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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寵奴不嫁狼(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三)】《全文完》

寵奴不嫁狼(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三) 作者︰風光

想來這一切還真可笑,當初他對一幅古畫中的女人一見鍾情,
不遠千里飛到英國將畫買了下來,才會發生空難穿越到古代,
但好歹也要是個能配得上他化學機械雙料博士身分的高富帥吧,
無奈原主雖出身著名鑄冶世家卻是體虛又心理變態的廢渣少主,
唯一可喜的是,在這個時代他心目中的女神居然真的存在?!
為了能夠得到她,他可以說是卯足了全力——
先是用一天一隻她最愛的烤雞把人留下,
再用他的智商解決家族內外大問題,好讓她甘心成為貼身護衛,
並教導毫無戀愛經驗的她牽牽抱抱親親等親密行為,
當她說會因此心跳加速胸口麻癢,他才終於確定她對他動心了,
他本以為若是進展順利,待他成功當上族長後就能向她求婚,
怎料她為了保護他,不但身受重傷、武藝全失,
居然還答應嫁給他的敵人當老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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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飛機緩緩地升空,在平流層安穩地飛行,頭等艙內的空姐們也忙碌了起來,一下子遞上昂貴的購物型錄,一下子送來美酒咖啡。能坐在這裡的乘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們個個繃緊了神經,要求自己務必做到最完美、最周到的服務。

只有一個男人,他淡淡地謝絕了空姐送來的飲料與秋波,將頭微仰靠著椅背,戴上耳機閉上了眼,擺明了不希望別人吵他。

因為什麼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那畫中的倩影。

這件事說起來很蠢,但卻真真實實的在平峻宇身上發生--他,對一幅古畫中的古代仕女一見鍾情了!而且這情感之猛烈,甚至讓他飛了好幾萬英哩至歐亞大陸另一端的英國倫敦,花了幾十萬美金將這幅畫買下來。

平峻宇,三十三歲,擁有機械、化學的雙料博士,在中研院及另一個國際級的研究所中,都有他主持的幾項研究,也在大學兼課,學術名聲響譽全球。這樣事業有成又外表出眾的高富帥,自然吸引了眾家美女,但她們的熱情總被他若有似無的距離阻擋下來,多年來,他不知粉碎了多少少女心。

慢慢地,大家開始懷疑葷腥不沾的他是否是個同性戀,連他自己對女色如此免疫都開始有些困擾時,突然讓他在一本倫敦拍賣會的圖錄上,看到了一幅古畫。

沒有人知道,他除了專業技能傑出,私底下對國畫不但很有研究也很精通,甚至還開過個人小型畫展。

他看中的古畫距今約有幾百年的歷史了,繪者不詳,但上頭栩栩如生地畫著一名古代仕女,身著惹眼的紅衣,五官精緻秀麗,青絲宛然,手持利劍,舞動之間衣衫飄揚,輕盈躍動,猶如九天仙女。且這幅圖的畫工也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可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出古代有哪名大家,能畫得出這麼深刻的神韻。

光是那幅畫的翻拍圖,就讓他看得癡了,要是得到了真跡……

他要她!

一股莫名的衝動,令他馬上訂了飛往倫敦的機票,接下來的學術研討會也全推掉了,就為了能夠在拍賣會上買下那幅畫,成全心目中對畫中女子的憧憬與愛慕。

而這幅畫,如今就在他托運的行李中,隨著他一同飛回家。他拒絕了所有空姐的慇勤服務,閉眼沉思,腦中浮想聯翩的都是那宛如仙女的畫中女子,他總覺得,那幅畫有種說不出的魔力在呼喚著他。

半夢半醒之間,飛機突然猛烈地搖晃了一下,引起眾人一陣驚呼。

「飛機目前正遭遇到亂流,請乘客繫好安全帶,聽從空中小姐的指揮,切勿驚慌……」頭頂傳來機長的廣播,原是要安定人心的,但忽然間飛機又狠狠地上下晃動起來,燈光也跟著忽明忽滅的。

平峻宇霍然驚醒,他還搞不清楚什麼狀況,只覺得飛機驟然下降,壓力的落差令他由耳朵至頭頂產生劇痛。他看向同樣面露驚慌的空姐們,她們別說想控制情況了,根本連站都站不穩,而飛機的廣播系統似乎在此時故障,發出尖銳的嗡嗡聲,與旅客們的驚聲尖叫混合成了危機的前奏。

飛機要墜毀了!這是平峻宇腦海閃過的最後一絲想法,他還來不及去想手中那幾個尚未完成的研究、來不及去與親朋好友道別,更來不及……翻開那幅古畫,看畫中女子最後一眼。

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隨著爆炸聲,在他的眼前一閃,接著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年,更或許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長久時間,平峻宇呻吟了一聲,皺著眉,微微張開了眼。

他的頭仍然很痛,身體也軟弱無力,但他仍藉由鑽進眼縫的那一絲光亮,意識到自己位於戶外,而不是想像中的醫院。

同時四周傳來嘈雜之聲,時不時還有金屬交擊聲響,刺激得他虛弱的精神更加痛苦。辛苦地側過頭用力看,四周人影飛快地來來去去,還兇猛地彼此呼喝著,令他完全摸不著頭緒自己究竟身在什麼鬼地方。

他最後的記憶,就是飛機失事了,而且還是整架引爆,他雜亂地思索著自己似乎命大活了下來,又覺得四周傳來的動靜很是古怪,一點都不像空難現場。

微微張口,平峻宇用極度沙啞的聲音說道:「這是……哪裡?」

他這一出聲,整個身體便一陣晃動,他才察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張軟榻上,而軟榻是用擔架支撐,由兩個人抬著,當他與其中一個抬著他的人四目相交時,他差點失去素有的冷靜驚呼出聲。

因為眼前這傢伙穿著一襲古代的武士服,頭上還綁著髻,在他的印象中,連他高齡一百一十歲才往生的曾曾祖父,打扮都沒有這麼古老。

「少主?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少主,您觀戰到一半突然昏迷,差點嚇死屬下。」

「醒了就好,快讓少主服藥!」

少主?在叫誰?

平峻宇納悶地迎視四周突然圍過來、那些關懷又帶著些畏懼的目光,才確認這群人口中的「少主」,叫的似乎就是他。

「你們……」他滿子的謎團,卻不知從何問起。

此時另一名身著古代僮僕服飾的十六、七歲青少年,伶俐地竄了過來,拿著一顆黑溜溜的丸子,塞進了他的嘴裡。

「少主,您看上的那個女人挺悍的,但在我們平家武師團的圍剿下,估計也撐不了太久了!」青少年說道。

什麼女人?什麼平家武師團?我還平家醒獅團哩!平峻宇在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著,同時感覺到藥丸入口的微微苦味,卻一下子就融化流進了喉頭,他覺得胸腹之間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氣息,但頭卻更暈了。

「少主,青山寨大勢已定,那女人也逃不了了,您服了藥就好好休息一下,不必硬撐著精神看。」青少年又十分關懷地替他蓋上一條厚毯。

他究竟在說什麼?這裡究竟又在幹什麼?平峻宇只覺得莫名其妙,目光隨著青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心頭一驚,氣息忍不住一屏。

不遠處一群古代武師正圍攻著一名身著紅衣裙的女子,女子的長相可謂傾國傾城,氣質柔弱纖細,劍法卻相當精妙,舞得滴水不漏,衣袂翻飛之間英風颯颯,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更重要的,她就是他拍賣得來那幅古畫上的女子!在買畫之前,他對著圖錄朝思暮想了好幾日,得手後又不忍釋卷地看了好幾天,他絕對不會搞錯!

他絕對不會讓她走了,他絕對要留住她……

精神已經透支到極點的平峻宇,突然受到這一衝擊,整個人快要昏厥過去,不過他在倒下去前,嘴裡還喃喃地說道:「我要她!」

他不知道,從這句話開始,結下了他與紅衣女雁丹的不解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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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氏家族是一個以鑄冶鍛造手藝聞名的大家族,上至寶劍利刃,下至犁鋤鍋鼎皆有製作,甚至擁有自己的礦脈與武師團,平家鑄造坊的分店也廣設各州郡,口碑享譽天下,數百年不衰。

上一代家族族長平天龍,鑄冶手藝高超,性子勇敢果決,使得平氏家族齊聚一心,輝煌了好幾十年。然而平天龍的獨子平守之卻體弱多病,資質平庸,兼之個性跋扈輕浮,因此在平天龍死後,家族大長老平言開代執族長,迄今已數年,仍不敢讓平守之繼位。

當然,這是怕平守之無能振興家族,又怕他虛弱的身子若操勞於族長大事,可能立馬就掛了,平氏家族一定會陷入大亂。

然而依平言開的能力雖能守成,卻無法如平天龍般大刀闊斧地拓展生意版圖,再加上他大長老的地位超然,又是平天龍的父執輩,不應代理族長的位置太久,所以家族內已經傳出異聲,希望讓平守之同輩的其他年輕一代英傑,也能加入爭奪族長人選的行列。

外界自然也對平家的現狀知之甚詳,這麼一個百年傳承的大家族,又有精良的鑄造冶煉技術,再加上家族根據地位在邊陲關鍵之處,自然成了朝廷、外族、武林同道等等各大勢力的肥羊,每股勢力如今都蠢蠢欲動,想從逐漸沒落的平家分一杯羹。

所以現在的平氏家族,可說是內憂外患紛至沓來,處在危急存亡之秋,要不是自家武師團的實力還算雄厚,說不定早被人滅了幾百次。

這些關於平家的消息,平峻宇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慢慢消化完畢。

當他再次從昏迷中甦醒,被僕人扶著沐浴時,他發現自己竟是一副瘦弱蒼白的身子骨,不由得狠狠地嚇了一大跳,而當他無力地讓人為他著衣,在銅鏡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時,魂都嚇飛了一半。

鏡子裡的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若依他在現代的精壯體魄,他的手臂都比這瘦皮猴的大腿粗,而瘦皮猴的五官稱得上清俊,但配上凹陷的臉頰就顯得有些寒,身體又虛弱不堪,渾身乏力,簡單說就是只破病雞,還是隨時可能嗝屁的那種。

幸好他個性夠冷靜,並沒有因為飽受衝擊而崩潰。

他按捺住想瘋狂發洩的衝動,安安靜靜地聽人擺佈躺了幾天,在下人的風言風語中,終於稍微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這個平家的虛實,以及眼前這一切奇怪又復古的情景是怎麼回事。

他平峻宇,經歷了那次空難後,靈魂似乎回到了幾百年前的古時候--一個不存在他記憶中的朝代,附身在平家少主平守之身上。

而這個平守之,天生身體虛弱,所以他醒來後的不適,壓根和空難的後遺症沒什麼關係,是這副身子骨本來就差。當他試著站起來時,數次都軟倒在地,還得奴僕來伺候他吃喝拉撒,連他都忍不住替自己哀悼。

科幻電影他看了不少,奇聞軼事也常有聽說,但怎麼別人有這等穿越時空的奇遇,都是附身在有錢有勢的帥哥身上,而他靈魂的宿主平守之,雖也勉強稱得上是有錢有勢的帥哥,但這帥哥也未免弱得太悲催了吧!

這幾天,平峻宇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既來之則安之,上帝讓現代的他在最輝煌燦爛的年紀擁有了一切,卻孤獨了一輩子;這輩子他成了平守之,雖然起點是糟了些,但他知道平守之還很年輕,才二十三、四歲,有得是時間可以改變現狀,而且最重要的,他覺得他牽掛不已的畫中紅衣女子,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可沒忘了,在他昏迷之前,還有人直嚷嚷著那女人是平守之看上的,必須將她手到擒來云云。他雖然還不知道那天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堅信自己沒有看錯,畫中的她一定存在!

休息了這些天,平峻宇終於可以自己站起來了。看來這平守之只是體弱,四肢倒沒什麼問題,只要他用些現代人的方式調養,未嘗不會強壯起來。

趁著有精神,他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守在寢房外的護衛一見到他推門出來,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其中一個還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少主出門了!快迎接!快迎接……」

由於這人就在平峻宇的耳邊叫,嗡嗡的聲音令他的頭又痛了起來,他不由得皺眉道:「你可以小聲點……」

然而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也自認語氣平和,態度和藹,但喊叫的護衛卻臉色大變,瞬間雙腿一彎跪了下來,邊認錯邊扇著自己巴掌,「少主,是屬下不對,請少主責罰屬下一個人就好了,不要誅連屬下的家人……」

「等等、等等……」平峻宇聽得茫然,「你在說什麼,誅連你的家人?」

護衛抬起被自己摑得紅腫的臉,虎目浮出淚花道:「少主不是說,下人在你的院子裡犯了錯,不僅要趕出平家,下人所有的家人都要受一樣的責罰?擾了少主清靜,是五十大板,但屬下母親年事已高,受不得這種酷刑啊……」

原來平家的奴僕護衛們都可以將家人帶入平家領地中居住,這也是為了凝聚平家下人們的向心力,然而這項福利到了平守之這裡,卻成了他施行連坐的惡法,因此在平守之院落服侍的下人們,無不膽顫心驚。

想通了這層道理,平峻宇臉上的黑線越來越多條。平守之平時究竟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作威作福,連這種變態的刑罰都想得到?

他平峻宇可是個講求公平正義的現代人,以前對於他研究麾下的人員及學生,也都恩威並施,人人心悅誠服為他做事,因此他很清楚,若不能在短時間內扭轉這裡的人對平守之的看法,未來他所頂替的平守之,安身立命的資本就會越來越少。

要知道物極必反,萬一以後平家是別人當上族長,平守之式微,憑他這副弱雞的身子,別人一隻手指就能戳死他。

想到這裡,平峻宇正想說些什麼,一名年輕人領著兩名侍女急急忙忙的出現,一看到他,全都白著臉連忙下跪,但來勢一時收不住,三個人幾乎是跪著滑到他面前。

看到這三個人也舉起手似是要打自己巴掌,他都忍不住歎氣了,再一次在心裡痛罵著平守之的無良。

「先別打。」他抬起手,目光犀利地掃了一圈,一種長期指導別人而形成的威儀淡淡地散發出來,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少主在大病一場又安靜了幾天之後,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大夥兒內心惴惴地想著。

「以後看到我,不用跪了。」平峻宇揮了揮手,但一看到眾人眼中的驚恐,心知不能操之過急,只能內心苦笑著改口道:「只要問安就好,至於那什麼誅連全家的連坐法,就廢了吧!」

幾個人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望著平峻宇好半晌,才感動地全磕起頭來。

「謝謝少主,謝謝少主……」

平峻宇只覺一陣無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用磕頭了,全站起來。」

數人全拘謹地站了起來,整齊地立在一旁。

平峻宇雖不習慣這種奴隸制度,卻也知道在古代這是免不了的,只好慢慢讓自己適應了。

「你……跟我來。」平峻宇指著那個年輕人道。

這個年輕人就是他附身到平守之身上第一天,餵了他一顆藥丸的那個人,在這幾天的相處裡,他也知道他是平守之的親信,名字叫平信。

當初聽到平信這名字,他忍不住一個失神,差點以為自己來到郵局呢!

信步走到無人的小花園裡,直到平峻宇停步了,平信才恭敬垂首道:「少主這次召喚平信,是要平信學狗叫嗎?還是學豬?」

平峻宇聽清了他的話,差點又沒閉過氣去。「什麼?」

而平信以為他這樣的反應是同意了,便汪汪叫了兩聲,還趴了下去,居然用四肢在庭院裡跑了起來。

「停住停住!」平峻宇連忙制住他。學狗?學豬?平守之究竟是變態到什麼程度啊,連這種花招都想得出來?「我常叫你做這些事嗎?」

「少主收下屬下,不就是要讓少主耍樂子玩嗎?每回少主心情不好,看到屬下學動物,都會很開心的。」平信仍趴在地上,卻面不改色地說道。

竟有人投主是為了心甘情願做這些?平峻宇真不知該佩服平守之馭下有術,還是佩服平信忠貞不二。

瞧著主子臉色陰晴不定,平信以為自己忠貞見疑,連忙翻起身又成跪姿,俯首道:「少主當年救了平信的命,要平信為少主赴湯蹈火,平信都願意。」

平守之會救人?估計是閒著無聊,或是誤打誤撞吧?如今平峻宇已在心裡將平守之這人的品德鄙視到了極點,便對著平信道:「我剛剛才說,見了我不用跪,更不用磕頭,現在你兩條都犯了。」

平信一驚,連忙跳了起來,就怕主子會誅連家人,想摑自己巴掌,又想到剛才主子才說不能打自己,連坐法也廢了,便尷尬地僵在當場,不知所措。

其實平峻宇是想詢問平信那名紅衣女子的下落,但他對那日發生了什麼事仍沒有頭緒,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被荼毒習慣的平信見主子一臉為難,完全想歪到天邊去,一心只想為主子分憂解勞,便試探地問:「還是少主想不出要玩什麼,不如平信拿刀讓少主戳戳看?少主說過想知道哪裡戳下去比較痛、哪裡會流比較多血,如今正好試試……」

這是能試的嗎?不小心就往生了啊!平峻宇的頭不禁越來越痛,總覺得再對話下去,他這少主簡直成了個人渣了。

「以後也不准你拿刀戳自己……拿什麼都不行!」

「那少主是要平信當靶子,讓少主射著玩?」

「以後也不准你當靶讓人射!」

「要不平信背少主在後山跑一圈?少主曾說想到後山抓鹿的!」

「你……也不需要再背著我跑……」平峻宇傻眼到都快掉淚了。平守之也算奇葩了,居然能想出這麼多整人的把戲,他的下人們平時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啊?他要這麼一條條的反駁下去,太陽都要下山了!

「那……平信也不知道少主還能玩什麼了。」平信心虛地直覷著他,「不知少主想要平信做什麼?」

「你早這麼問不就得了?以後我沒叫你做的事,你不要主動去做,尤其是會傷害自己的事,知道嗎?」

免得不知道哪天他一起床,就發現平信拿刀將自己捅死了。

看著他感動的目光,平峻宇忍住歎息的衝動,乾脆直問道:「那天……我病倒之前,那個紅衣少女她……」

「原來少主是想玩女人了!」平信一聽,眼睛瞬間一亮,自以為機靈地拔腿而去。「她已經關了好幾天了,平信立刻將人帶來!」

「喂!喂!你……」眼睜睜看著他帶著誤解飛奔離開,平峻宇伸出手,卻已經叫不到人了。

玩女人?就憑這副外干中干的身子?平峻宇這下體認到平守之不僅是個變態,似乎還是個淫魔,已經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在平信前去帶來那名紅衣女子時,平峻宇已從護衛那裡打聽明白,他第一天見到那名紅衣女子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平氏家族在邊境的蒼松山上發現了鐵礦脈,而這處鐵礦脈附近,卻有一座勢力不小的青山寨。為了佔領礦脈,平氏家族幾乎精銳盡出,派出了家族的武師團前往圍剿,反正這些綠林漢子平日燒殺擄掠,滅了他們也不會有損平家名頭。

而平守之,該說是平峻宇附身前的平守之,雖是纏綿病榻,卻也難忍好奇想去瞧瞧打仗是怎麼回事,拗不過他任性地以死相逼,家族的人只好將他抬到山上,讓他旁觀戰場,再派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他。

看到一半時,平守之見到了頑強抵抗的雁丹,一時驚為天人,太過興奮而昏死了過去,家族的人也被嚇得二佛生天。

平峻宇猜測這個時候平守之應該已經死了,因為他就是在這時不知怎地穿越了時空,附身到平守之身上,才會不久後又醒了,還見到了畫中女子本人。

所以他更堅定了信心,自己與那仙女般的女子因一幅畫結緣,穿越百年而來,就是為了見她!

在他搞清楚一切之後,平信也將人帶到了。

即使在現代他幾乎是在得到那幅古畫之後就時時盯著,畫中人的一顰一笑早已深刻的印在心裡,但仍沒有直接看到本人那麼震撼。

出自於一種莫名的信心,甚至可以說是靈覺,平峻宇就是知道畫中人就是眼前人,而且眼前人的雙眼更嫵媚,臉蛋更柔美,身段更窈窕,姿態更優雅,原本他以為那幅古畫的畫工已經達到極致,但見到本人才明白,那畫根本沒有把她的絕美與靈動表達出百分之一。

此時的他,只是癡癡地望著她,心中千頭萬緒,不知第一句話該如何開口,她如此冰清玉潔,如此氣質過人,不管和她說什麼,似乎都是一種褻瀆……

「你們關了老娘好幾天了,現在可以說究竟要幹什麼了吧?」雁丹柳眉一擰,突然開了口。

饒是平峻宇心性沉穩,聽到畫中仙女一開口便來個老娘,也不禁張口結舌愣在當場,久久不能平復。

一旁的平信因為與雁丹接觸過幾次,雖然心裡已經有了個底,但聽到貌美如花的佳人說話如此粗俗,還是一副很受不了的樣子。

雁丹不喜地瞪著兩人,像妖怪被人一直盯著看,任誰都不會開心的。她順手撥了撥頭髮,舉手投足間展露的嬌媚,又讓兩個男人看直了眼。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這兩個兔崽子的眼睛挖出來!」

然而這嬌媚之間,又來了一句恐嚇,震得兩個男人啞口無言。

「……」平峻宇深吸了口氣,逼自己忽視她言行不一所造成的強烈落差,好半晌,他才能從震驚中恢復,平靜地說了第一句話,「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老娘叫雁丹。你又是誰?叫什麼名字?」挑眉覷著眼前的弱男子,一副風中殘燭、搖搖欲墜的模樣,雁丹甚至覺得,她不必動手,吹一口氣他就倒了。

「在下平峻……平守之--」

平峻宇還沒說完,便被雁丹不客氣地打斷。

「喔,你就是下人口中那個平家的廢物嘛!我知道了,你不用自我介紹了。」她擺了擺手道。這陣子她在平家並沒有受到什麼虧待,聽說就是這平守之的原因,也多多少少從下人口中聽到對平守之弱不禁風的評語。

用這種形象讓她認識,平峻宇還真是笑不出來,只能微抽搐著臉道:「既然姑娘知道在下的身份,就知道在下必須問清楚你的身份。想必姑娘被關在平家堡,應該也悶了吧?」

「想問什麼你就問,不要一直在下在下的,你這人瘦不拉幾的已經夠寒磣了,別再加個窮酸之氣!」雁丹白了他一眼。

這一眼,她仍顯風情萬種,以他如今虛弱的身子,光是心跳快一點就讓他有些受不了了,他連忙順了順氣,在平信擔憂的目光下,開始打聽他心目中女神,雖然是有點「落漆」的女神的八卦。

「好吧,那我就直問了。敢問姑娘在山寨裡是什麼身份?」他們山寨被平家毀了,她卻一直表現得很平靜,這令平峻宇很是不解。

他必須確定他的家族沒有殺了她老爸老媽結下大仇,才能更順利地進行他的計劃。

「老娘在山寨裡沒身份。」雁丹的回答很乾脆,卻也很古怪。「如果硬要說,就是個拖油瓶吧。」

「拖油瓶?」平峻宇更迷糊了。

提到這個,她秀麗的容顏上出現一抹無奈,不過平峻宇的態度一直都很平和,不讓她反感,所以她也就很坦然地說了,「我的家,也是被山寨毀掉的。當年老娘五、六歲吧,老娘的娘帶著老娘被山寨裡的人擄了,老娘的娘成了壓寨夫人,老娘因為成了寨主的義女,也學了些武藝,因此老娘娘兒倆就留了下來,只不過老娘的娘沒兩年就病死了,所以老娘說老娘是個拖油瓶。」

老娘,老娘的娘,老娘的娘帶著老娘……平峻宇聽得頭都痛了。虧她還說得如此流利,不過這也難怪,她從小在山寨長大,言語粗俗似乎也是正常的,他如今終於知道十二年國教的重要了。

說著說著,雁丹的語氣突然硬了起來,「不過那山寨的寨主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成天色迷迷地盯著老娘,還以為老娘不知道,死了活該!」

聽到這裡,換平信張大了眼,差點沒學她罵一句娘,忍不住插口道:「你既與那寨主有仇,那咱們平家攻打青山寨時,你還打什麼打,直接投降不就好了?還害我們傷了好幾個武師!」

雁丹用看著白癡的表情看他。「開什麼玩笑你這只呆鳥,別人要抓老娘老娘還不還手,又不是傻了,誰知道你們想幹什麼?要老娘投降,絕不可能!」

「你別太囂張了,別忘了你現在還在平家的地盤上!」平信想不到她居然這麼悍,枉費還長得花容月貌,本能的就頂了回去。

不過她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壓根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那又怎麼樣?要不是你平家的烤雞做得還算好吃,老娘早殺出去了,還在這裡聽你廢話?」

「你這婆娘……」從來沒見過踏進平家的人有哪個像她這麼囂張的,平信氣不過,挽起袖子作勢就要衝上去。

武功高強的雁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深淺,不以為然地道:「怎麼?不服氣咱們兩個也來打一場!反正你這破地方,老娘也不想待了。」

平信還真的往前踏了一步,準備和她拚命,只不過身旁突然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衝動。

「平信!」聽到她有離去之意,平峻宇終於開口制止。

她是他心心唸唸的女人,雖然理想和現實有點落差,但也不是不能改變的,她雖然說話粗魯了點,直率的個性倒是很令人欣賞,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須留在他身邊。

「姑娘,老實說,姑娘的武藝我很欣賞,我身邊正好缺個護衛,不知姑娘是否願意--」恰好他這副軟弱的身子骨需要一個保鑣,而這保鑣在他全然掌握平家之前,無法由平家人之中選出,他想留她,這是最好的方法。

「不願意!」他話還沒說,就被雁丹打斷了。「你的意思,就是要當老娘的老大嘛!要當老娘的老大,必須讓老娘服氣才行,瞧你這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當你護衛還真弱了老娘的名頭。」

「你這婆娘還有什麼名頭……」平信雙眼一紅,又掄起了拳頭。

「平信!」平峻宇再一次喝止,不過心知平信是為他出頭,並沒有多加苛責。「姑娘,如果我可以讓你服氣呢?」

他有自信,靠著自己在現代的專業知識,以及古人所沒有的數百年歷史經驗,要做幾件大事嚇唬嚇唬這些古人,還是辦得到的,更別說他在現代可是眾人稱羨的天才。

「就憑你?」她很懷疑。

「沒錯,三個月內,我必定讓你服氣,而且不是依靠武藝,否則你不僅可以自由從平家離開,平家還會送你一大筆金錢,讓你日後生活無憂。」

言下之意,就是她若答應了賭約,便要先留在平家三個月,這三個月,足夠他做很多事了。

雁丹啞然失笑。這傢伙果然有病,不只身子有病,腦子更有病!打這種必輸無疑的賭,三個月之後服不服氣,還不是她說了算?而且,她也正在為日後的生計苦惱,若能從平家得到援助,她留下來三個月也無妨……

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打量著平峻宇,最後她嫣然一笑。

「好,不過我有個條件。」

「請說。」

「這三個月內,一天至少要有一隻烤雞。」以前在山寨裡,烤雞可是她最喜歡吃的,但只有在過年時才能分到一小只腿,現在有機會吃,還不大敲特敲,免得以後吃不到!

