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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心黛拿著報紙走向仲子覲。「戲都還沒上演,就有這樣的新聞,還真是始料未及。」

    「什麼新聞?」仲子覲問。

    「說你跟樂悅不合,你自己看看吧!」心黛將報紙遞給仲子覲,他攤開看了兩眼道︰「就這樣?」

    心黛看他毫不在乎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子覲,你不明白,演藝圈這些是非很容易影響你日後的發展。」

    沒想到仲子覲聞言笑開。「二嫂,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會在這里發展?」

    「呵呵!說的也是。」

    「樂悅呢?她知道了嗎?」

    「她剛到攝影棚。」

    「那由我去告訴她吧!」

    仲子覲拿起報紙,便往樂悅方向走去,心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祈禱報導的這些事別成真。

    一旁樂悅正為了等一會的戲做準備,她認真的表情,讓仲子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格了一會。

    她還沒上妝,手上握著劇本,口中念念有詞。仲子覲瞧著她素淨的臉蛋,心中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和樂悅相處的這些時日,他漸漸能體會,這張臉蛋其實和她的內心一樣,本是干淨明亮,為了工作,她才得畫上濃妝,也得將一顆原本純真的心層層包覆起來。

    「樂悅。」

    「啊!」專心的樂悅沒看到仲子覲站在她身前,嚇了一大跳。「嚇死我了!就跟你說你這樣走路很沒禮貌耶!」

    「我走路沒禮貌?」仲子覲看著她的表情,相當有趣。「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走路,問題不在我。」

    樂悅一听,不由得又氣了。昨天的氣她還沒消,今天這大少爺可好,跟那些女記者聊完天,所以又跑來消遣她是吧?

    「仲大老板,你是專程過來跟我說,問題不在你,有問題的是我嗎?」樂悅放下手中的劇本,火冒三丈地說道︰「你真的太自以為是了!我為了你的戲花了多少功夫準備,睡也沒睡好、吃也吃不下,累得半死,結果現在你反過頭來跟我說我有問題?」

    樂悅越想越火大,開始口無遮攔,音量放大。「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替你著想嗎?你第一次演戲一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每一件事情都幫你想過、交代好,也告訴劇組人員一定要把你的戲拍到完美,才能讓你往後在這條路上走得順,現在你這是什麼態度?」

    她這番苦心仲子覲不感謝就算了,現在她不過是說他走路沒聲音,竟然就給她這種回答、這種態度,她真的受不了他的大少爺脾氣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人處世真的很失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嗎?再怎麼說我在這行比你久,你以為我有多少力氣四處跟別人說哪些該注意、哪些該小心?你真的不知好歹!」

    怒火中燒的樂悅想到自己之前對他的種種用心,他似乎沒能領情,越講心情越差,沒有發現身邊已經悄悄「潛進」一大堆記者,直到仲子覲打斷她的話。

    「樂悅,你沒有听完我的話。」

    仲子覲冷靜得像是天上落下的一大片雪,硬是將樂悅的火山口堵住,他轉頭一個眼神,樂悅身邊立刻圍上一群保鑣。

    「請這些記者先到一旁休息。」

    「是。」

    直到現在,樂悅才發現自己的舉止反應不尋常,而她的身後有一大堆等著看好戲的記者。

    她愣在原地,一時無法回神。她是怎麼了?怎麼仲子覲的一句話……不,半句話,她就為之抓狂?而越是想要壓抑自己,就越是欲蓋彌彰。

    縱然她自己不明白,但仲子覲卻已經看出些端倪。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記者們被隔開後,將報紙拿到樂悅眼前。

    「我剛剛要跟你說的是,我走路沒問題,是你最近變得特別專心,才會被我嚇到。我知道你在拍戲之前,總會將劇本背到最熟,全力融入劇情,我想身為老板之一,應該要過來跟你說聲加油。」

    「什……麼?」這下樂悅可真是回不了神了,她沒想到仲子覲這個倨傲的大少爺,竟會說出這麼有「人性」的話。

    「還有,今天的報紙報導了我們兩個戲外不合的消息,我是來告訴你一聲,不用太在意。」

    樂悅一听清醒了。「報導我們兩個不合?」

    「是的。而且經過你剛剛的那些舉動,我想那些記者一定覺得他們的猜測沒有錯。」

    「什麼?太過分了?到底是哪家報紙這樣亂寫?」

    「就是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家報社。」

    「我就說嘛!又是他們!」樂悅瞪了一眼仲子覲。「早就告訴過你那家最會亂寫,不要讓他們的記者接近,你就是不听,現在好了,一定報導你很多負面消息,你的星路都還沒開始,現在這樣的負面報導對你影響很大耶!怎麼辦……」

    樂悅的臉色由憤怒轉為不舍。「你看啦!我勸過你的話都不听!」她的聲音開始放低,最後轉柔。「好啦!你也別太在意,這種事情我以前踫多了,現在已經練就一身不被影響的好功夫,沒關系,你看開點別難過……」

    樂悅又是連珠炮似的說著,從為仲子覲抱不平到轉而安慰他,仲子覲一句話也插不上,索性等她說完,一邊靜靜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樂悅這小妮子,對他當真藏不住鴿點心思。她為了他著急緊張、生氣不悅,到最後柔聲出言安慰。仲子覲本來對她沒什麼特別感覺,直到心黛說了那些話後,他開始靜靜體會,默默看著樂悅為了他而努力、改變。

    她對他格外的用心,和超越一般人的在意,即使她用力掩飾、努力假裝,卻在她沒什麼心機的本性下,表露無遺。

    仲子覲扯開了一抹笑。「我不會因為這樣的報導而生氣。」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

    「因為報導寫的是你。」

    「什麼?」

    才吐完氣的樂悅又吸了一口氣。「你說他們寫的是我的壞話?」

    「對。」

    「混帳東西!這家報社真的跟我有仇是不是?每一次都是他們先開始亂寫,別家就跟進,現在寫了些什麼?」

    「大概是說,你看不慣我的行事作風,在拍攝現場常常對我表示不滿。」仲子覲婉轉地說道。

    當樂悅搶過報紙看完後,立即火冒三丈。

    「什麼我嫉妒你的排場?我哪有?還有什麼我說你不懂得禮遇員工,只知道耍大老板威風?我……有嗎?」她開始說得有點心虛,一開始……是有一點啦!

    「你很生氣?」

    「廢話!」

    「你剛剛不是才勸我不要在意這家報社寫什麼?」

    「剛剛……那個……我……喂!你講話很喜歡堵我耶!」

    「我說過我不會針對誰。」仲子覲的笑意依然掛在嘴角。「既然這篇報導你不喜歡,不如看看這個,或許合你意。」

    「什麼?」樂悅接下另一份報紙,是老圍在仲子覲身邊的眾多女記者之一寫的報導。

    戲里戲外一樣情,樂悅愛上仲子覲。

    「寫這什麼?!」

    不管是劇組發出的炒作新聞也好,還是那些該死的女記者自己胡亂掰的也罷,總之,這則新聞說她「疑似暗戀」帥氣十足的老板兼男主角,戲未上,緋聞先傳。

    「真的是一群可惡的記者,她們自己暗戀你不成,就把我寫成花痴?什麼叫做我特別專注在這部戲上所以得失心過重,導致情緒不穩!我有嗎?」

    看著樂悅小手握著的報紙都快被捏破了,仲子覲再度啟唇笑。「你現在的確情緒不穩。」

    「你!很過分耶!」面對仲子覲穩如泰山的態度,她越顯得慌亂不安。「你少臭美了,我怎麼可能……暗戀你,你想、太、多!」

    她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仲子覲已經完全明白。

    他不多說、不多問,只是再靠近了樂悅一步。

    他高大碩長的身軀幾乎蓋掉了她眼前的所有光線,樂悅只看見他背對著光的那張臉,她真希望這張臉再模糊一點,因為她無法再順暢的呼吸,以及若無其事地盯著他的眼楮。

    「靠……靠這麼近做什麼?」

    「沒什麼,只想問問你,緋聞和不合的傳聞,你要選哪一個?」

    「選……什麼?」她止住了呼吸。

    仲子覲一派優雅道︰「我想你听清楚了。」

    又是一樣的話語,又是一樣的囂張。仲子覲話落,隨即從容轉身離開,留下那些報紙和手足無措的樂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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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他、他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選哪一樣?這什麼意思?弄得她這樣心神不寧很好玩嗎?

    樂悅呆立原地許久,仲子覲剛剛說的話攪得她思緒大亂,直到助理推著她上鏡頭。

    這該死的家伙,現在竟然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用他那「一派優雅」的少爺身段,走著他的台步、念著他的台詞。

    「很好,子覲,下一個鏡頭是男主角听著義大利歌劇,忍不住陶醉地跟著唱,而女主角因此傾心要男主角教她,最後兩人一起欣賞著優美樂曲。」導演揮手叫人把原聲帶拿來。「來!子覲,你听CD練習一下,等會我們會放羅馬拼音的大字報給你提示,不用太緊張。」

    片廠響起了悠揚的義大利歌劇,聲音是很動听,不過那轉來繞去的義大利文實在有夠復雜,大家都擔心仲子覲等會無法演好這個鏡頭。

    沒料到他一點也不在意,就在樂悅正打算「盧」導演將這個鏡頭用拍背面的方式帶過時,仲子覲開口道︰「不用放了,這些並不難。」

    「不難?」大家怔了一下。

    「我從小就接觸義大利文,這首樂曲我常听,所以發音上應該沒問題。」仲子覲說罷便「隨口」念了兩句歌詞,神情輕松。

    哇!大家幾乎要起立一致鼓掌,導演更是笑呵呵,直說︰「找對人!真的找對人演了!」

    于是這鏡頭就在眾人訝異、佩服、愛慕的眼光下開鏡。

    開玩笑,義大利文多難啊!這麼一長串舌頭要轉來轉去的歌詞,仲子覲竟然練都不用練,就能朗朗上口,真不愧是大少爺,連「余興節目」都跟別人不一樣。

    而樂悅在一旁,一雙大眼幾乎是閃閃發亮,他真的……好厲害啊!這麼有藝術修養、這麼有內涵。真是的,平常都不說,害她都以為他只是個愛耍排場的大少爺呢!

    樂悅無法克制對他的崇拜愛慕,不過正好,此刻劇中角色就是這樣,導演看著樂悅在開鏡前就這麼「入戲」,滿意地喊了一聲「開麥拉」!

    怎知,不過五秒,導演瞬間又喊了「卡、卡」!

