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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秀人 -【庸醫佳人(楚楚佳人之二)】《全文完》

庸醫佳人(楚楚佳人之二) 作者:秀人

懸壺濟世是她的心願,
但街坊老是避她如蛇蠍,
她……她不過是常常搞錯藥量,
配錯藥方而已……
他們怎麼不瞭解她的苦心呢?
好在她的親親相公不嫌棄,
不僅替她解圍,還帶她雲遊四海了卻心願,
可是,他怎麼老垮著一張臉……
這世上,他最討厭的生物就是女人,
而這個半路亂認相公的蠢女人.
更是在他的名單中名列前茅。
他可是頂頂有名「修羅神醫」,
居然被她教訓來,教訓去的,
看來他必須好好教導這個自詡為他妻子的女人,
「三從四德」的精髓究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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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甩繩馬騮: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第一章

  今日的汴京城熱鬧依舊,市集中的小販們莫不使出全力叫賣著,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雖說前些日子女真族再度來犯,但汴京城的百姓深信,只要有鎮遠將軍——費聿勳守關的一天,汴京的百姓便可多享一天的平靜日子。 就算將軍真的吃了敗仗,他們還有宰相——甯堯為他們撐腰,以甯宰相的聰明才智,肯定能為大宋守住江山,而他們這些市井小民自然不需煩惱這些國家大事,只要好好的過過自個兒的小日子,沒事兒就聊聊八卦、嗑嗑牙,給無聊的平凡生活調劑、調劑。

  呶!

  你瞧,那街邊小茶棚裡的一夥人這不就聊起來了。

  「唉!這莫姑娘最近都沒給咱們說新八卦,連這人兒跑哪兒去也沒人知道,這叫咱們這小日子要怎麼過?」一名大漢百般無聊的唉聲歎氣,光看這模樣,實在很難叫人相信他可是「八卦同好會」的會長。

  另一個長得一副三姑六婆嘴臉的大嬸尖著嗓音說道:

  「人家莫姑娘肯定是去挖新八卦了,更何況,聽說那個有斷袖之癖的傳君翔回汴京了,他可是莫姑娘唯一摸不出底的人,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天大的好機會,這事兒又不是沒發生過,有啥好奇怪的,倒是你們這群臭男人,又愛聽八卦,又不肯學人家去挖八卦,一天到晚淨想撿現成的,莫姑娘不想理你們只是早晚的事兒。」

  大漢糾著粗眉聽訓,都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習慣這婆娘恐怖的嗓音。

  「你這婆娘又不是不知道莫姑娘最近被她老爹管得多嚴,她老爹還說今年年底前非得把她嫁出去不可,她要真嫁了人,以後誰來說八卦給咱們聽?」

  「莫姑娘可是汴京城出了名兒的美人,又是『汴京四美』之一,更何況那莫老爹疼女兒疼得緊,他怎麼捨得隨隨便便把女兒給嫁了?」

  就算莫老爹准,她大嬸可不願意。

  眼見兩人快吵起來了,一旁的茶棚老闆連忙轉移話題。

  「說起這『汴京四美』,怎麼最近都沒看到她們啊?」

  大漢皺著一張苦瓜臉。

  「怎麼說好呢!那藺姑娘快嫁人了。」

  「嫁人是好事啊!」

  茶棚老闆不解大漢臉上同情的表情。

  大嬸連忙補上一句。

  「可她要嫁的是李大富的二兒子。」

  「什麼?」

  茶棚老闆嚇呆了。

  「那人不是肺癆鬼嗎?」

  「那是李大富花了大把銀子,要給兒子沖喜的。」

  大嬸心疼死了。

  「可憐了那藺姑娘,雖然她老是冷著張悄臉,可我知道她的心地可好了,上次我家小虎子跌傷了腿,藺姑娘不嫌髒,親自把小虎子抱到古大夫那兒去。」

  茶棚老闆顫聲問道:

  「是誰給小虎子上的藥?是古大夫,還是古姑娘?」老天保佑,千萬別是古姑娘啊!

  「是古姑娘。」

  大嬸垮下一張瞼。

  「古大夫出診去了,只得讓古姑娘給小虎子上藥,這古姑娘雖然熱心,但她的醫術可沒半點進步,小虎子疼得半個月沒敢下床,直嚷著不敢再野了。」

  茶棚老闆苦笑著安慰大嬸。

  「起碼小虎子收斂了些。說起大夫,前陣子隔壁胡同的王麻子不是病了嗎?結果他家人不知打哪兒找來一個江湖郎中,結果那大夫嫌王麻子的臉不好看,居然不給醫。」

  一旁的大漢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大夫啊?」

  茶棚老闆笑著續道:

  「後來那大夫拿了罐藥給王麻子敷上,說是等麻子消了、不會礙他的眼後再給他醫病。」

  「然後呢?王麻子的臉怎麼了?」 大漢亟欲知道下文。 「麻子全沒啦!」

  要不他親眼所見,他還不相信咧!

  眾人一片嘩然,難以相信伴了王麻子二十多年的麻子就這麼沒了,那以後要怎麼叫他?

  「哇!神醫耶!汴京城何時來了個神醫,怎麼沒人知道?」

  「這大夫叫啥?住哪兒?我要找他治病去。」

  一時間,茶棚內熱鬧滾滾,不管是年輕的、還是生過孩子的婆媳,都想找這神醫「美容、美容。」

  茶棚老闆聳聳肩。

  「人家又不肯留名,天知道他打哪兒來。」

  女人們的臉一張張垮了下來。

  「這大夫真是奇怪,不怕沒生意嗎?」大漢問出了眾人的疑惑。

  「他有沒有生意我是不知道,不過……」茶棚老闆有些遲疑。

  「不過什麼?」

  眾人的好奇心被高高的吊起。

  茶棚老闆一臉猶豫。

  「那大夫讓我聯想到司徒姑娘。」

  眾人同時倒抽了口氣。他們當中到底有多少人曾著過她的道,怕是當事人也說不表吧!

  汴京城中有這各具其美又個性迥異的「汴京四美」,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啊!痛死人了!真要命——」

  石破天驚的哀嚎聲響徹雲霄,震得周圍的人頭昏腦脹,差點站不穩腳步。

  又來了!

  這是今天第幾次聽到這猶如鬼哭神號的慘叫聲了?

  賣菜的王大嬸、販肉的李大哥、擺宇畫的董書生……幾乎市集上所有的人群,統統不約而同地擠到「回春堂」

  門外,聽見屋裡頻頻傳出的恐怖叫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是一個比一個還難看。

  「真是夭壽……」

  有人如此歎道。

  「行行好古姑娘!別、別再擦藥了!你再將這藥抹下去,我這雙腿就算不殘也廢了!」吳四扭曲著五官,表情好不猙獰。

  說來他也真是夠倒楣了!好端端地卻踏空了一格木梯子,當場狼狽地從高處翻滾直下,硬是摔成一記狗吃屎!傷了骨子磨了皮肉不打緊;頂多只是給大夫瞧瞧傷口、上上膏藥……無奈!他卻冤枉地癱在這裡哭爹喊娘的,就是逃不出古姑娘「妙手回春」的醫診。

  「雖然你這腿傷並不嚴重,但是若沒有悉心處理過,日後可能會有化膿的疑慮,上藥時吃痛是一定的,你就忍一忍吧。」古映嵐挖了一小沱白色稠狀的膏藥,正打算往吳四的傷處抹去。

  「等等!」吳四猛喘著一口快提不上來的氣,臉色慘白如喪帖,開口求饒道:「你若真的將這藥膏擦下去,我……我……」

  「你就會藥到病除。」她柔柔地笑語。

  「不!我絕對會藥到命除!」

  吳四誇張地飲泣著,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歹命,都怪他出門不先看看黃歷,才躲不過今日大劫!他命苦!真的命苦!

  古映嵐可就不瞭解他悲由衷來的原因了。「怎麼會呢?咱們回春堂在汴京城裡可是鐵招牌,我爹行醫二十餘載,心慈手滑,救過不少人呢;你要對咱們回春堂有信心才行呀!」

  他們對回春堂的古大夫當然很有信心,他們是對回春堂古大夫的女兒——她!古映嵐——沒信心啊!

  「爹今天出城去替人醫診,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你要把這傷口拖到惡化嗎?」

  就算不是被他拖到惡化,也會被她「醫」到潰爛!

  吳四隻敢在心裡犯嘀咕,嘴邊有什麼委屈依然吞回腹內,而門窗外塞滿的人頭不外是掛著一張悲憫的表情,人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受煎熬的老鄰居,但是卻也沒有人敢進來搭救。

  誰不知道古姑娘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甚至熱心得要命,看見了誰,就主動替誰把脈,不管有病沒病,硬是開出補藥帖為人抓藥,通常服下藥汁的人,輕則不在床上躺個半天是下不了床的,重則是直上茅房叫苦連天。

  若沒什麼事,在門外看看熱鬧就好,千萬別隨便踏進回春堂一步,尤其是古大夫不在時,要及時搶救可不容易了。

  當然,古映嵐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怪只怪她的醫術真是太、太爛了!叫人不敢領教吁!

  大家心裡存有相同的聲音,只是沒人敢吶喊出來而已。

  其實古姑娘人不壞,相反的,她心地非常善良,外表盈靈柔弱,不堪一握,一張臉生得標緻脫塵,簡直是人間絕色,雖然常是面容素白無血,讓人惶恐於她的虛弱,左看右瞧都是病美人一個,但是她卻每天精神奕奕、逢人就笑,十分討人喜歡。

  所以,在汴京城裡,古映嵐成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汴京四美」之一,只因她的容貌惟有天上有,教人一見傾心、二見失魂。

  「不如……咱們就等古大夫回來再繼續敷藥吧!」

  吳四為了自己身家性命著想,冒然請命,想一想,他上有八十歲年邁老母,下有一雙年幼子女,家中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如果他就這麼死在古映嵐手中,實在太不值得了!

  「這怎麼行呢?」顯然古大美人不是不肯答應了。「我

  「記得以前古丫頭身子薄弱,古大夫用盡心思,自製各種偏方全不見效用,當時還以為這丫頭已注定回天乏術呢!」與古家較熟捻的三嬸婆逕自感歎道:

  「沒想到現在,古丫頭也已經會幫人醫病了!唉!真是太好了。」

  三嬸婆的小孫子年紀約莫和古映嵐一般大,對自己年歲已高的老奶奶所說的話,沒一句是認同。

  「奶奶,您是糊塗了?」小孫子也不是刻意頂撞長輩,但是他相信身旁聽見奶奶發出感歎的人,都會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古姑娘身子比年幼強健,是大伙都知道的事,但……她學會半調子的醫術,可不能用「太好了』這三個字來形容啊!」

  「古丫頭濟世救人,怎麼不好?」三嬸婆真的老了,連幾天前,不小心服用了古映嵐特地配製的強身偏方,而差點駕鶴西歸一事都忘了。

  「唉!古姑娘簡直是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太誇張了?竟然有這樣驚悚的結論。

  「什麼地獄?你以前不是不說想娶古丫頭,要我這個奶奶為你作媒說親去?」

  怎麼現在全變了?

  「呃……那是以前啦!現在可不這麼想了。」開什麼玩笑?他還要命哩!如果娶了古映嵐,難保天天都要來個特製偏方不可。

  想死的人趁快啊!雖然美人難得,但是整座汴京城裡,絕對不會有人跟你搶新娘。

  「啊——」

  忽然,吳四發出生平最慘烈的一次哀嚎,回春堂外的人群瞬間一哄而散!連三嬸婆都健步如飛地逃開了。

  「痛、痛、病死我了呀!」

  吳四眼淚鼻水齊灑,滿腹的心酸無人探個仔細,現在,他只想趕快回去見親人最後一面——

  古映嵐摀住雙耳.不敢相信一個大男人竟然會哭成這般,想必這摔傷一定是椎心刺骨的痛,真可憐……她唯一能做的,卻只是替他清洗傷口、上些藥膏而已,她真是沒用!

  「我再幫你敷一層我新研究出來的止痛綠膏,好嗎?」古映嵐大方地想將自己的心血敷用在吳四的傷口上,她信心滿滿,認為一敷上止痛藥膏,吳四的傷口便能很快痊癒。

  「不、不必了!」吳四痛得臉色發白,像塗了內層太白粉。

  「你看起很痛苦……」

  「錯覺!是你的錯覺!我一點都不痛苦。」他只想趕快離開回春堂。

  什麼止痛綠膏?光聽名字就讓他頭皮發麻!簡直是七月半見了鬼,背脊直髮起涼來。

  「可是……」

  「放心!我現在已經好多了,還能自己走回去呢!」吳四邊說邊告辭,也顧不得快殘廢的雙腳,一踏出門檻,便急速飛馳遠去。

  古映嵐見狀,欣喜地微揚菱唇,喃喃自語道:「看來是真的好了,還能跑呢!太好了。」

  她轉身走向藥櫥,正想將手中的藥膏放回原處,忽然驚覺——

  「天!療傷膏在櫥櫃上,那我手中這瓶……」她頂著冷汗,將美眸調向手中藥罐的紙簽上,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叫:「嗆辣膏?!」

  這種藥膏是專門用來暢通筋骨,藥性十分猛烈,一抹上皮膚,立即會產生一股灼熱感,深入骨髓,直順七筋八脈,而她剛才竟然讓吳四抹了這瓶嗆辣膏?一對他的傷口而言,簡直是人間煉獄!

  古映嵐幾乎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此時,回春堂門外又步來一名不知死活的病患,幸好是擺字畫的董書生及時拉住了此人,頓時,一夥人又七嘴八舌地圍了過來。

  「你想看病啊?」

  賣菜的王大嬸問道。

  「是呀!我近日染上輕微的風寒,咳咳……想來看病抓藥,咳咳……」那人咬得厲害。

  「明天再來吧!今日古大夫不在。」

  「古大夫不在?!」那人聞言,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說道:「我改明兒再來好了!只是輕微的風寒而已,不嚴重、不嚴重!」

  古映嵐對生病的氣息是特別敏感,瞧見門外聚集一群街坊鄰居,索性回過神走向門口,問道:「我聽見有人在咳嗽——」

  「不不!是你聽錯了!」眾人齊揮手同聲道。

  「可是……」

  「啊!有人要看我的字畫,我先去心了。」董書生搶先開溜。

  「我們也去幹活了!」

  大伙又一哄而散,原本要上回春堂看病的那人,逃得更是勤。

  古映嵐愣在原地,不明白大家怎麼每次看到她,眼底總是流露出又愛又怕的波光。

  她很嚇人嗎?不至於吧,她覺得自己長得還挺可愛的……

  整座山頭,無一處不是在古映嵐的掌握中,就算摸黑,她都知道怎麼找到捷徑,所以古映嵐每一次上山採藥,古永春都非常放心,他相信女兒只有在開藥方時迷

  喜地,全然不知整座汴京城裡的百姓,有多怕她這位「古 大夫——的女兒。」

  「咦?怎麼聽見有人在呼吸?」又是她錯覺嗎?

  她對生病的氣息特別敏感,雖然每次她一問,街坊鄰 居皆說是她的錯覺,隨後紛紛走避,但是,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唉!在這深山中,除了她之外,不見半個人影,哪來的呼吸聲?況且她又沒有功夫底子,耳力豈可能敏銳成這般?

  聽錯了!

  一定是她聽錯了。

  「快採藥吧!否則天就黑了。」

  她望了一眼漸暗的天色。

  古映嵐說服自己專心採藥,別讓莫名其妙的錯覺分散了注意力。

  偏偏思緒由不得自己,愈是壓抑、愈是隨處遠飄,不糊,對於自身安危,應是懂得謹慎。

  幼時身子骨總是虛弱的古映嵐,終日躺在床榻上養病,她沒有什麼機會跟隨爹四處行醫,只有等著爹特地為她從各地遍求妙方,或許正是藥服多了,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活生生的藥罐子,直到現在身子早已無恙,臉色依然蒼白無血,讓人總是為她擔憂。

  不過古映嵐天性樂觀,她一直相信老天爺只是讓她多休息幾年,等到她養足精神和力氣,自然會還給她健康硬朗的身子,像現在,她的身體健康得很,不但能跑、能跳,還能上山下海呢!

