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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月的陽光依舊燦爛,在微風吹拂下,今天是結婚的好日子。

    證婚禮堂就設在私人別墅的草地上,幾個潔白龐大的帳蓬綴著粉色鮮花,長長的宴會桌上佈滿香檳與美食,無數給予祝福的賓客都到場觀禮。

    這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結婚場景,每個路過的人都投以艷羨目光,而且不約而同隔著矮籬笆駐足觀看。

    此刻,牧師正為面前的新人證婚。

    牧師問:「靳剛,你是否願意娶邵文琪為妻,不論安樂貧苦或健康衰弱,你都終生愛護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專一於她?」

    「我願意。」穿上燕尾服的靳剛顯得格外的英俊瀟灑,他深情的盯著身邊的美人兒回道。

    當他說出「我願意」三個字時,新娘的臉上綻放著幸福的笑靨。

    牧師又轉向邵文琪問道:「邵文琪,你是否願意嫁給靳剛,不論安樂貧苦或健康衰弱,你都終生愛護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專一於他?」

    「我願意。」她羞怯的點點頭。

    他們的一舉一動,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包括隱身在圍觀人群中的曉米。

    她目光呆滯,卻認出那個新娘,靳剛要娶的正是他的相親對像邵文琪,最終他還是順從他母親的意願,娶了母親為他所挑選的女人,這場景猶如一把利刃,無情的戳進她已經鮮血淋漓的心口。

    牧師繼續說:「這是一對白金戒指,它是圓的,象徵完全與永恆,白金象徵尊貴與堅貞。但願神賜福這對新人,使這對戒指成為他們兩人永恆的信賴與不變的愛之記號,也使他們永不忘記今天所立的誓約,彼此相愛、相親、相屬。」

    曉米根本無法轉開視線,眼睜睜看著靳剛溫柔的執起邵文琪的手,緩緩將戒指套進她的指間,而邵文琪也將手中的戒指套入他的手指。

    儀式結束後,靳剛輕輕掀起邵文琪的面紗,俯首在她的唇落下一吻,甜蜜的一幕引來所有人祝福的掌聲。

    新娘臉上的喜悅成了另一個人的傷痛,曉米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下臉頰,她痛苦的閉上眼睛。明知道自己會承受不住,根本就不該來的,只是昨天一切發生得太快,令人難以置信,可是現實一再的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

    昨天,她帶著小陽跟父親回家,整夜,她獨自在房裡坐到通宵,失眠到天亮,一直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他說:我是為了帶你上天堂,自願下地獄的!

    因此她以為,他會把她從黑暗的世界中拖出來,帶到陽光之下;結果他卻親手推她下地獄。

    他說:我對你是認真的,千萬別輕言放棄我!

    因此她以為,他教會她愛情,讓她對愛情重拾信心,他一定也會摯愛不渝;結果他從一開始就背叛了她。

    他說:有我站在你前面,任何問題有我擋著,不會傷害到你。

    因此她以為,她因他而得到救贖;結果他卻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所有的結果,只是一個騙局!

    這是……她的愛情?

    這莫非是懲罰?懲罰她當初大言不慚的說——我不希罕愛情!

    她告訴自己該死心了,不要再想他了,偏偏控制不了這重複又重迭的思緒,因為那些記憶是那麼的纏綿緋側、那麼的刻骨銘心。

    於是,她咬牙忍痛來觀禮,希望藉此斷絕所有的意念,從此將過往拋到腦後。

    然而事實上,她沒有預想中的堅強。

    當一對新人接受祝福之後,在音樂聲中互擁共舞,當他們的腳步移動到矮籬笆前,曉米頓時僵住了。

    她發誓,靠近的剎那間,靳剛是看到她的,然而他看她的眼神是如此陌生,彷彿從不認識她,只是摟著新娘喁喁細語,笑得好溫柔。

    她深吸一口氣,想調整自己的呼吸,可是喉嚨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根本不能呼吸,在燦爛陽光下天地變得昏暗不清,雙腳不爭氣的發軟。

    這時有人走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強抬起頭,心裡又酸又苦又澀,眼淚要強忍著才不至於流下來。

    「你還好吧?蔚小姐。」

    是李執忠,她記得這個人,他來找過靳剛,之前靳剛還說和他一起喝酒。

    她想問:前天晚上你和靳剛在一起喝酒嗎?

