今天……怎麼了?呃……”

  洞內的柴火靜靜地燃燒著,紫煙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也像柴火般燃燒了起來。

  飛豫天的大手就像火種一樣,不斷地在她身上燃放著火點,讓她的身子一點也不像自己的,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

  “啊……你……你不要……”

  “不要如何?”當紫煙在飛豫天的懷中嬌喘微微時,耳畔突然傳來他的聲音,那樣地低沉、有磁注。

  “飛將軍?!”身子一僵,紫煙慌亂地想逃離飛豫天的身前,但她卻發現他的體內存在著地無法想像的力量,因為在他的鉗制之下,她居然逃脫不了!

  他醒了!他知道了!

  羞愧至極的紫煙奮力掙紮著,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他的懷抱。

  “你的身子這樣嬌美、這樣誘人……”

  聽著飛豫天說出口的話,紫煙又愣住了。

  這根本就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他或許根本就沒醒!他若真的清醒了,依他那溫文儒雅的個性,是絕不可能會說出如此邪肆的話語的!

  “飛將軍,你……”依然有些不放心的紫煙望著飛豫天的眼眸,卻發現他並沒有望著她,而是將頭緩緩低下……”

  紫煙無助地嬌啼著,身子在飛豫天的逗弄之下整個顫抖了起來,只能將手掌緊抵住地面,希望能借此支撐住自己不知為何無力的身子。

  “你的聲音真甜……”飛豫天緩緩說著,“又甜、又膩。”

  “不要……啊……”全身又是一陣戰栗,紫煙輕呼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感覺?

  紫煙的身子在飛豫天的逗弄下整個酥軟了,她的腦中一片混沌,又脹、又麻、又酥、又痛,根本提不起半點勁來,只能不停吟哦著……

  在昏黃的火光下,他仔細地看著這個向來羞澀、少言的女子。

  他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著,小巧而精緻的臉蛋微微抖顫,頰上的紅雲那樣醉人,而微啟的紅唇像鮮花一樣嬌傃,引人垂涎……

  但令飛豫天訝異的是,她右頰上的那片胎記竟然消失了!留存的只有兩片小小的、像花瓣般的粉紅印子。

  天啊!那印記竟是她清白的象徵……飛豫天不由得不在心底嘆息。

  緩緩地將線移下,飛豫天望向紫煙的身子,並在望清眼前的美景時,霎時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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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阿翔 於 2021-9-2 13:50 編輯

第三章

  紫煙成了南關弟兄們心目中的功臣,每個軍士都對她格外禮遇,因為她將他們的飛將軍無恙地帶回了南關。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除了紫煙

  因為根據飛豫天的說法,他在被蠱族公主迷昏後便再無意識,直到七天後神志才完全恢復。至於紫煙臉上的胎記為何消失,他的說法則是——紫煙照顧他的那個山洞旁,剛好長有南關山巔自古傳說具有治百病療效的“櫻百合”,而神奇地化去了她的胎記。

  紫煙一直不安的心,在飛豫天的解釋下,雖然有些忐忑,但也悄悄地安定了許多。畢竟,她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七天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特別是飛豫天……

  “將軍,風姑娘今日練了新曲,想請您指點一番。”

  “好的。”坐在帳中的飛豫天對帳外的弟兄應了一聲,然後回頭望向坐在一旁發呆冥想的紫煙,“紫煙,你隨我一起來吧!”

  “是。”紫煙慌亂地站了起來,臉色有些微紅。

  “熱嗎?”望著紫煙臉上不正常的嫣紅,飛豫天伸出手輕輕碰觸著她的額頭,“是否哪兒不舒服?”

  “沒有……”紫煙動也不敢動,在飛豫天溫熱手掌的碰觸下,她連耳根都紅了。

  “南關的氣候就是這樣,春寒料峭之時特別容易染患風寒,平時別忘了多添件衣裳,否則著涼就不好了。”飛豫天溫柔地笑著,緩緩將手拿開紫煙的額頭,優雅地掀開帳簾往帳外走去。

  “謝謝將軍。”在心中緩緩吐了一口氣,紫煙連忙跟上飛豫天的腳步。

  最近也不知怎麼搞的,只要飛豫天望著自己或是碰觸到自己,紫煙就會渾身像被火燒著一樣地灼熱。

  再也不可以這樣了!紫煙在心中暗罵著自己,否則如此失態下去,那個秘密極有可能就要被飛豫天知曉了;而到那時,她真不知自己還有什麼顏面待在南關、待在他的身旁……

  “將軍好。”坐在帳中的風柳曳一見到尺豫天,立即笑臉盈盈地迎了上來,卻在看到紫煙時愣了一下,很快地又恢復了鎮定。“紫煙姑娘,你好。”

  微微點了個頭,紫煙像以往一般站在飛豫天的座椅後方,誰知他突然手伸,輕輕地捉住她的手,將它牽到他的身旁。“你也坐,紫煙。”

  “紫煙只是將軍的侍衛……”紫煙有些因窘地低聲說著,“不能……”

  “無妨的。”飛豫天笑得開懷,在紫煙坐下之後才松開她的手,打開摺扇,開始專心聆聽風柳曳的琴技。

  風柳曳的琴技已是相當嫻熟、精良了,但紫煙知道,若與她四妹紅霓相較,那當真是有天地之別。

  因此,在風柳曳撫琴時,紫煙並不特別聽著,她低垂下頭,由睫毛下偷偷望著飛豫天,悄悄打量著地輕閉著眼的俊逸側面……

  他的臉部線條是那樣柔和,睫毛既長又密,幾乎比女人還美,而那飽滿、端正的鼻樑正顯示出他坦蕩蕩、溫和的個性,而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倣佛帶著輕笑……

  就是那個唇,曾吻過她身上不為人知的每一處肌膚,那樣溫柔,卻又那樣熱情……

  當紫煙傻傻地望著飛豫天的唇型時,突然發現他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然後側過頭投給她一個淺淺的輕笑。

  老天!他發現她在看他了……

  一想及此,紫煙的臉更紅了,還好飛豫天此時適時地轉回了頭!然後對風泖曳淡淡一笑。

  “風姑娘此曲極好。”飛豫天輕揭摺扇,動作是那樣輕穎、俊秀。“惟一美中不足的是琴音中似乎摻有雜念。”

  “將軍不愧是將軍,真是一語中的,”望著飛豫天瀟灑的面容,風柳曳嬌羞萬分地低下頭,“柳曳的手雖在撫琴,但心中想的卻是……”

  “將軍,西關魯將軍四百裏加急。”就在風柳曳要將“將軍”兩字說出來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則軍情。

  “好的,我立刻就來。”飛豫天“刷”地一聲收起摺扇、站起身,然後對著也一同起身的紫煙緩聲說道,“紫煙,你就在此陪伴風姑娘一下,不必隨我過來了。”

  “是。”知道自己的職責並不包括南關的戰情,因此紫煙有分寸地點點頭,目送飛豫天離去。

  飛豫天前腳剛踏出營帳,紫煙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柔軟的輕喚。“紫煙姑娘。”

  “風姑娘。”紫煙回過身,望著剛才還一臉嬌羞,現在卻一臉冷傃的風柳曳,心中有些詫異。

  “謝謝你將飛將軍安然無恙地帶回我身旁。”

  風柳曳口中雖在道謝,但眼底卻十分冰冷。

  因為她就算再傻,也不會傻到看不出紫煙剛剛臉上的嫣紅是為誰而升、為誰而染。

  “那是我身為侍衛分內該做的事,風姑娘不必言謝。”聽得出風柳曳話有所指,似在暗示她與飛豫天的親密關係,但紫煙一點也不以為忤。

  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的確有這個資格,她可是飛將軍的紅顏知己呀!

  “看樣子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風柳曳端起身旁的茶水輕啜著。

  “紫煙自然明白。”

  “那你可知飛將軍的身世?”放下茶盞,風柳曳仔細望著紫煙的臉,心中生起一股濃濃的妒意。

  風柳曳一直以為紫煙很醜,所以壓根也沒把她放在心上,直到今天風柳曳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在被她臉上的那塊胎記誤導。

  因為沒有胎記的紫煙,竟猶如出水芙蓉般脫俗、絕美,那沒有沾染到俗世俗情的清澈眼眸、那一笑起來就會出現的淺淺梨窩、那小巧的櫻唇、長長的睫毛,都是那樣地完美無瑕。

  就算是右眼旁那兩個花瓣似的紅印,都讓她原本小巧卻英氣的臉蛋更透出一股女性的嫵媚……

  “紫煙只是侍衛,不便打探將軍的私事。”

  紫煙不是傻子,當然感覺得到風柳曳語氣中的冷漠,但就像她說的,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風柳曳的身份,因此,她依然以禮相待。

  “豫天是現任皇上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望著紫煙臉上的淡漠與不以為意,風柳曳故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然後等著看紫煙的反應。

  “什麼?”紫煙立刻傻了。

  雖然知道飛豫天的身份相當尊貴,否則皇太後也不會特意讓她來保護他,但她卻從來沒想到他的身份會尊貴至此!

  而她,雖身處內宮,但皇太後卻很少讓她們知道內宮的紛紛擾擾,因此在聽到風柳曳的話後,紫煙才會如此震驚。

  “真不敢相信紫煙姑娘竟然連這事都不清楚?”望著紫煙眼中真實的撼動與不敢置信,風柳曳得意地笑了笑,“紫煙姑娘不是中洲來的嗎?難不成是由中洲的荒野農村來的?”

  “我是……不清楚。”紫煙默默地說。

  是的,她的真實身份就連飛豫天也不知曉,所以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其實是皇太後身旁最受寵愛的“劍侍”!

  但她並不想解釋,因為無論她打哪裏來,在飛豫天的面前,她依然都只是個無父無母、地位卑微的侍衛。

  “那我想……你就更不清楚你兄長紫龍的事了吧?”望著紫煙眼底的蒼白,風柳曳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這我當然明白。”聽及此,紫煙有些微慍地抬起頭。

  是,她是不知道飛豫天的身份,但她自己親兄長之事怎麼可能不知?這風柳曳未免也太看輕人了!

  “那你可明白……為何豫天總不喜歡讓你跟在他身旁?”看著紫煙微慍卻依然絕美的面容,風柳曳心中那股妒火燃燒得更旺盛了,“你可明白,為何豫天待你總是那樣地客氣卻又疏離?”

  “這……”聽著風柳曳一句又一句的嚴厲質問,紫煙微張著紅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這也是她心中的疑問!  