    而眾人先是一陣沉默,剛開始還有人憋著笑,最後大家受不了,一個個開始轉身捧腹大笑。

    怎麼……這大少爺義大利文講得這麼溜,結果音感卻這麼差?!

    說音感差是客氣了,簡直就是大音痴嘛!一開口就笑倒所有工作人員,連最鎮定的導演都忍不住放下執導筒,「暫時」躲到角落先笑完。

    仲子覲沿襲了「仲家傳統」,和他二哥一樣,什麼都好,就是五音不全。二哥就是在浴室用他的破鑼嗓子引吭高歌,嚇到了他老婆心黛。現在他更慘,嚇到了整個片廠人員。

    「那個……子覲,你要不要……考慮多練習一下?或者……如果真的沒救,我們找人配音對嘴。」導演用盡全身力氣忍著笑,勉強和仲子覲說。

    而從頭到尾在一旁的樂悅,現在可笑不出來。

    般什麼?你們大家什麼態度?這樣對嗎?

    樂悅在大家笑成一團之時,發出了不小的音量。「你們克制一點好不好?用這種態度對待第一次拍戲的人對嗎?」她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人家天生音感不好有錯嗎?什麼有得救、沒得救?導演,你說話很傷人耶!」

    樂悅可比當事人還要氣,繼續說道︰「人家肯接拍這部戲當救火隊,你們就要偷笑了,還好意思這樣取笑人家,不然你來唱唱看啊!你來啊!看你唱得出來唱不出來!」她小手指著一個又一個的工作人員。「你會不會?不會就不要笑人家!」

    她亂揮的小手顯露著她的不滿,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仲子覲?這場戲本來就有難度,他們到底懂不懂禮貌。樂悅想著她剛出道時被人欺負的種種辛酸,怎麼忍心仲子覲受到一樣的待遇,她忙著阻止大家的訕笑,怎料……

    她的手腕,覆上了他的手掌。

    她的神情,停格在這一剎那。

    仲子覲握住了她亂揮的手,拉回她。「樂悅,沒關系。」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話語卻溫和有力。樂悅听著這五個字,全身都要癱瘓了。

    他、他他……拉著我做什麼?

    什麼有關系、沒關系?我、我我……還沒想好我們的關系啦……那個緋聞還是不合傳聞……我還沒想好……

    向來和仲子覲的接觸僅限於戲中,樂悅還不曾這樣在戲外讓仲子覲觸踫。

    仲子覲啟口。「我們多練習就好。」

    現在腦袋一片混沌的樂悅,幾乎要脫口說出。「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不過待她稍稍回過神後,才想到剛剛仲子覲說了什麼。

    他說「我們」多練習就好,我們?

    樂悅更加頭暈了,他說「我們」耶!

    對于樂悅這樣「路見不平、仗義執言」,仲子覲莞爾一笑,她對自己真的相當特別,不讓人笑他,不讓人「欺負」他,這麼可愛單純的女孩兒,是該好好跟她「對對戲」。

    「現在所有人都笑成這樣,有誰能跟我一起練習?」他將樂悅拉向自己。「反正這戲本就是我們倆的鏡頭,你就費點時間和我多練習一下吧!」

    樂悅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點頭如搗蒜。費點時間?費大半天都沒問題。

    她暗自開心的表情沒有藏好,一張笑嘻嘻的臉蛋早就出賣她的心思。

    樂悅沒有注意到片廠天天都有狗仔記者埋伏,只知道仲子覲這番話讓她莫名的開心雀躍。

    仲子覲拿下導演給他的五線譜,樂悅在一旁看得比他還要認真。

    「來!這個不難。」樂悅看得懂。「這只是主旋律的簡譜,我先看一下喔!練熟了就教你。」

    她拿著譜,放著CD,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專注練習。

    仲子覲當然看得懂譜,不過他現在看的卻是樂悅。她小口一張一合,全心練著曲,仿佛不幫自己「一雪前恥」不甘心,她的認真讓他的目光多流連了一會。

    「你看得懂五線譜?」

    「是啊!我以前上音樂課最認真了,成績全班第一名喔!」

    「你很喜歡音樂?」

    「超愛的!以前放學後,老師還會在音樂教室免費教我彈鋼琴喔!」她的表情浮現了喜悅。「老師說我很有天分,不學音樂太可惜了,還要幫我報名音樂學校呢!」

    「那後來怎麼沒有走這條路?」仲子覲問。

    「後來……」一講到這里,樂悅本來愉悅的表情頓時落寞。「學音樂要花很多錢……」

    她只講到這兒,仲子覲也沒再追問。很顯然的,她是因為經濟問題才放棄自己的夢想。

    「所以你會彈琴?」

    「一點點啦!後來沒機會練,都生疏了。」樂悅好難得可以在戲外跟仲子覲多講幾句話。「其實你好好說話的時候,很……很紳士的。」

    「我好好說話的時候?」

    「是啊!」

    仲子覲忍不住笑開,這句話真可愛,他講話一向如此,顯然樂悅會因為在意他而將他的一舉一動放大看待。

    他眉角一彎道︰「錯了,我無論講不講話都這麼紳士,渾然天成。」他帶著笑意說著。

    樂悅被他逗樂。「哈哈、哈哈!自戀狂!」

    「自戀也要有本事。」

    「對啦!你的本事就是臉皮厚。」

    「其實你好好說話的時候也很可愛。」

    「喂!你的意思是說我平常一點都不可愛?」

    「變聰明了。」

    「謝謝你喔!」

    樂悅輕嗔著,仲子覲嘴角微彎。她好開心自己可以這樣跟他說著話、斗著嘴,她一邊說話、一邊蹦蹦跳跳,掩不住心頭喜悅。

    仲子覲很少注意身邊有什麼女孩對他傾心,他的生活都有專人打點妥當,他的家世讓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可以說一切不虞匱乏。但現在他發現,日子好像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過。

    他並不確定這種感覺在自己心中強不強烈,或代表了什麼,不過有個女孩兒這麼在意他,因為他的幾句話便開心不已,倒讓他有些莫名的滿足。

    樂悅在一旁手足舞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興奮什麼,總之這場戲她演得特別賣力,當她隨著劇情和仲子覲一起高歌時,仲子覲發現她的音色干淨明亮。

    「你唱歌的聲音很好听。」下戲後他說道。

    「真的嗎?」她的眼楮一亮。

    「和你平時說話的樣子很不一樣。」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經紀人說,我要可愛一點,觀眾才會喜歡。」

    「就為了這樣,你刻意改變自己?」

    仲子覲並不曉得樂悅的家境,不過這句無心的話,卻傷了樂悅的心。

    這句話好像是在說,她為了賺錢,連自己的本性都不要了。

    她的臉色緩緩沉下,「嗯」了一聲,默默走開了。仲子覲直到她走遠,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樂悅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縴細的身影在攝影棚的燈熄滅後更顯單薄,他看著這樣的樂悅,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難過。

    罷剛傷到她了吧?是什麼樣的家世背景,讓她必須放棄自己的夢想、必須改變自己的性格?

    我是否該向她表達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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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樂悅自從進了演藝圈後,絕口不提自己的家境,甚至經紀公司為了包裝她,也發表過許多與她真實背景相反的報導。她是公司一手打造成功的甜心小公主、夢幻美少女,她不想也不能提自己不堪的家境,被經紀人捧紅後更被下令封口,不能讓這些丑事公諸于世。

    樂悅上了保母車便靠在椅背上小憩,直到到了家門口,才被叫醒。

    「樂悅小姐,到家了。」助理叫著她。

    「喔……」她揉著已經布滿血絲的眼楮。「明天要記得叫我起床。」

    「好,明早有一個公益活動要參加,樂悅小姐要早點睡。」

    「知道了。」

    她推開了門,踏著不穩的步伐進屋。

    房間的擺設其實很簡單,甚至像一般的學生套房,沒有什麼貴重的家具。樂悅換下衣服,不經意走到了鏡子前。

    她搖晃的身軀在鏡子前勉強站挺,雙眼看著鏡中的人。

    好累。

    這是她第一個感受。

    鏡中的自己好疲倦,長期的工作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知道自己氣色很差,笑得很假,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另一個感受。

    甭單……

    是了,一陣強烈的孤寂涌上心頭,這樣的青春年華,本該是好好享受、盡情玩樂的時候,而她卻要撐著疲累的身軀,在鏡頭前隱藏自己的真性情。

    她沒有朋友,只有工作;沒有愛情,只有一檔又一檔的愛情偶像劇。這一切多麼諷刺?人前的光鮮亮麗又是多麼虛偽?螢幕上的自己又多麼做作?

    樂悅不知不覺落下了一滴淚。不過她知道自己沒得選擇,只能在這午夜時分悄悄讓自己的脆弱浮現,現在鏡中的這位小姐不能出現在螢光幕前。

    她離開了鏡子,要自己快快到床上睡覺。她的世界現在不小心闖進了一個人,雖然她不知道這「沒禮貌」的家伙到底會不會像她對他一樣這麼看重自己?會不會也為了她而患得患失?會不會也好期待……她給個答案?

    愛戀的種子在樂悅心中發了芽,她不管自己是單戀、暗戀還是什麼戀,總之她好希望,這顆種子有一天能夠長出茂密的綠葉。

    樂悅在這酸甜青澀的滋味中昏沉睡去,現在的她除了工作之外,總算還有一件事情,能讓她期待。

    翌日清晨,樂悅在一陣慌亂中醒來。

    「糟了、糟了,怎麼睡過頭了?」她忙著梳洗換衣,一邊打電話大罵助理。「搞什麼?你自己也睡過頭?你還要不要這份工作啊?」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根本沒仔細听電話中助理的解釋和道歉。「你理由還那麼多?領人家錢就是要把事情做好,你……喂?喂?」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助理竟然掛了她的電話,樂悅知道又一個助理不干了。

    寵大的工作量讓忙著賺錢的樂悅失去耐性,她的助理不是被操到不行不想做,就是被她罵跑。樂悅的很多負面消息,就是這些離職的助理散播出去的。

    她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不過她壓根兒沒時間解釋,就在她手忙腳亂地準備要出門時,門一開,驀地,嚇得倒退三步。

    「您就是……樂悅小姐?」門口的幾個工人問著。

    怎麼會有這種人,一大早就堵在自己門口。樂悅嚇到直覺地將門關上。

    「樂悅小姐請開門。」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她一邊應著,一邊慌亂地拿出手機要撥給經紀人。

    「開門啦!我們是送鋼琴來的啦!你們家的樓梯怎麼這麼小?我們幾個人搬得好累耶!」

    「送……送什麼?」

    「鋼琴啊!」

    「鋼琴?!」

    「是啊!篙托你先開門啦!」

    樂悅覺得莫名其妙,依然不敢開門,等電話接通後,她趕忙問經紀人。「喂?我是小悅,為什麼我門口有一群工人搬著一台鋼琴說要給我?」

    「鋼琴?」

    「是啊!好恐怖,怎麼辦?」

    「你不要開門,先問清楚。」經紀人也一頭霧水。

    樂悅只好對著門大喊。「我沒有訂鋼琴啊!你們是不是送錯了?」

    門口的人大聲回答。「沒錯啦!就是你樂悅小姐啊!昨天一位仲先生來訂的,說送到你這里。」

    「仲……仲先生?」樂悅隔著門拿著電話,聞言手停在半空中。

    倒是電話里的經紀人听到門外不小的音量,喊著樂悅。「喔?是仲子覲嗎?他昨天特別打了電話問我你的住址,說因為拍戲有一些小誤會讓你不開心,要送點小禮物表示歉意。」

    北上工作的樂悅並沒有在台北置產,因為工作她需要四處租屋,一方面方便,一方面省錢。為了不讓狗仔成天守在家門口,她盡量不讓自己的租屋處曝光。

    「小……禮物?!」她實在會意不過來。

    「小悅,仲子覲跟你有什麼誤會嗎?」

    誤會?誤會可大了!這什麼「小」禮物?什麼「表示歉意」的方式?