  自己受過病魔的糾纏,所以才能深深體會出生病的痛,為了免去世人的病痛,決定當一名懸壺濟世的大大,恰巧她們古家世代行醫,她爹、她祖父、她曾祖父、她曾曾祖父……全都是有名的大夫,因此,更堅定她的信心,只要她學術有成,必定開始遊走天涯,解救蒼生。

  一想到自己遠大的目標.古映嵐採藥便採得更歡天

  一會兒,她似乎又聽見與方才相同的呼吸聲……

  「真的有人?」她抬頭四處張望,不再認為一切都是錯覺,偶爾相信自己也是應該。

  她仔細聆聽,驀然發現這呼吸聲離她很近,甚至愈來愈急,已經變成喘氣,彷彿呼吸困難,讓她也產生同樣的感覺。

  古映嵐倒吸一口氣,慢慢朝傳來聲音的方向步去,山路難走,滿是泥濘和石子,不過為了一探究竟,她顧不得是否具有危險。

  但是在她接續換了好幾口氣,依然沒有任何尋獲時,不自覺地,她的四肢逐漸冰、僵硬……

  天還沒暗,但是並不代表山林聽鬼魅不會出來閒晃,呃!她該不會是遇到……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雖然俗話說,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但是,老天爺!她真的有點膽小,千萬別讓一些不該出現的出現在她面前,拜託!

  當她求完老天爺後,又提起勇氣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她似乎已經接觸到那股微沉的喘息聲,於是她停下腳步,開始觀察四周可疑之外,直到目光凝結在眼前的一堆高草上。

  怎麼……好像有人影?

  是人沒錯吧?

  「唉呀!不管了!」她拋開所有膽怯和不安,迅速跨步向前,放下竹籃,雙手一伸——

  「嘎?!」古映嵐驚叫道:「真的有人!」

  撥開雜草所掩蔽的地方,設有一個陷阱,可能是上山

  打獵飛禽走獸的人所佈置。

  這處陷阱正好困住了一個男人,瞧他血色漸失,或許早已經沒有意識。

  古映嵐救人心切,也管不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她奮力扳開銳利的機關,讓他龐大的身體倚向自己,再撕下一塊衣擺,粗略地做個止血的動作,之後,她使上全身的力氣,努力地將他拖出低陷的泥地。

  她可怕的陷阱,竟然差點枉生一條人命!

  古映嵐來不及喘氣,又急著攙扶起他虛弱無力的身子,無論如何,她都要將他救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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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綠色的毒蠍子慢慢爬沿。

  那是惡夢,屬於他人生中最大的惡夢!

  他不想離開,不想逃命,為什麼他必須離開這個屬於他的地方?他又為何要逃命?

  住手!

  不要摧毀他的人生……

  是不是任他怎麼吶喊,命運也不會改變?

  一切都讓他作嘔、想吐!

  這不共戴天之仇,叫他必須承受種種狼狽,是麼?

  第二章

  青綠色的毒蠍子慢慢爬沿。

  那是惡夢,屬於他人生中最大的惡夢!

  他不想離開,不想逃命,為什麼他必須離開這個屬於他的地方?他又為何要逃命?

  住手!

  不要摧毀他的人生……

  是不是任他怎麼吶喊,命運也不會改變?

  一切都讓他作嘔、想吐!

  這不共戴天之仇,叫他必須承受種種狼狽,是麼?

  難道這是上天給予他的試煉?

  是這樣對待他……

  為什麼他連喊叫救命的權利都沒有?!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惡夢,就讓他醒來吧……痛,在祁冠御的認知裡,是那麼微不足道,當然,曾經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不可能會將這種感覺放在心裡,只是這一次,他似乎不在意也得在意,因為——實在太痛了!

  該死!

  要他的命也不該是這種要法。

  一個人可以活生生地痛到昏厥,但是,能讓一個垂死之人硬是痛到醒來,這可就真是了不起了。

  祁冠御掙扎地睜開此時應該還是緊合的雙眼,他告訴自己不能再昏睡下去,否則當他甦醒之際,瞧見的便是閻王那張臉了。

  怎麼會這麼難受?他實在不懂,究竟他是誤陷陷阱?還是掉進了十八層地獄裡的油鍋?

  「你醒啦?!」古映嵐喜出望外地笑著,看著他,也看著自己手中的藥罐。「沒想到止痛綠膏這麼好用,藥效幾近神奇呢!」

  才剛幫他包紮好傷口,他就醒了,可見止痛藥膏的藥效不錯,明日就填櫃上來,好讓所有受到皮肉創傷的病患塗用。

  想到自己精心調配出來的膏藥效果如此神奇,她的心裡就不自主地泛起欣喜的漣漪。

  再想想看,有多少人受了皮肉之苦,卻可以立即索取止痛的膏藥,這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悅的事。

  「你還好吧?」她放下藥罐,端來一杯茶,扶他飲下。「身子哪裡不適,儘管告訴我。」

  她不知道自己的善心總會叫人叫苦連天。

  當祁冠御咬牙忍耐地喝完那杯茶,試著抬起受傷的右腳,立刻吃痛地扭曲了一張極俊的臉。

  「該死……」他低聲咒罵。

  「你不能亂動呀!扯到傷口當然會痛。」她努力地安撫他,以為他初醒情緒不定。

  祁冠御微微蹙眉,他根本不信她的話。

  扯痛傷口?

  見鬼!分明不是傷口的問題,不!是傷口的問題沒錯,不過,他確信這等穿刺傷不足以使他痛徹心扉,他會咒疼,肯定另有原因。

  不管她替他如何費心費力地處理傷口,此時此刻,他只想拆開布帛,仔細地看清楚自己的傷勢。

  「嘎?你在做什麼?!」看他動手拆著右腳上的纏布,古映嵐急得差點跳腳。「我好不容易幫你包紮好的,別拆啊!」

  她一緊張,情急地伸出雙手壓住他衝動的手。

  這—壓,將他的手連帶傷處一併壓了下去——

  「唔!」他悶悶地抑制滿腔想咆哮的聲音,為了顏面及自尊,他不肯輕易喊痛。

  「不可以拆,我可是費了不少心力,才將你的傷口處理好的。」她想起方才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不免心有餘悸。

  雖說受傷的不是她,但是她那股與生俱來悲天憫人的胸懷,叫她將所有人的痛苦都當成了自己的痛苦,民胞物與。

  「你……」他痛得心力交瘁,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怎麼了?」她一臉疑惑,永遠都不會曉得自己做出什麼「好事」來。「你是在擔心嗎?」

  她還在心底沾沾自喜,沒想到竟然能研究出這麼絕妙的良藥,看來又是功德一件呢!

  聽完她得意的訴說,他的心像萬斤大石般,沉進了深湖底,嘴邊哺哺重複念著:「止痛綠膏……」

  一定是了。

  什麼止痛綠膏!絕對是因為這奇怪的膏藥才將他的意識「痛醒!」可惡!這女人是白癡麼?還是存心想要送他下黃泉?!倘若不是他的命夠硬,也許現在他已經和牛頭馬面義結金蘭了。

  祁冠御對於古映嵐的照料頗有微詞。

  「你先休息吧!我爹出城出診去了,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你受傷的這幾天,就由我來照顧你。我姓古。閨名映嵐,公子可以叫我嵐兒。」她不忌諱地自我介紹道。

  從以前就是這樣了!只要是人,都可以得到她的關注,無論是什麼人,她總相信人性本善,世上不會有真正

  見他「欲言又止」,古映嵐自作聰明地臆測他想說的話。

  「放心吧!你的傷勢我仔細瞧過了,敷上止痛綠膏後,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沒有傷其筋脈,日後你還是可以健步如飛。」她的笑容溫溫地,彷彿有股熱度,不會讓人覺得冷然。

  這就是所謂的人情味吧……但是,他、並、不、稀、罕!

  「止痛綠膏?」天!那是勞什子鬼玩意兒?他聽都沒聽過!

  「對呀!止痛綠膏是我精心調配出來的膏藥,效果相當好呢!我才剛替你敷上而已,你的眉頭就動了一下,等我幫你纏好布綾,你就醒來了,你說,這止痛綠膏的藥效是不是棒透了?」

  的惡人。

  也許太相信他人,在日後將會成為她的致命傷,但是只要可以救人免於痛苦、她願意不顧一切!

  「我馬上就走。」他不肯留下來的原因有很多,其中,當然不排除對她的沒信心。

  「為什麼?你的傷還未痊癒——」

  「在這裡養傷,恐怕我一輩子都無法於行。」他毫不客氣地暗指出她的無能。

  女人能有什麼德能呢?除了嫁為人婦傳宗接代之外,一無是處。當然,獨來獨往的他從來不需要這種女人。

  「公子是不放心我的醫術吧?」她笑了笑,似乎不在意他的貶低,其實她心中另有一套自圓其說。「這裡是汴京城裡最有聲名的回春堂,我們古家世世代代行醫,救人無數,我爹的醫術更是一流,公子是外地人吧?才不放心我的醫治。」

  一流的大夫是她爹,與她何干?

  祁冠御早知曉汴京城裡最有名的藥鋪是回春堂,更 明白回春堂除了古永春之外,還有位屬於「汴京四美」之 一的古映嵐。

  她的好名氣,純粹來自她靈美絕塵的相貌,與她的醫術無關、和她的才能無關!

  祁冠御這一生中,最厭惡的,就是女人!還有像古映嵐這種空有外貌而無長才的笨蛋!在他眼中,古映嵐是怎麼看都不順眼,女人之於他,和廢物沒什麼不同。

  就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橫豎都礙了他的眼。

  既然如此令他不屑,他又怎麼可能留下來接受她的照顧?更或許她盛傳於外的「聲望」,會意外地讓他「含笑

  九泉!」

  祁冠御縱使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也沒有鋌而走險的必要。

  況且死在這個愚蠢的女人手中,他還真是有失顏面!

  「我要離開。」他再一次表明堅決的態度。

  「你別擔心,雖然我爹出診去了,但是我的醫術也不差,讓人無話可說呢!」古映嵐為了留住他,好讓他的傷勢獲得充足的療養,只好厚著臉皮稱讀自己的醫術。

  祁冠御不是傻子,他有血、有肉、有知覺,可以自己感受傷處的疼痛,甚至潰膿惡化!

  讓人無話可說?

  哼!是醫術爛到讓人找不到言語來形容吧!

  他早該離開汴京城遠遠地,若不是誤中陷阱,此時此刻,他應是在另一個城鎮當個浪客才對,而不是在這裡任她蹂躪、糟蹋!

  他要趕快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好好治癒他的腳傷,否則,他當真會一輩子當個瘸子。

  祁冠御忍著不尋常的疼痛,勉強地想移身下床,古映嵐見他態度堅決,要他好好休養的意念也不輸人!

  於是,她大膽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准他太過固執,「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祁冠御心中有些驚訝。她看起來雖然虛柔,但是她卻勇於表明心意,似乎不像他想像中的柔弱。

  不過,那種微異只是瞬間產生的感覺,持續不了多久,祁冠御對她仍然沒有好臉色。

  「你以為我是誰?」他冷淡如霜,叫人不敢置信那會是出自於人的語氣,和冰塊有什麼兩樣?

  古映嵐並沒有被嚇退,反而更撐起膽子,大聲問道:「我不知道公子是何許人?你要告訴我嗎?」

  祁冠御猛然將一雙深邃的眸子瞪向她,滿臉的怨怒 清楚可辯。

  她知道,那可怕的威脅感就是源自於他了。

  「呃……公子?」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但是不太有信心不會遭受他的白眼以待。

  果真,祁冠御看她的眼神,彷彿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般,充血又猙獰!簡直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別這樣瞪我……」她面帶委屈地說:「人家辛苦地將你從山頭救回來,耗了不少力氣呢!雖然不求你報答,但是至少……也和顏悅色一些嘛!我是救你又不是害你。」

  她不顧他的神情怎麼如此難看,好像她是將他推入餡阱的兇手似的。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

  祁冠御在心底暗咒.但是臉上依然是面無表情的一塊寒冰。

  他身上總是流散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哪個人不長眼的,儘管冒犯他好了,準是不得好死——

  偏偏眼前這個女人,該死的讓他想一手擊斃,卻又使不上多餘的力氣,腳上的傷外,已經令他汗流夾背,痛得椎心刺骨,無能為力再去和一個愚蠢的女人搏鬥。

  這個蠢材究意是怎麼治療他的傷口?!竟然讓他不斷有想咆哮的衝動——

  終於,他再也受不了了,於是用力一把推開她!迅速地解開腳上的纏布。

  「不能拆開啊!」古映嵐跌坐在旁,想回身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霎時間,四周的聲音頓然消失,變得靜謐可怕,古映嵐覺得有股強盛的威脅正迎面襲來!

  古映嵐安慰自己,或許公子只是不曉得怎麼和陌生人相處,加上受了傷,所以脾氣和臉色才壞了些,她必須體諒他……但是,他的表情真的好駭人呀!她不自主地感到害怕,先前的勇氣僅剩一半。

  「過來。」他使用命令的口吻,毫不客氣。

  「嗯……」她微怯地移著步伐,來到他的面前。

  「你自己看。」

  順著他的話,古映嵐的目光往下,投注在看到他傷處出現黃色黏膿時,不禁花容失色——

  「嘎!?怎麼會?!」她大叫出聲。

  祁冠御深鎖著眉頭,伸出食指拈了拈傷口上的綠色綢膏,仔細放在面前一瞧,他的理智差點在瞬間崩裂!

  這個愚蠢的女人、該死的蠢材!竟敢胡亂調製偏方拿他試驗——分明想趁早投胎!

  「對不起!我以為……」她竟然難過地說不出話來,只能在他盛怒的眼下露出愧疚的神色。

  她精心配製的小偏方,竟然會將他的傷口惡化……老天!她這樣算是什麼良醫?

  祁冠御不再理會她難過的情緒,逕自問道:「有百靈草嗎?」

  「嗯!」她點點頭。

  「那好,將百靈草取來,順便把我的藥袋也拿來。」解開纏布後,整個人舒服多了,思緒變得清楚,該怎麼處理自己的傷口,心裡也有個答案,不再有咆哮的衝動。

  「呃?」她滿心疑惑。

  「快去!」他不悅地再下一次命令。

  「喔!是,我立刻去……」

  太厲害了!簡直神乎奇技—— 這世上,竟然有人的醫術如此獨到,單單一抹百靈

  草,和幾類藥粉調劑,就可以製出一種最神奇的創傷藥,只要將藥膏覆在傷處,靜待半個時辰,創傷自然會癒合,藥效完全看得到!這是什麼神功啊?她也想學——

  在古映嵐心中,已經將祁冠御列為再世華佗,萬分崇拜!

  如果能夠,她希望拜他為師,向他學習醫術,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走遍天涯,為百姓診病療傷了。

  一雙對醫術深情的眸子直直凝視著他,像要看透他冷然的表情和硬石般的態度。

  祁冠御一手端著茶盅,一手移開杯蓋,細細品茶,卻因為她過分的注視而渾身不自在。

  飲下一口參茶,他睨她一眼,才淡漠地開口道:「如果你也想喝茶,就自己去泡,別一直盯著我瞧。」

  這樣的瞧法,誰喝得下去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綻顏道:「我是覺得你的醫術好厲害呀!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傳授我——」

  「不能。」他簡單俐落地回道,同時猶如發出一道箭矢,戳破她滿心的期望。

  古映嵐不想放棄學醫的好機會,索性展開纏人的攻勢。

  「求公子收我為徒吧!長久以來,我最大的心願即是成為一名懸壺濟世的良醫,請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祁冠御放下茶盅,一臉興致缺缺。「你的宏願請令尊替你達成吧,祁某無能為力。」

  「怎麼會呢?」古映嵐還以為他是在自謙。「公子的醫術堪稱一絕,若是映嵐學有所成,必能早日完成心願。」

  祁冠御看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頓時無語。

  她以為懸壺濟世是一種善事?或是她認為獨闖江湖是一件易事?

  太天真了!甚至過於愚昧——

  「公子?」見他若有所思,古映嵐以為學醫有望。

  孰料,他一開口,又是回。「我不可能傳授你什麼醫術。」

  她的希望又在到那間跌入谷底。

  「為什麼呢?」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祁冠御難得好性情地宵堯答覆她的問題。「我是個浪客,一生雲遊四海,不可能在此久留。」

  雲遊四海?!

  不正是和她走遍天涯的願望不謀而合!

