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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珍 -【黑市情婦】《全文完》

連珍 - 黑市情婦

oh,my god,她不過是來監督公司員工罷了,
卻免費欣賞到一場超激的妖精打架戲碼,
更沒想到當場被男主角抓了包,
也成了他的最佳女主角……

這個女人真是「白目」到了極點,
先是偷看他與其他女伴的上演的激情戲,
而後又死賴活賴的纏著他不放,
他可是享譽黑白兩道的大哥級人物耶!
黑佑森發誓,一定要她拜倒在他石榴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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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呼──真無聊!」

  嬌小的身軀隨意慵懶地往床上一躺,白慕用力地伸伸懶腰。

  「派這無聊的差事給我,真是大材小用,搞不懂老闆在想什麼!噯……」

  她自言自語,叨叨碎念著,搔弄一頭嬌俏微捲的短髮、彎彎的小柳眉變成無辜的線條,溜溜大眼滿是調皮慧黠的光芒。

  難得的週末,卻讓老闆派遣到這兒來,要她特地來抽查員工的服務品質。

  這整棟大樓都由她所服務的公司包下清潔的工程,從樓層裡外,乃至大樓裡的每一個細微角落,都必須清潔整理得乾淨發亮,客戶才會滿意。二十層的大樓,較低的樓面規畫成企業辦公重鎮,較高的樓面則是這棟企業的負責人所居住的私人樓層。

  所以囉!包括這位大客戶私人住所的清潔工作,也都是白慕公司的服務範圍。

  當下,她就打混到這大客戶的私人地盤來,見識見識有錢人的住所是怎麼樣的好環境!

  「嘖嘖嘖!有錢人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呀?」

  俏皮地眨眨濃密的一雙羽睫,白慕又羨又妒地環顧著氣派而豪華的環境,光是這主臥室就有二十坪大!

  聽說這企業的負責人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還真想見識一下黑社會大哥是啥模樣……

  她開始聯想起來;口嚼檳榔、橫霸的臉,滿身刀疤刺青、隨口三字經?

  才這麼想,遠處傳來的聲響,讓她驚跳起身,馬上彈離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

  「糟糕!」

  那聲音似乎往這兒來,她驚慌地原地打轉。該不是黑道大哥回來了吧?

  這可怎麼辦?被發現她私闖別人的臥室可不太好。黑道大哥哪!不知道會不會一怒之下剁了她的手腳?

  火速衝向房門,她要趕緊落跑……

  「不行、不行,聲音就在門外呀!我這一出去不就正好自投羅網了嗎?」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的緊迫,她當機立斷,打開房內的衣櫥迅速躲了進去。

  幾乎只差那麼一秒鐘,她就來不及了。因為那房門打開的聲響,也正好覆蓋過她才拉上衣櫥的聲音。

  隨即,衣櫥外是紊亂的呼喘聲。

  時高時低,粗喘夾雜著怪異的呻吟,又有男聲、又有女聲?

  白慕覺得詭異極了,那是什麼人發出的奇怪聲音?

  輕輕地移動頭顱,瞇起眼來往衣櫥門扉的縫隙瞧去……

  只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親熱地激烈擁吻著,馬上,女人的衣衫被那男人粗魯剝了去。那女人的大咪咪,磨蹭著那男人半裸的健碩上身。

  白慕在衣櫥裡呆愣張大了嘴……

  哎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她雙掌連忙蓋住自己的雙眼,可是……卻仍禁不住好奇,細長的手指又悄悄分開了個縫……

  ※※※※

  床上一對裸身交纏的男女,投入地忘情低喘。

  隨著陣陣的律動,男人垂落額前的捲曲髮梢,滴落著汗珠,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大身軀,覆在女人身上奮力地推進,渾身是力與美的線條力量,健壯的胸肌淌著汗水。

  久久之後,他悶哼挺進,將通體的能量狂洩而出。

  片刻喘息,他推開身下的女人,頎長的長腿落地,逕自離開床畔。

  「森……」女人喚著他的名,口氣是哀怨撒嬌的。

  他如鷹眼銳利的眸光,捕捉到她一陣渙散怪異的神色。

  「滾!喀藥的女人休想再接近我一步。」

  黑祐森半瞇的眸裡發散著冷冽的寒意,一掌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住女人的兩邊臉頰。

  女人發出疼痛的嚶嚀,萬分驚詫於黑祐森犀利準確的觀察力。

  她眼神流露的心虛和輕顫的睫毛,洩漏出力求鎮定下的恐懼。

  「我沒……」女人辯駁著,被掐著的兩頰極不好受。

  「休想騙我妳沒有喀藥!我是什麼人?妳騙得了我?」

  隨之,他罷手,甩開她的臉,她遂又鼓起勇氣、討好地撫上他的肩。

  「我下次不敢了……」誰都知道,黑祐森最痛恨喀藥、吸毒的人,雖然他混跡黑社會,可是卻不容許糜爛、墮落的生存方式,在他身邊的所有手下,包括他身邊的女人,每個人都必須恪守他嚴厲的原則,稍有違背都不允許。

  「放開!」黑祐森毫無感情、不耐地撥開女人搭上他身體的手。

  他走向浴室,留下難堪的女人獨自飲泣。

  良久,浴室內嘩啦的水聲戛然而止,女人匆忙地收拾自怨自憐的情緒、正襟危坐起來。

  黑祐森眉頭攏聚起嚴肅及薄怒。

  「怎麼還沒走?穿好衣服馬上離開!」他冷酷出聲。

  方才對那具嬌媚肉體的眷戀已消失無蹤。只圍著條白色浴巾的高大軀體,發散無情冰冷的殘酷殺氣,狂肆籠罩整個室內、抽走了所有的溫度和生命氣息般。

  他裸著壯碩上身、一身均勻的小麥膚色,是絕對吸引女性的特殊陽剛味道。那濃眉大眼、過分深刻的雙眼皮,煥發著迫人的英氣,但他深邃的眸卻不似陽光溫暖,他的眼神……讓人覺得沒有溫度與感情,薄薄的唇瓣……那張過分俊帥、有稜有角的臉龐線條,嚴峻地不可親近。

  「森……」迫人的氣息叫人驚駭,女人慌張急喚。

  他沉沉地吸口氣,緩緩吐出不耐。「滾!」

  不卑不亢的聲音,卻教人戰慄地感到一股威脅。

  女人狼狽慌亂地收拾衣物,躲進浴室梳洗完畢後,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門。

  沒有女人可以在跟他翻雲覆雨後例外留下。尤其,這女人犯了他的大忌。

  黑祐森傾身半靠在床頭,挾在指尖的煙管,發散著縷縷煙草香息,長長煙霧與昏黃柔和的燈光,模糊了他臉上的冷酷。

  一成不變的床第歡愉,不同的只是對象……

  他感到空虛……肉體的生理需求解決了,心靈卻湧上嚴重的失落感。

  究竟誰能夠滿足他的心靈?對他來說,這些女人個個皆無值得他留戀的特別之處。

  厭煩!他不耐地斂攏了濃眉,眉宇之間鎖起了一道深刻的摺痕。

  眼眸緊閉深深吸了最後一口香煙後,他將它熄滅,雙臂枕在後腦下閉目小寐。

  ※※※※

  衣櫃裡小心曲著四肢,暗暗平定心臟狂亂搏動的白慕,悄悄嚥了口卡在喉間的唾液。

  哎喲!腳好痠!白慕垮著苦不堪言的臉蛋,無限懊惱著自己受困於此。

  方才真是太刺激了!她在衣櫃裡完整地觀賞完一齣妖精打架的香豔戲碼,看得她目瞪口呆、只差沒流口水了!

  哇塞!那帥極了的男人真不是蓋的!竟然撐了那麼久,還讓那女人嬌喘連連,那女人誇張的呻吟震耳欲聾地,她都快被嚇死了。

  但最可怕的是——那麼帥的男人怎麼那麼兇!

  無形的威魄,只消瞪人一眼,可能就會把人給嚇死了!哎呦!怕怕……

  此刻,她咬牙地搥胸懊惱,早知道應該趁那兩人渾然忘我的時機,就偷偷落跑。

  現在可好,她必須繼續窩在這裡,辛苦地捱到那男人熟睡,才能離開這裡。

  ※※※※

  輕推開衣櫃門扉,她等了好久,吞嚥了幾百次恐懼的口水,才敢提起勇氣行動。她小心翼翼地先跨出一雙痠得發麻的腿。

  「噢……好麻呦。」她無聲地埋怨,小嘴噘成圓圓地、一張苦瓜臉痛苦地把五官全擠在一塊。按摩、按摩發麻的四肢,她慢慢挪出整具身軀,雙膝跪地匍伏著,開始偷偷地爬出去。

  床尾一個圓圓移動的東西吸引住黑祐森的目光,盯著那東西好久,他才判斷出那是一個左右搖晃、慢慢移動的屁股。

  一雙好看而有力的大赤腳擋住了她的去路,頎長的黑影佔據了大半的光源。

  「嘿嘿……」白慕乾笑了聲,伸手心虛地撫了撫面前的赤腳,臉孔哀怨地全埋進地上的長毛地毯裡去了。

  「我怎麼這麼衰!」嗚嗚……她快哭出來了!現在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白慕感覺到頸後的衣領被抓著,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不!應該是被他毫不客氣地拎了起來。

  「妳是誰?」黑祐森利眼半瞇,陰沉地問她。

  瞄了一眼面前男人兩片薄唇掀動後,抿成無情的一直線,她不由瑟縮起來。

  「我是……我是……」

  白慕支支吾吾,腦袋快速轉動,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黑祐森往衣櫃虛掩的門扉看了眼,口中吼出震怒。「妳躲在那裡面多久了?」

  「呵呵!嘿嘿!」白慕訕笑著,為難遲疑地望著他,她怎麼敢說!

  「回答我!」

  黑祐森兇惡地扯緊了她前襟、鐵臂一使力,搖晃著她一百五十多公分的嬌小身體。她越是掙扎,他就更用力搖晃她。

  「哇——嗚嗚,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搖我,頭快昏了啦!」白慕哇哇叫著求饒。

  「說——妳什麼時候混進來的!躲在裡面多久了?!」

  他的震吼在她耳邊爆炸,恐怖駭人。

  「嗚……嗚……很……很、久了啦!」

  白慕嘴唇癟得歪歪斜斜地、緊張到快哭出來。

  他兇狠的臉逼近,寒意襲來,白慕驚駭地緊閉著眼,抿緊了頭抖的唇。黑祐森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這麼說,她看盡方才那場床戲了?

  「妳好大的膽子!」他咬牙切齒、憤怒自他的牙縫字句迸出。

  他無法忍受自己演了場春宮好戲供人觀看,無法忍受一個陌生人竟然偷窺了他這麼久!手勁一使,他將她用力拋摔到床上。

  「啊——你、你、你要做什麼?」

  白慕滿腦子七葷八素,趕緊晃晃腦袋穩住,她花容失色,抓緊了前襟,連滾帶爬退縮到床邊的牆角。

  「哼!」黑祐森冷笑。

  她倒抽一口氣,渾身的汗毛全豎立站直了,背脊也倏地爬上一陣涼意。

  「不會吧……你剛剛才搞過。」她悻悻然盯著他、囁嚅說道。雖然他很帥,但這樣失身實在不怎麼光采咧!

  一聽到她說出口的話、尤其她竟還用「搞」這種字眼,黑祐森闃暗的瞳眸瞬間殺氣乍現,怒目橫睜地惡瞪著她。

  「憑妳?!」他怒氣夾雜著輕鄙,微扯唇角、似笑非笑。

  「我、我怎樣?你笑得那麼不屑什麼意思啊?」白慕微微抖著嗓音,不服氣地瞪他。

  「哈哈哈哈!」黑祐森張狂大笑。

  憑她?真是太好笑了!光是她的身材,他就不知要倒扣多少分數了──

  瞧她,小小的個頭,十足發育不良的樣子!他向來喜歡修長、體態成熟的美女,視覺刺激或多或少能為他的慾望加分。

  尤其她那頭微捲的短髮,雞窩一樣!

  他不喜歡女人留短髮,女人該是長髮才顯得嫵媚。

  「笑什麼?」白慕不服,瞋目怒瞪,膽大地兇他。

  「妳讓人看了沒有什麼胃口!」

  這麼兇的丫頭?!他興致一來,乾脆跟她抬槓起來。

  她垂下眼簾,明眸流轉、靈光乍現,脫身的計謀醞釀成形。

  抬起頭來,撥了撥嬌俏卻狼狽的短髮,她朱唇微噘,勾起一抹她自認最嬌媚的笑容。

  「沒胃口?我可是很開胃的唷!你沒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嗯?」

  她輕吐著挑逗的語氣,以嬌吟作為尾音。

  黑祐森目不轉睛盯著她無聊的把戲。

  「開胃?」對於她的形容,他覺得滑稽。「妳要怎麼試?」

  他向她威脅地靠近,語氣曖昧。

  「開不開胃,當然是要嚐嚐才準嘛……你說是不?」白慕力求鎮定,不著痕跡地退後一小步,拉開威脅著她的距離。

  黑祐森噙著一抹輕佻笑意,手一抬,便捏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是嗎?嚐嚐……」

  「等一下啦!還沒洗澡呢!」她連忙從他腋下鑽了出來。

  他似笑非笑,冷冷地挑起一道濃眉。

  「去!」他簡短命令,指向浴室。

  嘿嘿、嘿嘿!奸計得逞,可以落跑了、可以落跑了!

  白慕雀躍地跳往浴室。

  黑祐森不在乎地看著她的意圖,無所謂地雙手一枕,在床上舒服地躺下。

  這裡是二十樓高哩!他就不相信她能從浴室的窗戶爬出去。

  ※※※※

  「噢、噢!天、天……我的天哪……」

  打開浴室小窗,白慕差點腿軟。

  俯瞰樓層以下的街景,人車景物微小得有如螻蟻一般,她這一步跨出去,不就等於自告奮勇跟死神打招呼嗎?

  水龍頭狂瀉的陣陣水瀑聲,伴著她嗚咽的哀鳴。

  不管,豁出去了!不爬出去的話,她肯定死無葬身之地。就算沒有被那個男人兇狠地大卸八塊,也會被他給玷污、奪去她寶貴的貞節,她不敢想像下去了。

  心一橫,她拼命忍住顫抖,小心翼翼地跨上屋外的窗沿。

  「噢!媽呀……列祖列宗、觀世音菩薩……」她簡直沒有勇氣繼續移動。

  不敢往下看死神歡迎地揮手招喚,她小腳不聽使喚地抖著、雙手攀緊了牆邊每個可以抓取的突出處,大眼死瞪圓睜著,絲毫不敢大意。

  「該往哪裡呢?」她猶豫了下。

  隨之,她當機立斷,馬上攀進一個沒有關閉的窗戶。

  她快速跳躍而入後,一邊慶幸著沒有蒙主寵召,一邊得意安全脫身了!

  「YA!」她忍不住滿腔的得意和喜悅,笑得雌牙咧嘴、歡呼著使出V形勝利手勢。

  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YA什麼?」

  白慕臉色刷地雪白,這不就是剛剛那個男人……

  「沒想到妳有飛簷走壁的特異功能!」黑祐森搖頭!

  她以為她在拍天龍特攻隊還是不可能的任務?這裡是二十樓呀!

  整棟建築物外完全沒有任何安全設施,光禿禿的牆身,完全沒有加上窗台之類的裝飾或鐵窗,她怎麼辦到的?

  剛才一看見她從窗外躍入的身形,向來冷靜沉著的他,真的瞠目結舌、目瞪口呆,怔愣了一會兒。

  白慕完全絕望了……望向窗外,那無情的老天爺似乎還正嘲試著她。

  她雙腿癱軟,在他腿邊跪坐了下去。

  「嗚嗚……我不要失身給你這種禽獸呀!」她無助地哭泣起來。

  這麼帥的男人如果真用下三濫的伎倆奪去她的貞操,可就是個禽獸壞蛋呀!社會真的這樣醜陋嗎?!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妳說什麼?」黑祐森懷疑地瞇起陰冽的黑眸。

  「我不美味,也不可口,更不會咿咿喔喔叫,瞧你方才搞的那位,那才是女人,咪咪大得可以幫你按摩胸膛,喔喔叫得又悅耳,還讓你上翻下翻、左翻又翻,又戳又撞的,怎麼吃都美味可口,你說得對,你不會對我有胃口的,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

  白慕對著他踏在地毯上的腳掌,虔誠卑求、膜拜乞憐了起來,只差沒拿三柱香來分插在他神聖的腳趾間了!

  她的形容讓他聽得詫異、翻白眼,但也可見這女人貪婪的眼睛,把全部的過程都記錄得一清二楚!他實在恨不得挖出她的眼珠子!

  悶沉地吐了口壓抑的怒氣──

  他走向門口,打開門後對外面的保鑣招喚了聲。

  「小海,把這丫頭送到警察局。」

  「什麼?」白慕震驚地坐直了身子。

  隨後,她癟著嘴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這樣也好,總比失身好吧!

  ※※※※

  「白慕,妳搞什麼東西嘛!真的好丟臉!妳怎麼會去偷窺人家呢?」一同坐在汽車後座,茉莉用她那一貫低柔的細細嗓音,沿路數落著身旁的白慕。

  接到白慕求助的電話時,她緊張得要命,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結果──竟然是去警察局保她出來。

  真是被她給打敗了!她父母給她取的什麼好名字,真是有夠「白目」的!她還真做盡了白目事兒。

  「的確很丟臉!」白慕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尤其剛剛在警察局,那些警察還一副曖昧、偷笑的模樣,真教她尷尬死了!

  「這種事情只有妳做得出來!」舒芳一面開車,也頻頻搖頭。

  尹茉莉與練舒芳是白慕的兩個患難摯友,大學時代開始,三人就都同居在茉莉市郊的住處,因為房子夠大,所以茉莉找來好友同住,那是茉莉的父親為了讓那時上大學的茉莉方便往返,特意買來讓她暫居的,想不到讓她們這同住的三人成為莫逆之交,在那溫馨的屋子裡,有她們甜蜜而知心的往事回憶。

  直到出了社會,大家因為工作關係才各自分開居住。但一有時間三人還是會返回茉莉那溫馨的小窩聚在一起,尤其當其中一人受了什麼委屈,其他兩人一定捨命奉陪,那小窩就成了她們的避風港與秘密基地。

  「好了啦!算了!別想那麼多。」

  茉莉忍不住安慰她,因為看她那洩氣的模樣,她也不忍心再責備她了。當了這麼多年朋友,白慕什麼樣的禍沒罵過,她早見怪不怪了!她這顆保守且無力的心臟,早被白慕訓練得越來越強壯鎮定了。

  「舒芳、茉莉!」白慕想到什麼似的,慌慌張張喚了聲。

  「嗯?」兩人回應。

  「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茉莉一面束起瀑布般的波級長髮,一貫的溫柔口吻、偏著頭柔聲問她。

  「記得我跟妳們提過我爸爸的事嗎?」

  白慕是個孤兒,她的父親在八年前遭受黑社會迫害而過世。

  「我知道。」茉莉攏聚起秀眉,絕美的容顏滿是專注,她認真地靜待下文。

  「怎麼啦?妳那腦袋又有什麼問題了嗎?」紅燈的空檔,舒芳停車,笑著回眸睇她一眼。

  聰明幹練的舒芳向來頭疼白慕那無厘頭的個性。白慕的個性,大概只有性情溫柔有耐心的茉莉受得了吧!

  「我覺得,剛剛那個人可能跟我父親的死有關耶!」白慕噘唇認真思索著。

  「真的?!」茉莉捂住吃驚而微張的嘴。

  白慕點點頭。

  「怎麼可能啦!」舒芳則是不置可否,繼續開車前進。

  「真的啦,我覺得……」白慕心急地拍著前座舒芳的肩膀。

  舒芳沒耐心地打斷她。「妳覺得?妳什麼時候的感覺對過了?」

  「算了!練舒芳!妳這女人從來不相信我!」白慕放棄取得她的認同,不過還是氣急敗壞地從後座攀向前,掐住舒芳的脖子。

  舒芳一瞥後照鏡,從容地舉手整整她波浪長髮高挽成幹練成熟的髮型,不理會白慕的玩鬧騷擾。

  「好了、好了,別這樣玩,舒芳在開車,這樣很危險。我問妳,妳說的就是妳偷窺的那個人嗎?可是,妳怎麼會認為他跟妳父親有關呢?」茉莉滿心疑惑。

  「我剛剛在警察局作筆錄的時候,發現那個人的名字,我的感覺怪怪的……」

  白慕拼湊著過往的記憶,其實,她也組織不起任何的線索。

  從小,她就在孤兒院長大,對於父親的死,她所知有限,而且,她也沒有任何親戚或父親的朋友來告知她關於父親的一切。她只知道,父親是遭人迫害而死。

  想起方才在警局的一幕──

  她覺得黑祐森在她做筆錄時的神色有些怪異,尤其是她拿出證件時,黑祐森還刻意取去細看,看到她的名字那一刻,他陰冽的眸子裡似乎有一絲稍縱即逝的意外?甚至,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好久。

  在她也得知他的姓名時,腦子裡也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

  「這樣啊……」茉莉沉吟。「那也不能確定那個人就跟妳父親的死有關啊?妳知道的並不多,不是嗎?重要的是,妳也只知道妳父親是被黑道陷害的……剛剛位先生,妳確定他是黑道份子?」

  「這妳就不知道了!我們老闆早就告訴過我,那個大客戶是黑社會老大,連條子都要怕他三分,我老闆還一天到晚囉唆,叫我不准得罪他,而且啊,光是他的名字,黑祐森又黑、又陰森森的,加上他身邊戒備森嚴的陣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絕對是黑社會幫派,雖然我爸爸死的時候,我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對他那個名字就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

  舒芳插嘴。「我早說妳的感覺沒有一次對過的,妳不要用妳那個怪腦袋的感覺來判斷事情!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任何事情講求的是證據!」

  「我會找到證據的!」白慕不服氣回嘴。「茉莉,妳覺得我的判斷有問題嗎?」她轉而尋求茉莉的支持。

  「也許……但也不一定……」茉莉也不知從何判斷起。「重要的是:妳決定怎麼辦?」她憂心地問起。

  「我想要證實……」白慕眼中是兩簇急於行動的光芒。

  「這麼多年的往事,有必要去追尋根源嗎?」舒芳不認同。

  「當然有必要!」

  「妳真要這樣?」茉莉蹙起眉心看著她,她明知多問無益。

  白慕堅決地點頭。

  「嗯!我真的好想知道喔!」白慕企盼非常。

  茉莉不是不懂,當年,她父親的死,加諸在白慕身上的傷害有多大,白慕何其無辜,母親早逝,又加上沒幾歲就失去父親的照顧,這莫名其妙的冤枉仇恨,換作別人恐怕也難以釋懷。

  只是,白慕此舉實在冒險,這少根筋的女人不知又要惹些什麼樣的禍端出來?