「可以。」平峻宇有些哭笑不得地答應。原以為會是什麼刁難挖苦,或三個月內奉為上賓之類的,想不到竟然簡單得令人無言,看來她對烤雞的執念,還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那麼,也請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你可以不要自稱老娘嗎?」

「……可以,看在烤雞的分上,他娘的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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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主,你要喝藥嗎?」這是平信今天第十次說這句話。

「先放在旁邊吧!先說我要你調查的事。」平峻宇又是四兩撥千金的想跳過喝藥這件事。不是他要說,古代的湯藥比起西藥苦了十倍不止,實在難以入口。

「是。啟稟少主,今年由於朝廷稅收不足,邊防的將軍又換了一個眼高手低的蠢才劉廷煜,以貪得無厭出名,這回交給朝廷邊軍那批兵械,都拖半年了,銀兩還沒付呢,就怕劉廷煜上任後,這筆銀兩平家會拿不回來!」平信將藥放到一邊,立在平峻宇的面前,恭敬地向他報告。

他下令平信去打聽平家最近的情勢,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身為平守之這個少主,若不振作起來,未來要在這個時代立足只會更加艱難。

時入盛夏,在現代吹慣冷氣的平峻宇在屋裡待不住了,便到庭院裡的涼亭中乘涼,眼前擺著各式瓜果以及冰鎮過的涼茶,他半倚在特別為平守之設計的移動式軟榻上,手裡拿著本書,比他以前的生活還愜意萬分,尤其一旁還有無聊至極的雁丹陪伴。

雁丹之前與平家是敵對的,平家大多數人都對她有敵意,她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一直跟在他身邊,這更令他有些樂不思蜀了,似乎來到這個古怪的朝代,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劉廷煜嗎?繼續打聽他的背景,再來向我稟報。」平峻宇淡淡回道。

平信應了聲,「是,少主。」

他如今對少主是更加心悅誠服了,因為少主最近對他好了許多,不會再亂發脾氣也不會再故意羞辱他,甚至叫他做的事都表現出少主力圖振作的傾向,如何不教他鞠躬盡瘁?

「另外,家族剛得到的那座礦脈,北方的黑狼族耶律氏也蠢蠢欲動,尤其家族的武師團剛與青山寨交戰,死傷慘重,黑狼族還不時派些小規模的軍隊過來試探,據小的所知,大長老……就是代執族長對此很是頭痛呢!」

「一樣,替我打聽黑狼族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平峻宇深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可是做研究出身的,搜集情報和資料可是科學研究的首要步驟,至於平氏家族的內憂外患,他自信只要有足夠的分析,這些都不會是擋在他面前的阻礙!

這對主僕一個忠心耿耿,一個信心滿滿,但一旁的雁丹聽得柳眉都快打結了。

「喂!你們平家的問題怎麼這麼多?」以前山寨裡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比起平家面臨的雜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還想我跟著你當你護衛,不會明兒個起床平家就垮了吧?」

「呸呸呸,你雁家才垮了呢!」平信聽不下去,站在主子面前頂了回去。

「我雁家是垮了啊。」雁丹聳了聳肩,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由於父親早逝,母親又將她帶進山寨那個鬼地方還改嫁了,沒幾年也跟著過世,也沒什麼教養過她,她對雙親基本上沒什麼感情,所以說得很輕鬆。

平信可是啞口無言,依他對平守之的愚忠,以及對平氏家族的向心力,完全無法明白她怎麼將家族垮了這樣的大事,說得像昨天的烤雞忘了撒胡椒那麼簡單。

雁丹才懶得理他,將注意力轉回意態悠閒的平峻宇身上。「喂,你別光讀書喝茶,你不是平家未來的族長嗎?聽到這些,你不生氣?」

平峻宇將手上的書放在桌上,又喝了一口涼茶。「放心吧,我有辦法。」

「這麼複雜的問題,你會有辦法?」她懷疑地盯著他。

「如果這些小事就把我難倒了,如何讓你對我服氣?」

這一瞬間,平峻宇渾身散發出了自信的光采,他的那一抹微笑,令雁丹的心跳岔了一拍,隨即她暗罵自己一定是眼睛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怎麼會覺得眼前的病雞在這一刻展露的氣勢,居然有些迷人。

而一直盯著她的平峻宇,因她不自然的表情,那抹微笑更有深意了。

他在現代看多了仰慕他的女人,怎麼會不明瞭她這一瞬的反常代表著什麼?不過最高明的曖昧就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他當然不會揭破。

雁丹總覺得他的目光帶著些打趣意味,不禁更加不自在,索性拿起他方才放在桌上的書,假意看了起來。

「雁姑娘,你書拿反了。」

「呃……我只是拿起來提涼,我覺得有些熱了,喝點涼水好了……」

「雁姑娘,那個杯子是我的。」

「噗……你、你杯子放我前面做什麼?算了,我走了。」

「雁姑娘……」

「你又要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能請你將書留下來嗎?那是我爹留下來的鑄造手札,只有未來的平家媳婦才能隨意拿走。」

「……」

末了,一本書扔到了平峻宇身上,雁丹完全不敢回頭,連忙快步離開。

平信祟拜地看著自家少主,連連發出驚歎,「少主,那女人又凶又悍,還真只有你能用幾句話就讓她狼狽逃走啊……」

「我要的可不是她逃走。」而是正好相反。

平峻宇望著雁丹遠去的方向,意在言外地笑著,同時暗自想著她臉上的表情應該頗精彩。

「那少主你可以喝藥了嗎?」近侍不愧是近侍,雖然話題已經被拉到天邊了,平信還是能拉回來,他可沒忘了自己的任務。

想到那苦到不行的藥汁,平峻宇的笑容垮了下來。

除了要盡快補充這個時代的知識,平峻宇知道自己面對的另一個難題,就是要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平守之這藥罐子的身子調養得好一些。

現在平家情勢內憂外患波濤洶湧,他雖有他的辦法,但總不能在運籌帷幄的時候突然吐口血昏過去吧?

然而大夫開給他的藥,實在是苦得令人髮指,他試了很多次,最後都是全吐了出來,因此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除了食補之外,就是運動了。

不過平守之這副破爛身子,一下子也辦不到什麼標槍鐵餅馬拉松,幸好他大學時曾加入過太極拳社,底子還算不錯,雖然換了個身體,但打起太極拳來應該不會太離譜。

於是,每天清早,他便在院子裡打起太極,試了幾天之後,感覺身體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好,也不會像剛醒來那幾天一樣,走幾步路就頭昏氣喘了。

自然,藥也可以吃少一點。

不過,這情況看在雁丹眼中,就納悶了。

「喂,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打這什麼慢吞吞的拳啊?」看著他軟綿綿的拳力,她實在很想叫他閃開,讓有實力的來。

「這叫太極。」平峻宇使出一記雲手,「這套拳路,可是集古代無極生陰陽等相生相合的哲學概念……」

「你說的字我每個都懂,但合起來全聽不懂。」雁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柳眉一挑道:「總之,這樣打拳怎麼能傷到人呢?等你姿勢擺好,已經被人打趴在地上了。」

她來到一棵小樹前,「我教你好了。」

擺出了一個類似雲手的動作,但她突然一蓄勁,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對樹幹劈了一記手刀,便見小樹落葉繽紛,接著轟然倒下。

他看得傻眼,心忖若是依平守之這破爛身子使出這一招,樹還沒倒人應該先倒下。

「還有還有,你剛有一招大鵬展翅,對吧?那招應該要有這樣的威力。」雁丹同樣學著他方纔的動作,身子一個躍起,玉足飛踢而出,接著她身旁的假山居然被她踢飛了山頭,砸到一旁涼亭的亭柱上,碎落一地。

「差不多像這樣子,你做一次看看。」

平峻宇無言地看著被剷平的假山,心忖方纔他打出的拳路叫白鶴亮翅,且要是真像她這麼一踢,他的腿不斷才奇怪,不由得苦笑不止。

「雁丹,我這是養生功,不是用來傷敵的。你的招式……別說踢假山了,我連跳都跳不起來啊。」

說的也是!雁丹忍不住皺起眉。「但你遇到敵人怎麼辦?」

他對她很不錯,而且身上有一種難言的獨特氣質,偶爾還會讓她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不差,讓她覺得好似跟他更親近,不過她還理不清這種心態的轉變代表什麼,卻已影響了她對他的態度,慢慢地將他視為自己人。

「不是有你嗎?」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雁丹沒聽出他的試探,直覺便豪氣地拍了拍胸脯。「沒錯!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煩,老……呃,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平峻宇哭笑不得。他理想中的女神換了個時代,竟是如此的豪邁不羈,即使他已和她接觸了這麼久,還是很難習慣啊,但這並不會讓他對她的傾心打一點折扣,因為她在魯莽下的善良,展現在對他無私的關心,他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了?」他望著她的目光中,多了些暖意。

「我……」雁丹被他這麼一說,才猛然想起來兩人的三月之約,當下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像著了魔似的會想幫他,便嫌哼一聲,「噢!對,老娘怎麼會忘了,你還沒讓老娘服氣呢!」

「你又忘了--」平峻宇只能再次苦笑搖頭。她似乎也忘了,一句老娘可是抵一隻烤雞啊!

可他的提醒還沒說出,一個不長眼的人影突然靠過來,開口便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還有些傲慢--

「守之,你居然能站起來了?」說話的是平守之的堂兄平敘倫,他在訝異於平守之恢復速度如此快之餘,更對雁丹這個意外出現的嬌客感到驚艷。

「這位姑娘是……」

「堂少爺。」平信一看到來者立即喊人。

「她是我的人。」平峻宇只是淡淡地回覆,並不想多介紹。

他早從平信那裡知道堂少爺平敘倫是二長老平言闔的孫子,身為平氏的青年才俊,驕傲自大,常被人說要不是投錯胎,平敘倫才該是族長的繼承人,因此他對平守之很是不服,常私底下欺負平守之。

「你的人?喔……我想起來了,她不就是你從山寨帶回來的女人雁丹嗎?果真是國色天香,氣質高雅。」平敘倫朝著她直獻慇勤,壓根不把平峻宇放在眼裡。

平峻宇乍聽到國色天香這個形容時,還沒什麼反應,但聽到氣質高雅,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古怪,像是在拚命忍耐著什麼似的。至於雁丹聽了則是花容微變,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了下來。

平敘倫沒有漏看他的表情,誤以為自己找到了他的罩門,更得意揚揚地道:「雁姑娘此天仙之色,難怪守之你都被迷倒了,還昏了好幾天呢!為兄的差點還以為你這輩子站不起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這句話的名堂可多了,可喜可賀?是喜他還醒得過來,還是賀他站不起來了?

不過他沒被平敘倫激怒,只是淡淡地回道:「堂兄你都還站著,我怎麼會倒呢?」

「哼哼,是嗎?為兄倒覺得你搖搖欲墜呢,不是還得這個姑娘幫襯著?下回你再倒下去,平氏的未來族長,可能就要換人了。」平敘倫冷笑著。

「堂兄你放心,族長之位,沒那個能力還坐不上去。」平峻宇刻意在此時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這無能之人是誰,不說自明。

詎料平敘倫張狂地笑了起來。「你認為我沒能力?家族三屆的射箭比試,都是由我奪冠;這次佔領礦脈我也出了大力,受到大長老的獎勵,比起你還昏死在戰場上,我可是強得多了!」

他講得越激動,就顯得平峻宇越淡定。事實上,平峻宇根本沒把他的嗆聲聽在耳裡。

「或許堂兄箭術百步穿楊,又或許堂兄戰功無數,但是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哪一點?」平敘倫皺眉。

「你爹不是平天龍。」平峻宇說得簡潔有力,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有再大的功勳,只要不是大家認可的繼承人,說再多都沒用。

平敘倫臉色一變,笑容頓時也撐不住了。

「你就好好看著吧!不要到時候族長位置沒保住,連命都沒了,到時候這位姑娘為兄會替你照顧的,畢竟她配你也是糟蹋了,至少要是個玉樹臨風的俊傑才配得上雁姑娘啊!」

只看她外表柔情似水,就以為她弱不禁風,隨時手到擒來?平峻宇突然笑了,笑得自信滿滿。

「堂兄盡可試試。」若他會這麼容易被幹掉,那他就不叫平峻宇了,小看他的人可是要吃虧的。

「想要江山又要美人,可不是靠誇讚自己玉樹臨風就能贏得的,何況……呵呵,像為弟就從不覺得自己玉樹臨風,也不需要強調什麼功勳,甚至為弟也承認自己像堂兄說的搖搖欲墜,不過即使如此,為弟只要知道,美人已站在自己身邊,而自己正是未來的族長就好了。」

瞧著平峻宇那瘦弱的身子,竟能散發出這種凌人霸氣,平敘倫突然覺得自己的氣勢整個被壓倒,還被他三兩句話就點出名不正言不順,反倒讓他成了只虛張聲勢的喪家之犬,他不由得惱羞成怒。

「哼!」嘴上佔不了什麼便宜,平敘倫轉身拂袖而去。

平峻宇與雁丹見平敘倫忽然來了又走,彷彿只是為了討一個沒趣,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這堂兄很討人厭。」雁丹皺著眉,下了結論。她方才不說話,可不是裝什麼小家碧玉,而是她根本不想和一個用色迷迷目光直打量她的男人說話。

此時與平敘倫比起來,在她心目中,平守之的地位一下子拉得很高,平守之想留她,至少還尊重地詢問過她,就算是打賭也沒有對她不公平,更沒有用淫穢的眼光看過她,但那平敘倫,簡直就當她是個貨物,想要就要、想拿就拿。

要真有那麼一天這平守之倒下了,她雁丹i給平敘倫一刀,算他祖墳冒青煙了。

「我也這麼覺得。」平峻宇認同地點點頭。

「管他什麼百步穿楊、玉樹臨風的,下回老娘再看他欺負弱小,就見一次打一次。」雁丹可看不過他那張揚的樣子。

欺負弱小……平峻宇頓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的心很顯然的傾向他這邊,這情況令他欣喜,但一直被人瞧扁的感覺可不好受。

「唉,雁丹,我該怎麼說你呢……」

「不用說,老娘知道你感激我。」雁丹居然得意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你又自稱老娘了,今天你的烤雞被沒收了!」

一句老娘換一隻烤雞,雁丹只覺得自己虧大了。

昨天的晚膳被平守之扣了一道菜,到現在她還腹內空虛,又氣悶又無奈,所以即使他又在練那慢吞吞的拳法,讓她看得手癢腳癢直想衝上去幫他打一輪拳,但仍在賭氣的她,只是站得遠遠的,附近的花木都成了她洩憤的犧牲品。

但在這個時候,一個不識相的人卻走了過來,還自以為很俊帥地朝著她笑了一笑。

「雁姑娘,終於又見到你了。一日不見你,教小生只覺如隔三秋啊!」平敘倫趁著平守之不在她身邊,連忙獻慇勤來了。

不過他昨日才惹得她厭煩,今日又用這種她最討厭的文謅謅方式出現,她真想一腳踢飛他,不過看在平守之說平家內部混亂,叫她盡量不要惹事的分上,她忍了下來,別過頭不理他。

「雁姑娘可是無聊?不如讓小生帶雁姑娘遊湖吧!這湖光山色,美不勝收,正好襯托姑娘這傾國傾城的美貌。」平敘倫彷彿沒見到她的不耐,又迎到她的正而說道。

雁丹吸了口氣,又回過身去,她拚命在心裡告訴自己,揍了這個人就沒烤雞吃了,不能揍,絕對不能揍……

平敘倫只當她是害羞,心忖她雖秀麗絕倫,但肯定沒有受過他這般美男子的追求,自信心頓增不少,行為也更加熱烈了起來。

「還是姑娘賞光,請姑娘至臨江榭一敘,用些精美的茶點……」

兩人正在交談時,平峻宇已然發現這方的動靜,不過他很認真地繼續打著太極拳,並沒有過來打探兩人談話的內容。

倒是平信深知主子對雁丹那粗魯的女人相當看重,有些緊張地道:「少主,您不過去看看嗎?堂少爺恐怕不懷好心……」

「稍安勿躁,你等著看好戲吧。」平峻宇信心滿滿,一般男人,可駕馭不了像她這麼特別的女人。

聽主子這麼說,平信好像也不擔心了,乖乖地聽從主子的話,等著看戲。

平敘倫仍兀自賣弄著他的瀟灑與大氣,「姑娘可喜歡花?在下知道一個賞花之處,百花盛開,人比花嬌……」

終於,雁丹爆了。「你他媽的可以閉嘴嗎?」那雙如水的美陣順便惡狠狠地瞪著他。

平敘倫一句話說到一半,卻是張口結舌,懷疑自己可能昨天被平守之氣到,才會產生幻覺聽錯了。

她……說粗話嗎?他搖了搖頭。這般模樣氣質,不可能,不可能……

不過她倒是很乾脆地擊碎了他的美夢,又補了一句,「你要再繼續囉唆下去,害老娘破戒揍你又吃不到烤雞,老娘就把你踹到湖裡,讓你自己賞個夠!」

平敘倫難以置信的瞪著她,腦海裡她的美貌與她的粗魯相互衝擊著,讓他受到不小的打擊,這感覺可比被打到內傷還難過。

平信看到都快笑出來,第一次覺得這女人順眼起來。

平峻宇這時才緩緩收功,微微一笑道:「走吧,換我們上場了。」

主僕兩人在雁丹就快忍不住要出手將人打飛時,適時地來到現場。

平峻宇意味深遠地朝著平敘倫一笑。「堂兄,記不記得為弟曾經說過,要得到美人,可不是靠誇讚自己玉樹臨風就能贏得的。」

他只差沒明白地說:你這只會吹牛的男人根本壓不住這女人,況且這個女人……可是我平峻宇的。

平敘倫頓時一把火氣又升了上來。「你……是你指使的嗎?雁姑娘怎麼可能這麼粗俗……」

平峻宇只是淡淡一笑,把注意力轉向了雁丹。「雁丹,我剛才在遠處好像聽到你說了老什麼……」

「沒有!我可什麼都沒說!」雁丹忙不迭地搖搖頭,為了今晚的烤雞,怎樣都要否認。

「哦?是嗎?也沒有威脅說要把誰踹到湖裡之類的?」

「當然沒有!我是站在這裡……賞花。」她完全睜眼說瞎話,無視被她摧殘滿地的花木,正視著一旁臉色忽青忽白的平敘倫。

「平公子的邀約,老……姑娘我沒空,你要賞花喝茶,自己去吧!」

聞言,平峻宇很滿意地笑了笑。「雁丹,既然你今天沒事,等會兒我們一起用膳吧……我會叫人準備你最喜歡的菜!」

雁丹聽得雙目發亮,笑意嫣然,那股子嬌媚差點炫花了在場所有男人的眼。

「好,沒問題,我一定去!」說完,她一掃方纔的陰霾,喜孜孜地率先走向屋內。

待她離開,平峻宇朝著平敘倫聳聳肩,一副她不鳥你不幹老子事的模樣。這很顯然已經下了他的面子,還彰顯出他連追求女人都輸給了平守之,教他如何能服氣?

「平守之!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不僅手無縛雞之力,還沉迷女色,不思長進,下個月的家族會議,我告訴你,我一定要叫我爺爺撤了你族長繼承人的位置!」說完,平敘倫又如昨日一般,含恨而去。

他豁出去了,其實這議題在平守之臥病時已醞釀許久,但平守之康復後就沒人再提,現在有了欲加之罪的好理由,加上他爺爺是家族裡非常有地位的二長老,他非將平守之扳下台不可!