  古映嵐更下定決心要從此跟隨他,形影不離。

  「也好,我可以和公子一同雲遊四海。」她開心地說出驚人之語。

  祁冠御寧願當她是在說笑,也不願意信以為真。

  「你說……」她露出慧黠的笑。「這般可好?」

  不會吧?瞧她似乎愈來愈認真了!他想不在意都辦不到——於是,只能匆匆找個理由搪塞。「不好。我一向獨來獨往,不習慣有人作陪,何況你我孤男寡女,易遭誹議。」

  他……是在為她著想麼?

  原來,他有這麼溫柔細心的一面,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古映嵐完全將他聖人化了,心底對他的崇拜依然存在,卻又另外衍生出一份愛慕的情愫,絲毫不衝突,只量將心思放到他身上,愈繞愈豐富,逐漸交纏成一張無界的心網……

  他是個好人,替她設想,但是,她仍然執意要跟隨他,因為她的心願必須由她自個兒努力達成。

  「我無所謂。」

  她看起來含蓄,似乎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敢說,偏偏她卻是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說!只要與願無違。

  「公子不必擔心壞我名節,反正這一生,我已經決定全心投入行醫救人的生涯,不婚不嫁,所以日後若有任何蜚短流長,我都不會在意。」

  她不在意?但他在意啊!

  這個女人真的蠢得無可救藥了!他那麼明確地拒絕,她竟然聽不懂半句!怎麼,難道她是存心裝傻?

  「不用再說了。」他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祁冠御從來不想與誰有瓜葛,今日接受她的救助,純粹是上天一個荒唐的玩笑,待他回報後,要走即走,誰也留不住他。

  「唉!」古映嵐百思不解,為什麼他要如此在乎那種無形的名譽?當然,或許是她的想法怪異才對,他根本沒錯,姑娘家的清白本來就很重要,只是她已經立下宏願,所以她才能不在意。

  定思許久,突然一道靈光閃入她的腦門,像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似的,她開心地大叫:「有了!有了!」

  祁冠御隱隱約約感覺到頭疼,他想,也許此地真的不宜久留。

  早點離開,對他自己是有益地害。

  「公子!」她直直地望著他,波光緩緩傳遞著柔情蜜意,但是對他而言,處處充滿詭譎。

  於是,祁冠御本能地往後微仰,一隻手不自覺地擱在身前,作好了防護動作。

  她展開一張絕美的笑容,足以傾國傾城,語氣十分神秘。「不如……你娶我為妻吧?」

  猶如一道雷殛,迅速劈向祁冠御的鎮靜,讓他在她面前頻頻失態、分裂情緒;又仿若一陣旋風,疾馳捲去他的冷面具,叫他不露出萬分驚詫的表情都很難!

  沒想到這個「汴京四美」之一的古映嵐,不但是個蠢

  材,還是個作風大膽的豪放女——更令他不齒!

  他怎麼會被這種女人施恩?

  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你說這個方法好不好?」既然擔心她的名節受損,不如就娶她為妻,多麼直截了當。

  古映嵐真是佩眼自己頭腦機靈,全然不知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他簡直想破口大罵了。

  「也許我們就是有緣吧!公子不嫌棄,等我爹回來後,我立即告知他這件喜事。」她想,反正爹也是整日擔心她的婚事,不如由她自個兒物色丈夫,日後則可夫唱婦隨,如神仙眷侶。

  古映嵐就這樣將眼前這位俊公子「訂」了下來。

  殊不知,他對她可是諸多嫌隙——不可能的!他怎麼會允許自己娶一個笨女人為妻?她想嫁他,哼!看看下輩子輪不輪得到她!

  「我告訴你——」

  「相公,多歇息吧!我去外邊忙,不吵你了。」她羞怯怯地說,唇畔漾著欣喜的笑意。

  他英氣煥發的模樣,悄悄深植她的心底.也許,此時沒有仔細思考,日後才會驚覺那愛苗的存在。

  在她離開之後,祁冠御立即恢復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

  這個笨女人,竟然膽敢喊他一一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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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公——」

  「閉嘴!」他不悅地打斷她對他的稱謂。

  憑什麼!她憑什麼在這些日子裡直喊他相公!而他又怎麼了?竟然沒有封住她直言不諱的嘴。

  祁冠御氣得直想用各種偏方小藥毒啞她,因為對他來說,這個女人實在太吵了!

  他逕自整理著自己的藥袋,看也不看她一眼。

  圓桌上,擺列著各式各樣的藥材,還有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全是古映嵐沒見識過的藥目。說來,她也不算學過醫術,平日替人診病療傷,全是靠直覺來判斷,因為對於把脈的功夫,她還是一知半解,懂得配製一些小偏方,全是自小生慣了病,從「經驗」累積而來的。

  所以看到他有那麼多好奇珍異寶,古映嵐實在忍不住想東看看、西瞧瞧,最好能拿在手中端詳,可是,他不允許她擅自亂動他的東西,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瞧著,就是不能碰。

  呢!有時候,她覺得他還真不是普通小氣。

  想與他一同用膳,他拒絕;問他身世背景,他不答;好心替他換藥,他怒吼;要幫他整理藥袋,他不肯,真的!再也沒人比他更小氣了。

  「我只是想問你,這瓶步天散是什麼藥?」她小心翼翼地指著離自己最近的小藥罐,不敢碰到。

  祁冠御見她好奇重重,決定嚇唬她,於是胡扯道:「步天散,是送人步上西天的毒藥。」

  「嘎?!」古映嵐果真嚇了一跳,急急收回指著步天散。

  她倏地瞠目直視著他,頓時覺得他看起來好危險!

  「天啊!你……真的是個大夫麼?!」她不敢相信地問。

  「我從來沒有承認自己是。」

  江湖上,人人稱他「修羅神醫」,但是誰也抓不準他的行蹤,和救人的意願,或許一看不順眼,便直接送人上西天,也省得救了。

  對於修羅神醫的封號和謠傳,他皆置若罔聞,反正不是他所追求的,到頭來,仍然不能沾上他的衣角。

  他一向我行我素,偏偏推崇他的大有人在,例如眼前這一位——

  「你當然是個大夫!」剛才不曉得是誰還在懷疑他呢!此時卻又義正辭嚴。「憑你所學,你稱為神醫才對。」

  她判診他的腿傷必須療養半個月,孰料,他天天自己治療,不出三天便痊癒了!

  古映嵐的心情,可不是兩字震撼可以形容完全,她對的食指,但是膽量還在。

  看到她如預想中的反應,祁冠御暗暗得意地揚著唇角。

  耍人總是一件好玩的事,尤其是對她,就更不用客氣了。

  「你、你是個大夫,身上怎麼會有毒藥?」她結舌問道。

  「誰說大夫身上不能有毒藥?」他挑高一道眉,不以為然。

  古映嵐雙手擱放在自己的雙腿上,正襟危坐,臉上儘是嚴肅的表情。「可是大夫應當救人——」

  「未必。」他淡然回道:「像我,就是看心情,倘若傷者不順我的眼,我會大方餵他服下毒散,讓他順利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已經五體投地,甚至差點當場三跪九叩膜拜他。

  「方纔……你是說笑吧!」對於他剛剛淡然的回答,她心中始終有放不下的詫異。

  他不是壞人——應該說,他不應該是壞人!

  因為,一個壞人是可能擁有如此清澈空靈的眸子,也許,有望不穿的冷漠,但是她明白他不易表露的真誠,沒有任何特殊的理由,她就是明白;

  在他身上,她感覺得到一股正義凜然的氣息,雖然尚未見識過,可是她就是深深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在信任自己的同時,也信任了他的無害。

  「你覺得好笑麼?」他問。

  古映嵐搖搖螓首,不認為殺人、害人是一種好笑的事。「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他身為大夫,就是為了要解救蒼生不是麼?為何還要立出另一套殺人手法?

  「你是大夫,怎麼可以反其道而殺人呢?」她心湖漾著不悅,但是外表的柔弱叫人看不出她的一絲怒氣。

  聞言,祁冠御的臉色突然轉沉,眼底掠過一抹陰驚,迅速得讓古映嵐來不及留意,否則,她將察覺更多秘密!

  她無心的話,卻無意勾起他最沉痛的回憶,所以,須臾之間,他失去了最驕傲的冷靜,浮躁竄升……不過,一切都是短暫的情緒,並沒有困擾他太久,更沒有讓他失態。

  「嵐兒!嵐兒!」忽然,外頭傳來呼喚聲。「爹回來了!」

  古映嵐興奮地站起身,對祁冠御開心地說道:「是爹回來了?!」

  他早聽見了!煩不煩啊?

  祁冠御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藥袋,看著古映嵐像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心裡竟然有股趣味盎然。

  這個女人的確笨了些,但是她天真得像個孩子般的笑靨卻莫名其妙地讓他動容……

  不過,接下來的危難,才是他要在意的!

  該怎麼應付才好呢?

  正當他將藥袋收拾完畢,兀自沉思之際,外頭似乎變得非常熱鬧,他想,應該是與他有關吧!

  「你說什麼?!」古永春才剛坐下喘口氣,卻立即被女兒所帶來的消息震嚇得彈身而起。

  「女、女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爹。」古映嵐微側著身子,顯然也被父親的反應嚇了一跳。

  「然後呢?」古永春此時此刻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屏息凝聽,深怕方才是自己耳背聽錯了。

  「就是……女兒已經決定嫁給祁公子了。」她以為這會是一樁喜訊,然而父親的臉色卻異常難看。

  「祁公子?」  誰啊?

  古永春鐵青著一張臉,完全無法接受女兒的決定,畢竟,他對未來的女婿是毫無頭緒,叫他怎麼憑空接受這個消息?

  「祁公子在山頭誤陷陷阱,恰巧被我救回來,爹一定會喜歡祁公子的。」因為他的醫術可比神技!

  他們古家世代行醫,代代相傳,無論是她或是她父親,對於醫術永遠都有一份追求的理想,在汴京城裡,爹的醫術已經是眾人認定的絕妙境界,但是爹仍然謙卑,因為他知道,普天之下,必然有人更勝於他!

  而祁公子妙手回春的醫術,肯定能受到爹的讚賞——古映嵐有十足十的信心。

  「哼!」古永春氣得拂袖道:「他人在何處?老夫倒要親眼瞧瞧他有何能耐得到我的首肯。」

  「呃……」事情看來不妙!古映嵐極力轉著心思,找著辦法要化解父親的怒氣。

  當古永春邁開步子欲往客房的方向時,簾幕後突然走出一位儀態不凡的俊公子。

  「爹——嘎?!祁公子!」古映嵐喊道。

  她緊張地看了爹一眼,目光又不自主地放在祁公子身上。

  祁冠御清楚感覺到兩道盛怒的眸光朝他迸射而來,雖然他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但是直覺告訴他,準不是好事!

  「你就是想娶嵐兒的小子?」古永春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審視他,截至目前的評量,外貌的確令人滿意,但是實質就不曉得了。

  雖然古永春十分焦急女兒的終身大事,但是儘管如此,也不可能讓女兒隨隨便便挑個男人嫁了。

  「爹!別那麼凶嘛!」她拉住父親,就怕有衝突產生。

  「嵐兒!爹是在為你的將來打算,你這樣攔著爹是什麼意思?」難道真如古言,女大不中留?!

  古永春一見女兒阻止的架勢,心裡頓時有萬分感慨。

  但是古永春的感歎以及古映嵐的緊張,卻統統比不上祁冠御滿心的莫名其妙——怎麼,他何時說過想娶誰了?

  「祁公子的腳傷剛好,婚嫁事宜改天再談,好不?」古映嵐的整顆心不知不覺偏到祁冠御那邊了,不擔心父親長途跋涉的勞累,反倒先關心起心上人的傷勢。

  「我才不要和他談親事!」古永春無法按捺激動的情緒。「我才出城幾天而已,一回來,我的寶貝女兒就私自允婚了!這、這叫我怎麼能接受?!今日不問清楚,我心難安啊!」

  「爹只要祝福我們就行了,不必煩惱太多。」古映嵐將所有後果都設想得很簡單。

  「話不是這麼說——」

  「我想,你們父女倆都誤會了。」祁冠御終於開口反駁,不再繼續沉默下去。

  「誤會?」古永春和古映嵐異口同聲重複他的話。

  「沒錯,是誤會。」祁冠御一派閒然!步履自在地走向客椅坐下,看不出他的腳曾經受過嚴重的穿刺傷。

  「什麼意思?」古永春平時修身養性,但是遇上這種荒唐的許婚,他不怒也難。

  並非他有門第觀念,而是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他無法馬上接受,什麼,他會以為是女兒清白受辱,才急急許嫁。

  「我從沒說過要娶她,是令璦自作多情了。」他毫不客氣地指稱,完全不在乎一個姑娘家的臉皮有多薄,因為他相信,古映嵐的厚顏是舉世無雙、天下第一。

  是她自己硬要嫁他,不是麼?

  他答應了沒?

  沒有?從來沒有。

  「你是說,嵐兒自己要嫁給你,可是你不要?!」古永春像聽到什麼怪事般地大叫。

  「是不屑。」他不羈一笑。

  這……有可能嗎?

  整座汴京城裡,嵐兒可是眾多人想一親芳澤的姑娘,縱使因為她的迷糊讓人怯步,而導致求親者寡,但是戀慕嵐兒美貌的王孫貴子、青年才俊可不少數!

  眼前這位氣宇軒昂的公子,雖然談吐不凡,舉手投足間更綻露出不可侵犯的氣勢,眼光自視甚高,但是若說他會將嵐兒的美貌視之無物,也太誇大其詞了。

  「相公,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古映嵐軟軟的語氣,仿若一陣熏風,繚繞在祁冠御不動的心底。

  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他怕她跟隨他會惹來異聲,所以她想出嫁給他的好方法,他不也讓她稱呼了好幾

  天的相公麼?若說他不願娶她,又為何默許她的辦法?

  古映嵐是徹底誤會了!但是,恐怕她永遠都不會曉得這個誤會有多深、多沉!

  「難道你不要我了?」她盈盈的大眼,漾起一層晶亮的水氣,神情有著萬分委屈。

  她不是一個擅於演戲、惺惺作態的女子,所以此時此刻的難過,都是出自由衷。

  古永春哪裡捨過讓女兒受委屈,當下便對祁冠御擺起一臉嚴色,怒道:「祁公子說這話,不覺得太過分了?」

  「有何不妥?請賜教。」

  好狂妄的小子!

  古永春實在不懂,這小子除了相貌過人之外,什麼值得讓嵐兒決心下嫁的原因?

  「既然你也反對令璦的決定,對我而言是再好不過,至少你可以勸她早日夢醒,省得我多費口舌。」他不可能娶她,雖然他的態度已經表現得相當明確,但是偏偏她就像個瞎子,怎麼都看不見,現在多出個反對的老父,看看她會不會清醒些。

  「相公!我是真心想要跟隨你的!」她要學醫,要救很多很多人!這是她的心願。

  「謝了。」但是卻太多餘。

  祁冠御絲毫不領情,臉上總是淡漠的表情。

  吉永春壓根看不下去了!自己的掌上明珠一心一意委曲求全,那人卻狼心狗肺地將女兒的心意當成垃圾!可惡!太可惡了!

  「救命呀!古大夫——」

  正當古永春欲爆發滿腔熊熊怒焰之際,門外卻突然闖進好幾個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鄰居,其中被人攙扶的中年男子,自個兒左手托著右手,哀嚎不斷,腳步侖促地跨進了回春堂的門檻。

  「唉喲喂呀我的媽啊!」老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范老哥!怎麼了?」古永春急忙迎上前去。

  「唉喲!我的手斷啦!」

  「我瞧瞧!」古永春仔細地探視老范的右手,此時,古映嵐也悄悄挨近父親身後。

  「爹,范伯伯的手需要敷藥吧?最近我又——」

  「古姑娘?!」在場所有人一聽到古映嵐提出意見,不約而同驚喊出聲,只為阻止她繼續往下說去。

  「怎、怎麼了?」古映嵐顯然被眾人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

  坐在一旁的祁冠御也險些滑下椅子——大家的反應還真有默契,活像見到鬼。

  其實這樣說也沒錯,一條命一旦落到古映嵐手中,就像一腳預先踏進了棺木——離死期不遠了!