  舒芳從後照鏡裡與茉莉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她們都知道白慕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她那個急驚風呀……恐怕真非得去探探、玩玩,她才會高興!

  「那妳要怎麼進行?」

  茉莉實在不放心,以白慕這種少根筋的三腳貓功夫,如何達成她的目的?

  「想辦法接近他囉!」

  「怎麼接近?不容易吧!就算妳接近他,之後呢?什麼方法可以讓妳達成目的?更何況,就算他真的跟妳父親的死有關,他也可以不承認呀!他既然能在黑社會生存,想必也是不簡單的人物!」

  「最差的狀況頂多把我自己獻給他,以便取信他,嘿嘿!不夠的話,再抓妳去,妳這種純潔可愛型的,他總不會沒有胃口吧!呵!要不然舒芳也可以幫我啊!她這麼媚的女人,誰抗拒得了呀?只要能取信他,還怕他不透露、不承認嗎?」

  白慕的本性流露出來,她賊賊地竊笑著。

  「妳少拖我下水!這種無聊的把戲別找我。」舒芳啐她。

  「不會吧!這麼下三濫的伎倆?」茉莉不敢相信。

  「下三濫?!對付下三濫的人,就是要這樣,妳不知道啊!那個男人多色,一定要用這種方法接近他,不然他身邊保護他的人那麼多,硬闖會沒命的。啊!對了!我、我告訴妳們,我今天看了一齣免費的活春宮耶!」白慕神秘兮兮地說。

  「我的……天哪!白慕,妳躲在衣櫃裡面偷看了些什麼不該看的呀?」茉莉不禁紅透了臉。

  舒芳則是笑開了猛搖頭。

  「剛剛不是就告訴妳們了!我看到那個男人跟一個女人上床呀!噢!妳們都不知道有多好笑,哈哈!那個胸肌鼓得像黑猩猩的男人,屁股一直搖、一直動,他身體下的那個女人就一直鬼叫、鬼叫的。」

  隨著目的地到達,三人下了車,白慕還一邊敘述著,外帶動作地扭著屁股。

  「哈哈——」舒芳讓她聲色俱佳的形容給逗得笑出聲,沒力地將手搭在她肩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那男人還煎魚一樣,把那女人翻來翻去的,一下正面、一下反面,捅得好賣力喔!」白慕癡癡笑著。

  「哈——」舒芳這會兒更顧不得她那高雅的形象,癱下身子、蹲在地上笑得眼角都溢出淚水來。

  生性保守的茉莉窘紅了一張臉,迴避掉白慕聲色俱佳的口述。

  「所以妳說他很色,打算去色誘他?成功以後呢?妳又能怎麼樣?」

  「怎麼樣?」白慕笑得癡癡呆呆的。「色誘成功以後,我就把他綁起來,然後戳他屁股、鞭打他的命根子,嚴刑逼供,威脅他,不乖乖配合的話,就把他閹掉!呵呵!」

  「哇!真是好一個妙計呀!」

  舒芳站起身來,笑著揩去眼角的淚水,挖苦損著白慕。

  「妳好噁心耶!」茉莉作嘔斥道。

  「好!不要那麼噁心,就拿針戳他指甲肉好了,古代的酷刑不是都這樣嗎?」

  茉莉嚇得哇哇大叫。「呀!好殘忍!」

  「那如果他不是妳的仇人,不就很可憐?」舒芳開始同情起那個男人。

  「說得也是,」白慕點頭贊同。「不過,如果他不是的話,我可能會考慮把他擄來收藏,那麼帥的男人,天天在我眼前讓我欣賞,多幸福啊!」

  白慕傻呼呼地笑。隨後,她瞇眼偏頭思考,黑祐森這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他說過,她讓他沒胃口!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她不得不耿耿於懷。

  她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已經決定義無反顧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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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慕雙手支著下巴撐在桌前,雙眼呆滯、小口微張,愣愣地出神思考著。整個下午,各種怪異的動作,顯示她目前的神智狀態極度不穩定,連辦公室的小妹都不敢吵她。

  她焦躁地猛扯頭髮,腦袋都快搔破了,仍然想不出接近黑祐森的好辦法。

  「白慕!回魂!」頭頂被敲了一記,老闆大人的雷吼從她頭上傳來。

  「不要吵我!」說完,她嘆了口氣,趴在桌上,繼續神遊。

  「妳給我起來!」

  這家公司的老闆──曾豪孝,火大地一把抓住白慕的短髮,揪起她來。

  「呀!痛痛痛!」白慕皺緊了眉頭,撥開揪著她頭髮的那隻手。

  小妹在一旁憋住笑,不敢出聲。

  這家清潔仲介公司,小小的辦公室裡,除了老闆,只有兩名員工,一個是接電話、負責內勤工作的小妹,另一個就是白慕。

  所以說,除了老闆之外,她就是公司裡權責最大的「主管」了,她負責所有的外勤工作,包括客戶的接洽、監督調度清潔工……等等瑣碎事宜。

  甫從大學畢業,她也不知道找什麼工作好,就隨便將就,進了這家公司。

  「妳最好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要妳去督促清潔工,妳反而被人家抓到警察局去了?」曾豪孝氣急敗壞地噴著口水咆哮著。

  白慕哀怨地看看小妹,再看一看曾豪孝火冒三丈的模樣,幽幽地把雙眉垮成倒八、噘起嘴來回答。「不要再說了……」

  「什麼不要再說了?那客戶今天打電話來,要跟我們解約,開什麼玩笑,那是本公司最大的收入來源,妳給我得罪了,要怎麼處理?」

  曾豪孝指著白慕的鼻子大叫大罵。

  「為什麼要解約?」白慕不看他,偏著頭納悶想著。

  「他們挑剔本公司清潔工素質不佳!還不是因為妳——妳這個專門給我闖禍的渾帳!」

  「素質不佳?這樣啊……」

  對於曾豪孝的指責,白慕沒有搭理,仍然專心地思索這個問題。

  「妳給我說,要怎麼處理?」

  忽然,靈光一現,白慕隨即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迎向老闆大人。

  「老闆……」她這一聲叫得柔膩無比。

  曾豪孝瞪大了眼,意識到詭譎的氣息,馬上畏縮地後退了一步。

  「妳……要幹嘛?」

  白慕連忙迎了上去,眼明手快地抓住曾豪孝,早看穿了他的意圖。

  這會兒,她的八爪手可是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露出白白的牙齒,加菲貓似的邪惡笑容,讓曾豪孝心驚極了!

  「老闆……」撒嬌地拖長了尾音,她這一叫,讓人都麻到骨子裡去了。

  「妳離我遠一點!」曾豪孝警告,掰掉白慕搭上肩的另一隻手。

  每一次,只要這個女人有企圖、動歪腦筋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失常。

  小小的公司,他和員工之間自然零距離,這員工腦筋亂想亂鑽的時候,他自然會馬上接收感覺到。

  「我告訴你一個解決的辦法!」白慕對他猛眨眼。

  「什……麼辦法?」他還是覺得不尋常。

  「你跟他們說,從明天起,我們改變服務政策,本公司主管會駐守監督好所有清潔工的素質,叫他們我們一次機會,保證改進!」

  「人家憑什麼給我們機會?妳在動什麼歪腦筋?不要忘記,他們所指的素質不佳,說的就是妳,妳休想再企圖踏進那棟大樓一步,我警告妳!不要動歪腦筋、不准再給我惹事。」

  「哼!我素質不佳,好笑的老闆,請問你也這樣認為嗎?」白慕賊溜溜地盯著曾豪孝,她的一雙溜溜大眼……藏著狡詐、頑皮。

  「廢話!」曾豪孝沒好氣地吼出口。

  「喂喂喂!好笑的老闆,好歹我也是一個堂堂大學生畢業耶,我犯得著這麼可憐、屈就在你這個破爛又沒有前途的公司嗎?好!既然這樣——」白慕吃了秤鉈鐵了心般,堅定地說:「我辭職,不做了!」

  「噢──千萬使不得、使不得!」曾豪孝臉色一刷、馬上換了張討好的諂媚笑臉,他緊張地拼命安撫。「白慕呀!是老闆的不對,是老闆的錯,我太衝動說錯話了,妳不要跟我計較,我怎麼會認為妳的素質不好呢?妳根本是本公司最優秀的員工、超級無敵生力軍,妳千萬千萬不能走,不能離開這個迫切需要妳的公司呀!」

  堂堂一個老闆,委屈地討好員工,這是什麼情形?

  實在是不得已哪!曾豪孝一時忘記,每次只要他得罪白慕,她便會威脅說要離職。曾豪孝自己也明白,憑他這待遇奇差的的小公司,哪裡請得到員工啊?除了眼前這兩名頭腦有點像漿糊的員工之外!而且,這年頭人不好找啊!

  「咦?老闆,你剛不是說我素質不佳嗎?」白慕謎起眼來暗笑。

  「沒、沒、沒!絕對沒有那回事!」曾豪孝連忙推說。

  「那你說我是超級無敵生力軍?是真的嗎?」她懷疑地說。

  「當然、當然!」他語氣高昂地肯定。

  「我明白了!那麼,公司的前途就是我的使命!」白慕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噢!一點都沒錯!妳真是我的觀世音菩薩、深得我心,妳這麼為公司著想的員工哪裡找呀!」曾豪孝鬆了口氣,知道她是打消辭職的念頭了,忙又補上諂媚。

  「那當然囉!既然老闆這麼器重我,我怎麼好意思辜負你,我應該以公司的福祉為己任!」

  「好樣的!」曾豪孝高興得合不攏嘴,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掉進白慕的陷阱裡。「下個月給妳加薪五百塊錢。」

  白慕癟了癟嘴,誰要他加薪呀!那麼小氣的五百塊錢,她才不屑。

  「老闆!你放心,我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我闖的禍我會解決,現在我馬上去收抬客戶的問題,那大客戶的合約,絕不會有任何差錯,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白慕邁開堅定的步伐,消失在曾豪孝的視線。

  而曾豪孝呆張著一張嘴,愣愣地還想不通自己是怎麼中計的。

  良久,他才搥胸頓足,無限懊惱。現在,他只能乞求上蒼保佑了,千萬不要讓他這搖擺在潦倒邊緣的小公司就這樣給垮了!

  ※※※※

  嘿嘿!奸計還是得逞了。

  白慕雙手提著簡單的行李,站在黑氏大樓門前,此刻,她正張大了嘴、瞪望著這棟以黑色石材打造的建築物。

  立在氣勢磅礡的建物前,她突然有些微不足道的渺小自覺,心底驀地湧起小小的後悔,想打退堂鼓了……

  就算真的證實了她所想知道的事、或者黑祐森真的與她父親的死有關,她又能怎麼樣呢?這龍潭虎穴的勢力,真是她小小女子可抗衡的嗎?

  她瞇眼仰望黑得發亮的大樓,在陽光下熠熠閃耀著威脅般的迫人光輝。

  二十樓是黑氏企業負責人,也就是黑祐森居住的地方,以下各個樓層就是黑氏大本營,重要的營業據點。黑氏的惡勢力在道上赫赫有名,合法掩護非法是理所當然,儼然將不法勾當企業化。

  正常納稅,定期舉辦義賣捐款、慈善活動,龐大的財力加上勢力,黑氏的存在是一種詭譎的商業現象。

  黑祐森,三十歲,十幾歲便出道,混跡黑社會,其行事作風冷酷無情,狠絕且膽識過人,他一手打造出自己的王國,以併吞弱者、擴大勢力版圖為樂,有如猛獸般地吞噬地方上所有零散的小勢力和企業。

  如果以商業角度來評估他的話,他實在是個不可思議的商業奇葩,但就公權力來說,他實在是讓警界最頭疼的人物。

  黑氏是一個牟利的企業組織沒錯!但無法否認的,它也是一個犯罪機構,但其嚴密的合法掩護和層層關係,加上黑白兩道的密切掛勾,根本無法將其繩之於法,政府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的勢力一再壯大、逍遙法外。

  「妳在這裡做什麼?」

  白慕傻不隆咚地望著黑氏大樓望得出神了,頭頂上傳來的聲音讓她猛吃一驚。

  「嚇人哪!」拍撫著驚跳的胸口,她埋怨地看向頭頂上那雙眼的主人。

  黑祐森陰視的目光鎖住行跡可疑的她──

  「是你?」白慕雙瞳大睜,沒想到還沒入內就先碰上他。

  黑祐森抬手一揮,示意隨行的保鑣退走。

  「妳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黑祐森不懷好意地雙手抱胸睥睨著她。

  「誰鬼鬼祟祟呀!你不要輕視人,我是來辦正事的!」白慕冷哼著別過頭去。

  「哼!辦正事?我看妳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怎麼?還想表演一次攀岩走壁的特技?還是觀賞過免費的活春宮、心癢難耐?!」

  黑祐森以食指和拇指掐住面前那小個子的下巴,鄙夷地自牙縫迸出諷刺。

  「呸呸呸!亂講什麼呀?」白慕連忙拍掉那險些掐碎她下巴骨頭的那隻手。「我又不是瘋了!誰敢再攀岩走壁呀!嚇死人了,而且──我對你那會弄得女人鬼哭神嚎的電動馬達也沒興趣!」

  「鬼哭神嚎……電動馬達?!」

  黑祐森的憎惡之情瞬間莫名褪去,他饒富興味地瞇起眼打量她。

  「我是來……」她開口說明,卻被打斷。

  「等一下!」黑祐森接口,逗弄地以食指刷過她的粉頰。「妳一定沒有性經驗對不對?不然怎麼會不喜歡電動馬達?妳八成不懂妳所謂的鬼哭神嚎是多麼愉悅的美好境界!」

  白慕神色一變,退離一步,他卻俯下身親近她的耳鬢,說出口的話,成了溫熱的吹撫。「怎麼!妳還是處女?」

  他輕佻話語裡的邪惡和嘲訕意味,令白慕不服輸地挺直了腰桿。

  「哼!你以為這年頭處女在街上隨便就撈得到是吧?!告訴你,那天那場活春宮簡直遜斃了!我還可以傳授你幾招呢!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

  「哼?!」黑祐森不置與否地雙手抱胸。「傳授我幾招?怎麼傳授?」

  「哎——」白慕故做大方豪爽地揮揮手。「先讓我進去了再說。」

  她邁開腳步,欲蒙混前往大樓入口。

  「這樣就想混進我的地盤?」黑祐森擋在她跟前。

  她的鼻尖碰撞在他鐵壁般的胸膛。

  「什麼混進你的地盤,」她揉揉疼痛的鼻子。「你以為我喜歡喔?我是為公事而來的,你這棟大樓的清潔工程歸屬我的管理。」

  稍整思緒,黑祐森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曾老闆派來的駐區總管就是妳?!」

  「沒錯!我姓白名慕,多多指教。」她抬高了驕傲的小下巴,挺直了腰桿。

  「白目?!」他笑。「哼!好個白目女。」

  「喂!你講話客氣點喔!不是那個白目,是仰慕的慕。我最討厭人家給我亂取綽號了。」

  「反正都一樣!白目女,」他堅持這樣叫她。「我已打算跟你們公司解約了,妳不需要多此一舉。」

  「相信我上司已經跟你談過了,如果我接下來的管理品質讓你滿意的話,你不能解約,應該讓我們公司繼續服務下去。」

  「省省吧!妳這個少根筋的笨女人能做出什麼好事?!」

  「喂喂喂!我可是十項全能耶!」

  「十項全能?我倒看看妳如何十項全能!」

  他上下打量著她,暗忖要否接受這樣一個麻煩。

  「我禁得起考驗!」白慕大拍胸脯擔保。

  「是嗎?」他顯然不屑。「駐區就是長期留守在這兒,監督好你們那爛公司的清潔品質,也就是說,我有什麼不滿意,妳必須隨傳隨到?!」

  「廢話!」她稍稍提高手中拎著的行李表示。

  「那麼,你們曾老闆調走原來的那個總管,由妳兼任;既是總管,就是什麼都管,跟之前住在這裡額外服侍我的人一樣,我的生活起居都必須服侍得好好的不能有任何差錯,妳做得好這份差事?」他才不相信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你看著就是了啦!反正我不能讓你這個大客戶跟我們公司解約,要不然我就要捲鋪蓋走路了。」

  一來一往的談話,不知不覺,白慕已經隨他通行無阻,順利進入黑氏。

  ※※※※

  「白目女——」黑祐森憤怒地破喉大喊。

  在這樣充滿美好、充滿清新的早晨裡,這乍然巨吼嚇得人寒毛全立了起來。

  「你這隻黑猩猩一大早鬼叫鬼叫什麼啦!」

  白慕雙眉糾結成愁苦的倒八,跑到他跟前。

  還沒睡飽呢!被窩裡舒服得很,被他的吼叫給嚇得滾出被窩,真討厭哪!

  這是順利進駐黑氏的第一天早晨,她也得逞地被安排在原先總管居住的房間,就在黑祐森住處的最角落邊間。

  她膽敢叫他黑猩猩?

  黑祐森高大的身影威脅地籠罩著她的身形,沉沉地吐出胸口的憤怒。

  「警告妳,不准給我亂取綽號。另外,不想我跟你們公司解約的話,妳就乖乖把份內的事給我做好!馬上去準備好我的盥洗用具、放好熱水!」

  甫起床就搞得他心情不好直發飆,因為他一進浴室並未看到原先每一天早晨,總管都會備妥的盥洗工具。

  「知道啦!」她揮揮手。「我先去刷牙洗臉咩!」

  身後一隻手揪住了她。「先準備讓我刷牙洗臉才對吧!」

  「什麼呀?你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還要幫你準備?」

  她回過頭,詫異地面對他飽含怒意的陰沉眸子,他一瞪,她便瞬間畏縮。

  「用不著我重新交代妳吧!妳最好問清楚之前那個總管的工作範圍和細節,如果還要我交代妳該做的事,奉勸妳馬上給我滾。」

  他雙手盤在胸前,滿意地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在他話未說畢之前,就進入浴室內幫他準備好盥洗工具、放妥洗臉溫水。

  「好了啦!大猩猩老爺,請入內盥洗。」白慕不情願的嘴噘得老高。

  黑祐森惡瞪了她一眼,白慕又連忙改口。「啊!我又忘了,不可以叫你大猩猩!」

  一見他吃人般的的兇狠目光,白慕吐了吐粉嫩小舌,一溜煙就鑽出浴室。

  「妳接下來要準備什麼事情知道嗎?」眼明手快的黑祐森一把揪住她衣領,硬是把她揪回跟前。

  「還要準備什麼?莫非還要幫你刷牙洗臉嗎?」她納悶地張大了眼。

  「妳這又笨又蠢的女人!」他大吼。「給我準備早餐去!」

  ※※※※

  忍耐、忍耐、忍耐!急急地將牛油塗抹在吐司麵包上,白慕一邊重重呼息,克制心中的不爽快。

  沒想到她落得來服侍這個惡人!要不是有所企圖,她犯得著受他氣嗎?哼!

  瞧他剛才頤指氣使的樣子!

  「妳這又笨又蠢的女人——」白慕怪腔怪調學著黑祐森那不可一世的怒吼語氣。

  「嗟!誰笨誰蠢呀!你才是笨男人!」她自言自語、念念有詞。

  抹抹抹!塗塗塗!沉思在自己的情緒裡,手裡的烤吐司都快被她戳破了!

  「誰是笨男人?!」黑祐森的低沉嗓音像鬼魅般,嚇了白慕一大跳,她手上的吐司麵包脫手掉到地上。

  「沒、沒、沒事!」她虛應著,趕緊蹲下身去拿起麵包,繼續塗抹著牛油。

  黑祐森坐在餐桌前,單手支著下巴,瞪著她的一舉一動,那塊掉在地上又撿起來的吐司麵包,已經讓他早餐的食慾全無了。

  「我看妳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決定跟你們公司解約。」

  他霍地起身,踅向門外。

  白慕這才驚醒,連忙丟了手上的工作,討好地抓住他的手臂。

  「嘿嘿!不要這樣啦!帥帥的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嘛,我第一天還沒適應,不清楚該做些什麼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她露齒而笑,巴結地乞求。

  他斜眼睨她。「我看妳根本做不好任何事情,」隨即,他目光閃爍了下,嚴肅的氣息褪去。「不過……妳不是說過要傳授、傳授我幾招?如果我滿意,倒是可以考慮讓妳留下來。」

  別有意味的暗示,惹得白慕一陣恍惚。

  他掛著邪氣的笑,瞟了她一眼,然後斂起玩笑的心情離開,無息消失在屋內。

  「咦?」白慕突發一個靈感:這不是她自個兒一開始的打算嗎?