    可是理智卻讓她開不了口,蒼白柔弱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然後轉身離去。

    李執忠上前一步,說道:「蔚小姐,靳剛要我告訴你,請你以後不要在他面前出現。」

    不要在他面前出現!

    他就這麼絕情到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他怕什麼?怕她會破壞他的美滿婚姻嗎?

    哀莫大於心死,此時此刻,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突然間她明白,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因為她所害怕的愛情最後還是傷了她。

    好不容易,她終於恢復鎮定,找到自己的聲音,「叫他放心,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也會躲他躲得遠遠的。」

    說完,她用力拔下靳剛給她的訂婚戒指交給他,「這個,幫我還給他。」

    李執忠關心的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哀,所以他才……這麼做的,說不定他也很難過。」

    聞言,曉米用譴責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他有些慚愧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替他說好話,我只是關心你。」

    也許他是出自一片同情心吧?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憐憫!

    她面無表情的瞪著他,「比如?」

    「比如……比如……」面對她冷漠的眼神,他不禁心虛的閉嘴。

    曉米替他說下去,「比如他母親反對?」

    「不,不是這樣的,靳剛他……」他差點將藏在心中的秘密脫口而出。

    「算了,不管怎樣都已經不重要了。」她搖搖頭,打起精神走向回家的路。

    李執忠望著她纖弱的背影,無奈的說:「蔚小姐,保重。」

    其它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新人身上,似乎誰也沒發現她黯然神傷的離去……

    ****

    八個月後——

    四月天,又是個花團錦簇、滿樹春色的季節。

    天氣開始有些濕熱,曉米換上薄外套、寬裙子和平底軟鞋,不再穿她鍾愛的牛仔褲,因為她的腹部已經隆起,走路得很小心。

    這一切都是毫無預警的,當她立定心意重新生活的某一日,她的肚子居然出了這種「意外」

    命運擅長捉弄人,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重蹈姊姊的覆轍。她再怎麼小心翼翼,愛情還是找上她,而且和姊姊一模一樣,被人拋棄還懷孕了。

    這不是她的錯,不要再沮喪了。

    這不是她的錯,不要再自責了。

    這不是她的錯,不要再憂鬱了。

    這不是她的錯,不要再難過了。

    但每自我安慰一句,她就越無法原諒自己,低下頭,只看見自己孤孤單單的身影,不知以後還能有擁有幸福快樂的機會和勇氣嗎?

    幸好,父親雖然氣得又是一陣槌胸頓足,可是怎麼也不敢再把女兒罵走,很無奈又心痛的支持她把孩子生下。

    一日,曉米應小陽的懇求,去買百貨公司裡才有賣的巧克力。

    已經滿三歲的小陽手裡抓著巧克力,高興的遞到她的嘴邊,「媽媽吃一顆,好——好吃!」

    曉米搖頭,「媽媽不吃,小陽吃。」

    他卻很堅持,「那妹妹吃,妹妹要有營養喔!」

    瞬間,她淚流滿面。平常她喂小陽吃飯,也是這麼說的——「小陽要多吃才有營養喔!」

    可是,這陣子她卻沉浸在哀傷裡,幾乎不思茶飯,睡也睡得不好,午夜夢迴,在黑暗中驚醒,冒著冷汗坐在床上胡思亂想……她完全忽略了肚子裡的孩子,太不負責任了!

    抬頭一瞥,她正站在一面玻璃櫥窗前,瞪視著玻璃上的影子。

    這是誰?

    就在耀眼的燈光下,一個憔悴的孕婦挺著微凸的肚子一臉愁緒,所有焦慮、哀傷、失落、睏倦、寂寞,全落在她眼裡。

    啊,不拆不扣的一個棄婦!

    這無疑是她生命中最難承受的痛,但她不能因此倒下,既然決定要生下孩子,就應該以孩子為重,為了孩子,她必須站穩些。

    從此,她下定決心要好好生活,不為自己,只為腹中的胎兒。

    也許懷孕使她情緒太過脆弱,但母愛卻令她振作起來,她強壓住心中悲傷,努力裝作若無其事,還卯起來要過得健康一點,剪了新髮型,添了許多新裝新鞋,輪流的穿那些衣服鞋子,只差沒有去換一顆完整的心臟。

    每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整齊漂亮,看起來精神好多了;每天,帶小陽去散步、逛街,當作運動;每天,換不同的餐廳吃飯,好讓自己多吃一點;每天,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還有,她每天回到那面玻璃櫥窗前,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