    樂悅開了門,讓工人徐徐搬進那台不小的鋼琴,鋼琴一放,整個房間幾乎快沒空間。

    手機那頭傳來聲音。「小悅?你在干嘛?怎麼都不說話?」

    「沒……沒有。」她哪說得出什麼話?鋼琴光亮的琴身還真刺眼,仿佛像閃閃發亮的鑽石,閃得她眼花撩亂。

    「你快點出門啦!要遲到了!有什麼事情晚點再跟仲子覲聯絡。」

    「喔……好……」

    堡作時間要到了,樂悅帶著一顆還沒清醒的頭腦,搖晃出門。房間擠下了一台鋼琴,她的心似乎也被什麼人佔滿了,讓她感到無法呼吸。

    以仲家的送禮規格來說,這台鋼琴並不算太貴重的禮物。仲子覲昨天發覺自己好像傷到了樂悅後,為表歉意,便訂了一台樂悅夢寐以求的鋼琴送到她家。

    他發現樂悅不但音感佳、音域廣,唱起歌來,神情陶醉怡然,她沒有繼續走音樂這條路,的確可惜。雖然他不太清楚是什麼樣的現實原因讓她不得不放棄,不過既然一台鋼琴對自己而言並不算什麼,但送這樣的禮物能讓她開心,也能「聊表歉意」。

    樂悅迫不及待地在工作的空檔,拚命向經紀人打听仲子覲的手機。

    「你有沒有他的電話?我要打給他。」她和仲子覲只有在工作時才會見面,所以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小悅,到底為什麼他要送你一台鋼琴?」

    「沒有什麼啦!真的只是小事,子覲他太夸張了。」

    她喊他「子覲」,不再是一大堆「臭屁大少爺」的外號。

    「不,我覺得不是小事。」經紀人在樂悅工作結束後,將她拉到一旁。

    他沉下了臉。「小悅,你最近的行為舉止不太對勁。」經紀人盯著她的臉龐說道︰「不要忘了,我們合約怎麼訂的,你不能談戀愛的。」

    「我……我哪有……談什麼戀愛?」

    「有沒有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小悅,你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偶像,在我們合約期間內,你知道不能做什麼吧!」

    「可是我……」

    「沒有可是。」經紀人語氣堅定地打斷她。「你別忘了當初我們在你身上花多少心血,又是培訓又是推銷,也別忘了你為什麼付得出那些高昂的私人醫院醫藥費?」

    經紀人的一席話讓樂悅從雲端跌到谷底,他是最了解自己過往的人,也是最知道自己需要不墜的聲勢和不間斷收入的人。樂悅咬了咬下唇,忍下喉中的話。

    她的難受沒人可說,只有小聲地向經紀人應了一句。「知道了。」

    這三個字包含了她多少落寞,不過她得面對現實,不管現實有多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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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仲子覲今天一襲休閑服裝出現在攝影棚,雖然是因應劇情需要,不過他不因此馬虎,甚至還刻意請造型師多「Seto」一下頭發。

    「幫我打理成時下流行的那一種發型,就是有點亂、有點自然的那一種,不要太僵硬,要有型。」他對造型師說。

    「我以前幫你弄的發型你不喜歡嗎?」造型師可緊張了。

    「不是的,是我想要嘗試一下不同的感覺。」

    以往在紐約,仲子覲多是西裝筆挺進出正式場合,今天既然配合劇情穿了套休閑裝,干脆就順勢來試試時下流行的風格。

    雖然這理由似乎很合理,不過仲子覲明白,其實內心還有另一個原因,讓他想要好好打扮自己。

    樂悅為了他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她初嘗暗戀的酸甜滋味,而仲子覲也發現自己有了一點改變。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也那麼重視這女孩兒,不過她那全心為他的單純情感,讓他稍稍敞開了心房。

    以往他總是帶著墨鏡看這世界,而這世界也總是一成不變。現在有個人為了他開心而開心、為了他生氣而生氣,雖然她極力掩飾這種行為,但是怎逃得過墨鏡下那雙敏銳的眼。

    不過,樂悅「不成熟」的舉動卻讓他願意摘下墨鏡,好好注視著這愛找理由繞在他身邊的女孩兒。他習慣仰角看世界,現在卻也懂得低下頭,看看在他身邊蹦蹦跳跳的女孩兒。她的天真善良,是她唯一不用「裝」就很可愛的地方。

    遠遠地,他就看見樂悅下了保母車,快步向他走來。

    「那個……鋼琴……送我?」她紅著臉,不知道是因為趕時間還是其他原因,仲子覲看見她臉紅得像一顆小隻果。

    「是的,送你。」他笑著,對他而言這並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

    「好……好好喔!」

    「鋼琴很好?」

    「是你人好好。」她幾乎是喘著氣在說︰「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收?收了要怎麼謝謝你?」

    「不用謝了,你對音樂那麼有天分,不繼續練習太可惜了,以後你可以找時間多練……」

    仲子覲將墨鏡掛在胸前,不過說到這里胸口突然一緊。

    眼前個頭不高的女孩兒,此刻突然踮起腳尖仰起小小的臉蛋,在他左側臉頰上留下一個小唇印。

    胸前的墨鏡在搖晃,他的心也不期然晃動著。

    他笑了,左頰那顆酒窩隱隱浮現。

    這抹笑容和那平時不易見到的迷人酒窩,讓樂悅的臉更加火燙,她為著自己這「一時沖動」的舉動感到羞赧,繞著手指頭又跺了跺腳,隨即跑開。

    仲子覲笑意未減,看著樂悅嬌小的背影遠去。他拿起墨鏡,在戴上之前,伸手輕撫了剛剛留在他臉頰上的小甜蜜。

    她真的很可愛,在美國看多了性感又主動的女人後,仲子覲發覺樂悅真像朵含苞的小花,正為他悄悄綻放。

    「逃走」的樂悅往後台走去,化妝師、發型師忙著幫她補妝整發。

    坐在化妝鏡前,樂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怎麼還這麼燙?」

    她透紅的臉幾乎可以不用上腮紅了,樂悅望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抿嘴傻笑。以往照鏡子的時候,那雙空洞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似乎反映著她空虛的內心。現在再看著鏡中的自己,里頭的那個女子,似乎可以為了這個令人臣服的王子放棄一切。不管以往自己是多麼受人寵、讓人疼的小公主,也不管她以前覺得仲子覲多傲氣、多囂張,現在的她卻為了剛剛的那個小小親吻,雀躍羞澀,怦然的心跳宣示著她早已舉雙手投降。

    然而,另一件讓她不得不投降的事情也正等著樂悅。

    「小悅!」隔日一早,經紀人以不太高興的聲音叫醒她。「去看今天報紙!」

    「什麼啊……」樂悅揉著雙眼。

    「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談戀愛嗎?」

    「我……我沒有啊!」

    「沒有?那拘仔拍到的是什麼?」樂悅听見電話那頭經紀人不小的音量。「傳傳緋聞當宣傳可以,你這樣不顧形象的隨便親男人,你還要不要當甜美教主?」

    「隨便親男人……」她重復著經紀人的話,腦海從混沌轉為清晰。「怎麼會這樣……」

    她隨即掛上電話,沖到樓下便利商店買今日的早報。

    攤開影劇版,樂悅赫然發現她昨天的一舉一動都上了頭條新聞,標題還寫上「樂悅不顧清純形象,向富商老板主動示愛。」

    而里頭的內容,大致就是披露樂悅平時如何愛搶錢,現在遇上了仲子覲這富家公子,更是不顧一切勾搭,戲外上演釣凱子戲碼。

    「可惡!」樂悅氣得幾乎要撕掉手中報紙,為什麼她的負面新聞,一次比一次大?。

    另一邊,悠哉吃著早餐的仲子覲,看見心黛急急忙忙推門走進。

    「子覲,你跟樂悅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看過今日的早報,可仍繼續優雅地吃著煎蛋。「怎麼回事?」

    「記者把樂悅寫成了要勾搭你的女生,是真的嗎?」

    「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樂悅對我特別不一樣?」仲子覲端起咖啡。「現在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是擔心樂悅是為了錢才主動對你示好!雖然我很樂意見到你身邊有個伴,不過不是這種女生,再說這部戲的負面新聞變多了,並不是好事。」

    「樂悅是哪種女生,我自己清楚就好。」

    「你確定你真的清楚嗎?」心黛仍有些疑慮,她知道樂悅在圈子里是出名的愛錢,她不希望仲子覲被這種人搭上。

    「我仲子覲不需要以金錢顯示我的魅力吧?她會愛上我,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原因。」仲子覲老神在在,因為他知道她臉上的甜蜜羞澀,是裝不出來的。「幫我一個忙,發個新聞稿。」

    「寫什麼?」

    「就說樂悅昨晚的舉動,是我和她在一旁先對戲的練習。」

    「子覲,這樣你也能掰,真有你的。」心黛松了口氣開玩笑說道︰「我看你來當報讓社長比較適合。如果能將這負面新聞處理成正面宣傳,這算是個好方法。」

    「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讓剛剛的那個‘練習’在劇中成真。」

    「什麼?」

    心黛咧嘴笑開,看來這仲家三少,這回玩真的了。

    領著「仲老板」的命令,心黛找編劇去了。

    而被登上那些「難堪照片」的樂悅,正被經紀人罵到臭頭。

    「我再跟你說一次,不要忘了合約是怎麼簽的!搞搞宣傳的緋聞還可以,不要真的給我談戀愛。你知道這樣會流失多少男影迷嗎?女人一旦談起戀愛就什麼都不顧了,你到時還要不要你的工作、你的將來?」

    經紀人拿著樂悅最在乎的金錢收入作威脅,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不過放出去的心早就飛了,怎麼可能說喚回就喚得回來?