  想不到與好友間的玩笑話竟有可能成真?!或許,這是更接近他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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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慕魂不守舍地端坐在化妝台前癡笑著。

  她在腦海中勾勒著接近黑祐森的種種情節……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重複排演。

  其實……黑祐森著實吸引人哪!姑且不想他那冷酷得要命的個性,光是他那陽剛而出色的外表,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白慕不否認,接近他時,她的心頭不免也有幾次小鹿亂撞的慌亂……

  想起他那「電動馬達」……羞死人了,她發現自己竟然對那電動馬達有些遐想……

  撫著因為興奮而鼓動的心跳,她沒有注意到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待回過神……「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黑影無聲無息幽靈般地靠近她,她驚嚇得彈跳起來,轉身面對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她身後的黑祐森。

  「是妳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她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顯然是剛沐浴過,微濕的髮稍性感地貼在她細白的頸子上。

  注視著她因為沐浴的熱氣而顯得緋紅的雙頰,他竟有些忘情……

  「你——進來怎麼沒敲門?!」她拼了命夾緊浴巾。

  他眼底瞬間翻覆的黑潮,讓她意會到此刻曖昧的處境。

  把握機會誘惑他?一個念頭閃逝而過,她連忙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行!好緊張,還沒排練過呢!

  「誰說我沒敲門?」

  他眨動著眼中異樣閃亮的光芒,仍不打算尊重她而移開視線。

  「出去,快出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困窘!那目光像要把她給盯得燃燒起來一般。

  「想出去,我自己會出去。」他敷衍回答。

  「你、你怎麼可以在我衣衫不整的時候進我房裡,快快出去!」之前的幻想被打斷,她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轉身,卻未離開,反在床上橫臥了下來,眼神仍一逕輕佻地上下打量。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大叫。

  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情形?叫他出去,怎麼他卻躺上了她的床!

  「累了!想躺一下。」他不置可否地隨口回應。

  「這是我的房間耶!雖然我也算是你的員工,但是你也不能這樣不尊重我,我現在這樣儀容不整的,有什麼事讓我穿好衣服再說。」

  「妳穿哪!」

  「什麼?」她呆愣。

  「妳現在可以穿!」

  她翻翻白眼,緩了緩呼吸。「什麼意思?你這黑猩猩躺在那裡我怎麼穿?」

  「我累了,會閉上眼睛。」他當真態若自然地雙眼一閉。

  「喂!」她急得跳腳。

  「喂、喂!」又試圖喚了幾聲。

  他好像真的很累?不打算睜開眼睛了!怒瞪著緊閉雙眼的他良久,她不得不垮下肩膀,無奈地拎著衣服,走進浴室更換。

  黑祐森掀開了眼簾,迸出惡作劇似的快樂光芒。戲弄她真是有趣!

  他想看看她憤怒的極限在哪裡,為什麼再生氣她都不具威脅?少根筋似的,總是窮嚷嚷就作罷!這奇異的心理真是讓他不解,為什麼總想去戲弄她?

  雙手枕在後腦下凝神思維……

  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

  這丫頭又不是天生尤物,還笨得可以,他從不喜歡笨女人。

  想挑動她的情緒、想主宰她的喜怒?一貫的,想操控所有的人!

  他的世界,充斥著殘暴無情的戰爭,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無情的孤鷹、高高在上地傲視、睥睨著腳下的世界;她的單純,帶給他片刻寧靜的特別感受……

  ……只是這樣罷了!他這腥風血雨的殺戮世界,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

  他閉上眼。

  「喂!你真的睡著啦!」她換上整齊的服裝站在床畔喚他。

  「你不可以睡在我床上啦!那我要睡哪裡?回去你自己房裡睡吧!」

  他翻了個身、背對她。

  「你起來、起來!」

  白慕情急翻過他的肩膀,抓著他兩隻手臂拉起他。

  「好重!你起來啦!」一個大男人的重量實在不是她所能負荷的,她喘吁吁地嚷嚷。

  重心一個不穩,她被他的重量整個拖垮,跌趴到他身上。

  「哼──」他悶聲承受她撞來的重量。

  「對不起、對不起!」

  白慕慌忙欲起身,以為撞痛了他,但不知他痛處在哪裡,雙手胡亂地安撫。

  「把妳的手拿開!」

  他突然抓住她不斷在他身上揉撫的手,眼眸裡泛著被接近、侵犯的戒備……

  但同時竄入他腦中的——這種肢體的親密接觸會刺激到他。

  白慕也意會到這曖昧的處境,她尷尬起身,轉過頭。「回你房裡睡啦!」

  他站起身來,立定在她身後。

  她的身體發散著縷縷馨香,良久,他情不自禁低下頭、靠近她的頸間輕嗅。

  一縷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耳邊,她顫了下。

  他俯下頭去,出人意料地在她耳鬢印上一吻。

  他這是做什麼?!在捉弄她嗎?白慕撫著胸口,怔愣地看著他穿過身旁,步向房門,然後,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

  ※※※※

  時至季節交替,遽變的溫差,又帶來一波流行性感冒,洶湧劇烈的病毒狠狠地肆虐發作。

  本就容易感冒的白慕自然榮登病毒天后,首當其衝便被折騰得病懨懨了。

  不過,還有個作伴的人共患難──

  黑祐森竟也難逃倖免,滿面病容地無精打采。

  此刻,白慕一副垂死的模樣,癱在黑祐森大客廳中氣派而柔軟的大沙發上,與黑祐森對瞪著。

  「森哥,吃藥了。」

  小海盛來兩杯溫水,首先遞給黑祐森,並附上方才家庭醫師開的藥。

  黑祐森鎖起眉心,和水吞下藥丸。

  「白小姐,這是妳的。」小海轉向她。

  「我不要吃藥啦!」白慕苦著臉拒絕,從小她就最怕吃藥打針了。

  「妳給我吃下去!還想傳染給我不成?!」黑祐森怒目橫睜嗓音沙啞地吼著。

  白慕連忙癟著嘴坐正起身子,不情願地接過水杯與藥丸。

  「都感冒成那個樣子了,你還能這麼兇?!自己抵抗力不好還怪我?我怎麼知道男人也會感冒呀!」她滿懷委屈地埋怨。

  「妳說什麼鬼話!男人就不會感冒嗎?男人也是人!」黑祐森沒好氣地惡碎。

  小海差點笑出聲來,隨即,他出言提醒。「白小姐,妳藥還沒吃下去哪!」

  白慕白眼一瞪。「你當作沒看到會死呀!」

  在黑祐森嚴厲的注視下,她只好認命含下藥丸,不過,當他們的目光移開後,她馬上便往身側的垃圾桶一吐,嘔掉那噁心的藥丸。

  黑祐森起身走往他的臥房。「小海,你可以下去了,我想休息一下。」

  他晃晃昏沉得厲害的腦袋,緩步走進房內。

  ※※※※

  深沉的夜裡,他房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白慕原本要走向洗手間的腳步遂改走往他房間。

  她輕輕走近黑祐森的床畔,睡意加上虛弱的關係,她精神有點恍惚。

  「哎呦!好可憐喔!咬成這個樣子,一定很難受!」

  偏著頭,她呆滯地望著他片刻,隨即才想起什麼似的,探出手去試試他額上的溫度。

  「好燙!」她縮回手,清醒了些。

  趕緊去找來醫師開的藥,捧著一杯水,她再度靠近他床畔。

  「喂!大猩猩,喝點水,你在發燒耶!要吃藥!」

  皺皺不舒服的鼻子,吸了吸險些流下的鼻水,她拍拍他俊美的臉頰。

  有點興奮,何德何能可以在大帥哥病著的時候,觸摸他的臉頰呀!

  見他似乎昏睡得深沉,啪啪啪的——她越拍越得意、越拍越用力了。

  「起來吃藥啦!」

  「把妳的手拿開。」

  黑祐森霍地坐起身來,啞著嗓子吼著不悅。

  白慕嚇退了一大步,還沒清醒完全的瞌睡蟲全起立站好、醒過來了。

  「你這麼兇幹嘛啦!生病的人還能這麼兇!」

  白慕瞪住他,卻沒見他回應?!

  她發現他渙散的眼神似乎並不清醒,遂把握時機將藥丸湊到他嘴邊。

  「嘴巴張開。」她命令。

  他倒是合作,張了嘴讓她把藥往嘴裡送。

  「喝口水,吞下去。」她將杯沿抵在他唇邊。

  他喝了水後,又一頭栽向枕頭去昏睡了。

  「嘿嘿!這才乖。」她得意一笑。

  然後,走進他浴室內,擰了條冷毛巾,幫他抹去額上微沁的薄汗,再把毛巾覆在他額上。她滿意地看著受她照料的病人,得意地撫掌、笑了個開懷。

  「誰說我是個闖禍精,只會闖禍不會照顧人?我現在不是做得挺好嗎?嘿嘿!」

  一邊笑著,一邊取來面紙擤了擤鼻涕,她鼻子不舒服得難受,都快要擤鼻涕給擤得破皮了!

  「管他呢!明天再整理。」遍尋房內皆無垃圾桶的蹤影,她索性隨手一丟,將擤過鼻涕的面紙拋在地上。

  床上的黑祐森顯然病得比她嚴重,大概不常感冒的人,適應生病的能力不比她好吧!靜靜地蹲下身來,她趴伏在他床邊,目不轉睛盯著他瞧。

  「這麼強壯的男人也會生病阿?」她疑惑地喃喃自語著。

  偷偷伸出手指頭,輕戳了下他半裸上身的胸膛,這男人的身材真不是蓋的!

  再大膽地張開五個手指頭,她輕輕探撫著那結實的觸感。

  「嗯!男人!」她肯定地翹起唇來,頻頻點頭讚賞。

  貪心地整個指尖、掌心都開始在他肌膚上留連起來,她樂得合不攏嘴。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帥耶!」由衷讚嘆了起來,對帥哥她從來沒有抵抗力的!

  「唔……」床上的他發出囈語般的嚶嚀,白慕驚慌地忙縮回手。

  安分地守在一旁良久,見他沒有其他反應,她吁了口氣,放下心來,但也不敢再造次。

  她坐在他床下的地毯上,無聊地翻弄起他床旁櫃子裡的東西。

  「會不會有我想要找的呢?」捱不住好奇心,她翻箱倒櫃,把他的抽屜全抽了出來,翻轉一倒,把裡面的物品全倒了出來。

  她不斷地擤鼻,一邊東摸摸、西摸摸翻找著,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並沒有任何她想找的蛛絲馬跡。

  不過她倒是找到令她好奇的東西,一張滿是皺痕、破舊的照片,和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男人的照片。

  完整卻陳舊的照片中,是一位年輕的婦人抱著約莫兩、三歲的男孩,那照片中的小男孩應該是黑祐森吧!小男孩與眼前的黑祐森,那神似的五官、輪廓,就像是放大、縮小版。至於那婦人……則可能是他的母親。

  死盯著照片中的小孩,白慕不得不讚美。「好個漂亮的小孩!」

  另一張破照片,是一個男人的獨照,照片中人身著的警察制服是從前那年代的樣式。

  白慕翻到相片背面,仔細閱讀了上面的一排小字。「原來是警校畢業的時候照的,難怪這麼老土。」

  她雖病得腦袋渾沌,可也判斷得出,照片中的男人應該是黑祐森的父親,那男人的眉宇、神色,與黑祐森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呵!條子怎麼生了個黑社會流氓,真諷刺耶。」她凝笑著。

  「嗯,他的媽媽還挺漂亮的。」

  為何他父親的照片就撕成兩半,而他跟母親的照片,已泛黃殘破成這樣,他都還珍藏著?據說,黑祐森沒有父母,那麼,他珍藏的照片,是他已故的父母囉?

  但他顯然是仇視父親的,要不,他也不會讓照片破了也不黏貼好。

  白慕熱心地奔向她自己的房間,取來膠布,然後從她隨身的行李中翻出那裱著父親照片的相框,取下她父親的照片、收進自己的筆記簿中夾放,再返回他房內。

  細心地將那張破照片黏貼完整,她將他珍藏的母子照片納入相框,擺正在他床頭櫃上。然後她擤擤又要流下的鼻涕,又隨地一丟。

  折騰了大半夜,她也覺得體內的病毒更加肆虐發作。

  再幫他擰了次冷毛巾覆在他額上,她疲累極了,跪坐在他床邊頻頻打瞌睡。

  最後,她終於不支……糊里糊塗地爬上他的床。

  ※※※※

  黑祐森在整晚疲憊不堪的夢魘折磨後幽幽醒來。

  一覺醒來,身體的不適感覺退去了大半,他渾渾噩噩的睡夢邊緣,似乎不斷感覺到有人在他身旁照料?

  他記得有隻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在他額上貼了冰涼的東西,讓他覺得舒適。

  清醒了些,一擺頭,他額上掉下的毛巾讓他確定的確有人進過他房裡。是誰?納悶當下,發現似乎有個重量擱在他腹上。

  一見在他身邊睡得爛熟的白慕,他差點抓狂大吼。

  這丫頭好大的膽子,跑到他床上來睡?

  一定神,他臉色怪異地怔愣了下……原來,一整晚照顧他的,是這丫頭!

  心弦被一種奇異的力量給牽動了下,他為之動容,心底泛起一股絲微的憐惜。

  他從沒遇過會照顧他的女人,大概他向來將自己孤立不與人親近吧!

  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他還是頭一遭如此清晰地感受;不過,這個白目女倒是出乎他意料,她竟也會照顧人?

  唉……他在心底重嘆:她善良、單純!

  凝視著她的睡顏,不禁想探手一觸她細緻的臉龐……

  但她隨即換了個睡姿,一條玉腿往下一挪,竟擱在他那男性敏感的部位!

  黑祐森瞪著一雙眼,男人晨起的生理狀態是敏感的,她這不是折騰他嗎?

  他微撐起身,情不自禁靠向她唇邊,輕嚐起她唇瓣的柔軟……

  「嗯……」她模糊囈語。

  他隨即衝動地吸吮起那迷人的柔嫩。

  白慕無意識地微啟朱唇,激起他欲罷不能的慾望,他倒抽口氣,更激烈地撫上她的臉蛋,加深他的吻。

  但馬上他就讓她臉龐的溫度給撼住──

  她發著高燒哪!熊熊的慾火倏地熄滅,一絲愧疚襲上他心頭。

  沒想到她照顧了他一夜,反卻加重了她自己的病情。

  這丫頭!完全沒顧慮到自個兒也是個病人嗎?

  黑祐森馬上起身,欲交代小海傳喚家庭醫師,但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床頭櫃上,她細心為照片加上的相框。

  他又被撼動了次……

  這少根筋的丫頭,竟也有這麼細膩的時候!

  再看看一地散亂的衛生紙,他失笑!

  想必,這一定是她擤鼻涕的傑作!不明白事情的人,大概會誤以為這是一夜宵有的傑作!

  他笑得無聲息,收拾了她丟了滿地的餛飩水餃,前去交代小海差來醫生。

  ※※※※

  「妳給我乖乖吃藥,別以為我不知道妳都把藥給吐掉!」

  黑祐森發現白慕這丫頭,原來都把藥丸給吐在客廳的垃圾桶中,難怪她的病好不了。

  「嗚……我不要。」白慕死瞪著他放在床頭櫃上的藥丸與開水,雙手絞在一塊悲鳴著。

  「不准妳不要!」他態度強硬。

  「我、我要回我房間啦!」她悄悄掀開被單,打算從他這張床上逃開。

  「給我過來!」黑祐森霸道地拉過她的肩,掐著她兩頰。「嘴巴張開。」

  未能逃跑得逞,白慕一雙溜溜大眼,委屈無比地瞅著他看,吸吸鼻涕……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張了口。

  他將藥丸倒進她口中,把水杯遞給她。「吞下去。」

  在黑祐森的監視下,白慕痛苦萬分地吞下那讓她嫌惡無比的藥丸,然後氣呼呼地癟起嘴來。

  「限妳明天好起來,明天再讓我看到妳這病懨懨的模樣,我馬上把妳趕回妳公司去。」他厲聲警告。

  「哪有人這樣的?!我怎麼能控制生病會不會好!你不能把我趕走!」她馬上雙手插腰,從他的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不滿抗議。

  「那就自愛一點,只要妳不發燒,我就不趕妳走,乖乖按時吃藥、休息,妳要再敢給我發燒,我就不饒妳。」

  他抬頭盯住站得高高的白慕,突然覺得,她生氣的模樣真可愛。

  「有嗎?有嗎?我有發燒?」

  白慕不知道自己發燒,她納悶地抬手探探自個兒的額頭。

  黑祐森搖搖頭,雙手往她纖腰一箍,一把將她抱下床。

  「讓我看有沒有退燒。」他的掌貼上她前額。

  他的觸碰讓白慕雙頰一片緋紅,這麼貼近他的距離讓她羞澀地不敢正眼看他。

  「妳完蛋了——」黑祐森盯著她綁紅的臉蛋,語氣捉弄地說:「不但燒沒有退,還更嚴重了!」

  「沒有、沒有!哪有!我不覺得呀!我應該已經退燒了啦……」

  她心急地說,深怕真的被趕走。

  「那妳的臉為什麼紅成這個樣子?妳說,這不是更嚴重了嗎?」

  那一臉紅霞讓他更想捉弄她。

  「不、不是啦……」她語拙了起來。

  「還更燙了!」黑祐森的掌心故意輕刷著她的臉蛋。

  「你……」她的臉漲得更紅了,熟透的蘋果一般。

  「讓我試試妳還會不會更燙……」說畢,他的唇落下。「如果我這樣……」

  吐著模糊而低沉的音調,他溫熱的唇,熨貼在她的唇瓣之上。

  「唔……」白慕心跳急遽加速,體溫也倏地爬竄,她知道現在她的臉一定紅得更嚴重了。

  他的舌,輕探她的唇縫,她吃驚瞪大了眼,不覺也張開了口,讓他得逞地滑入她口中。

  觸電般的感覺……麻麻的,白慕僵直著身子,傻不隆咚地只能任他擺佈,無措的小舌,閃躲著他的追逐。

  「嗯……」黑祐森不覺地沉醉其中,追著她羞澀的小舌,攬緊了她的腰。身子一癱軟,白慕醉倒般地貼住他壯碩的胸膛,讓那股奇異的電流掏空她的腦袋、漫佈到她的四肢。

  黑祐森吻得她天旋地轉、呼吸急促,在他的舌尖移向她的頸肩之際,她囈語般喘息出聲:「好熱……怎麼這麼熱……」

  黑祐森倒抽了口氣,她這傻氣的丫頭,難道不知道吐出口的話語會教男人覺得誘惑嗎?

  他的自制力在瓦解,衝動在燃燒。

  「好奇怪!你爸爸是警察……」白慕的迷濛大眼,在不經意瞥到她擺在他床頭的相框時,聯想到她昨晚的疑問。

  她頸邊酥麻的感覺消失了,黑祐森身子一震,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這殺風景的丫頭!在這節骨眼提這話題。洩了氣的皮球般,他搖著頭一把橫抱起她,讓她躺回被窩裡,自己也在她身畔側躺下來,單手支頭看著她。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頭縮在被單裡,白慕戒備而畏縮地回望著他。

  「我看妳燒退了,臉不紅了。」他沉著一張臉,似笑非笑。

  「你,你捉弄我!」這會兒她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責怪著自己怎麼白癡地讓他偷著了吻。

  「怎麼又臉紅了?還熱嗎?來,我試試!」他又靠近。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白慕情急連忙岔開他的注意力。

  黑祐森嗓音一沉。「下次不准亂翻我的東西。」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慕見狀,一臉抱歉地認罪,她可不想被趕走。

  黑祐森坐起身子來,取來床畔與母親的合照,沉默而嚴肅地注視照片。

  「你媽媽很漂亮耶!你爸爸也很帥,可是你好像只喜歡你媽媽,不喜歡你爸爸!要不然你爸爸的照片破掉了,你為什麼都不理他?」

  白慕爬起來湊到他身邊。「而且我覺得很奇怪喔!你爸爸是警察,你怎麼會是黑社會老大,好好笑!」她傻氣地逕自笑著。

  黑祐森瞪了她一眼,白慕連忙合起嘴巴來。

  他的視線又回到照片上。看來,他對母親的感情深厚。

  「我討厭警察。」他緩緩開口。

  「尤其,是會打人的警察,我媽就是讓他給打得跑去自殺的。」

  黑祐森的語氣充滿了高漲的怨怒,那口中的「他」,指的就是他父親吧!

  「你爸爸會打人喔?他打你媽媽?」

  白慕同情地蹙起眉心,腦袋裡開始聯想著他悲慘的童年和黑暗的家庭背景。

  「所以,我發誓要跟警察作對。」他唇邊掛著不屑的冷笑。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混黑社會?」白慕懂了,頻頻點頭。「那你爸爸現在呢?到哪兒去了?我聽外頭的人傳說你沒有父母,他也死了嗎?怎麼死的?病死的?還是意外死的?」

  白慕問得直接,黑祐森則是聽得快昏倒。

  「妳是我見過最白目的女人,妳講話到底會不會經過大腦?我看妳八成是用舌頭在思考。」

  「你為什麼這樣說我?」她不解地攏起眉來。

  「有人這樣問話的嗎?問人父母怎麼死的?」他惡碎。

  「是你沒有告訴我啊!你只說你媽媽自殺,又沒說你爸爸……」

  「那妳為什麼不說妳自己爸爸怎麼死的?」黑祐森惡聲惡氣打斷她。

  白慕心底一凜。「你怎麼知道我爸爸……死了?」

  滿心疑竇地盯住黑祐森,她胸口緊張得微微輕顫起伏,莫非就要證實真相了?如果黑祐森與父親無關,他怎會知道她父親過世了?她沒對他提起過呀!

