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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31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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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歐式床紗下,絲被與雪白的玲瓏胴體淩亂交纏,床上的美人兒沉浸在睡夢中。恍恍惚惚,一陣細小的琴聲忽遠忽近的響起。翻轉嬌軀,莫依人用纖細的藕臂環住大枕繼續沉睡,但一秒鐘後,卻猛地由床上彈起!
這彈法……這曲子……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年了!整整十年,她終於再度聽到那奔放不羈、我行我素、亂七八糟,卻曾讓她真正瞭解自己心之所向的琴聲——小狗圓舞曲!
可能嗎?是夢吧……
儘管心中這麼告訴自己,可房外依然沒有停歇的琴聲,讓莫依人徹底明白,這不是夢!是的,那彈琴之人手指有些僵硬了,技巧有些生疏了,但由跳躍音符裡流泄出的那股俏皮與自由自在,依然沒變……
眼眸輕輕地闔上,莫依人的思緒隨著樂聲再度回到了十年前!她初次聆聽的那個夏天。
那時的她,是人們眼中的「貴公主」,才不過十三歲,就以「天才」之姿囊括了各項青年賽事的金獎。
只是,那時的她,並不快樂。
因為在其它同齡孩子快樂的上學,與朋友聊天、逛街、玩樂之時,她的生活裡除了鋼琴,還是鋼琴。
除去上課、睡覺的所有時間,她都在練琴,要不就是聽著她的安妮姑姑對她說,為了讓她可以令其它選手佩服、讓裁判另眼相看,她,為她做了多少。
是啊,真的做了很多很多,多到她都無法負荷了…
由於一種始終無法如願、對鋼琴獎項的偏執,她的姑姑在發現她的音樂天分之後,便以地獄式的方式開始培養她。她為她請了最高貴的鋼琴教師、為她安排了幾乎無法喘息的練習,七歲時就領著她四處征戰,然後在獎座幾乎塞滿一個房間後,依然不肯甘休。一直以為自己真有天分,所以莫依人也很努力——儘管她總不明白為什麼其它選手總故意排擠她、敵視她,而那些選手的父母又為何要用那種不屑的眼神瞟視她。
十四歲那年,莫依人終於知道為什麼。
她終於明白,就是姑姑的「為她做了多少」,讓她成為人們的眼中釘,讓她成為一個名聲敗壞、以至所有選手都避之惟恐不及的「心機女」
因為為了讓她可以成為「頂尖」、次次奪取桂冠,她的姑姑用了無數的小動作,甚至連陪裁判上床都在所不惜——
莫依人永遠忘不了那一日,她在比賽會場怎麼都找不到姑姑而慌亂無助時,在一個「禁止進入」的門口,與幾個參賽者共同望見一名男評審衣衫淩亂地由門後走出,並回身說的那句話——
「放心,安妮,妳讓我很滿意,我一定會將妳帶給我的快感用分數回韻給妳家的小蘇菲!」眼前的殘酷現實與身旁不屑的訕笑聲,令莫依人純真而幼稚的心靈與對鋼琴的自信徹底崩碎。但她,卻只是默默轉過身,走入一間偏遠無人的練習室,開始練琴。
按照著姑姑要求她的方式,她彈奏著那根本不屬於她的琴聲,直到淚流滿面,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地用手用力敲打著琴鍵,任悠揚的樂聲全化為痛苦的噪音。
「喂,要彈就好好彈,不想彈就別擾人清夢!」
就在莫依人哭得一臉眼淚鼻涕時,突然,一個男孩的聲音由同一間練習室的另一間琴房傳來——
「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想偷個懶睡個覺的……」
這裡還有別人!
一聽到男孩的聲音,莫依人霎時僵住了,連眼淚都不敢伸手去擦,就怕被人發現自己的醜態與脆弱。
「妳不彈了是吧?」
在莫依人再沒任何動靜後,男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而後,自顧自的練起了曲子。
「小狗汪汪汪,小貓喵喵喵,汪汪喵喵汪汪喵……
」
「小狗圓舞曲?」
聽著那琴聲,莫依人整個傻了。
一首蕭邦的名曲,竟被那樣不規不矩,亂七八糟彈著。只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亂七八糟,儘管全無章法,她卻由琴聲中感覺到一種全然的自由自在與自我!