  「我只是想——」

  「不!求你什麼都別想!」

  古永春當然知道女兒的醫術有多「驚」人,有他在,自然不必讓她出馬,這些老鄰居也毋須多受罪了。

  「你范伯伯這手,不能單靠外藥敷療,你先讓開。」

  「喔。」古映嵐不疑有他,聽話地退到一旁。

  老范同時對古永春露出一瞼感激不盡的表情,掩飾得還算不錯,沒讓古映嵐發現。

  「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將手傷成這般。」看見老鄰居受苦,吉永春心裡自是不好受。「推拿後,再幫你敷藥吧。」

  「拜託你了!古大夫。」

  」這邊請。」古永春欲挽扶老范到一旁的小凳子坐下。

  突然,老范像踢到什麼東西似地,絆了腳,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傾去,當場狠狠地摔成一記狗屎!

  「不要緊吧?!」

  眾人一驚,全慌了手腳,也不知道要怎麼去扶老范,他看起來摔得很嚴重吶!

  「祁公子!」古映嵐從頭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你為什麼要故意伸長腳絆倒范伯伯!?」

  因為古映嵐的指責,讓全部的人都知道「元兇」是誰。

  「好啊!你這個臭小子!竟然敢絆倒我老爹——」老范的兒子見狀,搶起拳頭就要往祁冠御臉上撲去。

  「范大哥,住手!」古映嵐及時擋住,賠歉道:「是我說錯了,祁公子他不是故意的,你別怪他——」

  「我就是故意的。」

  「嘎?!」眾人先是一呆,隨後立刻怒火高張起來。「聽見沒?這小子竟然承認他是故意的!古姑娘請讓開,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古映嵐展開雙臂,極力地阻止眾人的衝動。「請大家息怒!別亂來呀!」

  祁冠御不理會喧嘩的男女,逕自走向老范,與古永春驚愕的眸子互視了一眼,儘是玩世不恭的神態。

  「你、你——」古永春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到底在做什麼?!」

  祁冠御看著趴在地的老范,對於眾人的怒罵僅是無動於衷,反而淡然地道:「他手痛不是麼?」

  「廢話!」

  「跌慘之後,痛的就不是手了。」他意外地伸手握住老范的右手,將他從地上拉起。

  「你不可以這樣拉他——」

  「不痛了!真的不痛了耶!」古永春正想上前阻止祁冠御的粗魯,忽聞老范欣喜地大叫著。

  「范……范老哥?」一時之間,古永春很難相信親眼所見的一切。

  老范的手不僅是不痛了,而且還恍若無事般,活動自如呢!

  在江湖上行醫救人,古永春見識傅廣,而修羅神醫祁冠御的盛名,如雷貫耳,令古永春心生佩服!

  修羅神醫有三種人不救,一種是陽壽絕盡,本無天命可活之人;一種是作惡多端,早該下煉獄受苦之人,他非但不會出手相救,甚至會義無反顧當起勾魂使者;最後一種,則了看了礙眼之人,若不順他的心情,即使對他三跪九叩,依然見死不救。

  「哈哈哈!沒想到回春堂除了古大夫之外,竟然還有一位神醫啊!須臾間便將我的斷手給接好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老范幾乎不敢相信地大聲喝采。

  多虧我這位神醫,讓他這把老骨頭摔過之後,忽然間感到全身一陣舒暢!輕鬆的不得了。

  「這……是巧合吧!」沒有人肯相信老范的復原,是因為祁冠御的功勞,連古映嵐也是詫異不已。

  「不是巧合!全是這位神醫所賜!」老范總有堅持的理由。

  「剛才他拉我起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的手掌傳來一股熱流,這位肯定是神醫沒錯!敢問神醫高姓?」

  「祁冠御。」

  古永春心頭忽然一震!「難道你是——修羅神醫?!」

  「修羅神醫?!」汴京城裡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忽然在眾人眼前出現一位名號響亮的人物,不禁叫每個人都當場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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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原來相公真的是神醫啊?」

  望著滿桌豐盛的佳餚,祁冠御不僅是食不知味,甚至還有點想吐!

  瞧瞧他們這是什麼樣子!庭內竟然大肆鋪張筵席、門外還是一片鑼鼓喧天,跟婚嫁慶曲簡直沒什麼兩樣!

  「我就說嘛!相公醫術非凡,肯定是位神醫,原來相公真的是呢!」古映嵐小腦袋瓜裡有著一股與有榮焉,俏臉上更是甜蜜蜜的表情,好像她和半路認來的相公有多恩多愛似的。

  「嘖嘖!真沒想到,醫術爛到絕頂的姑娘,最後竟然嫁了一位神醫。」董書生悄聲感歎道。

  「可不是嘛?如此一來,或許古姑娘的醫術會較有進步吧。」王大嬸競然耳尖聽見了董書生的細歎,逕自隨之附和起來。

  「哎!那恐怕很難說,古大夫不也是醫術一流的大夫,怎麼不見古姑娘從古大夫身上學習什麼精湛的醫術?這十幾年來,咱們也是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何必再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呢?」李大哥是個屠夫,粗人一個,說起話來毫不加修飾。

  突然眾人意識到古映嵐幽美的目光投射過來,全都立即低下頭猛扒飯菜,一個比一個還像餓死鬼投胎。

  當然,大家的討論聲古映嵐全都聽見了。

  但是她聽在耳裡,卻不放在心裡。她知道自己真的很迷糊,雖然時常為人醫治一些小病小痛,但是因為她實在太過於迷糊的性格,而導致常常出糗,在藥方上多放一

  味、少開一味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甚至有時候是藥方正確,但卻藥量過重……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儘管如此,她仍不灰心,在有生之年,她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願,扶助為病痛所苦的人們。

  「哈哈哈!老夫也沒想到,小女要嫁之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修羅神醫祁公子!」古永春整個人樂歪了!平時對女兒身體健康的憂心,此時此刻全拋出九霄雲外了。

  一旦嵐兒能嫁給一代神醫祁冠御,還怕保不了命麼?算他這作爹的存有私心吧!唯一的掌上明珠若注定命短,怎麼說他都捨不得呀!既然老天爺派來一位神醫照顧他體弱的女兒,這是再好不過的恩澤和機會啊!他可要好好把握,千萬別錯過了。

  古永春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讓眼前的救命華佗跑掉!

  「各位仔細瞧瞧,小女和祁公子是不是郎才女貌,天 生一對呢?」

  由於古永春平時為人不錯,人緣頗佳,而古映嵐又是真的生得標緻動人,祁冠御更是衣冠楚楚、風采懾人,所以古永春的一席話立即獲得在座熱烈的迴響——

  「是呀是呀!祁神醫和古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打從出娘胎後,還沒見過這麼登對的男女。」

  「堪稱金童玉女!」

  「也算佳偶仙侶。」

  喔!別說了,他真的快吐了!

  「祁公子可要善待嬌妻呀!古姑娘、哦!不——祁夫人可是咱們汴京城裡最出色的四美之一呢!祁公子也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神醫,你們能嫁娶彼此,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吶!這段姻緣可要成為對京城裡另一樁美談了。」劉嫂咯咯笑道,有個男人聽來卻感覺格外刺耳。

  「對呀!真是一段佳話呢!」

  「嗯。」古永春心裡非常感謝眾人的認同,一雙眼不自主地看向他的準女婿。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不過他是個神醫,自己的身子應該自己會照料才是,否則,他們不會如此放心地將嵐兒交給他。

  「竟然各位鄉親都這麼說了,老夫也直喊祁公子一聲佳婿了。」古永春笑道,已不容祁冠御有任何異議。

  怎麼,難道他們想以人多勢眾,強硬逼婚是麼?

  祁冠御的臉色愈來愈陰沉,幾乎快接近暴風雨來臨前的黑問。

  「相公,大家都祝福我們呢!」古映嵐天真地認為,她本來就覺得一切都是幸福且美好的。

  不但是爹會舉雙手贊成他們的婚事,就連整座對京城裡的百姓,都會為他們祝賀!

  「古大夫打算何時擇選良辰吉日,讓這對佳偶完婚呢?」眾人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參與更熱鬧的筵席了。

  「今日開宴客,不就是一種表示了嗎?」古永春大笑道,果真像位出嫁女兒的父親。

  「啊,說的沒錯!古大夫這種說法也對!咱們就來大快朵頤、暢飲一番,熱熱鬧鬧地慶祝吧!」

  怎麼在座全是不用腦袋思考的白癡?

  尤其是那個笨女人!瞧她傻笑個什麼勁?活像個要被抓去賣,還不知道大難臨頭的呆子!

  不過……她笑起來竟然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純真,讓他還不算討厭,甚至可以說是有一丁點的喜歡……

  「相公!」古映嵐見他兀自發愣,索性出聲喚道:「動筷啊!這麼多人一起吃飯,還有什麼可以東想西想,嗯?」

  祁冠御猛然一震——

  見鬼!怎麼可能有喜歡?!」他瘋了不成!

  「佳婿呀!方才就見你一直心不在焉,是什麼事困擾了你啊?」古永春漸漸關心起女婿來了。

  久久,只聽見祁冠御咬牙切齒道出一個字。「你

  「嘎?」眾人豎高耳朵,無不是想聽清楚他要說的話。

  古永春和古映嵐更是一瞼興致勃勃,定定地看著他。 「你……」祁冠御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將深幽的眸光游移在他們父女倆的臉上,最後,理智終於崩裂,在眾人面前,忍不住朝他們倆人咆哮道:「你們讓我快吐了!」吼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邁步走回暫住的寢房。

  眾人的神情皆是一陣錯愕! 誰也沒想到這位名滿天下的修羅神醫,性情竟是如此暴烈。

  其中,受到最多驚嚇的莫過於古映嵐了!

  她也不懂,為什麼相公突然大發雷霆?大家都在為他們的喜事祝賀不是麼?應該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才對……

  「嵐兒。」吉永春例較為鎮定地說:「先進去安撫他的情緒,這兒由爹來招呼就行了。」

  古映嵐點點頭。「嗯。」

  隨後,便向在座的每個人點頭示意,旋身追上她刻焰怒張的相公。

  祁冠御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失控了?

  他只知道,自從遇上那個愚蠢的女人之後,他的情緒不再冷靜如昔,動不動就想發脾氣,尤其是針對她!

  是她的愚昧無知,才將他的瀟灑拖累,是不?

  所以,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笨蛋和女人!偏偏,古映嵐既是笨蛋也是女人,恰巧就是他最厭惡的!

  「相公!」

  他前腳甫跨進寢房,她後腳便跟了進來。

  纏人的功夫,直叫他感到無力。

  「你身體不舒服麼?」她關心地問,一雙卜水秋瞳定定地在他臉上審視,發現他的臉色真的不是很好。

  「沒有。」他別過臉、轉過身,不想和她面對面.總覺得

  自己無法在她面前恢復自我。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易怒的祁冠御才是他真實的面目?冷然與淡漠反而是他佯裝的面具。

  為什麼遇上她,他就沒轍?

  他不應該是受誰牽絆的!

  「可是……你剛才說你想吐?」她真的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因為自己曾經是藥罐子一個,所以最能體會生病時的難熬,若有什麼不舒服,她希望他坦白說出來,千萬別隱瞞才好。

  「你——」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那麼想捏碎一個女人!他走到另一旁,一手不自主地握起拳頭,顯然有想搶拳揍她的衝動!

  最後,祁冠御勉強地壓下熊熊中燒的怒火,狀似冷靜地問道:「沒聽清楚麼?」「有啊!聽得很清楚,你說你想吐!」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緊張。

  「是你們父女兩人讓我想吐!」他算大方吧!竟然有如此耐心,對她這個笨蛋重複剛才的話。

  「咦!為什麼?!」她長得很醜麼?醜得讓他想反胃。想作嘔、想痛快地吐!是不?

  不知怎麼回事兒,她覺得有些懊惱。

  對於外貌,古映嵐從來就不是很計較,反正每個人都說她漂亮,那她就當自己真的長得美嘍,可是仔細想想,如果她真的生得美,為什麼至今上門求親的人寥寥無幾?而街坊鄰居雖然嘴上沒有贅言什麼,但是人人看到她,總是有每個人害怕或嚇到的樣子。

  現在,相公又說看見她就想吐——

  難道……她真的長得很醜?而且是醜到讓人不忍卒睹的地步?!

  古映嵐愈想愈覺得可怕,她在乎的依然不是外表的美與醜,而是相公對她的態度和看法!她不要被相公討厭!她希望相公是疼她、愛她的,不是一看到她就怒氣沖沖……

  怎麼辦?

  沒有辦法改變麼?

  「算了,你出去,我想歇息。」他下逐客令,完全不管這裡究竟是誰的地盤,只要他一日佔據,便屬他一日所有,好霸道啊!

  不過古映嵐似乎也感到理所當然,並不覺得哪裡奇怪。

  過了一會兒,祁冠御聽出身後從頭到尾沒個動靜,便知道她一直仁立原地,將他的話當作耳東風了。

  「你是要我一掌轟飛你麼?」換句話說,就是分明找死!

  「不是的。」她搖頭,雖然知道他沒看見,但是她的一顆腦袋就是像撥浪鼓似的地搖著,彷彿極力地在證明什麼。「我只是……」

  原來他還有武功,看來,他真的是不平凡極了。

  「有話快說。」他自己也感到不對勁,沒想到要趁她出

  去,心裡竟然會有股作賊心虛的反應。

  考慮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她終於下決心要問清楚他脾氣不穩的原因。

  「怎麼了?剛才熱熱鬧鬧的,不是挺好的麼?為什麼突然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又哪裡做錯,你不悅?」

  她當然知道他處處嫌她笨,但是沒有辦法——她已經決定要跟隨他浪跡天涯,就算他恨死她,她還是要跟著他!

  「出去。」他下了最後通碟。

  知道問不出結果,古映嵐索性不再窮追猛問,自動放棄了想知道的慾望,只求他別生氣。

  其實她很想揪住他的前襟!大聲問他究竟哪裡不滿?老實說,她也具備相當的勇氣。可是與他相處愈久,她發現自己就愈重視他,過於重視的結果,就是在乎的不得了!甚至不想去觸犯他封閉的心思,因為表示一種尊重;她瞭解他心裡藏著事,但是若他不肯說,她也不會汲

  汲深知。

  「好吧。」她露出一抹開朗的笑容,樂觀道:「等我們一起雲遊四海,你的心情就不悶了,現在,你先歇息吧。」

  「不可能。」他斷然給出一個答案,不過卻是她最不想聽的答覆。「我是獨來獨往的人。」

  「但,我是你的娘子——」

  「我有承認過麼?」她這樣認定,未免太不要臉了!

  「明明默認了。」她絞著纖細的手指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卻又故意將聲調揚高,縱使他耳背,不聽清楚她說的話都很難。

  祁冠御又開始沉默,不想應對她的話。

  「如果沒有承認,怎麼會讓我連喊你這麼多天的相公,雖然多喊幾聲是不花錢也不浪費力氣,不過……卻很吃虧呢!現在,你總不會簡簡單單一句話就不認帳了吧?」

  她表現出委屈的一面。

  見他不為所動,古映嵐堅持的心意又與他的固執槓上了!

  她大膽地往前一步,拉近與他原本疏遠的距離,同時也不經意地將自己推向危險的領域。

  「爹已經替我們的婚事作主了,而且也是大家有目共睹,若你就這樣反悔,肯定要背上負心漢的罪名,我看還是不要吧!娶我對你而言,又不是什麼壞事,一路上有我陪你,才不會無聊啊!況且我會燒菜煮飯.還會幫你洗衣服,娶了我,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她挨近他,不知死活地伸出一隻手平貼在他的背脊,軟軟的香味,由他身後傳來,迷惑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延伸至他的唇……他想……

  是的,他想吻她……

  這是她身上的丁香淨幽散發出的迷藥,雖然讓他失了準則,一度想要一親芳澤。

  他抗拒,可是卻動不了意識,連一縷魂魄都牽扯不

  了,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只有被他的小手貼實的背脊才有微微的知覺,讓他憑信身體還在、意識尚存、魂魄無恙

  「別一直拒絕我,好麼?你知道的,我想習醫救人,如果能跟隨你,向你學習醫術,對普天之下的百姓而言,將是一大福祉!」

  是麼?或許該先問問全汴京城裡的人看看,究竟她習醫是黔首的福祉?還是媧源的開始。

  「既然娶了我,就應當是夫唱婦隨,不是麼?」為了能爭取和他如影隨形,古映嵐可說是搬上了不少古諺和不成學問的學問。

  祁冠御悄悄地連另外一手的拳頭也握緊了,像是壓抑過後,又緩緩地放開了。

  「相公——」

  突然!他反身擒住她纖細的皓腕,朝床榻一拽,再迅速地欺身覆上她的身子,將她困於床褥和自己健碩的身體間。

  古映嵐滿心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卻仍然強作鎮定地望著他。「你……又怎麼了?」

  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萬般討厭她才是!可是此時此刻,他為何既衝動又失態?!