  黑祐森逕自盯著他與母親的照片,頭也沒抬,語氣冷漠地說:

  「那天在警察局,警察要妳叫父母來保妳,妳不是說妳父母都過世了?!」

  「咦!對喔!」白慕搔搔腦袋,卸下滿腦子的狐疑。「嗯,你很聰明,我發現我蠻笨的!」

  「妳本來就很笨!我看妳這一發燒一定會把腦袋給燒得更笨!」黑祐森不屑地抬起眼來瞪她一眼。

  「喂!讚美你聰明,你就臭屁起來了?我本來不笨的,遇上你才稍微顯得笨了一點點。」

  「本來不笨?」他不齒。

  「我證明給你看,你聽好囉!我是很聰明的,我知道你比較愛你媽媽,不愛你爸爸,對不對?」

  「廢話!我剛才已經說給妳聽過了。」

  「也對!」白慕點點頭,看著他凝視良久的相片,又問:「那你會想念你媽媽嗎?」

  黑祐森放下手上的相框,狠瞪了她一眼。

  「妳問太多了!奇怪,我跟妳這白癡講這麼多做什麼!」

  他敏感的習性又戒備了起來,不讓她繼續挖出他的隱私。

  跟自己生氣似的,黑祐森不耐煩地走出房門。

  那丫頭讓他不設防地講出他十幾年不曾對人說出口的事,連他自己都意外。

  那是他脆弱的一環。男人,不能脆弱的!

  而且,他不喜歡與人分享他的家庭背景,更不想讓她了解他父親的事。

  「喂!你——」白慕不解地大聲喊他。

  怎麼這樣又生氣了,她還想再聊一會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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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八啦——」

  骰子拋進碗公裡滾動的聲音,響噹噹地此起彼落在大樓的隱密角落。

  一群興致高昂的人,掩起安全門,圍聚在樓梯間。

  「莊家賠錢、賠錢!」歐巴桑興奮地催促著。

  「好咩!」坐莊的人正是白慕是也。「真背耶!」

  她不情願地掏出五元銅板,付給歐巴桑。

  「換我、換我。」手持掃把的另一個歐吉桑興沖沖擠向前。

  「喂喂喂!這次比大。」

  白慕嚷嚷著、蹲跪在地上的碗公前,目光專注地鎖定歐吉桑擲出的點數。

  「B機、B機──」她全神貫注地大聲吆喝。

  鏘……鏘鏘鏘鏘!骰子繼續在碗公裡滾動著清脆聲響。

  「誰啊?不要擋住光線,這樣我看不清楚啦!」

  興致正高昂,她無暇回頭,伸長一隻手揮趕著。

  陰影猶如烏雲罩頂似的揮之不去,她不耐地瞪眼回頭。「走開……啦……」

  看到那朵烏雲,她呆愣、住了嘴。

  不知何時,那群圍聚的歐吉桑、歐巴桑,都已鳥獸散,個個手持拖把、掃把,假裝認真地東抹西掃。

  「給我起來。」黑祐森沉聲開口,一把拎起她的後衣領。

  方才經過,他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怎麼可能在公司傳來擲骰子的聲音?!

  「幹嘛啦……」白慕噘高了不甘願的小嘴,悻悻然地拍拍雙膝的灰塵。

  「妳很盡職!」他諷刺。

  「……」她答不出話。

  「剛剛聚在這裡的那群人,叫他們馬上離開我的公司!」

  嚴厲苛刻出了名的黑祐森迅速下達指令。

  「離開?你要把他們趕走?!」

  白慕吃驚地大嚷。不過是稍稍打個混而已,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留餘地!

  幾個聽到兩人對話的歐吉桑、歐巴桑,嚇得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我的地方不收留不做事的廢物。」他冷冷開口。

  「不准、我不准你這樣做!」

  「不准?妳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妳搞不清楚狀況!」

  黑祐森口中吐著無可商量的冰冷語調。

  「這些上了年紀的阿伯、阿嬸,都已經沒有其他的謀生能力,才會來這裡做打掃的工作,你把他們遣散了,他們的生計怎麼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過分!」

  「說夠了沒有!」他厲聲一喝。

  白慕住了口,胸口的忿懣不平,氣喘著難以平復。

  「好!那我也走!」她負氣吼叫。

  「我沒有允許,想都別想!除非妳想讓你們公司全部的清潔工都失業。」

  她倏地住了口,惡瞪著黑祐森要脅的眸光,在心底惡咒:你這個沒有良心、冷酷無情的冷血惡魔!

  「早知道,你生病的時候就不該照顧你,你活該病死算了,才不會現在來禍害人間!」白慕喃喃自語,小聲咕噥著。

  「妳在囉唆什麼?」

  「我在研究你這隻冷血動物,腦袋裡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她回嘴。

  黑祐森轉過身,沒有耐心與她交談下去。

  「研究我?太閒了是不是?去我的辦公室把地毯上的灰塵撿乾淨。」

  「灰塵?」她偏頭納悶。「灰塵怎麼撿?」

  「用手撿!」他吼。

  用手撿?!白慕怒視著他。這分明是刁難,在他一塵不染的辦公室地毯撿灰塵?!

  為了顧全這些清潔工的生存,她無奈妥協。

  「阿桑,跟我來。」招來旁邊其中一位清潔工,她就要前去。

  「我是叫妳去,妳一個人給我慢慢撿,走!」

  黑祐森扯住她,先行邁開腳步。她跟在後頭,恨瞪著他的背影。

  她幻想著黑猩猩身上被捅著數不清利刃的慘狀……然後,越想越得意地,她開懷笑得賊兮兮地。

  「不是那邊,妳給我過來。」黑祐森喝止她的腳步。

  「喔!」她乖乖回頭,本想蒙混而過,繼續走進他辦公室後頭的那扇門,卻讓他精明逮個正著。

  看來,或許那間辦公室有她想窺探的機密?

  「就這裡,妳可以開始了。」

  他輕睨她一眼,雙手插入西褲口袋,背對她立定在窗前,俯瞰高樓下的景物。

  他豢養的威武大狗走來,驕傲地瞟了白慕一眼後,不屑地轉開視線,懶洋洋地匐趴在黑祐森腳邊。

  白慕皺了皺鼻,對牠做了個鬼臉,什麼人養什麼狗,當狗有什麼好驕傲的,瞧牠傲的,像什麼樣!

  她用心地蹲在地上,開始東抓抓西抓抓,認真地拾撿他所謂的灰塵。

  其實也撿不到啥東西,從頭到尾都是雙手空空的,倒像是給地毯拔毛。

  撿了大半晌,黑祐森維持一貫的姿勢從沒動過。

  她好奇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一身剪裁合身完美的黑西裝,將他偉岸的身軀烘托得更為威魄懾人。

  他那股無形的氣勢,天羅地網、危險無息地盤據在每一個角落般。

  「你外面仇家不少吧!」忍不住好奇和心底突來的一股懷疑,白慕霍地開口,在靜默許久的室內顯得突兀。

  他沒有轉身,醇厚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妳對我很了解?」

  「黑氏是黑社會、惡勢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吃這種飯,外面應該得罪不少人,不怕有一天仇家上門?」

  他,究竟跟父親的死有沒有關係?白慕眼底翻覆著急切的試探光芒。

  「妳想暗示什麼?」他冷冷回答。

  白慕心底一震!哎呀!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脫口的話不會讓他發現了什麼端倪吧?

  「哪有?問問會死喔?」她忙否認。

  「哼!」他只是冷笑。

  久久,他聲音低沉而冷靜。「仇恨的糾葛本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並非黑道的專利,一切的手段都是為了生存下去,這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適者生存!」

  「可是,如果手段是卑劣的,應該會有罪惡感吧!」

  白慕忿忿地瞪視著他的背影,厭惡他的論調。

  如果,讓她證實自己的親人曾受他無情的掠奪,那麼……他就是她的仇人了?

  哼!仇人!仇人!用目光殺死你!她自得其樂地在他背後練功。

  他沒有回答,久久才又吐出一句話。「妳有什麼仇恨嗎?還是,妳想證實什麼?」

  這次,他轉過身來。

  白慕看著他,胸口一凜,他的神色精明嚴厲得駭人。

  迴避了他似會看穿人的眼神。「沒……有!」

  「沒有?」他微扯高傲的唇角。「如果,妳有任何想證實的事情,我可以幫妳,不要忘了,我是黑社會、惡勢力,這是一般人所沒有的籌碼、靠山。」

  劍眉一挑,他豪爽承諾。

  白慕羽睫低垂,掩去眼底的慌亂。

  「是嗎?你幹嘛幫我?」她隨口回答,眸中滿是恐慌。

  「我高興。」

  一句話讓白慕一陣緘默。

  「不告訴我嗎?」

  他等候她的回答。神色像窺伺的狩獵者般高深莫測,緊鎖追蹤著獵物。

  「告訴你什麼?」她一愣,歪著頭問他。

  「妳想知道什麼?妳仇恨誰嗎?」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白慕更緊張了。

  「沒有啊!我哪可能跟人家結仇啊!你……怎麼會這樣問?」

  他緊迫的凜冽的目光褪去,盯著她片刻。「我看妳一臉白癡白癡的也不會跟人家結什麼仇……不過……妳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又不怎麼白癡?」

  「哈……哈哈!」白慕心虛乾笑幾聲。「不然你以為我真的白癡喔?告訴你,好歹我也唸到大學畢業耶!」

  她馬虎掩飾過去,放心鬆了口氣,從他的言語,她確定他並未發現她的目的。

  「我看是靠蒙混加上作弊吧!妳這個白目女能唸完大學?」

  又來了!他刻薄的嘴臉教她真想給他幾個耳光。

  「我看你是羨慕我,你八成沒唸過大學吧?」她驕傲撇撇嘴。

  「妳──」黑祐森神色一凜。沒錯,他連大學文憑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哈哈!被我說中了!」她樂得撫掌大笑。

  「妳笑什麼?以為抬槓就不用做事嗎?」他皮笑肉不笑。「給我撿!」

  黑祐森手指下比,得意地示意她。

  「可惡……」白慕不甘願地瞪他。

  什麼嘛!還要繼續撿?

  她蹲據的一角,早已被她亂拔亂拔,凹禿了一塊地毯。

  哼!她一定要把地毯的毛全拔光!

  ※※※※

  深沉的夜晚,白慕嬌小的身影悄悄移動著,她輕輕旋開門把,躡手躡腳地款款移步走入房內。

  以她自認嫵媚的姿態,輕輕搖擺著腰枝,身上一襲薄紗性感睡衣的布料少得可憐,這樣的穿著真是她有生以來最犧牲的裝扮了。

  「咦?沒人?」白慕皺起雙眉環顧室內一圈。

  「呼——白費力氣了!」她雙肩一垮,重重地把自己呈大字型拋在床上。

  虧我這身性感的打扮,嘖!

  想得正入神,倏地,發現一道注視著她的目光──

  「哇——」她驚叫。「你、你、你這個猩猩……在上面做什麼?」

  黑祐森倒立的身影嚇壞了她,只見他定定地直盯著她。

  「那妳又在我床上做什麼?」

  這白癡,看不出來他在健身嗎?要不這一身壯碩的肌肉怎麼來的?

  雙腳一鬆,他自天花板上的單槓一躍而下,雙腳蹬地準確跨在她躺在床上的身體兩側。

  白慕慌忙連滾帶爬想逃下床,卻被他的鐵臂輕易拎起。

  他赤裸著上身,只著一條短褲,以一種興味十足的目光打量起她。

  「你……放開我!」

  她忍不住抖了起來,那種威脅的目光,打散了她此行的勇氣。

  不就是要誘惑他嗎?怎麼他一接近,反讓她緊張無比?

  他的視線落在薄紗睡衣的敞開領口。

  「想不到,妳個頭小小,還挺有料的!」他輕薄地開口,冰冷的語調夾雜著邪佞。

  「你——色狼!」她連忙揪緊領口護著。

  「我是色狼?那妳呢?穿這樣出現在我房裡,妳又在想什麼?」黑祐森扯動似笑非笑的唇角,一貫鄙夷、教人看不透的招牌表情。

  白慕回神,他的言語提醒了她此行的目的。

  他陰沉的視線犀利地牢牢定住她。

  「我——」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緊張地奮力跳動。

  「打個賭,我能準確猜對妳的胸圍。」

  他忽然開口,落在她胸前那雪白凝脂的目光灼熱狂肆了起來。

  白慕抬眼看他。「打賭胸圍?大猩猩,你好無聊!」

  「不要再叫我大猩猩,」他瞇眼警告她。「敢不敢打賭?輸的人,要像猩猩一樣,吊在那上頭唱歌!」

  他瞥了眼方才倒吊在天花板健身的單槓。

  她循他的視線望去,雙眼一抹頑皮的光芒乍現。

  「嘻,好啊!你繼續吊在上面扮猩猩一定很好笑。」她得意地答應。

  「妳──」一絲氣結,他覺得好笑。「妳以為妳會贏?」

  「要不呢?」她得意地噘起嘴來。

  開玩笑!她才不相信他可目測出她的胸圍。

  忽然──

  她覺得腰際一鬆,繫在腰上的睡衣腰帶倏地被他快速抽去,隨即她兩隻手腕被他攫住。

  「你幹什麼?」白慕大聲驚叫。

  「妳輸了,34C!」

  他斜著嘴角邪惡地輕笑,三兩下便綁好她的雙手,拉直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綁在單槓上。

  「你——」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盯著他,身子不甘願地扭動著。

  「怎麼?不對嗎?」

  他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就這樣站立在床上欣賞起她的表情變化。

  她為之語塞……她的胸圍是34C沒錯!

  「你知道……擅自進我的房間,是要受到懲罰的嗎?」

  他手指刷過她的粉頰,語氣神秘地盯著她。

  「懲罰?」

  她放棄掙扎,嬌小的身軀必須踮著腳,才能在彈簧床上盡力保持平衡,所以她不能再動來動去了,那只會讓她更加站不穩。

  繞到她身後,他低頭埋在她頸間,深嗅著她頸窩的香息。

  她心臟狂跳不止,滿臉紅透了,艱澀開口。「你……要做什麼?」

  「又問這種傻問題,嗯?那麼妳這麼晚進我房間,又是想做什麼?妳……還沒告訴我。」

  他鐵臂從她身後攬住玲瓏的腰,少了腰帶的睡衣敞了開來。

  「我……」他這樣貼近她,讓她腦袋空白一片,唇瓣微微地顫抖起來。

  一抹濕滑的溫熱刷過她的耳垂,她縮了縮身子,卻讓他收緊了手臂的力量,更貼近他。

  他的舌在逗弄過她的耳垂後,滑向她的頸肩,深埋在那之中吸嗅著她的馨香。

  白慕又漲了個滿臉通紅,體內一股陌生異樣的感覺湧起。

  雙手被拉直了綑綁著,她只能無助地扭捏閃躲,敞開睡衣之下的嬌軀,在他灼烈的注視下羞愧地發熱。

  他的吻,熱烈了起來,在她頸窩中濃濁地呼息。

  好柔軟的身軀!抱著她,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貪婪地雙手皆環住她的軀體,深切地擁住她。

  「你……做什麼……」她抖著聲音說。

  一面克制地嚥了嚥喉間緊張地分泌的唾液,一面抗拒身體那股異樣的刺激感。

  「我、要、妳。」他大掌佔有住她胸前的一只豐滿,霸氣地回答她。

  她倒抽一口氣!胸前的私密被他這般握住揉捏,真是羞死人了。

  「你放開我……」她悄聲反抗,同時也矛盾著……誘惑他?抗拒他?怎麼辦?好……緊張!

  「休想!」

  他一句蠻橫的回答,雙手扶上她的肩,一把便拉開那原已凌亂的薄紗睡衣。

  「你——」她就這樣裸著身子赤裎在他面前,簡直要羞得鑽進地洞去了。

  他繞到她身前,目光戲謔地、不放過她羞得滿臉通紅的表情,同時瀏覽著她曼妙的軀體。

  支起她的下巴,他雙瞳裡是無盡的深沉。

  「放……開我,不要綁著我。」她無助地說。

  他只是一笑,唇瓣,貼上她的。

  「唔……」她無聲反抗,貝齒咬得死緊。

  他的舌,霸道地硬要撬開她的防備。

  在他手掌覆上她赤裸的胸前肌膚時,她驚愕鬆口,他的舌隨即闖入她的口中佔據住。

  她看到他微瞇的眼中,得意的光芒。

  他的舌尖不斷攪動她的,逼她與他為之交纏,手掌越加放肆地揉捏著她的柔軟酥胸,她禁不住喘息起來。

  迎視他半瞇的眼底那強烈的征服意味,她覺得腦袋的暈眩感一再蔓延開來。

  他手指夾住她粉紅蓓蕾,或輕或重地旋弄起來……

  「呃……」一陣強烈的刺激感覺襲向她,她驚慌地倒抽口氣,扭動著身子閃躲。

  他放開她的嘴唇,轉而移向那傲然挺立的蓓蕾,溫熱的唇佔據住她……

  「呀……」她弓著身子,抗拒著這奇異的快感。

  他強行箍制住她不住扭動抗拒的身體,更霸道地吸吮起來,時而舌尖快速地舔舐著、時而將之完全吸納入口中逗弄。

  他雙掌各佔據住她的二只豐滿,佔有地、狂妄地揉握,唇舌輪替地分別取悅那乳尖,讓她們興奮地硬挺無比。

  「舒服嗎……嗯?」他吐著濃濁的呼吸,威脅地貼近她的耳畔。

  「我……」

  這教她羞於啟齒呀!這通體的亢奮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可要她承認沉迷於這其中,她又說不出口。

  「嗯?」他不放過她,再問了次。

  她咬著唇,拒絕回答。

  他從她身後摟抱住她,溫暖的體溫包覆住她,隨之,一隻手探向她的底褲、滑向腰下私密的花園……

  她驚慌地夾緊了雙腿,防止他的侵犯。

  但他探向她雙腿之中的力量,是股不容置疑的堅決,輕易地,他找到她那女性的神秘核心,並且放肆地壓按住旋弄起來。

  「不……要……」極度的刺激席捲而來,她腦子暈眩,身體軟綿乏力地掙扎。

  「不要?真的不要嗎?」

  他呼吸在她耳鬢的呼息急促了起來,手指隨著他的詢問越加快速地旋轉、加重。

  「我……」她無法否認,這真是極度的快感,體內的情慾因子不斷湧上來。

  「噢!妳好濕……」他的手指,冷不防竄入她緊窒的甬道探弄……

  她覺得下體痠緊地發痠,難耐地無法滿足,折磨著她的感官。

  「呃……」

  口中逸出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呢噥,她逐漸沉醉地合上眼,享受那顛覆她身體感官的快感。

  這等激勵,促使他更放肆地讓食指穿弄在她的濕潤之中,他快速地抽送,一手撫握著她成熟鮮嫩的雙峰,唇瓣輕啃著她細緻的肩頭,呼吸隨她越加高亢的情緒益加急促……

  倏地,他停下所有動作──

  「不要——」她在迷眩中霍然清醒,慌忙地疾呼出聲。

  「妳說什麼?」他邪氣一笑。

  「我說……不要……停!」她嬌羞地啟齒。

  「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他故意捉弄她,看著她滿臉紅霞。

  「你──」她又羞又窘,身子軟軟地依附掛在他身上。

  「嗯?」

  他手指輕探在那核心上,試探地挑逗,微微撥弄著……

  「不要停……」嚥了口唾液,她細聲羞愧地說出口。

  「嗯……」

  他滿意地邪笑、吻了下她的前額,沾著她愛液的手指,再度順暢地旋弄起來。

  她的呼息逐漸轉為不規律地喘息,他來到她身下,迅速一把扯去了她的底褲,並且蹲在她面前,分開了她的雙腿。

  「啊——」

  白慕羞得連忙合上雙腿。

  「乖,打開!」

  他霸道地分開她修長的腿,濕滑的舌,竄入她神秘的花園。

  那靈活的舌,火熱地貼著她最為敏感的肌膚上,她驚喜地呻吟出聲。

  「噢——」

  隨即,那濕熱在她甬道之外來回地舔舐,激越的快感淹沒了她……

  他將她的雙腿分別跨上他的肩頭,方便他更加深入地取悅她。

  她就這樣無助地緊抓繩綁手腕上的腰帶懸空著,嬌軀已癱軟得軟綿無力……

  濕熱的舌,一吋吋直驅她早已濕滑的甬道之內,她可以感覺到他靈活的捲動著,那舌瓣就那樣親密地與她神秘的肌膚緊貼著,帶給她至高無上的快樂……

  她興奮連連,不住呻吟。

  他霍然起身,俐落褪下褲子後拉近她──

  緊抓住她細緻的腳踝,將她架起騰空,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一股硬挺刺穿她的下體……

  「啊——」突來的刺痛,教她尖聲驚呼、痛到眼淚盈眶。

  高漲的情慾突而清醒,他狂烈的動作,震驚遲疑地停頓下來……

  「妳還是處子?」

  疼痛使她雙腿不受控制地抖動著,那股撕裂的痛楚教她咬緊了唇顫抖。

  一股憐愛之情湧現,他目光霎時溫柔,盯視著她強忍疼痛的模樣。

  被綑綁的雙手一鬆……

  她看他無比輕柔地卸去束縛著她的腰帶,然後輕輕環住她,讓她偎在他的胸前,隨後將她輕放在柔軟的床褥上。

  黑祐森一雙大掌憐惜地撫了撫她額前的髮絲,灼熱的目光漾滿了溫柔。

  她噙著淚不解地望進他眼底,小臉上滿是疑惑。

  他不是最蠻橫霸道的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柔情的神色?