自我,那是她一直以來不曾有過的東西,因為她的姑姑總讓她就著她的要求,彈的中規中矩,完美無暇,而那中規中矩,完美無暇中沒有一絲一毫屬於她自己。
所以,明知道自己該走的,但莫依人沒有走。
她一直坐在椅子上,聽著那首越來越溫柔,越來越乾淨,清澈的小狗圓舞曲,直至琴聲止歇。
「妳走了沒?」琴聲結束後,男孩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知該不該回答,但話已由莫依人唇中流泄而出,「還沒……」
「我說,如果彈鋼琴對你來說真的那麼痛苦,那你乾脆就別彈。」
男孩吊了郎當的說著,「只是為了得名彈琴,有什麼樂趣?」
「我不……」
直覺的想說自己彈琴不是為了名次,但話未出口,莫依人便無法再繼續。
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這些年來,她根本就感受不到彈琴的樂趣,她每日每日的練習都只為了別人,根本不是為了她自己。
「不過我說句老實話,你彈的其實還過得去,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是那麼痛苦,總有一天真的能彈出屬於你自己的琴聲,也許到時候我願意花錢買個票,去給你捧個人場。」
男孩的話究竟是玩笑還是安慰,莫依人不清楚,但是那卻是她平生第一次,由一個與她非親非故,更無厲害關係的陌生人口中,親耳聽到別人對她的真實評價。
那一刻,她的心徹底顫動了,只為了那句屬於你自己的琴聲。
以前從沒有人這麼對她說過,父母沒有、姑姑沒有、老師沒有,他們全要她老老實實的彈,所以她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她不再老實時,是否有人還願意聆聽……但那又如何?
至少那是她,真正熱愛鋼琴的她所彈出的樂聲,而不是任何人。
那一日之後,莫依人的心寬廣了,她學會再不理會外在的風風雨雨,然後在無人的時候,任雙手隨思緒一起飛揚……
而後,她的小小「反骨」得到了正面的回應,不少評審接受了真正的她,讓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為自己而彈!
而後,就算再不需要參加任何比賽以獲取名聲時,.她依然四處參賽,只期望有一天能夠再度見到焦櫻和的身影,更希望某一天,在某個賽場上,她可以遇見他,再度聆聽他毫不正經卻動人的琴聲,並對他說聲「謝謝」…
可他,卻也與焦櫻和一樣,再不曾出現過。
整整十年。
在這十年中,歷經了人生頂盛與極衰之後的她,在幾乎以為他的存在只是一個仲夏之夢時,他卻再度出現了!
只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多年不見的他,現在又會是什麼模樣?
再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與想望,莫依人顫抖著手戴上眼鏡,掂著腳尖輕輕走至門邊,然後悄悄將房門打開一個小縫。
望著那個坐在琴前的背影時,她整個人徹底傻在了當場!
毒栩光,竟然是他!
她找尋了十年的人,竟是這個令她又氣又恨且完全不對盤的工作狂?
怎麼可能?伸出更加顫抖的手,莫依人靜靜關上房門後,將背依在門上,心情怎麼也無法平撫。
而在不經意的一抬頭,眼角掃視過正對著自己的那個梳妝鏡後,她徹底變傻了,老天……
鏡中那名衣衫不整,秀髮淩亂,神情柔媚,渾圓酥胸以及雪頸上還有點點吻痕的女子,是她?
感覺著四肢的酸疼以及女性最私密之處的微微不適,莫依人緩緩想起了一切,想起昨日自己在探望過焦纓和永眠之地後,如何央求記程車司機載她至一處能喝酒的地方,也想起她在夜店裡如何籍酒遣懷,更想起了自己似被人下了藥,以至全身虛軟!
而後,毒栩光找到了她,而後,她全身燥熱難耐,而後,她在他的眼前肆無忌憚的放聲嬌啼,而後,被他以手指多次玩弄至高潮……
天啊,當昨晚的種種重回腦中,莫依人幾乎羞得無地自容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與這個向來與她不對盤的男子有了那樣的曖昧接觸!
鋼琴聲消失了。聽著那個越來越接近房門的腳步聲,莫依人的心跳如雷鳴。
腳步聲,終於停在了房門口,但莫依人卻遲遲沒有聽到敲門身。許久許久以後,那個如同往日低沉,無感的嗓音才再度想起:
「莫小姐,今日雖無特別行程,但妳也該起來了吧。」「我……知道了。」倚在門上,莫依人的聲音那般柔弱,而呼吸,那樣急促。因為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神情去面對他!