  祁冠御在心底極力叫自己放開她,但是另一波強烈的意念,卻偏偏叫他將她緊困——

  或許他有好好教訓她的必要,否則,她永遠都不會曉得自己的心思,對於險惡的江湖而言有多麼愚蠢!

  「要跟著我,你可知道會有什麼事?」他的聲音逐漸低沉,彷彿預告深不可測的危險。

  「應……應該會發生很多事吧!」她想。

  祁冠御慢慢將一張俊魅的臉龐靠近她,感受她在他的脅迫下,吐氣如蘭的嬌媚模樣。

  「的確會發生很多事,當然——」他忽然輕舔她的耳垂,邪佞地笑道:「包括這種事。」

  「呃?!」她全身經過一陣顫竄、酥麻得讓她四肢無力。

  天還很亮呢!相公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記得以前娘曾經告訴過她,夫妻之間的曖昧情事,應當在深夜互享才是,現在是大白天的,也可以這樣麼?

  古映嵐的心有些飄然,克制不住地朝他投奔而去,怎麼喚也喚不回,因為他的魅力實在太吸引人了。

  「怎麼,還有勇氣跟著我麼?」

  「我……」她羞赧地垂下眼瞼,彎而翔的長睫毛恍如歇息的蝶翼,靜靜地在她的眼上駐留,為她的美更添一絲靈幻的風采。「我們是夫妻,若相公想與我恩愛……自是可以。」

  祁冠御瞬間瞇長深邃的眸子,她的話挑起了他故意忽視的慾念,原本淡淡的渴望,仿如加人馥郁香料般,將氣味滲得愈來愈濃厚了,他已經無法置之不理。

  他想放過她,偏偏她不領情,既然如此,他還需要顧忌什麼?

  祁冠御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繼續吸吮她敏感的耳垂,甚至慢啃輕咬,捻弄著她的生澀和羞怯。

  古映嵐緊張地閉上雙眼,不敢相信他的含吻,竟然可以將她撩撥得猶如一隻發情的母貓。老天!這是什麼感受呀?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漸快,心跳加速,幾乎快超出她可以隱忍的範圍。

  別這樣折磨她,儘管是如此叫她感到飄飄欲仙,但是對於心頭上的難耐,她無計可施!因為自始至終,她都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知道他的逗弄很癢也很麻,她覺得自己快淪陷了!

  「呃……相公……」她試著去喊他,以免最後真的忘了自我。

  祁冠御肆無忌憚的伸手覆上她的胸脯將所有的厭惡與理智統統拋空,現下,只剩她誘人的雪裸身子。

  他從沒想過她可以是這麼誘人的尤物,他以為除了注定的愚蠢之外,她早已一無是處,原來愚蠢不是她的長

  才,取悅男人的反應,才是天生適合她的職業——

  這麼說來,他是將她看成妓女了!而非對她動心。

  用僅餘的腦力思及此,祁冠御難得滿意地笑了。他為自己找到一個碰她的理由,並且毫無歉疚。

  在他的牽引下,她不自主地伸手攀附他的頸子,心底深入的愉悅已經徹底表現在她陶醉的小臉上,是折磨也無所謂了!只要他摟抱著她,別輕意放開就好。

  祁冠御吻吻上她的櫻嘴,像是甜得芬芳似的,他微蹙著眉,隨後又盡情地吸吮,並且出乎意料地與她的丁香舌糾纏,綿綿延續起激情的深吻,無休無止!

  她輕喘著氣,早已放不開他。

  「唔……」嚶嚀出聲,格外悅耳好聽。

  祁冠御也下了決定,他放開她,拉她起身,戀棧她的可口,但是此時有更重要事要辦。

  「相、相公?」她好擔心他又拒絕她。

  「明天,就離開汴京城。」

  「嗯……」她的心中有些失落。

  祁冠御睨著她,不耐煩地催促道:「還不快去整理包袱。」

  「嗄?!」她喜出望外地抬頭看他,「相公的意思是?」

  「遲了,就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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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離開汴京城,祁冠御和古映嵐來到澶州,一路上,他如往常一般冷漠,古映嵐無法順利和他談上幾句,因為他回應的,總是一張比棺材板還冷硬的表情。

  她的肚皮快餓扁了!也大唱許久的空城計,但是相公就是對她不聞不問,說來,也真是有點感到委屈。

  「相公,我們找間客棧下榻吧!」她抬頭看看漸沉的天色。「天也暗了,我也快餓死了。」

  她餓得飢腸轆轆,只想大快朵頤一番。

  「就這間吧!」首先入眼的翔龍客棧,便成為她的目標,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拉著他即往客棧裡走。

  「兩們客倌好!請問是用膳還是住宿?」店小二慇勤地上前招呼著,看見這對男女相貌猶如神人,頓時,心裡是一陣讚歎!他們兩位,可是男的英俊瀟灑、女的美若天仙,叫人移不開注視的目光。

  飄飄而來的飯菜香,迷惑了古映嵐的矜持,差點口水成河,店小二的問候她幾乎聽而不問。

  祁冠御在心裡感歎,他究竟著了什麼魔?居然會答應帶她同行?!他不是最討厭女人麼?

  臉上一向掛著「生人勿近」的表情,不曉得嚇走多少想主動投懷送抱的姑娘,怎麼偏偏嚇不走這個女人?

  「我們先用膳,再安排兩間上等房。」

  「這位大爺,實在不好意思,因為現在是慶典旺季,每間客棧幾乎都沒有空房了,我們也只剩一間房,所以

  「不成。」祁冠御打從心底不允許自己和她同房同寢。

  是想護她的名節?

  不可能,他只是厭惡她罷了!

  「呃……」店小二頓時露出困難的表情,「兩位不是夫妻麼?」

  這兩人看來是如此登對,郎才女貌。

  「我們是夫妻沒錯。」古映嵐突然回過神來,聽見店小二有此一問,心裡擔心他又出口否認,於是搶答道。

  若是夫妻,同住一間房有何不成之處?存心為難他麼!

  店小二在心裡犯著嘀咕,但是臉上仍然迎著笑,「那兩位客倌是否可以考慮同住一間房?」

  「嗯!當然可以。」古映嵐爽快地回覆道,完全不顧祁冠御會露出多嚇人的表情。

  「太好了!兩位裡邊請!立即奉上熱茶。」店小二揮揮原本搭在肩上的布巾,又開始忙碌起來。

  祁冠御的臉色很沉,但是他知道,對她是造成不了什麼影響,因為她根本沒有思考的腦子!

  夜涼如水。

  洗過澡後,古映嵐一身輕鬆自在,她整理好細軟,裡著單薄的內襟,打算早早上床歇息,明兒個還要繼續上路呢!

  當她跟爹告別時,爹告訴她,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這是她的選擇,爹自然只有全力支持的餘地。

  或許古永春早知道會有分別的一天,所以他已有心理準備接受女兒的辭別。

  縱使離家背井是令人憂愁、感傷的,但是古映嵐相信步會照顧好自己,而她也會朝著她理想邁進!

  從小身子不強健,所以她喪失許多童年的歡樂記憶,現在她既健康又有朝氣,一定要將以前失去的全部彌補

  回來。

  古映嵐心中有此想法,即使吃苦,只要她覺得無愧於己,便是滿足了。

  「起來!」

  「嗄?!」她才剛沾上床榻,就突然聽見一聲暴喝!嚇得她花容失色,棉被一掀,整個人彈跳而起。

  只見祁冠御從門口進來,也是剛洗過澡,身上散發出清淡的草香味,那是他獨門特製的藥草浴。

  「相公?原來是你!」古映嵐用力拍拍胸脯,撫定受到驚嚇的情緒。「別那麼大聲嘛!又神出鬼沒的,差點嚇死我了。」

  相公是什麼時候來到房門口的?她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見!難道相舊學過輕功麼?

  她的相公,不但醫術賽華佗,還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說是個「稀世珍寶」呢!

  日益相處下來,她發掘了不少他的專才,才明白,原來自己的相公是這麼不平凡的男人。

  她真有眼光。

  「誰准你上床睡覺?」

  不上床睡覺,難道還要嗑瓜子聊天啊?累了一整天,這種要求簡直強人所難嘛!她真的好想睡耶!

  古映嵐皺起漂亮的周,心裡怨聲載道。

  不過既然是她相公的要求,即使再累,她還是強打精神坐直身子。「好吧!要聊什麼?」

  祁冠御大步走來,一把拎過她的襟領,沉聲道;「誰有興致和你聊天?滾!我要睡了。」

  「咦?你不是不准我上床睡覺麼?」

  「沒錯。」他才不屑跟她同床共枕。 「相公想和我聊天?」

  祁冠御神色一凝,全身上下所有怒氣全聚集在一塊兒。「去和鬼聊吧!」

  說完,他提起她的襟領,欲將她拽下床榻,沒想到力道過猛,惻地一聲!她的衣襟立即被他錯手撕成截,斷綢殘絲相連,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片雪脂凝膚。

  「啊?!」她驚叫一聲。

  雖然不明白相公的怒氣為何,但是她是不可能和鬼聊天的!

  光是用想的,就覺得毛骨驚然。

  「相公,別這樣……我很膽小的……唉呀!我的衣服……真可惜。」她瞧瞧自己的內襟,心中存著惋惜。

  她的相公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差了點、動作粗魯了些,對她偶爾不理不睬、有時候卻大呼小叫。

  除此之外,她的相公可真是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你——」他別過臉,不去看她的誘惑。「去換件衣服。」

  「有必要麼?反正都要睡了……」

  「我叫你換就換!別跟我三言兩語。」他又開始產生明顯的不悅,每次都會這樣,只要和她對上,他很少不生氣。

  「喔。」她應聲,立刻乖乖地下床打開包袱,拿出乾淨的衣服換上。

  祁冠御沒有轉身,保持君子風度,或者應該說,他是極力告誡自己不可失去理智,若動了她,恐怕除非她死,否則他一輩子也甩不掉她!

  過了一會兒,古映嵐著穿完畢,又蹦又跳地回到床榻上。「衣服換好了,可以睡了吧!」

  她開心地躺下,還特地讓出一個大位子,要讓他歇息寢睡。

  「哈!你躺這裡。」她拍拍身邊的空位,一手掀高棉被,打算幫他一起蓋上。

  祁冠御不敢相信這個女人這麼毫無防備?!居然大

  方地邀請他上床!還笑盈盈著一張臉,怎麼,難道她不懂男人的慾念有多迅速演成,甚至有多猛烈爆麼?

  不給她一次教訓,她是學不乖,是不?

  不過他已經一再告訴自己,千萬不可碰她!不能對她有慾念!否則,將是苦果。

  「相公?快來睡啊!還愣在那兒作啥?」她是呵欠連連,眼皮酸得快睜不開了。

  祁冠御負手在背,昂然仁立床邊,冷睨著滿臉睡意的她。「我再說一次,不准你睡床上。」

  「喔……這樣呀……咦?不會吧!」古映嵐倏地張大雙眼,全部的瞌睡蟲都識相地跑開了。

  她急急坐起身,巴眨巴眨著水亮的瞳眸,直直望著她什麼都好的相公,就是脾氣差了點、動作粗魯了些,對她偶爾不理不睬、有時候又大呼小叫,外加冷漠如冰、鐵石心腸……以後想到,會繼續增加。

  除此之外他真的無可挑剔。

  「不准我睡床上,那要睡哪兒?」她頓時領悟到危機出現。

  「地上。」他的回答還真理所當然。

  古映嵐一臉可憐兮兮。「相公……夜晚特別冷,若睡地上,我會著涼耶!不好啦!」

  她不是討價還價,也不是和他三言兩語,只是累了一整天,她真的好想睡在溫暖的床上。

  「放心,有我在,大病小病都對你造成不了威脅。」他忽然露出一抹肆狂的笑意。

  從夜暗中看他的笑容,簡直比看到鬼還令她膽戰心

  驚!

  古映嵐不敢多言,又乖乖地爬下好不容易睡親切的床榻。

  沒辦法,離家的時候,她太興奮於他的首肯,以至忘了帶些盤纏在身上,現在她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全是他,他要她睡地上,她也沒法子抗議,要打也打不過他呀!

  祁冠御看了一眼她哀怨的目光,有股笑意在心頭,但是他仍然扳著一瞼的面無表情,逕自丟了一顆枕頭給她之後,便呼呼大睡而去。

  古映嵐咬著下唇,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道:「謝謝相公……」

  但是這麼冷,叫她睡地上也真是太委屈她了!

  聽著他的呼吸聲逐漸均勻,古映嵐又提起勇氣,悄悄地爬上床去。

  突然!他一翻身,分別制住她的兩手,將她壓在身 下。

  「你、你還沒睡著?」

  「我已經警告過你,偏偏你是自投羅網。」他的聲音粗嘎且低沉,附著難以壓抑的情慾。

  既然甩不掉她,就甭甩了!一個男人的慾念,常常可以勝過理智。

  該死!為何她會這麼迷人?簡直將他保持的冷漠一掃而空,她就在他的身下,點燃他所有的慾火.甚至讓他變得狂熱如!他不該是這種模樣,像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擁有滿心熱情。

  「相公——」

  他突然吻住她的小嘴,將她水潤的唇瓣放在齒間輕輕啃咬,而後才是伸出靈活的舌尖探入她蜜口中,盡情翻攪她的羞澀。

  當他開始動手扯開她的衣襟,她不自覺地抵擋著,是因為難為情,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這麼親密過,所以心底多多少少是藏著害怕和不安,當然,她會願意將自己交

  給他,因為他是她的夫君……也因為她愛他。

  意識到她的抵抗,他產生了更激狂的情緒,那是屬於男人想征服一個女人的情緒!於是他粗魯地扯破她的內襟。

  「呃……」

  他的吻在她裸露的肌膚上游移,濕熱的觸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暴發一陣陣的酥麻。

  怎麼回事?她覺得好舒服……

  「喜歡我這樣吻你?」看見她飄飄然的醉人神態,祁冠御的心裡是滿滿的得意。

  「嗯……」

  她細微的回應,顯然不能令他滿意。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但是又不希望他住手,這……叫她全亂了心意!

  「我、我喜歡……」

  最後,她還是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

  「喜歡什麼?」他漸漸停下掠奪的手,不再碰她。

  「喜歡……相公親我……喜歡相公好多、好多……」她嬌笑著。「我真的好喜歡你……」

  她喜歡他?!這應該不會令他感到訝異才是,但是他卻在頓時怔愣——

  忽然,他放開她,逕自躺到一旁,所有的興致全告落,但是另一波異樣的情潮卻慢慢湧來。

  古映嵐不明白相公又怎麼了,只是一心認為自己已經和夫君圓了房,今生今世,她都是他的人。

  不過,剛換上的衣襟又變成破布了。

  「哈、哈——哈嗽!」

  真是一個石破天驚的噴嚏。

  古映嵐揉揉紅腫的鼻子,已經有點受不了。

  祁冠御著好衣裝,瞧了古映嵐泛淚的眼眶和紅通的俏鼻,不禁拒唇莞爾,隨手在藥袋裡搜出一瓶藥,放在桌上,遞到她面前,同時唇畔的笑意也隨逝而去。

  「相公?」古映嵐抬起頭,目光在他臉上兜了一圈,隨即又調向眼前的小藥瓶。

  「小風寒而已,服了藥就可痊癒。」

  他在一旁替她斟了一杯茶,出乎意料的體貼,也許是他自己也沒發現。

  「謝謝……」她順從地服下藥丸,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心裡有股暖洋洋的滋味,「唔!好苦——」

  突然,她像發狂的饑飢餓野獸,猛飲著水。

  祁冠御實在敗給她了!吃藥都能順勢發呆,這等功力真是非同凡響!「良藥苦口。」他淡然道。

  「嗯……」古映嵐大口大口灌飲著茶,又忙不迭地點頭認同。「是是!我也這麼覺得。」

  一張清麗的五官,因為藥苦的刺激,而緊緊皺在一起,原來一個美人也是這種丑表情,不過倒是挺令他覺得賞心悅目,因為這是她最真實的表情,沒有一般女人的矯揉造作。

  看來,他真的愈來愈能接受她了。

  這是好?是壞?