  他覆上了她的唇,輕輕地、柔柔地,輾轉吻她。

  不安的感覺褪去,她逐漸習慣他的軀體與她這般貼近,她雙手無法自己地盤上他的寬碩肩膀……

  他翻身覆上她的身體,再度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送了進去……

  「別怕……不會疼的!」他輕咬著她小小的耳垂,低聲溫柔地安撫。

  一股壯碩緩緩推入她的體內,除了一點點不適之外,她逐漸感覺自己包覆著他……有種異樣的充實感。

  他猛地抽送了下,她驚嚇嬌呼出聲。「啊……」

  「不會疼,對嗎?」他柔柔望進她眼中。

  她輕點頭。她沒有心理準備,以為會疼的,沒想到……那是種舒服的感覺。

  他逐漸加快了速度、加重了腰際的力量……

  「噢——」那緊緊包覆著他的陰柔,教他無法自制地想要狂瀉。

  那股火熱不斷衝擊著她,讓她意識越來越迷渙,喉間逸出低低的沉吟。

  她的體內滿滿是他的力量,隨他快速的律動抽撤而忘情低喘、迎向他粗挺的進佔。

  「寶貝……噢!」

  他緊抱住她嬌柔的身軀,閉上了眼,全力律動著,渴望直抵她體內最深處。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教他自己震驚,他想一直不停地要她、要不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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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祐森的辦公室裡,黑鴉鴉一片人群,他們正機密地商討大計。

  「老大,海龍那幫人這次的行動應該是勢在必行,我們還是小心點比較妥當。」

  黑祐森的貼身保鏢小海慎重地開口。

  黑道上互相開罪及衝突是家常便飯,這一次,他得罪了道上的一個死對頭,對方已經恐嚇放話將對黑祐森不利。

  只見黑祐森沉著一張臉,冰冷的臉部表情看不出端倪,不知他現在心底所想。

  「這陣子大家都要謹慎點,還有,小海!」他停頓了下。「把那個白目女看好,這陣子不准她擅自離開大樓。」

  他簡短命令。

  「是!」小海心中微微一震。

  那丫頭不過來到這裡幾天罷了?!而且,她的安危跟黑氏毫不相干才是。

  從來,視女人如同玩物的黑祐森竟會擔憂一個女人的安危?

  「把那個叛徒押過來。」黑佑森的命令讓小海回過神來。

  小海揮手示意,手下們從辦公室內另一扇門後,強押著驚慌腳軟的狼狽男人,推到黑祐森面前。

  黑祐森陰沉地瞟了眼。

  「出賣我?!」他唇角勾勒著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氣。

  那名叛徒手腳不受控制地輕顫。

  「森……哥……」他抖著聲音,瑟縮身子、下意識地不斷後退。

  「你向天借膽!洩漏消息給海龍?偷我的貨給他!」

  黑祐森瞇起的眸,迸射出更威脅迫人的寒森,手指的關節折得喀喀作響。

  鬼魅般無息接近後,他鐵拳倏地剽悍一擊。

  叛徒被猛擊後應聲倒地。兩管鮮血順著鼻腔滑下,他手捂著斷裂的鼻樑,軀體不住頭抖,哀哀求饒。

  「森哥……你饒了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我最痛恨內奸!」黑祐森神色變化莫測。「你用這雙手偷我的東西?」

  他拉起狼狽不堪的叛徒,有力的掌別具用意地拍拍叛徒的手臂。

  「小海。」

  黑祐森使喚,腳步踱遠,轉過身背對著,冷漠地眺望窗外。

  小海應聲靠近。

  霎時,厲聲慘叫的哀嚎震懾人心──

  骨頭被強扭斷裂的聲響清晰駭人,那叛徒被扭斷了手骨,馬上不支倒地。

  「呼……好殘忍!」

  躲在門扉後的白慕,驚跳、害怕地轉身背貼牆壁,手貼胸前,直拍撫著險些吐出胸口的心臟。

  她渾身發抖,真是好殘忍!好痛……心悸地彷彿感受到那人的痛苦一般。

  一夜纏綿後,她累壞了!一覺睡到中午,發現身畔那隻大猩猩不見了。

  他待她竟像以往的女人一樣,完事後便離開身畔?真是不甘願!

  自己在他眼裡真的毫無魅力!那麼她這等犧牲不就跟妓女沒什麼兩樣?!

  害她一起床就差點扼腕吐血身亡。

  想不到在孤注一擲的親密關係後,仍讓他戒備地無法破例近身,她勢必很快就會被他一腳踢開,若是自己不能成為例外的那一個,如何能在他身邊久留呢?

  於是,她氣呼呼地尋找到這裡來,沒想到目睹這恐怖的一幕。

  「不要躲在那裡偷看,出來。」黑祐森突發一句話。

  白慕驚跳!怯懦遲疑地自牆角現身。

  瀏覽了下辦公室,這裡是她未曾侵入的地盤,看來,這個機密重地是黑氏的秘密所在。

  「你這麼早起喔!」

  她裝傻卸去他的防備,眼睛迴避跟前恐怖的景象,不敢注視倒在地上的人。

  「想不到妳真的那麼喜歡偷窺?」小海馬上開口損她。

  「我哪有偷聽?我只是來找……」

  白慕不服輸還口,眼珠子溜了一圈,瞧見黑祐森那道始終鎖住她的目光,和黑鴉鴉一片兇神惡煞,驀地倏然住嘴。

  黑祐森無息移至她身畔,對於方才的殘忍事件不以為意,當作沒發生過一樣。

  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輕吐著挑逗的言語。

  「起床看不到我?在找我?怎麼?這麼快就想念我了?」

  「少臭美!」白慕心虛頂了回去。

  注視著他嘴角輕勾著一抹輕佻,貼近的龐大身軀發散著壓迫的氣息,她霎時心跳的節拍慌亂了陣。

  他手肘依附著她的臉龐、大掌揉了揉她一頭短髮,霸道攬她入懷。

  「等一下跟我一起出門。」

  「我還有工作呢!」她抗拒地掙開,對於他方才的無情作風心有餘悸。

  「不用做了!看妳也做不了什麼好事。」他捏了下她噘得老高的小紅唇。

  眾人睜大了眼面面相覷,詫異地緊盯著這怪異的一幕。

  黑祐森從不讓女人如此接近他的,更不可能讓外人擅闖辦公重地,而今他竟然摟著那丫頭,狀似親暱地輕聲細語?

  狂風暴雨顯然因為這女人的到來,瞬間抽離。大家無不拉長了耳朵想聽聽他倆低聲的對話,可是黑祐森一轉身過來,眾人又快速調走目光,個個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認真思考當中、沒有看見這一切。

  ※※※※

  「白目女,妳在做什麼,給我過來!」

  黑祐森憤怒地喊她。一個閃神而已,隨行的她怎麼就落單了。

  只見白慕貼在路旁一輛車窗前,流著口水猛打量人家車子的內裝。

  BMW耶!她夢寐以求的名車,她永遠也不可能存夠錢買輛車,更別說是這種名車了。她不愛賓士,不愛保時捷,就是愛死了BMW!

  「再亂跑小心我打爛妳的屁股!」

  嚴肅的黑祐森,面無表情地一把勾起她的脖子。

  「人家還沒看夠啦!你怎麼這樣……」

  她哭喪著一張臉,惋惜地頻以目光送別她的愛車。

  他拎著她,把她嬌小的身軀塞進賓士座車。

  「我這輛車應該更高級吧!要看,乖乖給我坐在這裡面看個夠。」他盤據她身旁的座位。

  「不一樣啦!那是我心目中最棒的車,我不喜歡你的車。」她嘴巴噘得高高的。

  「價值觀有問題的白癡!」他不認同。

  他吩咐了聲,座車司機便啟動車子前往他指定的地點。

  ※※※※

  手一揮,黑祐森撤走守候在車旁的保鑣們。

  「下車!」他從車外打開車門,搖醒在車上睡著的她。

  真受不了,剛剛還口沫橫飛地吱吱喳喳,一轉眼她竟睡得不醒人事,他只好讓她在車上睡個夠。

  「我還想睡……」揉揉惺忪大眼,伸伸懶腰,她換了個姿勢,賴著不願下車。

  「BMW耶!」黑祐森以神秘的狡詐音調誘惑她。

  「在哪裡?!」白慕瞬間清醒,坐直了身子直問。

  「喏!」他瞥頭向外示意。

  一輛白得發亮的BMW果真停在一旁。

  「哇!」

  她火速鑽下車,讚嘆地呆立在車旁,欣賞著帥氣的車子。

  他站近她身旁。「不開開看?」

  白慕不可思議地睜瞪銅鈴大眼。「不是別人的車?可以開?這是你的嗎?」

  「這是妳的!」他說。

  她倒抽了口氣,雪亮的眼吃驚地猛看他。

  「哇……送我的!你怎麼這麼大方?」

  「怎麼?不喜歡?不想要嗎?」

  「怎麼會不喜歡!當然要、當然要!」

  不要白不要……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愛車呢!她賺一輩子也買不起,怎麼可以糟蹋了他的好意呢!

  她讚嘆地輕撫滑亮的高級車身。

  「開開看。」他說。

  高興得猛點頭,白慕掛著一個興奮的凝笑,坐入車中。

  黑祐森也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一上車,她滿臉陶醉,架勢十足地享受坐在駕駛座的滿足感。

  「開動啊!」

  黑祐森坐在一旁,伸手過去,扭開鑰匙發動車子。

  她點點頭,右手握在排檔桿上一推,架勢十分熟練似的。

  「怎麼不走?」搖晃著方向盤,她攏起了秀眉、不明所以。

  「妳沒打好檔。」

  黑祐森低頭一瞧,原來她打錯到N檔,他隨手幫她打好、拉到D檔。

  「喔!」遲疑了下,她油門一踩,車子像火箭般衝了出去。

  起步稍快!黑祐森微蹙了下眉。

  「起步油門不要踩的那麼重。」他囑咐,並隨口問:「妳不知道要打到D檔嗎?」

  「我不會開車。」白慕正經回答,眼睛忙著盯住前方。

  「停車!」黑祐森大吼。

  她一嚇,手腳趕緊放掉。「喔!」

  「妳——妳、腳踩下去!」

  黑祐森快要昏倒了,一手伸過去扶住方向盤,忙中命令她踩煞車。

  車子仍在滑行當中,所幸這是停車場,沒有來往的車陣。

  「腳踩下去?」白慕認真地思索。為什麼要踩下去?

  「快!還在想什麼!」黑祐森惡斥。

  「好、好!」於是,她緊張得連忙用自己的右腳踩住左腳。

  黑祐森心臟險些休克!偏偏自己過長的腿要跨過她去踩煞車又有阻礙。

  「踩煞車!我是叫妳踩煞車,底下左邊那個踏板,看見沒?」

  「喔!看見了、看見了。」白慕這才了解。

  「看見了還不踩下去!快點!」

  黑祐森惡狠狠地叫吼著,白慕心一急,慌忙用力一踩。

  這一踩,兩人都讓加速的力量給嚇了更大一跳,她踩的是油門!

  「妳這個笨蛋──」黑祐森氣急敗壞地咒罵她。

  白慕緊張又無辜地抓緊了方向盤,癟著嘴不敢出聲。

  「換位置。」他拉起猶無危機意識的白慕,她這才清醒,馬上跨著他交換座位、

  「噢!好痛!」她叫。

  頭去碰撞到車頂,她痛得哀叫、跨坐在他身上,讓他原本就難以方便移動易位的身軀又擠回原位。

  碰──撞擊聲傳來。

  來不及了!車前的碰撞,讓她來不及繼續動作。

  車子靜止了,此刻她仍停留在跨坐他身上的動作。

  「好個安全氣囊!」黑祐森咬牙瞪她。

  「啊!你流鼻血了。」她吃驚大呼。

  「安全氣囊沒有發揮作用,當然流血了。」黑祐森無力地惡碎。

  ※※※※

  星期天的早晨,空氣舒服得讓人心情愉快,白慕起了個大早,便迫不及待奔往停車場,因為黑祐森告訴她,前些天讓她撞壞的BMW愛車,今天會送回來。

  果然,她一踏入停車場,就見小海正停好了下車。

  「哇!小海,你幫我開回來啦!我愛死你了!」她一高興,熱情地撲上前去,給小海一個大大的擁抱。

  「呃,白小姐……」小海萬分不習慣被如此熱情對待,他輕推開白慕,正好也看見黑祐森一雙冷沉、不悅的目光投射過來。

  「森哥!」小海恭敬喚了聲,無措地低下頭去。

  他在心裡咕噥著,這白慕要害死他嗎?大哥那眼神要殺人似的。

  「嗯。」黑祐森淡應了聲,慢慢走近。

  「大猩猩,你看,完全看不出來有撞過的痕跡啊!」白慕猶一逕興奮著,絲毫未察覺黑祐森的臉色沉得難看。

  「下次再讓我看到妳亂抱男人,妳就小心一點!」他移至她身側,摟上她的腰,沉著聲警告。

  他音量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顧慮著他身為大哥的形象,當然不能公然在手下面前表現出他的小心眼。

  可是他顧慮的形象卻讓白慕給戳破,只聽她格格直笑,好大聲地喊道:

  「你吃醋啊!哇哈哈,你會吃醋喔?!」

  她的大眼盛滿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

  小海尷尬地垂下頭去,他可不敢直視大哥被調侃的難堪模樣。

  「不准笑!」黑祐森兇巴巴地命令,火燙著臉走開。

  「呀!別走嘛,你幫我一起洗車好不好?」白慕跟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

  「囉唆,開去給洗車廠洗就好了。」他沒好氣回她。

  「那可不行耶!這是我的愛車,我要自己洗。」她堅決地扯了下他的手臂。

  黑祐森沉沉吐了口氣,真受不了她。

  「小海,幫她準備好,愛洗就讓她洗。」

  「是!」

  「你不陪我洗嗎?」白慕問。

  「我沒妳那麼無聊。」他的車,向來有專人開去外面洗。

  尤其,她方才竟敢在手下面前笑他,讓他大哥的威嚴盡失。

  「求求你啦!要不,你在旁邊就好?」

  她又「魯」著他,黑祐森雙手插在褲袋中,任她挽著手臂左搖右晃地乞求。

  「不要。」

  「拜託啦!」

  「少囉唆!」

  「求求你啦!」

  「好、好、好……」他終於投降,她猛在他懷裡磨蹭,教他不順她也難。

  白慕於是興高采烈拿著小海為她準備來的工具,開始刷洗著她的愛車。

  「大哥,需要我幫忙嗎?」小海詢問立在一旁的黑祐森。

  「不用了,讓她自己洗,你可以去忙你的事。」

  「是。」小海離開。

  黑祐森雙手抱胸,悠適地靠在另一旁的車門,沉默地看著白慕一邊洗著車、邊哼著歌,臉上那滿足的模樣。他唇角也上揚了一抹不被人察覺的笑意。

  「大猩猩,我好喜歡這台車喔!謝謝你送給我,要不然我不知道這輩子買不買得起呢?你放心,我會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不會讓你白花冤枉錢的。」

  她開開心心地笑著。

  黑祐森心底有一絲憐惜,買輛車,只是花費他財富的千萬分之一罷了,她卻能知足成這個模樣。

  「妳喜歡就好,我不需要妳做牛做馬,想做牛做馬的人多得是,這差事交給別人做就好。」

  「那我要做什麼來報答你呢?老實說,平白無故接受你的禮物,嘿嘿!我會很心虛耶!」她嘿嘿訕笑著。

  「妳不需要心虛。」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囉!」反正她的人也懶得矯情做作。「等我洗好車,我要開出去兜風呢!」

  不會開車的人說得跟真的一樣,瞧她神氣的樣子。

  「不行!等妳會開車、考上駕照再說。」

  「什麼?要等那麼久?」她失望地看他。

  「在還沒考上駕照之前,我不准妳開這輛車,妳最好乖乖聽話。」

  他受夠了!可不希望好好一輛車又讓她撞得稀爛。

  此時,一名女人正款款走來,還沒接近時,就已聞到她身上濃郁嗆鼻的香水味兒。

  「森哥……」女人拖著甜膩的尾音,向黑祐森走近。

  「你好久都沒找人家了。」

  隨即,女人馬上搭上黑祐森的胸膛,以指尖撩撥著他襯衫鈕扣間的隙縫,不顧一旁的白慕已瞪大了眼,以目光在殺她。

  「莉莉!妳怎麼進來的?我的地盤妳那麼隨便就混進來?」

  黑祐森只是以嚴厲的眼神瞪視著她,並未拉開她不安分的手。

  「哎呦,人家跟你都那麼熟了,進來還要報備呀!」女人嬌聲抗議著。

  白慕吃驚地杏眼圓睜,黑祐森就這麼讓她搭在他身上,完全不推阻?!

  醋海在她胸懷裡翻騰得酸溜溜的。「喂!妳這女人怎麼那麼隨便哪?放開妳那個章魚手,不要搭在他身上。」

  莉莉這才注意到嬌小的白慕,不過,更吸引她的,是旁邊的名車,她不禁流露出欣羨的目光。

  「哇!好正點的車喔!」

  「這是森哥買給我的。」白慕神氣地抬高了下巴,頗有示威的意味,她還馬上取來吸塵器,吸著根本一塵不染的車內,表示這車真的是她的。

  「森哥……」莉莉嬌喚著。「不管啦,人家也要,憑咱倆的交情,你竟然送車給這黃毛丫頭,卻沒送給我?不管啦、不管啦,你好偏心。」

  「妳在我身上拿的還不夠多嗎?會不會太貪心了。」黑祐森不為所動地視著莉莉貪婪的雙瞳。

  「喂!妳這女人,什麼黃毛丫頭呀?我是他的女人耶!妳滾回家去吧,少在這邊礙我的眼。」白慕氣焰高張地宣戰。

  那模樣,讓黑祐森看得直想發笑。

  「森哥,這是真的嗎?」莉莉不相信。「你的眼光差到這種程度?」

  「妳管太多了。」這會兒,黑祐森總算不耐煩地撥開她搭在身上的手。

  「我才是你的女人,那個鬼丫頭算哪根蔥啊!森哥,你……」

  黑祐森打斷她的話,目光精明而銳利地鎖住她。

  「妳是我的女人?妳確定?那海龍呢?」

  「森哥……」莉莉驚疑地看他。莫非,他知道?他知道她現在跟海龍有一腿?

  「妳是幫海龍來探我吧?」黑祐森唇角一抹冷邪的笑。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股掌之間。

  「不、哪有啊!沒的事。」莉莉慌張否認。

  白慕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只覺得,看那女人礙眼極了。

  「啊──」莉莉還在震驚而心虛之際,突然感覺到一個怪異的侵犯。

  她轉過身往後看,詫異大叫。「妳在作什麼?」

  「我在幫妳抽脂。」

  只見白慕十分不客氣地把吸塵器的吸嘴對上了莉莉圓翹的屁股,她看那屁股十分不順眼。

  「妳放開!」

  「妳肉太多了,所以才那麼騷包。」白慕拿著吸塵器,追著莉莉閃躲的身形。

  「這可是我引以為傲的,妳有嗎?」

  莉莉鄙視的眼神,直勾勾地打量著白慕那扁平而沒有曲線的臀部。

  「妳再廢話,我就對準妳的咪咪!」對!她沒有,所以她看莉莉的不順眼,白慕不服氣地瞪著、忿忿警告。

  「妳這個白癡!」莉莉火光地揚起手就想摑在白慕臉上。

  但她的手卻在空中被攔截攫住了。

  「做什麼?」黑祐森瞇起厲眼來,沉聲制止。

  「森……哥。」

  莉莉差點忘了他的存在,她害怕地想縮回手,卻讓他箍制得更加使勁,令她疼痛地泛紅了驚慌的雙眼。

  「回去告訴海龍,我等他放馬過來,哼!」他毫不客氣地甩開她。

  莉莉揉著痛處,心頭襲上了恐懼,她知道,黑祐森對於她來打探的企圖完全識破。

  白慕扯著下眼皮對她得意地扮著鬼臉,莉莉也不敢回瞪她一眼,只是快步離開,不敢跟黑祐森面對面。

  莉莉走後,黑祐森語氣平靜地交代白慕。

  「這陣子,妳不准單獨外出,去任何地方都要跟我報備,身邊隨時要叫小海帶人跟著妳。」他把使喚弟兄的特權開放給她。

  「為什麼?你外面有仇家?」她好奇問。

  「不要多問,妳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他輕聲回答,有些哄騙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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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醒來,未見伊人。

  黑祐森四下尋找,不見白慕人影,撥了她的手機卻無回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蔓延開來。

  「小海!」他招喚,保鑣隨即來到跟前。

  「森哥。」

  「那丫頭呢?」

  「她接了通電話就出去了。」

  「你沒有跟著她去!」黑祐森緊斂眉心,神色嚴厲陰沉了起來。

  「有……」小海畏懼地低下頭去,心虛稟告。「她不要人跟著她,我們不敢大意,偷偷跟了去,但是……跟……丟了。」

  黑祐森緩了緩胸口窒悶的火氣。

  「海龍那幫人這陣子都沒有行動?」他對於死對頭遲遲沒有宣戰感到可疑。

  「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了小海的報告,黑祐森惱怒地忿掄拳頭,完全沒風聲、沒動靜,才代表危機將至,他太了解敵人了。

  ※※※※

  「咦?是這裡沒錯呀!」白慕四下觀察陌生的環境。

  接獲一通陌生電話,對方表示手中握有對黑祐森不利的證據,約她一談。

  她十分好奇對方握有什麼樣的證據,同時暗忖……那證據是否可以成為自己急欲證實過去的關鍵呢?