這又是什麼樣的因緣巧合,竟會在讓她失去了一個重要朋友之時,又同時尋到了她一直以為再找不到的人,並且還與他……
她,到底該不該與他確認那段往事呢?
「這是我的工作。」
當毒栩光那句口頭禪浮上心頭,她的心,驀地有些淡淡的抽疼。
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也永遠沒興趣知道她是誰、以及他對她的重大意義!更何況如今的她不僅一事無成,更屢屢被他視為「麻煩」,而在這種幾乎人人都看輕她的情境下,她又怎麼有臉讓他知道她是誰?
罷了,就讓這個秘密埋藏在她心底的最深處吧!
她不會、也不想讓他知道,她這人們眼中的「邪惡心機女」,曾經也有過一個天真、傻氣的幻夢……
那夜之後,毒栩光曾「正式」向莫依人「說明」一切的來龍去脈,並且詢問莫依人與焦櫻和的關係。「代一位友人來探望焦小姐。」而這,是莫依人給他的回答。
自那次談話後,毒栩光的態度沒有任何的改變,莫依人也沒有——但那只是表面。
因為從明白毒栩光就是「小狗王子」的那刻起,她實在無法再對他視而不見!
所以她開始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打量他,開始會在他開車時默默觀察他,然後發現一些自己以前從未發現過的事。
他雖由第一次見面就口口聲聲「這是我的工作」、一副工作狂的模樣,但他其實相當細心、耐心,並且穩重、可靠。
他雖每回面對她時總是淡淡漠漠、冷冷冰冰,但在她多次觀察他與其它女子交談時的態度,她發現,他不是獨對她如此,而是幾乎對所有的女人都一樣!並且,在與女人相處或對談時,他臉上經常出現的那種不耐煩,其實也並不是真的不耐煩,反倒像是不知該拿女人怎麼辦所下意識產生的神情。而更重要的是,他雖總在她練琴時一語不發、甚至連坐姿都不曾改變一下,但他其實很專心的在聆聽,因為她多次發現他的手指隨著音符輕輕顫動。
他,其實並不像他表面上的那樣霸道、大男人,否則那夜,儘管他口口聲聲「這是我的工作」,但他的動作其實是那樣的小心、溫柔……
他,公平點來說,真的還不錯……
就這樣「表面」相敬如冰的繼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莫依人與毒栩光共同等待著三日後伊達美子的正式抵台。
果然,伊達美子的旋風橫掃了整個城市,無論是內行抑或是看熱鬧的,都不會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畢竟「鋼琴妖姬」之名大家早如雷貫耳,更已成為了一項品牌―一個品味與時尚的融合體!
正因如此,伊達美子的第一場演出真可說是一票難求,在開演之前的三小時,整個音樂廳便已充斥著各界時尚男女,以及滿坑滿谷的鮮花與賀籃。
而莫依人與毒栩光,也在人群之中。坐在觀眾席上,望著舞臺上樂團成員與排練時完全不同的興奮與激動,毒栩光卻不由地冷冷笑了笑。當真是人情冷暖的最佳寫照。
而他所坐的這第一排貴賓席則更是可笑、諷刺又殘酷的安排。
因為這麼價值千金的席次,竟被伊達美子特別安排給一個沒沒無聞的頂替練習者,這其中的詭譎之處不言可喻…
演出,就在伊達美子以一襲低胸深紅晚禮服登場的如雷掌聲中正式拉開序幕。
而當伊達美子手中的第一個音符傳入毒栩光耳中時,望著她那誇張的肢體動作與嬌媚的臉部神情,他霎時明白了!
莫依人那奔放、熱情的彈奏法,根本就不是她本有的風格,而是獨屬於伊達美子的!
所以過往她在與樂團排練之時,是從第一個音符開始便模仿著伊達美子的琴聲,並且沒有遺漏任何一處!無論多小的細節!
天才,真正的天才!一個不折不扣、卻再無法飛翔的天才。如今,這個折翼的天才,竟只能像個外人般獨自坐在觀眾席上,望著這場因為她才得以配合得如此完美的演出!
這該是怎麼樣的苦澀?