    為了配合經紀人的要求,樂悅不得不在片廠對著仲子覲繃起一張臉,一會嫌他戲演得不好、一會說他台詞念得很不順,種種的舉動都是為了「洗刷」自己「勾搭富家公子」的形象。

    她真的覺得好累,上戲要演給觀眾看,下戲還要演給搞偷拍亂寫的狗仔看。以前是為了「氣」他才這樣做,現在她心中百般不願意,卻不得不這樣假裝。這些她都可以算了,但她在乎的是仲子覲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為自己在無理取鬧?會不會以為自己是任性耍脾氣的那種女孩?

    她千方百計地找機會想和仲子覲解釋清楚,不過能見到他的時候就只有工作時間,大家趕戲都來不及,實在找不到一個恰當的空檔跟他解釋清楚。下了戲後,她想要傳個簡訊給他,不過經紀人盯得緊,連接個手機都要過濾,更別說傳簡訊了。

    「唉!」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動了心卻不能更進一步,愛上他卻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此刻的她還真想要學經典愛情劇里的「老梗」,撥著玫瑰花瓣看「老天爺」怎麼告訴她︰他愛她?他不愛她?

    這幾日樂悅就在這心神不寧的狀態下度過,今天到了片廠,她依然坐立難安,到底在仲子覲心底,是嘲笑她那天的那個吻,還是明白她的認真?

    「樂悅小姐,該上場了。」直到助理提醒,樂悅才從沉思中回神。

    「喔!知道了。」她披上衣服,走入攝影棚。

    她看見仲子覲已經在棚內準備就緒,四周都是工作人員,樂悅又在心底嘆了一聲,唉!都沒機會好好再跟他多講講話。

    「卡麥拉!」導演一聲令下,攝影師開始操作機器。今天地上鋪了軌道,樂悅知道這場戲導演會拍得唯美,而劇中的那個接吻鏡頭,已經先說好要借位。

    等等……怎麼好像不太對?

    「長期觀察」仲子覲的樂悅發現,今天他的眼神相當不一樣。

    懊怎麼形容呢?以往的他雙眼帶著孤傲,今天的他怎麼好像眼眸閃著光亮……而且這光亮,竟還有些「狡黠」。

    是我看錯了吧?

    樂悅看著這從沒見過的仲子覲,看他按照劇情輕輕把她的頭抬起,接下來……樂悅發現她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卡!」導演喊著。「很好,燈光師,換一下柔和的燈光,我們繼續下一個鏡頭。」他轉頭對樂悅繼續說道︰「樂悅,剛剛你在別的攝影棚,所以還來不及告訴你,今天的吻戲我們要來真的,不用鏡頭借位,你沒問題吧?」

    什麼、什麼時候改的?

    樂悅不是不肯演真的接吻戲,事實上拍過那麼多的偶像劇,也不可能沒有這種鏡頭,只是她一邊听著導演的話、一邊看著仲子覲的眼,果然……有問題啦!

    仲子覲似笑非笑的眼神只有樂悅看得懂,而她耳邊傳來導演的話,也漸漸地听不清楚。

    「昨天編劇來找我研究過,他覺得這場戲可以加重男女主角的情感戲分,所以希望演員可以……」

    好了,夠!不用找理由了!是編劇的意思還是眼前這「幕後黑手」的意思,以為我不知道?

    「樂悅,我們會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想拍吻戲,我們可以……」導演也怕得罪這當紅玉女,試著先溝通。

    不過樂悅「很沒用的」馬上答應。「沒關系,我尊重編劇。」

    尊重編劇?樂悅氣自己怎麼裝一下也不會,面對仲子覲什麼都OK、沒問題。她拿自己沒轍,但更氣的是眼前那個人。

    好啦!你要笑就笑啦!得意了吧?我樂悅就是這麼沒用,愛上你就是沒辦法自制。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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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樂悅咕噥地念著,不過當仲子覲勾起她臉蛋的時候,她又什麼都忘了。她已經徹底被他征服,仲子覲那深邃的眼神讓她完全忘記自己是誰,已跌入他眼中的無底深淵,無法自拔。

    樂悅暗喜的表情看在仲子覲眼里,讓他不禁勾起嘴角,露出了導演要的迷人笑容,但這回不是演戲,而是發自內心。

    仲子覲緩緩低下頭,樂悅緊張的屏住氣,凝視他帥氣的側臉。畫面唯美而浪漫,讓導演滿意極了。

    現場沒人知道,兩個主角其實心中「各懷鬼胎」。樂悅暗自雀躍仲子覲這「擅改劇本」的舉動,而仲子覲則藉此想要告訴樂悅,她的善良可愛打動了他的心。

    鏡頭一氣呵成,仲子覲在「卡」聲後,抬起頭微微甩開額前頭發,身前的樂悅沉浸在這個「假戲真做」的吻,頭暈腦脹……

    好甜、甜……

    第一次,她知道了什麼是真的吻,什麼是全身悸動的酥麻。她喘著氣,覺得自己的世界天搖地動。

    「好!辛苦了,大家休息一下!」導演看到男女主角「演」得這麼好,無論感情還是動作都表現得恰到好處,滿意地猛點頭。「子覲請大家喝點飲料。」

    又是兩大箱冰涼的飲料搬進棚,這回不是進口氣泡礦泉水,是一杯杯知名連鎖店的冷泡茶,一樣貴得半死,不過這回樂悅可不再像上回大發雷霆,她羞怯怯地走到一旁,拿起助理給她的飲料,一口一口慢慢喝。

    她咬著吸管,心口怦怦跳。「好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話是指飲料還是剛剛那個吻。

    她抬起頭,見仲子覲走了過來。

    他不慌不忙,對著她的助理說道︰「你也先休息一下吧!我有點事要跟樂悅小姐說。」

    「喔,好。」

    助理走開後,樂悅抬起紅紅的臉蛋看著他。「什麼……事?」

    「沒特別的事。」

    樂悅放下了飲料。「我……」她想解釋她最近的舉動,是不得不听從經紀人的安排,不是故意要針對他,還想問他剛剛的那個吻,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是不是代表什麼?怎知她才開口,仲子覲就沒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是來問你飲料喝得習不習慣。」說罷,仲子覲就伸出手,拿起樂悅放在一旁的飲料,將吸管湊進嘴里喝下。

    樂悅愣在一旁看著仲子覲這親匿舉動,這是什麼意思?宣示他的決定?告訴她他已經「認定」她了?

    「下次喝東西別咬吸管。」他勾著嘴角對她說著,片廠人很多,他沒法再多說什麼,放下飲料後便走開,留下樂悅心頭如小鹿般亂撞。

    氣死了!什麼意思嘛!喝東西就喝,還虧人家做什麼……

    她心底嗔著,又拿起了那杯飲料,悄悄湊到嘴邊。這飲料,真的,好甜……

    仲子覲沒有明講,不過這些舉動早已讓樂悅知道仲子覲的答案,更讓她開心得像要飛天上,蹦蹦跳跳地在片廠團團轉。

    快上檔的戲趕得如火如茶,身為老板之一的仲子覲沒有時間和樂悅多談。他們的確沒有多余的時間談戀愛,他也知道,現在的樂悅若想在演藝圈繼續發展,就得減少一些負面的新聞。樂悅的舉動,哪些是真,哪些是裝出來的,他一眼就可以看得明白。

    最近的許多報導的確對樂悅造成很大的傷害,一件事牽連出另一件事。先是樂悅看不慣仲子覲的排場,接著又是樂悅為了錢勾搭仲老板,最後又扯出樂悅是個現實的女孩,為了錢什麼工作都要搶等負面新聞,急得劇組、經紀人趕忙滅火。

    樂悅在這種情況下壓力極大,偏偏又得顧及自己的情緒,不能再落人話柄。

    今天這場戲拍到最後,是樂悅被一位流氓非禮,而男主角即時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樂悅有些累了,不過只要是仲子覲的戲,她一定全力撐到最後。

    「臨演來了嗎?」助導問道。

    「來了。」

    「很好,把他叫來跟樂悅對戲。」

    臨時演員必須欺身靠近樂悅做些非禮的動作,為免擦槍走火,大家在拍戲前必須先溝通好動作。

    好一會,大家都準備就緒。

    「這樣沒問題了嗎?」導演問著,樂悅和臨演都點了點頭。「好!大家再辛苦一下,這是今天最後一個鏡頭。卡麥拉!」

    導演一聲令下,拍攝動作便開始進行。不過剛剛點著頭說沒問題的臨時演員,正式開拍時卻不時若有似無地觸踫樂悅,非禮的動作裝得很自然,看起來好像是在順應劇情,不過實際上卻讓樂悅相當不自在。