    與往常一樣,曉米和小陽去逛百貨公司,買了許多粉紅色的小衣褲、小鞋襪、小帽子,然後就在百貨公司的餐廳用餐。

    「媽媽——我要吃冰淇淋。」小陽吃完義大利面,央求道。

    「不行。」曉米低聲回絕,「你喝濃湯。」

    「我要吃冰淇淋!」他大聲的喊,因為每次他大叫,外公都會投降,順著他的心意,現在他也依樣畫葫蘆。

    「不行。」她當然知道小陽的企圖,「我不是外公,不會答應你的。」

    「耶!冰淇淋——」小陽倏然歡呼。

    只見服務生端了一盤冰淇淋來,放在小陽面前。

    「呃?我沒叫冰淇淋啊!」曉米詫異道。怎麼搞的,小孩子大喊大叫而已,服務生用不著當真吧?

    「有一位先生請客,你們這桌的帳也一起結了。」服務生回道。

    曉米更詫異,「誰?」

    「一位靳先生。」

    像咒語似的,曉米霍地站起來,打翻了水杯,淋濕裙子也不自覺,只往四周梭巡。

    她看見了!

    不遠處那一桌,坐著一個人,那人正是靳剛。

    他微笑的看她,她卻疑真似幻的問自己,「是他?」

    是那個該死的讓她以為幸運的得到愛情,又害她絕望、幾乎置她於死地的男人嗎?

    她閉上雙眼,身體國激動而搖晃了兩下,這段日子的努力瀕臨潰解。

    片刻,她回過神來,抓住小陽的手,「我們走。」

    「我還沒吃光光……」小陽正吃得津津有味,硬是賴在位子上不肯走。

    曉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手提購物袋一手強行抱起小陽,挺著大肚子快步走開。

    另一端的靳剛見狀發急了,因為她懷孕至少有六、七個月,竟然抱著不斷掙扎的小陽,還用跑的?

    他急忙追上去,「曉米!等等……」

    百貨公司裡的人潮不少,靳剛急著要追人,不管誰擋在他面前,都用手撥開,拚命的直線向前走。

    曉米放下小陽,喘著氣猛按電梯鍵。

    快快快!

    電梯快點啊!

    她回頭一看,靳剛沉穩的每跨出一步,就叫她心慌無措。

    不行,只剩下短短的距離!她伸手要牽小陽。咦?!

    「爸爸,是爸爸——」

    小陽發現靳剛了,他興奮得又叫又跳,踏著壯壯的小腿,蹬蹬蹬飛奔過去。

    靳剛張臂迎接他,抱著他走向曉米。

    她全身都僵硬了,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這樣的反應,暗罵自己不中用,只知道自己不想面對這個令她傷痕纍纍的男人。

    「曉米。」他低聲喚她。

    她吶吶不成言語,回憶如大海的浪濤席捲上她的心頭,辛酸與悲傷充塞著她體內每一個細胞,叫她軟弱無力。

    「曉米,你臉色好蒼白,是不是不舒服?」他伸出一隻手想攏住她的身子。

    「不要過來!」當他的手接近時,她連忙問到一旁,然後忿忿不平的瞪著小叛徒,吼道:「小陽,你立刻給我回來!」

    小陽從沒見過曉米鐵青的臉色,怯怯的從靳剛身上掙扎下來,走到她身邊。

    她一把抓住小陽,走進正好開門的電梯裡,靳剛立刻跟了進去。

    電梯裡有服務小姐,還有其它乘客,靳剛保持沉默,直到了一樓大門口,他才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不用你管!」她奮力的甩開他的手,卻馬上又被抓住,再甩開又被抓住。

    靳剛一直握住她的手,口氣近似哀求,「曉米,難道你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跟我談一談?」

    「我已經不記得你了,別再跟著我!」她再度甩開他的手,努力抗拒他所帶來的震撼,情緒禁不住激動了起來。

    她的眼神、她的態度,令他覺得真要失去她了!

    靳剛更是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鬆,「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我都愛你不渝。」

    天哪,他的愛全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假的!