  擔任飛豫天的侍衛已經好幾個月了,她的處境確實如風柳曳所言。

  飛豫天並不需要她老是跟在他的身旁,而且他雖然對她溫柔、有禮,但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一種疏離,她與他之間,就像隔著一層紗帳,他不跨出來,而她也永遠跨不進去……

  “那你可否明白,豫天曾有一個名喚珂兒的未過門妻子,卻被你的兄長毀了清白?”

  “你說什麼?不可能的!”紫煙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臉色瞬間蒼白,“你胡說!”

  “我胡說?”風柳曳冷冷一笑,“全南關的弟兄們都知道這件事,我有什麼好信口開河的?”

  “不可能的……”紫煙不斷地搖著頭,口中喃喃地重復著同樣一句話,“我哥哥他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她怎麼可能相信這種事?她怎麼可能相信那個照顧著她長大,自小教她習劍、練劍的爽朗兄長,竟會做出風柳曳口中那種十惡不赦的事?

  更何況,紫龍哥哥對飛豫天是那樣地崇敬、那樣地感佩、那樣地忠誠,絕不可能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她絕對不會相信風柳曳的鬼話!

  “那你以為你哥哥是如何死的?”

  “是為了將軍……”紫煙急急地說:“他是為了將軍……”

  “別再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風柳曳冷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打斷紫煙的話,“豫天雖然原諒了紫龍的過失,但紫龍卻因自覺羞慚,在豫天的未婚妻死後,也跟著自刎謝罪!”

  紫煙的身子開始搖晃了起來,因為雖然她怎麼也不想相信風柳曳說的話,但是她的心卻緩緩地動搖著。

  因為當初無論她怎麼詢問皇太後哥哥的死因,皇太後總是支支吾吾、不肯明白地將事情的所有經過告訴自己;難道,這其中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嗎?

  而這真相,真是風柳曳口中的真相嗎?

  “你們紫家欠豫天的夠多了!”望著紫煙蒼白的容顏及搖搖欲墜的身形,風柳曳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及立場,不要妄想對豫天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完全是為了不想忤逆皇太後的意思,才會讓你這種人待在南關的!”

  “我沒有……我沒有……”紫煙恍惚地喃喃低語著,“沒有……”

  “沒有最好!”看著紫煙已然崩潰的模樣,風柳曳露出勝利的輕笑,“想要愛上像豫天那樣溫柔、才華洋溢的男人,也得先掂掂自己有幾兩重,如果一個來自中洲鄉野的女人,琴、棋、書、畫一點都不懂,還心存妄想,那簡直就是愚蠢、可憐至極!”

  風柳曳的話就像針一樣刺入紫煙心中,但她卻無力反駁,因為她明白,風柳曳說的全是真的!

  像她這種身份的女子,對飛豫天若有非分之想,就真的是自不量力、愚蠢至極……

  “你們聊的還挺投契的。”就在紫煙腦中一片混亂之際,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由帳外傳人。

  “將軍……”看到飛豫天再度出現,風柳曳輕挪蓮步迎上前去,“紫煙妹子真是個好姑娘,聽我在這裏胡吹了半天,也不敢打斷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嗎?”飛豫天低下頭笑了笑,然後又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風柳曳,“風姑娘,近幾日南關戰事有些吃緊,為了怕危及風姑娘的安全,就先讓弟兄們護送你回南城吧!”

  “既然將軍開口了,柳曳自然明白將軍的苦衷。”風柳曳乖巧地笑了笑,“那柳曳就先告辭了,若哪天將軍想聽柳曳撫琴,就算大風大雨,柳曳都會到來的。”

  “有勞風姑娘了。”對風柳曳微微頷了頷首,飛豫天望著她風情萬種地走出帳外後,才將視線轉向一臉蒼白的紫煙,“紫煙。”

  “是……”低著頭,紫煙低聲回答著。

  “今後你就住在將軍帳中吧!”

  “什麼?”紫煙一臉震驚地望著飛豫天跟平常一樣的溫秀神情。

  “最近西南戰事頻傳,我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不能老讓弟兄們擔心。”輕輕拍著紫煙的發梢,飛豫天苦笑了一下,然後收回手,轉身往帳外走去。

  “好的,將軍……”恍恍惚惚地跟在飛豫天身後,紫煙的心裏是一片掙紮與矛盾。

  因為她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兄長是不是真的奪人所愛,是不是真的欺騙了這個溫柔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畏罪自殺……可她如何能問出口呢?

  “紫煙,你心裏有事嗎?”在掀開營帳前,飛豫天突然停下了腳步。

  “沒……有。”整個人撞到飛豫天背上,紫煙慌忙往後跳了一步,低頭回答。

  “沒有就好,”飛豫天又綻開無人能敵的溫柔笑容,“在南關,我就是你的親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為你處理。”


  將所有的心事都埋藏在心底,紫煙依令住進了將軍帳,但夜裏她只敢睡在外帳,怎麼也不敢踏入內帳一步。

  因為再怎麼樣,飛豫天也是將軍,她一個小小的侍衛,怎麼可以與具有那樣尊貴身份的人同住一帳呢?更何況,就算與他相處多年的軍士們,也從未有人踏入過他的內帳一步。

  但是住進將軍帳後,紫煙才發現,原來這個溫文儒雅、成熟穩重的男人,也有那樣孩子氣的一面。

  “將軍。”站在通往內帳的簾幕前,紫煙輕聲喚道,“您不舒服嗎?”

  “沒。怎麼,有軍務嗎?”就聽內帳傳來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

  “沒有。”

  “那就讓我再睡會兒。”

  “可是將軍,您該用膳了。”聽著內帳裏翻身的聲音,紫煙又輕輕說道,“軍士們都為您把膳食熱了三趟了。”

  夥夫營的軍士已經來詢問過三次了,可三回都原封不動地把膳食帶回,所以這次索性直接把菜籃子交給紫煙,要她一定得讓將軍用膳。

  根據軍士們的說法,這是將軍惟一任性而且沒有人敢勸、也勸不動的地方,所以身為貼身侍衛的她,必須全權負起這個責任。

  “用什麼膳……”就聽內帳傳來一陣無奈的長嘆,“罷了!紫煙,你拿進來吧!”

  “我……這……”愣了愣,紫煙有些微傻。

  “進來吧!我不想起身。”

  “是。”乖乖將餐籠端入內帳,紫煙低著頭將餐籠放在床旁的小桌上後,目光一點也不敢亂瞄地立即轉身向外帳走去。

  “紫煙。”飛豫天突然由床上坐了起來,叫住了她,“能幫我梳洗一下嗎?”

  “這……”紫煙又愣了愣,然後低聲答道,“是。”

  去外帳倒了一杯茶水,紫煙將它遞給飛豫天,待他漱洗完畢後,又將床旁的面巾沾溼,輕輕地為他擦拭著臉龐。

  當她為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手一直是微微顫抖著的,因為他靠得那樣近,近得連他身上的體溫以及淡淡的男子清香都可以輕易地沁入她的鼻間……

  “紫煙,你身上的香氣……”

  身於忽地一震,紫煙差點握不緊手中的面巾,她倏地望向飛豫天,他皺著眉似乎在深思著什麼事。

  “我好像在哪兒聞過。”

  “這……這個……”心跳突然地加速了,紫煙的腦子慌成一片,嘴上胡亂扯著,“將軍……

  您是在中洲出生的,這個……中洲的姑娘們都用這種胭脂花粉,所以您才會覺得熟悉……”

  “是嗎?那就難怪了。”飛豫天低著頭輕笑了笑,然後抬起頭看著紫煙臉頰上的嫣紅,“你陪我一道吃吧!”

  “紫煙不敢打擾將軍用膳。”將菜籠中的菜飯放至小桌上,紫煙輕聲說著。

  “陪我。”飛豫天接過紫煙遞過來的飯,定定地望著她。

  “是。”在飛豫天的目光注視下,紫煙只能這麼回答,然後乖乖坐在飯桌旁,望著那雙筷子優雅地舉起、落下、舉起、落下。

  “紫煙,我想教你習字。”當紫煙開始收拾飛豫天用剩的菜飯時,她的耳中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我……”紫煙的手懸在半空中,眸底有股輕輕的愁緒,“紫煙不需要……”

  是的,她不需要習字,因為她根本不想浪費飛豫天寶貴的時間,更不想將自己的缺點暴露在這個才華洋溢的男子眼前……

  “紫煙,還記得我在酒令大會上吟過的那些一酒令嗎?”望著紫煙低垂臉上的落寞神情,飛豫天沉吟半晌後突然開口問道。

  “紫煙記得。”紫煙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在飛豫天眼神的示意下,將他曾吟過的酒令一字一句覆誦了出來。

  飛豫天淡淡地笑了,他早知道她會的!

  酒令大會那天,他注意到她雖然總是低著頭,但卻很專心地在聆聽每一個人口中吟出來的辭句。

  而每當他聽及心中覺得不錯的酒令時,他發現她的眼中也會含笑;而每當聽及空有辭藻卻言之無物的酒令時,她便咬著下唇、秀眉微蹙……

  “一等公務忙完,我就教你習字。”飛豫天站起身緩緩走向外帳,“我相信你絕對會是個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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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就這樣,紫煙成了飛豫天名副其實的貼身“侍”“衛”,雖然她還是住在外帳,但很多個夜裏地醒來的時候,都會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床薄被。

  因為那床薄被,她忘了有多少個夜裏,她醒來後再也無法入睡地一直輾轉反側到天明……

  “將軍,風姑娘派人來問,今晚您是否要聽她撫琴?”

  某個夜裏,當飛豫天正忙完所有的公務而優雅地伸著懶腰時,一個軍士在帳外恭敬地問。

  “不了,替我回復一聲,”飛豫天抬起頭淡淡地對軍士笑了笑,“就說我今晚要興紫煙姑娘一同習字。”

  “是。”軍士也笑了笑,望了紫煙一眼,笑得更燦爛地走出帳外。

  “我……不學。”待軍土走後,紫煙突然站起身來想往帳外走去。

  “為什麼不學?”還沒走出帳,紫煙身後便傳來飛豫天溫柔的聲音,“你不是答應讓我教你識字嗎?”

  “我今天不想學。”

  “可我今天想教你,”飛豫天站起身,拉過紫煙的手將她帶至桌案旁,“況且我紙筆都準備好了。”

  “你……”緊咬著下唇,紫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笑臉盈盈的男人生氣。

  他有這麼笨嗎?他難道忘了自上回之後,風柳曳曾多次差人來求見,都因他公事繁忙而作罷嗎?