    可是戲趕成這樣,而自己最近也才被寫成大牌難搞,樂悅只好咬著牙忍耐,臉色難看卻沒出聲喊停。直到導演喊「卡」,她才眼眶稍稍泛紅,旁人沒看出什麼,只當她是融入劇情。

    然而在一旁準備的仲子覲,看見樂悅的臉色,便知道事有蹊蹺。

    「怎麼了?」他走到她身旁小聲的問。不過樂悅還來不及開口,就听見導演要他上場的聲音。

    仲子覲再看了眼樂悅,樂悅瞪了一下臨演,仲子覲便已心里有數。

    「好,開始吧!」他走到現場,接著剛剛的劇情,導演才一喊開始,「砰」地一聲,他就一拳揮下。

    這一舉控制得恰到好處,讓臨演有點痛又不會太痛,大家都以為仲子覲演得相當逼真,卻不曉得這以牙還牙的戲碼可精彩了。

    「砰」!又一拳,比剛剛重一點,燈光、鏡頭、演員一切完美,導演拍得十分開心,只有臨演知道大事不妙。

    他還來不及喊救命,最後一拳飛了過來。「我不打斷你三根肋骨你別想走!」仲子覲念著戲中台詞,在場人員只有臨演知道完蛋了。在他喊出聲之前,這拳已經重重落下。

    「唉呦……喂呀……」

    臨演的慘叫聲讓導演滿意極了。「好、很好!收工!」今天這場戲拍得真是逼真順利,鏡頭停了、燈光暗了,導演才發現臨演還躺在地上。

    他正要過去問問怎麼回事,就看見仲家的保鑣走近,不知道跟這人說了什麼,只見他突然嚇得屁滾尿流,連工資都來不及領,就連滾帶爬跑了。

    「他怎麼啦?」導演皺眉問道。

    仲子覲在一旁整理衣袖,好整以暇地說道︰「沒事,剛剛不小心下手太重,我讓人送他去醫院包扎一下。」

    他將袖口拉整齊,順勢將眼角余光拋向樂悅。樂悅笑了,伸手把剛流下的淚水擦干。

    呵呵……她懂了……這就是仲子覲,她愛上的王子。

    仲子覲拉了拉衣領,看著那人滾出去。

    他什麼人不惹,竟敢惹上樂悅!惹上樂悅就代表惹上了他,惹上他就是這下場。他轉頭問回來的保鑣道︰「如何?」

    「少爺,很準,就斷三根。」

    「好。」他撇唇冷笑,這一點教訓,就是欺負樂悅的下場。

    一個思索後,仲子覲又道︰「跟樂悅的經紀人聯絡一下,我有事跟他商量。」

    「是。」

    對仲子覲而言,樂悅不該這樣辛苦,不該如此讓人欺負。如果可以,他希望樂悅可以不要像現在這般忙碌,他想好好地照顧她。

    愛上他的樂悅走進了他的心房,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他絕不能讓她再這樣過下去。

    仲子覲開始為她的將來做打算,或許應該說——為他們兩人的將來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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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不可能!樂悅的合約還沒到期,沒有理由提前解約。」經紀人對仲子覲堅定地說著,他的搖錢樹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那麼告訴我,為什麼樂悅必須接這麼大量的工作?」

    「仲先生,請恕我保密我們的合約內容。」經紀人語帶不耐,縱然對方是大老板,不過自己手中的樂悅可是一級紅星,他絕不放手。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再打擾了。」仲子覲起身欲走,不再多說。

    「等等!」經紀人叫住了他。「仲先生,樂悅是我們花費心力栽培出來的偶像紅星,我們不希望有太多負面消息影響她。」

    「什麼意思?」仲子覲回頭,眼神倏地一冶,聲音低沉。

    「最近她被寫成倒貼富商的女人,這對她的形象不太好。」

    「那又如何?」他向來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我想你並不知道這種報導的殺傷力,你們的戲快上檔了,就算為了你自己投資的戲著想,最好讓這種謠言停止。」

    仲子覲已經走到了門口。對他而言,會不會影響這部戲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樂悅需要這樣拚命地工作?為什麼要讓經紀人這樣壓榨她?

    他想起之前在醫院探望爺爺時,見到的那個背影,會跟這個有關嗎?

    仲子覲一邊思索,一邊往醫院去。

    醫院內,仲子覲仔細回想當初是在哪兒見到樂悅的。這間私人醫院費用高得嚇人,對病人的隱私也相當重視,一般人是問不出什麼端倪。

    他正在想要從什麼管道了解,手機便響起。

    「是我。」電話那頭是樂悅的聲音。「我不能跟你講太久,經紀人會不高興。我是要跟你說謝謝的。」

    「謝謝?」

    「是啊!听說那個臨演住院了。」

    「喔!這沒什麼,應該的。」

    仲子覲說得自然,樂悅可高興了。他說「應該的」,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把她當女朋友了?

    「我……我跟你說喔!我有一個通告臨時取消了,所以現在有個空檔耶!」

    「嗯。」

    「我很難得有自己的時間耶!」樂悅欲言又止,不過仲子覲卻沒有會意過來。

    「有時間就該多休息,你平時太忙碌了。」

    「可是我不想休息啊!」

    「那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這不解風情的木頭,想跟你……約會啦!

    樂悅氣得半死,又不好意思明講。這事哪有女孩子主動開口的?這家伙當真听不懂暗示嗎?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要說的都說了啦!箍蛋!再見!」她實在說不出「我想跟你出去」的話,只好這樣嗔道。

    听見這樣的口氣,仲子覲才意會過來樂悅要說什麼。

    「喔!等等!」他笑了笑。「那麼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好……啦……」她裝作不甘不願,可心里慶幸他終于听懂了。

    仲子覲走出醫院,親自駕車往兩人相約的地點而去。

    他停了車後,徒步在附近繞了繞,卻怎麼也不見樂悅?

    正在疑惑時,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他順勢低頭一看,嚇!怎麼有個木乃伊?

    仲子覲看見一個女孩,大熱天的全身裹得緊緊的,帽子、墨鏡、大外套,一樣也不缺。

    「你是樂悅沒錯吧?」

    「你很故意耶!還笑!」

    「我已經盡量忍了。」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啊?」

    「我還以為自己跟一粒肉粽約會。」

    「你這惡毒的……你剛剛說約會啊?」

    「不然呢?」

    「沒有、沒有。約會、對,約會……」嘻嘻!他承認了耶!我不是單戀,我跟他約會!

    「你偷笑什麼?」

    「我哪有笑?」

    「不要以為你包成這樣我就看不出來。」

    「你、你你……」一見面就被猛「吐槽」,她卯足火力打算反擊。

    「不要太大聲,小心引來狗仔。」他老神在在地逗著她。

    「你就是喜歡針對我耶!」

    樂悅氣不過,差點要摘下墨鏡跟他好好「抬杠」,不過仲子覲就在此刻陡然低下了頭,先拿下自己的墨鏡。

    他盯著她的雙眸,電力十足地癱瘓了樂悅的神經。

    「對,就‘針對’你。」他聲音低沉。

    「討……厭……」她嘟囔著。

    「原來肉粽也會嘟嘴。」

    「你再說我就……」

    「啾!」

    樂悅噘起的小嘴突然被仲子覲的雙唇輕輕劃過。

    「就怎麼樣?」

    「沒……沒有。」她的臉立即紅似著火。

    「罰你以後不準跟男朋友斗嘴。」

    「好……男朋友?」她樂得快暈了。

    「不然誰可以這樣吻你。」

    「呵……」她真的暈了。

    「還有,罰你以後都要听我的。」

    「好……」現在說什麼都好。

    「第一件事,就是不準再接那麼多工作。」

    「什麼?」樂悅從暈眩中醒來。「我……」

    「不行嗎?」

    「可……我想多接些工作,才能……」樂悅不知道該不該跟仲子覲說那麼多。她的家世不堪,和他的身家、地位比起來,簡直有如天壞之別。

    就在樂悅猶豫之時,她的思考瞬間被躲在一旁的狗仔打斷。

    甚有經驗的樂悅認出了躲在牆角的狗仔記者,她機警地將帽沿一壓,再從懷中快速拿出一個大口罩。

    「你還能呼吸嗎?」仲子覲大開眼界。

    「沒關系,這樣諒他們怎麼拍也拍不清楚,死無對證。」

    「認出來又如何?」他看著樂悅為了和他「約會」,為了多待在他身邊一分鐘、多和他講一句話,寧可在大熱天中當個緊緊包裹的小肉粽,真的相當不忍心。

    樂悅有苦說不出,她要是被拍到什麼,可是要被經紀人罰十萬塊耶!這是合約中的規定,合約期間不能任意改變發型、不能未婚懷孕、不能大談戀愛。

    十萬元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數目,她知道經紀公司費盡心思將她捧紅,自己也得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知名度。

    「唉!你不懂啦!」

    樂悅的一聲嘆氣包含了所有的無奈,仲子覲雖不知道理由,但知道樂悅必定有無法說出的苦衷。

    「沒想到跟我出來,你必須這麼辛苦,我看下回別這樣了。」

    「什麼?」

    仲子覲不希望樂悅這般全副武裝只為了見他一面,而樂悅以為仲子覲反悔不希望跟這樣的自己約會,她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難道自己真的不配擁有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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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初嘗愛戀滋味的樂悅為了這份感情,酸甜盡現心頭,而仲子覲則開始對樂悅的背景好奇。

    樂悅在片廠礙于傳聞,不能跟仲子覲有什麼親密接觸,只能藉由劇情的發展抒發自己的情感。

    劇中的角色她變得相當上手,無論是臉部表情變化還是內心戲的掌握,她都有不同以往的表現。這些是發自她內心的真實情感,不知情的導演還大贊樂悅的演技進步神速。

    「樂悅,這部戲你表現得比以前好很多,進步神速。說不定能幫你提名最佳女主角。」

    面對這樣的贊美,樂悅也只能暗中苦笑。「謝謝!」

    有誰能明白她這不能說的秘密?她是真的愛上男主角啊!

    而她心中的最佳男主角,現在可好,正被一大群美女包圍。

    現在所有報社、雜志社的女記者都知道仲家有個帥氣有錢的貴公子,大家拚了命都要搶這條線,每個人都往仲子覲身邊擠。

    仲子覲一派優雅應對,他已經熟悉如何應付媒體,但在樂悅看來,他倒像是周旋在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記者間,不亦樂乎。

    遠遠地,她听見有人問道︰「子覲,你可不可以發表一下對這部戲的看法?尤其外傳樂悅小姐對你相當仰慕,你認為呢?」

    這就算了,還有人問道︰「像你這樣的貴公子,一定有許多這樣的困擾喔!」

    這些問題傳到樂悅耳里,她眼楮都要噴火了。

    困擾?意思是本小姐變成別人的困擾嗎?

    她知道自己的背景和仲家相差十萬八千里,也不能和仲子覲光明正大的約會,那他昨天說的「男朋友」還算不算數呢?人家說有錢人家的公子都相當花心,他該不會是玩玩的吧?

    樂悅看見一堆女人圍在他身邊已經醋勁大發,再看著仲子覲臉上掛著微笑,好像不急著解釋什麼,當下氣得轉身離開,打算用自己的方法給他一點教訓。

    仲子覲在記者一個個問完後,才開口說道︰「其實樂悅是個相當單純的女孩,不是你們想得那樣。最近的一些報導已經傷害了她,希望你們能厘清。」

    他知道記者問的問題幾乎都是那樣,他也懶得一一回答,只好留在最後一次說完。他眼角的余光見到樂悅似乎不悅地轉身離去後,暗自微笑。

    這小家伙又在想什麼?吃醋了嗎?