平信則是憂慮地望著自家主子。「少主,堂少爺萬一在二長老面前造謠……」

平峻宇舉起一手,勝券在握似的深深一笑道:「他有後盾,我就沒有嗎?別忘了我才是少主。現在……咱們先用膳去吧,否則讓雁丹等久了,下一個被踹飛到湖裡的,可能就是你了。」

平氏家族每個月一次的家族大會,都在月初由族長召集各長老及平氏商家在各地主事者,討論家族內的大小事務。

而今年比較特別的是,因為族長接任人選的平守之始終讓人有疑慮,再加上內外風波不斷,因此每個月的家族大會,都顯得十分緊張。

這個月的家族大會,因二長老平言闔提出的案子,更是張力十足,火花四射。

「……守之那孩子病弱,又個性乖張,眾所皆知,前一陣子礦山之戰時,守之更從山寨擄回一名貌美女子,如今成天沉溺女色,渾沌度日,比起以前更加不如。如今我平家諸事紛擾,亟需確立族長人選,以聚家族向心力。因此,老夫認為應當廢除守之少主之位,盡快改立新的繼承人。」

「嘩!果然提出來了!」

「二長老為了他的孫兒,果然很積極啊!」

「但那也是少主太令人失望了……」

長期隱而不宣的敏感議題如今被掀了開來,一下子便引起眾人議論紛紛。

代執族長大長老平言開見場面一陣混亂,心中卻反而一明,不由得回想起昨晚平守之突然秘密夜訪他一事。

習慣早睡的平言開,昨夜晚膳後就早早回房了,在他更衣準備就寢前,居然來了個他想都想不到的訪客。

「大長老打擾了,守之心知您近日被諸多瑣事所困,特來貢獻一點心力。」平守之淡然而恬適的態度,有一種莫名的魄力,讓人直想聽他把話說下去。

「喔?」果然,平言開被吸引了,示意他在面前坐下,正視著這個一直被眾人瞧不起的未來繼承人。

「簡單的說,家族主要面臨的難題有兩個,第一個是劉廷煜將軍的任官,使得我平家軍械的銀兩收不回來,另一個就是黑狼族對礦山的覬覦。」平峻宇一下子點出重點,連平言開看他的眼光都忍不住變了。「如果守之大膽地說,我有辦法一次解決這兩個問題呢?」

「你真有辦法?」平言開心中一跳。「軍械的銀兩收不回來還是其次,要守礦山,光憑我們的武師團已經不足,要聘外人來幫忙守衛,又是更大的花費,恐怕家族無法同時承擔這些支出,家族內已商討過無數次,卻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當然,要解決問題,家族不可能沒有損失的,但守之能保證將家族的損失降到最低,只是恕守之無法先說明具體做法,不久後,守之定會證明給大長老看。」

因為說出來,他的底牌就沒了呀!如何能影響平言開在家族大會上力保自己的位置呢?想到這兒,平峻宇忍不住輕笑著。

「只不過,目前守之需要大長老的配合,劉將軍肯定會提早來到平家,守之希望大長老能預先做準備。」

接下來平峻宇提到的佈置,令平言開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算無遺策的人,會是家族裡公認的廢物。平守之那炯炯有神的雙目中展現的睿智與自信,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被平守之的氣勢狠狠震住的感覺。他相信平守之改變了,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但能夠展現這麼驚人的說服力,他沒有理由不相信。

眼下家族大會的情況也讓他更明白,平守之早料到今日會有撤換他的聲音,因此昨夜的夜訪絕不是偶然,想通了這一點,平守之所展現的洞察機先及深謀遠慮,更令他對他又多了一絲信心。

於是平言開清咳了幾聲,鎮住了場上嘈雜的交談,直到場面恢復肅靜了,他才緩緩地道:「若是去了守之繼承人的資格,各位認為,年輕的一輩裡有誰適合接任呢?」

「自然是平敘倫了!他文武兼備,自小就是家族裡的天才……」平言闔當然大言不慚地先推薦自家孫兒,他今日引起這一場風波,可都是為了孫子。

平言開深深地看著平言闔,微微搖了搖頭。「二長老,敘倫這孩子雖好,但他可是你的親孫兒,你該避諱才是。其他人有什麼意見嗎?」

平言闓沒想到會被質疑,噤口不語,但目光卻殷切地掃過場上眾人一眼,其中有一些他早就打過招呼了,當然心領神會,二附和起來--

「平敘倫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三屆家族射箭比賽的冠軍都是他,有誰能比他英武呢?」第一個接口的是三長老平天鷹,他是上任族長平天龍的義弟,因為沒有平家血緣無法接任族長,只好成為長老,平時笑口常開與人交好,故說話也很有分理。

「是啊!敘倫這孩子從小就飽讀詩書,要不是因為忙家族事,他若是上京,說不定都考個功名回來了!」

「敘倫少爺真的很不錯……」

聽到連三長老都開口了,其他人也知機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讚美起平敘倫,反而更讓平言開搖頭不已。

「二長老,你口口聲聲稱守之沉迷女色,他如今有何劣績嗎?」

「這……」平言闔一時卻說不出來。

「還有,我們因守之體弱,便忽略了他是否有其他才華,根本沒有給過他表現的機會,就認為他沒有接任族長的能力。如今若在家族大會上,武斷地便撤除他繼承人的位置,他會服氣嗎?今日家族大會也只提到平敘倫一人適任,是否有內定之虞?其他有資格接任的年輕一輩,是否又會服氣?」

平言出一連串疑,讓所有人都接不下話。確實,今日的家族大會氣氛

詭異,很有內定之疑,身為代執族長,他必須阻止如此不公平的事情發生。

更不用說,若能讓平守之這嫡傳的繼承人順利接任,對平言開這死忠派的長老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

「既然大家都沒有話說,不如我們給守之三個月的時間,如果這三個月內他仍渾渾噩噩,毫無寸進,那麼我們再來討論族長接位的新人選吧!」

就這樣,在平言開的力保之下,平守之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次的難關。

草草散會後,平言開忍不住望向少主府邸的方向,幽幽地歎了口氣,「守之,我已為你掙得了這次機會,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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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到一個月,劉廷煜將軍突然來平家拜訪了。

聽到手下的稟報時,平言開心中既震驚又欣慰。

震驚的是,劉廷煜才到任沒多久,竟在點閱軍容都還沒完全完成之時,便急匆匆地跑來;欣慰的是,平守之的預測如此準確,幸好他聽了平守之的話預先做好準備,不怕劉廷煜為難,至少軍械的銀兩應該收得回來。

代執族長親自到大門迎接劉廷煜,給了新任的將軍莫大的面子,等劉將軍入內時,廳裡已備好精緻的酒菜,歡迎劉廷煜的到來。

待劉廷煜一入座,看到桌面上的菜色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百蔬燴熊掌?鮑魚魚翅羹?這些都是連在京師也不一定能吃得到的好菜啊!還有這道……這道難道是……」

「是的,這道便是藥燉猴腦,是由十數種珍貴的藥材,配上一歲之內的幼猴猴腦,燉制十二個時辰而成,入口香嫩滑順,滋味馥郁無窮,是敝府特地為劉將軍準備的。」平言開笑吟吟地介紹著。

燉十二個時辰?特地為他準備?這老兒又怎麼知道他今日會到?劉廷煜驚疑交雜地想著,隨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卻在酒汁入口時,差點給嚇得噴了出來。

「這是……龍泉酒?」不可能吧?劉廷煜難以置信。

這龍泉酒是由塞外每年朝貢給朝廷的酒,一年也只得十壺,他過去也只是沾著父親是戶部侍郎的光,喝過那麼一小杯,就懷念至今,沒想到今日在平家,竟讓他喝到了魂牽夢縈的味道?

「的確是龍泉酒。敝府知道將軍曾在宮中對此酒讚不絕口,敝府便動用了點關係,向朝貢的外族討了一點來,希望將軍喜歡。」平言開仍是態度自然地解釋著,完全看不出當初要拿到這瓶酒有多麼艱難。

當然這些酒菜和禮數全是平言開自作主張準備的,也相當有自信劉廷煜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必定對於想要賴掉軍械的帳一事難以啟口。況且平守之都已經事先提醒他了,如果他還搞不定一個劉廷煜,那他這個代執族長也未免太沒用了。

確實,直到目前為止。平言開表現得無懈可擊,原本想來吹毛求疵找找碴劉廷煜被堵得啞口無言,重點是,平家簡直將他調查得一清二楚,連一點小事也不放過。

劉廷煜因此起了疑心,對平家更加提防,所以他沒有享用那些精緻的酒菜,反而放下了酒杯,直接道明瞭來意,「平族長,本將軍今天來,主要為了什麼事,相信你也心知肚明。」

他擺足了官架子,邊說邊暗自觀察平言開的反應。「近年來邊軍與黑狼軍爭戰不斷,軍械急缺,輜重不足,京師又遲遲無法補足軍資,致兵員生活困難,戰事越見刻苦艱難。身為這國家的一分子,你平家也該盡盡心力。如今本將軍新上任,發現你平家售予邊軍的軍械,只有少數未付款,本將軍以為,平家不如免了這尾款,想必平氏家大業大,也不介意這麼一點銀雨……」

說完,劉廷煜拿出了一張紙,這張紙自然是他所偽造的購武契約,不僅數量不對,金額短少,還是他劉廷煜親手落的款。

只要平家吃下這虧認了帳,就成了他的軍功,而朝廷之後撥下來的軍餉……嘿嘿,自然落入了他的口袋。

「劉將軍所言差矣。當初平家與邊軍簽的契約,似乎不是劉將軍手上這張。」

平言開拿出了一大疊紙,「這些,才是邊軍陸陸續續與敝府簽的契約,最近半年已點交的軍械,共計五萬五千多兩黃金,全數未支付,且有前邊防將軍李雲的落款,並非劉將軍所說的,只有少數尾款未付。這筆錢若敝府收不回來,沒有錢鑄造新武器,可是會大大影響未來的交貨啊……」

平言開早已準備齊全,不管是文件證據一應俱全,末了還倒打一耙,用未交的武器來威脅劉廷煜。其實他知道邊軍雖缺錢,但朝廷總會撥款下來,他平家還是拿得到錢,只是要遲些時間,至於劉廷煜只是想賴了這筆銀兩,中飽私囊罷了。

「平族長真是這麼認為嗎?我告訴你,如果你接受本將軍手中這份新的契約,朝廷撥款下來時,你平家至少還能拿到一些尾款,若是不與本將軍合作,本將軍怕你不僅一毛錢都拿不到,本將軍說不得還要啟奏朝廷,更換邊軍武器的供應商,屆時平家可是得不償失啊!」劉廷煜心忖他真不識好歹,索性直接威脅。

詎料,平言開又命人送上另一份紙卷,緩緩地在劉廷煜面前攤開。

「劉將軍,軍械的供應商可不是您說換就能換的,朝廷在數年前已明令封我平家為軍械的專屬工匠,何況,我平家自信無論劉將軍想將供應商換成誰,都沒有人可以接這麼大筆訂單,也沒有人做得比我平家好!」

平言開有自信,劉廷煜必會被他駁因為如此充分的證據,根本無可動搖平家供應商的地位。

可惜他低估了劉廷煜的無恥,後者聽了他的話,竟是冷笑不止,大言不慚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劉尊,當今的戶部侍郎!我只要告訴我爹一聲,軍械的供應商想換誰就能是誰!你這些文件證明算什麼?我爹隨時可下令,甚至是向皇上奏求一份聖旨,指定新的鑄冶世家來做這,你們平家算什麼?!」

隨著他的話,平言開的臉色微變。他以為自己可以壓倒劉廷煌,想不到劉廷煌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竟不論輕重、不講道理也要威脅換掉平家,似乎是不認這個虧不行了……這時,他突然想到平守之曾充滿自信地告訴他可以解決這一切,但他完全想不到平守之能用什麼辦法,讓這盤死棋再活過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怒目相對之時,平家的下人又前來通傳,「族長,少主求見。」

來得這麼剛巧?已經招數使盡的平言開心頭一喜。「快請。」

平峻宇這短短幾步路的時間,領路的小廝已將劉廷煜的來意說明了十之八九,聽得他冷笑連連。

劉廷煜比他想像的更無賴,而平言開果然也如他所料,搞不定這件事,所以他來了,不僅是要解決問題,還要藉此重新拾起家族對他的信心,同時也要讓雁丹知道,她覺得複雜無比的事,他不必靠蠻力,靠腦子就能讓她心服口服!

待平峻宇進門,拜見族長後,便朝劉廷煜行了一禮。

「這位是平家少主?果然如傳言般羸弱啊!」劉廷煜輕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像是只用皮包骨撐著衣服的平氏未來族長。

「劉將軍說笑了。在下雖然貌不驚人,卻能徹徹底底解決將軍的問題。」平峻宇淡笑著道。

「你可以?」劉廷煜壓根不相信,平家的事他多少也有耳聞,這位少主可是向來以無能出名的。

「當然,而且在下忝為平家少主,提出的條件同樣代表平家,平族長必會全力支持。」平峻宇若有所思地看了平言開一眼。

這是在逼平言開表態了,究竟他敢不敢完全信任平守之能解決這一切?

平峻宇泰然自若地等他的答應。他知道平言開已經沒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將賭注壓在他身上,賭這一把,而他要的就是平言開的全力支持,之後當他成

功搞定劉廷煜,必然能奪回族人對平守之繼任族長的信心。

而雁丹那小妞……在那一刻,他要她對他刮目相看!

平言開如平峻宇所想的,在心裡掙扎了好半晌,才硬著頭皮道:「是,少主的話,同樣代表著平家,老夫全力支持!」

「那好。」劉廷煜帶著幾分懷疑與不解地看著平峻宇,「平守之,你說吧,這事要怎麼解決?」

「很簡單。劉將軍手上的契約,恕平家不能承認。」他說得雲淡風輕。

「你……」劉廷煜臉色一變,就要發難。

平峻宇不待他說話,便又悠然道:「因為平家不是尾款未收取,而是一半的款項未收取。」

「你的意思是……」劉廷煜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聞言,平言開的臉色也變了。

平峻宇緩緩解釋,「平家為了未來的發展,軍械款項也不能短收太多,因此我決定收取一半,另一半就如劉將軍所說,算貢獻朝廷吧!」

這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半的軍械款項任由劉廷煜中飽私囊,平家不會過問。

「這樣劉將軍也好交代,不用煩惱著更換軍械的供應商,不知劉將軍是否接受?」

劉廷煜沉吟了一會兒,不由得嘲諷地一笑。「你這小子倒是聰明。」

此話便代表著他接受這一半的回扣,總比平家堅持要收全額,硬是跟他槓上要好,說實話,他要和父親開口換供應商,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是這私相授受卻讓平言開一張老臉幾乎全黑了。只收一半軍械的銀兩?這就是平守之所謂的解決方法?

「但為了更快地製作更精美的軍械供給邊軍,在下有一事,希望劉將軍能幫個小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平峻宇星目中精光流轉,不知在計算些什麼。

「說說看。」

「在下希望,邊軍每日練兵之處,可以改到蒼松山下的隘口。劉將軍也知道平家剛為朝廷剿滅了山上的一座山寨,那裡邊防正空虛,再加上該地地形奇特,正適合軍隊訓練,若邊軍能撥下一部分兵力駐守利用該處,等於讓國家的安全又多了一層保障。」平峻宇說得冠冕堂皇,絲毫找不出破綻。

聽著聽著,平言開的目光漸漸亮了起來。他終於明白了!蒼松山下的隘口,是黑狼族若要進攻礦山必經的路線,邊軍在那兒練兵,等於平家不用錢的守衛,對黑狼族有強烈的恫嚇作用。

由此衡量起來,雖然平家少了一半的軍械款項拿不到,卻能省下更大筆聘請外來武裝守衛的錢,平家確實有損失,但遠遠不及協商中所得到的好處,這種一石二鳥的方法,果真讓平守之給想出來了。

平言開神色複雜地看向平峻宇。他不明白這孩子怎麼會突然變得有智有謀,難道他過去的無能,都是裝的嗎?如果是裝的,那他的深沉就更令人心頭發寒了。

至於劉廷煜,暗自估量著自己至少還有一半的軍械款項可用,換個地方練兵也不算什麼,何況平守之說的有道理,便爽快地答應了。

兩件煩惱著平氏家族的大事,竟讓平峻宇四兩撥千金地暫時解決了,而這一著棋,如傳奇般在家族間傳頌著,而平守之的聲譽一時間水漲船高,少主的地位似乎更不可動搖了。

「你都不知道,少主那日在劉將軍面前有多威風啊!」平信恍如親見一般,得意揚揚地向雁丹炫耀平峻宇一言定局勢的睿智表現。

「劉將軍擺明了要賴帳,那麼多黃金,可以讓咱們平家再煉出多少好武器、請多少好武師,你知不知道?劉將軍還挾著他父親是戶部侍郎來威脅我們,弄得大長老一點辦法也沒有,差點就要屈服了!」

「真的?那你少主說了什麼?」雁丹被他勾起了興趣。

「少主適時出現,他只輕輕咳了一聲,全場便鴉雀無聲,連蒼蠅都不敢亂飛,連劉將軍都忍不住腿軟了一下,這要多有氣勢才辦得到?」平信說得口沫橫飛,自然沒有注意到一旁正默默讀書的平峻宇清俊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接著少主就提出了條件,咱們平家大氣,只收一半錢,不過他劉將軍要把邊軍移一部分到蒼松山替咱們守礦山。我家少主英明神武,劉將軍便唯唯諾諾地稱是,根本不敢違抗。」

「所以那劉廷煜真的撥了兵馬到了蒼松山下?」雁丹有些難以置信。真的只憑平守之一句話,連邊軍都調得動?

「劉將軍哪敢延誤?當時他人還沒回去,就已經先快馬傳書,讓副將領著兵馬出發,估計這幾日就會抵達蒼松山。而少主早就命人做好了準備,讓咱們自家的武師團縮小防守範圍,讓邊軍駐紮山下,若有戰事便能替平家打頭陣。瞧瞧!這是多麼一舉兩得的安排!」平信慎重地點頭。

雁丹驚艷的目光不斷飄向淡定的平峻宇,又連忙問:「黑狼族的反應呢?」

「哼!他們一知道我們平家竟能調動邊防大軍,便由蒼松山麓退兵百里,先前少主已推測出黑狼軍撤退路線,早就派出精銳武師,在他們退路上布下重重陷阱,他們慌忙撤軍損傷不少,我們平家卻是毫髮無傷。估計在少主智計高遠的佈局下,黑狼軍短期內不可能再有什麼大動作了。」

平信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看得平峻宇暗自好笑。要是換到現代,不給他一個平家發言人的公關職務還真是可惜了。

不過平守之這少主必須在短期內闖出大成績來,這也是平峻宇刻意要讓雁丹看到的,因此不管平信怎麼吹噓,只要事實不會太離譜,他也不會阻止。

雁丹聽得嬌軀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美目放光地盯著平峻宇,不敢相信這瘦弱的男子竟只憑著幾句話,讓兩大軍隊都身不由己的照著他的話做,還保全了家族。

「你簡直太厲害了!說兩句話比老……比我打三天三夜的架還有用啊!」她有些激動地道。

她那絕美的容顏泛起微微的緋紅,讓兩個男人看得心都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平峻宇知道,在她面前,他要塑造出的是一種莫測高深的形象,才能讓她心服口服,因此刻意雲淡風輕地加碼道:「其實,我的佈置遠不只於此。這次我不只要攘外,更要安內!」

這關子賣得如此明顯,雁丹的好奇可想而知,然而正常的情況下,直問也就是了,但平峻宇顯然低估了她的行動力,只見她又驚又喜地撲向他,雙臂緊緊摟著他的手臂搖著,像個小女孩似地撒嬌道:「還有什麼佈置,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卻渾然未覺胸前的飽滿正因這樣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地頂著他的手臂。

在資訊爆炸的現代,平峻宇連無數美女脫光光都看過,此時卻仍有種想噴鼻血的感覺。

平信來不及阻止她,卻也被她投懷送抱的動作驚得一愣一愣的,轉個頭,發現一向表情淡定的主子,在這一剎那展露出幾許茫然,不由得心頭一陣明悟,曖昧地笑了起來。

他退了幾步,機靈地道:「呃,少主,小的去拿點點心來。」說完,他還表情淫賤地朝著主子眨了眨眼才離開。

見狀,平峻宇只覺好氣又好笑,方才被雁丹惹起的邪火, - 下子平息不少。

此時,他眼角餘光恰好瞥見遠處避在樹叢裡一抹青衣人影,令他起了些提防,而且他發現那青衣人影的目光,絕大部分是落在雁丹身上,似乎對於她與他的親近很是不喜。

終於來了嗎?平峻宇在心裡冷笑。

雁丹武藝高強,當然也知道那兒站了個人,而且她還比平峻宇先發現,只是這裡是平家,人來來去去,她才懶得管是誰站在那裡。

她遲遲等不到平峻宇的回答,不滿地又扯了扯他的手。「你快說呀!你接下來又要做什麼?」

他在心裡大喊吃不消,連忙將注意力拉回她身上。「你以後就會知道了。」雁丹不太滿意地皺了皺眉,雙手也放了下來。

平峻宇頓時感到有些悵然若失。她抱著也不對,不抱著也不對,身為男人,這會兒的心情還真不是普通的糾結。

「雁丹,我問你。」他表情有些古怪地問道:「你只要一興奮,都習慣這麼對人……摟摟抱抱嗎?」

「摟摟抱抱?」她不明白他的意思,直言回道:「我很驚訝嘛!抓你一下又怎麼了?」

「抓我一下?你們這時代……我是說,你完全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他記得古代女人不是被陌生男人碰一下就尋死尋活嗎,怎麼就她這麼反常?

「男女授受不親?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好像有提到,說這很重要,但她很早就過世了,也沒來得及解釋……」她很認真地回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所以她根本一點男女之防的概念都沒有?平峻宇定定地望著她,餘光瞥了眼遠處的平敘倫,突然露出了一抹詭笑。

他大手一伸,忽爾拉住雁丹的玉手,她的手上雖有練武留下的老繭,卻不失柔軟,令他摸著摸著,竟是愛不釋手。

這是他對平敘倫的試探,也是對她的試探,要是她一掌將他打飛出去,他也認了,就當樹立一個牡丹花下死的典範吧!

可是雁丹只是更茫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抓她的手摸個不停究竟想幹什麼,不過這麼被他抓著,心裡頭有種怪怪的感覺就是了。

所以她真的不在意?平峻宇又試著摟住她的肩,屏息等著她會不會反抗,餘光也若有似無地注意著平敘倫。

平敘倫雖是更往樹叢裡躲了躲,但射來的目光卻更加銳利。

這一次,雁丹不僅沒有推開他,還迷惘地朝他眨了眨眼,甚至還自己加碼,也回摟著他的肩膀。

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親近,她心頭那股異樣就越發強烈,她忍不住想試試,如果自己也做跟他一樣的動作,那抹奇異的感受會不會平息一些。

男女之間試探性的搭肩,被她弄得好像哥兒們一樣,令平峻宇有些啼笑皆非,而平敘倫的態度也讓他心裡有數了。

最後,他把心一橫,側身過去摟住她,那瞬間衝入鼻頭的幽香,令他忍不住沉醉了,想不到她居然也學著他回摟著他,兩人擁抱在一起,像是一對難分難捨的情侶。

至於平敘倫一則是狠狠地折了一段樹枝,又洩憤似地扔在地上。

「你究竟在幹什麼?」她按捺著胸口的鼓動,埋在他肩頭不解地問。

「我在表達對你的親近啊!」他面不改色地道,「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比初識時親近一點是很正常的。」

「是嗎?」雁丹將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一臉恍然大悟地道:「所以我也可以去和平信表達我的親近,免得他老愛和我吵架……」

「不行!」平峻宇大喝一聲,讓她嚇了一跳,連忙離開他的懷抱,他見她既委

屈又茫然,不由得心一軟:「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讓別人對你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就是女人只能接受第一個觸碰她的男人。」他知道這麼說很無恥,但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使出一些手段。「所以只有我能和你這麼親近,你娘說過這很重要的,不是嗎?」

「好像是這個樣子……」雁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可見他一臉信誓旦旦,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有別人這麼對你做過嗎?」平峻宇低下頭,故作鎮靜地問,其實心裡酸到不行。

「印象中好像沒有……」她迷惑地看著這張靠她極近的臉,「其實也只有你讓我不討厭,其他的男人我連碰都不想碰他們,他們要是靠我近一點,應該就會被我打飛了吧?」

此時的雁丹由於陷入迷惑,失了那股剽悍之氣,看起來完完全全如她外貌般,像個溫柔似水的傾城佳人,偏偏她的表現又有些傻氣,讓平峻宇的心都快化了,手臂一攬,再次將她擁入懷裡。

心頭的異樣感好不容易稍好一些的雁丹,心跳又因他的擁抱而急促了起來。

「難道你不會覺得……這裡有種奇妙的感覺嗎?」她比了比自己的心口,表情看起來有些苦惱。身為一名武者卻不能精準的控制自己身體,讓她不太習慣。「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這番話完完全全擊中平峻宇的內心,讓他的男性優越感膨脹到了極點。她雖然魯莽、雖然大而化之,但內心卻是純潔得如一張白紙,他心目中的女神,完全顛覆了他的想像,走的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路線,卻用另一種毫無心機的方式更接觸到他的心。

女神畢竟只是想像,真實世界的她,可愛得讓他放不了手啊!