    而她竟然還因為這些假話,心臟狠狠的撞擊且久久不能平息。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不是說,要我以後別在你面前出現嗎?」忘不了他那夭的絕情,她像只被激怒的小貓,粉拳朝他亂揮亂打。

    他啞口無言,低咒一聲鬆手,雙手爬過黑髮,無奈的濃眉擰緊著,隨即又怕她會動了胎氣,知道她愛小孩,便道:「你冷靜下來,不然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

    原以為這麼說,她會因此而平靜。

    但是,他錯了。

    她彷彿受了更大的刺激,眼中溢滿對他濃濃的怨恨,「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肚子裡的孩子?」

    「這孩子我也有責任。」他悻悻然的說。

    不說還好,說到責任,曉米就氣得眼前發黑,一陣暈眩忽然襲上了她。

    「你怎麼了?」他發現她臉色蒼白得嚇人,幸虧眼明手快及時扶住她搖晃的身子,要不然她一定會跌倒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天哪,世界在旋轉嗎?

    曉米喘著氣、冒著冷汗,感到腹部隱隱作痛,還有腿間一股濕熱令她害怕,唯恐不幸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啊——」站在她腳邊的小陽驚叫道:「媽媽流血了,痛痛!」

    百貨公司的警衛也察覺發生狀況,靳剛立刻向他求助,「快叫救護車!」

    「撐著點,不會有事的!」他將她橫抱起來,走到大門口等車,還不忘照顧小陽,這段短短的時間真是煎熬,令他彷彿一下子老了五十歲。

    腹中疼痛加劇,曉米還來不及發出呻吟,便昏倒在靳剛的臂彎中。

    ****

    終於,主治醫生走出急診室,對焦急的靳剛和蔚伯元宣佈,「小孩總算是保住了。」

    「那大人呢?」靳剛立刻間。

    「身體還有點虛弱,需要住院幾天,應該沒問題。」

    醫生的回答讓靳剛和蔚伯元露出欣慰之情。

    護士小姐過來說道:「病人已經甦醒了,剛推到病房裡,你們可以去看她,不過別讓她太累了,避免情緒激動、精神緊張,要讓她保持心情平靜。」

    清晨時分,當曉米幽幽的醒來了,第一句話就是,「孩子……沒事吧?」

    「沒事,你們都很好。」靳剛害怕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心中不停自責。為何他無法保護她、保護孩子?他差點就失去他們了。

    放下心的蔚伯元終於回神了,開始對靳剛吹鬍子瞪眼,指著他罵,「你……你這個違反職業道德的東西,什麼一級保鏢?見鬼了!當初我請你保護我女兒,你看看,你看看!你對她做了什麼?你還有臉來見我?」

    「對不起,蔚老。」靳剛低頭道歉。

    「別以為你把酬勞全退還給我,我就不追究,我……我要告你!」

    「爸——」曉米望著父親,聲音好細好小。

    「呃……」蔚伯元發現自己太激動,吵到女兒了,連忙說:「現在覺得怎樣?你太虛弱才會昏倒,現在什麼也別說別想,有什麼事等好了再說。」

    「爸,你叫這個人走,我不要見到他。」她拒絕見靳剛,拒絕和他說話,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一點。

    蔚伯元橫了他一眼,低聲的警告,「你給我出來,不要吵她休息。」

    走出病房,靳剛說:「蔚老,我知道我傷了曉米的心,可是當初……」

    「夠了!當初怎樣不重要,你別再來煩曉米了,也別來氣我,能消失多遠就多遠!」蔚伯元已經疲憊不堪,擺擺手回病房去陪女兒。

    唉,原來父女倆的脾氣同一個樣,認定的事用十隻牛也拖不回來。

    而靳剛也不敢太刺激她,因為她一看見他,情緒就變得激動,為了腹中胎兒和她的健康,他只能每天偷偷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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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夏陽光照爍溫暖,灑在蔚宅的院子裡。

    經過醫生的允許,曉米終於出院了,但她卻像只被困在囚籠的小鳥,再也飛不出愛情的牢籠。

    她知道靳剛每天都會來陪小陽,但她卻狠下心避不見面,害怕自己會再為他那張深情的臉失魂落魄。

    早餐之後,她在花園裡休息,只見保母神色慌張的跑到她面前。

    「糟啦……小陽不見了!」

    「怎會不見了?!是不是在哪個角落玩?」最近小陽越來越活潑,曉米以為他只是愛跑來跑去。

    「我都找過了,而且也叫其它人幫忙找,但是都沒找到。」保母急得快哭了,不斷自責,「都怪我不好,剛才去上洗手間,一出來就沒看到他了。」

    「是不是爸帶小陽出去了?」

    「我問過了,司機老王說,老爺一個小時前就出門去找朋友,怎會帶走小陽?現在怎麼辦哪?」

    「靳先生呢?問問看,也許是他帶小陽去哪兒了。」

    「今天靳先生還沒來。」

    「那還不多叫一些人去找!」曉米察覺事態嚴重,急忙站起來也要去找人。

    這時,司機老王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匆匆跑來報告說:「屋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找遍了,還是沒見到。」

    曉米也慌了,生怕小陽有什麼意外,「想想看,還有什麼地方沒找過的?」

    正當大家六神無主之際,老王說道:「啊!會不會跑到外面去了?」

    那可糟了,這裡是山區住宅,一個小孩在外面有多危險!