    他可沒想到,樂悅這回不但醋壇子打翻,還讓他「嘗盡味道」。

    仲子覲的那些話被記者們解讀成是「為了新上檔的戲而說的場面話」,而樂悅臉色大變的行徑自然又被添上一筆。

    翌日,攝影棚內,導演指導著兩人對戲。

    「子覲,當你打開餅干盒後,要露出感動欣喜的表情,了解嗎?」

    「樂悅,你雙手拿著盒子交給他,眼神流露出一點羞澀,嘴角微微笑,這樣可以嗎?」

    兩人準備就緒、就定位後,開始說著對白。樂悅雙手捧著一個紙盒。「這是我親手烤的餅干,你吃吃看,不能說不好吃喔!」

    樂悅將導演要的情緒掌控得非常好,她已經嘗過愛情的酸甜苦辣,不再是以往那個只會念台詞的偶像。

    當仲子覲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當場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這餅干不是工作人員買的,是樂悅親自準備的,餅干上畫有一顆顆獨一無二的愛心,最後一個還畫上了一輪小月亮。

    「樂、悅……月……」他知道這是她的暗號,用她名字的諧音。

    樂悅在工作忙碌時,還趁機送上自己烤的餅干。嘗遍各地美食的他,還沒嘗過這樣包含愛心的小東西。

    仲子覲望著這餅干,內心感動,而在鏡頭前,也給了導演一個精確的表情。

    導演樂得哈哈大笑,對了!就是這表情。高傲的男主角終究有一天為了女孩的一片心意,融化了心中的冰山。

    仲子覲拿著餅干看了又看,直到導演滿意地喊了卡。

    「卡!演得很好!」導演贊賞不斷。

    「 !」仲子覲在鏡頭停下後也忍不住咬了一口餅干,清脆響亮。樂悅親手做的東西,他當然要好好品嘗一下。當餅干滑入喉後,仲子覲的表情頓時從感動轉為糾結。

    「辣……怎麼……這麼辣……咳!咳!」

    不吃辣的仲子覲此刻臉都發燙漲紅,嗆辣的餅干弄得他哭笑不得。這顯然是樂悅的杰作,真是好樣的,還沒人敢這樣整他。

    仲子覲灌完三大杯水後,雙眼開始四處搜尋這膽大妄為的女孩。

    樂悅呢?早就一溜煙的從攝影棚落跑了。

    本要找她算帳的仲子覲,被導演叫了過去。「子覲,你要不要看看?你演得很

    他站在小螢幕前,看見自己方才的表情,螢幕里的自己有著以往沒有的感動。

    「這是我?」他微愣,小小的螢幕上,他看見自己容光煥發,開懷的心情不言而喻。

    在他吞下肚之前,這小小的餅干的確感動了他。他忍不住想著,她此刻會是什麼心情,很開心整到他了嗎?

    她這麼生氣,是為了昨天自己笑她像肉粽?又或者,其實是為了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女記者?

    「這個愛吃飛醋的小家伙,呵呵!」仲子覲大笑,頭一次,他發現自己也會喃喃碎念。

    不管樂悅心中怎麼想,仲子覲可以確定,自己被她這些小小的舉動逗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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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仲子覲站在爺爺的病房前,眉頭微蹙。

    他嚴肅的神情不是為了爺爺的病情,而是他確實看見樂悅偷偷摸摸地進出這間醫院。沒錯!就算她包成肉粽的模樣他也認得出來。

    而更令他難過的是,他已經查到她進出是哪間病房,而那間病房的主治醫生之一,專長是醫治毒癮。

    「難道她身體孱弱,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他不願相信,樂悅會是個染上毒瘸的藝人。

    他知道國內外的演藝圈,時常傳出明星嗑藥的新聞,不過這樣的新聞沒有在自己身旁發生過。

    他怎麼也想不透,樂悅如此善良可愛的女孩,怎麼會嗑藥、吸毒?五味雜陳的感觸涌上心頭,他發覺自己除了震驚、訝異之外,還有一絲不忍與心疼。

    他不忍苛責樂悅,他相信樂悅會變成這樣一定有原因,或許是演藝圈競爭壓力大,或許是工作量太大讓她想藉此放松,或許她在這個圈子沒有朋友,只好藉此發泄。

    他替她找遍各式各樣的理由,因為他知道樂悅敲開了他的心房,而自己絕對狠不下心責怪她。

    戲就快要殺青,仲子覲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樂悅惡整了仲子覲後,在片廠緊張得要命,不知道這位大少爺會不會覺得她幼稚?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她想見他,卻也害怕,只能矛盾地遠遠看著他。

    今天這場戲是最後一場外景戲,整隊人馬拉到了海邊,仲子覲的衣領被海風吹開,頭發四散,散發著難以抗拒的魅力。樂悅看得入迷,都忘了縴弱的自己不能吹太多海風。

    「樂悅,準備好了嗎?你就在堤防上騎腳踏車,落水那場戲會有替身。」

    「好。」

    這場戲是女主角在海邊騎腳踏車卻不幸跌落海中,最後被男主角救起的劇碼。但因樂悅不諳水性,所以導演決定采用替身。

    仲子覲看著樂悅牽出腳踏車慢慢走到堤防上,她的眼神明顯避開他。

    「心虛了是嗎?小箍蛋。」他並不怪她,倒是為了這個愛吃醋又心虛的家伙覺得有趣。

    樂悅牽著車慢慢走,事實上,她身體很不舒服,不過今天是她最後一次可以藉著工作見到仲子覲,說什麼也要來。

    「以後會怎麼樣?他會不會不想理這樣愛搗蛋的我?」她一邊牽著腳踏車,一邊胡思亂想。「他會不會嫌和我約會太麻煩?還是會像報上所說,很多豪門家族都不希望女朋友是演藝圈的人?」

    想東想西的樂悅滿心害怕,她擔心自己這份期待已久的感情落空,擔心仲子覲不會看上她,擔心自己卑微的出身配不上仲家,擔心了一堆,卻忘記擔心自己已經在發抖的身體。

    海邊真的有些冶,海風吹得樂悅都快騎不穩。她搖搖晃晃地努力保持平衡,卻在臉色發白下漸漸使不出力氣。

    「怎麼會這樣?」

    所有劇組人員都在下方用遠鏡頭取景,堤防上只有她一人,她努力大口吸氣,可是卻越吸越急促,快喘不過氣了。原本就貧血的她,在缺乏休息和操勞的狀況之下,就快撐不下去了。

    「怎麼辦……」

    已經拍到了一半,她想努力撐下去拍完,不過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已經沒有力氣開口,只能努力轉過頭,看了下方一眼。

    這一瞬間沒有人發現異狀,除了仲子覲。

    由于劇組離堤防有段距離,大家並沒有看見樂悅臉色的變化,不過仲子覲卻清楚地看出,樂悅一雙眼神已經透露著無助。

    她以往就算再累,都不會有這樣的眼神,不是硬撐著擠出笑臉,就是用逞強當作保護色。

    不過今天不一樣,她氣色很難看,白的一點也不自然,雙眸少了那抹不肯認輸的神采,多了無力的疲憊。

    「樂悅!」他驚覺不對,邁開步伐奔向她。

    在仲子覲奔向樂悅之前,她眼前已經一片黑,撐不住地松開了手。

    海風一吹,無力的雙腿離開了腳踏板,重心不穩的車子很快地歪斜,倒向了海的那一邊。失去意識的她,就這樣連車帶人滾落堤防。

    「樂悅!」仲子覲失聲大喊,卻喊不醒已經昏迷的樂悅。他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落海。

    樂悅不諳游泳,落水後便被冰冷的海水嗆醒。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溺水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失去血色的雙唇顫抖地說不出話,只能使盡力氣不斷揮著雙手,努力拍打著。

    在海水中載浮載沉的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就這樣沉下去!

    如果她死了,那媽媽的醫藥費怎麼辦?失散多年的弟弟怎麼辦?還有,她和子覲都還沒開始,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

    昔日的種種幻想浮現在腦海中。她想著自己可以成為仲子覲賢慧的妻子,她願意放下一切,幫他煮飯洗衣。他喜歡听歌劇,她就去學義大利文,陪他一起欣賞。他說她愛耍大牌,她願意為了他當一個乖女孩。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就此跟在他身邊為他做任何改變。

    她從未這樣喜愛一個男人,他是她的super

    仲子覲在堤防上抓空了她的手,眼睜睜看著她翻滾落海。雖然堤防不高,今日風浪也不大,但他知道不諳水性的樂悅,狀況真的非常危急。

    他想也不想,外衣一脫,驀地躍人海水中。

    「樂悅,仰起頭,不要緊張!」他狂喊著。「我就來!」

    樂悅離岸邊越來越遠,仲子覲以飛快的速度游向她。

    昔日的情景此刻反覆地浮現,他才驚覺自己始終沒有給樂悅相對的回應,樂悅對他的在乎、為他的付出,遠超過自己給她的。

    認識他之後,她並沒要求些什麼,仍舊拚命工作,只為了多賺些錢。更不認為自己釣上了「金龜婿」,就可以好好地過放縱的日子。

    想她為了跟他約會,可以忍受高溫、躲避狗仔,而自己除了感動,似乎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只有一堆女人圍在身邊讓她吃醋。

    「抓住我!」就在她快要沉下去時,他游到她身邊,緊緊地抓住了她。

    仲子覲健碩的雙臂很快包覆著樂悅,樂悅冷得發抖,說不出話,讓他好心疼。

    「不要怕,我馬上帶你上岸。」

    「好……」

    「你什麼都不用想,抓緊我就好。」

    「好……」

    樂悅答得好虛弱,仲子覲穩穩地抱住她,快速往岸邊游去。雖然他明知現在時機不對,不過看著這樣的樂悅,他還是忍不住說道︰「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說好?」

    「什……麼……」她神志已經有些渙散的輕聲回應。

    「永遠在我身邊,好不好?」

    「好……」她真的沒有力氣想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反正她本來就打算什麼都听他的,只要能在他身邊,只要他願意多看自己一眼,什麼都好。

    救了樂悅的仲子覲,讓岸上的一大群人目瞪口呆,他們不知道樂悅怎麼會落下水,也沒想到仲子覲的動作怎麼會這麼快。

    仲子覲將樂悅抱上岸邊,讓她倚在他懷中。

    「沒事了,別怕。」他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著,這個從今以後他要好好疼惜的女孩,他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危難。

    不過等在岸上的記者們可沒這麼想,他們原本要來采訪今天的殺青戲,沒想到卻遇上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意外。

    樂悅此刻全身濕透,浸濕的淡白色衣服透著她白皙的肌膚,只听得「喀嚓」一聲,這曝光的一幕就被其中一名記者拍下。

    之後,其他記者也顧不得職業道德,火速拿出相機,拚命捕捉樂悅狼狽曝光的模樣。

    堡作人員一看一驚,馬上拿出大毛巾要為樂悅遮掩,怎料毛巾還沒到,就听到好幾聲哀號。

    這回揍人的不是別人,而是這位仲家大少爺親自動手。

    他的一排保鑣見狀傻了眼,怎麼這回主子動作比他們還快?