「這種感覺不差吧?」

「是不差……有點癢癢的,心慌慌的,可是又有點雀躍……」

「所以我才說男女授受不親,只有我可以給你這種感覺!」他自信地道。

「只有你?」雁丹似懂非懂,被他這麼靠近的注視著,呼吸的熱氣都吹到她臉上了,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

「可是我總不能每回見你都這麼著,這會讓我……讓我不知該怎麼辦,都不像我了。」

「放心吧,以後你只要常和我這麼親近,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會慢慢消失了。至於其他男人,你理都不用理他們,因為他們只會給你糟糕的感覺,知道嗎?」平峻宇深沉一笑。

從現在開始,他可是能光明正大接觸他的女神了。

遠處的平敘倫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消失,只留下一地的殘枝落葉,證明著他的憤怒。

平守之的聲勢在邊軍抵達蒼松山時沸騰了起來,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聽到有人讚美他,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雁丹,這些讚美聽久了,對他這個人都看高了好幾分,對他的態度也不太相同,顯得更加親近。

相形之下,過去族人們口中常提到的青年才俊平敘倫,像被徹底遺忘了一樣,再沒人認為他有機會成為下任族長,比起平峻宇只說幾句話便解決了族中大事,他縱使文武雙全,但卻沒有什麼實際作為,顯然遜色許多。

而平守之原本令人擔心的身體狀況,在平峻宇開始打太極拳調養後,也比過去紅潤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健康不少,再加上他那囂張跋扈的脾氣似乎收斂許多,以前被他虐待著玩的下人,現在都對他感恩愛戴不已。

這或許也是平峻宇他料想不到的收穫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族人間開始傳言在下次家族大會時,就要讓平守之正式接任族長,而這一切一切的變化,也讓雁丹開始認真的考慮是否留在他身邊當護衛這件事。

這日天氣大好,平峻宇便以視察礦山為由,帶著雁丹和平信到蒼松山上一遊。

照理來說,平守之那麼弱的身子,以前從不可能讓他只帶少少幾個人就獨自出巡,而且還是到蒼松山這麼荒涼的地方,可是這一次,大長老居然答應了,這更令族人堅信,少主真的要繼位了,所以大長老才會願意讓他行族長之權。

「少主,您身子冷嗎,要不要加件披風?」平信直瞧著被人背上山的平峻宇,緊張兮兮地問道。

難得一次上山竟是被人背著,平峻宇雖然感到新鮮,但卻是因為他體力無法負荷,不由得暗自苦笑。

「平信,現在是盛夏,應該還不需要用到披風。」

「但山上風大啊!還是少主您歇歇,喝杯茶?」平信難掩擔憂,直怕主子下一刻就昏了過去。

平峻宇只覺啼笑皆非。「又不是我在走,歇什麼?」

雁丹可沒這麼好的耐性,不耐煩地回道:「平信,你囉唆完了嗎?整路就聽你一人嘮叨不停,你少主不煩,我都煩死了!」

「你不知道,上回少主光是上蒼松山的路途,就昏了三次,那時還是用軟榻,不是用背椅啊!還有,即使是夏日,少主也總是手腳冰冷,保暖是很重要的,免得寒症上身,連嘴唇都會變成紫色的……」

聞言,雁丹也忍不住狐疑地打量起平峻宇,心忖這傢伙該不會一轉眼就昏倒滾下山去吧?

「平信,我很好,大夫不也看過我的身子,認為我健康了很多,才讓我上山的嗎?」平峻宇只能苦笑。

一群人穿過一片樹林後,恰好走到了山腰上的一處平台,平峻宇便要眾人稍事休息。

這個地方被樹林圍成一圈,自成一格很是隱密,是上次平氏武師團偷襲山寨時的據點。平峻宇選這地方停下,一方面是想堵平信的嘴,另一方面一直讓人背著上山,他都對這些腳夫不好意思了。

況且這一方小天地裡,有他這次上山來最重要的佈置!

幾名腳夫在一旁喝著水,平信則急忙替平峻宇繫上披風,唯獨雁丹,她始終皺著柳眉,表情遲疑地望著樹林外。

「怎麼了?」平峻宇問道。

「我總覺得這一路有人跟著我們……」雁丹是名武者,感覺比一般人敏感,但她沿路不斷觀察,卻也瞧不出什麼不對。

平峻宇帶的人少,聽她這麼說是該擔心的,但他卻篤定地一笑。「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雁丹還來不及回話,一旁的樹林突然起了騷動,之後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為首的持著弓箭,一語不發地用弓指著平峻宇,似乎在說明這次的攻擊目標就是他。

原本在歇腳的平家腳夫、武師以及僕人等,立刻機警地站了起來,面朝外站成一圈,將平峻宇和雁丹保護在裡頭。

其他黑衣人掄起刀,準備要衝過來,持弓箭的首領也架起了弓對準平峻宇,想不到平峻宇不僅處變不驚,還十分有種地朗笑起來,讓黑衣人的動作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平敘倫,你以為蒙了臉,我就認不出你了嗎?」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平家人全倒抽了口氣,而為首的黑衣人則是緩緩地拉下臉罩,露出平敘倫那張冰冷的俊臉。

「你怎麼會知道是我?」平敘倫自信必成的暗殺,竟不知哪裡出了破綻,被正主兒知道了,他心中的憤恨可想而知。

「我等了你那麼久,怎麼可能不知道?族人越稱讚我,我的危險就越大,不快些將這些風險去除,我如何能安心?我很清楚你要什麼,江山和美人,只要你全部失去,就會露出馬腳了。」平峻宇嘲諷地一笑,接著拍了拍手。

響亮的兩聲一落,一群平家的精銳武師同樣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不知道他們原本究竟藏在哪裡。

這可是典型的反包圍戰術,在現代當兵時,平峻宇當的可是政戰兵,這些東西他可是熟到不行。

平敘倫思考著他話中隱含之意,突然瞪大了眼。「你……難道從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想引我出來?難怪我一直覺得族人即使讚美你,家族大會也不可能這麼決就拱你繼任族長,這群武師團是大長老的人,難怪他會答應讓你獨自上山,這根本是你和他串通好的!還有你與雁丹在短短的日子裡就那麼親近了,該不會也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雁丹神情詭異地望向平峻宇,內心既佩服又驚歎。他那瘦弱的身子裡究竟藏了多少東西,什麼時候他默默做了這麼多計劃和佈置?似乎連她都在他的計劃裡軋了一角,她卻完全不知道。

在她的世界中,對於陰謀詭計是極為不屑的,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絕對優勢的武力下,來一雙殺一雙就是了。然而這陣子跟著平峻宇,她才真正明白什麼叫深謀遠慮,光用腦就能解決一堆敵人,這是她拍馬也難追的。

不再和平敘倫囉唆,對峙的兩方很快便戰了起來。

平峻宇冷眼看著戰局,目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一令他有點不滿的,平敘倫因為是二長老的孫子,因此平家武師即使知道平敘倫叛變,也不敢將他就地格殺,只敢和他游鬥著,企圖將他生擒。

看來,他這少主的威望還是不夠啊,明知平敘倫此人留著只是給自己找麻煩,但目前的時勢,確實也不容許他直下將平敘倫殺死的命令。

最後,那些由外頭聘請來的亡命之徒全被平家武師解決了,平敘倫寡不敵眾,終於放下了弓箭投降。

「將他綁起來。」平峻宇對他可沒有那麼放心。

武師們正要動手時,平敘倫卻退了一步閃開,猙獰著臉低吼道:「平守之,你敢!我才是族裡最傑出最優秀的,你敢叫人綁我?憑什麼我要輸給你?我不服,我絕對不服……」

突然間,平敘倫由袖中翻出一項黑溜溜的東西,徒手就向平峻宇擲去。

「少主小心!這是天女散花!」

天女散花是平家最新研發出來的暗器,一圓球中裝著火藥及鋼針,擲出後會爆開,鋼針便四射飛去,適合大範圍的傷人,歹毒非常。

平峻宇最近研讀了許多平家武器的資料,自然清楚這一項新發明,然而知道歸知道,他仍是那副手無縛雞之力的身骨,根本不可能逃掉,其他武師又離他有段距離,也來不及救援。

在眾人的驚呼之中,站在平峻宇身旁的雁丹突然出手了,她反應極快地拉開他的披風,在天女散花的暗器爆開後,同時拿起披風往前一卷,替他擋關了大部分的暗器,也讓平敘倫的最後一擊功虧一簧。

武師們都鬆了一口氣,連忙押下平敘倫,對雁丹道謝不迭。

雁丹一向被平家人所不喜,還是第一次受到這麼熱烈的感謝,一下子竟有些不習慣。

這一次的暗殺事件終於落慕了,平敘倫被打昏五花大綁帶回去,而雖然還沒走到礦山,平峻宇也當機立斷地結束了這一次的視察,畢竟他這次的目的只是要引蛇出洞。

回程,雁丹數度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平敘倫所說的那一些,真的都是你的計謀?」

「那當然,我還不想那麼快就接任族長呢!」至少在所有人都對他心悅誠服之前,接任族長只是給自己找麻煩。

他無奈地笑道:「不過今日之後,我保證平家的人不會再排擠你,所以,你可以好好考慮,再決定如何回覆我們的賭約。」

所以他的意思是,接任族長的風聲,是他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只是為了引出平敘倫?

她記得他在解決劉廷煜以及黑狼軍的問題時,就同時在做攘外及安內的準備了啊!如果說安內指的是平敘倫,不代表他早就算到了今天?

而引出平敘倫的同時,他刻意帶著她,就是看準了她不會見死不救,緊要時刻她的建樹,有這麼多平家人看到,必定能成功扭轉平家人對她的偏見,只要少了平家人的排斥,確實她有很大的希望,會答應他的要求。

雁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她真的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個妖怪。

由蒼松山回來後,家族大會立刻提前召開。

原本依平敘倫的罪名,該直接在大會中處決的,但二長老平言闔老淚縱橫的替他求情,還親手廢了他的武功,讓他餘生都得待在後山不得離開,保證他不會再對少主平守之造成任何傷害,其他人看在二長老的面子上,只好通融答應。

自從那天以後,雁丹發覺,平家人對她的態度慢慢變了。

先是代執族長兼大長老平言開,從她被擄到平家後,他別說和她說話,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但在她救了平守之後,他特地召見她,雖然仍未稱得上推心置腹,卻奉她為上賓,禮數周到。

之後是家族裡的其他人,對她變得客氣有禮,看她的眼神額從鄙夷變為尊重,下人對她的服侍顯得更勤快慇勤,廚娘天天替她加菜,至少烤雞烤得更油亮了,連換穿的衣服質料都好了起來。

她開始喜歡這個地方。

只不過這樣的待遇雖然讓人飄飄然,說實話她是不太習慣的,因為她知道她擁有這一切,不是她這個人受到大家認可,只是她救了平守之。

回想起平守之的運籌帷幄,從一開始和她打賭三個月讓她服氣開始,每日每日他的表現都讓她驚歎。她常常在想,如果今天這些事情是發生在她身上,她會怎麼做?

首先是劉廷煜,這人要賴她的帳,一定會被她打出門,但這樣就得罪了整個邊軍,甚至是朝廷;再來是黑狼軍,進攻她的家族,她就領人打回去,可是平氏在礦山一戰後,底蘊顯然不足以抵抗黑狼軍,平氏大概會就此滅族;至於平敘倫,別說把他整垮了,她一開始壓根沒把這個人看在眼裡,所以換成她是族長,大概沒兩天就被他暗殺掉。

可是平守之卻辦到了,而且幾乎沒有花費力氣,只是動動腦筋,憑著幾句話,就把這些麻煩全解決了,在她瞭解他全盤的佈局後,她覺得眼中的他高大了不少,那是無論她武功再高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她不得不摸著良心說,她真的服氣了。

她的芳心盈滿的都是他的身影,他自信的微笑、凌人的氣勢、過人的智慧,都讓她忽視了他的身體是多麼虛弱,體力是多麼差勁。當他親近她時,那種溫暖、那種刺激、那種依戀,到現在她的指尖彷彿還會為此而顫抖。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離開他,而不想離開他的方式,只有一種。

三個月之約的結果,或許她可以提早告訴他了。

只不過這時她還沒有意識到,她對他的服氣,是把他當成主子,但她會留戀他的親近,卻是把他當成男人。

隻身來到平守之的房前,雁丹舉起玉手想敲門,掙扎了下卻又放下,再舉起,淨扎一下又放下。

她該怎麼和他說呢?不久前,她還很瞧不起他這種風一吹就倒的男人,但現在卻要向他低頭,等於是要承認自己先前看走眼……認錯是最難的,而且她不想在他面前,弱了自己的威風。

在躊躇不定之際,門突然由裡面打開了,平峻宇氣定神閒地站在她面前,面露一抹淡淡的微笑。

「進來吧!」

從蒼松山下來那天起,原本天天都會來找他的雁丹不再出現,他心知她或許開始思索一些事情,便沒有吵她,而今日她在他門前徘徊不定的模樣,他早從敞開的窗口看到了,也讓他心頭大定。

待她進了房,他順手關上了門,當然,也關上了窗。

坐到桌前,他冷靜自持地替兩人各斟了一杯茶,靜靜地等她開口。

在他的想像裡,她或許會尷尬地向他道歉,接著羞紅著臉承認自己輸了賭約,願意做他的護衛,接著就是他表現的時候,或許安慰她一番,或許親近她一番,此時更能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

哪裡知道雁丹只是僵著臉走到他身旁坐下,覷著他用力地想了一陣後,突然伸手拉住他的大手,力氣之大,讓他的手都痛了,臉忍不住抽搐起來,但他還來不及慘叫,她又突然搭向他的肩,只不過或許是不習慣,動作不小心粗魯了點,他被她的手臂用力一擠,差點就喘不過氣,面色都發青了,緊接著她又一個翻過身和他面對面,玉臂就摟了上去,但姿勢好像有點不對,肩膀頂了下他的肺,險些讓他眼前一暗就閉過氣去。

幸好她的動作只維持了幾秒,接著就放開了,平峻宇喘了好一會兒,才苦笑地邊揉心口邊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表達對你的親近啊!」她面不改色地道,「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比初識時親近一點是很正常的。」

這不是他曾經和她說過的話嗎?他只覺哭笑不得,她竟拿這個當開場白,完全顛覆他的想像。他對她的親近,可以拉近兩人距離,但她對他的親近,可是會讓他回老家,兩人的距離直接拉到天堂和地獄那麼遠。

「既然咱們都很親近了,你又是我男女授受不親的第一個男人,有些話咱們就好說了。」

拉近關係再開始,這可是她想了老半天的辦法,說起話來比較不尷尬吧?

雁丹沒注意到他的苦相,只急著把話說完,「那個……關於咱們那三個月的約定,我覺得你實在是個人才,只是武功弱了點,像前陣子那個平敘倫的情況……」她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所以,為了怕你被人暗殺了,我決定答應當你的護衛了!」

平峻宇很想笑,卻因為被她一拍,這個三寶身體受不了,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實在是一個完全無法用常理推斷的人,他若繼續執迷不悟,認為她會溫柔婉約、輕聲細語、小鳥依人,那絕對是給自己找麻煩。

眼前這個雁丹是活生生的,不是虛無縹級的畫中仙女,他一開始或許是因為她的美貌如同畫中一般而被吸引,但如今的他更加喜愛她,絕對是因為她是雁丹,有著獨特性格的雁丹。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護衛了。」他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她突然開口。

「又有條件?」平峻宇眉頭微斂,「是什麼?」

「身為你的客人,我能天天有一隻烤雞,但身為你的護衛,等於是你的屬下,不過我還是天天要有烤雞。」

對於烤雞,她可是很堅持的!

又是烤雞?每次他做好被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時,得到的答案都是烤雞,他都不知道該誇讚她不貪心,還是該嘲笑她不聰明了。

「沒問題。」平峻宇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她,當然也順勢說道:「我也有一個條件。」

「我現在已經很少自稱老娘了,你還有什麼條件?」雁丹不解地望著他。他苦笑道:「以後你想和我親近,先告訴我,由我來做,免得我哪天就交代在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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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平峻宇知道,雖然他成功解決了家族問題,但這仍不足以讓大長老安心地將族長之位交給他。

上一任平氏家族的族長,也就是平守之之父平天龍,不只武藝高超,還是家族裡最傑出的鑄造師,他製造研發出來的武器不僅實用且創意十足,這也是讓平氏家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被敵手擊垮的最大原因。

依他平峻宇目前的表現,就外人看來只能說他有智慧,但要比上平天龍還差得遠。

這些日子,他勤於研讀平天龍留下來的手札,一方面驚歎古代工藝的精美,一方面也訝異這個冷兵器時代,平天龍竟已能利用火藥的爆發力,製作出一些遠程的武器,比如上回平敘倫用來暗殺他的天女散花,就是經典之作。

而他身為化學與機械雙料博士,掌握了這個時代的鑄煉水平後,自然能用自己的方法加以創新及修改,尤其平家的武師團目前亟需加強兵力,若能每人都配備一把新式武器,那麼黑狼軍在他們眼中,大概也跟螻蟻一樣。

更不用說把握了關鍵技術,就連朝廷對他們也要退讓三分,像劉廷煜這種想賴帳的事,絕不可能再發生。

於是,平峻宇開始著手研發,改良了當代的合金技術,讓合金的彈性、韌性及硬度都增強不少,同時也在有限的技術中,設計出最厲害的武器。

平家缺乏遠戰部隊,因此他最先改良的是古代的臂弩,因為這是比較好上手的武器。經他重新設計,臂弩從每射一發就要換弩,到可連發二十支短箭,而這樣的改良,也博得諸位長老大為讚賞。

有了成功的第一步,他接著利用火藥設計出長槍與火炮,可說是將這時代的兵器發展大大往前拉了一大步,可惜,在他提出設計的想法時,根本沒人相信他能做出如此具破壞性的東西。

於是平峻宇私下找了自家相熟的兵器師傅,制好了第一支槍和第1座炮,他還特地將後山的演武改建為試射場,且邀來三位大長老及武師團的黃粱武師們看看他這少主最近忙活的成果。

「守之,你說這火槍,可以擊殺幾丈外的人?」平言開難以置信地望著手上這把長相奇特、掄起來砸人都不順手的長槍。

「大長老,可千萬別用槍口指著自己的頭。」平峻宇連忙將槍拿了過來,他知道沒試過,這些老人是不會相信的。「找個人試試看,大長老你就知道了。」

「平大……」平言開呼喚著遠方的武師,卻愕然發現少主竟把槍交給了雁丹,他不由得雛起眉,「給她?這樣好嗎?」

他雖然感謝雁丹救過平守之,也知平守之收她做護衛,但他心中始終對這山寨出身的女子心存質疑。

「放心,沒問題的。」平峻宇淡淡地笑道。這一次,他可是想順便解決長老們對她的猜忌,否則她怎麼能安心待在他身邊呢?

當他的護衛只是暫時的,她最後可是要當他老婆!

雁丹接過槍,也是一臉茫然,不過現在她是他的護衛,他叫她做的事,她是不會拒絕的。

平峻宇將她轉了個方向,突然由背後環抱住她,看得身旁一堆老人眼睛都快凸出來了,而他教她將槍在胸前架好後,左手握著她的手托槍,右手教她扣扳機,臉也貼得她極近,幾乎是在她耳邊吹著氣道:「看到這小孔嗎?這叫覘孔,中間那一小支突起叫準星,你將覘孔對準準星,用單眼瞄向你要射擊的目標,就是遠處那個木人樁,屏氣凝神扣下扳機就好了……」

溫溫的熱氣在雁丹耳邊縈繞,讓她耳根子癢癢的,他低沉的嗓音也像撓著她的胸腔,讓她的心口癢癢的,一個不小心氣息亂了,同時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這一槍射向了天空,不僅她嚇到、身旁的老人們嚇到,連遠處的武師們都忍不住向外奔逃,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家回來!回來!」平峻宇很無奈地喚住了逃跑的人。

「守之,這真的行得通?」平言開狐疑地打量雁丹,就不知道懷疑的是槍,還是人了。

然而,這次回話的卻是雁丹,「可以的,這次讓我自己來。」

她在開了一槍後,已隱然抓住使用這把槍的訣竅,又怕平守之若又親近她,她根本無法好好射擊,於是她自己舉起槍,屏氣凝神,瞄準了木人樁後扣動扳機--

砰!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射中了木人樁,而且將木人樁的頂端都轟掉了,創造出來的效果,令所有見到的人都瞠目結舌,久久無法自已。

「這、這太驚人了,這不可能……」平言開驚得說話都結巴了,他期待過武器的威力,卻沒想到結果竟會這般驚奇。

二長老平言闔也是瞪大了眼,卻硬是說不出什麼讚美的話。他孫兒因平守之而受的委屈,他還沒氣消呢!

至於三長老平天鷹則是笑開了臉,大喝一聲好,他對於家族裡年輕的一輩,是從不吝於給予鼓勵的。

幾位長老看向平峻宇的目光都大大改變了。平守之這個原本被稱為家族廢物的少主,在展現了他的智慧後,竟又展現了他武器設計上的驚人天分。

平言開特別注意到雁丹的表情,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又驚又喜,反而是有些沉重,不知在想些什麼,因此他又多放了幾分精神在她身上。

「幾位長老,如果我們的武師團每個人都配上這把武器,在訓練出火槍陣後,你覺得會是多麼強大的力量呢?」平峻宇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淡淡地道。

聽到這話的人,表情都由不可置信慢慢轉變成狂喜。

是啊!如果每個人都能拿到這武器,平家武力的提升,可不是一級、兩級,而是天級啊!

「接著,就是這座炮了。」平峻宇這次走到大炮邊。「這座炮在填充火藥後,點燃引線,就能發射了。」

當然,他設計出的大炮即使礙於資源與文明,不可能像現代大炮那樣百發百中,一炮可以轟掉一座樓,但也遠強於古代一開始的炮台,使用者不需要計算高拋物線也能輕易瞄準,轟掉一座牆倒不成問題。

這次,平言開卻不想讓雁丹試了,因為她的反應讓他有所提防,可是平峻宇卻問都不問,又把手上的火把交到她手裡。

「這是偉大的一刻,我們一起試。」平峻守淺笑著抓住她的手,兩人一起舉著火把伸向引線。

平言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終於瞭解少主是如何寵信雁丹,心中也隱然著急起來。這女人若是全心全意輔佐保護他也就罷了,但現在很明顯,她的用心不明……

轟!遠處的爆炸聲響起,接著是一陣天搖地動,平言開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難以置信地看向炮轟的那一道土牆,別說整座牆被轟得連底座都化為飛灰,炮火甚至穿透了牆,也轟倒了樹林中的幾棵樹。

「太厲害了!」在場有幸目讓一切的人都瘋狂了。何止是簡直逆天了,在他們的想像中,根本不可能有東西能阻擋這一擊。

每個人都難以止息瘋狂跳動的心,看向少主的目光幾乎是崇敬了。

光是這麼恐怖的發明,就不知道贏過上代族長多少,即使他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大家也不在乎了,他的的確確具有接任族長的能力。

「族長!族長!族長……」眾人對著少主歡呼著、尖叫著。

平峻宇只是面帶淺笑,淡定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第一個目標成功了。

可是雁丹的臉色卻很難看,像是完全無法融入這一片歡欣激動。

在眾人的激情慢慢平息後,平言開站到了眾人的面前,肅著臉緩聲道:「今日是我平氏家族的大日子,有守之這般天才在我平家,將來每個人都能共享平家的榮耀!」

「共享平家的榮耀!」所有族人、武師氣勢如虹地同聲高喊。

「最後,我想問雁丹姑娘。」平言開的矛頭突然指向雁丹,他知道要讓少主無法適時維護雁丹,只有突襲公審了。

「你不是我平家人,但你成為守之的護衛,若能效忠我平家,我們也會對你公平看待。由守之讓你試驗新武器的用心看來,他確實把你當成自己人,但你是否真心將守之當成主子呢?」

雁丹猛地受到這種質疑,有些不悅地回道:「這是自然。」

她答應成為護衛那天,早有了這種覺悟,她不懂平言開為什麼要在眾人面前再問她一次。

「可是為什麼,在我們驚歎新武器的威力時,你這親手試驗的人,卻是一臉不豫,神色古怪,難道你不希望看到平家振興嗎?」平言開指出了重點。

平峻宇沒有替她說話,因為他相信她的回答會說服每個人。何況,這可以說是他替她創造出來,一個讓大長老真心接納她、每一個族人都信任她的機會。

雁丹只是皺起眉,莫名其妙地望著平言開說:「我只是覺得,外界知道平家有這麼威力強大的武器,不會心生歹念嗎?如果只是一個人、幾個人,甚至是幾十個人,我還有把握應付,保護得了少主,但如果是幾千人、幾萬人呢?這些貪圖新武器的人,絕不可能是小勢力,少主是設計這些武器的人,更是首當其衝,我只是怕我自己保護不了他……」

聽完她說的話,平言開震驚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是這種無私的心思,相形之下,質疑她的自己,簡直顯得卑劣了。

而其他人更是動容,他們只自私的想著這些武器可以讓自己更厲害,卻忘了這些武器不是拿來提升個人武藝的,而是拿來保衛家園、保護自己需要保護的人的!

如果這武器的問世引來歹念,平家只會更快覆滅,他們確實高興得太早了。

平言開深深地望著雁丹,最後終於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欣慰。

「雁丹姑娘說的對,是老夫失言竟把你當外人,其實你比我們平家人都更加忠心、更加適任!」

這個結果看在平峻宇的眼中,他也默默地朝著雁丹笑了。

她注定是他的人,跑不掉了!