  他難道看不出她之所以不想學,是因為她不想耽誤他難得的空閒時間,不想打擾他與風姑娘的兩人世界,更不想破壞他與風姑娘難得的見面機會嗎?

  望著紫煙緊咬著下唇的可愛模樣,飛豫天又笑了起來,走至她的身後,拿起筆,輕輕沾上墨。

  “我今天教你寫你的名字,”飛豫天先將“紫煙”兩個字寫在紙上,然後又在旁邊寫下“飛豫天”三個字。“以及我的。”

  望著紙上那龍飛鳳舞、字如其人、俊美爾雅的五個大字,紫煙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我不必學將軍的名字,”紫煙撇過眼去低聲說著,“我只要會寫‘將軍’兩個字就行了。”

  “來吧!”將筆交到紫煙的手中,飛豫天又拿出一張白紙放在桌上。“對了,先把鞋脫了。”

  “脫鞋?”紫煙愣愣地回身望著飛豫天。

  “是的,脫鞋。”飛豫天淺淺地笑著,“這樣比較容易放鬆,讓你不那麼緊張,並且還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使字寫出來更清新脫俗。”

  從沒聽過這樣的習字方式的!

  紫煙輕皺著眉狐疑地望著飛豫天一本正經的臉,以及一貫令人難以抗拒的笑容,她不情不願地將鞋襪脫下,赤著一雙雪白的裸足又站回桌案前。

  “手這麼拿!”站到紫煙的身後,飛豫天親手調整著紫煙的握筆姿勢,不自覺地將他的胸膛緊緊貼住她的後背,“筆拿緊了,寫出來的字才會好看。”

  “嗯。”紫煙低聲應了一聲,覺得自己的身子突然整個熱了起來。

  他竟貼得那樣緊,讓她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溫熱以及純然的男子氣息,這讓她想起那個山洞以及那些夜晚……

  “來。”但飛豫天卻像是完全不覺似的,只是輕握住她的手,將下巴頂在她的肩上,然後在紙上寫下“紫煙”兩個字。

  “我自己寫吧!將軍……”感覺一股熱浪隨著他的氣息襲上自己的臉龐,紫煙低聲請求著。

  “好,你自己寫。”飛豫天的聲音由紫煙的身後傳來。

  雖然同意讓她自己寫,但他依然緊貼在她身後,鼻間呼出的氣息也依然在她的頸項邊不斷地盤旋著……

  右手微微有些顫抖,紫煙暗暗深呼吸了幾次,待心神穩定之後,才一筆一劃專心地寫著。

  看著自己寫出來的一橫一豎,再看看飛豫天那幾個優美、大氣的字,紫煙的心裏驀然升起一陣強烈的挫折感。

  “我到別的地方去練吧!”緊咬著下唇,紫煙低聲說著,“紫煙不想浪費將軍的時間。”

  “寫得很不錯。”望著有如幼兒般天真、可愛的字,飛豫天輕笑著,“就在這裏練吧!要不我怕你偷懶。”

  有點不一高興地瞪著飛豫天,紫煙發現他笑得跟個天真的孩子一樣,讓人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在心底嘆了口氣,無奈地將注意力轉回紙筆之上。

  算了,在這寫就在這寫!

  賭著氣,紫煙繼續努力地練習著,就像以往練劍一般,慢慢讓自己進入一種專心的氛圍中,將身旁的事一概忘卻。

  寫著寫著,突然間,她卻發現有點不對勁!她纏在腰間的帶子,竟被人由後頭伸手過來輕輕地解開……

  “將軍?”紫煙手懸在半空中,整個人愣住了。

  ‘你身上的束縛太多,”飛豫天緩緩地說,“這會讓你無法專心,有礙學習。”

  “將軍……”聽著他的話,紫煙愈來愈覺得不對勁,哪有人習字既要脫鞋,還得松褲腰帶的?

  “寫。”飛豫天又將紫煙紮著的秀發解開,然後沒事般地退到一旁。

  心跳開始不斷加速,但紫煙只能乖乖地聽從著飛豫天的話,讓自己無視這一切地專心練字。

  不知過了多久,當紫煙正想換另一張幹凈的紙來書寫時,飛豫天突然又出現在她身後,並且低下頭輕吻著地的頸項,手則悄悄由上衣下擺侵入,輕握著地不經盈握的纖細腰肢!

  “呃……”感受著那雙大手在自己腰間製造出的那份異樣親昵感,紫煙忍住心底的悸動,緊咬住下唇,“將軍……”

  “什麼事?”飛豫天將唇移往地的耳垂淡淡地問。

  “這……”紫煙不知該怎麼說,直想轉身逃離這個地方。

  她不明白他怎麼會這樣?居然像中了催情蠱時一樣,這樣奇怪又邪肆地對待她!

  然而,雖然想逃,但紫煙卻沒有機會逃開,因為飛豫天早就巧妙地將她抵在自己與桌案之間。

  “怎麼了?”飛豫天的手緩緩上移。

  “啊……”雖然隔著一層衣衫,但紫煙還是不自由主地輕吟了一聲,“將軍……你……”

  到底怎麼了?紫煙臉紅心跳地低喘著,不敢相信現在發生的事是真實的!那個一向溫文爾雅、成熟穩重的男人,怎麼會用這種方式來輕薄她?

  “將軍……你病了嗎?”紫煙極力忍住心中那股因他的挑逗而想嚶嚀的感覺,萬分困難地開啟紅唇低問。

  “我很好。”

  怎麼辦?紫煙的腦子整個糊了,因為她從來沒有預想過這樣的情景,她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再讓人這樣碰觸她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真會有人這樣待她,並且還是她認為最不可能、而且惟一佔有過她身子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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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結果,令飛豫天開懷的下場,就是全身的骨頭像散了似的在床上躺了足足兩天。

  這兩天裏,紫煙的思緒簡直就是雜亂無章,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飛豫天。

  其實他早就知道在山洞中為他獻身的女人是她,她如何還能面對他?

  心中無比掙紮,紫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因為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飛豫天會對她做出那些令她臉紅心跳的舉措,特別是在他神智完全清醒之際?

  而那樣一個看來遺世而獨立、少情少欲的男子,竟也會那樣邪肆、那樣懂得撩撥女人……

  只是,在破曉之後,他就又恢復成那個高貴、典雅、卓爾不群的南關飛將軍,倣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倣佛一切都只是個夢幻……

  正因為完全猜不透飛豫天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所以紫煙什麼也無法做,除了繼續在他的身旁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他。

  因為她別無選擇,也不想選擇……

  “紫煙,副將們想讓你去校場指導一下弟兄們的劍法,行嗎?”某個清晨,帳內的飛豫天迎著朝陽輕輕地說。

  “是。”望著那依然儒雅、有禮的態度,聽著那依然溫柔、清和的嗓音,紫煙的臉卻總是不知不覺地紅透了。

  提起劍,她慌忙地想往帳外走去,身後卻又傳來那個讓她心顫的聲音。“紫煙。”

  “將軍還有什麼吩咐?”不敢轉身,紫煙只能背對著飛豫天默默地問。

  “刀劍無情,自己小心些。”望著紫煙婀娜的背影,飛豫天淡淡地笑了起來。

  “是的,將軍。”

  紫煙像是逃難似的由將軍帳逃到了校場,朝校場中引頸期盼著的弟兄們羞澀一笑,正正自己的心神,才開始了劍術教學。

  有劍在手的紫煙,立刻變了個人似的,她的神情專注而又凝練,劍法卓然而又靈動,倣佛除了她手中的劍外,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物。

  所以她也不會發現,其實遠遠的將軍帳外的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人,輕搖摺扇,一直面帶笑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好不容易結束校場上的演練,紫煙早已是一身香汗淋漓。

  “紫煙姑娘這套劍法當真是飄逸、輕靈至極,可又招招淩厲,真教人大開眼界。”幾個副將圍攏在紫煙身旁,一個個都對她的劍法讚不絕口。

  “這是紫龍大哥教我的,”聽到這些讚美,紫煙羞澀地笑開了,兩個小梨窩在臉上若隱若現,神情甜美、可愛至極。“大哥的劍術比我更加高明、更加帥氣,就跟他的人一樣!”

  但說完這句話,紫煙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眼前幾個副將臉紅的紅、白的白,表情都有些詭異。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望著他們臉上的古怪,紫煙有些忐忑地問。

  “紫煙姑娘沒有說錯話。”一個臉紅的副將急急地解釋著,“只是因為兄弟們一想起紫龍大人,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這個……”望著眾人臉上似乎想掩飾些什麼的神情,紫煙突然想起風柳曳的話。“我能問大人們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眾人異口同聲地說,“紫煙姑娘想知道什麼,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地為你解惑。”

  “紫龍大哥,他……”紫煙低下頭,有些難以啟齒地問,“是否當真是因公殉職?”

  “這……”副將們一聽到紫煙的問題,莫不面面相觀。

  “紫龍當然是因公殉職。”就在此時,紫煙的身旁傳來飛豫天清淡幽遠的聲音。

  “將軍您來了。”

  “屬下們告退了。”

  就見副將們向飛豫天一一問好後,紛紛有志一同地一起轉身,雖然身姿依然英挺,但離去的速度卻是那樣地迅速。

  “你可把我的副將們全問倒了,竟讓他們一個個落荒而逃。”用扇柄輕點紫煙的額頭,飛豫天笑容可掬、目光寵溺地望著她,“還有什麼事想問的嗎?”

  “我……”紫煙輕咬著下唇,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種事要她怎麼問?

  難道他要她直接問他這個當事人,自己的親兄長是否搶奪了他未過門的妻子?還是要她問他,自己的親兄長真正的死因是什麼?

  “將軍,我哥哥……有留下什麼物品嗎?”

  半晌後,紫煙低聲問著。

  “物品……”飛豫天仰起臉沉吟了一會兒,“沒有留給你的。”

  “是嗎?”紫煙喃喃說著。沒有留給她的,那是留給誰的?