  「相公,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一路走來,她覺得他們是在雲遊四海,沒有任何負擔和壓力。

  「啟程之前,你先幫我去對街的藥鋪買些藥材回來。」他開了一張藥目和拿了一點銀兩給她。

  「喔。」她收好他交給她的東西,抬起一臉燦笑道:「你的偏方真有效,我不打噴嚏,頭也不暈了!」

  「那就好——」等等!這是什麼回答?!好似他很關心她,甚至擔心!他吃飽沒事幹麼?

  祁冠御又正色地改口道:「沒事了就快去辦事!」

  又是這種態度!

  古映嵐心裡也有些不高興起來。

  「相公。」她嚥了嚥口水,像提足了勇氣開口道:「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說吧。」允許她發問問題,當然,回不回答又另外一回事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好像有目的似地在趕路,但是你又不計較花多少時間在旅途上,這樣一又不像在趕路,相公,究竟我們要去哪裡?你有打算麼?」

  聞言,他不語。

  什麼她可以注意到他的心思?或者,這只是她胡猜正著?

  總而言之,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有那心力去亂想,何不拿來思考如何配製真正的萬靈丹。」他轉開話題,避重就輕地說。

  「萬靈丹?!」古映嵐一雙眼又刷亮了起來。「世上真有這種藥麼?還是相公你會調製?」

  他眉一挑,自信的反問道:「你說呢?」

  「教我!」她積極地握住他的雙手,充滿期盼地望著他,覺得他真是太偉大了!

  「想學,就先去做事。」

  「好好好!我馬上去!」一溜煙地,她立即跑了出去。

  祁冠御真是哭笑不得,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被勾引,她只不過是用一雙眼瞅住他,與一雙手覆住他的手,他竟然就無法回絕她!甚至還開了條後路讓她跟來——

  嘖嘖!他的性情愈來愈奇怪了。

  捧著相公交代要買的藥材,她愉悅地步出藥鋪,正準備回去迎領相公的稱讚,忽見有一名婦人和一個稚童朝她奔來,一會兒便與她擦身而過,直入藥鋪裡。

  「看來,他們家裡有人生了急病吧?」一股悲憫心隱隱作祟,叫她不得不跟進藥鋪內。

  一走進,便聽見那名婦人和稚童哭哭啼啼在哀求藥堂大夫。「求求您!救救我丈夫!求求您——」

  「唉!童大嫂,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重大哥已病入膏肓,我真的束手無策!」大夫一口回絕了她的哀求。

  「不!請您別這麼說!我知道我們欠您很多銀子,因為我相公病無起色,尚無法出去工作掙錢還您,但是這次無論如何,都請您大發慈悲,救我相公一命!求求您!」

  重大嫂哭得肝腸寸斷,她的兒子不滿五歲,也懂得親人生離死別的感傷,這一幕,叫古映嵐看得鼻酸。

  「童大嫂!你也知道你欠我錢沒還,我這兒又不是救濟堂,怎麼能叫我平白無故關起店不看診,去你家做白工呢?」大夫的嘴臉是愈來愈勢利了,連古映嵐都不敢相信,這和剛才對她滿口仁心德的大夫,是同一個人!

  「大夫!」

  「別再說了!出去、出去!你在這裡這樣鬧,叫我怎麼替人家醫病?簡直是妨礙嘛!」

  他揮手趕她走,一臉娘麻煩的表情。

  「大夫——」

  「叫你出去沒聽見麼?該不是要我承掃帚攆你們母子走吧!」大夫無情絕義地說。

  「住手!」古映嵐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沒想到這間藥鋪的大夫是個無血無淚的大惡人!

  「啊!姑娘!你還有什麼藥材忘了買麼?」見到古映嵐,大夫的表情又突然和顏悅色起來,轉變極大。

  但是古映嵐已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早看穿他這假善的笑臉,買他賣的藥材,恐怕還會吃死人呢!

  「這位大嫂不是拜託你出手相救麼?為何你不答

  會兒再拿來。」古映嵐脾睨著貪心的大夫。應?」身為一位大夫,便是要以救人為己任。

  「姑娘有所不知,她丈夫已經病了很久,早就無可救藥,之前我還施予了他們不少補藥,甚至看病都讓他們賒帳,可是這也太誇張了!到現在,他們連一毛錢都沒還,還要我去救她丈夫,這……」他將拒絕救人的理由說得冠冕堂皇。

  「你是大夫沒錯吧?」

  「呃……是啊!」

  「你可知道身為大夫,有何重責大任?」她一步步逼近他,字字鏗鏘有力地道:「大夫的責任就是救人!既然你身為大夫,救人自是理所當然,哪裡來的應不應該?照你剛才所言,是否窮人家最好都別生病,否則便只有人間少個人,陰間多個鬼的下場?是不是?!」

  「你——」大夫被逼問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童大嫂抱著她的兒子,止不住淚水,雖然有人為她出頭,但是這樣仍然救不了她的丈夫呀?nbsp; 巴榘笊鍨!憊龐翅八匙漚械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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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不答應。」

  「嘎?!不會吧!」古映嵐差點瞪凸了雙眼。

  童大嫂抱著孩子,聽到神醫這樣的回答,不禁又潸然淚下。「嗚……是我命不好啊!」

  古映嵐急著安慰童大嫂道:「呃……童大嫂!你別哭呀!我相公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會。」祁冠御白瞪著眼,全是因為古映嵐擅作主張。

  「相公!」她撲身到他面前,語氣十分焦急。「人命關

  天,你別擺出這麼冷漠的態度嘛!你是神醫耶!豈能見死不救?」

  「死人怎麼救?」他反駁道:「我從沒說過自己是仁心仁術的神醫,你別胡亂替我加冠。」

  「可是你明明醫術超群!」

  她實在太不服氣了!為什麼要一再否認自己的長才呢?就算謙虛也不是這種方法!何況他絕對不是個自謙的男人。

  「你只用幾顆藥,就將我的風寒治癒,不是麼?現下,見人有難,怎麼可以視若無睹呢?」她義正辭嚴地道。

  「與我何干?」

  這……這樣子,看來相公是不幫了?!

  古映嵐頓時覺得他與藥堂的臭大夫沒什麼兩樣!

  「你、你是個大夫……」怎麼回事?她想糾正他錯誤的觀念,卻偏偏在迎上他的眸光時,所有的聲音便統統哽在喉間,吐不出話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不羈地笑了笑。「我學醫,與救人何干?誰說學醫者,就非得成為大夫?」

  古映嵐往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他除了冷漠之外,竟然會有如此令人害怕的表情——仿如無情鬼魁!

  頓時,她真的無言以對。

  見狀,童大嫂緊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當場抱著孩子朝祁冠御筆直跪下!悲聲哀求:「神醫!求求你!救救我丈夫!如果他死了,你叫我和孩子怎麼活下去……求求你!求求你——」

  「童大嫂!你快起來!別這樣……」

  「嵐兒姑娘!謝謝你的好心,但是我一定要求神醫救我相公!如果神醫不救,我就長跪此地不起!」童大嫂似乎心意已決。

  因為她相信人心不是鐵做的,就算神醫再無情,總會被她一番誠意所感動,只要她真心真意——

  「那你就長跪吧。」祁冠御的心也許真不是肉做的!

  對於即將成為孤兒寡母的他們,他仍然不為所動。

  生死在眼中,似乎只有一線之隔,而那條線,於他而言,又是如此微不足道。

  他不是慈悲為懷的人,所以他可以冷眼看待一切。

  「相公?!」古映嵐真的是對他失望透頂了。

  「又怎麼了?」他一貫的淡漠態度,從來沒想過要為誰而改變。

  「你當真見死不救?」

  「少煩我。」他重新整理桌上的藥罐,不再理會古映嵐氣憤的神色。

  或許真是懊惱極了!她不顧一切,雙手猛往桌面一揮——所有珍貴的藥瓶全數應聲落地而碎!

  「你?!」他瞠目直視她該死的一張倔強表情,怒拍桌案而起。「你瘋了不成!」古映嵐不回話,抿著薄唇,一勝任性。

  「我說過,叫你不准碰我的東西,現在你不但碰了,還將我的東西全毀了!滾!馬上滾!」他咆哮著,有股想掐死她的衝動。

  就算她求他原諒也沒有用!

  孰料,古映嵐仍然是滿心的氣憤和一臉的倔強,根本沒有要向他低頭的意思。

  她不畏懼他的盛怒,反而大聲斥責他:「我以為你是懸壺濟世的良醫,才死心用地跟隨你,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情,如此一來,和那些勢利心重的大夫有什麼兩樣?可惡!見死不救,人家都這樣求你了,你還是無動於衷,也許你比惡人還惡!」

  霎時間,她的話彷彿襲擊了他深鎖的內心深處,叫他毫無防備地感到一陣心悸!

  他不是惡人!真正的惡人該死!而他在一場血案中倖存,表示他命不該絕!他怎麼可能是惡人?!

  似乎正觸他的傷口,有那麼一陣子,他是痛苦難喻的。

  這個女人不僅愚蠢,還膽敢觸怒他!留她何用?

  「滾!」不殺她,已經是他最仁慈的作法。

  古映嵐像是存心和他嘔到底般,既不道歉、也不求他,反而冷言冷語道:「我說的話不是沒道理的,雖然我平時迷糊,但是至少何謂善惡?我還分得清楚!你見死不救,就是惡!」

  祁冠御隱忍到了極限,再撐不了多久.他的怒氣就會爆發,或許率先一掌擊斃她——

  「嵐兒姑娘!別說了!神醫不肯相救,我也不勉強,就當……我相公沒那種天命!為難你了!萬言感激在心頭,我先離開了。」童大嫂不願害人家夫妻失和,抱起孩子打算離去。

  「童大嫂!別走!」

  「嵐兒姑娘……」她深深一歎。「沒有用的,不是麼?」

  「好,如果要走,就帶我一塊走!」古映嵐說出驚人的決定,甚至意堅不摧。

  「這、這怎麼可以?!」童大嫂看了看嵐兒姑娘的一臉 堅決,又瞧瞧了神醫的一派冷漠,心裡更是唏噓不已。 「你怎麼能因為我而與自己的相公負氣呢?豈不是讓我 背罪了?」

  「你別想太多,是我不想留在一個惡人身邊,與你無關。」古映嵐也不是刻意要說給誰聽,只是恰巧她說的一言一語,都格外刺耳地鑽進祁冠御耳中。

  「還有,我雖然醫術不精,但是治些病痛還難不倒我,說不定我真的能幫上一點忙,就讓我跟你回去試試吧?」

  童大嫂想了想,自己相公已經病了許久,讓嵐兒姑娘醫醫看,或許有用。

  何況嵐兒姑娘和神醫是夫妻,或多或少應該都有所學,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道:「請嵐兒姑娘盡心盡力救我相公一命!求求你!」

  「不用求我,這是我應該做的。」古映嵐拿過包袱,與童大嫂一起往外走去。

  祁冠御仁立在原地,有難以言喻的訝異。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災星轉世的?更慘的是——還是天生剋他的!

  「嵐兒姑娘,這兒就是我家了。」童大嫂引著古映嵐來到偏僻的小巷胡同裡,指著一間破屋子道。

  「哦!」古映嵐心裡感到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住在這種幾近廢墟的房子裡?

  雖然她不是生長在富裕的環境,但是因為爹的疼愛和保護,她鮮少出戶,根本不曉得外間有這種淒苦人家。

  見到此景,她是有些怔愣。

  一進到屋內,便聽聞一陣椎心刺骨的咳嗽聲傳來,童大嫂趕緊倒了一杯茶走到床邊,扶起她的相公喝下。

  「爹。」孩子立刻依偎進爹的懷裡。

  「童童乖。」童二虎虛弱地笑著,忽然抬眼一見屋裡還著一位姑娘,心裡不禁疑惑。「這位姑娘是……」

  「她是嵐兒姑娘,懂得醫術,專程來替你看病的。」童大嫂的語氣裡淨是對古映嵐的感激。

  「這樣啊!謝謝你!嵐兒姑娘……」

  「不必客氣了,先讓我替你把脈吧!」她走向前,待童大嫂和孩子都讓開,才伸手抓過童二虎的手把脈。

  老實說,古映嵐只覺得他的脈相有異,可是究竟哪裡出錯?她實在判斷不出來。

  這是什麼病症啊?好難懂。

  「怎麼樣?還有救麼?」童二虎和童大嫂異口同聲問道。

  「這……」古映嵐面有難色,不是因為童二虎所染上的疾病棘手,而是她壓根把不出個端倪。

  「嵐兒姑娘,直說無妨。」

  她心想,不可以讓他們失望,縱使不曉得病出何因,也要給他們希望活下去。

  「放心吧,世上沒有治不了的病。」不是她打下誑語,而是相公曾經告訴她,世上的確有萬靈丹,既然有些靈藥,還怕有什麼麼治不了的惡病麼?

  古映嵐總是天真地想。

  「真的麼?就請嵐兒姑娘施救了!」他們夫妻倆,將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也許力不從心,但是她又怎麼能在沒有努力之下,就判定他的死期呢?至少要盡心盡力呀。

  「嗯。」古映嵐點點頭,從包袱裡搜出幾瓶藥。「我這裡有些藥,養氣補身用的,先讓童大哥服下吧。」

  「哦!好好!」童大嫂立刻又去倒來一杯茶,讓丈夫順利服下藥丸。「慢慢喝。」

  其中,童二虎還嗆了幾聲。

  「再來……」古映嵐又拿出一小帖藥包,臉色是凝重無比。「這是我精心調製的除病藥,尚沒有人試過它的藥效,雖然我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不知道童大哥……」

  「當然也有信心!」童大嫂率先喊道。

  打著嵐兒姑娘是神醫的髮妻,童大嫂對她的醫術就有無上的信心,雖然不曾親眼見識過,但是此時此刻,就是她將親眼目睹神跡的時刻了!童大嫂心裡是十足十的期待。

  「呃……」聽童大嫂這麼一喊,古映嵐反倒沒信心起來。

  記得所有街坊鄰居對她精心調配出來的藥,全是一副敬謝不敏的態度,現在能被他們信任,古映嵐心裡還覺得不叮思議呢!

  「真的要試?」她開始優豫不決。

  如果又因為她的失誤,導致童大哥的病情惡化,那……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為什麼不試?」

  「因為……也許並不是仙丹靈藥,只是我手裡的另一失敗品……」她說得極心虛。

  聽她這麼一說,他們應該都會瞭解吧!從她手中調製出來的藥,幾乎全成了毒藥!

  「唉!反正我都病得快死了,嵐兒姑娘好心贈藥,我當然要眼用看看,說不定真的有效!」童二虎甚至比古映嵐還要樂觀。

  「嗯,說得也是。」

  現在.三人都贊同了。

  古映嵐拿過童大嫂手中的杯子,逕自倒來一杯七分滿的茶水,在他們而前,親自將藥包裡的藥粉——全數倒進杯中。

  突然,一陣白煙冒出——

  他們全睜大了雙眼,心想:老天爺啊!這是什麼神藥?竟然還會冒煙哩!

  古映嵐也覺得很神奇,當童二虎從她手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出現在他臉上的是極豐富的表情!

  「哇!要命,」他大叫道:「這藥真嗆!」

  他嗆得淚水、鼻水直灑。

  「不要緊吧!相公?!」

  「爹!」

  頓時,他們一家三口抱在一塊,痛哭流涕,古映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糟了!糟了!」她緊張得頻頻冒汗。「又出問題了!怎麼辦?」

  她真的是糟透了!

  「相公?!你醒醒啊!相公——」 童大嫂淒厲的呼喊聲,震嚇走古映嵐全部的思緒,她

  眼睜睜看著重二虎在她面前口吐白沫,昏死過去,而她卻仍然束手無策!

  「相公!相公……」童大嫂一疊聲地喚著。

  「爹!不要死!爹——」

  母子兩人傷心欲絕地趴在童二虎身上悲泣,看得古映嵐差點跟著斷了氣!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伸手探了探童大哥的鼻息,突然收回手!心中大駭!

  「沒、沒氣了?!」

  「嘎?!」童大嫂一怔!隨即又哭天喊地起來。「相公啊!你怎麼能就這樣棄我而去!相公——」

  古映嵐難過得掉下眼淚,她想安慰童大嫂,但是卻又無能為力。

  為什麼上天要奪去這麼寶貴的生命呢?看著人間處處充滿生離死別,老天爺不會心酸麼?