最後,平言開轉向眾人,嚴厲地警告道:「大家聽到雁丹姑娘的話了嗎?平家的新式武器是機密,在我們自己的武師團配備及熟練這些武器之前,不准有人洩露出去,違者以叛族罪論!」

「是!」平家眾人的聲音響徹雲霄。

平峻宇微笑地掃視眾人。看來他的發明重新牽起了平家人的向心力,燃起了平家人的驕傲,更讓他最心愛的女人,受到大家的認同。

新式武器試驗幾天之後,平氏家族的領地裡,一小隊人駕著五輛馬車、十餘匹馬,十分低調地由後山繞了出去,前往祁連山的方向。

因為平言開已經決定讓平守之接任族長,但是他那殘破的身體狀況實在令人擔心,所以決定在平氏家族情勢相對穩定的時候,冒點險讓平守之帶著幾名武功高強的武師,前往祁連山尋找一名隱居的神醫靈隱子。

在出發之前,平言開還特地將雁丹喚去,說了整整一個時辰的話。

等她出來之後,平峻宇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沉重,直到現在都出了後山、遠離黑狼軍的勢力範圍了,她的心情似乎仍沒有變得比較好。

「雁丹,你怎麼了?」平峻宇與她搭同一部馬車,平信則在外頭車駕旁,他也問得沒什麼顧慮。

「大長老要我好好保護你。」雁丹的神情有些無奈,「因為他說……」

「他說,族裡不只平敘倫一人想對我不利,可能還有其他內奸,同樣也覬覦著族長的位置,對嗎?」他淡然道。

她養的容顏差點沒霉歪了一邊。「你怎麼知道?!」

「我早就察覺到了,而且此人地位可能不低,否則劉廷煜怎麼會提早來到我平家?光憑平敘倫,還沒有資格聯絡到那個層級的人。」

「那你怎麼能這麼冷靜……」

「驚慌有用嗎?不如靜觀其變,至少我們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也並不是毫無準備的。」

見他態度泰然,她也不由得起了一種莫名的信心,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說的對。」雁丹釋然了不少,態度也自然了起來。「既然如此,少主你喝藥的時間到了。」

說完,她由懷裡取出一個瓷瓶,裡頭是他每天必吃、苦到不行的藥汁。

聽到喝藥,平峻宇的臉都皺了起來。「能不吃嗎?」

「不能。大長老要我好好照顧你,我想,除了幫你打架之外,盯你吃藥應該也算其一。」

說完,她打開藥瓶,燦亮的眼眸緊盯著也,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讓他吃下去,他抗拒吃藥是出了名的,萬一他掙扎起來,藥灑了就不好了。

平峻宇迎上她的目光,瞬間有一種被惡狼盯上的感覺,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最後,雁丹決定用最直接的方法,她先親近到他身邊,單手搭上他的肩,讓他不能動彈,另一手拿起藥罐,就要從他嘴裡灌下去。

「雁丹,你真的可以溫柔點……我可以自己喝的……唔……」

就在平峻宇以為自己快要被辣手摧花時,平信的頭突然由前方的車簾伸進來,看到裡頭的情況,不由得大吃一驚。

「喂喂喂,你是要殺了少主嗎?」平信急忙移了進來,奪下她手上的藥罐。

為了怕藥灑了,雁丹放鬆了力道,讓平信能把藥罐拿走,不過,他的質疑讓她很不爽。

「我只是想餵他吃藥!」難道她還會害少主嗎?

「你這是殺人吧?」平信看著主子蒼白的臉色慢慢回復紅潤,這才放下心來。

「喂少主吃藥,是我的工作,你的工作是護衛!」

這女人簡直太撈過界了,害他都覺得最近自己的戲分少了不少。

「你又做得比我好了?」雁丹很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她也知道她是護衛,要不是大長老交代,她也不想做這麼細緻的事啊,都不知道整的是誰呢!

然而她的話,簡直就是對平信身為一個近侍的專業質疑,令他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我九歲時父母雙亡,差點凍死在街頭,是少主丟在地上的一個饅頭救了我的命,我當時就發誓,我一定要服侍少主一輩子!」他自信地挺起胸膛。「所以我從小就盡心盡力服侍少主,肯定做得比你好!」

平峻宇也是第一次聽到平信與平守之邂逅的往事,知道詳情後也不由得啞然。

想來平守之顯然沒有救平信的意思,更可能只是饅頭掉在地上不屑撿,沒想到竟莫名其妙被平信當成了救命恩人。

平信十分熟練地由馬車內的架子上抽下一塊白色的布料,放在平峻宇的膝上,接著拿出一瓶蜂蜜和一隻小杯子,將蜂蜜倒入藥罐裡,攪和了一下後,再倒在小杯子裡。

「少主,請用藥。」平信雙手奉上杯子。

其實平峻宇還是不喜歡喝藥,但看平信忙成這樣,他實在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接過杯子,屏著氣息,鈹起眉頭,一口氣喝下,才灌完藥,馬上一杯溫水接著遞上,讓他能沖淡口裡的苦味。

平信說的沒錯,他的服侍是滴水不漏的。

最後,平信驕傲地看了雁丹一眼,才退出馬車外。

雁丹幾乎是傻眼地看著平信一絲不苟的服侍。要做到他這種程度,不如要她拿刀捅死平守之還比較容易,她相信自己再練個一百年,都不會有他半分周到。

若不是完全的信服、完全的效忠,是做不到這樣的地步的,雖然平時她和平信只會鬥嘴,但在這一刻,她真的欽佩他。

「其實……我滿羨慕你的。」她忍不住對著平峻宇感慨道:「你有個這麼忠心的屬下,我卻好像沒什麼人可以信任的。」

「你這句話就錯了。」平峻宇對她深沉一笑。「你可以信任我。」

「你不一樣……」雁丹的美目水濛濛地盯著他,像是呢喃般道。

聽到自己在她內心和別人有著不一樣的地位,平峻宇不由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尤其她氤氳的眼波,像盛滿了無盡的情意,她終於有些明白自己對他異樣的感情了嗎?她那對男女之情有如石頭般的腦袋,終於開竅一點了嗎?

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又瞬間讓他由雲端慘跌下來。

「我又不能使喚你,你當然和平信不一樣!」

原來是這意思……平峻宇啞然失笑,臉上飄過一絲暗赭。他這次可真是自作多情了,幸好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雁丹卻沒察覺他的心裡小劇場,仍逕自發表著她的感歎,「我要是收了一個像平信這樣的小弟,不知道有多威風……」

「你會是個好主子的。」他難得見她有些落寞的樣子,不由得鼓勵道。

聞言,她感覺自己受到認同,眉宇都飛揚了起來。

「那當然。我會教他每天扎一個時辰的馬步,練兩個時辰的鐵板橋,打三個時辰的拳法,等他做我試火槍的靶子還能逃得掉時,這武功也大成了。」

「……我開始同情他了。」原來她收個小弟,是這樣虐待他的?平峻宇忍不住苦笑起來。

「不這麼練,怎麼和我一起保護你呢?」雁丹這才說出她真正的用意,表情坦然無偽。

「唉!大長老一直跟我說,你的敵人,未來可是一個比一個難纏呢……」

這一刻,平峻宇也不禁動容了。她對男女之情的無知,讓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變化,但其實她的喜怒哀樂,早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全心向著他了,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她無私的關懷,若不是心裡有了他,一向直率不拘小節,又對自己武藝很有自信的她,何苦去鑽牛角尖,擔憂自己實力不夠呢?

第一次,他開始覺得以讓她做自己護衛這樣的方式接近她,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這麼做,反而增加了她的心理負擔,他希望她在他身邊是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

「雁丹……」他的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話聲也變得溫柔。「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才剛說完話,馬車突然輕磕了一下,可能是車輪輾到了石子,車廂一陣搖晃,令剛喝完藥的平峻宇臉色突然翻白。

「你真的沒事嗎?可是你吐了耶……」

這時候雁丹才知道平信放在他膝上那塊布是做什麼用的。看來真正無微不至的照顧,她還差得遠呢!

神醫靈隱子,是一個奇人。

傳說他年輕時便擁有一手玄黃妙術,醫人無數,因此得到神醫之名。然而因為一次的好心醫治卻被人陷害,導致他對天下蒼生灰心,遠走祁連山隱居。

這幾十年間,當然不是沒有特地尋來求醫之人,但成功得治的人百里挑一。先不說偌大的祁連山,不見得能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人,或許是長久獨居的日子讓他變得孤僻古怪,他老大常常一句無緣就不醫了,讓祁連山上平添了不少陰魂。

因此,平家的人來祁連山也只是碰碰運氣,若是得靈隱子青睞得受醫治,那是最好,最不濟就當讓平守之出門旅遊一趟,畢竟平言開也覺得平守之雖才智高絕,但從小體弱沒出過幾次家門,缺乏歷練。

平峻宇自從靈魂附身在平守之身上後,對外面的世界也是興致勃勃,有這次的好機會,他自然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何況,他心知平家內部的那顆毒瘤埋得很深,他這個未來族長只帶一隊人就出門,對方不會沒有準備的。

進入祁連山,馬車便換成了軟轎,由武師們輪流扛著,卻沒有一個人有怨言。少主自從大病一場後,像是換了個人,對武師們也特別照顧,還替他們設計了很多練功的玩意兒,比起以前那個什麼木人巷、梅花樁的有效又有趣多了,大夥兒最近練功都相當起勁,也更佩服少主了。

順著山下村民指的路徑,加上參考了一些過去前來求過醫的人的經驗,他們花了三天登上半山腰一處廣大的草原,隔日又穿過一座森林,跨過乾涸的土原,驚呼了數次山上天工造物的瑰麗風景,才終於抵達一座山谷。

「聽說神醫就在這附近了。」千辛萬苦地來到這兒,平信感動得都要痛哭流涕了,他有些擔憂地望著臉色蒼白的主子,安慰道:「少主您再撐一下,我們就要找到神醫了。」

平峻宇扯了扯唇,想說些什麼卻又止了口。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只是有些高山症,不若看起來那麼恐怖,可是平信的腦海中已經深植了他就是枝弱柳的印象,不小心就被風摧折了,來到氣候地形這麼險峻的地方,自然更加擔心。

平信的緊張也感染了雁丹,讓她不只緊黏著平峻宇,偶爾還會伸手摸摸他的頭臉,按按他緊繃的肌肉,或者輸點真氣給他。

這一路被美人兒摸摸揉揉的也挺舒服,因此平峻宇索性繼續裝病。

只不過一到這山谷,平峻宇心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應,不由得疑惑地指著山谷中的一個坳處。

「我覺得那裡似乎有什麼……帶我過去看看。」

「是。」武師們抬起轎,朝著少主所說的地方走去。

雁丹自然也是亦步亦趨,一點也沒落下。

轉過了一個山坳,眼前豁然開朗,像是到了陶淵明所說的桃花源一樣,廣谷鳥語花香,清靜雅致,還有一間小竹屋,就立在一座青綠色、猶如鏡子的湖旁。

「到了。」在眾人被美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時,只有平峻宇平靜地道。沒有理由,他就是知道靈隱子在裡頭,而且在等著他。

眾人一靠近竹屋,裡頭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讓他一個人進來,你們全退下。」

神醫讓少主進去了?眾人又驚又喜的互看著,但一見軟轎上的少主,又擔憂他一個軟趴趴的病人要如何自己進去。

尤其是雁丹,她甚至直勾勾地打量起平峻宇,似乎在考慮著要用多大的力氣"去他進去,他才不會受傷。

「他能走的,叫他走過來。」屋裡的靈隱子又道。

平峻宇心裡一驚。他為了享受美女服侍,可是裝病了一整路,這神醫連看都沒看到他,就知道他沒事?

果然神啊!

「你真的可以?」雁丹懷疑地看著他。

「我當然可以。」平峻宇點了點頭,這下再裝也沒意思了。

「……要不要我抱你過去?」她立刻伸出雙手。

他看了看她的姿勢,似乎真想來個公主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要是讓她公主抱了,那還是個男人嗎?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說完,他還真怕她要強抱他,壞了他的男性尊嚴,他自動下了轎,雖然動作有些緩慢,但確實沒有弱不禁風到站都站不穩,接著他踏著平穩的腳步,慢慢地步入靈隱子的竹屋裡。

屋內只有很簡單的傢俱,同樣是竹製的,而竹桌前坐著一名白鬚白髮卻滿面紅光的老者,要不是平峻宇很確定自己身處在古代,他會以為自己看到東方牌的聖誕老公公。

靈隱子仔細地看著他的臉,最後點點頭,露出了笑容。「老夫近日卜卦,算出有緣人將至,果然讓我等到了。」

「有緣人?」平峻宇被他的話弄得滿頭霧水。

「不錯,所謂有緣人就是……咳咳。姑娘,請不要在門口偷看。」靈隱子手一伸,平峻宇沒關上的門便自動關上,遮住了雁丹在外打探的眼光。

平峻宇一方面訝異靈隱子高深的武功,另一方面也對雁丹的舉動感到好笑又貼心,不過這兩件事都沒有影響他的情緒,他仍維持著平淡無波的表情,走到了靈隱子身前。

「平守之拜見前輩。」平峻宇有禮地施了一揖。先不管這名老者醫術如何,光是他剛才露的那一手,就值得一禮。

靈隱子示意他坐下,直言道:「老夫以為,你的到來,將解決老夫長久以來的疑惑。」

「在下不知能為前輩解決什麼疑惑?」平峻宇心忖,醫術他沒學過,打架大概也打不過這位老伯,他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平守之,能為一名神醫做些什麼?

靈隱子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無妨。既然你來了,老夫就先替你看看病吧。」

他伸出手,替平峻之把起脈來,在把脈的過程中,只見他的白眉挑呀挑的,笑容也微妙起來。

診脈完畢後,他若有所思地道:「老夫觀你氣色及脈象,發現你半年之前早已病症入骨,氣血不調,十有八九活不過今年,然而不知為什麼,如今你的病症大部分卻已緩解,氣血也調順了,像是脫胎換骨一般。老夫估計閣下半年前必有奇遇,而且必然有些特殊的吐納導引的方式,活絡氣血,養精蓄銳。」

這老頭只差沒直說他就是在半年前附至平守之身上,平時也有打太極拳的習慣了。

平峻宇看他的眼光越發崇敬。這古代有些遊方術士果然高深莫測,不是用現代人的常理可以推斷的。

「所以,老夫的推斷是……姑娘,老夫這窗紙是特製的,你用口水可是蘸不破的。」靈隱子拂了把自己的白胡,目光瞥了窗戶一下,笑容也有些無奈。

窗外的雁丹只能鬱悶地收回食指,遠離了窗戶。她就快要聽到關鍵之處,竟又被這老頭給發現了!

平峻宇簡直都要被雁丹逗笑了。外頭的每一個人,對於他要一個人進到這神秘的地方,都感到很不安、很擔憂,但真正會付諸行動偷看偷聽的,估計也只有雁丹這傻妞,對於她的關切與魯莽,他實在不知道要開心還是難過。

與老人家面面相覷,尷尬地笑了下,平峻宇把話轉回正題,「實不相瞞,靈隱子前輩,在下也覺得自己沒有病,甚至也有把握把身體養好,只不過這一趟前來,卻是能順便解決在下家族的一些瑣事,貫客斗膽打擾。」

只要見到了神醫,他這副破身子等於有了專家認證死不了,族裡對於他接任族長的雜音,就會更小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開副藥方給你,畢竟你雖然沒病,但體質孱弱,確實需要好好調養。老夫這副藥,保證比你過去所吃過的任何藥都要有效,你也不算白來一趟。」

說完,靈隱子便取來紙筆,然而正要下筆時,他突然臉色微變,傻眼地抬頭望向房頂。「姑娘,別踩上了老夫的屋頂,老夫的屋頂可不是很堅固……」

可已經來不及了,雁丹一腳踩下之後,屋頂當下破了一個大洞,而她就這麼由屋頂上跌了下來,姿勢可稱不上美妙。

「啊……」她忍不住驚叫一聲。

「小心!」平峻宇一下忘了自己這一指就倒的身體,本能的想衝過去接住她,卻是差了一步。

而只差這一步,雁丹卻直直落在牆邊的櫃子上,還將櫃子上的一樣東西給撞到了地上。

匡噹一聲沉響,接著是靈隱子的慘叫聲,「哎呀!我的藥鼎!」

「怎麼了?怎麼了?少主怎麼了?」外頭的平家武師們聽到屋內的異響,紛紛急問,彷彿下一瞬就要衝進來。

「你們別進來。」平峻宇看出靈隱子的不悅,當機立斷地喝止道,接著急忙蹲下扶起雁丹。

「你沒事吧?」

「沒事。」撞了櫃子一下是有點痛,不過她從小練功,倒是沒造成什麼損傷。

「只是我好像碰倒了神醫的什麼東西……」這次她真的糗大了,不由得尷尬道。

待她起身站定,平峻宇確認她沒事,才鬆了口氣,兩人一起望向了靈隱子。

只見靈隱子手中托著一個像大西瓜那麼大的鼎,左顧右盼後,方道:「還好還好,沒壞沒壞,老夫這藥鼎還算堅固,只不過姑娘你還真厲害,簡直是勢如破竹地掉下來,老夫這鼎怕不也有個幾十斤重,居然也能被你碰掉了……」

即使是雁丹這麼大而化之的人,聽到這番打趣之語,也是粉臉微紅。

美人的這番風情,讓平峻宇差點看直了眼,而靈隱子這也才注意到她的絕代風華,不由得在心裡讚了一聲。

這兩個年輕人之間彼此擔心的程度……不單純啊!靈隱子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淺笑不語。

平峻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靈隱子手中的藥鼎,不禁眉頭微皺。「前輩,你說,這是你的藥鼎?」

「確是。此藥鼎是由老夫的師父代代相傳,到老夫手上已經是第十代了,無數靈丹妙藥皆是由此鼎煉出。只可惜老夫不熟煉丹之法,這藥鼎的傳承到老夫這代,卻是斷了呀!」說到這師傳寶物,靈隱子不禁可惜地愧歎。

平峻宇卻是搖了搖頭。「幸好前輩您沒有用這鼎煉丹,否則必然傷人傷己,得不償失啊!」

「怎麼說?」靈隱子心中一動。

「在下來自平家,對冶煉鑄造最有心得,前輩你須信我一言。」

當然,平峻宇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是化學機械雙料博士,這鼎的材質他一看就知道不對,只好搬出平家鑄造世家的名頭。

「此鼎為銅錫鉛合金,其中鉛是為劇毒,而且以此鼎的色澤看來,鉛的含量必然不低,如果經高溫燒灼,裡頭的鉛毒熔出,久而久之,煉出的丹藥可能會影響腦部病變……」

平峻宇不知道這番現代話的解釋他們能聽懂多少,但他又不知道用古代人文謅謅的方式要怎麼表達,只好硬著頭皮說出來。

自然,雁丹是聽得滿頭問號,每個字她都不懂,而靈隱子雖然也是一知半解,卻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指,這只師傳藥鼎因為鑄造材料的關係,煉出來的丹藥會有毒,而且毒症還是與腦子有關?」

靈隱子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思索了一番後,卻立刻接受了平峻宇的說法。

「難怪……難怪家師與幾位師叔祖,甚至是前幾代的祖師們,都活不過不惑之年,甚至到後來還有癲狂之症,還以為是煉丹成狂了,也不敢去檢查家師的遺體,怕褻瀆先人,原來竟是藥鼎會釋出毒性,老夫因為煉丹不得法,卻是免去了這一劫,才能倖存至今……」說到後來,他都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感歎了。

過了半晌,靈隱子將藥鼎放到一旁,正了正臉色後,換他向平峻宇一揖。

「果然解決了老夫長久的疑惑。此次老夫受益匪淺,先謝過了。」先前卜的那一卦果然應驗了,此人果然是有緣人啊!

「不敢。」平峻宇回了一禮。

「小兄弟這回幫了老夫一個大忙,老夫便欠了你一個人情,日後有機會必當奉還。」靈隱子對他的稱呼不知什麼時候也突然變得親熱了,因為他心知此小子腹中包羅萬象,必非池中之物,故有心親近。

「老夫對觀相之術略有心得,便給小兄弟你一個勸告,暫時權充感謝吧!」

「前輩請說。」

「這位姑娘與小兄弟之間緣分甚深啊!」靈隱子先是對著雁丹一笑,才語帶深意地道:「小姑娘在某方面悟性未開,但小兄弟你卻已知之甚詳。我見小兄弟你謀遠智深,但有時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地方,需知成也謀略,敗也謀略,凡事要適可而止。」

這又像長輩、又像好友的勸告,平峻宇自然是有禮地收下,不過依他的自信,能聽進去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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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平峻宇在祁連山上待了半月餘,這些日子,靈隱子為了感謝他為藥鼎釋疑,甚至還幫他製作了很多小器物,讓他輾藥、磨藥、製藥都更加方便,便十分用心地替他調養身體,開出的藥引甚至還有幾百年的靈藥。

平峻宇要離開時,果然容光煥發,判若兩人,甚至可以自己走路下山了。

當然,平峻宇不會笨到以為自己在山上養好了身體,接下來就可以一路太平的回家接下族長大位,相反的,他知道這趟回家的路程肯定不輕鬆,甚至所有人都可能半路被狙殺。

即使他們當初再低調,現在所有平家的仇敵應該都知道平守之出了平家。因為他的崛起太快了,這樣的天才如果出現在自己家,那當然是當成寶貝一樣培養,但如果出現在敵對的家族裡,那麼就要趁他還不成氣候時,扼殺在搖籃裡。

因此,平峻宇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幾十名護送的武師分成兩批,一批人抬著空轎,趁夜出發走原路回平家,他們都是平家的死士,原本就是以前的戰犯或是敵寇,平家當時留他們一條命,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候。

另一批人包含平峻宇自己,則是由另一條林道下山。這條林道並不好走,若是以他之前的身體狀況,是絕對沒法走的。

如此一來,雖然武力消減了一半,但同樣也引開了敵人的注意力。

拜別了靈隱子,在抬轎的那批人馬離開約一個時辰後,平峻宇等人也趁夜下山了。

他們辛辛苦苦地花了快十天的工夫,才走出祁連山,平峻宇卻是臉色如常,腳步穩健,不由得讓人欽佩起神醫的妙手回春。

接著他們也不敢走官道,一路上專挑小路或是荒林走,竟也順利地讓他們度過了陝西,直達一條廣闊的河岸。

河岸兩旁都是樹叢,夾著一塊小平地,河水從中渥潺而過,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

平峻宇命眾人在此稍作休息,與幾名親信商量起來--

「這裡不是航道,沒有渡船,少主,咱們得想個辦法過去。」平信苦惱地望著寬度絕對有好幾十丈的水面。

平峻宇先是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環境,又測了測風向,最後笑了笑。「這個容易。」

說完,他撿了一根比較長的樹枝,開始在地上畫起設計圖,「瞧,你們就按照這個樣子,建一艘木筏,砍下來的木頭大小盡量均勻,先泡在水裡,製作時不要緊排……」

他說著說著,每個人的眼都瞪大了起來。少主的才能簡直驚人!