  “但他留給了你一身精湛的武藝,及那顆善良、忠誠的心,不是嗎?”望著紫煙有些一失望的小臉,飛豫天含笑說著。

  “是。”紫煙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那個……”

  “問吧!”飛豫天溫柔地望著紫煙。

  “將軍為什麼……不成親?”紫煙的頭低得不能再低,而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紫煙知道自己不該問,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卻一直縈繞著這個問題,因為她好怕,好怕將軍若成了親,自己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與他朝夕相伴,伺候、護衛著他了……

  “成親?”聽著紫煙的問題,飛豫天驀地愣了愣,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中似乎有些苦澀。“像我這樣的人,全天下有一個就夠了……”

  望著飛豫天苦澀的笑容,紫煙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盡管心中還是有一大團沒有解開的迷霧,但此刻的紫煙卻怎麼也不敢再追問下去了。

  因為即使她再不懂人情事故,也看得出飛豫天並不想談這些問題,所以她也只能將這也事全藏在心中,然後在每個睡不著的夜裏靜靜思量、輾轉難眠……


  也許是心情所致,也許是太多夜裏無法安然入眠,向來不曾患病的紫煙竟染上了風寒。

  “紫煙,今天覺得怎麼樣?”飛豫天用手背輕貼著紫煙的額頭,“似乎還有些微熱。”

  “紫煙好多了。”躺在榻上,輕捉著薄被,紫煙低垂著眼說:“紫煙不應該在這時染上風寒,勞將軍還得費心為紫煙擔心。”

  “誰一生中沒個大病小病的?你只要乖乖養病就行了,其他的什麼也別想。”飛豫天輕斥著,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紫煙,“來,喝藥。”

  “謝謝將軍。”紫煙靠坐在榻上,輕敲紅唇,一口一口將飛豫天勺中的湯藥喝入口中。

  幾滴藥汁不小心由紫煙的唇角流下,飛豫天輕輕放下手中的藥碗,用大拇指輕輕為她拭去。那種親昵又溫柔的氣氛,讓紫煙幾乎感動得落淚,她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止,而她,就可以一生一世享受他的溫柔……

  “將軍,西關的弟兄們來接您了。”就在此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好的,我馬上就好。”將最後一口藥汁喂人紫煙口中,飛豫天淡淡答道。

  “將軍,您要離營?”聽著帳外兄弟的通報,紫煙突然一愣。

  “是的,最近西南邊關交界處有人為亂,魯將軍請我去商議商議。”飛豫天站起身來,邊穿護甲邊柔聲說著。

  什麼?!紫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飛豫天竟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雖然身為將軍,但他向來不至最前線,只在後方指揮作戰,而這回他竟要隻身循著沙羅曼國人的邊界往西行,這實在太危險了!

  “我也去……”毫不考慮地,紫煙掙紮著由床上爬坐起來,輕咳了兩聲後急忙找尋著自己的衣裳。

  “你留在營裏休息,”溫柔地將紫煙的身子壓回床上,飛豫天為她將被子再度蓋好,“魯將軍已派人來接我,一路上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不行!”紫煙咬著下唇,“我是將軍的侍衛,我不能讓將軍……”

  是啊!她明明是飛豫天的貼身侍衛,怎麼可以在這時染病?又怎麼可以在這時任他隻身進入險境?她這侍衛究竟是怎麼當的!

  “沒有不行、也沒有可是。”故意板起一張臉,但飛豫天的眼底依然是一片寧靜,“就因為你是我的侍衛,所以你更要好好養病,然後在我回來後好好保護我。”

  “這……紫煙明白了。”輕低下頭,紫煙有些自責又有些不舍地說。

  因為飛豫天這一去,短則半個月,長則不知要多久。一想到有那麼長的時間無法見到他溫柔的臉龐、無法聽及他溫和的嗓音,紫煙的心底便浮現出一股淡淡的惆悵。

  更何況,萬一他發生了什麼事,萬一他……

  “事情一處理完我便會回來的。”望著紫煙臉上的不舍與自責,飛豫天輕輕拍著紫煙的發梢,心中有些暖暖的。“你好好養病,我走了。”

  “將軍,你要小心……”聽著那即將離去的腳步聲,紫煙輕叫了一聲,然後臉頰飛起一抹嫣紅,“紫煙會等將軍回來的。”

  回身淺淺一笑,飛豫天就這樣走出紫煙的視線。

  飛豫天走後的時光,就像是度日如年般令人難耐,雖然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但躺在床上的紫煙卻心亂地再也無法人眠。

  最後,她索性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起身,披上自己的外衣,走出帳外,望著早已不見人影的營口半晌後,才默默地走回內帳。

  紫煙怎麼也沒有想到,沒有了飛豫天的將軍帳,竟會讓人感到如此寂寥,連空氣都冷清了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有空思念、有空胡思亂想,紫煙開始整理內帳,為所有的物品擦去灰塵、擺放在它們該在的地方。

  當一切看得到的物品都收拾妥當之後,她開始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很可能很久沒有清掃的地方。

  地費盡力氣地拉開自己的床榻,正想好好地清掃時,卻發現榻下有兩口箱子。

  為什麼這兩口看起來很普通、很平凡的箱子會出現在她的榻下?看著箱子上的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開啟過它們了。

  帶著好奇與納悶,紫煙輕輕抹去箱上的灰塵,望著其中一個箱子的頂上緩緩浮現出兩個字——“紫龍”。

  心神受到一股強烈的震撼,因為紫煙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哥哥的遺物!

  一直以來,她雖然希望能保有一點哥哥的東西作為紀念,但飛豫天卻總是說紫龍沒有遺留下任何東西給她;若真是如此,這箱子裏的東西又是給誰的?

  掙紮又掙紮,紫煙知道擅自打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很嚴重的一件事,但忍不住心中對哥哥的想念,她還是悄悄地打開了箱子。

  就見擺在箱子最上方的是一幅畫卷,她微顫著手,心跳加速地將畫卷打開,然後望著裏頭浮現出一個巧笑倩兮的美人臉!

  這女子的容顏是那樣絕美,而她眼中的神採是那樣栩栩如生,那樣靈動與柔順……

  “這是誰……”紫煙望著畫中人喃喃低語著。

  當視線轉往畫卷左上方那兩個字後,紫煙完全明白了!這女子的名字是“珂兒”,也就是飛豫天未過門的妻子,而畫幅的落款處則讓紫煙徹底明白她的身份——飛豫天。

  他的未婚妻子竟是這樣脫俗而絕美的女子,與她當真是天上與地下之別……

  就這樣癡傻地望著畫中人,直到紫煙覺得自己的眼睛都開始發酸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將畫卷卷回,將視線投射到箱子中。

  畫卷之下,則是一襲女子的衣衫以及一些首飾及脂胭花粉。

  “為什麼……”望著裏頭的東西,紫煙真的不明白了。為什麼在名為她哥哥的箱子中,擺放的卻都不是屬於他的物品?

  在更深的好奇之下,紫煙緩緩開啟另一個寫著“珂兒”的箱子,就如同她心中猜想的一樣,這口箱子裏全是她哥哥紫龍生前的物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將分屬於兩人的東西擺放在對方的箱子裏?而又為什麼當她詢問飛豫天時,他總是說紫龍沒有留下半點東西?

  思緒完全地混亂,當紫煙再度望著“紫龍”那口箱子時,她的手突然不聽從她的意志,自動地將裏面那襲衣服拿了起來,開始為自己換上,而後是那些首飾、金步搖和胭脂花粉……

  飛豫天的內帳中沒有鏡子,因此紫煙完全不知道自己穿上這些衣物是什麼模樣,所以她決定走到帳外的水塘旁,借著水塘的倒影讓她明瞭自己的女裝打扮與珂兒有著什麼樣的天壤之別……

  但還未等紫煙走出內帳,帳內突然傳出一個讓她不可置信的低吼聲。

  “脫下它!”

  “我……”倏地一回身,紫煙望著出發將近一個時辰、居然又出現在將軍帳中的飛豫天,“將軍?”

  然而,最讓她感到震驚的是,飛豫天一向溫和的眼底竟出現一股從未出現過的嚴厲,那道目光竟讓她四肢冰冷、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再也無法動彈。

  “誰讓你穿上它的?”望著紫煙那一身打扮及穿著,飛豫天連眼底都是冰冷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回來看到的竟會是這樣的一幕——

  紫煙穿著珂兒生前的衣物,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帳中!

  而他,不能忍受任何人穿上這身衣裳,特別是他眼前的這名女子!

  “對不起……”在飛豫天的驚天怒吼下,紫煙慌亂地想將衣服褪下,但慌了手腳的她怎麼也無法俐落地將衣服脫下,只能不斷地喃喃說著,“我知道我不配……”

  “不要再說了!”聽了紫煙的話,飛豫天的臉色更是鐵青,聲音也更加凜冽。“給我立刻脫了它!”

  “是!”依然慌亂地扯著衣帶,但紫煙的眼眸中早已全是淚光。

  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飛豫天對這件事的反應竟會這麼激烈,一向溫文儒雅的他竟用如此冷峻的眼神望著她、竟用如此粗暴的語氣吼她……

  但若不是她自己的無知、無恥,若不是她竟妄想與他心目中的珂兒相較,又怎麼會得到這樣的嚴厲斥責?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地在紫煙的小臉上奔流,她怎麼也想不到,在飛豫天的心中,珂兒竟然佔有如此重的分量;而像她這樣身份的人,自然是不配動珂兒姑娘的東西、自然是不配穿珂兒姑娘的衣裳。

  她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當紫煙將身上的衣物脫得只剩下自己的褻衣褻褲時,飛豫天的眼眸依然沒有緩和下來,依然是那樣冷冽。

  “對不起,將軍……”紫煙抱著雙臂不斷哽咽著,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慚至極。“是紫煙不該……請您責罰紫煙吧!就算是革了……”

  “責罰?”將紫煙的衣服丟至地的身上,飛豫天冷冷地背過身去。“你要我如何責罰你?想要我將你革職?或是依軍令打你五十大板?”

  “無論將軍如何責罰……”紫煙的心整個抽疼了起來,“紫煙絕無二話。”

  “你?!”聽了紫煙的話,飛豫天猛地一回身,望著紫煙低垂的臉上那兩行清淚,臉色緊繃至極。“原來當不當我的侍衛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亦或是你徹頭徹尾都不想當我的侍衛?”

  “不是……”聽著飛豫天的話,紫煙揮著淚急著想解釋,“紫煙不是這個意思……”

  “由現在起,至我回來之前,你不可進入內帳半步,也不可離開將軍帳半步,更不許動任何東西!”再不理會紫煙,飛豫天隨意取走一件東西後,背過身去冷冷地說,“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是!”