    「可是,大門是關著的,他怎麼出得去?」保母疑惑的說。

    「這很難說,可能是我們沒注意時被他溜了出去,小孩子總是好奇又不知道危險,既然屋裡找不到,我看我們不如到附近找找,上次有一則新聞,也是小孩子趁大人沒注意跑出去玩,還越跑越遠。」

    個子瘦小斯文的老王是新來的司機,平常為人謹言慎行,頗得大家的信任,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大家決定到外面分頭去找。

    「去拿球鞋給我,我也要去。」曉米說道。

    保母卻擔心的說:「蔚小姐,你挺著大肚子,還是讓我們去就好了。」

    「我會小心的。」她想到種種危險的可能性,就無法在這兒乾等。

    「蔚小姐,不如我開車陪你一起去找,這樣你就不用走路走得太辛苦,也好有個照應。」老王提議道。

    「好,大家分頭去找,記得都帶著手機,方便聯繫。」曉米只希望盡快找到小陽,一切只是虛驚一場而已。

    ****

    一大早,李執忠衝到靳剛的家,劈頭就罵,「這次糟了,這樣也被他逃了,真是功虧一簣。」

    說完,他還氣得槌桌子,十分的煩躁。

    好友看起來很不高興,靳剛不禁問:「怎麼,又遇到棘手的案子?」

    「唉!就是那個網路犯罪集團的葛光復。」

    靳剛一怔,「他不是被遣送回美國待審嗎?!」

    「本來是,不過……」李執忠愧疚的說:「他逃獄了。」

    「什麼?!」這下子,他的臉色比好友還要難看。

    「對不起!早知道就不叫你幫忙網路緝兇了,害你身陷危險,還被心愛的女人誤會。」

    「當初誰也沒想到,這個智能型犯罪集團的首腦還是個殺人狂魔……現在說這些都沒用,葛光復是什麼時候逃獄的?」靳剛理智的問道。

    「大概一個月前。」

    「天哪!你怎不早講?」

    「我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的。他被逮捕入獄後,我們小組就結案了,如今他在美國逃獄,由當地警方另組專案處理,後來查到他已經潛逃到台灣,我才得知這個消息的。」

    「看來他是針對我而來。」

    「所以我才趕來通告你,還有蔚曉米可能也有危險。」李執忠擔憂的說道。

    「走!立刻去蔚家。」靳剛期待已久的平靜,這下又破滅了,尤其更替曉米的安危憂慮不已。

    ****

    老王開車緩緩進入後山,停在山拗的雜草堆前方,「蔚小姐,你聽!那邊好像有小孩子的哭聲。」

    「快停車!」急如焚的曉米急忙下車,趨前仔細傾聽。

    至於為何老王的聽力如此之好,她已無暇細究、無心多想。

    「真的!有小孩微弱的哭泣聲,很像是小陽,小陽——」她循聲朝著雜草堆走去,呼喚著小陽,「小陽,別怕,媽媽來救你。」

    可是,當她看見小陽的時候,幾乎要昏厥過去。

    因為小陽整個身體都被埋在草堆……不!是泥地裡,只露出他小小的頭顱在地面,虛弱的哭泣著。

    是什麼人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對付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小孩?天哪!可憐的小陽一定是嚇壞了。

    曉米強迫自己要鎮定,衝上去想扒開泥土,嘴裡喊道:「小陽,你說話,快回答媽媽……老王,快來幫忙啊!」

    她憑著直覺拿出手機想通知其它人,然而,她的手機猛地被一隻橫過來的手給奪去,耳邊只聽見小陽嗚咽的說

    「媽媽……伯伯壞人……」

    伯伯壞人——小陽指的是?