雖說在外頭跑跳過的幾個武師,也懂一些製造臨時船筏的方法,但平峻宇的方式顯然高明許多,造型看起來也相當穩定,不易被風吹翻。

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十幾個人啊!他只用最少的木頭,卻能造出兩、三艘把所有人都載過江的船筏,而且還是臨時想出來的,光憑這一手,大夥兒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希望他趕緊接任族長。

他一說完,大家就開始行動了,但連一棵樹都還沒砍下來,卻聽到不遠的林子裡傳來鼓掌的聲音。

「厲害厲害,我耶律峰聽說平家的廢物原來是個天才,如今一聽平少主你造筏的方式,果然名不虛傳。」

樹林裡突然走出一名身著灰衣、胸口繡了一隻黑狼頭的俊偉男子,而他身後也跟出了幾十名灰衣人,光是人數就幾乎是平峻宇這方人馬的一倍有餘。

「耶律峰?」這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了,但平峻宇同時也知道,麻煩來了。

「黑狼族少主?」

「不錯。想不到真讓我逮到你了,平守之。」耶律峰露齒一笑,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逮到?耶律峰,你認為就憑你這些人,留得下我們全部?」平峻宇也沒弱了氣勢,背脊挺得老直,雖然身子板單薄,卻有另一番風骨。

彷彿他在說笑一樣,耶律峰哼笑道:「怎麼不行?我知道你的人有一半走另一條路,只可惜他們全留在祁連山了,難道你還能從這條河裡生出幾個人不成?」

「所以,你先遇到我們官道的人馬了。」平峻宇點了點頭,他得到了他要的資訊。

「這裡不是你們的國境,黑狼軍不可能派太多人來,你解決了我們另一批人馬之後才繼續追我們,這代表著也不會有其他人馬來和你會合,眼前就是你全部兵力了。」

「那又如何?我一人就可以殺了你十人,區區幾名武師,我耶律峰還不看在眼裡。」耶律峰突然往前一步,威脅十足地舉起了刀。

「平守之,今日你命喪在此,就因為你太聰明了,怨不了我!」

此時,雁丹突然凜著臉站出來,擋在了平峻宇前頭。

耶律峰這時才看清原來一直待在平峻宇身後的女人,竟長得如此水靈標緻,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平守之,你果然窩囊,還需要個女人保護?這麼漂亮的女人,你無福消受了。」

雁丹懶得理他,由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與他對峙著。

「這位姑娘,我看你不如就從了我,我保證,給你的榮華富貴,絕不會比平守之給你的少,你還是把劍放下來,免得割到自己的手啊!」耶律峰大笑起來,壓根就不把她當一回事,以為她只是個學了兩三個把式,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的蠢富家千金。

他這話激怒了雁丹,她俏臉一凝,脆生生地回道:「去你娘的,你到底打不打?」

這、這是……耶律峰傻眼地望著她,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而 - 旁所有聽到美人說話的黑狼軍,也都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美若天仙的嬌弱女子,一開口竟比她的外貌還驚為天人。

平峻宇有些頭疼地撫著額。他這陣子對她的諄諄教誨外加烤雞教育,看來是完全失敗。

看耶律峰還傻著,雁丹失去耐性了。「你不打,老娘打了!」

說完,她立刻舉劍殺去,姿態優美如畫,但眼光中的殺氣迸出,威勢很是嚇人。

平峻宇根本來不及喚住她,他雖然讓她當護衛,卻不是要她為他拚命的。

耶律峰見她真的殺了過來,雙目發亮,也舉刀迎上。

一時間刀光劍影,灰衣紅衣紛飛,都快分不清兩個人的影子了。

平峻宇表面平靜,但袖子裡的手不禁緊握成拳,最後只聽到鏗的一聲,兩人分別倒飛而出,回到原來站的地方。

「雁丹,你沒事吧?」平峻宇連忙察看她有無受傷,幸好她只是微喘,還有空搖頭,他的心也放下不少。

「好!好劍法!你這女人又悍又覯,還有一身好功夫,完全配得上我耶律峰!你叫雁丹是吧?雁丹,平守之是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跟著他?」沒有佔到上風,

但耶律峰卻是開心得哈哈大笑,看著她的眼神更加熾熱,也更誓在必得了。

雁丹冷冷地盯著他,想了一下,只是淡淡回答,「在平家,我每日可有一隻烤雞吃。」

好像聽到豬在天上飛之類的消息,耶律峰又是一陣錯愕,他今日吃驚的次數,估計比這一年加起來都還多。

平峻宇則是臉色古怪。她會留下的原因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現在應該有多點其他的什麼了吧?

「既然只是烤雞,我耶律峰也能給你!我還能多給你烤豬烤牛烤山羊,只要你想吃,我都烤給你!」耶律峰拍胸脯保證。

雁丹皺起眉,居然看向了平峻宇,彷彿還真的考慮了起來。

平峻宇並沒有干涉她的思考。雖說兩人有賭約在,但她若做了其他選擇,只代表他努力不夠,不足以得到她的心。

「老娘只吃平守之給我的烤雞。」最後,她冷哼一聲,完全不再理會耶律峰。

相較於臉色全黑的耶律峰,平峻宇卻是薄唇一彎,心裡樂得都快飛上天了。這丫頭並不知道,她這句話無異回應了他的心意,這一刻,沒有一句話比得上她口中的老娘動聽啊!

「好了,耶律峰,我想雁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你就不必強加糾纏。」平峻宇正了正臉色。

身為雁丹的主子,以後還可能是她的男人,也該替她警告一下心懷不軌的人。

「等我將你滅了,大有時間讓她回心轉意!」耶律峰突然臉色猙獰地高舉著大刀,彷彿他只要一揮下,身後的黑狼軍就會全衝上前撲殺敵人。

「你以為我敢只帶著這十幾個人就上路,會沒有準備嗎?」

平峻宇一個彈指,所有的武師們突然由身後的長包袱裡掏出一支長槍,十數人圍成半圈擋在平峻宇身前,其他人甚至繞到黑狼軍後頭,成包圍之勢。這幾把槍還是平峻宇特別製造的,包在包袱裡絕對看不出是什麼,就是為了這次出行而準備。

不得不說,自從想通了平家還有內奸,平峻宇就很清楚不管來攔截的是誰,必然要死在他的槍下。

只不過他沒料到來的竟是黑狼軍,看來平家的內奸居然還與外族勾結,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狼軍在耶律峰一聲令下衝過來了,但是一陣整齊的槍聲過後,跑在最前頭的黑狼軍突然全倒了下來,令其餘的黑狼軍人吃一驚,全定下了腳步,投鼠忌器般不敢靠過來。

「這是什麼?你們用的是什麼武器?」耶律峰臉色難看地指著其中一把槍。

「你沒命知道了。」平峻宇早有把所有看到新武器的黑狼軍都留下的打算,否則也不會亮槍了,新武器的秘密暫時還不能洩露出去。

話音方落,又_幾聲槍響,槍陣在良好的搭配下,收割了數十條人命,黑狼軍想逃都沒辦法,唯獨耶律峰卑鄙地躲在其他人身後,竟然只傷了胳膊。

突然間,耶律峰像是不要命了,突然鎖定一個方向衝過去,而站在那個方向的武師像是被他嚇了一大跳,往地上胡射一通,竟被他一掌擊中,突破了包圍網。

「攔住他!」

平峻宇很快地反應過來,但卻來不及了,耶律峰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已經不可能追上了。

「你!」平峻宇怒瞪向那名失職的武師。他明明做了多次演練,居然在最重要的時候給他落漆?

後者驚慌地蹲下。「請少主降罪!小的有負三長老所托,竟讓賊人跑了!」瞇眼望著他,平峻宇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這個人畢竟是三長老的人,也把三長老都扛出來了,而且平天鷹對他也算不錯,他要是真的降罪,只是徒失人心罷了。

不過……跑了一個人,接下來的問題可就大條了。

他看向耶律峰逃命的方向,歎了口氣。

不知耶律峰是被他們打怕了還是怎麼樣,接下來的路程,都沒有再遇到其他突擊,平峻宇等人順利地來到了平頂城。

平頂城位於邊塞的樞紐,人來人往,相當熱鬧,且市集集中,與住宅區分開,裡頭核桃、板栗、大棗等特產十分吸引人,還有許多少見的皮毛。此外,平頂城還設有平家鑄造坊,同時也是聯絡站,因此來到這裡,等於平峻宇一行人的安全已無虞。

在鑄造坊裡落腳後,平峻宇只帶了平信與雁丹,便到大街上逛逛。他來古代後都關在家裡,對這種大街上的風景還不多見,令他感到新奇。

走了一小段路,宋到市集口,卻見到一群人圍成一圈,指指點點地知住看些什麼,平信見少主多看了兩眼,便機靈地上前替他將人群擋開一個小洞讓他看清裡頭的狀況。

原來是一名年約十二、三歲、衣著襤褸的男童,跪在地上猛磕頭,身前放著一塊牌子,寫著賣身葬父。

平峻宇有些慨歎。不管在什麼時代,窮人總是社會最弱勢的一群,這孩子年紀還這麼小,竟就沒了父親。然而他正往懷裡掏錢,想多少救濟一下,卻見身後伸出一隻玉手,一大塊銀子就這麼放到了男童膝前。

平峻宇意外地回頭,卻見到行此義舉的雁丹仍是面無表情,彷彿自己沒做過這件事一樣,但他知道她必然是看了這可憐的男童心有所感,才會出手相助。

「啊?謝謝仙女姐姐,謝謝仙女姐姐……」男童見到銀子,再抬起頭看到雁丹時,頭磕得更勤快了。

平峻宇搖了搖頭,帶著雁丹與平信便走。這樣的人該是政府的責任,但這個時代的政府顯然還管不到這麼細,他只能盡力幫忙,這個孩子的未來,還是得靠他自己。

三人走沒幾步路,卻發現那男孩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還像怕觸怒他們似的,離了一段距離。

然而這一陣子的擔心受怕,卻令平信變得很敏感,他往回走到男童的面前,嗆道:「你跟上來做什麼?」

男童急忙低下頭去,害怕地回道:「我、我只是沒看過像仙女姐姐這麼漂亮的人……」

「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平信沒好氣地說。

「我、我……」男孩自知要被趕走了,突然往前衝到雁丹身前,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又開始做起磕頭蟲。

「仙女姐姐!你今日助我葬父,我已家破人亡,無牽無掛,可否留在姐姐身邊,侍奉姐姐一輩子?」

「你、你不用向我磕頭……」雁丹神色複雜的看著男童,她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但這男童的舉動不知為什麼,觸動了她心頭某一處柔軟的部分。

「不需要!我家下人還會少了去嗎?何況她也不需要人家侍奉……」平信氣呼呼地走了過來,伸手粗魯地拉扯男童。

「平信,這是我的事,要你多嘴!」雁丹看不過,輕輕一揮手就讓平信碰不到那男童。「我看他長得聰明伶俐,收來做小弟應該不錯。」

當然,如果說她有百分之十的心思想收這個男童做小弟,那另外百分之九十九是為了反對平信。

「現在少主情況特別,你怎麼擅自收一個外人……」平信不敢相信她還真的動念了。

「平信!」見兩人就要吵起來,平峻宇只好介入。

他一出面,雁丹與平信同時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他無奈一笑後,轉向還跪在地上的男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武呆!」男童抬起頭,目光晶亮有神,令人心生好感。

「武呆?」念起來就像在罵自己似的,平峻宇感覺被陰了一記。但人家就是這個名字,能怪他嗎?

「聽你的談吐,你念過書?」

「小時候跟著父親念過一些。」武呆有條不紊地回答。

「這代表你父親也是個讀書人,這樣的人會將兒子取名叫武呆?」平峻宇立刻發現了矛盾之處,臉色也沉了一分。

「因為咱們鄉下名字取得越蠢笨,就越好養,不管有沒有讀書,都是這麼取名的。小的隔壁家的兒子,還取名周驢蛋呢!」武呆原本有些好笑地說道,但一見平峻宇表情不對,又嚇得臉色發白,頭連忙垂了下來。

「小的也知道武呆這名字不中聽,請少主賜名。」

這麼機靈,已經會叫少主了?平峻宇心忖這孩子聰明靈慧,收下他不是大好就是大壞,便囑咐平信道:「平信!派個人去查查武呆的身份。」

而後,他看向神色一直不定的雁丹。「雁丹,你真的想收他?」

「我……」雁丹目光複雜的望著武呆。

她原本還沒收小弟的心思,但一聽到武呆也失去親人,不由得起了一絲同病相憐之感,再加上平信的刺激,讓她氣不過,想著乾脆收個小弟和他抗衡,且她心中隱然有種期待,如果武呆對她能像平信對平守之那般忠實,那就好了。

平峻宇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他可沒忘了她一直很羨慕他有平信這麼忠誠的小弟,於是他很乾脆地轉向了武呆。

「你的仙女姐姐叫雁丹,你就先跟著她,以後她就是你的主子,我觀察幾天,等你的背景查清了,就讓你入我平家。」

「呃……謝謝仙女姐姐,謝謝少主!」武呆欣喜地又想磕頭,但頭才抬到一半便遲疑地停了下來,看向了平峻宇。「少主,那武呆的名字……」

平峻宇看向雁丹,後者卻是一臉茫然,還聳了聳肩,他只好自己思索起來,餘光瞥到身旁一臉不豫的平信,突然起了絲惡趣味。

「既然我的小弟叫平信,你……就叫掛號吧!

掛號在平峻宇與雁丹身邊待了三天,由於有平信這個超級忠僕,聰明伶俐的掛號很快地學會了怎麼服侍人,有時甚至做得比平信還好,還曾經受到平峻宇與雁丹的讚美。

這如何令人不酸溜溜的?

在等待平家派人來支援時,平峻宇與雁丹好好地逛了一番平頂城,自然平信與掛號兩人都待在身邊,最前面還有個武功不俗的嚮導。雖說平頂城安全無虞,但平家鑄造坊的負責人仍是堅持少主一定要帶著幾個人。

也就是說,這幾個電燈泡,平峻宇甩都甩不掉。

這平頂城裡有一座圓頭山,由山上可以俯瞰全城,那裡就是平峻宇今天的目的地,他想帶雁丹來賞雪。不過一路上平信與掛號吵吵鬧鬧的,他雖然覺得好笑,卻也無奈。

嚮導將眾人帶上了山頂的一處平地,這處離山道有一段距離,是觀賞城景視野最好的地方,靜僻又不虞有人打擾,接著他便識相地走到遠處守衛去了。

「少主,入冬了,山頂寒氣較重,您要不要多加一件衣服……」

在平信說這句話時,一旁的掛號已經為雁丹送上一件白色毛氅 - 這還是昨天平峻宇見毛色漂亮,特地買來送給她的。

純白的毛氅穿在雁丹身上,更襯得她唇紅齒白,嬌艷動人,平峻宇心裡一動,忍不住說道:「雁丹,你真美。」

雁丹則是對自己的美麗沒什麼感覺,因為她所追求的是武道,不過聽到他的讚美,她仍覺得心癢癢的,胸口充斥著一種莫名的喜悅。

她轉過身來,正要與他說些什麼,卻讓人插了話--

「是啊是啊,我的雁主子要稱第二美,這平頂城可沒人敢稱第一!」掛號得意地說道。跟上這麼美麗的主子,他可是與有榮焉。

「馬屁精!」平信忍不住咕噥,低下頭看看手上的披風,連忙為少主繫上,但慢了這一拍,總覺得自己好像差掛號一截似的。

對於這兩個破壞氣氛的傢伙,平峻宇只能無奈地搖頭。

此時平信打開手中的食籃,正要閜主子想釋麼時,掛號的收居然伸進了籃子裡,拿出還有些熱氣的烤餅,恭敬地端到平峻宇與雁丹面前。

「少主,雁主子,請用。」

平峻宇淡笑著拿起一塊餅,遞到雁丹嘴邊,雁丹不知是和他心有靈犀還是怎麼的,居然本能地張口就咬了下去,而平峻宇在她吃完後,竟又把餅拿到嘴邊,輕咬了一口。

雁丹有些訝異地望著他。他這個動作,讓兩人之間感覺好親密,好像他一口直接咬在她唇上似的,感覺唇邊都熱了起來……

兩人正在眉來眼去曖昧不止,一旁的平信與掛號也同樣眉來眼去,卻是火花四射。

連送食物的活兒都被搶了,平信可是火冒三丈。「喂!服侍少主是我的工作,你會不會撈過界了?!」

「平信哥你冤枉我了,少主與雁主子站在一起,我總不能只拿給雁主子……」

「那你的手就不應該伸過來!」

「可是你又不會拿給雁主子……」

大好氣氛再次宣告崩解,平峻宇最近好不容易養出些肉的臉不禁抽搐了兩下,他不悅地指著嚮導所在的地方,命令道:「你們兩個,到那邊去,沒叫你們不准過來!」

平信與掛號見少主生氣了,頓時噤聲,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跑了。

終於,只剩他與雁丹兩人了。

兩人並立欣賞著山下美景,平頂城的城池由城牆包著,牆外便是荒地,再遠一點則是無際的大草原,遠遠還能看到長城的城牆,帶著一點荒涼之感,風景十分獨特。

平峻宇的手很自然地攬著雁丹,而她也沒推開他,還順勢靠在他身上。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很享受這種感覺,不過既然他是她男女授受不親的第一個男人,這樣應該很正常吧?

「越過長城,就是黑狼族的地盤了。」雁丹突地心生感慨,指著遠處,「不知道為什麼這平頂城卻很少戰亂,哪像我們青山寨都已經躲進蒼松山了,不僅要躲黑狼軍,最後還被你平家滅了……」

「我們平家也不是很安穩啊,如果不是武師團訓練有素,不是成了朝廷邊軍的驛站,就是被黑狼軍給吞了吧。」平峻宇也知道這是個問題,平家光靠幾種新式武器要對抗那麼多外侮,還是遠遠不夠的。

「平頂城勝在城牆堅固,而且背山自守,就算打不過也可以逃上山。」

「那平家也蓋一座城牆好了。」雁丹說得理所當然。

「平家要蓋城牆,或許也擋不住……」等等!被她這麼一提醒,他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

平家要蓋城牆,如果是以這時代的工藝技術,確實擋不了黑狼族或是其他外敵幾回,但他可是個現代人啊,還是雙料博士,他不僅可以替平家的族地設計堅固的城牆,用火炮都轟不倒,說不定若讓他找到了適合的材料,小型飛行器都能讓他搞出來,屆時陸空一起防禦,平家族地豈不是固若金湯?若是把火炮再改良一下……哈哈哈,來個飛彈防禦系統都不是沒有可能啊!

「雁丹,你真是太聰明了!」平峻宇一個心喜,竟忘形地捧著她的小臉,親了她的櫻桃小口一下。

這一下,令雁丹猶如雷擊,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你……這是做什麼?」

「我在親你。」說完,他更放肆的摟住她的纖腰,低頭來了記深吻。

這記吻不僅僅是唇舌交流,他將自己對她的感情與戀慕,都小心翼翼地傳遞了過去。

而雁丹第一次有這種親密行為,僵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半晌,平峻宇終於放開了她。她的甜美比他想像的還撼動人心,真讓他眷戀不已,雖說欺她不解人事很卑鄙,但在他心中,她遲早是他的人,有些步驟提前一點也無所謂。

「你……」她看著他,目光中居然露出一絲猶豫,推開他,退了一大步。「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不能親啊!」

平峻宇臉色一僵,一股悶氣讓他差點沒閉過氣去。這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他教她的,想不到她竟聰明到按著字面解釋,所以現在是只能摸,不能親嗎?

「雁丹。」他深吸了口氣,逼自己再做一次大野狼。「因為我是第一個與你親近的男人,自然也可以親你。那句話的意思是,別的男人就不行!」

「是這樣啊……」雁丹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答案,「所以我也可以親你嘍?」

「當然可以。」他朝她伸出雙手。

她很喜歡與他親吻的感覺,這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方纔她太過緊張,沒有好好感受,這次她肯定要把握機會。

於是她上前一步又回到他懷裡,這次學著他,主動奉上香吻。

在兩人的身影又漸漸地合在一起、親密難當的時候,平峻宇突然叫了一聲,雁丹連忙從他身上退開。

他撫著唇,一臉苦笑。「雁丹,不能用咬的啊!我再慢慢教你……」

然而,他這番話還沒說完,兩道影子飛快衝到他面前,還同時向他伸出手,各自遞出了一個瓶子。

那是平信與掛號,兩名克盡己職的忠僕,無論任何情況下都要競爭,如今少主被咬傷,自然要趕緊送上靈藥。

平峻宇看著遞到眼前的金創藥與歸元膏,氣極反笑。他到底養了什麼天兵,會在這時候打岔?

「誰教你們偷看的!」平峻宇沉下臉道。

「少主,你只叫我們去那邊,沒叫我們不准看啊。」平信與掛號這時候又有默契了,居然異口同聲的回答。

就在平峻宇準備教訓兩人什麼叫非禮勿視時,嚮導突然也走了過來,還帶著另外一個鑄造坊裡的學徒,不過兩人臉色凝重,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學徒見到平峻宇,連施禮都來不及,便急忙遞了封信給他,而後低聲道:「少主,大長老急信,好像是跟新武器的洩露有關。」

平峻宇連忙拆開信件,越看臉色就越沉。「該死的耶律峰……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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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耶律峰並不蠢,在差點死在平守之的新武器之下後,他馬上聯想到,對黑狼族來說,這麼恐怖的武器將是多麼大的威脅,於是他沒有叫族裡再多派兵力潛進中原刺殺,因為遇上平守之的人馬,也只有死路一條。

因此,他想了一個嫁禍的方式。

他將新武器的出現,輾轉傳入了中原,準備讓朝廷官方來對平家施壓,境內有了這樣毀滅性的武器,對執掌政權的人來說,始終是一大憂患。

沒多久,朝廷便透過邊軍傳旨,劉廷煜又到平家耀武揚威了一次,要求平家交出新武器的設計圖,若拒絕,平家就是叛變,朝廷必讓邊軍滅了平家。

平言開在送走劉廷煜後,立刻知道這不是他的智慧能解決的問題,便派人快馬傳信至平頂城,詢問平守之的意見。

平峻宇一接到消息,立刻推斷出這必然是耶律峰的陰謀,因為只有這樣,他們黑狼族才能漁翁得利。只是,他會用黃雀在後這一招,難道他平峻宇就不會嗎?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他平峻宇可從來不受人威脅的!

以前曾經有家美商砸重金想要挖角他,還威脅他若不答應,便斷了他的研究之路,結果他只是簡單地拒絕將自己具有專利權的幾項機器售予美商使用,便讓美商俯首投降,從此以後見到他都跟狗一樣。

只要從他腦子裡想出來的東西,都是搖錢的金雞母,甚至還有許多是高科技製程中的核心技術儀器,要是不給用,無疑是癱瘓了所有的生產線。

沒有人能惹他,也沒有人惹得起他!

「傳信回去給大長老,盡可以把設計圖交給朝廷,另外告訴他說我不回去了,會直接到京城解決這件事。」平峻宇朝信使丟下話後,便帶著雁丹與平信等人返回鑄造坊收拾包袱。

他既然敢這麼說,就絕對有自信,他那落後的「現代尖端科技產品」,就算把設計圖交出去,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得出來。

十天后,他們一行人來到京城,在一間雅致的酒樓裡落了腳。

雁丹好幾天沒有吃到烤雞,臉色都有點臭了,平峻宇便帶著她、平信及掛號三人,先至酒樓的食堂用餐。

然而四人一進入食堂,雁丹的美麗立刻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平峻宇經過這陣子的調養與歷練,也沒有以前那麼弱不禁風,原本平守之的臉蛋就稱得上俊俏,加上他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穿起青衫來甚至還有些飄逸之感。

只不過雁丹總覺得有股視線特別凌厲、特別熱切,但她環視一圈,卻沒發現什麼異樣。

「瞧那姑娘……我朱老四活了這把年紀,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一名食客忍不住讚歎。

「唉!人家都有對象了,你沒見她身旁的年輕人,衣著雖不顯眼,但可都是上等布料,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貴氣,咱們是比不上的!」說話這人顯然很有眼光,一眼就瞧出平峻宇的不同。

「是啊是啊,就連人家的僕人都生得一副聰明伶俐、唇紅齒白的樣子……」

聽到這些讚美,平信與掛號兩人的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然而平峻宇與雁丹卻充耳不聞,逕自選了一個窗邊的位置,點了幾樣菜,當然還包含了雁丹的烤雞,便等著吃飯。

店小二心知這兩位客人住天字房,還有一群武師在酒樓後頭,足見非富即貴,故也十分慇勤地服務,沒兩下菜就上了滿桌。

可惜的是,四個人筷子都還沒拿起來,已經有不識相的人過來打擾了。

「這位姑娘,在下見姑娘姿容不凡,猶如天仙,實在是驚為天人,不知姑娘是否初到京城?在下可為姑娘好好介紹一番,不知姑娘可否至在下那桌一敘?」

一名身穿綾羅綢緞、身材微胖的富貴公子涎著笑臉前來,指著另一桌也坐了數位同是富家公子的桌子,每個人都飢渴地望著雁丹,絲毫不把同桌的平峻宇放在眼裡。

不過平峻宇並沒有插手,仍是悠閒地喝著茶,因為他知道她自己能解決,就算她解決的方式會帶來其他的麻煩"他也會幫她解決。

她瞪著眼前的烤雞,饞到都快流口水了,但卻有個豬八戒在這時候打擾她,真是天殺的討厭啊!