  淚光中,紫煙望著飛豫天毫不暫留的冷寒背影,心像被撕裂般地疼痛、苦澀不堪。

  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一時的無知,換來的竟是他對自己的不信任與濤天怒氣。

  原來,在他的心中,真的一直沒有忘卻珂兒……

  原來,在他的心中,她真的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侍衛……

  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風柳曳不是早就警告過她了嗎?

  要不是傻、要不是癡,她怎麼會以為他對她是比較特別的,而忘了其實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一視同仁、一樣的溫柔……

  她實在太傻、太蠢了!

  拼命地捶著自己的頭,紫煙一直捶到自己的手都酸了,依然沒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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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就這樣,日日在將軍帳的外帳中呆坐、以淚洗面,半個月來,紫煙沒有等到飛豫天任何一個口信,更別提他何時回來的消息。

  心中沒有任何的想法,紫煙只是傻傻地坐著,由日出到日落、由日落到天明……

  她好想逃,因為她再也沒有臉待在這個地方了!

  或許,在得知飛豫天在山洞中其實是清醒時的那一刻,她就該走了!

  雖然當初是為了救他,她才會獻出自己清白的身子,但之後呢?之後的那麼多回,她哪一回真的拒絕了?她哪一回不是哀求著他要她?

  誰會尊重一個隨意與人歡愛的女子?誰會看得起一個像蕩婦般的女子?

  更何況,要不是她的放浪形骸,像飛豫天那般儒雅的男子,又怎會用那般邪肆的話語及行為來待她?

  現在,她終於徹底明白了,明白為什麼飛豫天在歡愛過後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因為她,也只不過是像那些每個月來營一次、專門陪弟兄們歡樂的姑娘罷了!

  “紫煙姑娘,有你的飛鴿傳書,由東關來的。”正當紫煙心痛得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滯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個軍土的聲音。

  “東關?”聽到這個聲音,紫煙連忙拭去淚滴、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才掀開外帳的簾幕,“是給我的嗎?”

  “是的。”看著紫煙微紅的眼圈,送信的軍士只能假裝沒看見,然後有些心疼地撇過眼去。

  望著軍士的神情,紫煙卻完全誤解了,她的心更疼了……

  不過她依然強打起精神思考著,究竟會有什麼人竟千裏迢迢地由東關送信給她?

  半晌後,她立刻明白了,因為東關她只認識一個人,那就是她的四妹紅霓!

  接過軍士手中的信,紫煙急急地走進帳內拆開小毛皮卷,望著卷上的圖案,她驀地一驚!

  因為卷上畫有兩個圖案,一個是卷尾處朱墨畫成的虹型落款,而居中的則是一匹疾奔著的飛馬,馬上有著一團紫色煙霧。

  紅霓出事了!望著毛皮卷,紫煙的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而隨之而起的念頭便是——她必須趕緊前去救她!

  可是飛豫天臨走前曾命令她不許跨出將軍帳一步的,這該怎麼辦才好?

  心急如焚地在帳內來回走動著,但紫煙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紅霓與她在宮中便是最談得來的姐妹,她一定得去救她,就算是違令,她也必須立刻出營前去營救紅霓!

  更何況,在南關,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她的去留……

  主意一打定,紫煙便急忙準備著自己的隨身衣物,在深夜時分悄悄地牽來了一匹馬,在夜風中望了南關最後一眼,然後牙一咬,用力一揮鞭!

  再見、南關!

  再見、飛將軍!

  含著淚,忍著心中的痛楚,紫煙馬不停蹄地往東關奔去,沒日沒夜、也不顧自己尚未康復的身子,拼命地趕著路……


  半個月後,東關營口出現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來者何人?”守衛望著騎在馬上直衝營口而來的人大喝一聲。

  “南關紫煙。”紫煙風塵僕僕地勒住馬,疲憊至極地說。

  “原來是飛將軍的侍衛紫煙姑娘。”守衛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然後連忙開放營口讓紫煙進入。

  “紅霓姑娘住哪個營帳?”一入營,紫煙就趕忙問著。

  “紅霓姑娘的營帳在那……”守衛指著離營口有一段距離的小營帳,“但花將軍不許任何人去探望紅霓姑娘。”

  “不許?”紫煙的眉頭一皺。

  “但紫煙姑娘是紅霓姑娘的姐姐,更何況花將軍也不在……”守衛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後說:“你趕緊去吧!我就當沒看見。”

  “謝謝你。”看著守衛的模樣,紫煙的心中升起一個很大的問號,但她根本來不及細想,便立刻縱馬往紅霓的帳房奔去,在帳口飛身下馬。

  望著這個小小的帳房,在黑夜之中竟連燈火也沒有點,讓紫煙的眉頭皺得更緊。

  “是誰?”

  紫煙才一掀開營帳的帳簾,耳中便傳來一個輕脆但卻柔軟的嗓音。

  “紅霓,”望著帳內的小小黑影,紫煙輕聲問著。“是你嗎?”

  “紫煙姐?是你?!你真的來了?!”就見那個小小的黑影突然撲向紫煙的方向,然後有些偏差、踉蹌地緊緊抱住她的手臂,“紅霓好開心。”

  “紅霓,你……”愈發地覺得不對勁,紫煙先是輕輕地摟著紅霓,然後將帳中的燈火點上,看著紅霓那雙沒有焦距、失神、像蒙了一層霧的美麗眼眸。“你的眼睛怎麼了?”

  “我……”就見紅霓臉一僵,勉強地笑了笑,“紫煙姐,我……最近看不太清東西了,我沒撞疼你吧?”

  “老天……”痛苦地閉上雙眼,紫煙簡直沒有辦法接受聽到的事實。

  這個眼眸清澈得如同一汪碧波的女子,這個眼眸中充滿神韻與靈動之氣的女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更何況,這樣一個熱愛撫琴、熱愛舞蹈的女子,失去了光明後,要如何面對她的生活、她的未來?

  “我沒事的,”反倒是紅霓先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安慰著紫煙,“只是因為青嵐姐及白華姐都有孕在身,所以我只能找紫煙姐商量,而且也只有紫煙姐能幫我了。”

  “沒事的,紅霓,紫煙姐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為你把眼睛治好。”將紅霓扶坐好,紫煙既心疼又憐惜地拍著地的小手。

  “我知道。”紅霓甜甜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中似乎有一抹悽楚,“對了,紫煙姐,我把你喚來了,飛將軍怎麼辦?”

  “這……”紫煙的心突然一陣抽疼,“沒事的,他不會在乎的……倒是你,紅霓,你在這兒快樂嗎?”

  “我……快樂!”紅霓愣了愣,半晌後才開了口,“很快樂……”

  “你別騙紫煙姐了。”望著紅霓臉上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傷懷,紫煙長嘆了一口氣,“東關的花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物,你當紫煙姐不知道?他怎麼可能連個大夫都找不著?而又為什麼他競不讓人來照料你?”

  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紫煙看清了整個營帳。

  紅霓所待的營帳雖小,但卻溫暖至極,地上鋪滿柔軟的毛毯,各個可能讓她因視力不佳而跌倒的地方或尖角,都裹上一層厚厚的保護毛套;而這,必定全是花將軍所為。

  所以紫煙不明白,花將軍能為紅霓置一個這樣安全、舒適的住所,為何不能為她請一個好大夫?

  “花將軍對紅霓很好……”輕輕地低下頭,紅霓的眼眶熱了起來,“只是紅霓的眼睛瞎了,再也不能為花將軍跳舞了,也就更不能為他添麻煩、讓他為紅霓費無用之心了……”

  “你……”望著紅霓淚眼朦朧的模樣,紫煙又不傻,當然明白一向活潑、嬌俏的四妹為何會變得如此哀傷,但卻又如此嫵媚……

  若不是為了情,怎會如此?

  情之傷人,莫過於此啊!也罷……大姐青嵐與三妹白華都已找到自己的歸宿,只有她才能照顧這個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四妹……

  “紫煙姐,你帶我走吧!帶我走得遠遠的,直到把眼睛治好為止、直到我能再撫琴跳舞為止,好嗎?”靜默了許久後,紅霓抬起小臉期待地望著紫煙。

  “傻瓜,”輕撫著紅霓的頭發,紫煙淡淡地笑了,“就算你不說,紫煙姐也會帶你走,並且找到天下最好的良醫治好你的眼睛,讓你能像以前一樣跳舞、撫琴,到時……”

  到時,若你想回花將軍的身旁,紫煙姐也一定送你回來,然後,一個人離開……

  但紫煙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她明白自己一定會這麼做、也必須這麼做!

  因為紅霓還有未來,可她呢?惹飛豫天生氣的地,對未來還能有什麼想望呢?所以現在她全心全意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紅霓得到幸福!

  她自己一輩子也奢求不到的幸福……


  在東關住了四個日夜,在第五日的深夜裏,紫煙悄悄地帶著紅霓逃離了東關,沒有人知道她們往哪裏去。

  一路上雖然有些苦,但紫煙極盡所能地照料著紅霓,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紫煙總會想起飛豫天而暗自垂淚。

  因為只要一想起他曾經的溫柔眼眸,一想起他曾經的開懷笑顏,以及分別時那最後一眼的冷絕,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地疼痛不堪……

  但她也明白,落淚的並不只有她一個,還有極力不讓人發現的紅霓。

  就這麼馬不停蹄地趕了半個多月路程,當紫煙終於找到中洲神醫位於山中處所的那條小徑時,她開心地望著紅霓,“紅霓,就快到了,你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

  “紫煙姐,我有點緊張……”小手緊緊揪住胸口,紅霓的臉上有抹期待與旁徨,“萬……”

  “不會有萬一的!”紫煙柔聲鼓勵著紅霓,然後抬眼望著眼前崎嶇的山路,“捉緊紫煙姐,我們現在就上山……”

  就在紫煙說完這句話並準備策馬前行時,突然聽到一陣雜遝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地傳來。

  瞇起眼,紫煙一手抱緊紅霓,一手抽出長劍,警戒地望著聲音的來源處。

  “紫煙!”

  “紅霓!”

  但當來人的身影出現在紫煙的視線之中時,兩聲熟悉的怒斥聲卻也同時由前方傳出。

  一聽到這聲音,坐在馬上的紫煙及紅霓兩個人都嚇傻了,只能呆呆地坐在馬上,看著大隊人馬朝她們走來,其中兩匹馬更是加快了速度往她們的所在位置疾奔而來。

  “紫煙,你怎能將紅霓姑娘帶走?你要我如何跟花將軍交代?”

  “紅霓,你怎麼能讓紫煙姑娘為你冒那麼大的險?!你要我怎麼跟飛將軍交代?”