  「是你!」童大嫂忽然像發狂似的,狠狠指著古映嵐一步步將她往後逼退。 「童、童大嫂?」「都是你!誰騙我什麼神醫和神藥,害我誤信為真,才讓相公白白送去一條命!是你!都是你的錯!」童大嫂瘋狂地掄拳槌打她。

  古映嵐避之不及,只有挨打的份兒,一邊伸手擋著、一邊狼狽地求著原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賤女人!你是害死我丈夫的兇手!還我丈夫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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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要哭到什麼時候?」祁冠御厭煩地問。

  古映嵐坐在床沿,忍不住掩面哭哭啼啼,沒辦法,她所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大了。

  差一點!她差一點就成為殺人兇手了!

  「人家……真的很難過嘛!」

  「難過什麼?」

  「我差點就害死了童大哥……」

  「不是救回來了麼?還有什麼好難過的?」

  若不是他及時幫她彌補,說不定她現在早以死謝罪了,哪裡還能坐在這裡哭泣?

  「可是我——」

  「別管那些了!先來算算我們之間的帳。」他踢過一張矮凳,與她近距離對坐,膝對膝。

  古映嵐吞了吞口水,用一雙淚眼汪汪看著他,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

  「什、什麼帳?我不知道。」她怎麼有種心虛的感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祁冠御將臉龐格近她,一張好看得沒天理的臉突然拉大,佔據了她雙眼的目光。

  古映嵐不自覺屏住呼吸,想往後退坐,無奈他一雙手擱在她臀後的床榻上,她根本不敢亂動。

  其實她不反對和他曲膝暢聊,但是像他現在這種樣子,真像是要和她算總帳,叫她不膽怯也難。

  「好拘謹的氣氛,你先坐遠點,緩和一下情緒,可好?」她勉強在他極其魅力的逼視下開口說道。

  她很怕他浮動的情緒一不小心就吞噬了她!

  「不好。」他回覆她的話,同時貼上她的嘴,輕吮一下便離開了。

  她的臉頰頰若火燒。

  「你——」

  「從現在開始,只要你說的話讓我覺得不悅,我就親你一下,以示懲戒,懂麼?」

  拜託!他竟然拿自己的吻當作懲罰她的方式?這不是侮辱了自己麼?他怎麼也變笨了!

  祁冠御在心中暗忖,但是臉上始終嚴肅。

  見她呆若木雞的表情,他忍不住又輕啄她的小嘴。

  「你發什麼愣?到底懂不懂啊?」他老大不高興地問道。

  「喔!懂、懂!我懂!」她有些回魂地露出驚慌的神情。

  其實她心裡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一些惹他不悅

  的話?

  因為他懲戒她的方式——比較像是一種賞賜!

  相公不是一向對她愛理不理的?甚至同她說個兩句都懶,不是麼?怎麼今日話這麼多?還……親她呢!

  古映嵐是又驚又喜地坐在他面前,她的心思,他應該不知道才對,要不然,她可真是羞死人了!

  哪有一個姑娘會在腦中想著「那種事?」

  不過,她是他的妻子,想想「那種事」,也不算不正經吧?

  「說,我交代你去買的藥材呢?」

  「藥材?就已經……」她吞了吞口水,望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比較可以接受。

  見他橫眉豎目,表情很是凶狠,她幾乎沒了聲音。

  他又吻了她一下,然後才不悅道:「快說!」

  「我……見那大夫嗜財,又沒有慈悲心,總覺得他賣的藥一定也不是好藥,所以就將藥還給他,不買了。」

  她沒有說謊,但是心裡卻不安得緊,怎麼,她又不是作賊心虛!

  「銀子呢?」他不是在和她斤斤計較,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他從來不放在眼底,只是恰巧可以拿來脅迫她罷了!

  脅迫她什麼?又為何要脅迫她?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一切都是事實——他要她留在他身邊、因為他不知曾幾何時起,早已放不開她!

  祁冠御第一次確認自己的心意,差點失笑,畢竟,他沒想過會為一個女人而亂了獨來獨往、我行我素的步調,他以為再也沒有人可以影響他、撼動他!但是,她卻無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甚至死纏爛打地加入他的生活,左一聲相公、右一聲相公,叫得他已經從渾身不自在變成習慣,一時之間,當她轉身離去,他竟然不顧一切又將她追

  回!

  他是愛上她了麼?

  他怎麼會愛上她?

  只不過是覺得她煩、愚蠢、沒腦袋……也會愛上麼?

  祁冠御愈來愈不明白情感這一回事了,還是——他根本沒有瞭解過?

  所以當她赤裸裸地展現她的心意,他也不懂得自己心動的原因,只認為是胡思亂想罷了。

  「你、你別生氣!」她急急解釋道:「你的銀子,我拿去幫童大嫂還藥債,因為那個大夫好沒良心!在人家危難之際,既是袖手旁觀、又是趁火打劫——呃,不對!是強人所難!」

  欠債本來就是要還的,她怎麼能指責藥鋪大夫趁火打劫呢?失言、失言!

  「童大嫂哪裡還拿得出錢呢?所以,我就直接用你的銀子,替童大嫂還了債。」她愈說愈小聲。

  是!擅用他的錢,是她不對,但是,她這麼做也是為了幫人解圍啊!應該不是大錯特錯吧?

  「你真是悲天憫人。」他反諷道。

  古映嵐又哪裡聽得出來他言語中的咬牙帶勁?只是一味地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謝謝相公稱許。」她忍不住抿唇而笑,滿心地以為他是在讚賞她的所作所為。

  雖然貪戀相公軟軟的吻,但是他說了!只要吻她一下,就是代表他心情不悅懲戒她一次,竟然如此,她怎麼能期盼他在下一刻又吻她呢?還是像之前那樣比較好。

  盡情在床榻上纏綿,或許羞怯,但是內心是滿滿的期待,當然有著害怕和不安,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

  「你吃到苦頭了吧?」他笑看她的一片好意,被人當成一堆屎亂踩。「幫人救人又得到什麼?」

  是一陣哭囂和打罵!他希望她可以收拾起那股慈悲心腸,別再醉生夢死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幻夢裡。

  他不是天上的神,她更不可能是天上的仙!

  在他眼中,她的確太過自不量力。

  「是我不對,人命這麼寶貴,我怎麼可以拿一瓶自己製造的藥說是補藥呢?差點害死了……」她的話中有著感歎。

  祁冠御很想再吻她,但是她說的話並沒有觸怒他,會想吻她,是因為他想吻,而非任何不成原因的原因。

  她微顫的唇瓣,看起來似乎如此惹人愛憐,他若不將她含在嘴中小心呵護一番,也許就太無情了!

  思及此,他的動作已經比想法快了一些,早俯下臉攫住了她欲啟的小嘴,仔細探索一回僅屬於她的可口。

  「唔……」當他放開她,她的心中是氣惱的!

  她連自責都會讓他覺得不愉快,是麼?

  她真笨!不會說好聽的話,也不懂得討他歡心,只會一次又一次地惹他生氣,究竟她算不算一個妻子?居然連相公的心情都不會掌握!說來,還真有點丟臉。

  「相公……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她問了一個在他心中早已有了肯定答案的問題,叫他另外找個口覆她的話都很難。

  「嗯。」他只能老實點頭說是。

  「唉!」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格外沉重的氣「你是怎麼學成這麼厲害的醫術?師承何人呢?」

  「學醫發自於心,憑己力精研,何需受那些凡夫俗子啟蒙?」

  「你真是天賦異臬。」雖然羨慕,但是她也不會一直妄自菲薄,總相信向他學習,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所成,或許不可能同他一般厲害,簡直到達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

  至少一些小病小痛,她可以盡上心力。

  「美言我聽多了。」所以他一點也不稀罕她的稱讚。

  但是心裡卻違背他的意思,逕自產生一股得意。

  她老是有辦法捉弄他的心思,是不?

  「但是,你為何不救更多人呢?你可以讓童大哥起死回生,為何不多救一些受病痛折磨的人呢?」這是她不解的地方。

  「起死回生?」他將這四個字放在口中細細玩味,最 後,眼底卻不經意竄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天曉得他有多渴望這四個字,若當初他有這般通天 本領,或許,他的人生會有大不同。

  怪,只怪他領悟太晚,平白失去了一切——

  「相公?別不作聲嘛!告訴我好麼?」她問的問題應該不難以啟齒吧?「我們是夫妻,本來就——唔?!」

  他猛然堵住她的嘴,傾身向前,將她往後推倒壓進床榻。

  這是她惹火他的最大懲罰!

  「怎、怎麼又……」又來這招!無奈被他深鎖在床褥上,她一句反抗的話也說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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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古映嵐在溫暖的臂膀中醒來,經過一夜激情,她的整身骨頭彷彿被拆散了!酸疼得要命。

  昨晚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似乎一直沒有休息,不斷在她身上磨磨蹭蹭,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他們是夫妻,他對她所做的事,應該是合情合理的,怎麼能說是侵犯呢?唉!她又失言了。

  現在,她一顆心狂跳如擂鼓般,既不安又害怕。

  她在擔心什麼呢?

  她一動,便牽醒了他的意識。

  「怎麼不多睡會兒?」他低下臉看她。

  初晨中的她,看起來更加迷人。

  「我……」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身子更緊密依偎著他,兩個人之間的肌膚相親,是如此溫暖。

  「怎麼了?」

  一早起來,就這麼古怪?

  難得他打算好好和她恩愛一番——

  「我們是不是夫妻?」她突然問道。

  「你不是早認定了麼?」怎麼還問他這種問題?她相公長、相公短地喊他,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古映嵐又問道:「名副其實麼?」

  之前,她還以為夫妻之間的周公之禮,是在床褥上彼此擁抱、愛撫……原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一想起昨晚的每景每幕,她的雙頰便不自主地感到一陣燥熱!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他說。既然主動染指了她的身子,就不需要再否認下去。沒錯,他們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

  聽到他回覆一個確定的答案,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正打著什麼鬼主意。

  當然,他是不可能看見她低垂的表情。

  「既然是如此,我們之間應該要誠實以對吧!」她設計著套話的開端,希望馬到成功。

  但是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懂她的用意和目的,所以能避開的話題他還定會盡量迴避。

  「未必。」

  「怎麼會未必呢?」她一急,猛然地抬起頭看著他,一張蒼白的容顏如同往常,未施半點脂粉。

  望著她,他的心又怦然了。

  「你別老是什麼都說未必嘛!有時候,也要承認一下道理的存在,是不是呢?」

  她曾說過,大夫的職責便是救人,可是他說未必,隨心情而定;她現在說,夫妻之間應該要彼此坦白,但是他又說未必——

  怎麼她說的全不是肯定的道理呢?

  「我不必非要什麼事都告訴你不可,那不是我的責任,而且根本沒有這種必要。」

  她點點頭,明白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也不必將心裡的事告訴你,是不?」

  「當然不是。」他想也沒想,便一口回答了。

  為什麼說出這樣的答案?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善妒的丈夫,更像一個自私的男人,只許自己有隱私,卻不允許她藏有秘密。

  「你不能瞞我,不管什麼事,都要一五一十地向我稟告。」他怎麼會有興趣去理會她的心事?

  他愈來愈不認識自己了。

  「不公平。」她抗議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公平。」

  「不管。」她鬧起小脾氣,「若是你不告訴我你的秘密,我也不告訴你我的心事。」

  他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的事實,但是,他不會因此而寵溺她。

  就算她再怎麼問,也得不到想知道的底。

  「是不是我再『懲罰』你一下?」

  「哼!」她才不怕。

  反正他的懲罰……很舒服……

  「笨蛋。」他低聲罵道,又吻住她的唇。

  無限春光,洩滿一室。

  一路上,因為她的關係,他破例救了好多人命,也許他一生的陰德都靠她來累積。

  他幹嘛那麼聽她的話?

  每次一見到有人生病,就急急拖他下水,說什麼好心有好報,他才不信那一套!

  如果救人真的福分不薄,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遭遇

  明明替自己立下了原則,有三種人他不求——一是陽壽已絕盡,本無天命可活之人,二是作惡多端,早該下煉獄受苦之人,三是看了礙眼、不順心意之人。

  偏偏他現在全不照著原則做,反而被她牽著鼻子走,這……實在太不像他的個性了。

  祁冠御雖然滿心無奈,但是自己也沒辦法抗拒她的哀求。

  看著別人的痛苦,就好像是她自己受苦,而看著她難過,他竟然也快樂不起來。

  不得已,只好救人了。

  「前方有個茶棚,我們進去歇息,喝杯茶再走。」他也習慣將自己的意見經過她首肯。

  一向霸道無道的他,居然也開始試著尊重他人的意見?第一個覺得好笑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他曾幾何時變得如此體貼?

  雖然常常自問,但是依然解釋不出一個所以然。

  或許,這種改變也好,至少他們之間多了一份和諧。

  「嗯。」她點頭應聲道。

  走了一大段山路,她的腿也酸了,是該找個地方好好歇息,喝杯茶、喘口氣。

  他們走進山徑旁的小茶棚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壺茶水,古映嵐才剛放下包袱,便聽見有人在高聲怒罵著,因為好奇,也是出自一片關心,她豎耳仔細聽著。

  「趕山路時,可要留意小心,最近那群山賊盜寇出沒頻繁,連官府都拿他們沒轍!苦的可是我們這些民名百姓,性命安危只能求天保佑和自保了!」有人如此感歎!

  「是呀!前幾日王員外一家出遊,不幸遇到那群山賊,王員外和全部的轎夫當場慘死刀下,王夫人、王千金和一名丫鬟被帶回山寨,至此尚無下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恐怖的描述她清楚聽見,手中端著杯子,還忍不住發抖,在心底打了一陣寒顫。

  「那可惡的山賊!搶奪我們無辜百姓的錢財,還殺人擄掠,再不治治他們,這還有王法麼?」

  「是啊!簡直沒道理!」有人出聲附和道。

  「你們有聽過傳聞麼?」

  眾人面面相覷,一會兒,全搖頭問道:「什麼傳言?」

  「是這樣的,因為城裡魏老的女兒,半個月前走這山

  頭,要到廟裡去拜神求福,沒想到也遇了山賊慘遭狼爪,可是撿回一命,回到家後,整個人變得癡癡傻傻,受了非比尋常的驚嚇,嘴裡一直重複嚷嚷著——壞人身上有蠍子!壞人身上有蠍子!」

  「那不是正好麼?可以咬死他們、毒死他們!」眾人憤怒的情緒高漲,恨不得那群傷天害理的賊寇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所以大家傳言道,那群山賊的身上,一定有刺紋蠍子的圖騰,所以現在進城,只要是男的,都要掀開衣服檢查。」

  「原來如此,難怪我出城時也被迫當眾解衣……」那人首先恍然大悟,隨後又一臉疑惑道:「可是這麼做有用麼?官府這種作法,簡直和大海撈針沒什麼兩樣嘛!」

  「是呀!而且可以確定那賊人在身上哪個地方紋了蠍子麼?說不定是魏姑娘嚇瘋了,亂說的。」

  各種見解都有,人人看法不同,但是他們全都無能為力替自己買份保障,只有自求多福的份了。

  古映嵐聽得心驚膽跳,花容失色,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如此為非作歹?!

  殺人、奪財、劫色……這還算是人麼,!

  「相公——」她正想找相公大罵那群盜匪,不料回過頭看見的,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他的臉上,是既凝重又恨意滿佈的神色,緊蹙的眉,透露出他心思上的深沉,極低的情緒像一團化不開的霧,層層將他包圍,同時籠罩住她,頓時,她也迷惑了。

  這樣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即使他的脾氣再大,也不曾露出這麼可怕的神情……

  難道相公嚇呆了?

  怎麼可能?她才嚇呆呢!

  她知道一定有事!但是相公又不肯告訴她,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必須知道他在想什麼才行!

  古映嵐滿心焦急,卻找不出好法子。

  「相公!相公!」她搖晃他的手,試著喚回他的神智。「你在想什麼?相公!」

  祁冠御突然站起身,二話不說往外走去。

  「相公?!等等我!」她拎起包袱,緊緊跟上。

  「客倌!茶水錢!」茶棚老闆趕緊喊住她。

  古映嵐指著桌上的茶壺和杯子,慌張道:「茶水在桌上,我們都沒喝到,還你,不能算錢!」說完,她一溜煙地跑開。

  「哪有這種事?!」

  「又是強盜一個!」

  茶棚內發出唏噓聲,古映嵐哪有時間理會,趕快追上相公才是重要!