那舞臺,本該屬於她;那掌聲,更該屬於她,可她,卻因年輕時的驕縱無知,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夢想與未來……
毒栩光知道,表面上莫依人雖看似冷漠,甚至對樂界的人有些莫名敵意,但私底下的她其實相當溫和有禮,對待一般人不僅溫柔、並且和善,而且,真的熱愛鋼琴。
有多少個夜裡,他坐在房廳之中,聽著她忘情的演奏,直到天明。
有多少個夜裡,他坐在房廳之中,忘了自己曾對鋼琴的排斥,沉醉在那優美的樂聲中,與她共同忘情到天明。
只如今,那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因為除了他之外,根本沒有多少人明瞭她真正的琴藝,並且願意聆聽……
微微側過臉去,望著莫依人臉上雖沒有任何表情,指尖卻不自覺地隨著音符上下跳動,毒栩光再忍不住的閉上眼眸,因為他,真的不忍再看。她其實完全可以與他一樣,徹底遠離這個讓人痛苦的冷酷世界,但由於還不起巨大的違約金,所以不得不忍辱至此,日日以這樣難堪的「存在」,存在于樂界裡……
儘管鋼琴至今依舊是她的摯愛,可這樣的現實真的太殘酷也太淒涼……
當伊達美子最終將雙手一起離開琴鍵時,海濤般的讚美與掌聲在毒栩光耳邊瘋狂響起,他卻只是禮貌性的拍了拍手。
無庸置疑,這是一場淋漓盡致的「表演」,但在毒栩光心中,他所聽過真正令他迷醉的完美演出,是有一夜,在那間總統套房房廳裡,莫依人映著窗外的一輪明月,坐在那架晶亮漆黑的鋼琴前,任指尖隨著心情流泄而出的那首清清「月光」……
所以,在中場休息時,當所有人都在感歎伊達美子妖媚的琴聲與高超技巧,毒栩光卻站起了身——
「莫小姐,今晚有個慶祝酒會,我們必須提早回去準備。」酒會?提早回去準備?緩緩轉頭望向面無表情的毒栩光,莫依人先是滿眼的茫然,但半晌後,她的眼眸倏地轉開,並且,再望不清前方所有事物。
不要這樣看著她,更不要明白她所想!
但來不及了,因為這個男人真的明白她的心情,否則怎會用這種婉轉的方式,想將她帶離這個其實令她痛苦、心碎的地方……
可她,真的寧可他不是如此細心,因為無論世間有多少人看輕她,她唯獨不願被她的「小狗王子」看輕!
她曾想過,如果真有一天,再遇見他時,她能以一個名副其實的「鋼琴家」身分出現。
她曾想過,如果真有一天,再遇見他時,她是站在那個咫尺天涯的舞臺上,驕傲地用她的雙手,彈出她一生中最美的琴聲,送給十年不見的他……
只如今,那一切的想望都只是奢望。
而他,又為什麼要看穿她?讓她連最後一點的自尊都再保留不住……
緊咬住下唇,莫依人漠然的起身,低著頭大步向場外走去,因為只有這樣,她鏡片後面的淚,才不會被任何人望見。似乎反而傷了她……望著一路無語、只冷然望著窗外的莫依人,毒栩光輕歎了一口氣後,將車子轉入飯店。
傷了就傷了吧,反正他就是不忍看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台下,待在那個根本容不下她的地方……
回到飯店的三個小時後,酒會盛大的舉行了,伊達美子當然是會中唯一焦點。
所有的目光與鎂光燈全圍繞在她的身旁,而她也不負眾望的表現出她「鋼琴妖姬」的所有風采…
當賓客酒酣耳熱之際,與莫依人一同站在大廳一角的毒栩光,不斷地對伊達美子身旁的保鏢同仁投以「加強保護」的指示,然後在不經意間,發現伊達美子的眼眸竟不斷望向莫依人的方向!
為什麼?
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因為毒栩光有些不解伊達美子的目光所為何來。一個天、一個地,一個高在雲端、一個如在泥沼,但為何反倒是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眼中流露出的是股緊張與妒嫉……
「那邊那個站在鋼琴旁的白衣服丫頭,」正當毒栩光暗自思量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大廳之中響起,「老頭子我今天生日,去彈個琴給我助助興!」
那個死老頭是什麼意思?
一聽到這話,毒栩光的眼眸整個瞇了起來,因為現在開口說話的,正是東南西北育幼院的贊助人,那四個「混世天王」中最愛捉弄人的白鬍子老頭!