  她把黑祐森的叮囑都從腦袋裡給忘了,乖乖聽對方的話,準時赴約。

  但依約前來,卻沒有看到對方?恐懼這時才慢半拍地爬上心頭……

  這棟興建中尚未完工的大樓,空無一人,讓她感覺陰森恐怖。

  早知道就讓小海他們跟來,可是對方又警告她,只能一個人單獨赴約,否則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只好自己冒個這險了。

  一轉身,一道臃腫肥胖的人牆阻擋了她的去路。

  「是你約我來的嗎?」她平復了驚嚇,開口問對方。

  「妳就是黑祐森的女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怎麼看都像個未成年的黃毛丫頭,對於莉莉的消息相當懷疑。

  「喂!大蕃薯,」她逕自給對方取了個綽號。「你說這個什麼意思?」

  「白目!死到臨頭還敢貧嘴。」男人操著不標準的國語惡斥,十分不悅於她擅自給他取了個難聽的名字。

  「咦?你怎麼知道我叫白慕?你認識我嗎?」

  「哼!」對方冷笑。「不知死活的笨蛋!誰要認識妳這個白癡的黃毛丫頭?!我衝著妳男人來的,我們要炸了他這棟新的堂口,做掉他的女人,看他還能囂張多久。」

  「什麼!」白慕大夢初醒,目瞪口呆愣住。

  「哼!」

  「等一下、等一下,喂喂喂,大蕃薯,你是指黑祐森嗎?」

  她猶不知身陷險境,仍想追問個明白。

  男人冷眼掃過她,並不搭理,他拿起行動電話。

  「嘿嘿!黑老大……」男人撥通了手機後,操著台灣國語,一臉陰險對黑祐森放話。「你的女人現在落在我海龍手上,想在我的地盤上蓋新堂口也不經過我的同意,我看,我幫你放個炸藥代替鞭炮、討個好彩頭,順便讓這笨丫頭的亡魂來祭祀你這個新落成的堂口吧!哈!哈!哈!哈——」

  然後,男人得意地掛掉電話、張狂大笑。

  白慕心一驚。她馬上轉身逃跑,那男人卻蠻橫地一把抓住她的一頭短髮。

  真可惡呀!她生氣地硬要扒開那人的手。

  「你放開我!」她尖叫。

  「臭丫頭,要死了還在鬼叫。」男人伸手就是一拳,擊在她頰上。

  「可惡!」血腥味在嘴裡鹹得要命,她抓起那人的一隻手,用力咬下去。

  「啊——」男人痛得放開了她,她趁隙逃跑。

  「哇!媽媽呀──」原來壞人不只一個,前方是整片的人海,排成一列。

  「想跑!給我追。」那男人兇狠地衝向她。

  拐了個彎,她轉往樓梯。

  後面一群人緊追著她。

  怎麼辦?怎麼辦?空蕩蕩的樓層,沒有絲毫的掩蔽物,躲哪裡去好?

  消防箱!她眼睛一亮!

  樓梯下追趕的人群聲音愈加逼近,她隨手將一旁堆放的施工器具全扔下樓去,以延遲迫近的追兵,然後快速打開消防箱鐵門。

  「呼——」

  她慶幸地暗吐口氣,還好長得嬌小,現在她擠進消防箱中,關上了門掩蔽,空間恰好容身藏匿。

  大猩猩,救我!快點來救我!

  此刻,她竟萬分依賴黑祐森的兇狠殘酷,她所鄙視的惡勢力,竟是她此際唯一求的安全力量!他會不會來救我啊?

  無助恐懼襲向她,此刻,她迫切地感覺到自己無比需要他。

  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誰叫她自己不聽話!

  白慕在心底哀號著,她盡可能小心地克制著顫抖的身子,以免讓人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

  他,將要發狂,未完工的大樓外,黑祐森的大批人馬層層包圍。

  座車內,黑祐森穩坐其中,等待來人隨時報告最新狀況。

  看似平靜的氣息,沒人察覺得出他半掩的眸子裡,驚濤駭浪地翻騰著狂風暴雨將至的殺氣怒潮。

  「把人給我交出來。」

  他長腿落地,下車——面對著已擒拿到大半的黑龍手下。

  「她跑了,不在我們手上。」被壓制到他面前的一個小嘍囉表示。

  黑祐森瞇起眼,手指關節緊握地泛白。

  猛地,出手就是很重的一拳──

  「我說──把人給我交出來!」他憤怒的咆哮咬牙切齒地迸出牙縫。

  被打的人狼狽地吐掉被揍了滿嘴的鮮血。

  「黑老大,我真的不知道她跑哪去了!追到一半她就不見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落在人家手上,小嘍囉不敢違抗,乖乖據實報告。

  「給我──找出來、給我找出來!」左一拳、右一拳,黑祐森怒吼伴著攻擊,怒目橫睜、殺氣騰騰地猛毆對方。

  「森哥,不要打了,快找到她比較重要。」小海驅前提醒。

  黑祐森喘著胸口的巨怒,停下手來,雙眼大瞪著狂厲的光芒。

  「把這幾個人渣給我做掉!」黑祐森大喝一聲交代屬下。

  「黑老大……不要……不要……」小嘍囉虛脫得快掛了,哀哀求饒。「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放過我。」

  招架不住黑祐森的毒打和性命威脅,他透露寶貴的消息以交換自己的生命。

  黑祐森斜挑了眉,眉宇間攏聚了陰森的霸氣,靜待下文。

  「我們老大在裡面設定了定時炸彈,我不確定那個女人是不是還在裡面……」

  「可惡──」黑祐森箭步衝了出去,一群保鑣也迅速尾隨。

  他衝入大樓,小海馬上交代幾名手下抓著方才那幾名嘍囉,找出炸彈所在,然後緊護在黑祐森之後,其他手下們則機警地四下散開路線各自執行任務。

  「白目女!妳給我出來。」黑祐森鎮定的外表下暗藏焦慮。

  任何他手中的人,他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尤其,竟然有人膽敢抓走他的人,公然向他挑釁。

  「白小姐,我們來救妳了,妳在哪裡?出聲音讓我們知道。」小海大喊。

  「小海,炸彈找到了嗎?」他要掌握最新的情況。

  「剛才回報,找到了,可是他們不知道怎麼解除,時間只剩不到五分鐘。」情況危急並不樂觀。

  「海龍呢?抓到他了嗎?」他必須考量敵人是否有可能就潛伏在暗處。

  「沒有!」小海稟告。

  黑祐森深沉呼息,稍作思量後,繼續尋找白慕。

  「白目女,有沒有聽到我叫妳,快點給我出聲音。」

  那個傻蛋應當跑不過海龍那幫人,所以他可以確定她絕對仍在這裡面。

  也許她找地方掩蔽起來了!

  可是,這空大樓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他轉往樓梯間尋找。

  莫名的擔憂掛在懸著的心上,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能力,亦不會讓他人的安危成為自己的負擔,這個丫頭卻教他放不下心。

  從來,他篤定自己的勢力是無邊的、力量是萬能的,他從不信鬼神、不求人,驕傲得不可一世,現在,心底竟冀望神蹟,希望老天能告訴他,白慕到底在哪裡!

  ※※※※

  白慕抱著頭不敢哭出聲,緊握著自己的雙膝。

  大猩猩怎麼不來救我?他真的是那麼冷血的人嗎?

  臉上全哭得溼透了,她只能無助的祈禱,希望他聽得到她心底的呼喊。

  她活該、她笨!她為什麼不乖乖聽話,現在,誰救得了她呀!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到什麼地方,怎會有人知道她身陷危險呢?

  越想越自責,越想她就越絕望。

  忽然,她定下神來……剛才好似聽到黑祐森的聲音?

  她想確定,卻又不敢輕舉妄動,要是壞人就在這外面,她不就自投羅網!

  「白目女!」

  熟悉的聲音就在附近,她內心霎時燃上希望,雀躍激動地大叫。

  「大、大、大猩猩——」

  她想推開門,可是蜷曲在裡面太久了,手腳僵得發麻、遲鈍地不聽使喚。

  光亮乍現,門被拉了開,她看見期待中的那張臉。

  黑祐森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他注視著她淚痕斑斑的臉龐。

  「妳這白癡!」

  「嗨!大猩猩,聽到你的聲音真好!」白慕克制著心裡的激動,癟著嘴扯了個笑。

  「沒受傷?難得妳這白癡還活著。」他的憂心褪去,言語又冷淡了起來。

  「我沒事,只是找不到路出去。」

  「躲在這裡當然沒有路出去!」他看她似乎未受到驚嚇。

  「嗯,也對……」她贊同地點點頭。「嗚嗚——」

  倏地,她開始狠狠地嚎啕大哭,緊緊抱住他。「我好怕!好怕喔!嗚——」

  ※※※※

  黑祐森攬著淚痕未乾的她,迅速離開危險的大樓。

  「走慢一點啦!我跑不動了!」白慕猶不知狀況地抱怨,招來黑祐森的白眼。

  「白小姐,不能走慢一點,大樓就要爆炸了,我們要趕快遠離才安全。」小海不得不告訴她事態嚴重。

  「爆炸?」她傻住了,連眨幾下眼。

  才那麼眨眼的瞬間,背後便傳來震撼耳膜的轟然巨響。

  碰——

  她在黑祐森掩護蹲下身的懷裡回頭,驚愣得回不過神。

  方才離開的大樓震懾地燒竄出濃煙烈火。

  「離開、離開!」小海吆喝著全部人手上車。

  這時,海龍率著一批人馬,個個手裡拿著傢伙,來勢洶洶地衝向他們。

  「啊——拼了!幹掉他們——」

  來人聲勢浩大,兩幫人馬槓上了,黑影到處流竄、相互攻擊。

  一陣刀光劍影,槍聲不絕於耳,四下的場面混亂得教人怵目驚心。

  血拼的場面交給手下,黑祐森護著白慕,閃身到巷內。

  「過來!不要亂跑。」

  她當下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全立了起來,背脊傳來陣陣恐懼的寒意。

  驚慌地看向他,黑祐森嚴肅的表情教她胸口搏了緊,從不慌忙的他,此刻隱約透露出緊張的神色。

  黑祐森不覺加重攬著她的力量,目光銳利專注地觀察四周環境,他要趕快把她帶離這個危險的核心。

  絕不讓她有絲毫的危險、絲毫的差錯,絕不!

  待他評估狀況似乎安全了,他攬緊了她,搏命向前奔跑。

  倏地,一個突來的黑暗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她看見對方舉槍對向他們,一時之間,她渾身寒毛全豎了起來、無法反應,只能呆滯地張大了嘴看向那對著他們的槍桿……

  隨即,槍聲響起──

  「啊——」她歇斯底里尖聲大叫。

  完了!她要昏倒了……

  一切只在瞬間──

  黑祐森快速地移動步伐,矯健地將她緊攬入懷,以他壯碩的身驅全力護衛住她,火速閃躲到一旁的小巷內,往另一頭疾奔。

  她完全無法自己,空白的意識佔據她所有行動、思考的能力。

  槍聲第二響──

  她隨他奔跑的步履遲疑了下,轉頭看向方才對他們開槍的人。

  只見那人應聲倒地,她再轉頭看向前方,小海扣下板機的舉槍動作猶停留在空中——是小海救了他們……

  天!她好感激,一切就發生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她被嚇壞了。

  忽然,拖著她奔跑的力量逐漸癱軟了下去,他高大的身形從她面前下滑……

  她驚疑粗喘地停下腳步。

  小海也俐落地拔腿向她奔來──

  驚悚的感覺自她肌膚表層炸開一般,心臟的搏動有剎那頓止,她上氣不接下氣、捂住嘴驚叫。

  「啊──祐……祐森──」

  汨汨的鮮血自他捂在胸前的手掌中緩緩流下,他的臉上扭曲似地強忍著痛苦,雙膝也不支跪地。

  「血……好多血……」她慌亂發抖地檢視他的傷處,手掌也沾滿了憂目驚心的鮮血。

  他悶聲強忍。

  「你不要嚇我——」

  驚慌的淚水奪眶而出,她連忙抓住他又下滑的身軀。

  「快!送醫院!」

  小海收起槍枝,鎮定地果斷行動,馬上扛起已倒入血泊之中的黑祐森。

  攔下正面行駛而來的計程車,小海把黑祐森放入車內,她緊張地隨侍在側,也快速地鑽進去。

  「你們……你們……下、下、下……車,我不載、我不載!」

  司機一見這等狀況,嚇得拒絕載客。

  「你少給我囉唆!快開車、快開車呀!」她惱火地大聲叫囂。

  體內奔騰燒竄著擔憂,她好怕他就這麼死了……

  「不、不、不……下車、下車!」司機堅持不載。

  「你給我開車、開車、開車啊!」

  她尖聲大叫,從後座揪著司機的衣領猛搖晃,情況危急至此,她心慌地讓熱淚爬滿了臉。

  車子終於往前滑動,司機乖乖地開動車子了。

  因為──小海的槍桿正對著司機抖個不停的後腦勺。

  「你不要死呀!你不要死呀!」

  她擔憂萬分地注視著黑祐森已失去意識的蒼白臉色,忍不住癟起嘴來哭泣。

  「妳——」烏鴉嘴!小海忿瞪了她一眼。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嗚……」

  鼻尖酸得發嗆,不斷湧出的淚水也模糊了視線。

  她的心全絞成了一團……

  到醫院的路途怎會這麼遙遠哪!

  快、快!快到醫院呀!

  無數的自責衝擊著她,要不是她,他也不會這樣,她無助地掩臉哭泣,熱燙的淚水淌在她的掌上……

  怎會這樣?她是一心詛咒他的冷酷無情會遭到報應沒錯,也會怨毒詛咒他,怎麼老天爺接收到她的詛咒了嗎?

  可是她不要他死啊!所有過去對他的詛咒,她都收回、都收回。

  她再也不敢亂詛咒他、亂罵他了!

  老天爺……

  老天爺不要這麼機車呀!

  他們還來不及相愛哪──

  倏地,她為自己瞬間產生的這份心意猛吃一驚……

  相愛?!這字眼狠狠地烙在她心上,她愛上他了……

  是嗎?她竟然愛上這個冷血的男人?!並且,期待他也愛自己?!

  是的、是的!她愛他、愛他呀!她在自己心裡一百個肯定。

  「把我的大猩猩還給我,把我的大猩猩還給我!老天爺,不要拆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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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滴……

  滴……

  生命感應儀器在安靜地病房內規律地發出聲音。

  醫生表示黑祐森會持續昏迷,沒有把握他何時能夠醒來。

  白慕槁木死灰的臉色,顯示她已經強撐許久沒有休息了。

  她守著黑祐森的病床,固執地寸步不離。

  「白小姐,妳休息一下,森哥我來照顧就好。」小海勸說。

  「不要。」

  「那妳吃些東西,不然沒有體力的。」

  「不要。」

  「白小姐,妳別叫我為難,不然森哥醒來會怪我的。」

  「他……會醒來嗎?」

  她睜大了憔悴的眼眸,無助地問。醫生的報告並不樂觀,她不是不知道。

  小海再笨也明白她早成為老大的女人,若不是居於屬下之職,要懂得尊卑敬重之禮,他真想拿把棍子從她頭上敲下去。

  她這麼希望老大死嗎?嘴裡淨是不吉利的話。

  「會的,一定會醒來,森哥沒事的。」

  她會意似地點點頭。「嗯……他既然會救我,就不會丟下我的。」

  隨即,她又轉過頭去看著床上的黑祐森。

  「大猩猩,我要你親我。」她自顧自地說著。

  說完,她不管旁人在場,自個兒就伏上黑祐森的胸膛,把嘴兒湊了上去。

  「白小姐!森哥身上有傷哪!」小海焦急地驅前阻止。

  「你走開,不要妨礙我們親熱啦!」

  趕走了小海,病房內只剩下她和一臉灰白昏迷在床的黑祐森。

  無助與傷心這又脆弱地從心底跑了出來。

  「不要讓我自責一輩子……我這個只會闖禍的害人精……都是我害你的……」

  眼淚一滴滴、一串串,不自主、鼻酸地猛掉。

  她抓起床上他毫無知覺的大掌,貼在頰邊親吻著、盛著她的淚滴。

  「你醒一醒,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要死……你……醒來……好……好、好不好……」

  啜泣的音調愈加激動難抑,嗚咽得不成聲。

  粗糙的手指刷過她臉龐、抹去了她的淚滴……

  「祐森!」白慕止住淚、猛地驚疑抬頭。

  淚眼對上了他深情的眸。

  他那如深海中傳來深沉情感的黑眸,受到撼動地、帶著迷惑不解的深思,看著她。

  「嗨!聽到妳的聲音真好!」黑祐森微笑,聲音微弱沙啞。

  「不要告訴我你只是一時找不到路回來。」她眼底含淚帶笑。

  「我才沒像妳那麼笨,我只是休息了一下……」

  他手指憐愛地刷著她細緻的臉頰,冷血的陰森氣息不再。

  「以後不可以休息那麼久,我對你的表現相當不滿意。」她俏皮抓起他的手指一咬。

  「我的表現?什麼表現呀?妳指的是床上的表現嗎?」他逗她。

  「敢貧嘴!」她漾開了笑,賊賊地起身。「對!我對你床上的表現很不滿意,你這電動馬達該充充電了。」

  她肆無忌憚地爬上床,重重地跨坐到他身上,忽視他身上的傷口。

  「哇——」黑佑森淒厲鬼叫。「痛啊!」

  他低咒——這個死白目女!

  ※※※※

  夜深人靜,白慕窩在自己房裡,只見她注視著手中的一張相片,喃喃自語著。

  「爸爸!對不起喔!我決定不再追究你死去的原因了,既然你人都走了,就放心投胎去吧!過去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現在我愛上那隻大猩猩,要是他真是我們家的仇人,我會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你總不希望女兒一生的幸福被你給毀了吧!所以你要保佑我,永遠不要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黑祐森原要踏進她房裡的腳步,無聲息地停下,閃身隱藏在門外。

  他神色嚴肅地沉思著,良久,房內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停頓許久,他才移動身形,步入她房內。

  「妳在做什麼?」

  「啊!沒……沒有!」白慕慌忙地收起父親的照片。「你傷還沒完全痊癒,趕快回你房間休息去。」

  她急欲支開他,可是他卻故意忽略,反而趨近她。

  「那是什麼?照片嗎?」

  「不……嗯……對!」白慕吞吐著。

  「誰的?讓我看看。」黑祐森伸出手。

  「不行、不要!」她慌張地閃躲。

  如果,黑祐森與父親的死因有關,那麼,他一定認得父親的!她不能讓他看照片、不想讓他看照片。

  「為什麼不行?」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

  「我不想讓你看。」

  「是情人嗎?所以不敢讓我看?」他故意這麼說。

  「才不是!」白慕連忙辯駁。

  黑祐森唇邊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嗎?如果不是情人,為什麼不敢讓我看?」

  白慕咬唇沉默著,久久……

  「是我爸爸的照片。」

  「妳都看過我父母的照片了,所以讓我看看妳爸爸長什麼樣子,很公平吧?」他堅持。

  她遲疑地握緊了身後的照片,此刻,她的心跳紊亂無比、胸口緊悶得難受。

  「拿來!」黑祐森的命令,透著陰沉,嚴峻而不容違逆。

  她微微發抖遞出照片……

  千萬不要……她在心裡畫著十字祈禱著。

  希望黑祐森不認識父親,她不希望他是害死父親的罪人,千萬不是呀……

  「妳上次沒有告訴我,妳父親怎麼過世的?」黑祐森平靜地注視手中的照片,隨口問著。

  「他……」白慕用盡所有的勇氣,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目光。

  她實在很害怕迎視到的,是她不想看到的眼神。

  所幸,黑祐森的眼神並無任何不對勁。她鬆了口氣。

  「怎麼過世的?」

  「嗯……他、他車禍過世的。」白慕隨口說了個謊。

  雖然黑祐森並無表現出任何意外的樣子,但她的直覺裡,其實仍是猶疑的。

  所以她決定絕口不提過去。

  「那妳年紀很小就失去雙親!」黑祐森放下照片,伸出手來撫著她的臉蛋。

  「嗯……所以我跟你是同病相憐呀!」白慕寬了心,自己的謊言看來也取信了他。

  這會兒,她又恢復得開開心心了。

  「不!我們不一樣,我是男人,可以獨立,妳是女孩子,從小沒有父母照顧怎麼過得好?」黑祐森的語氣裡有一絲憐惜。

  「噯!我還不是長這麼大,活得好好的!」她原本就是超樂天的個性。

  黑祐森不發一語。

  「我現在有你呀!有你就夠了!」她歡欣地抱住他,將頭偎近他胸前。「大猩猩,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她不害臊地露齒而笑。

  「不行!」黑祐森推開她。「早點睡,我累了,要回房去。」

  他竟毫不領情地推開她離去。

  白慕氣得搥胸頓足,什麼怪個性呀!陰晴不定的……他這男人怎麼這個樣子!

  ※※※※

  對白慕那丫頭動情的事實,狠狠地繫在他心上。

  自從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情感,深入他的內心,心理變化在內心驚濤駭浪地無息波折幾回,不想面對這種感覺,他開始瘋狂地換女伴,這是矛盾的心態。

  愛這東西是什麼?他自認還沒有深刻的需求。

  那是一種會把人給束縛住的東西,當被牢牢地束縛,卻又離他而去的時候,會是讓他憤恨、悲傷的原因,他不願意那樣。

  他害怕那種感覺,覺得自己無能去愛一個人!

  他是這種環境、身分,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場面永遠重複在發生,深怕自身的危險處境會波及單純的她,已經讓她發生過一次危險了,他不願同樣的意外再次上演。

  尤其……他在目睹了她父親的照片後,心底一直存在的那個沉重負擔讓他無法釐清自己的內心。

  於是,他開始封閉、開始逃避。

  ※※※※

  閉眼享受懷裡抱著的女人輕啟紅唇,烙下火熱的吻,嬌媚殷勤地在他身上取悅著他。

  他很想投入一點,全然享受那過程,可腦裡卻作對似的一再浮現白慕的身形。

  不耐煩地推開懷中的女伴,他漠視那女人的反應,逕自點燃一根菸。

  「森——你怎麼了?」女人以嗲聲嗲氣的撒嬌語調,雙手攀上他的肩。

  他一個翻身著地,下了床,焦躁地走向房間裡的吧檯設備。

  「森——」

  女人掩飾著驚懼,不死心地又跟了上去。

  「妳走。」

  他不帶任何情感的冰冷言語,像把利箭直錐人心,冷得叫人不容分說。

  她無語地收拾散落地上的衣服,靜靜地穿戴整齊後便悄聲掩門離去。

  本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拴住黑祐森的心,這一點誰都沒有例外,她沒奢望過,自然也平靜地接受他的使喚。

  白慕與那名女人擦身而過,她正要找黑祐森,卻見有個女人從他房裡出來,她以殺人的目光目送那名女人。

  她怒意萌生!醋海翻騰!自己真是他其中的一名床件而已?!