    曉米慌亂的抬頭,搶她手機的人正是老王,他一改和善神色,露出猙獰面目,還粗魯的將她拖起來。

    「喂,你想幹麼?啊……」她驚惶的尖叫一聲,差點因腳步不穩而跌倒。

    「閉嘴!」老王從口袋拿出繩子來,三兩下就把曉米捆綁好,扔在地上。

    然後,他又在雜草堆裡取出鏟子,開始挖土,一鏟一鏟的往地上挖,那意圖很明顯,他在挖另一個更大的坑,要把曉米埋進去。

    曉米幾乎不敢相信。天哪!瘦小的老王,一雙手拿著鏟子既俐落又有力,他奮力的挖坑,該不會是想把人活埋吧?

    「你要綁票……要錢,可以打電話找我爸,他一定會答應的。」

    唰!他用力把鏟子往地面一插,轉頭一瞪,「我不要錢!」

    曉米倒抽口氣,顫聲問:「那你到底要什麼?」

    他慢條斯理的又拿起鏟子開始挖土,陰森森的回答,「我要你的命!」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她喘著氣,腹部又開始不舒服。

    曉米下意識的掙扎,聽見他說:「蔚小姐,你就乖乖給我躺著,讓我慢慢告訴你原因。」

    他邊說邊鏟地挖土,鎮定得如同在挖土種樹似的,就是那股鎮定和閒常的神情令曉米恐懼。這個人一定是慣犯,而且是智能型的變態殺人犯。

    「你不是老王?」

    「我當然不是什麼老王,我叫葛光復。」他粗壯的手不曾停過,「三年前我開始做網路生意,買賣毒品、出售贓物、拍賣人體器官、偽造文憑證件,警方抓了我很久,對我都無可奈何,因為我聰明、我厲害啊!」

    他原是台灣人,在十年前入籍美國,開始犯案,近年來他以網路犯罪,遊走美國、台灣及東南亞之間,他的狡猾多詐令美國政府極為頭痛。

    葛光復自負的表情轉而忿恨的說:「直到去年十月,自以為睿智能幹的靳剛,協助網警破解我的網站,還循線逮捕到我兒子葛冠宏。」

    「那也跟我們無關呀,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們?小孩是無辜的,求求你放他一條生路。」曉米哀求道。

    同時,她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除了被葛光復說的話給嚇壞,更為自己和小陽的處境擔心。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小陽不能死,還沒出生的女兒也不能死,一種母愛的本能讓她叫自己要鎮定堅強。

    「唉——」葛光復蹲下來,摸摸小陽的頭,「不行,靳剛不但破解我的網站,也害我兒子被逮捕他的警察殺死,我發誓要和他再次決戰,這樣我才能出一口氣,不過……我又輸了!嗚嗚……哈哈——」

    他詭譎的又哭又笑,令人不寒而慄。

    「靳剛果然很聰明,想到我會替我兒子報仇,而且研究我過往的犯罪模式,便來一場假結婚,讓我把目標鎖定他的新婚妻子,哼……誰知道那個女人竟是個女警。」

    靳剛假結婚?!

    其它細節,曉米也許聽不清楚,但是「靳剛假結婚」卻如響雷般敲擊了她的心坎,突然,她明白了。

    「然後呢?」她忍不住追問。

    「然後……哼!」他的表情憤怒,眸中燃燒著怒火,「媽的!我們追逐好幾個月,是我一時太大意,所以才中了他們的埋伏,被關進大牢裡;他們以為我完了?還早呢!」

    這時,他把鏟子扔到一旁,曉米才發現那個坑他已經挖好了,望著那個偌大的坑,她可以感到恐懼的戰慄迅速竄起,奪去她的呼吸他們死定了!

    果然,葛光復過來緊緊攫住了她,準備把她推到坑洞裡,他得意的說:「靳剛絕對想不到,我不但成功逃獄,還堂而皇之的進入你家當司機。」

    「他只是個孩子,我求求你放了他,他跟靳剛一點關係都沒有。」曉米望著虛弱的小陽,感到心痛極了。

    「放了孩子?哈,我又不是笨蛋,這幾天我看他可真疼這小鬼……反正只要能叫他難過,我任何人都不會放過。你該死!你的孩子更該死!你們全都該死!」葛光復幾近瘋狂的獰笑。

    「放開我……你這個魔鬼!」曉米不斷掙扎,冒著冷汗,忍著疼痛,痛苦絕望的淚水滑下她的眼角,她只能不斷的祈禱,期盼生機出現。

    靳剛,你不是說會隨時陪在我身邊嗎?你不是說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會盡力幫我?靳剛,你現在在哪兒?