「滾!」雁丹冷冷地道。

富家公?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不相信在京城這個地盤,有人敢這麼給他難看。

「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雁丹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你不知道你爹是誰,不會回去問你娘?」

平峻宇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這妮子的回答真是絕了!而平信與掛號更是不客氣地直接噴笑,引得四周人都跟著竊笑起來。

富家少爺不禁氣得滿臉通紅。「我告訴你,我是胡元斌,我爹可是兵部尚書胡耀光,邀你是給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聞言,平峻宇靈光一閃,立刻低聲在平信耳邊吩咐幾句,平信也知機地離開,偷偷找來店小二交代了一些話。

雁丹並沒有注意到平峻宇的小動作,她煩悶地橫了這個叫胡什麼玩意兒的一眼說道:「所以你還是知道你爹是誰的嘛,剛才還說不知道,你這人腦子有病,是不是?」話語方落,就要出手。

胡元斌見她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軟劍,嚇得倒退了一步,此時店小二突然湊了過來,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只見他臉色微變,忌憚地瞪了平峻宇一眼。

「你……你好!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給我等著!」胡元斌冷哼一聲,撂下狠話後便面上無光地離開了酒樓,連同桌友人都不顧了,而他的狐群狗黨見他走人,也草草地收拾了東西急忙跟了上去。

少了這群紈褲子弟,酒樓頓時之間清靜不少。

胡元斌走得這麼突然,雁丹也難掩好奇,居然不急著吃烤雞了,而是眨巴著靈動的雙眼問道:「少主,你做了什麼?」

平峻宇驀然一笑。「我只是叫店小二告訴他,我們還有一群武師在後頭,順便加油添醋地說,真要打起來他人太少,他肯定吃虧的。」

「但他好像去搬救兵了?」雁丹心知胡元斌並沒有走遠,只是不敢留在酒樓,怕被人圍起來揍,所以在外頭等著自己的人叫人來。

「我還怕他不搬救兵呢!」平峻宇突然低聲咕噥。他設的局,自然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你又有什麼計謀了,對不對?」雁丹也小聲地問,興致勃勃地想參與,這是她當他護衛最大的樂趣了。

「這解釋起來話就長了,你看著,準有好戲,況且這戲還需要一個人配合。」平峻宇突然不動聲色地觀察起四周的人,「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耶律峰。他想要算計我,自然會一路跟著我們,看我們如何應變,再不濟,也會派人盯著我們,我得先引出這個人……」

「原來是耶律峰的人……」雁丹突然皺眉小小聲地道,「左邊角落那桌,那個大鬍子的漢子,他一直用奇怪的視線看著我,八成就是你說的人。」

「哦?」平峻宇故作驚訝。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

接著他用餘光看向她所說的方向,一見那漢子雖然面容陌生,但體型卻有些熟悉,他的唇畔不由得彎了起來,突然按住她的玉手,執起來至唇邊吻了一口。

雁丹沒料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親近,雖然她覺得怪怪的,卻也沒抗拒,彷彿這一切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當然,這在眾人眼光之中,她也未免太過不矜持,而平峻宇要的,就是她的這份不矜持。

所有見到這畫面的食客都面露驚詫,有的還開始竊竊私語,而那鬍子大漢則是一臉陰鷥,這更令平峻宇滿意。

哦,是耶律峰本尊來了啊……平峻宇笑得更得意了,甚至將雁丹的手揉呀揉的,愛不釋手得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演戲。

鬍子大漢見狀,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酒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氣氛頓時變得詭異,眾人或許正覺得奇怪,這小倆口明知胡元斌必會回來報復卻不快逃,還繼續留在這兒調情,簡直反常至極。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陣子,平峻宇終於由窗口看到胡元斌撂人來了,於是他朗聲道:「耶律峰,既然來了何不大方現身,與我平守之一敘?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鬍子大漢一聽自己的偽裝被識破,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大變,桌子一掀就要逃跑。

然而他卻來不及了,才走到門口,正好被胡元斌帶著的大批人馬堵個正著。

「全都該死的不准走!」胡元斌見到耶律峰還繼續朝他衝來,不由得大怒。

他方才在所有人的面前丟了臉,現在一個都不准走,每個人都得看到他找回場子才算數!

他的話聲一落,身旁的護衛立刻出手,卻被耶律峰給一掌打飛。

「你又是誰?」胡元斌驚愕地看著他。

「哼!」耶律峰沒有回答,硬著頭皮想衝過胡元斌的封鎖。

此時,平峻宇又開口了,「耶律峰,快退,這是兵書尚書的兒子胡遠斌!你今日敢約我平守之在此,我就可以保住你!」他的蒸威?還帶了絲雲,演得恰到好處。

「我什麼時候約了--」

耶律峰話還沒說完,已然被一臉驚訝的胡元斌打斷,「耶律峰……你是黑狼族少主耶律峰?還有你……你是平氏鑄造的少主平守之?」

耶律峰和平守之可是最近朝廷談論得熱火朝天的兩位大人物,胡元斌就算再紈褲,有個兵部尚書的父親,也不可能沒聽聞過。

「你們兩人約在這裡幹什麼,難道你們想合謀什麼?不行!我 - 定要告訴我父親!」胡元斌的表情漸漸露出狂喜。

黑狼軍與平守之會面代表著什麼?只要抓起這些人,那可是大功勞啊!

耶律峰似乎有些明白平守之在做什麼了,他是在掀起黑狼軍與朝廷的矛盾,這樣平家才能從中獲利,然而現在不管他說什麼,胡元斌也不會信了,總之這個悶虧他無論如何都得吞下去。

「嘿嘿嘿,今日你們不管是誰,都插翅也難飛了!」胡元斌得意地上前一腳踢翻平守之他們的桌子,幸虧眾人見機得快,早離開了桌邊,否則不被濺得滿臉菜湯才怪。

不過他這動作,卻結結實實地惹火了一個人。

「你他娘的砸了老娘的烤雞……」雁丹咬牙瞪著胡元斌,但他身邊諸多護衛,卻讓她難以報仇,冷眼觀察了下情勢,她突然朗聲道:「耶律峰,你不是說你討厭這個胡元斌,要親手解決他?那他身邊的爪牙,就讓我來解決好了。」

什麼?耶律峰莫名其妙地望向她,此時胡元斌身邊的護衛早就戒備起來,換了保護的方向只針對耶律峰,連胡元斌也轉了過去,側邊卻是露了個空沒人保護,而雁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她疾身衝出,對著胡元斌的大屁股就是一踹。

砰!偌大的身體飛出,直接掃飛了好幾張桌子上的酒菜,最後砸在牆壁上。

「雁丹,可別打死了他,此人我有大用。」平峻宇心知阻止不了她,讓她出出氣也好,這胡元斌確實太囂張了。

「放心,他死不了。」雁丹解了氣,拍拍手又回到平峻宇身邊。

所有人傻眼地看著這一幕,完全反應不過來。

胡元斌趴在牆邊,好不容易才被護衛們扶了起來,他又驚又氣地先賞了護衛們好幾巴掌,才捂著痛得火燙的屁股,怒火熊熊地對雁丹道:「你、你不是說……只打我旁邊的爪牙?」

雁丹毫不心虛地看著他。「我騙你的,不行嗎?」

「你……」胡元斌簡直氣瘋了,抖著手指著她與她身邊所有人,包含莫名其妙被捲進來的耶律峰。「還不快給我打!把他們全都抓起來!你們這群笨蛋還在等什麼!」

他帶來的護衛們這才反應過來,朝著平峻宇和耶律峰等人衝殺上去,而待命已久的平家武師們,也全從後頭衝了出來,一群人拚殺成一團。

耶律峰氣急敗壞地在眾人之間拚殺,他知道自己今天徹底被算計了,挽救的唯一方法,就是殺了這裡的所有人,尤其是兵部尚書的兒子胡蠢豬!

可是邊打,他慢慢發現自己殺往胡元斌的方向,卻被許多平家武師有意無意地擋了起來,他根本碰不到胡元斌一根寒毛。

至於胡元斌完全沒想到會打得這麼激烈,也想不到平家武師團這麼剽悍,幾乎是一個打十個,在刀光劍影之中,他帶來的護衛竟被解決了一大半。

不行!這樣下去恐怕會輸,死了幾個護衛沒關係,但他胡元斌的命可寶貴,他還得帶著耶律峰私會平守之這樣的大秘密回去給父親呢!

想著想著,他慢慢地往外頭移動,而身旁的平家武師殺來殺去,卻像沒看到他似的,讓他很輕易地就跑了。

耶律峰自然也看到了胡元斌被人特地給放了,不由得怒喝一聲,「平守之!」

「耶律兄,可不是我出的手。」平峻宇說得輕鬆。若非桌子被掀了,他還想坐下來邊吃酒菜邊觀賞呢!

耶律峰見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拚鬥,自己卻不得不幫平峻宇打人,簡直氣炸了。由於不想被人當成刀子使,他冷哼一聲,一個虛招晃開幾人,居然也跳窗逃離了。

尚書府的護衛有一半追了出去,剩下一半的人,自然很輕易的就被平家武師解決了,不過在平峻宇的命令下,斷手斷腳的有,但人倒是沒死一個。

最後,那群人全都狼狽地回到了尚書府,更增添了今日耶律峰與平守之私會的話題性與戲劇性。

只是酒樓老闆就慘了,他苦哈哈地看著一片狼藉,卻又沒膽向誰要錢去。

「今日我平守之心情好,不僅砸壞的東西我賠,其他客人的帳也算我頭上!」平峻宇淡笑著說道,他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一般百姓吃虧。

聞言,酒樓老闆這下可開心了。

但還是有以個人不開心。

「雁丹,怎麼了?」平峻宇瞧出她臉色陰沉。

「老娘的烤雞……」話一出口,雁丹便知不好,迎視著他質疑的眼神,她反應很快地指著地上道:「你說一句老娘抵一隻烤雞,剛才那句已經抵了地上這隻,但你答應我今天會讓我吃到的,所以我還有一隻!」

照理說,跑了胡元斌和耶律峰,平峻宇應該很緊張,要趕緊帶人跟著跑才對,想不到用完膳,他帶著大夥兒悠哉悠哉地又回到酒樓後院的房間內,還一副準備在這裡過一晚的模樣。

見雁丹連忙跟了進去,平信與掛號反而不敢進去了,只敢遠遠的守在外面,怕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你說你說,你今天陷害耶律峰,究竟有什麼用意?」她好奇好久了,只是無法當場問,只好事後問。

平峻宇輕輕地笑了笑。他去過的國家很多,眼界也寬,經歷的鬥爭更是不勝枚舉,但最後他還是能走到高位,就代表他也有他的手段。

而這些古人,也許陰謀論計不輸現代人,但有一項致命傷,就是限於科技水平與教育水準,他們比較好騙。

比如今日設計耶律峰與胡元斌的計謀,其實仔細推敲起來破綻百出,但明知道有破綻,只要平守之與耶律峰確實有見面,朝廷便一定有所忌憚,他的手段就是硬要他們把這個陰謀吃下去!

於是,他簡單地解釋道:「朝廷才知道我平家研發出新武器,還拿走了我們的設計圖,如果知道我與耶律峰私會,他們會怎麼想?自然是以為黑狼軍想和我們買武器,所以我才放了胡元斌,讓他回家和胡耀光報信。

「朝廷怕黑狼軍拿到新武器,便會加緊腳步進攻黑狼軍,而耶律峰同樣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一定會搶在朝廷攻打黑狼軍前先殺進中原,讓邊軍措手不及,所以他們兩邊很快就會交戰,沒有人有空也沒有人有餘力來擾我平家,如此一來,我平家才能有倖免之機,而且還能從中獲利。」

「萬一朝廷在黑狼軍進攻前,先進攻我們平家……」雁丹突然想到。

「不可能。因為朝廷覬覦新武器,但朝廷就算有設計圖,也做不出來,所以他們暫時不可能對平家不利。」平峻宇冷笑地說。

他大大方方給設計圖,就是這個用意,那可是平家保命的基礎。他對這時代的朝廷可沒有什麼效忠的情感,何況朝廷也根本沒有幫過他平家。

「而且,我已經先派人回報大長老,朝廷邊軍面臨黑狼軍的威脅,只能放低姿態來求我平家製作新武器,否則把我逼急了,萬一我破釜沉舟把武器賣給黑狼軍,他們就得不償失了!只要他們敢來,我們就開個高價,而且先付錢才交貨。這次,我要坑死劉廷煜!」

她聽得目瞪口呆,這計劃一石好幾鳥,根本不是她這種簡單腦袋可以理解的,他的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怎麼可以想出這麼複雜的東西?

「啊!可是如果胡耀光認為你與耶律峰勾結,他們不就很快就會派人來抓我們了?」雁丹突然緊張起來。

「我就是要他來抓,否則,我要透過什麼管道與朝廷對話呢?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平家,就算是朝廷也不行!誰敢威脅我,我就敢威脅回去!」平峻宇語氣平淡,但話卻說得霸氣,一股王者氣勢頓生。

「你好厲害!」

一直定定望著他的雁丹,心弦被深深觸動了。第一次有個人不用武力,卻讓她有被征服的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崇拜、好仰慕眼前這個男人,好想和他親近,更好想好想和他做比親近還要更親近的事……

她毫無預警地撲上前抱住他,很笨拙地將唇貼上他的。

不過這一次,她記著不要咬他了,她輕輕的吸吮、輕輕的舔吻,彷彿只有這樣還不夠,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覺得渾身發熱,直想往他身上磨蹭。

平峻宇幾乎立刻就被她點燃了。這女人一身紅衣,果然就真的熱情如火,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積極,但他很享受與她耳鬢廝磨的感覺,便摟緊了她,熱切地回吻著。

好半晌,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才分開,平峻宇望著她因激情而緋紅的臉,還有那渴望的眼神,一股慾望也席捲而來。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甚至懷疑自己就是為了她而來到古代,當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教他如何能忍?

胡耀光的護衛打不過平家武師,要集結足夠的京軍來酒樓捉拿他,至少也需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一個時辰,可以做很多事了。

「雁丹,你愛我嗎?」他終於直接問了。

「什麼是愛?」雁丹迷濛著眼問。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是你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甚至勝過於自己,幾乎可以為他付出一切,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平峻宇只能用直白的言語來形容所謂的愛,但事實上他對她的感覺,遠遠超過他所說的。

「那你愛我嗎?」她秋水般的眼眸直盯著他,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愛。」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也愛你。」雁丹傾身上前抱住他,這時候她一點也不想失去他的體溫,他的擁抱。

「既然我愛你,你也愛我,那麼就讓我教你一些『現代化的相愛』方法吧!」平峻宇帶著她到床邊,並膝坐下。

「在我們『現代化的相愛』之後,你便永遠是我的人了,不後悔嗎?」

「不後悔。」她堅決地道。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像是要吞噬了她,又像穿透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那赤裸裸的慾望,令她不只渾身發熱,嬌軀都忍不住顫抖起來,腹間興起一股她也說不上來的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他對她做什麼,可是她卻忍到身子都有點緊繃疼痛了。

平峻宇再一次吻上了她,這個吻不若之前的輕憐疼惜 - 而是激烈火熱,而他的手也不熟練地解著她身上的衣帶與衣扣,直到除去那件礙事的火紅色兜衣。

他幾乎是驚艷、崇敬地看著雁丹完美的身軀,玲瓏浮突,穠纖合度,如玉般滑膩,如雪般潔瑩,他小心翼翼地親吻她每一寸肌膚,以他知道的所有方式取悅她,而她玉體上的幽香與潮紅,她的輕吟與需索,更像在向他展開纏綿的訊息。

終於,他精瘦的體魄覆上了她,連結了兩人一輩子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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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果然只過了一個時辰,甚至還等不到平峻宇與雁丹起床,朝廷京軍已經包圍了酒樓,接著一批精兵殺入。

令他們錯愕的是,平家武師團沒有任何抵抗就投降了,而主犯平峻宇竟還慢吞吞地要朝廷派來的京軍等一下,在房間裡與雁丹洗了個鴛鴦浴,才泰然自若地走出來。

那從容的氣度,哪裡像是一個待審的人犯啊!只見得京軍統領氣得牙癢癢的,但還來不及罵,就被平峻宇給堵了一句--

「不是要帶我們回尚書府?我已經等很久了,你們動作真慢。」

作賊的還喊抓賊,京軍統領差點沒噴出一口血,最後在他陰沉的臉色下,平峻宇像大爺似的,與雁丹坐上了舒適的馬車 - 大搖大擺的被送至尚書府。

因為平峻宇知道,兵部尚書胡耀光在還沒弄清楚情況前,不敢對他怎麼樣,畢竟他平家鑄造天下第一的名頭擺在那兒,朝廷也需要平家的武器,他這個少主還是有相當的重要性的。

果然,來到尚書府之後,平峻宇與雁丹立刻被軟禁起來,在胡耀光得意揚揚的要來審問時,平峻宇只說了一句話--

「耶律峰逃出城了,你還不知道嗎?」

就是這句話,讓胡耀光臉色一變,急急忙忙地出了府,而平峻宇則與雁丹在胡府舒爽地度過了一晚,畢竟尚書沒有交代,沒有人敢虐待這兩名囚犯。

直到三天后,胡耀光才回府。

胡元斌早知父親今日回來,已經等了好一陣子,一見到父親,急忙面露喜色,湊上去道:「爹,我們已經關了那平守之三天了,孩兒試著審問他,他卻什麼都沒說,還在我胡府享受地住了三天。現在爹回來了,總可以刑求他了吧?孩兒已經將平守之送到囚室,現在只等行刑……」

他這三天只見到平守之與雁丹你儂我儂,還被諷刺了幾句,卻又什麼都不能做,早就憋到滿肚子火了。

詎料胡耀光面露驚慌,立刻一掌往兒子的後腦杓招呼過去。「你這蠢孩子!平守之是我們可以動的嗎?快叫人把他放出來……不,把他請出來到我這裡!」

胡元斌被打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敢違抗父親。

於是,平峻宇不到一個時辰的牢獄之災,瞬間就結束了,平峻宇還不忘去房裡帶上雁丹,因為他在被帶至囚室前,曾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一定不會有事,而且等一下他一定讓胡元斌跪在她面前向她道歉。

兩人來到胡耀光面前後,堂堂的兵部尚書,竟然也客氣有加。

「這個……平少主,抱歉,老夫回來晚了……這個……其實--」

平峻宇淡淡地打斷了他的支吾,「黑狼軍準備出兵了吧?」

胡耀光聞言大驚。「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真的和耶律峰……」

「你想說我真的與耶律峰勾結了吧?其實我與耶律峰勾不勾結,還得看朝廷對我平家的態度,若朝廷對我平家不仁,我何必付出忠誠?」平峻宇冷笑地瞪著這個老人,態度十分堅定。

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若是朝廷這次敢在他平峻宇面前賣弄奸巧心機,那麼平家也有可能豁出去和黑狼軍交易,反過來與朝廷作對,而這些資訊,以胡耀光的精明,不可能聽不出來。

果然,胡耀光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不過平峻宇可是很懂得胡蘿蔔與棒子的外交方式,他隨即又微笑道:「尚書大人何必緊張呢?如果朝廷公平待我平家,一切就不會有問題了,不是嗎?至於黑狼族的動靜,不是推測一下就能知道嗎?你入宮三天不回,到今日才有空見我,若還想不出是黑狼軍那兒出問題,那我就是傻子了。」

聽到平峻宇不是一直與黑狼軍的耶律峰有聯繫,這讓胡耀光的心裡好過了些,也苦笑著道:「沒錯,黑狼軍已經在邊境集結,似乎要大舉入侵了。」

平峻宇揮了揮手。「你也不用太緊張,耶律峰三天前還在京師,雖然出逃,但無法這麼快就趕回去,所以領兵的絕對不是他。」

他至目前為止展露出來的心機,讓胡耀光相當心驚,也對他更忌憚了幾分,所以在自己的氣勢被他完全壓下來之前,急忙提道:「平少主說的是,我們兵部也是這麼判斷的。不過,前陣子平家交給朝廷的新武器設計圖,其實、其實……礙於宮裡似乎手藝受限,而且很多東西宮裡的工匠都看不懂,所以暫時還做不出來……」

「但你們急著用了,所以想來找我買,是嗎?」終於來了,平峻宇臉上仍是維持著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平少主果然聰明……」

「先不必戴高帽子。之前劉廷煜將軍賴了我平家的帳,我們吞了下去,這次朝廷又要向我平家買武器,可教人膽顫心驚啊……」要敲竹槓之前,還是得先把上次的帳給拿回來。

「當然當然,我立刻報請朝廷批了那筆軍餉,立刻歸還平家,也保證這次絕對不會賴帳!」

胡耀光哪裡不知道劉廷煜貪了不少,連帶其父戶部侍郎劉尊也大賺一筆,不過這一次就算按死了劉尊,他也得叫劉尊吐出這筆錢。

「很好,如果朝廷真的要武器,我可以請大長老提供,不過胡尚書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第一個是朝廷得先付錢才能拿貨……」

「當然當然……」胡耀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早知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平峻宇面色如常地續道:「第二個條件,我平家位於邊陲,邊軍若與黑狼軍交戰,平家恐受波及,不過我看邊軍也沒有餘力幫我平家守衛,因此我希望朝廷給予平家一些資源,讓平家的武師團也能有自保之力,說不定還能共同協防黑狼軍呢!」

這不等於朝廷提供錢糧讓私人家族建構武力?胡耀光頓時為難起來。「這……老夫恐怕不能答應……」

「唉!尚書大人若是再猶豫下去,我平家的武器,怕是沒辦法及時做出來,其實耶律峰也想和我平家買武器呢!」平峻宇說得雲淡風輕,「如果皇上知道最近平家的武器給了黑狼軍,還是因為胡尚書你的猶豫……」

胡耀光的臉幾乎要全黑了,一旁的胡元斌見父親一直被壓著打,終於受不了跳了出來。

「平守之!你夠了!不准再威脅我爹!」

平峻宇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話鋒一轉,「而你還扣留我這個平家少主,你兒子還對我施以虐待,導致平家翻臉,屆時投靠了黑狼軍,不知尚書怎麼向皇上交代……」

「元斌!你給我閉嘴!」胡耀光冷汗流了滿身。要是讓平守之四處亂講,他胡家父子還不被他搞死?

「平少主,是我教子無方,我叫他馬上滾!」

「哼哼,胡公子還十分覬覦我夫人的美貌呢,不僅派人前來搶奪,甚至還想殺人奪妻……」平峻宇得理不饒人地順便告了胡元斌一狀。

「孽子!你給我跪下!」胡耀光氣得一把抓住胡元斌,將他按到地上。「你給我向平少主與少夫人道歉,否則家法伺候,再將你關進祠堂一年!」

這個笨孩子!難道不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平守之嗎?

「平少主、平少夫人……」胡元斌即使氣得臉色發白,然形勢沒人強,他只能低頭,咬牙切齒地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貪圖平少夫人的美色。」

胡元斌果然向她跪下道歉了……雁丹現在已經對平峻宇說到做到的驚人手段驚訝到麻木了,如今在她的心裡,他已經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她也十分慶幸,與她「男女授受不親」的第一個男人,是他,至於胡元斌,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既然如此,我原諒你。」平峻宇也不想花精力在胡元斌的身上,這種紈褲子弟,教訓一下就算了,何況胡元斌在他身上一點好處都沒佔到,被揍了之後還要向他道歉,倒還挺可憐的。「胡尚書,至於剛才我提到朝廷對我平家的協助……」

「當然沒問題,老夫一定會向朝廷爭取。」胡耀光雖然也憤怒在心裡,卻只能全吞了下去,表面上還要保持微笑。「所以平少主是否現在要啟程,回平家族地佈置一切……」

現在,他對於把平守之抓來這件事後悔不已,一心只想趕快把瘟神送走,免得禍害了他胡家。

「我現在走得了嗎?」平峻宇冷笑,他的計劃可不只如此。

「耶律峰在外頭等不到我,肯定知道我會賣武器給朝廷,胡尚書,我們夫妻可要靠尚書府的護衛保護了,否則我平守之被剌殺死在你胡府,不僅朝廷拿不到武器,我平氏家族的怒火,也不是那麼容易平息的啊!」

朝廷邊軍與黑狼軍開戰了。

平峻宇與雁丹留在尚書府沒有離開,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或者他在等什麼,反正胡耀光把他們侍奉得像太皇上似的,深怕他們少了一根毛,他胡家立刻要倒大楣。

平家的精英武師們全都被平峻宇遣回了平家族地,邊境開戰,平家的安穩也只是暫時的。

幾天過去,邊境的戰事形成了僵持之勢,尚書府中外弛內張的情勢似乎緩和了一些,大家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平峻宇與雁丹正在尚書府的花圜裡談情說愛,花前月下。

平信奉命去捧了只烤雞和一壺酒來,臉色卻有些不悅。「少主,掛號不知跑去哪裡了,要叫他幫忙端個東西也找不到人。我問過府中的家丁,都沒人見到他。」

「在這種緊張的情勢下,掛號卻不見了……」平峻宇沉吟著,心頭起了一絲明悟。

「哼!那小子說不定是怕死,跑了!」平信忍不住誹謗了一句。

因為掛號來了之後不僅天天與他搶事做,還表現得比他機靈,巴結雁丹都巴結到天上去了,要不是少主信任,說不定他平信的地位會一落千丈。

雁丹因為視掛號為小弟,人又是她救的,聽到平信說的話,柳眉一皺,忍不住反駁,「掛號怎麼可能怕死?要是怕死,當初胡元斌派人圍住酒樓時,我們勢單力薄,他怎麼不跑?就算是之後打走了胡元斌,我們繼續留在酒樓裡等胡耀光時,他怎麼不跑?掛號應該是去辦事了……」

「那傢伙年紀小小,能辦什麼事?」平信卻是一百個不信,「說不定掛號就是個內應,故意留到現在才走,就是想知道我們之後的佈置,現在少主留在尚書府,他自然要去報信啦……」越說,平信卻相信自己的推測,「對!他一定就是內應!更別說他是自己送上門的,根本就來路不明!」

「放屁!」一句句都在暗示她雁丹看錯了人,收了一個內應當小弟,這股氣教她如何能忍?