  那麼,之前在醫院,他那雙情感乍現的眸,只是她的錯覺?

  叩!叩──

  她重重敲他房門,不知自己想爭什麼,對於他這一陣子的冷落,她極度不滿。

  「進來!」裡頭傳來他慵懶的腔調。

  轉開門把,她臭著一張臉走了進去,在房間一角的吧檯後找到他。

  「什麼事?」他低沉的音調好像有絲疲累。

  她別過頭去,不只厭惡,也羞於面對裸裎著上半身的男性軀體。

  他手握一只酒杯、赤裸著上半身,只圍著浴巾走出吧檯。

  曖昧!他剛辦完事吧?!

  哼!傷才剛好,他便又不甘寂寞地在床上逞英勇!

  嚥了嚥口水,她開口:「我想找你談談!」

  「好!」他答應乾脆。

  「你不先穿衣服?」

  「不需要!」

  白慕咋舌!反倒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他半裸的健壯身子,會一直一直提醒她,他才剛辦完事的事實,這讓她心裡很不好受。

  「要嗎?」

  「要、要:要什麼?」

  她驚跳!口拙地回應,一顆心臟狂跳得要衝出胸口。

  他怎麼可以這樣問?

  上過方才那名女人,他還要再來一次嗎?她可不甘於在他與別的女人一翻雲雨之後,再與他……

  「我是問妳要不要來一杯,要不然妳以為要什麼?」

  舉杯到她面前,他邪氣地笑出聲。

  喔!原來……她窘得點點頭又搖搖頭。

  「到底要不要?」他盯著她看。

  「好。」喝點酒也許鎮定些。

  她接過那只酒杯,仰起頭就是一大口灌進喉裡。

  「咳、咳——」被那濃烈嗆到,她難受地咳著!

  「當啤酒喝啊?」他忍不住靠近她,拍撫著她咳得起伏的背。

  平復之後,她脫口而出。「你很濫情。」

  「濫情?」

  他神色一凜,威嚴的氣魄差點打散了她挑釁的勇氣。

  勇敢迎視他的目光,她正經八百點點頭。

  「你應該注意你的生活,你未免也太縱慾了,我實在很想拿瓶殺蟲劑把你全身上下都噴一噴,免得一天到晚就有些蒼蠅、蝴蝶、鶯鶯燕燕的圍繞在你旁邊。」

  辨不清怒意與醋意從何而來,她想掩飾自己的情感,可是賭氣的口吻連她自己也沒發現。

  「這就是妳要談的事?」看來,她腦袋的思考模式,顯然是無邏輯的跳躍式。

  盯著他赤裸結實的胸膛,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的肌肉和結痂的彈孔疤痕讓她有些分神,她眼睛吃冰淇淋似的緊盯著不放,結結巴巴地說: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順口提提而已,你……你不要常常……帶女人回來!我怕你縱慾而死!」

  他沉默注視她,久久都不發一語。

  「你怎麼不回答?」白慕抬頭看他,滿心疑竇。

  於是,張狂的笑聲響亮在室內,他眼底輕佻的光芒留連在她臉蛋上。

  「笑什麼?」她納悶瞪視他放肆的睥睨姿態。

  「難道妳不知道男人有基本的生理需要嗎?妳所提出的,對我來說很不人道!」

  他逃避不了她,終究忍不住想接近她、逗弄她。他知道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的心又脫離控制出軌了。

  「很不人道?」白慕不懂。

  他挑高一道濃眉,噙著笑意點點頭。「不跟女人上床,我怎麼排解我的生理需要?」

  她難為情地垂下頭去。他說出口的話怎麼這麼直接!

  雖跟他發生過……她總不能回答他。她可以「給」他?!萬分願意「給」他?!

  「怎麼不說話?」他靠近。

  「你這種男人真不像話!」她不屑嘀咕。

  黑祐森抬起她的下巴,手指刷過她的粉頰。

  「是嗎?妳覺得我不像話?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需要!」

  被他手指刷過的肌膚,微微熱燙了起來,她心慌地撤開距離。

  「你有需要可以……自己解決。」

  這麼直接跟男人討論「性」,還是第一次,她非常不好意思。

  「我不會!」他答得直接。

  「你不會?」

  她蹙眉。不會?什麼意思?這不該是每個男人都會的嗎?

  「自己解決我不會,」他神秘地靠近她耳邊。「要不──妳教教我!」

  嗅到她那股熟悉的馨香,他不禁更加貼近。

  她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他這煽情的言語讓她大吃一驚。

  躲開他那太過於親近的距離。

  「我怎麼教你?你、你有毛病呀!我的身體又沒有長你身上那個大怪物,我怎麼知道要怎麼做?」

  「那妳還叫我自己解決!」他冷笑。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說?你又說你有需要,我怎麼知道要怎麼解決?」

  「不如——」他倏地端起她的下巴。「妳幫我解決……」

  一個吻已經封住她的唇齒,濡濕的舌尖霸道地闖入她毫無心理準備的口中。

  「唔……」她掙扎。「你——放開……」

  鐵臂箍制住蠻亂掙扎的她,火熱的舌尖、捲繞著她貝齒後的舌。

  他在她口中吐著模糊的言語,堅決而霸道。

  「妳點燃的戰火,妳必須解決。」

  她的唇舌,芳香而甘甜,他淺嚐、輕嚐、深嚐……

  她不情願地掙扎,挑起他欲罷不能的慾望。

  「放開我、你放開我!」

  逮著了他那舌頭撤退再進佔的空檔,她急嚷出聲。

  他加重雙臂的力量,不讓她閃躲。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我,髒鬼!你走開!剛才才跟那個女人上床,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床伴、不是你洩慾的工具!」

  她別過頭、不滿地以手背猛抹被他吻過的唇,淚霧霎時莫名地浮上不爭氣的雙眸。

  她好生氣、好生氣!也覺得好委屈。

  黑祐森停下了動作,但她的身體仍被他的鐵臂箍制住。

  「妳在說什麼?」他瞇起厲眼瞪著她的無辜。

  白慕胸口上下起伏著激動的怒潮。

  「我不是你洩慾的工具!你休想在碰過別人之後還來碰我!」

  「我沒有跟她上床!沒有把妳當洩慾的工具……」

  他失控大吼,將她放開。

  「我對妳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只是——」只是愛上妳?

  他說不出口,也絕不說出口!打住了話,硬是哽在喉頭。

  「只是什麼?」她瞪著他。

  他雙眼裡出現了複雜的千萬種情緒轉變。

  有憤怒、掙扎、強悍、遲疑……

  最後,他將糾結心頭的矛盾暫拋……化為一抹柔情的注視。

  她被他眼底罕見的奇異情愫撼動得忘了生氣,只是迷惑地回望……

  思緒,也停留在他方才的反駁——他真的沒跟那個女人上床?

  「不准逃避,我要妳……」

  他握住她削瘦的肩膀,不容她掙扎逃跑。

  雙手使勁一收,讓她傾到他唇邊,落下溫柔繾綣的吻……

  忘了閃避,她壓抑在心底的感覺,被他這個柔情卻狂野的吻打動了。

  任他挑情般的舌,撬開她的貝齒,帶著激情的電流,纏上她的舌。

  生理的反應自然地席捲上她的感官……

  她癱軟的身軀不自覺想挨近他壯碩的軀體,他卻倏然結束這個吻。

  有股失落爬上她心裡……他卻輾轉移動熱燙的唇,熨貼在她頸上,帶著慾望,滑向她的肩,以齒輕啃著、以舌滑熨著,引起她陣陣的震顫。

  他的大掌,像是意亂情迷、燃得炙烈的火,探向她胸前,穿過她的內衣,握住她的一只柔軟……

  她的乳尖在他佔有的愛撫下興奮地挺立。

  「噢……」

  黑祐森發出一聲低嘆。

  他想享受她的香甜、佔有她的溫柔。

  慾望以直攀而上的姿態、渴望地燒竄在體內,多日來的鬱結,急切地想釋放。

  他的巧手已除去她身體的層層束縛……

  此刻,他炯亮的雙瞳為她而發光,閃爍著情慾、熱烈地注視眼前赤裸的她。

  她雙手隨即護在胸前。自己怎會放任他剝光了自己的衣物?

  腦袋豁然清醒,背對他慌忙拿取地上的衣物蔽體,意圖離開,卻讓他從背後給一把摟住。

  「別走!」

  為什麼他的音調聽起來失了霸道,帶著乞求?

  這是向來高高在上的黑祐森從不曾有過的姿態!

  她讓他環抱在懷裡,溫暖的體溫包覆著她。

  無語,因為她抗拒不了這當下的綺麗情挑……

  任他雙掌自背後而來,包覆住她堅挺的雙峰……放肆急切地佔有揉握,他那熱唇撒下酥麻的吻、在她的頸間。

  她心臟的跳動失去正常的頻率、震撼地鼓動著。

  心底塵封的激情被挑起……

  他將她轉過身、俯下頭……

  含住那聳立的蓓蕾,吸吮含弄、惹得她陣陣震顫,激烈地吐著氣喘息著。

  橫抱起她暈眩乏力的嬌軀,他往柔軟的大床走去,讓她雪白的肌體躺下,綿密的吻教她忘情地合眼沉醉。

  熱吻沿著她起伏的曲線一路來到她女性神秘的核心……吻上了她。

  她倏地微弓起身子,承受那教人銷魂的甜蜜取悅。

  她已暈眩,口中也逸出不自覺的呻吟……

  他時而溫柔地以舌尖舔舐、時而霸氣地吸吮,電流竄過般的快感彌漫在她的四肢百骸。

  隨著她愈加攀升的快感、口中不斷逸出的吟哦,加速他要佔有她的渴求。

  一個起身,他覆上她的身體,急切地將自己的粗挺火熱進佔──

  「噢……」她輕吟。

  「噢……寶貝……」他滿足地輕嘆。

  完全的結合,讓兩人都欣喜地吟嘆出聲,擁住對方。

  黑祐森不斷輕啄著她的唇、她的頰、她的耳垂。

  自己的渴望填滿了她的空虛般,得有所償地快慰無比。

  他擺動的腰桿律動著激情的征服,滿足地聽她陣陣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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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慕,過來幫我洗澡。」黑祐森的一貫高傲的命令自浴室中傳出。

  白慕懶懶地自床上赤腳下床,移步前來。

  「什麼嘛!不會自己洗喔!你以為你是皇帝嗎?」

  她老大不甘願地吹鬍子瞪眼,回答浸泡在浴缸中的他。

  「少囉唆,過來!」

  她一走近,馬上讓他一個拉扯,跌入浴缸中,一身狼狽地坐落他懷裡。

  「你把我都弄濕了啦!」她大聲抗議。

  「這麼快濕?」他壞壞地說,意有所指。

  「下流!」這次她的反應倒快,馬上意會他的話中之意。

  「都親熱過了,還會害羞!」

  他就喜歡逗她。當下的綺麗情挑,讓他褪去了所有強勢的形象。

  煽情的一幕幕浮現她的腦海,讓她漲紅了一張蘋果臉。

  「你……可惡!」一拳捶向他。

  他低頭看著小迷糊的害羞尷尬,攫住她兩瓣紅唇。

  懷中的她一陣輕顫,他抱她至兩腿之間,一手扶住她的頭,一手環住她的腰,舌尖在她的唇際遊移、輕嚐。

  她掀掀眼廉,看到他眼裡的迷幻色彩,唇齒不知所以地任他牽引擺佈。

  「喜歡嗎?」他移到她耳畔輕吐。

  她側臉癡看著他,著迷了。

  「喜歡。」她輕喘說道。

  他濃濁的呼息,拂在她的唇邊、拂在她的鬢頰……

  他渴望地與她耳鬢廝磨、舌尖挑逗著她的耳垂。

  「你別……」感受到他的慾望再度濃烈地攀升,她輕喚著,試圖讓他清醒。

  只是無意識地喚著,她害怕自己陷落……

  白慕萬分明白一個事實。自己陷落的感情早與理智混淆,矛盾難辨了。

  但他是這麼風流、這麼不安定!身邊來回穿梭著不同的女人,讓她更加不安。

  她知道自己不但智商低,在感情上更是個低能兒,她好害怕那種被他傷害的感覺。

  而且,她也越來越害怕自己最初的目的,害怕他……若真證實了黑祐森與她父親的死因有關……那……該怎麼辦?她已經對他付出了真心與感情哪!

  他封住她的唇,淹沒了她抵抗的企圖。

  雙手緊緊擁抱她緊貼著自己,讓她的身體感覺到他的亢奮。

  白慕輕仰著頭,讓他從她唇瓣移動到頸間的唇、帶著電流地襲向她。

  她抗拒、無助,她想推開他,卻讓他探向她底褲的攻勢而失去力量……

  他的手指,放肆地撫壓住她女性的核心,時而輕輕撥弄、時而快速地逗弄。

  她驚顫地喘息,癱軟在他的懷抱中。

  這令人難以招架的快感,流竄在她的四肢百骸……

  他一把抱起她,迅速卸去她早已濕透、凌亂不堪的衣物,抱她走向床邊。

  「不要——」

  她嬌羞地抗拒,趕緊扯來被單包覆住自己裸露的身軀。

  「噓……」

  他抓——住白慕的手,箍制在她頭頂。被單滑落,吻,落在她白皙的雙峰。

  「我要妳——」

  他的嘴唇,佔據她一只雪白肌膚上挺立的蓓蕾,佔有地吸吮、以舌舔舐……

  「噢……」白慕忍不住輕吟。

  他……真要再來一次?

  鬆開她的手,他的唇,移動到她下腹,濡濕的舌劃過她的肌膚,來到她敏感的核心……

  「呃──」

  白慕倒抽一口氣掙扎著,可是卻無法抵抗那彷彿飄上雲端的快樂。

  他的唇與舌,狂妄地佔有她那神秘的地帶,那狂襲而來的快感,就像強大的電流竄入她體內一般。

  節節高升的激越感,讓她忘情放縱地呻吟、無法滿足的低端……

  終於,他將那股硬挺滑送入她的體內,吋吋逼進深處──

  她感到無比火熱的充實深迫著,她……忘了所有。

  他輕輕地搖擺,與她廝磨纏綿著,像是挑逗……

  手指也緊迫地在她那核心逗弄著。

  白慕低啞地喘息,如此驚奇的神秘感受、異樣的興奮,充斥在她的身體感官,瀕臨意識的極限。

  她攀著他的肩,在那壯碩的肌肉上,輕輕啃舐親吻著,想讓那麼急迫的渴求消退。

  他將那股力量,暢行無阻地不斷滑送在她興奮的甬道……

  「渴望嗎?妳愛這種感覺嗎?」

  他腰際抽撤的,是陽剛極度的力量,而口中,灑著挑逗言語。

  「我……」她言語困難,吟哦細碎成串。

  「感覺我!叫我!」他急律推進,霸道命令。

  「大猩猩──」

  「不准叫我大猩猩,叫我森!」

  「森……」她難耐地呼喊出聲。

  他受到莫大的鼓舞,奮力的衝刺、加速他身體的力量,將她送上快樂的高峰。

  「噢──」天大的震撼席捲向她,白慕狂亂呼喘,緊緊抱住他……

  隨著她陣陣極致快慰的緊窒收縮,黑祐森也難以自持地猛烈狂洩──

  意識剎那神遊般被掏空,他極端滿足地粗喘低吼……

  ※※※※

  黎明的煦陽灑進一室,她在陽光中醒來,身體有種解放過的舒適感。

  一個翻身,感覺到腰上擱著的一隻手、和被擁抱著的體溫……

  這一次,他沒有在完事後離開床畔,反卻依戀地繾綣給至天明。

  她臉龐漾開了笑。昨夜的記憶全翻湧了出來……

  天哪!怎麼……真羞死人了!

  躡手躡腳地扯開床單,她輕輕移動他抱著她的手,想要速速逃開。

  「妳去哪裡?」身後的慵懶音調輕輕響起,她嚇得打住行動。

  呆頓的身軀被一把擁住,她又倒進那溫暖的壯碩懷抱裡去。

  尷尬地噤若寒蟬,她漲紅臉緊閉著眼。

  「怎麼?忘了昨夜的恩愛?」

  他臉上淨是偷腥得逞的壞壞意味。

  「你——可惡!」她睜開眼、翻過身,羞得提起粉拳擊在他的胸膛上。

  「哈、哈、哈、哈!」室內滿是他難得綻放的愉悅得意笑聲。

  「還笑!」她加重攻擊。

  倏地,他止住笑,眼神煥然一亮,清澈的眼底正經了起來。

  「舒服嗎?」他問。

  她杏眸圓睜瞪著他,然後難為情地漲紅了臉,別過頭去。

  「回過頭來看我!」他托住她的下巴,逼她轉過頭。「我是說真的,不是開妳玩笑,我想知道妳舒服嗎?可滿意?電動馬達的功力如何?」

  她仍是咬著下唇不語。

  無庸置疑,她十分愉悅滿足。但……

  這魚水之歡之事怎麼啟齒討論?那電動馬達的確教她眷戀遐想……

  想起激情的種種,她的心臟又控制不住地震撼狂跳起來。

  「還是……再來一次,妳才能告訴我?」

  自負的他,不懷好意的手已撫上她的胸前。

  白慕一驚!一天三次?她嚇壞了!一個翻身將他推到一旁,噙著笑意跳下床。

  「你這個大壞蛋!」

  黑佑森追逐她下床。「還跑!」

  「呵!走開啦!」白慕忍不住大笑出聲。

  「敢跑?!我一輩子都要把妳綁在這床上。」

  黑祐森抓住她,緊貼著她的背,將她緊擁著。

  她的心,雷轟似的顫動了下……

  一輩子——這是種許諾嗎?她歡欣、狂喜,但隨即,她害怕……心虛……

  害怕——他總讓她不安、她不要他老是不在乎她。

  心虛——她曾撒謊,曾是有目的接近他。

  他若知道一開始她的接近是別有目的,他還可能對她許下這樣的承諾嗎?

  而且,他對她總是忽而熱情、忽而冷漠,她根本就無法確定他是否愛她,他這承諾可真心?

  老天突然降臨的幸福,教她不敢接手……

  將他推開,掩飾去自己眼底的怪異,逕自尋找她的衣物,他卻又捱到她跟前。

  「再來一次!」他活像個要糖吃的小孩,蠻橫地抱住她。

  她蹲下身子不依他,賴皮掉他的擁抱,卻忍不住笑了開來,笑著看他赤裸光溜的身子晃在她面前。

  「跟我在一起,不是坐高級轎車,就是坐警車。」

  神色一斂,他手勁一使,強拉她入懷、環抱著她,貼近她嚴肅地說。

  他承認,他愛她,也決定,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

  「警車?!」一改神色,白慕被他的言語所吸引,她好興奮。「真的嗎?我還沒坐過車耶!」

  黑祐森失笑搖頭。

  真受不了她,每次當他逗她,她便失神地思考,當他正經八百時,她又嘻皮笑臉!

  「跟我在一起,很危險!」

  「沒關係!我喜歡危險。」她淘氣一笑,自動地靠向在他的胸膛。

  「那麼,妳喜歡我嗎?」他吐著輕哄的音調。

  靜靜地偎在他懷裡,聽見他壯闊胸膛下的心跳。

  她忘情地脫口傾訴。「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喜歡你對我好、喜歡你對著我笑,真的啊!好喜歡好喜歡喔!」

  「真的?」他心裡一陣狂喜,卻不流露。

  這等對話,從不曾自他口中說出,無數的女人在他生活裡來去,還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像初嚐戀愛滋味似的、活像個天真的少男。

  「可是……我可以一輩子擁有這種幸福嗎?」半真半假的心事,自她口中說出。

  那股直覺,總是如影隨形跟著她,雖然,舒芳曾訓斥她,要她別讓直覺來左右事情。但如果,他真的與她父親的死有關怎麼辦?她還能愛他嗎?

  「當然!」他揚眉輕笑。

  是嗎?他的一句話,惹得她恍惚沉思地失神。

  他從背後環抱著的力量了緊。「我有一段『妳不想聽的過去』,妳想不想知道?」

  白慕心底一震,他是什麼意思?

  他強調「妳不想聽的過去」,到底指的是什麼?

  白慕搖搖頭、點點頭,再搖搖頭,心好慌。

  「妳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是什麼意思?妳想不想聽?」他問,眼底的謹慎是白慕未查覺的。

  白慕沉默著,遲疑著。不要!我不……不想知道!

  下了決定,她俏麗的臉龐綻放了一朵釋懷的笑靨──

  「不要,現在不要說這個,我不想聽。」

  她逃避——她終究害怕面對自己心中的猜疑,所以,她決定放下一切,放下探索真相的意念。

  安靜沉默著,她腦袋瓜子一遍遍整理著雜亂的心事。

  也許,她就是註定逃不過他的情網,但……縱然少根筋、再怎麼糊塗,也怕在感情的國度上受傷、不安,她現在想知道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在想什麼?」黑祐森無息一嘆,在她耳鬢印下一吻。

  「你……」

  她輕輕掙脫,無聲地移步到一旁。

  察覺到她的異狀。「怎麼了?」

  「那你……愛我嗎?」自己的情感,在心頭深刻地都劃痛了。

  他的女人那麼多,真的可能只守著她這平凡無奇的笨女人嗎?