  聽到聲聲斥責,再望著兩個眼底閃著怒火的男人,紫煙及紅霓兩個人的淚一起緩緩由眼中沁出,然後緊緊抱在一起。

  為什麼要罵她們?為什麼她們連走都不行?

  為什麼她們連不讓他們討厭的機會都沒有?

  望著馬上的兩個女人哭成一團,瞪著她們的兩個男人臉上是又氣又憐,只得先讓她們哭個痛快,半句話也不敢再說。

  “紫煙姑娘,”待兩個女人的淚水稍稍止住後,東關將軍——花令策馬走至紫煙身前,“我想跟你談談。”

  “這……”紫煙感受到懷中的紅霓突然一震,頭一低,緊緊捉住自己的衣襟。

  “飛子,紅霓交給你。”望了紅霓一眼,花令突然懶洋洋地向遠處的飛豫天說道。

  “我知道,你去吧!”飛豫天點了點頭,然後神色陰暗不定地望了紫煙一眼,緩緩策著馬朝紫煙走了過去,輕輕抱下紅霓便又往遠處走去。

  “紫煙姑娘,”待飛豫天走遠後,花令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氣質嫻靜、性格堅強卻又容顏絕美的女子,突然笑了起來。“你可把飛子氣壞了,我認識他這麼久,從沒見他生那麼大的氣過。”

  “我……”低下頭,紫煙的淚水又沁出了眼眶,“對不起,花將軍……”  .

  “不必跟我道歉,我可一點也沒生你的氣、也不敢生你的氣,”花令吊兒郎當地笑著,“生氣的是你的飛將軍,主因則是你的不告而別,跟紅霓毫無關係。”

  “我……”遠遠望著飛豫天將紅霓放在自己的身前,百般細心呵護著的模樣,再望著他臉上的神情是那樣的溫柔,紫煙的眼眸整個朦朧了。

  “飛子對姑娘的那股溫柔勁兒,真是連我這自命風流的人都不得不佩服,”順著紫煙的視線望過去,花令呵呵一笑,“無論一高矮胖瘦、無論年老年少,都是那麼的一視同仁。”

  是啊!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溫柔,只除了她……

  這輩子會讓他用那種語氣、那種面容說話的人,除了她,只怕再也沒有別人了!

  “而他的爾雅面具一輩子也沒有剝落過,除了這次。”望著紫煙眼底濃濃的痛意,花令突然緩緩地說:“不過我想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的內心裏竟還有如此衝動、暴戾的一面。”

  “什麼?”愣了愣,紫煙有些不太明白地望著花令。

  面具?飛豫天有什麼面具?又需要什麼面具?

  “飛子跟珂兒雖打小定親,但飛子卻只當珂兒是妹子般地疼愛、照顧著。”花令拉起紫煙的馬,像是不想讓人聽見對話似的往更遠處走去,“所以當他知道紫龍與珂兒互相愛戀時,他一點也不以為意,並且可以說是無動於衷。因為在這世上,他從來沒有在乎過誰,或者該這麼說,他不認為有誰是他該在乎的。”  

  怎麼會?紫煙傻傻地瞪著眼前的花令。若真像他所說,飛豫天對珂兒並不是男女之情,那上回為何見她穿珂兒的衣裳他會生那樣大的氣?

  並且,又為什麼為珂兒畫了那樣一幅絕美的畫像?

  “你好像不太相信我啊?我花令什麼都做,可卻從不騙人!特別是不騙你這種迷人的姑娘。”望著紫煙眼中的狐疑神色,花令輕佻地拍著她的小臉,“飛子他不會愛人,也不懂什麼是愛,所以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珂兒的身子明明那樣弱,卻非要瞞著眾人為紫龍孕育子嗣;而紫龍那樣剛強,竟會因珂兒小產致死後,抱著地的屍首神志恍惚地失足山崖。”

  “小產致死?失足山崖?”聽著花令口中有關自己親哥哥與珂兒的故事,紫煙喃喃自語著。

  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紫龍哥哥與珂兒姑娘之間的愛情竟是如此淒美,並且與風柳曳說的一點也不同。

  “為此,飛子表面雖然不提,但心底卻一直自責著,因為他覺得如果他早些注意,早些處理、解決這件原本是樁美事的事,也許這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望著紫煙迷蒙的眼眸,花令淡淡地笑了,“所以他一直想彌補你,才會要求皇太後將你派為他的侍衛。”

  “彌補?”聽到“彌補”兩個字,紫煙的心中又是一痛,“所以才要求皇太後……”

  “但他對你的絕不僅僅是彌補。”花令加重了語氣說道,“否則他何必才與魯子共同徵戰回來,便衣不解甲地又衝到我東關來要人?”

  不是彌補,那還會有什麼?紫煙愈來愈不明白這一切了……

  “紫煙姑娘,我不希望飛子一直是個沒有生命、不懂感情、不食人間煙火的古怪男人,”花令輕拍著紫煙的肩膀,“他的骨子裏,絕對有另一種不為人知的真實、或許是暴戾的個性,你怕嗎?”

  “我不怕……”紫煙喃喃地說,“不管他如何待我!他都是飛將軍,是我必須用生命去守衛的人,只要……”

  只要他還需要她在他身旁……可是,他還願意嗎?

  他還願意接納她這個惹他生氣、違抗軍令、還擅自離營的侍衛嗎?

  “你守護的是飛將軍,還是飛豫天?”靜默了許久之後,花令突然雙目晶亮地望著紫煙,“是飛將軍還是飛豫天?”

  “這……”聽著花令的問話,紫煙更不明白了。

  飛將軍不就是飛豫天嗎?花合為什麼要這麼問她?

  “等你想明白的那天,飛子就有好日子過噦!”伸了個懶腰,花令將馬掉轉回頭,“我的話說完了,我得去看看你的飛將軍說完沒有。”

  “這個……花將軍,”輕輕喚住花令,因為紫煙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要問他,“紅霓的眼睛……”

  “就算一輩子不好,我依然有辦法讓地跳舞。”花令策著馬,懶洋洋地回頭說著,“更何況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因為如此一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長得是如何地不讓她滿意。”

  不讓她滿意?紫煙詫異地望著花令的背影,不敢相信這個長相如此瀟灑、俊美的男子,竟然會覺得自己長得不令紅霓滿意?

  “還沒看夠嗎?”就在紫煙狐疑地望著花令的背影時,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

  “飛……將軍。”嚇了一跳的紫煙倏地一回頭,看見飛豫天眼底依然是那樣冰冷,就像他離去的那一天。

  “還記得我是南關的飛將軍?”淡淡地望了紫煙一眼,飛豫天便將眼眸撇向別處,“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的身份是什麼?”

  “紫煙不敢忘……”紫煙低著頭囁嚅地說:“紫煙是將軍的……侍衛。”

  “侍衛?”飛豫天冷哼了一聲,“你這行為還是個侍衛的樣嗎?”

  “我……”紫煙心一緊,淚水又盈滿眼眶。

  “還不快走!你要弟兄們等你多久?”徑自策馬向前走去,飛豫天再也不看紫煙一眼。

  “是!”

  她是要氣死他才高興是嗎?騎在馬上緩緩前行,飛豫天的眼眸中全是怒火。先是穿了珂兒的衣裳,而後又一聲不響地抱病離營,若不是弟兄們說她曾收到東關的書信,她要他上哪兒找她去?

  更何況她怎能穿那身衣裳呢?那身衣裳是那樣地不祥啊!

  當初,珂兒就是穿著那一身衣裳在紫龍的懷中緩緩合上美麗的眼眸,而紫龍便是抱著穿著那一身衣裳的珂兒,失神地落至山谷而亡

  雖然將衣裳保留了起來,但那只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能再如此冷漠地對待身旁最親近的人,而不是要讓紫煙穿它啊!

  要衣裳,她開口不就行了嗎?為什麼偏要穿上那身不祥的衣裳?

  她不明白,當他看到她穿著那身衣裳站在他眼前時,他差一點魂飛魄散!這一生中他第一次打從心底感到恐懼,因為他害怕她也跟珂兒、紫龍一樣,永遠地閉上雙眼……

  而他不許!

  就這樣,由東關回南關的一路上,飛豫天幾乎都沒有再開口與紫煙說話。他靜靜地騎在馬上,眼眸直視著前方,眼底有一抹黑暈。

  他累了,身體累、心更累……

  所以,當東關的護送隊伍撤回東關沒多久。

  當他看到前方那群突然冒出的西雙國散兵時,壓根就不想理會,而像往常一般冷眼旁觀地任由手下的軍士們去處理。

  而紫煙則一直緊跟在飛豫天身旁,手握長劍、汗滴涔涔,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分心。

  只是,由於這回的本意是想尋回紫煙,所以飛豫天帶來的軍士並不多,因此盡管只是散兵,卻依然讓南關的弟兄們疲於奔命。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事後根本沒有人說的清楚,所有人只知道當遠方射來的箭朝紫煙身上飛去時,飛豫天撲了過去將地壓在身下、護住了她!

  而當第二枝箭飛過來時,紫煙則由飛豫天的身下伸出了手,讓箭先刺穿她的右腕,再釘入飛豫天的後背!

  “飛將軍……”

  “紫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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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養傷?若不是你,飛將軍會傷得這麼重嗎?”

  因為風柳曳像利劍一樣的話語,讓紫煙離開了住了一年半的將軍帳,獨自在南關營裘一個偏遠的小營帳中療傷。

  兩個月來,雖然風柳曳強力阻止,卻依然有弟兄們悄悄地來告訴紫煙有關飛豫天傷勢的進展。

  她知道,他已脫離了險境,開始慢慢地康復了;只是,就算他的傷已緩緩痊癒,但他一次也沒有傳喚過她。

  在月夜的寒風吹拂下,紫煙徘徊在飛豫天以前為了讓她安心沐浴而在溫泉水塘旁築起的隔欄外,心,隱隱作痛著……

  要不是她擅自離營,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而她這個不稱職的侍衛,竟讓將軍為了救她而負傷,她對得起誰?

  隔欄內發出的零星水聲,讓紫煙明白飛豫天正在其中,也讓她的心更是刺痛。

  因地好想見他,真的好想好想……只是,這道小小隔欄隔絕開的,不僅是她對他的思念與想望,還有他那冷絕的心……

  “是誰?”溫泉水塘裏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紫煙的腳步整個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飛豫天的語氣雖跟以往一樣的溫和,但不知為何,聽在紫煙的心裏卻總有些不同。在那溫和的背後,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冰冷……

  “將軍。”紫煙輕輕地喚了一聲,然後轉身就想往自己的小營帳跑去。

  她知道,她不該來這裏的!