    ****

    沒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靳剛萬萬沒有料到,葛光復竟會大膽的從蔚家將曉米及小陽擄走,當他們來到蔚家,發現新來的司機老主也失蹤了,立刻對他的身份展開調查,確定老王就是那個殺人狂魔葛光復。

    靳剛知道殺人狂魔的手段凶殘毒辣,而曉米又身懷六甲,必須爭取時間救人才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警方出動了大隊人馬將附近山區團團包圍。

    但是,整個山區這麼大,要找到什麼時候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靳剛的希望就一點一滴的跟著流失。難道在命運捉弄之中,他就只能無助的面對?

    「唉,我太大意了,竟然引狼入室。」雖然已經報警處理了,蔚伯元心中仍充滿不安。

    保母擔心的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個老王看起來人很老實,還熱心的要載小姐去找小陽,想不到其實是心懷不軌,唉!」

    「等等!」靳剛怔住,聽出了一絲端倪,「你說載小姐去,他們是開車的?」

    「是啊!我們想小孩子走不遠,所以走路去找,但小姐不方便走山路,老王才開車載她去找。」保母回道。

    「有救了!」靳剛興奮的說:「我記得那輛車有……」

    「衛星追蹤導航!」李執忠不約而同的叫道。

    同時,在後山,曉米正被葛光復埋入坑洞裡。

    一鏟!

    一鏟!

    一鏟!

    他動作鎮定又享受的把泥土往她身上倒。

    當靳剛趕至看見這一幕時,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全都凝住了。

    他不顧員警的阻擋,一個飛身便撲向葛光復,大手捏成拳頭揮出,怒聲吼著,「你這該死的變態,居然敢把主意動到她頭上?你就只能對付女人和小孩嗎?」

    直到把葛光復揍得癱在地上,手中的鏟子飛到一邊,靳剛還不肯罷手,把他整個人用力揪了起來,氣憤的一拳接著一拳,彷彿要把一切給討回來。須臾,葛光復被打得昏了過去。

    員警和醫護人員立刻上前把曉米和小陽救起。

    在千鈞一髮間,慶幸能及時找到他們,靳剛緊緊的將陷入昏迷的一大一小擁在懷中,一顆心仍然揪得死緊。

    「曉米……」

    陷入半昏迷的曉米恍惚中聽到有人叫喚她,求生的意識再度升起,終於清醒過來,「小陽……救小陽……」

    「小陽沒事,你們都平安無事了。」靳剛把她交給醫護人員,抬上擔架。

    一名員警拿出手銬,正準備銬住葛光復,冷不防的他突然醒來,踹開員警和手銬,接著一道刺眼銀光晃過,他手中突然出現一把槍,正朝著靳剛瞄準。

    他被揍得滿嘴是鮮血,卻咧開嘴笑,大聲吼道:「你去死吧!」

    「不要!」剛被安置在擔架上的曉米尖叫出聲。

    所有的景象都停頓了,整個世界像是消失了一般,她驚恐的眼裡,只看見那把對著靳剛胸口的槍。

    這一瞬間,她才終於明白——

    不管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她都無法真正的恨他,更不能失去他!天哪,她其實愛他愛得那麼深,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恐懼,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

    她在心裡狂喊著,卻因再度昏厥而發不出聲音。

    幸好,此刻員警也立即反應,就在葛光復要扣下扳機時,警方在同一時間擊斃了殺人狂魔。

    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驚心動魄的場面就此結束。

    ****

    醫院裡,曉米因為受到驚嚇而比預產期提早一個多月生下女兒,所以寶寶必須留在保溫箱裡照顧。

    靳剛一直陪著她,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鬆,因為他發覺她的手好冷,希望能讓她溫暖一些。

    或許是溫暖的關懷奏效了,過了一會兒,曉米緩緩睜開了眼睛。

    「靳剛,你……沒事吧?」她的聲音虛弱,看見靳剛在一旁,總算是放心了。

    「我沒事,孩子們也都很好。」他以乾啞的聲音回答。

    「那就好。」她看著他哽咽了,辛酸的說:「為什麼你要瞞著我做這麼危險的事,還做得那樣絕情,讓我以為你真的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靳剛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低聲回應,「那時候我想……如果不幸我回不來了,那就讓你以為是我負了你,你至少能全心全意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混蛋!你……你以為自己很偉大嗎?笨蛋!笨蛋——」她很懷疑受到這樣的挫折後,還可以去哪兒尋找幸福。