    仲子覲什麼也沒考慮,見到這些狗仔竟然這樣趁人之危,便一個飛拳往人家臉上揮了過去。

    「唉呦!」

    仲家什麼沒有,練身體的地方特別多,仲家大少、二少都是深藏不露,仲子覲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拳揮下去當場讓那狗仔鼻梁歪一邊,乖乖交出底片。

    「還有誰?」他聲音冷得讓人發抖,瞅著現場的每一個人,氣勢令人發毛。「要我再說一次嗎?」

    當他說出最後一個字時,狗仔們已經手忙腳亂地拆相機,有底片的拿底片,是數位的就抽出記憶卡,仿佛大家都有默契,「自首無罪,抓到雙倍」。開玩笑!仲子覲竟然為了這樣的「小事」,把人打到鼻血流不止,明天誰還敢登她的曝光照啊?一個弄不好,是不是他就會帶著他那群人拆了報社?

    樂悅悠悠轉醒後,看到了這一幕。

    是了,她的仲子覲,為了她竟然不顧形象,當場發楓。為了不讓自己的曝光照片外流,他不惜親自動手,也要攔下記者們這種沒有道德的行徑。

    緊緊拉著裹在身上的毛毯,她仿佛感受到仲子覲雙臂的力量。

    樂悅很快地被送到海邊附近的醫院,仲子覲一路陪著她。

    「剛剛怎麼了?」他柔聲問著。

    「不知道,只覺得頭好暈,眼前一片黑就昏倒了。」

    「拍完這部戲,你的合約是不是就要到期了?」

    「嗯?怎麼了嗎?」

    「不要續約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走這條路?覺得這樣會有損你們家的顏面……」樂悅小聲地問,她開始想著她和他的天差地別。

    「你想到哪里去了?沒有人有權利干涉你想要做的事,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這麼勞累,累到身體都出了問題。」

    「真的嗎?」雖然面帶病容,但樂悅好開心,怎麼他對自己這麼好?

    「你是不是答應過我,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我……有說嗎?」

    「才剛剛的事。」他淺淺地笑了。「忘了嗎?」

    「剛剛……」樂悅努力回想,想起了方才在那片汪洋冰冶的海水中,仲子覲救了她的小命,給她沒有感受過的力量。

    她甜甜地笑開了,依偎在他的懷里,享受這片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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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老實告訴我一件事。」突然,仲子覲說出了這樣的話。

    「什麼事?」

    「你有踫毒品嗎?」

    「什麼?毒……品……」樂悅睜大了眼楮,一顆心開始下沉。

    「沒關系,跟我說實話。我看見你在那家私人醫院進出,而主治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

    躺在仲子覲懷中的樂悅可以感受到他語氣中只有堅定沒有責備,但她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沒有……沒有。」她話還沒說完,兩行淚就潸然而下。

    「你的身體這麼不好,是跟這個有關嗎?」

    「不……我真的沒有。」

    「好,別哭!」仲子覲發現她流著淚,忙著安撫。「我亂猜的,對不起。」

    樂悅在他懷中落淚,卻始終沒有再解釋什麼。仲子覲見她雙眉緊鎖,本是單純的臉龐,現在卻帶著復雜的表情,分明心中有千萬言語,卻不肯說出半個字。

    「就當我沒有問過你這個問題吧!你累了,先休息好嗎?」他低沉的話語穿過她的心房。「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只是我不忍心看你為了工作把身體弄得這麼糟,才會問你這樣的問題,你別在意。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你沒有。」

    依偎在他懷中哭泣的樂悅輕顫著。

    「我可以問你,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嗎?」

    「為什麼不?」他不答反問。

    「我……」

    「現在的你,多沒自信,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蠻橫女主角。」為了歪讓她再哭泣,仲子覲轉換了語氣。「你那耍大牌的架勢怎麼都不見了?」

    樂悅果然拉起衣袖擦了擦眼淚道︰「你真的覺得我要大牌啊?」她張著汪汪大眼,末干的淚珠還在眼眶打轉。

    仲子覲看著她一笑,伸手拿出口袋中的手帕道︰「甜心教主,用這個吧!形象很重要喔!」

    他終于讓她破涕為笑,只見樂悅拿起手帕微嗔道︰「是‘甜美’教主,你懂不懂啊?」

    「是,愛哭鬼教主,眼淚快擦干吧!」

    「對喔!要是等會兒讓人看到了,還以為你欺負我。」樂悅抽離他的懷抱,用手帕擦干了眼。沒想到眼淚擦干了,她的櫻唇卻接著一片濕潤。

    「別……」她慌忙地推著仲子覲。「這里……醫院……等等會有人……」

    她根本說不清楚,話語全落在他的唇上。

    仲子覲勾起她的下顎,低下頭吻上她,絲毫不理會她的抗議。

    「我的吻,你別想拒絕,不管在哪里。」

    他的雙唇倨傲卻深情,沒讓樂悅有任何喘息機會。

    樂悅抵著他胸膛的雙手越來越無力,其實她早已認輸投降,對他的蠻橫只是心虛的偽裝。她害怕自己就這樣臣服會讓他訕笑,卻沒想到仲子覲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卸下所有的武裝,一個吻就可以給她所有的答案。

    「唔……」這吻帶著仲子覲獨有的氣息,那樣霸氣卻又讓人沉醉。她不知不覺地閉上眼,雙睫微微閃動。

    「這個答案可以嗎?」仲子覲放開她,看著她大口喘著氣。

    「什……麼……答案?」

    「你讓人喜歡的原因。」

    他看著她雙頰暈紅,眼睫帶羞不敢直視他,這種羞澀,是怎麼也裝不出來的。而他就是喜歡她這樣的純真,讓這份帶著青澀的感情感動他。

    也正因為她接近他不帶任何心機、目的,更讓她先前的逞強偽裝顯得可愛。

    「一開始我以為你討厭我。」

    「逗你的。」

    「你真壞耶!」

    「不這樣,我怎麼看得到我們甜美教主為了愛手忙腳亂的模樣。」

    「你心機很重耶!」

    「現在知道太晚了。」

    「惡魔!」

    「你自己要靠過來的。」

    「喂!說得好像是我倒貼。」

    「呵呵!桂生氣,蔣美月小姐。」

    「你、你你……可惡!你怎麼知道的?」

    「這很重要嗎?」

    「重要!」她嚷著。

    「不過就是你的本名,緊張成這樣做什麼?」

    「很俗耶!經紀公司可是想了好久,才幫我取了這個藝名,還特地算過筆劃說會紅耶!」

    「那他們一定沒有算到,你冠夫姓就變成什麼了。」

    「什麼?」樂悅顧著嚷嚷抗議,沒意會仲子覲話中意思。

    他噙著笑。「冠了夫姓,你就是中獎小姐了。」

    「什麼?」

    「仲蔣美月小姐。」

    「哇!不要啦!」

    「沒得選擇。」他又開始逗她,就像逗著一只可愛的小貓咪。

    「這樣是強迫中獎耶!」

    「喔?」他使起壞,挑了眉。「那我這個獎你不要?自願放棄的話我去找別人了。」

    「沒有這樣的啦!」她噘起嘴、舞著手,就差雙腳沒有在床上踢。

    「那要不要乖乖听話?中獎月。」

    「外號都讓你取好了啦!」

    「我這是求婚,笨蛋。」

    「什麼昏?」她有點頭昏了。

    「求婚,小箍月。不然你怎麼冠夫姓?」

    「沒……沒人這樣求婚啦!」

    「不喜歡?那我去找別人!」

    「你不要什麼笨月、中獎月的亂叫啦!」

    「有什麼關系?你有什麼秘密不能讓老公知道的嗎?」他伸出手臂一把攬住夠他逗了半天的樂悅。

    樂悅把頭埋在他健碩的胸膛,他身形頎長,嬌小的自己在他懷中找到了依靠的港灣,可是,他剛剛的那句話,說得她好害怕。

    秘密……她從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有一天他終究會知道,只是……他會在什麼情形下知道?知道之後,他又會做何感想?

    「再不答應,我真的就找別人!」他擁著他的「小箍月」低聲逗著,這樣的仲子覲不曾讓人見過。只因這小他一個頭的女孩,讓他願意摘下墨鏡,將自己習慣仰角的頭低下,敞開心扉看看不一樣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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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樂悅怎麼也沒想到,她的秘密,是這樣讓仲子覲發現的。

    新戲上了,樂悅精湛的演技讓大家另眼相看,她不再是個只會用微笑擄獲人心的花瓶,而是內外兼具的實力派偶像。

    報紙是這樣夸贊她的,不過她才高興沒幾天,經紀人便拿著新合約過來找她。

    「小悅,這幾年我們的包裝很成功,讓你登上偶像一姐的寶座,我想你應該要感謝公司。這是新合約,你沒問題吧!」

    經紀人的強勢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手中握有樂悅不想公諸于世的秘密。

    她翻閱著新合約,臉色不太好看。「可是以我目前的身價,這樣的條件不太合理吧?」

    「你別忘了當初是誰一手拉拔你、不計較你家那些有的沒有的事,費心把你捧紅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樂悅看著這嚴苛的合約,面有難色。

    「沒有可是了,你應該沒什麼好考慮的。」經紀人的態度強硬,他知道樂悅會簽下合約。不過就在此刻,另一個聲音從辦公室門口響起。

    「沒錯,沒有什麼可是了。」仲子覲站在門邊,倚著門看著他的樂悅。「她不會也不用再簽什麼合約。」話落,他便邁步走入,牽起樂悅。「走吧!」

    「可是……」樂悅躊躇著。

    「不都說了,沒有可是。」他拉起她,樂悅深刻感受到他的力量,就好像是要救出公主的王子,把她帶離陰森的城堡。不過這是她小腦袋瓜片刻的胡思亂想,她知道自己得接受命運。

    「可是我得工作,我得賺錢。」

    「你這不是賺錢,是被壓榨。」仲子覲這話分明沖著經紀人。

    一旁的經紀人垮著臉道︰「要不要簽約,樂悅自己最清楚!不用你這個外人干涉。」

    仲子覲既不動怒、也沒理會,冷笑回道︰「樂悅如果真要簽什麼,那也只有一樣,就是我們的結婚證書。這也不是你這個外人能插手的。」

    樂悅被仲子覲拉出門,卻低頭不語。老實說,他的話如電流般竄入她的心間,照理說她應該為此感動,但不知為何,卻有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因為她不知道她這樣離開,經紀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仲子覲緊緊握住她的小手,「怎麼在發抖?」他回頭,訝異地問。

    「沒有……」

    「你在怕什麼?」

    「沒事。」

    「你有沒有事,我會看不出來?」他低眸,眼神有著關懷。「就算現在大家都說你演技進步了,但在我看來,依然差得可以。」發現她的不安,仲子覲試圖逗著她,讓她放松。

    「你怎麼這樣說?」

    「別再逞強了,你小腦袋在想什麼,直接跟我說好嗎?」

    「沒有啦!那個……我提名了最佳女主角耶!應該要好好慶祝一下。」樂悅試著轉移話題,勉強擠出笑容。她的確不安,但又無法啟口,不知從何說起。

    樂悅因為這檔偶像劇而被提名戲劇獎項,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跟劇里的角色一樣,漸漸愛上了男主角,為了男主角的高興而高興,為了他的忽略而傷心,心情起伏掌握得非常好,跟仲子覲渾然天成的氣勢一樣,根本不用「演」,完全是出自內心。

    她跟著仲子覲走出經紀公司,內心洶涌翻騰,受辱的經紀人會怎麼樣?還有剛剛的那句話,她唯一要簽的,只有結婚證書,是他一時興起的話語,還是認真的?