  “進來。”就在此時,飛豫天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是。”紫煙輕聲答道,忐忑地轉身走人將軍帳,再由將軍帳內的專屬小門走近氤氳的水池。

  不敢作聲地站在池旁,紫煙心痛如絞地望著水池中的男子。

  泡在溫熱溫泉水中的飛豫天雖然閉著眼,但依然是那樣的俊朗,只是容顏中有著一抹受傷後的蒼白。

  “傷好了嗎?”許久許久之後,飛豫天緩緩地睜開眼間著。

  “好了……”紫煙默默地說。

  “過來我看看。”

  “是。”紫煙走至離飛豫天最近的岸旁,卻冷不防地被他拉入水池之中。“啊……”

  “怎麼了?”飛豫天淡淡地問,望著一身衣衫被浸溼、玲瓏身段完全展現的紫煙,眼中有股一閃而逝的火花。

  “紫煙沒事……”狼狽地想由水中站起,但紫煙卻一點也無能為力,因為飛豫天緊緊握住她受傷後其實並沒有完全痊癒的右腕,一點也沒有想放開她的跡象。

  “沒事就給我靜靜地待著。”說完這句話後。

  飛豫天才緩緩放開紫煙的右腕,然後再度合上眼眸。

  悄悄揉著自己有些疼痛的右腕,紫煙疼得眼淚在眼中打轉,卻怎麼也不能、不敢發出聲音來,只能靜靜地待在水池中。

  穿著衣衫泡在水中的感覺並不舒適,但紫煙什麼也不敢說,只是悄悄地打量著飛豫天,然後在看到他右胸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時,整個人傻住了。

  她雖然知道他受了傷,卻不知道他竟傷得這樣重,那是什麼樣的痛苦啊?若不是因為她……

  “你怎麼了?”聽著身旁傳來一陣極力隱忍住的抽泣聲,飛豫天睜開眼,眉心微皺地問。

  “將軍……對不起,對不起……”眼眸被淚水衝刷得幾乎望不見任何事物,但紫煙依然注視著飛豫天身上的傷口,然後再也忍不住地輕泣了起來。“對不起,都是紫煙的錯,若不是紫煙沒有盡到侍衛的責任,怎麼會讓將軍……”

  “別說了!”望著紫煙傷痛的眸子及不斷沁出的淚滴,飛豫天煩躁地撇過眼去低吼一聲。

  侍衛、侍衛,難道在她的心中,她對他的只有這樣的責任嗎?她就沒有其他的感覺嗎?

  “對不起……”知道他煩她了、他厭惡她了,但紫煙卻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淚。

  “不要哭了!”聽著紫煙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飛豫天的心中更是煩悶,又發出一聲不耐煩的低吼。

  聽著飛豫天冷漠又不耐煩的語調及語氣,紫煙的心整個抽疼了,她再也管不得自己的全身是否早已狼狽的溼源著,慌亂地便由水池中爬出,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小營帳去,不想再讓飛豫天生氣。

  “誰準你走了?”當紫煙的手剛攀著水池旁的大石時,飛豫天冷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緊咬著下唇,紫煙只能任由淚水不斷地衝刷著自己的雙眸。

  “把衣衫褪了。”

  “什麼?”紫煙整個人傻了。

  “你不是侍衛嗎?我飛豫天的侍衛該做什麼事你不明白嗎?”皺著眉,飛豫天瞇眼望著紫煙不斷顫抖的雙肩冷漠地說。

  “我……”聽著比利劍還傷人的暗示性話語,紫煙的心霎時碎成片片。

  “你除了這個還會什麼?”飛豫天冷冽無比地說,“自己的主子傷了那麼久,你也不來探望一下,你這侍衛還做得真是稱職!”

  心中怒氣猶如熊熊烈火不斷往上竄升,飛豫天不敢相信他傷了一個月,她竟一回也沒來探望過他!

  況且自東關回來的一路上,自從她見到花令並與之深談之後,她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一次!

  難道身為她真正該守護的人,他還比不上一個只見一次面的東關將軍嗎?

  而令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會因這種小事如此憤怒、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感覺到身後那股不斷冒出的滔天怒氣,紫煙只能無助地站在池中,緩緩將自己早已溼透的外衫解下,然後是內衫、抹胸……

  用雙手抱住豐胸,紫煙雖是站在溫熱的溫泉水中,但她的掌心卻是全然的冰冷,如同她的心。

  因為對任何人都溫柔、輕聲細語的飛豫天,竟會如此待她,可見得他是如何厭煩她了,所以她不能再讓他討厭她了……

  “柳曳,進來伺候我更衣。”一釋放完,飛豫天突然一鬆手,任紫煙整個人跌至水中。

  紫煙的身子依然處在高潮過後的疲憊與虛軟,但當她聽到飛豫天的話,她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

  “是。”

  恍惚中,紫煙聽到風柳曳充滿嫉妒的回答聲,聽到飛豫天上岸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地緩緩背過身去……

  當風柳曳進來時,看見的是自己披衣上岸的飛豫天。她目光倏地一轉,望著月光下那個姣白、柔嫩的後背,眼光中浮現出陰森且惡毒的幽光……

  最後,風柳曳咬著牙把幹衣裳披在飛豫天的身上,然後溫柔地扶著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水池邊,只留下一個哭得肝腸寸斷,卻怎麼也不敢發出聲音的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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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那天後,紫煙再也沒有見過飛豫天。

  她依然只能住在自己的小營帳中,每日每日看著風柳曳穿梭在南關中,自如且得意地進出於將軍帳;而她的存在,是那樣的渺小及尷尬……

  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她的存在,沒有人來探望她,也沒有人來關心她。

  這樣的日子,她還得過多久、還能過多久?

  長嘆了一口氣,紫煙望著放在帳內一角的長劍,她緩緩地走了過去,拾起劍,望著上頭的一層薄塵。

  這是地存在的惟一信念了,除去這一身的劍術,她再也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事物。

  “舞飛天……”口中吟著一句劍訣,紫煙拾劍的手往上一揮。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手中的劍竟在此時脫手飛出,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怎麼會……”瞪大了眼,紫煙望著顫抖而疼痛的右腕,不敢置信地喃喃說著。

  她的手怎麼會無法動了?她怎麼會連劍都舉不起來了?

  望著掉落在地面的劍,紫煙的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搖搖欲墜。

  “紫煙。”就在這時,風柳曳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風姑娘……”紫煙慌亂地轉過身,想撿起地下的劍,但一握起劍,她的手卻又無力地讓劍掉落在地。

  “哦?”望著紫煙一臉的慘白以及眼眸中的絕望,風柳曳笑了,“連劍都無法舉了?你這樣還怎麼保護飛將軍?”

  “我……”顫抖著嘴角,紫煙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也知道,飛將軍的心是那樣的善良、溫柔,”風柳曳風姿綽約地坐在紫煙的榻上,“若讓他知道你連劍都拿不起來了,他也不會趕你走的。”

  “這……”聽及此話,紫煙的臉更白了。

  因為她知道風柳曳的話雖然刺耳,但卻全是實情;否則飛豫天怎會在對她那樣冷漠,又為她受傷之後,依然沒有命她離去、依然沒有改換侍衛的說法?

  “可若你這樣的人在這裏白白佔個侍衛的缺,中洲府便無法再為將軍派遣另一個比你更好、更有用的侍衛來保護他的安全。”望著紫煙蒼白驚惶的臉色,風柳曳好整以暇地說,“你難道就真的那麼冷血,居然對這一切全然無動於衷?”

  “我會自己走的,我絕不會讓將軍的身旁無人保護。”聽完風柳曳的話,紫煙咬著牙說。是的,她會走、也必須走!

  她絕不能讓歷史再重演一次,也絕不願意看到飛豫天的血由他體內沁出、汩汩流至她身上那個令人心痛的畫面。

  “走?”聽了紫煙的話,風柳曳卻冷哼了一聲,“你說的容易,可將軍若知道你的情況後會讓你走嗎?你不要陷將軍於不義。”

  “那我該怎麼做?”整個人都崩潰了,紫煙緩緩跌坐在地面上,無聲地啜泣著。

  “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望著已然崩潰的紫煙,風柳曳的眼中閃過一抹陰森,“南城大戶王老頭正好在尋覓一個八姨太。”

  “什麼意思?”茫然地抬起頭,紫煙喃喃問著。

  “這意思就是,”風柳曳冷冷一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可以幫你個忙,讓將軍把你許配給他。”  

  “我……”腦子一下子炸開了,紫煙的腦中不斷地回蕩著“許配”兩個字。

  “像你這樣殘花敗柳之身,當人家的八姨太算便宜你了!”風柳曳不屑地瞪了紫煙一眼,“你以為把自己的身子給了將軍,將軍便必須對你負責嗎?你也想得太天真了!”

  “我沒有……”紫煙無助地搖著頭,“沒有……”  

  “將軍是個正常的男子,當他的情欲來時,若我不在他的身旁,當然就只能在你身上發泄了,你還真當將軍對你有情嗎?做夢!”望著紫煙我見猶憐的容顏,風柳曳心中的妒意不斷地躍升,口中更加殘忍地數落著。

  是嗎?紫煙的眼整個朦朧了,原來她只是風柳曳的替身,原來她只是飛豫天泄欲的工具……

  “就你這身份及淫蕩的性子,我真不明白將軍怎麼還肯要你?你也就配給王老頭那種人作踐!”風柳曳的話隨著妒火的高漲愈來愈惡毒,“瞧瞧你那無恥樣,也不管外頭有人沒人,居然叫得那樣浪,還自己說是蕩婦,非要將軍要你那骯臟身子……”

  “你不要再說了!”用手捂住耳朵,紫煙再也不想聽到任何由風柳曳口中說出的話語,“不要再說了……”

  “你愈不愛聽,我偏愛說!”風柳曳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用手指指著紫煙,“你還真以為叫得那麼浪男人就喜歡聽嗎?別傻了!豫天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不發出淫蕩的聲音,也因此,豫天待我總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體貼、那樣的溫文爾雅,哪像對你……”

  風柳曳的一字一句,都比曾刺人手腕的飛箭還令紫煙痛不欲生!因為只有她自己明白,飛豫天在與她歡愛時,總是那樣的邪肆、那樣的肆意妄為,確實與對待風柳曳時的態度完全不同。

  他是在珍惜風柳曳、寵愛風柳曳,但卻只是在玩弄她……

  然而,這天與地的差別,怎僅在歡愛之時啊!