  她雖傻,也懂吃醋,也怕不安定的不確定感。她不知道,要藉由他的回答來證明些什麼?

  只是,下意識地,想讓他的回答,成為她為愛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取捨。

  「……」黑祐森不語,冷漠的神色瞬間又取代了所有。

  多沉重的問題!

  他不願意回答,害怕……承諾與自身環境會傷了她,更怕——她對他投注的感情有一天會遭受更大的傷害,因為,經由他方才的試探,他知道她心裡頭那個心結,不可能永遠埋著的,其實她根本就想知道真相,但她不敢面對、沒有把握,一旦到了面對那一刻,所有的愛都經不起考驗的!

  她父親的死……的確是與他息息相關。

  如果,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有疑慮,就代表她也會因為過去的恩怨而離開他。

  「成為我的女人,不代表妳可干涉我的世界。」

  兩人對峙靜默良久後,他選擇了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回答。

  多……傷人!笨猩猩、壞猩猩!竟不敢說愛我?白慕咬唇克制著胸口的激烈翻騰。

  他的軀體又靠近她,只是,這次,她感受不到依附著他的那種溫暖。

  她豈知他這擁抱的意義?他出口的話是絕情,但他的擁抱,是天大的歉意與愧疚。

  白慕生悶氣似的躲開。「你又沒說你愛我。」

  「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他終究也選擇了逃避,因為,他也害怕她愛了他以後……又離開他。

  無情的言語,利刃般無情,刺在她心上。

  倉皇地走開,躲避他的視線,因為此刻她必須壓抑、咬著牙,才能讓湧上眼眶的淚水不落下,要用盡全部堅強的意志,才能掐緊心頭正翻騰的想痛哭的衝動。

  而他,竟也轉身走開,絕情地不顧她的脆弱?

  ※※※※

  那天之後,她跟他之間就這麼在各自的心事下,有意無意地斷絕碰面的機會。

  這陣子,白慕明顯得落落寡歡,為心頭那股強烈的失落感而頹喪,加上感冒的不適,讓她昏沉得厲害。

  小海一反常態地對她異常關心。

  「白小姐,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帶妳去看醫生?」

  他走近,白慕怔愣的神遊意識被他喚醒。

  「呃……不用、不用,我最怕看醫生。」

  她婉拒,移步往房裡去,步履卻因心不在焉踉蹌了下。

  「小心。」小海迅速出手拉住她。

  「謝謝。」

  「我……我扶妳。」小海口氣彆扭,不自然地扶上她的肩膀。

  她原欲抗拒,但腦袋霎時傳來的暈眩,讓她無力地往小海肩上一靠,得以舒適些。

  悄悄推門而入的黑祐森,陰沉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剛毅的臉部線條蒙上陰森的寒霜。

  「妳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好了,別……別想太多。」送她至房內,小海吞吐著叮囑。

  白慕突然感到有種被關心的感動,她抓住轉身退出房門的小海。

  「喂!你……陪我聊聊好不好?」

  「這……好!」

  小海以一種奇特的眼光看她,隨即允諾,在房內的沙發坐定。

  「妳想聊什麼?」

  「都可以,看是要聊四大天王、蠟筆小新,還是講八卦、黃色笑話,我都很會聊。」

  「呃——」小海瞠目結舌。「妳……要聊那些嗎?那些我都不會。」

  「那……聊你的森哥好了。」左思右想,白慕昏沉的腦袋靈光一現。

  「好。」

  「你跟在森哥身邊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她心裡終究掛著黑祐森。

  「妳不需要了解森哥,我能告訴妳的只有一點:森哥不適合妳。」小海極肯定地告訴她。

  「這我知道啦!」羽睫半垂,掩去瞳眸裡的瞬間黯淡。

  小海目不轉睛直盯住她失意的神色。

  這個總是開開心心的女人,顯然讓感情掠奪去她原本樂觀的性格。

  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憐憫之情在他眼中浮現。「快樂一點,人生……有很多變數的。」

  「什麼意思?」白慕抬起疑惑的大眼。

  「有很多事情……是妳我都不明白的,就像妳剛才所問,森哥是什麼樣的人?這一點,我跟了他這麼久,也摸不清他多變的作風,他的世界……有許多變數。」

  「好深奧喔!都聽不懂!」

  欲言又止的話,讓白慕搔著腦袋想破頭、怎麼也想不通是否隱含什麼意義!

  不過,小海對她的關心,教她十分感動。

  黑祐森近日總是迴避著她,她也閃躲著不與他親近,兩人間的低氣壓沉重地窒悶無比。

  當下,她只希望有人陪,所以隨意地跟他東聊西聊,直到她疲倦地打瞌睡,小海才幫她熄了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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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翌日,小海在白慕門外喚她。

  「森哥要我們過去辦公室。」

  「他找我?好!咱們趕快過去。」閃避數日的黑祐森突然找她,她好意外。

  懷著雀躍又忐忑的心情,她隨小海一同踏入他寬敞氣派的辦公室。

  那緊緊牽絆她的視線、讓她移不開目光的男人,背對他們,手持高爾夫球桿,專注在他室內附設的虛擬小球場,一次次犀利地將小白球推進洞。

  他顯然刻意讓剛進來的兩人等候。

  「大猩猩!那個球有什麼好玩的,你不是找我嗎?」白慕按捺不住耐心。

  黑祐森專注著不搭理她。

  「喂!」

  白慕吹鬍子瞪眼,眼見他對那小白球的專注吸引似乎更甚於她,她瞋目瞪著那滾動的小白球。

  許久……

  「小海,你最近跟白小姐走得很近?」冷漠而低沉的聲音自黑祐森口中傳出。

  白慕攏蹙起秀眉,再看向小海,小海只是神情怪異地沉默著。

  「你什麼意思?」她問。

  黑祐森並不理會她,一逕重複著推桿、進洞的動作。

  「昨晚,你都在她房裡?」一球進洞的空檔,他利眸一瞥小海。

  白癡也知道黑祐森言下之意,白慕心頭倏地昇上炙烈怒火。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這樣拐彎抹角!」

  多日不見,這就是他對待她的方式?

  她恨透他那副內心叵測、面不改色的冷峻嘴臉。

  「是我的女人,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應該要有分寸,而妳顯然失了分寸。」

  他陰寒的臉,對上她。

  「你——」她怒火攻心,恨恨地緊咬著自己的唇。而小海……為何緘默不澄清?

  轉頭欲尋小海的目光,卻讓一道金屬的冰冷緊貼臉頰、抵制住她轉頭的動作。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收拾行李,離開我的視線。」

  黑祐森決絕的言語,狠重地刺進她心頭。

  他手上無情的球桿,狂妄無禮地抵著她的臉龐。

  白慕掄緊了顫抖的粉拳,深惡痛絕瞪視著他。

  「你憑什麼這樣冤枉我?離開可以,但我為什麼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你以為你是誰!法官?閻羅王?任何人都可以隨你制裁?還是接下來你要以你慣用的殘酷手法,用罪刑來懲戒我們?」她叫囂大吼,一把推落他抵在頰邊的冰冷。

  「對!再囉唆,我就殺了他。」他冷冽的目光射向小海。

  再度舉高了高爾夫球桿,堅硬的金屬要脅地抵著她的下巴,微一使力,便讓她感到疼痛。

  她震顫地倒抽一口氣。「你……你這個壞蛋、惡魔、賤胚、死鬼……你怎麼可以這樣!」

  縱然冤枉,她明白黑祐森言出必行的惡霸作風,她不能害小海。

  「閉上妳的嘴!妳再口不擇言我會打爛妳這張嘴!」

  「笨小海!你是不會講話是不是?」她氣急敗壞地把抓頭髮。

  「呃……」小海呆愣著,看著她好似要把一頭短髮全給拔光似的。

  白慕瞪著肅穆沉默的小海,除了對他不開口說明,感到難以諒解的苛責外,也無法明白小海究竟是何想法?讓黑祐森產生誤解有好處嗎?

  此時,黑祐森背對她,平靜、沉穩、無絲毫感情,吐出驚人之語──

  「妳父親,是我害死的!」

  雷轟般的打擊,又狠又重,直擊白慕腦袋,她無法言語,更無法置信她原本汲汲想試探的真相,會在她決定放棄之際,如此直接、如此震撼,直撲狠撞,錐進她的心。

  「你……」她顫抖著聲音。

  「記住我,黑祐森——我是妳的仇人!現在,妳的目的達到了,證明妳想知道的了,可以離開了。」

  白慕一癱,跪坐在地,原來,他知道她的目的和身分?

  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這一切!」

  黑祐森不吭一句地冷眼看著她。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為什麼?我……我……我該恨你嗎?我該恨你嗎?」

  她掄緊了拳,壓抑著混身激烈的顫抖。

  「妳該恨我,而且——夠了!妳該離開了,三天內收拾好妳的行李。」黑祐森冷漠出口。

  白慕心一凜……錐心刺痛逼得她不得不絕望。

  走……就走,與仇人之間本就不該有交集,不是嗎?

  要離開,隨時可以,只是為何給她三天的時間,多此一舉!

  絕望地斂了斂目光,她頹然無力……慢慢站起身來。

  輕輕閃過黑祐森身側,讓決裂的步履,毫不遲疑地遠離。

  她覺得,心湖是極度寒冷的刺痛……與疼痛不堪的打擊!

  白慕憔悴的形影走出黑祐森的辦公室後,小海開口。

  「森哥,何必這樣逼她?」

  有一刻,看她那麼悽楚無依的模樣,小海衝動地想告知她實情、想告訴她,這一切是他們導演、安排的計謀。

  黑祐森只是沉默繼續推桿,反覆將小白球準確地──推進他的目標。

  小海無聲退下,心中明白主子安排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在,他也不能多說。

  黑祐森孤參的身影,在所有的人都退出他的辦公室後,仍靜默地重複著相同的推桿動作。

  ※※※※

  痛苦掙扎、幾番猶豫,她──行動了。

  她選擇行動後消失。

  愛上他、愧對仇恨、愧對死去的父親。愛與恨,她已經分不輕孰輕孰重,唯靠衝動的作為,讓一切結束了斷。

  深夜,白慕趁著黑祐森不在,潛入戒備森嚴的辦公重地。

  這裡她早已自由進出上百次了,熟得跟走家裡廚房一樣。

  真順利呀!今兒個怎麼都沒有人留守門外呢?

  可是黑祐森豢養的那隻大黑狗,此刻正虎視眈眈、警覺地瞪視著她。

  「嘿嘿!狗兒來!狗兒乖!乖乖把這東西吃下去,特地幫你準備的耶!你喜歡豬肉口味還是牛肉口味呀?吃這豬肉瀉藥的話呢,包準幫你的腸胃清得乾乾淨淨,選牛肉的話,讓你今晚好睡、一覺到天亮。」她諂媚地趴在地上跟狗兒客套溝通。

  不過,那隻精明的狗兒,只是嗅了嗅白慕為牠帶來的見面禮,便懶洋洋地走了開,放行讓她通過。

  「嘿!算你識相。」

  她一身黑衣,打扮得跟日本忍者一樣,嘴上啣著個小手電筒,俐落一個翻身,翻滾進去。

  「我幹嘛這樣偷偷摸摸?又沒有人!」

  白慕索性站起來,大大方方晃進辦公室。

  打開她鎖定的檔案櫃,她翻出幾份文件翻閱著。

  全是些她看不懂的名目,她只知道,其中的出入金額很大,這些應可以證明他非法的收入,足以威脅黑氏了。

  哼!這些犯罪資料,可以送你黑祐森到綠島關到一百歲,或一槍斃了你。迅速收拾妥,她懷抱著得手的資料步出無人的辦公室。

  跨出這裡,就不後悔……

  但,矛盾呀……

  仇恨理智猛地又翻湧出腦海──

  她恨極這種又愛又恨的兩極折磨,形影不離、反覆糾纏……

  她好害怕理智一再沉淪,她也不想這麼做呀!

  可是……她與他,永遠永遠……也不會有未來……

  肩上的仇恨,在衝突決裂的那一天,就逼著兩人走向相逆背馳的兩條道路。

  沒有他,她明白自己將是孤獨的。

  她心裡頭,為那股孤獨浮上無奈的悲哀。

  也許,本該如此……

  她該堅持如此對付他,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只是……萬分遲疑,越是接近目標,越是接近離開他的邊緣,她的心裡就更加矛盾。她不敢面對,不願去提醒自己內心的掙扎……

  那是兩極的痛苦──

  一邊是情感的沉淪陷落,一邊是八年的仇恨。矛盾邊緣,撕裂著她的理智與情感,教她遲遲無法下手。

  終究,仍是必須下手……

  心,驀地沉重起來,反應在她憂鬱的神色。

  幽幽嘆了口氣,她緊咬著下唇,輕移步履離去。

  四周打量了下,她覺得有被人監視著的異樣感覺?

  回眸張望,是多慮了嗎?

  ※※※※

  黑暗中……

  「森哥,為什麼要讓她得手?」小海問。他越來越看不懂黑祐森奇怪的心事。

  微敞的帷幕後,一雙深沉的目光,穿越辦公室的玻璃,凝望著人跡已去的一室幽暗。

  「我欠她的。」黑祐森平靜說出,臉上是沉思的凝重神情。

  「可是,有必要嗎?」小海仍是不解。

  「那丫頭,不讓她這麼做,化解不了她心裡的結,不要以為她傻氣,她很容易鑽牛角尖。不光是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我,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該做的也做了,他沒有理由恨你。」小海勸說。他早已從黑祐森口中得知那段過去。

  「不管恨不恨,事情總要解決。」

  「她離開了,森哥你……」小海小心翼翼地吞吞吐吐,明眼人看都知道,黑祐森對她是有感情的。

  「就讓她離開。」黑祐森平靜地說。

  ※※※※

  「閃系ㄟ燈光、迷人ㄟ歌聲……恰恰恰恰恰!你說你想要逃、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白慕唱著五音不全的音調,抱著酒瓶翩翩起舞。

  「白慕呀!妳也開口說說話,不要這樣亂唱亂跳、喝得爛醉,妳是要叫我擔心嗎?」

  舒芳與茉莉兩人眼看她這樣晃來晃去亂唱著成串不完整的歌,任憑茉莉說破了嘴,就是無法讓白慕開口說個半句話。

  打從她跑到這兒來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兩個好友擔憂到現在,偏偏這女人又不開口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黑祐森那些犯罪資料交給警方了耶!」

  她唱累、跳累,抱著酒瓶酒杯趴在地上,隨口說出。

  茉莉與舒芳交換了個眼神,證明兩人的猜測……黑祐森果真是白慕的仇人!

  茉莉沉默地注視著她良久。「那麼……妳證實了,目的也達到了,為什麼妳這麼難受的模樣?」

  白慕無言趴臥在地,酒精的效用讓她沒有體力移動。

  「對呀!好奇怪,我為什麼感到難受?」她也不明白。

  「還是離開他讓妳感到痛苦?」茉莉諄諄善誘與她溝通。

  「我……」白慕想反駁,可她違拗不了自己的心意。

  「不願意承認?」她注視著白慕因為酒精效應而發紅的臉頰。

  「討厭,不要把話講得那麼嚴肅嘛,沒什麼承不承認的!我只知道,我做了件漂亮的好事耶,哈哈!」白慕歇斯底里苦笑。「舉杯慶祝,呵!」

  她又哭又笑起身盤坐,胡亂又倒了杯酒仰盡。

  「既然怕證實的結果,妳當初為何要拿感情去搏呢?」舒芳無奈嘆了口氣。

  白慕嘲笑著自己。「是呀……我為什麼要拿感情去搏!我白癡?」

  茉莉在旁觀察著、捕捉白慕笑顏背後的落寞──

  她笑著落淚,奚落自己,那是強顏掩飾之下脆弱的淚滴。

  「其實,善良的妳早就已經忘記了仇恨,也並不真的那麼想了解過去,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這麼多年,妳不也活得好好的?妳真的做得到恨一個人嗎?既然愛上他……想愛就去愛吧!那些過去,就忘掉吧!」

  「我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更何況,他竟然冤枉我,我恨死他了!他……他怎麼可以那樣對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是一場愚弄,我自找的,為什麼我要這麼笨、這麼笨!」白慕痛苦得尖聲叫喊,心裡百般的煎熬。

  「妳還不明白嗎?妳恨的不是過去那些事情,因為妳並不真的那麼記仇。妳恨的是現在、恨的是他那樣對妳,分明妳就是愛他才會這麼痛苦啊,既然受不了,那妳就忘了他嘛!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痛苦!」舒芳以貫有的冷漠,略帶責備。

  「更討厭的是……我忘不了他啦!嗚嗚……我忘不了……」白慕忿忿地猛耙頭髮。

  舒芳看不下去。「那我也救不了妳,妳自己活該啦!我走了,妳自己想想。」

  說罷,舒芳提著皮包,頭也不回地迴避離開,她最不喜歡看人為了愛情瘋狂、痛苦,也實在不忍卒睹向來開開心心的白慕為愛落到這等折磨的地步。

  茉莉看著舒芳離開,她心裡知道,舒芳不忍心看這場面。

  她低嘆,愛情必會帶來苦澀,沒有人逃得過。

  「白慕,聽我說,未必陷他於萬劫不復就是報仇,我看得出來妳愛他,而且,他冤枉妳,妳不能跟他解釋清楚,讓他相信妳嗎?為什麼妳不願意換個角度想想,也許,讓他的愛來彌補妳,也是將仇恨一筆勾消的方法,妳也就不必這麼矛盾,何苦讓好好的一段感情蒙上上一代的恩怨!」

  「妳想有可能嗎?況且……來不及了……黑祐森……八成死定了。」

  所有得手的資料,都已經密函寄給警方了,也許,警方現在已經著手調查,準備逮捕黑祐森了。

  想到這裡,她更加痛苦了,一顆心悶得喘不過氣,她……擔憂,為他擔憂……

  「唉……妳自己想想吧!情況不一定那麼糟,也許來得及挽回。」茉莉已不知如何勸說。

  「我還有事,必須出去,妳不要再喝了,冰箱裡的啤酒妳全喝光就算了,連我廚房裡的米酒都不放過,妳會醉死的!」

  ※※※※

  白慕一個人恍恍惚惚地又到廚房翻了瓶米酒出來。

  門鈴響,她搖搖晃晃前去。

  一打開門,酒醒似的,嚇得後退好幾步,跌坐在地。

  「啊!你、你、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我要找妳易如反掌。」

  黑祐森塞著一張臉,不顧她的反應,逕自邁進屋內。

  「你要幹什麼?」驚懼之外,還有思念與不捨。

  多日未見,她覺得帥氣的大猩猩變憔悴了,剛毅的下巴也未修飾地冒出青青的鬍髭。

  「妳該回家了。」

  黑祐森站定,背對著她,不想讓神色透露出任何情緒和思念的疲憊。

  「這裡就是我家。」她眷戀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我是說回我家。妳的目的達到,應該高興了。」

  「你……知道?」她震驚地倒抽一口氣,他知道她陷害他了?

  「所有的事情都知道,而且從妳一出現,我就知道妳必定會找上我。」

  他轉身過來面對她,鎖住她的眸。

  把她送到警察局那次,不單是白慕對他起疑,也是他發現她身分的關鍵,雖然從未見過他一手撫養至今的她,但她的資料,他一直是掌握著的。

  「你、你、你……很好……很好!」她結巴著,霎時有股被操控而不自知的憤恨。「那麼,我不該那麼做嗎?」

  「……」他無語,深邃的瞳眸裡有深沉的痛苦。

  「我,拜你所賜,八年前,我那相依為命的父親——白賀天,被你陷害死在牢獄之中,那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你就這樣害死他,雖然以前的往事我並不了解,但我無法忘記、無法忘記你這創子手是如何拆散我的家庭,你叫我如何面對你?我不知道怎麼愛你,卻更不知要如何仇視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如何忘掉事實俱在的往事?」

  沒有反駁,他安靜地將目光瞥向窗外。他當然也不會忘記這個事實。

  八年前,他崛起的轉捩點……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併吞了當時在黑道上已赫赫有名──白賀天的地盤。並且趕盡殺絕舉發他,揭發他殺人的罪名。

  會挑上白賀天,是因為白賀天讓他有理由下手;黑祐森的父親是死在白賀天的槍下!這一點,白慕當然不知道。

  雖然,他與父親自小就沒有感情,甚至可以說,他是恨父親的。不過,畢竟父親一條人命在追緝白賀天時斷送,也正好成為黑祐森挑起恩怨的理由,藉以併吞想望已久的白氏地盤,拓展他勢力的版圖。

  鎯鐺入獄、失去勢力的白賀天,無法洗脫罪名,自知死刑難逃,一時想不開竟自殺在牢獄之中,遺留自幼便已沒有母親的白慕在世上。

  白慕沒有任何依靠,唯有靠社福人員的幫助,讓她得以生存下去,並且完成高中及大學的學業——至少她知道的是這樣。

  事實上,她所不知道的──

  她生活的供給,乃至完成學業的費用,一直有人在背後默默資助。

  迷糊如她,怎會想到,政府微薄的資助,可以讓她不虞匱乏地生活、甚至讓她讀那麼昂貴的貴族學校?!

  黑祐森更吐血的是,她去年還差點被當掉、畢不了業,多花他一年的學費就算了,畢業後竟然去找那種薪資微薄的清潔公司的工作!

  找了個座位坐下,黑祐森取來她放置在桌上的酒杯,自己斟了杯。

  米酒!

  他蹙眉,倒了杯。

  白慕見狀搶來酒瓶抱著。「最後一瓶了,你別喝光了。」

  他瞪了眼。「要不要聽陳年往事?關於妳父親的。」

  她咬著唇搖搖頭,遲疑地坐入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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