    「因為我感到害怕,我從來沒這麼怕過,我卻怕永遠失去你,如果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我寧願變成笨蛋,所以我才忍痛讓你離去。」畢竟他要對付的,是一個連警方都頭疼很久的罪犯。

    當時這種恐懼讓他明白這就是愛,但這卻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因為愛而亂了、慌了。

    「你!」她生氣的瞪著他。

    靳剛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回道:「因為我是男人,有權利、義務保護心愛的女人。」

    「真是笨男人的驕傲!」她發自內心的說:「其實,不管環境如何,也不管情況有多麼危險,我都是愛你的。」

    她終於原諒他了!靳剛心情激動得差點掉眼淚,他忍住了,辛苦的用力忍住,可是胸腔卻劇烈的顫動。

    「你……你不是……想哭吧?」她根本無法相信,他真的會流淚?

    「沒錯,我就是想哭,我就快要掉眼淚了!」他有些惱羞,咬牙切齒道:「你沒看過男人哭嗎?告訴你,男人當然也是會掉眼淚的,你看小陽就知道,一哭起來都是驚天動地的!」

    「胡說八道。」她抿嘴低笑,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

    「難道你真以為我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嗎?」

    「我怎麼知道呢?靳剛,到現在我還在想,你一直把情緒掩飾得太好了,我無法分辨哪樣是真,哪樣是假,就像你根本知道小陽不是我親生的,卻還裝作不知情的照顧我,害我多麼的感動……你對我好,是真的還是假的?那時候你對我所說的話,又是真心誠意的嗎?」

    聽完,他沒有回答,只用如深潭般的雙眸望著她。

    她竟這樣認為以為他當初對她的好,完全是裝出來的。

    「如果是假的,如果我不愛你,我怎麼會在以為一切危機解除之後,又回來找你呢?」

    曉米歎息一聲,「或者你只是為了孩子才來找我?」

    「當初蔚老並沒有告訴我,你身邊的小孩不是你生的,所以初見面之時,我真的誤以為你未婚生子,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我也要孩子們。」

    聽到這兒,曉米眼中又浮現淚水。她該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動?該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快樂?

    「別哭。」靳剛心疼極了,吻過她的淚水,「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要大傷心難過了。」

    曉米靠在他胸前搖著頭,淚珠滴在他的胸口,抿嘴偷笑道:「人家……不是因為難過才哭……而是因為……」太快樂了。

    但她故意噘起紅唇,掩飾笑意。

    「因為我不信!你一定是騙人的,你才沒有這樣愛我呢!」

    「老天!」靳剛低吼一聲,低頭吻住她的櫻唇,把她吻到情迷意亂才放開她一些。然後,他滿是期盼的說:「如果你還不相信,就讓我用一生來彌補你,沒有問題了吧?」

    「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我……我得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我是你兩個孩子的爸爸,也是你的初戀情人,又是你唯一的愛人,所以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了。」他才不會讓她考慮清楚,否則就很難搞了。

    ****

    又是六月一日。

    南風吹拂著,陽光燦爛的一天。

    車子往老舊的住宅區駛去,在一幢小小獨立洋房停下,那是一幢白牆紅瓦,前面有花園,外牆爬滿了長春籐,像童話故事裡的房子。

    這是他們的家?

    明明是原來的住址,可房子全變了樣,曉米詫異的看著靳剛問:「這……是原來的那幢小平房?」

    「我把房子拆了重建,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曉米……」他激動得說不下去。過去半年多的時間,兩百四十二天的煎熬與不可預知的結局,令他感到此刻格外珍貴。

    「當初說這房子是你阿姨給你的,大概是騙我的吧?」她瞇眼看他,懷疑他是後來才買下的。

    「呃——」被她戳破,他心虛的承認,「你真聰明,全說對了,我還是每個月匯房租給她,然後,在跟你求婚之後,才跟她買下這幢房子的。本來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會拖到今天。」

    「當初你還騙我說,有一封從加拿大寄來的搬家通知函,說得像真的一樣!」她一副要算舊帳的樣子。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天起,我們永遠在這裡同居。」他趕快拿出戒指為她戴上。

    她看著手上的戒指,璀璨發亮,此時此刻,她的心也澄清透澈。她深深的與他擁抱,心中再也沒有一絲的疑慮。

    因為只有在他的懷裡,才是她的棲身之地,就像六月一日的陽光那樣溫暖、熱情、永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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