    這檔新戲,媒體給的評價不錯,翻閱各大報紙,大多都是肯定的報導,所有人都很開心,只有樂悅心中有說不出的沉悶。

    她擔心不續約的後果,卻沒想到,事情比想像中的還嚴重。

    這天她從新助理手中接下早報,頓時臉色大變。

    她看見她所有的家事,不堪入目的一面,統統呈現在大眾眼前。

    她的經紀人以專訪的型態,在娛樂版佔盡告面,其中,更大肆將樂悅所有的事情公諸于世。

    樂悅的臉頰很快地爬滿了淚水,一串串落在報上,連助理都忍不住問道︰「樂悅小姐,這些說得都是……真的嗎?」

    「出去!」她摔下報紙。

    「好,好,我馬上走。」助理看見樂悅幾近崩潰,嚇得忙退出房間。

    樂悅是棵搖錢樹,但如果不再為其所用,那麼別人也別想利用她賺錢,她的經紀人是這樣想的。畢竟樂悅是他一手栽培,他的心血怎能讓別人坐享其成!她不續約,也就別想再在這個圈子里混!

    斗大的標題如針般刺痛樂悅的心。

    樂悅的父親嗜賭成性,欠債又酗酒,她從小沒過過一天正常的日子。當家產被爸爸敗光,又有債主登門時,樂悅的童年只剩下惶恐無助和三餐不濟。媽媽為了小孩,不得已到酒店陪酒賺錢,最後甚至染上毒癮,為錢陪睡。她的弟弟叛逆離家,現在也不知下落。

    她出身卑微,是社會中最底層的家庭,幸福對她而言,像是在天邊的浮雲,只能仰望,卻無法伸手觸及。樂悅從不敢奢望未來,內心深處始終有著莫名的自卑和恐懼。

    無意間踏入這行後,在經紀公司一手包裝下,她成功以甜美教主的形象走紅。抓住了機會,樂悅為了多賺點錢,搶戲、搶代言,任何工作機會都不放過,因此得罪了不少同行。

    現在家里的事情爆發,許多人等著看好戲,更多人開始落井下石。

    彷徨的樂悅不知所措,她辛苦建立的甜美形象一夕之間全毀,不堪的往事赤luoluo地被掀開呈現在世人眼前。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她有一個賭徒爸爸、陪酒媽媽和離家的弟弟,她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債主們會開始登門要她幫爸爸還債,狗仔們會想盡胳法混進醫院拍她媽媽的模樣,說不定連逃避一切的弟弟也會被挖出行蹤,而形象大損的她未來恐怕再也接不到什麼好工作。

    然而這些,都不及她心中的另一個痛。

    子覲……他會怎麼看她?

    他的家世那麼好,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貴族王子。而她不但是個平民百姓,還是一個身家背景這麼不堪的人,怎麼配得上他?他的家人又會怎麼看她……

    樂悅全身都在顫抖,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的秘密、她的事業、甚至她的愛情,全部在一夕之間付諸流水。她再也不管形象,開始痛哭失聲。

    仲子覲拿著報紙,一個字一個字看完。

    他訝異、不忍,還有更多的自責。

    他不知道樂悅的經紀人手中握有樂悅這麼多秘密,只想著把她護在自己身邊,不讓她簽下那不合理的合約,再繼續被壓榨。當天他一怒之下拉走了樂悅,沒想到受辱的經紀人憤而公布樂悅所有不堪的家世背景,讓她再也沒有辦法在演藝圈生存,無法再賺錢。

    他急電樂悅,卻沒人接電話。

    你在哪里?

    他急了,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害怕。

    他用自己的方法愛她,沒想到卻害了她。從未有過的內疚籠罩著仲子覲,這才驚覺自己竟如此的自以為是。

    他回想著以往樂悅在片廠時,處處為他著想、為他打點的樣子。自己過慣了不在乎他人眼光的日子,卻忽略了樂悅的處境。跟她比起來,自己多麼不用心、不懂愛。

    我當真蠻橫!

    他自責著,旁人看他有如貴族王子,然而現在的他卻覺得自己是野蠻人。

    包令他難過的是,樂悅好不容易恢復的身體,在這件事情的影響下又病倒了。

    她的身家背景引起軒然大波,報章雜志天天報導,樂悅不堪的家世被殘忍地披露,成為大家茶余飯後最熱門的八卦。狗仔想盡胳法拍她的近照,雜志報紙統統是她的頭條,只不過這回不再是對她演技肯定的報導,而是字字傷害她的新聞,以往她得罪過的人,現在開始落井下石。樂悅躲在醫院,不見任何人,不說一句話。

    仲子覲率人趕往醫院,命令保鑣們重重圍住醫院病房,替她擋住了那些引起騷動的人們。然而樂悅的心也像是被層層圍住,任憑仲子覲在一旁心急如焚,卻怎麼也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小悅,你怎麼了?跟我說一句話好嗎?」他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心里焦急難過,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樂悅一言不發,任由淚水一顆顆滑落。

    「小悅,我真的心好痛,是我讓你病成這樣,我該怎麼挽回?」他的心好沉重,一個深愛著他的女人,一個為他快樂、為他失落的女人,現在竟然因為他一時沖動、恣意妄為,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深淵。

    他不讓樂悅看電視和報紙,封鎖所有媒體來源,請醫院以最好的醫療資源繼續照顧樂悅的媽媽,並且派人四處找尋她失散的弟弟。他能為她做的,他一定盡力而為,只想換回樂悅一個天真的眼神、一個開心的微笑。

    然而受到嚴重打擊的樂悅依然終日不語,縱然仲子覲將所有不相干的人擋得滴水不漏,但樂悅傷害已深,走不出這個陰影。

    不管仲子覲在她床邊待了幾日,喊過多少次她的名字,樂悅就像失了靈魂的娃娃,鎮日望著窗外,不想听任何人說話、不想有任何回應。

    「小悅,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再看我一眼?才肯再說一句話?」終日不離的仲子覲難受自責,他擁著樂悅,低啞地說道︰「這樣的你,讓我不知所措,整顆心糾結的感覺你明白嗎?」

    封閉自己心靈的樂悅並沒有給他回答,不過仲子覲卻有了決定。

    「好,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是非之地。你一日不醒,我就一日陪你。你封閉自己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下定決心的仲子覲將樂悅以專機帶回了美國,這個曾經為他付出真摯感情的女孩,他要用同等的愛回報她。

    美國

    樂悅的音樂老師正在她面前彈著琴,仲子覲則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小悅,這首曲子你最喜歡了,老師等一下會幫你解說,不明白的你要問。」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著,不管她有沒有回應。「還有等一下我們一起听歌劇,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親自教你義大利文,好不好?」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樂悅,風大了幫她披上外衣,睡覺時守在她身邊等她睡著,用餐時間,他一口一口喂著樂悅。哪怕所有仲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依然執著地要照顧這樣的樂悅,一步也不離開。

    有時他會親自開車,帶樂悅到附近兜兜風。在曼哈頓公園里,他看見樂悅盯著一只可愛的小狗,徐徐露出了一點微笑,回家他就叫人買好幾只一模一樣的小狗陪伴她。樂悅喜歡盯著窗外發呆,他干脆把房間整面牆壁打掉、重新裝漬,讓她有一整片的景色可以觀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樂悅最喜歡吃哪一個牌子的冰淇淋、最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什麼時間想睡午覺、什麼時間愛吃點心,仲子覲了若指掌。

    「小悅,這是我剛剛幫你榨好的柳橙汁,喝一點好嗎?」

    樂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透明的杯子。

    仲子覲耐著性子緩聲對她說道︰「有好消息喔!我們找到你弟弟了。」他看見樂悅的眼神微微一閃,知道她有了反應,心里高興,語調不覺提高。「我會把他帶到這里,好好照顧他。」

    樂悅的弟弟是她心中最大的牽掛,她听到仲子覲這樣告訴她後,張口喝下了他手中的柳橙汁。

    仲子覲撫著她的額頭,輕聲說道︰「對,這樣才乖。我的小悅,你一定要早日康復。」

    不久,樂悅與弟弟重聚後,心情明顯開朗了很多。

    仲子覲時常在她耳邊輕聲訴說許多話語,有時告訴她要學著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有時告訴她今天最新一季的影集演了些什麼,樂悅的臉色漸漸開始紅潤,臉上表情也漸漸豐富多了。

    今天仲子覲牽著她的手,去劇院看歌劇。

    門口,迎賓侍者領著他們進入二樓VIP包廂。「仲先生,這位是您的……」

    「我太太。」仲子覲牽著樂悅,簡單地回答。樂悅包在他掌心中的小手不覺握緊了一下,嘴角微微牽動。

    半年多了,他一點都沒有變。

    樂悅眼眸流轉,這半年她幾乎不言不語,所有衣食住行全由仲子覲親手照料,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為她打點一切,沒有一絲不耐。他曾是多麼倨傲的大少爺,曾是那樣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現在呢?為了自己,他幾乎什麼方法都用上了。他不但沒有嫌棄自己的身家背景,甚至照料她媽媽、找到了弟弟。

    「謝謝。」她啟口輕言,仲子覲倏地回眸。

    「小悅……」他的聲音幾乎要哽咽。

    半年了,她終于肯跟他說一句話。

    包廂里,仲子覲緊緊擁著她,這次他不再看劇,從頭到尾凝視著他的樂悅,只要她能走出陰霾,他願意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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