  “算了,你這個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跟你說話簡直是汙了我的嘴!”以勝利者的目光狠狠瞪視著紫煙,風柳曳冷哼了一聲,“怎麼樣,考慮好了沒?考慮好想滾蛋時,讓人來喚我一聲,就算幫你個忙!”

  “就現在吧!”抬起一雙空洞而無焦距的眸子,紫煙喃喃地說,“我是個不屬於這地方的人……”

  “算你識相!”聽了紫煙的話,風柳曳心中狂喜著,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同情的模樣,“我就幫你這麼一回吧!還不謝我?”

  謝?紫煙苦澀地笑了起來。原來她想離去還得風柳曳的幫忙?原來將她踢出南關、將她許配給一個有七個姨太太的老男人,她還得謝她?

  原來,自己竟真的這樣被人看輕、輕賤!

  而究竟是她真的如此輕賤,還是她表現得讓人輕賤?

  第一次,紫煙開始懷疑著自己,她不說任何一句話地站起身來,擦去淚水,整好衣裳,靜靜地跟隨在風柳曳的身後,走入了她一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踏入的將軍帳……


  “有事?”望著風柳曳竟與紫煙一同出現,飛豫天的眼瞇了起來,心中很是狐疑,但口氣依然那樣溫和清揚。

  “紫煙妹子有事想跟將軍說,又不好意思開口,就請我來當說客了。”風柳曳輕輕地坐到飛豫天身旁說著。

  “什麼事?”將目光掃向紫煙蒼白的小臉,飛豫天淡淡地問。

  “紫煙……”

  “還是我來說好了!”揮手打斷了紫煙的話。

  風柳曳輕靠在飛豫天身上,“紫煙說她想到東關去,不想待在南關了。”

  聽到風柳曳的話,紫煙整個人一愣。她不明白風柳曳為何要用這種迂回法做開場白。

  “是嗎?”飛豫天眉微微一皺,但還是溫和地問著身旁的風柳曳,“紫煙想去東關?”

  “是啊!紫煙妹子自上回到東關去之後,便對東關的人、東關的景物念念不忘,”風柳曳刻意在“人”字上加重語氣,“因此就想來詢問一下將軍的意思,希望將軍能遂了她的願,讓她到東關去。”

  風柳曳明白,“東關”對這兩個人一定有什麼意義,因為他們由東關回來之後關係便變得十分詭異,而飛豫天更是一聽到“東關”就皺眉。

  “你真想去東關?”望著紫煙,飛豫天的聲音開始冷冽了。

  “我想去……”低下頭,紫煙默默地說。也罷!東關就東關吧!至少那兒還有紅霓在……

  “我再問一次,你真的想去東關?”冷冽之後。是緊繃。

  “紫煙想去。”

  “你可明白花令有紅霓?”飛豫天的眼眸愈來愈深邃了。

  “紫煙明白。”

  “你可明白花令雖然看起來放蕩不羈,卻是個對感情始終如一的男子?”飛豫天的臉頰開始微微地抽動了。

  “紫煙明白。”

  “這樣你還要去東關?”飛豫天再也忍不住地發出一聲怒吼,霍地由座位上站了起來。

  而一旁差點被飛豫天的怒氣吹翻的風柳曳簡直就嚇傻了,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飛豫天如此狂躁的一面。這個滿臉鐵青、怒氣滿身的男人,竟會是那個最為人所稱道的“儒雅將軍”?

  倏地將目光掃向紫煙,風柳曳霎時明白了——

  原來飛豫天之所以給人一種溫文卻又微冷的感覺,是因為他無欲無求,從未在乎過什麼事、什麼人,所以他可以永遠以那種態度對待他人。

  原來他不是沒有脾氣、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一直沒有人進入他的心房。如今看來,這個人是存在的……

  “紫煙想……”聽著飛豫天連番不迭的問話,紫煙只是淡漠地低著頭閒聲回答著。

  “你根本不必想!”飛豫天一揮手,轟天雷似的打斷紫煙的話,“像你這樣不盡責、不負責的侍衛,你覺得我有可能將你派去東關,再去為花令惹麻煩嗎?”

  “將軍,其實我看紫煙妹子志不在當侍衛。”

  眼看時機已到,風柳曳連忙插上話。

  “你什麼意思?”飛豫天冷冷地掃了風柳曳一眼。

  “我的意思是,不如就順了紫煙妹子的意思,將她許人得了。”風柳曳忍住心中的害怕,甜甜地笑著,“女人嘛,總不可能當一輩子的侍衛,總是要許個人家的,要不後半輩子怎麼過啊?”

  “你想許人?”倏地望向紫煙,飛豫天的目光簡直讓人膽寒。

  “紫煙確實不想當侍衛了……”

  “將軍,我聽說南城王大戶正愁找不到第八任姨太太呢!”風柳曳又插話道,“我看紫煙妹子倒是挺合適,像她這種嘗過男人滋味的女人……”

  “滾出去!”突然,飛豫天冷冷地說。

  “叫你走哪!紫煙妹子。”風柳曳得意地輕笑起來,“我早說過你不該……”

  “我說的是你,風柳曳。”飛豫天緩緩地將視線投注在風柳曳臉上,“永遠不準再到我的帳房來!”

  整個人愣住了,風柳曳傻傻地望著飛豫天半晌,然後眼一瞇、冷哼一聲,毫不留戀地走出營帳。

  風柳曳不留戀,是因為她原本以為這個男人是天底下倖存的惟一好男人,想不到他竟也是如此暴戾,與那群村夫根本沒什麼不同,壓根不值得她把青春浪費在他的身上。

  而其實,她的心裏更清楚,她之所以走,是她明白這好男人永遠不會為了她如此奮不顧身……

  “將軍,求您別生氣……”望著飛豫天右肩因生氣而又再度沁出血漬,紫煙慌忙地為他擦拭著。

  “別碰我。”飛豫天僵硬著身子一把推開紫煙。

  “是紫煙不對……”哭倒在營帳旁,紫煙哽咽地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紫煙不能再給將軍惹麻煩了……”

  “不要說了!”飛豫天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我就把你許給南關王大戶做第八任姨太太!”

  “這……”明知自己該謝的,但紫煙的“謝”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還有這個。”進入內帳後又走出來,飛豫天的手中多了把長劍,“這是紫龍留給你的劍,作為你出閣時的嫁粧。”

  “紫龍哥哥留給我的劍?”望著飛豫天手中那把名貴的古劍,紫煙的眼眸整個被淚水淹沒了。

  原來哥哥一直沒有忘了她,還將他最喜愛的劍留給她當出閣時的禮物!只是,飛豫天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將它交給她……

  手一拋,飛豫天將劍拋給紫煙便轉過身去。

  但奇怪的是,他才一轉身,便聽到地上傳來一聲悶響。

  回頭一看,飛豫天見到紫煙正彎著腰撿地上的劍。

  “紫煙?”望著紫煙臉上痛苦的神色以及拿不住劍的手,飛豫天愣了愣,“你的手?”

  “紫煙的手……很好!”用雙手抱住劍,紫煙露出一個笑容,恭敬地對飛豫天欠了欠身,“謝……謝將軍許婚。”

  她笑,是因為在飛豫天的眼中,她望見了他最初及最後的溫柔……

  說完這句話,紫煙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再也沒有話可說、再也沒有話要說了。

  自此後,她不再是他的侍衛,而是南關王大戶的第八位姨太太……


  “將軍,已安全將紫煙姑娘送抵喜屋。”一個軍士恭敬地低著頭對不斷喝著酒的飛豫天說著。

  “嗯。”飛豫天淡淡地回答,又將酒倒入口中,“加派侍衛了嗎?”

  “派了,前前後後有十一八位弟兄守住喜屋,諒那王大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迎娶。”

  “嗯。”飛豫天又應了一聲,沉吟了半晌才又開口,“那王大戶……”

  “弟兄們已將他守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就算他生了八雙翅膀,也飛不進喜屋方圓十裏內。”

  “行了,下去吧!”飛豫天疲憊地揮了揮手。

  “是。”

  待軍士走後,飛豫天堂著手中的白瓷酒杯,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是的,他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紫龍可以為了珂兒,寧願不要自己的性命。

  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那樣乖巧的珂兒,可以為了紫龍,做出他一輩子都不相信她會做的事。

  他不明白所謂的世間男女為何總為情所困?竟不明白情到底是什麼?

  他看似有情,卻實是無情,因為他寧可自己不曾存在過。

  他那身為先皇的父親,在酒醉之下,竟強佔了他的弟妹,也就是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在知道懷了孩子之後,卻又不拿掉他,而是在生下他之後,自已結束自己的生命。

  飛豫天知道,自己雖貴為王爺,但每個人看他的眼光都是懊悔和不解,讓他無法忍受。

  也因此,他看似對每個人都隨和、親切,但實則冷漠;也因此,他將自己放逐到遠遠的邊關,打算就這麼獨自一人過完一生。

  直到紫煙到來後,他發現自己有些改變了。

  她看似柔弱,卻堅強至極……她看似冷淡,卻善良熱忱至極;她看似傻氣,卻聰慧、可愛、貼心至極。

  若他沒有在那個山洞中提早恢復意識,或許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世上竟有這樣一個溫柔而又可人的女子,將自己給了他,卻永遠不求回報……

  他可以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祖母會那樣寵愛她,因為她太善良、太忠誠、太令人心動……

  所以慢慢地,他喜歡望著她的小臉,喜歡望著她聽到他邪肆話語時臉上又羞、又嬌的容顏,喜歡望著她嫣然一笑時嘴角的小小梨窩……

  在她的面前,他可以自在地笑、自在地做他自己!

  在去東關前,他只是急、只是氣,卻依然不瞭解自己不同以往的急速心跳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離開東關後,在撲身為她擋去飛箭的那一刻,他終於有些明白珂兒與紫龍之間是怎麼回事,有些明白什麼叫情……

  可這名讓他動心的女子,卻為了她的忠誠與責任,一次次無語地任他佔有她的柔媚、嬌美;為了喪失她的右腕,無法再對他、對她的職務盡責,而狠心地想切斷與他之間的所有牽絆!

  而她對他最後的忠誠,便是在他的安排之下,無任何反抗地準備嫁給那名男子,然後對未來夫君繼續她一生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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