白鬍子老頭的話聲才落,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莫依人身上,議論與訕笑聲也開始此起彼落——
「那個女人是誰啊?」
「你不知道嗎?就是樂界號稱『災星蘇菲亞』的莫依人啊!想不到她居然淪落到被當成琴師任人使喚的地步了!」
臉龐微微泛白,因為莫依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例行酒會,她竟也無法靜靜的一人獨處!但,算了。若是他人,她或許會覺得這種說話語氣是在侮辱、諷刺她,但一來那個老人並不知道她是誰,二來他確實夠老了,所以若因一時興起、誤會了她的身分,而希望她能在他的生日裡彈個琴讓大家開開心,她有什麼道理不成全一個老者的心願?
儘管耳語聲不斷在廳中回蕩,但莫依人最後只是微微一點頭,便走至鋼琴前坐下。
「妳就隨便彈彈吧。」
就在莫依人剛將手指放上琴鍵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語。
「我彈琴時絕不隨便,否則我寧可不彈。」聽著那聲來自毒栩光的低語,莫依人淡淡拋下這句話後,便開始了自己的「助興」音樂會。
那個死老頭,有這麼耍人的嗎”
平常沒事老利用、壓榨他們東南西北育幼院的兄弟姊妹也就算了,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啊……
毒栩光不斷在心中咒駡白鬍子老頭的任性,但半晌後,卻覺得有些古怪。因為儘管所有人又重回酒會的交際應酬中,但那四個老頭,特別是白鬍子的注意力,卻明顯的擺放在莫依人身上!他無視其它人的恭賀與寒暄,逕自大剌剌坐至鋼琴旁的沙發上,不僅閉上老邁的雙眼專心聆聽,神情中還流泄出一股滿足!
而隨著琴音越來越悠揚,他的白鬍子甚至都開始抖動了!
那老傢伙……似乎挺欣賞莫依人的!
而就他所知,那白鬍子老頭的音樂造詣是相當驚人的……
莫依人的琴聲一直持續著,而酒會上的人聲,卻突然靜默了。
因為酒會主角伊達美子不知何時竟婀娜多姿的走到了鋼琴旁,以極性感的姿勢倚在鋼琴上,眼眸轉了轉後,用手指著毒栩光——
「那個戴墨鏡的大個子,我要你來當我的私人保鏢!」
伊達美子的一席話令所有人全愣住了,包括毒栩光。
「怎麼,不行嗎?」望著毒栩光一語不發的冷然,伊達美子嬌慎地轉頭望向坐在鋼琴旁的白鬍子老頭,「老爺子,你說句話嘛……」
「行,當然行。」就見白鬍子老頭睜開眼,懶洋洋地睨向身旁的毒栩光,「你,從現在起,就是伊達小姐的私人保鏢,二十四小時的保護她,聽到沒有!」
「知道了。」
儘管不明白伊達美子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既然白鬍子老頭都已下令,毒栩光當然只能無奈遵從。
酒會在這幕插曲之後再度進行著,只是由這刻起,伊達美子身旁的兩名保鏢撒走了,而換成毒栩光盡責地跟隨在她妖嬈的身後……
「丫頭,琴聲變了哦!」
丟下這句話後,白鬍子老頭也顫巍巍的走了。
而依然獨自坐在鋼琴前的莫依人,手指儘管沒停,心緒卻早已淩亂。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琴聲變了,因為方才聽著毒栩光幾乎沒有遲疑的回答,望著此刻他亦步亦趨的追隨在伊達美子身旁,她的心,不知為何有些淡淡的失落。
為什麼?莫依人不斷地問著自己。
可以脫離毒栩光的「控制」,不用再害怕被他洞悉自己的脆弱,她應該是要鬆口氣的,不是嗎?但為什麼,想及再也見不到那個總著繃著一張臉,只會說「莫小姐,我們還有行程」、「這是我的工作」的工作狂,她的心,竟會如此的惆悵?
是的,惆悵。
惆悵到酒會都結束時,莫依人依然獨自在大廳一角彈奏著那無人聆聽的蕭瑟琴音!
惆悵到她終於起身闔上琴蓋,想像往常一樣回身追隨這兩個月來無時無刻像影子一般站在她身後的身影時,才驀然發現,那裡,只剩一片孤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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