  「相公!等等我呀!別走那麼快——」

  祁冠御像沒聽見似地,腳步愈跨愈大、愈走愈快,完全不顧身後氣喘如牛的人兒。

  古映嵐豈是服輸之人?

  她猛吸了口氣,抬腿直奔!這輩子還沒這麼拚命過,往前一衝之後,勉強拉住了他的衣角,腳步險些踉蹌,幸好她又即時環住他的腰際,免去一場跌得狗吃屎的慘劇。

  「相、相公!」她這一攔抱,也拖住了他前進的步伐,他站住腳,始終沒有回過身,一雙冷冽的眸光直視著前方。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大事!

  「你究競怎麼了?告訴我好麼?別讓我摸不著頭緒,這樣……讓我好害怕!」她從身後抱著他,不敢輕易輕手,怕一放開雙臂,他又像剛才一樣棄她不顧。

  祁冠御的心猛然一震——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興

  奮過了!

  他相信他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十幾年來的血海深仇,總該清算了結——

  蠍子,一切惡夢的始端。

  蠍子,他隱忍的仇恨。

  蠍子,他找尋天涯的仇人!

  溢於滿心的,是因為找到仇敵所迸發的激動!算是一種狂喜和期待——親於報仇的快感逐漸席捲了他!

  「好!你不理我!我自有辦法!」她突然移身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狠狠一咬!

  「你做什麼?」他吃痛地甩開她。

  古映嵐掀唇道:「誰叫你不理我!」

  祁冠御不想和她計較,現在,他只想趕快想辦法找出那群山賊,他會不客氣地送他們一起下地府作伴!

  可是她偏偏擋住他的去路,不讓他通行。

  「讓開。」

  「不讓,除非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往右走一步,她就面對著他一同往有移一步,他往左,她便老實地往左靠一步,橫豎擺出不讓他通過的樣子。

  「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他威嚇道。

  「夫妻之間不需要客氣。」她抬高下巴,瞪著他。「你既然不在乎我,不如打死我好了,這裡是荒郊野嶺,你打死我,別人還會以為是山賊干的,你剛好可以嫁禍。」

  祁冠御看她一臉堅決,心裡也不打算再隱瞞,反正他要展開報仇行動,她最後還是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太好了!他終於肯說出口了!

  古映嵐全神貫注傾聽他的訴說:「我爹……也是一位大夫,他是人人口中的神醫,從小,我就隨著父親習醫,和你一樣,我爹和我娘憑著身為大夫的身份,覺得解救蒼生

  是應該的責任。

  就這樣,救回一個垂死街頭的惡人,最後,卻成了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為了找他報仇,我努力提升自己,十幾年了!終於讓我得到機會!」

  所以,他告訴她,身為大夫,並不一定要解救全天下的人,有時候,大夫也是可以毒死人,為天除害,是麼?

  可是她還是不懂,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讓他失去平常的冷靜,現在他看來和一個陰謀家沒什麼兩樣!

  古映嵐有些擔心,怕他的性情變得嚴厲——她不要看到他的瘋狂!

  「他對你做了什麼?值得讓你追討他的性命十餘載?」

  「他做了什麼?」他突然一拳擊在樹幹上,參天的榕樹不禁動搖。「他所作所為,即使用三生三世來補贖,也不足以令我原諒他一毛!」

  於是,他坦白說出自己家破人亡地遭遇——

   「……我爹替他醫病,我娘幫他熬藥補身,見他氣色愈來愈好,我們都安了心,誰知道他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牲!不但殺了我爹,還侮辱了我娘,忘恩負義、禽獸不如!」

    他的神色複雜難明,握拳的雙手,像是捏碎了記憶中那只青綠色蠍子!

  「相公……讓我幫你報仇好麼?」她說出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請求。「當然,我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是這樣就夠了!讓我為你和公公、婆婆盡最大的心力,好麼?」

  「你——又在胡鬧什麼?!」

  她抓住他的手,堅定的態度不容置疑。

  「我沒有胡鬧!而是你根本無法確定那些山賊誰才是你的仇人,不如讓我們一起想個辦法引出山賊,之後再……」她聰明地說著她的計謀,絲毫沒有發現,他用一雙深情的眸子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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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綠意的山,涼爽的風,而她卻有一顆沉重的心。

  緊擁著包袱在胸前,古映嵐露出一臉惶恐及不安的表情行走在泥濘的山徑上。

  她的目的,是為了引出山匪,只要能活擒其中一人,就可以追問出山寨所在位置,她原本的打算是如此,但是之前她已經遇劫一次,相公暗中保護她,賊人一出現,兩三下便被相公擒拿了,但是他們寧死不屈,竟然當著她和相公的面前自殘!

  所以,他們的計謀改變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

  了替相公報仇,就算是龍潭虎穴她都要闖!

  「哈哈哈……」

  突然,兩名持九環大刀的大漢出現在她面前,毫不客氣的擋住她的去路——和之前那幾名惡匪相較無異。

  古映嵐嚥了嚥口水,心裡已作好準備,免得真的被他們活活嚇死!

  「兩位大哥擋住小女子,有事麼?」她佯裝一臉恭敬的表情,心裡邊已經大量吐血!

  如果可以,她要將他們五花大綁,抓到城裡遊街示眾!

  一想起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蛋,她就感到氣憤!相公說的沒錯,普天之下有些人,真的是沒必要解救的!

  「聽見沒?她喊我們兩個大哥耶!」個頭較高的男人先是與自己的同伴齊聲大笑,之後,又對古映嵐露出曖昧的神色,說道;「大美人!喊我們大哥,不如叫一聲哥哥……哈哈哈!」

  古映嵐覺得噁心!想吐!

  但是她要忍耐,為了相公的復仇大業,她一定要忍耐!

  古映嵐又撐起一張快垮掉的表情,陪笑道:「兩位大哥請別為難小女子,我、我……只是要上山求神……」

  「求神?城裡的女人怎麼老愛上山求神?最後,還不是全求到我們身上了!哈哈哈……」

  「是啊!她們都喊著饒命呀!饒命呀!可心裡想的,一定是巴不得咱們給她們一陣爽快!」

  兩人在她面前說著淫聲浪語,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氣氛的不對勁,兀自猖笑著,祁冠御藏身在暗處,聽見他們對她這般凋戲,心裡早已按捺不住,想挺身而出取他們兩條狗命,但是又思及事關報仇雪恨,是一件大事,千萬衝動不得,於是他又冷靜下來,觀察一切。

  古映嵐在他們面前委屈、害怕,心裡多半卻是在擔心他,怕他聰明的思緒全被仇恨蒙蔽,變得莽撞、不加思索!

  若是如此,她的用心良苦便成了白費!

  他可要多學著她一點,忍耐啊!

  「大美人,求神不如求我們,讓我們直接給你爽快不是更好嗎?來來,讓哥哥親你一下!」

  一隻魔爪直直朝她伸過來,想捉住她,但是她輕移身子,硬是避開了他的企圖。

  「你躲什麼?!」

  不好!他生氣了!

  古映嵐主意一起,立刻改變了語氣和態度,說道:「你誤會了!人家哪有躲?是、是害臊啦!」

  她隨口胡謅著。

  但是卻讓兩名山匪心情大悅!

  「她竟然說她害臊耶?!」當山賊這麼久了,不知道姦淫了多少良家婦女,就算是青樓娼妓遇上他們,也全是哭爹喊娘大聲求饒的份,哪可能有心情和她一般害臊?

  莫非,他們遇到絕世蕩歸了?!

  「呵呵!看來,我們走了桃花運吶!」 他們磨著狼爪,對她的美色垂涎三尺,說直的,強擄了那麼多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位大美人那麼標緻,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風采煥發,誰不心動?

  「別不好意思,一爽!什麼害臊全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來吧!我們會好好伺候你!」

  他們一步步逼近,手上的九環大閃出亮晃的刀面,有意無意地嚇唬她,警告她最好別耍花樣。

  古映嵐又吞了吞口水,看著他們如豺狼虎豹的飢渴表情,她心裡已經暗暗叫苦!

  老天爺啊!可要保佑她能順利脫險哪!

  正當他們兩隻餓狼要猛撲上她時,她突然大聲喊住:「等一下!」

  他們及時暫停,面面相覷一會,才一同將問題投向她。「又怎麼了?」

  「我、我……」

  「不是告訴你甭害臊嗎?只要——」

  「不是啦!」她才不想再聽一次他們那一番下流的話。「我是想……這裡那麼髒,怎麼能……」

  「哦!嫌髒啊?」他拍拍胸脯道:「放心,我將衣服脫了墊在地上讓你躺,這不就好了。」

  很容易解決的問題嘛!

  「我不要!」她擺出強硬中又帶著任性撒嬌的態度,「還是很髒,你們剛剛自己說要好好伺候我,怎麼馬上就掌了嘴?」

  「呃……」他們開始想著讓她滿意的方法。

  就趁時機對了,她向兩人提議道:「不如……帶我回你們的住處吧!」

  她故意不說山寨,只說住處。

  「這怎麼可以?」果然,他們異口同聲地反對了。

  「怎麼不行?」

  「唉呀!我們是山盜耶!住的可是山寨,而山寨裡全是男人吶!帶你這種大美人回去,只能貢獻給老大了!哪裡還有我們享受快活的份?你別開玩笑了!」他們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這樣啊……嗯,你們放心好了!只要帶我回去,就算貢獻給你們老大,等你們老大厭倦我了,自然就輪到你們啦!」她是太人戲了麼?怎麼開始演起一個膽大包天的女騙子?!

  連說謊都成了這麼自然且天經地義的的事!

  他們兩人不用大腦地想了想,竟然覺得她的話有道理——

  「好!就帶你回去!說不定老大不注意時,我們還可以先上哩!跟我們走吧!哈哈……」

  她點點頭,聽話地跟著他們走。

  計謀,算是成功了一半!

  一路婉蜒崎嶇,通過不少阻礙,她才和他們一同來賊窟,雖然快要精疲力盡,但是她堅強的意志力總是可以支撐她直到目的完成!這次也不例外!她一定可以揪出兇手!

  「到了。」

  「這裡就是你們的住處?」她抬眼四顧,怕不留意便著了他們的道,於是趕緊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的確,很像是一座山寨!挺有模有樣,但這並不是好事!

  如果可以,除了將他們五花大綁、遊街示從之外,她也希望拿一把火將這裡給燒了!

  也許當一切都煙灰滅盡,百姓們的惶恐就可以少了一層吧!若他們心存了點良善,還可以重新做人。

  「趁現在還沒有人發現,我們趕快到柴房快活、快活吧!」他們抓著她就要往另一處幽靜的暗處走去。

  見狀,她急急開口道:「等一下!讓我先問你們幾件事情再說!」

  「拜託!我的大美人,你怎麼那麼麻煩啊?!」若不是因為她實在美得不可方物,他們早將她先姦後殺了!哪容得她一再拖延。「要問什麼就趕快問,別耽擱了好機會!」

  「我想知道……你們這裡住了多少人?」

  「你知道這個幹嘛?」

  怕他們起疑,於是她盡可能說出可以當作解釋的理由。「我長得這麼美,如果這裡的每個人都愛上我,那……我也要瞭解究竟要服侍多少大哥,心裡有個底才不會不安嘛!」

  這番話,算是她在自暴自棄!

  「嗯,說的也是!」

  是你的大頭鬼!

  「我們寨裡共有三十二個人,但是你放心,如果老大看上你,收你為押寨夫人,任誰也碰不了你。」

  「你們都很尊敬你們頭目?」她試探地問。

  「尊敬?」他們兩人突然壓低音量,分別左右搶著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我們老大冷血無情!」

  「不!他根本無血無淚!」

  「是啊!其實大家都受他控制,全被下了毒,如果敢叛變逃跑,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表面上看起來,我們都是一條心,但是實際上,可就難說了。」他有著深深的感歎。

  「這樣啊……」她還以為他們是義結金蘭、肝膽相照,除了無惡不作之外,還有一點可取之處,原來實際上是貪生怕死!

  「這些話可不能被老大聽到,他的狠毒可是出了名!」

  「這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不曉得他的外號叫毒蠍啊!」

  毒蠍?!

  古映嵐突然若有所悟,她佯裝平靜,繼續問道:「你們老大為什麼叫毒蠍?如果他心狠手辣,叫毒蛇不是更貼切?」

  「因為他胸膛上刺著一隻蠍子,所以毒蠍的名號便不逕而走,說那麼多幹嘛!趕快辦正事要緊!」

  他們一臉猴急,根本無心理會她有滿腹疑慮,只想拖她進柴房,好好歡愛一場!

  「別這麼急——」

  「不急不行!」等會兒被人發現,他們哪裡還有機會啊?

  古映嵐焦急地推拒著,她以為下一秒相公就會出現救她,可是——卻出乎意料地毫無動靜!

  怎麼了?!相公沒跟上來麼?!

  古映嵐是又急又恨,她急的是相公不知道怎麼了?恨的是他們的好色和下流!

  如果能一腳踢飛他們兩個,會是多爽快的一件事,她

  真的恨不得自己身懷絕技,替天行道。

  「快一點!別再拖拖拉拉了!」

  「我不要!你們放手!放開我——」

  「你們在幹嘛?!」一個看來約莫四十餘歲年紀的男人,突然出聲喝止他們三人之間的拉扯。

  「嗄?!老、老大!」

  老大?!

  古映嵐立刻睜大美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們口中的老大——專行傷天害理的山賊頭目。

  他……就是相公不共戴天的仇人?!

  古映嵐發現自己有些激動,或許,她想報仇的心意並不輸任何人!她生是祁家人、死是祁家鬼,祁家的血海深仇,就是她必須擔負的仇!

  「她是誰!」外號毒蠍的宋邦,一雙貪色的目光在古映嵐身上不停流轉,已經很久沒見過如此絕色了!不免心癢難耐。

  「她、她是我們從山裡擄回來的……」

  「是啊!老大!我們見她生得美如天仙,您一定喜歡!所以就特地將她抓來獻給老大!」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兩人行後阿諛奉承著宋邦,巧言令色,深怕他一個不悅,就將他們兩人的命提領了!

  「好好!辦得很好!」宋邦大笑道。

  顯然對這兩名小嘍囉的表現感到很滿意!

  「把她帶到我的床上!你們老大我可是迫不及待要吞下這個大美人!哈哈哈……」他率先走在前頭。

  「是!」真倒楣,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兩人心裡雖然叼念,但是誰也不敢違逆宋邦的命令,只能貌恭心不服地擒著古映嵐尾隨在他身後。

  從頭到尾,她冷靜地面對一切,相公不在,她必須靠自己解圍,倘若不幸真的會喪命,也要死得有意義!

  她心中,已經有一層領悟……

  來到一間惡臭難聞的屋裡,他們粗魯地將她扔向床榻——

  「啊!好痛!」她吃痛地喊叫著。

  「哈哈哈!等會兒就讓你快樂似神仙!」愈看愈美!宋邦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你無恥!」

  「無恥?沒關係,盡量罵!免得待會兒爽得說不出話!」宋邦轉身對手下交代道:「你們去外頭守著!別讓不長眼的人進來擾老子的好事!」

  「是。」兩人領命地退守在外,同時關上兩扇門板。

  「你、你不要過來!」她大叫著。

  「不過來,怎麼和你相好呢?」他邊脫著衣服,邊靠近她臉淫笑。

  就在他露出結實的肌肉時,她看見了他胸膛上刺著一隻醒目的竭子,和相公描述的一模一樣,是一隻青綠色的毒蠍!

  他就是相公的仇人!

  古映嵐四顧周圍,發現床頭有一把匕首,她毫不猶豫地伸手抽出那把匕首指向他——

  「你該死!」她撲向他!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

  不曾害過人,更甭說殺人了!她強烈地發顫著,心裡的畏懼成了她最大的失誤!宋邦看準這一點,反手便擱開了她緊握匕首的雙手,揚手狼狽摑了她兩巴掌——

  「賤人!」他將她壓進床榻,一把撕裂她的衣襟。「想殺我?省省力氣吧!傻女人!」

  「不!放開我!住手!畜牲!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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