「掛號確實落籍在平頂城,原名武呆,父親身亡,已入土為安,他的背景還是你們平家查的,難道你也懷疑你們平家探子的能力?」

平信被說得有些語塞,卻仍不服輸地回道:「那你說掛號是去哪裡了?平時他都是搶著巴結你和少主的,現在他不見了,根本就不合理!」

雁丹臉色有些難看。她確實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但她心裡是願意信任掛號的,因為她一直有個願望,就是收一個小弟,像平信對平守之那般的忠實,如果連掛號也背叛她的話,她不敢想自己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吵架的兩人同時望向了平峻宇,只有他能說句公道話了。

平時平信與雁丹鬥嘴,平峻宇總是淡淡的一句話就化解了,但今日他們吵到都出了真火了,他卻仍一語不發,只是若有深意地望著雁丹好一會兒,才輕輕一歎,「雁丹,你本著善心是很好,但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什麼意思?」雁丹的表情沉下來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站在她這邊?

「掛號這孩子太聰明了,聰明到幾乎不自然。」他只是簡單的點出幾個疑點,

「他是平頂城人,父親身亡,但母親還在,既然他孝順到可以賣身葬父,怎麼沒聽他提過母親?再者,我所有計謀都是隱而不顯的,有時候甚至是出險招,連平信都會忍不住問一下,掛號這麼年輕,卻能沉穩到忍住從來不問?最後,就如平信鎖說,他要逃,多得是機會,為什麼偏挑這時候不見?此時可是最敏感的時機……」

雁丹從未注意到這些。她一旦相信一個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相信,她不懂哪裡有那麼多稜稜角角?可如今聽他這麼說,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同時對於自己被誘導著往他所說的方向思考感到不可思議。

平峻宇知道她似乎有些想通了,便坦白道:「當初讓你收下掛號,就是想磨練你的心性,讓你多一點看人的經驗。」她可是他內定的族長夫人,這樣的能力是一定要訓練的。

「不過事到如今,你或許真是錯看掛號了……」

她心性直率驕傲,哪受得了他這麼說她?再加上他想用掛號這件來磨練她,所以他在算計別人時,也把她算計進去了?就算他說她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她也真心待他,為什麼他可以隨便玩弄她的心意?

更何況,事情還沒到最後,說不定掛號等一會兒就出現了,憑什麼他們主僕幾句話,就判定了她雁丹蠢到看錯了人?

一股怒氣與不甘瞬間爆發出來,她自從當護衛以來,第一次直接頂撞他,「你們一個個都說我不對,萬一我對了呢?萬一掛號回來了呢?」

平峻宇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時時刻刻都在私下監視掛號,那小子出現的時機太巧,身上太多古怪,所以他認為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平信見主子這次站在自己這邊,底氣更是足了,難得有機會諷刺一下雁丹這個囂張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地道:「你到現在還這麼說!寧可去相信一個可疑的人,分明是把少主的安危置之度外,你還有什麼資格當少主的護衛?」

雁丹被這麼一激,氣得都站了起來,依她平時的個性,有人對她這麼說話,她早就一拳揮過去了,但她卻只是瞪著他們主僕半晌,倏然轉身負氣離去。

平信這才想起她的狠勁,不由得後怕不已。「少主,你瞧瞧她的態度……」

平峻宇這次卻沒有附和他,只是冷冷地道:「平信,你該知道雁丹在我心中的地位,有些話,不是你能對她說的。」

聞言,平信忍不住冷汗直流,自知這次似乎是太過頭了,但他也不愧是跟在主子身邊最久的人,立刻知機地道:「平信知錯,回府後會自己領罰。」

平峻宇揮了揮手,沒再多糾結於這件事情上。他知道平信自己知道分寸,萬一哪天雁丹成了族長夫人,光是今天平信的態度,就足夠讓他死一萬次了,雖然雁丹不是個會記仇的人,但此事可一不可二,也算是一種提醒。

至於雁丹……平峻宇望著那火紅身影消失的地方,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掛號究竟是不是內應,很快就會揭曉了,這一次,注定她要難過一陣子了,不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只希望他的計劃,能讓她未來成熟一點。

平峻宇已經兩日沒有見到雁丹了,而這兩天,掛號也沒有回來。

不知她是否仍在賭氣,抑或掛號背叛的事讓她羞於見人,總之,她沒有主動找他,而他也刻意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好好冷靜。

因為他知道,更大的風暴很快就來了,她不和他在一起反而安全,而且她也要沉澱得夠久,才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這一晚,月黑風高,胡府的守衛剛巡邏完第一更交班,正是注意力最鬆散的時候,十幾道黑影由牆外悄悄翻了進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遁入了黑暗之中。

不多時,他們出現在平峻宇的房外,一名黑衣蒙面人無聲無息地用刀挑開了門栓,推開門潛入,見到床上熟睡的人,突然面露凶光,揮刀便劈了下去。

但出乎黑衣人意料的是,床上的人突然反身就是一刀,破去了他的攻勢,就在他心知不妙、要招呼同夥退出之際,從衣櫃裡、床底下、屋樑上等等地方突然跳進了許多持刀大漢,將整個房間包圍起來。

中計了!黑衣人雙目一凝。

還沒開打,已經推開的房門突然大大方方地走進兩個人,一個是神色自若的平峻宇,另一個,則是表情鐵青的雁丹。

直到平峻宇控制住了場面,尚書府的護衛才匆忙趕到,同樣圍住了房間,也分了一些人保護平少主,而最後跟來的,則是衣冠不整、一臉尷尬的胡耀光。

黑衣人壓根沒理會房子真正的主人,只是對著平峻宇沙啞地道:「想不到我們做得如此隱密,仍被你發現了,這些人是你遣回的平家武師吧?」

平峻宇定定地望著他。「沒錯,我等的就是你黑狼軍!」

「我想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黑衣人沉著地問道。

「這還用問嗎?」平峻宇拍了拍手,兩個平家武師由屋外將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孩子帶了進來,赫然便是失蹤了好幾天的掛號。

「你出賣我們?」黑衣人瞪向掛號,面露殺機。

「他沒有出賣你們,是我的人跟了他好幾天,等他把事情向你們交代完畢,才暗中綁他回來的。」平峻宇語氣平淡,目光卻有些複雜地望向了雁丹。

這些事,他完全沒有告訴她,因為她個性魯莽,如果事先知道了,依掛號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雁丹自然知道自己被排擠了。所有人都知道的計劃,唯獨她被蒙在鼓裡,就像個傻瓜似的,虧她之前還據理力爭地跟平守之吵架,原來大家都把她當猴子,耍猴戲呢!

不過該是她大發雷霆的時候,她卻反常地冷靜了下來,只是面無表情地對著被五花大綁的掛號道:「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掛號目光複雜地望向雁丹,但看到一向大而化之的她,眼中竟對他流露出濃濃的哀傷,不由得慚愧地低下頭道:「耶律峰抓了我母親,要我想辦法混進少主身邊臥底,他告訴我少主與雁主子的背景,還指明你們會由平頂城經過,我心知雁主子和我一樣自小失怙,便刻意擺了一個賣身葬父的牌子,看看你們會不會主動過來,果然最後雁主子你注意到我了……」

雁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她原本還想,有個人能忠心的對她呢,想不到自己只是當了一回傻子,連個孩子都能騙到她,她一時間失去了自信,她確實如平信所說的,根本沒有資格當個護衛。

再放遠一點想,她在嘗過男女情愛後,也想著有個人是真心愛她的,結果這個人也把她當傻子……

苦笑,苦得都快化成淚了。

平峻宇朝著掛號搖頭歎息。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很沉得住氣,撒下漫天大謊卻臉不紅氣不喘,實在是做大事的人才,難怪會被耶律峰看上,只可惜掛號遇到的是個幾百年後穿越而來的天才博士,什麼陰謀詭計都難逃他的計算。

先把掛號的事擱到一邊,平峻宇再次看向黑衣人,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同時成竹在胸地說:「這次你們黑狼軍布下掛號這個內線想在尚書府將我暗殺,卻不是耶律峰親自來,我是不是能猜測你們邊境的軍隊其實出師不利,情況危急,所以急著想造成平家與朝廷的矛盾,替耶律峰拖延時間?」

黑衣人只是冷冷一笑。「你知道得太多了!」

說完,他不管屋裡還有平家武師及尚書府的護衛,大喝一聲便朝他出手。

其他黑衣人見狀,也動了起來,橫豎他們就是黑狼軍派來的死士,這一次來了就沒想過要回去。

不過雁丹怎會讓黑衣人這麼輕易就得手,她早已恨極這些人,也恨極自己的愚蠢無用,更恨極她被所有人瞧不起的事實,自然是軟劍一出便含恨出手,一下子就和黑衣人戰成一團。

一時間,屋子裡刀光劍影,幾名尚書府護衛忙圍著平少主退到一旁去,免受波及。

平峻宇一向保護雁丹,即使她身為護衛也甚少讓她出手,然而這一次她顯然足帶著情緒亟需發洩,所以他即使想阻止她,也吞下了所有的話,默然觀戰。

然而,就在黑衣人節節敗退、似乎就要不敵之時,一名站在平峻宇身旁的尚書府護衛卻突然發難,刀勢極快的殺死左右護衛後,竟是轉身一刀砍向了背後的平峻宇。

眾人臉色大變,連胡耀光也驚叫了一聲,沒人料到護衛裡竟藏了個內奸。

就在刀子快要劈中平峻宇時,一抹劍光突然射來,接著火紅色的身影竟不顧一切地撲向他,擋在了刀勢與他之間。

「雁丹!」平峻宇意外地被她護住,還是緊緊地抱著,像是深怕他受一點傷,他手上原本藏了把特製的短火槍,卻是來不及擊發,不由得驚吼了一聲。

那內奸若是一刀下去,雁丹自是香消玉損,不過那人一見是雁丹,卻是中途變招,刀勢一偏,只劃傷了她的後肩,另一手卻揮出一掌,往她背心擊下。

噗!雁丹噴了一口血,卻仍鼓足內氣想化去這一掌的餘威,因為她知道若不這麼做,被她抱著的平守之必受影響。

「耶律峰!你該死!」平峻宇悲憤地瞪著假扮成護衛的耶律峰。

他做足了萬全準備,甚至都以自身為誘餌要射殺耶律峰了,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雁丹對他的深情與責任感。

這一刻,他真的後悔,真的慚愧,為什麼自己沒有聽靈隱子的話,機關算盡連雁丹對他的感情都利用了,還自以為對她好,什麼都沒告訴她,如此自作聰明卻傷了她。

有時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地方,尤其是愛情匕啊!他為了她,追隨百年而來,難道她竟要死在他的自以為是之下?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有多痛,那幾乎把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的疼痛,比起他體弱時病發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耶律峰心知沒有得手,當機立斷地破窗而去,而仍留在屋內的族人,他已顧不到了。

雁丹臉色蒼白、嘴角帶血地軟倒在平峻宇的懷抱裡。她方才受了一掌後,強自運功,心知自己內傷太重,說不定這一暈過去,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可是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焦急,看到了不捨,看到了心疼,甚至,看到他紅了眼眶……無論如何,她都是他最愛的女人吧?在生命的最後能看到他對她的真情流露,她也不那麼遺憾了。

「雁主子!雁主子!」突然間,一聲哀淒的哭叫傳來,掛號的手腕腳踝都被捆綁著他的繩子給磨破皮了,他仍像毛毛蟲般在地上蠕動著想靠過來,情緒激動的哭喊道:「雁主子,掛號錯了,你不能死,該死的是我,你不能死啊……」

此情此景,看得眾人一片欷吁,連胡耀光這般功利的人都觸動不已。至於平信則是淚流滿面,他雖然不喜歡雁丹,也不希望她就這樣死去,尤其她還是少主最愛的女人。

雁丹的視線漸漸模糊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伸手撫上平峻宇的臉龐,像是想把他的容顏深深刻在腦海裡,下輩子也要記得。

終於,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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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雁丹沒死,但她臉色蒼白,昏迷不醒,要不是她尚有微弱的氣息,平峻宇幾乎都要瘋狂了,所以天還沒亮,他便雇了一輛馬車,由平家武師開路,飛奔趕往祁連山找靈隱子,希望能有辦法救她。

這時候他不知有多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是學醫,這樣他就可以救她,不必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這一路上,服侍雁丹的事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不管是替她洗滌換衣、餵她喝流質食物,他全一手包辦,那癡情的模樣,每個人看了都是心酸。

在馬車經過平頂城的時候,終於暫停了一下,因為他們自己的馬兒以及尚書府的馬兒都太疲累,不堪用了,必須先在這裡換馬,同時購買一些日常用品,以便接下來繼續趕路。

平峻宇當然不會離開馬車,那些瑣事自然有下人去辦,他要緊緊守在她身邊,不能讓她出一點問題。

或許是他的愛感動了上天,一路昏睡的雁丹,竟然無預警地嚶嚀了一聲,幽幽轉醒。

聞聲,平峻宇頓時心一驚,發現她居然緩緩張開了眼睛,光是這麼小的動作,都令他幾乎要感動得落下淚來。「雁丹、雁丹,你醒了嗎?覺得怎麼樣?」

雁丹呆滯地盯著車頂,好半晌才像想起什麼,眼神慢慢地轉到他臉上,虛弱地道:「這是……哪裡?」

「平頂城!我帶你去找靈隱子前輩,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身上的傷。」他心疼地替她理了理滑到臉上的髮絲。

這剛強的女子啊,現在居然連這麼小的動作都做不了,如何讓他不難過?

或許現在她的柔弱形象,才是他看到那幅古畫時所想像的,然而他現在卻十分瞭解,嬌弱似水只是她的外表,英氣勃勃,大而化之,三不五時還會來句粗話的,才是真正的雁丹,而他很明白自己以前只是對她絕美外貌的憧憬,現在,他是真真實實愛上了她。

所以他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都會讓她復原的。因為他知道,只有恢復隨心所欲,她才會開心,就算僥倖保住一命,卻要病弱一生,她或許寧可死去。

更不用說,這一切起因還是他的自以為是!

雁丹亂糟糟的腦子,花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清晰。她想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不後悔,撇開兩人親密的關係不說,她是他的護衛,為他死都是應該的,何況她要證明,自己是有資格做他的護衛的。

思緒至此,她想起了那個令她失望的掛號,也反應過來他說這裡是平頂城,不由自主的問道:「掛號呢?」

平峻宇眉頭微皺,卻仍是回答:「我放了他。」

雁丹眼中出現一絲訝異,因為她知道以他的個性,不可能放過一個叛徒。

知道她在想什麼,平峻宇淡淡一笑。「因為我知道你雖然對他失望,但卻不希望他因此被我殺了,他可是你第一次認的小弟啊!」

她笑了,笑得那麼柔美,那麼無邪,這一刻,她真的覺得他瞭解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寵溺。原來這就是被一個男人全心愛著的感覺,比起這些,以往他算計她、隱瞞她的那些,她都可以不計較了。

這一刻,兩人心意相通,車廂裡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平峻宇輕輕摟著她,享受這片刻的溫馨。

雁丹歎息一聲,突然輕聲道:「我記得上次來平頂城,我們上了圓頂山,你就是這麼抱著我的。」

說到那次的經驗,平峻宇心頭興起一股暖意,他開始訴說自己未來的規劃,如今的他,絕對不會再對她隱瞞任何事了。

「我還記得你的一句話啟發了我,讓我決定將平家族地建設成一個最安全、最堅固的堡壘,每個人住在裡面,都不需要擔心戰爭發生,不需要擔心有人入侵,只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好。」

「會有那麼好的一天嗎?」她也不禁有所嚮往,眼神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從小顛沛流離的她,多麼希望能有平穩度日的一天。

「當然,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做得出這時代最頂尖武器的人。」平峻宇自信地笑了笑,「我要做出最堅固的城牆,火炮都打不穿,做出最好的設施,讓每個族人生活都方便,做出最好的機器,讓我們平家鑄造品變得更精密……」

他的聲音很溫柔,帶著絲低啞,聽在雁丹的耳中覺得好舒服,原本精神就不濟的她,幾乎要被他的聲音給催眠了……

車簾外,突然傳來了平信的聲音,讓差點昏睡過去的雁丹突然又睜開了眼。「少主,東西準備好了,還有你說的絲被,也買回來了。」

「送進來。」平峻宇回道。絲被是他怕上了祁連山之後,雁丹原本蓋的被子會不夠暖和,特地又加買的。

平信掀開簾子,不經意見到雁丹竟是張著眼,不由得驚喜道:「雁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雁丹只是淺淺一笑,她察覺了平信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敵意了。

她猜得沒錯,平信在放好被子後,臉色尷尬,有些遲疑地道:「雁姑娘,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說你沒資格做少主的護衛,事實上,你捨命救少主,才是真正有資格保護少主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掛號的事和你沒關係,是我誤會了。」

這句話,不只解去了雁丹的心結,也緩和了平信與她一向劍拔弩張的關係。

「沒關係。」她難得大度,讓平信心頭一喜,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只要等我病好後,陪我打一架,我就原諒你。」

「噗……」平峻宇聽到這裡,再看到平信那張苦瓜臉,不由得噗哧一笑。

平信搔搔頭,也明白她難得地開了一個玩笑,自個兒也傻笑起來,連病弱的雁丹,都發出了幾道輕輕的笑聲。

或許這是這個哀傷的旅程上,少數令人喜悅的時刻了。

花了半個月,平峻宇再次登上祁連山,這一次他沒花多少時間,便找到了靈隱子所在的山谷。

期間雁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頂多偶然醒來幾次,說幾句話,可面容卻日顯憔悴,他都忍不住擔心她是不是迴光返照了。

幸好,載著雁丹的軟榻,及時地抬入了靈隱子的屋中。

靈隱子幫她把完脈後,便出了房間,臉色凝重。

「前輩,雁丹她--」

平峻宇焦急的聲音,被靈隱子打斷,「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什麼?」因為心急,平峻宇的音量沒有控制住,驚醒了原本在房裡睡著的雁丹。

「她肩上的傷已好了大半,不過背上那一掌卻讓她經脈受損,真氣無法運行,她日後不僅無法持重物,一身的武藝恐怕就此斷送了……」靈隱子深深一歎。

「有辦法治好嗎?」平峻宇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他知道武藝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除了是她自保的工具,更是她自信的來源,當然,若是真的沒有辦法恢復,只要她活著,他用盡全力保護她的安全,至少他要把平家族地打造成滴水不入的鐵桶,有大半是為了她。

「她經脈的傷勢,需要用大補的靈藥,慢慢的修復才行。但這樣的靈藥,隨便都要千年以上,老夫也沒真的看過……」靈隱子皴著眉苦思。

在廳裡的兩人沒發現,房裡的人兒木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絕望的神情。

「只要有這樣的東西,上天下海我也要找出來!」平峻宇握緊拳頭,面色堅決地道。

「哎呀!對了,老夫似乎曾經聽過,有一年南方藩國進貢的貢品裡,似乎就有一株千年人參……」終於讓他想起來了!靈隱子目光一亮。

「所以在宮裡有千年的靈藥嗎?」平峻宇的語氣熱切起來,目光卻冷了下去。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拿到!」

「小兄弟,你可別衝動。像這樣的天材地寶,一定都藏在禁衛森嚴的地方,何況皇宮本身就是固若金湯,你若貿然去偷取,是不可能成功的,朝廷只要知道你有這個念頭,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滅殺。」

雖然知道他的決心,但靈隱子不忍他這樣的天才去犯險,不由得語氣沉重地提醒。

雁丹也緊張地抓緊了被褥,極為艱難地搖了搖頭。她現在身子虛弱得發不出聲音,但她不希望平守之為她冒險,否則她費這麼大的勁救他,他又為了她去送死,何苦來哉?

「前輩,你不用勸我了,雁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會有今天,可以說都是為了她而重生。」平峻宇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遠處,「前輩曾經勸過我,有時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事情上,直到雁丹被打了那一掌後,我才驚覺我雖愛她,但方式卻錯了。我自以為是地用自己的方式對待她,卻沒有意識到她也許並不希望我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愛她,才會造成今日的傷害。」

他轉過頭,定定地望向靈隱子,「所以我要救她,不惜任何代價,我要讓她變回原本的雁丹,讓我重新再愛她一遍,而且是用她想要的方式。這一次,我會懂得傾聽她的聲音。」

房裡的雁丹聽到了這一番告白,已然哭成了淚人兒,只是她強咬著棉被,沒有發出聲音。就算她之前對他的愛有一絲懷疑,現在已全然消失,他一心為她好,她卻再也不能為他做什麼。

「唉!癡情種啊癡情種,老夫勸不了你,只能答應你,如果你真能取得千年靈藥,老夫必然會讓雁姑娘恢復如初。」靈隱子搖了搖頭。

「那就謝謝前輩了。」平峻宇長身一揖。

兩人的談話聲到此為止,接下來只是無盡的沉手歎息。

然而在外頭的平峻宇下定決心的同時,仍然沒有人注意到,房裡的人兒似乎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靈隱子不愧是神醫,在他的醫治下,不過十天的時間,雁丹便能夠下床走動,雖然臉色仍然不是很好,但至少說話不會有氣無力了。

直到確定她真的沒事了,平峻宇也開始佈局他的下一個計劃。

「將這封信送回平家,必然會有人來攔截,裡頭是邊軍至平家鑄造坊取武器的運送路線。」在靈隱子的藥園旁,平峻宇不疾不徐地將一封信遞給眼前拱手的平家武師。

「是,小人一定不負所望,將信送達--」

武師話說一半,卻被平峻宇打斷,「信的內容雖重要,但有人要攔截的話,就讓他們拿走吧!不過要做得不著痕跡,像九死一生才丟了信的樣子,你懂嗎?」

「是。」武師雖不懂少主的用意,但少主的判斷很少有錯的,所以他只要聽命行事就行,其他的事不用知道太多。

他領命而去之後,就只剩下雁丹與平峻宇兩人了。

他現在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會瞞著她,也完全不避諱讓她看見,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全盤計劃,免得可怕的事再度重演。

在她醒來後,他每天都會想辦法弄一隻烤雞給她吃,她一說悶,他甚至命人把所有的菜餚都搬到外頭來,邊欣賞山谷優美的景色邊用膳。總之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陪在她身邊,那種失去的感覺,太可怕了。

「那路線圖是真的嗎?」雁丹愣愣的問,她還真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是真的。」平峻宇淡淡一笑。「黑狼軍必會來攔截這封信,然後,他們就會依我安排的路線搶走新武器。」

「為什麼要讓他們搶?」

「現在邊軍與黑狼軍呈僵持之勢,邊軍甚至還稍勝一籌,我就是要縮短他們的差距,甚至讓黑狼軍有反擊的機會,這樣我才有底氣與朝廷談條件。」平峻宇沉著地道。

雁丹美目一睜,終於懂了他想做什麼。「你是想……想幫我向皇宮要求千年人參?」

「沒錯。」他朝她寵溺一笑,「我說過,我一定治好你。」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無論最後是朝廷還是黑狼軍打贏這場仗,一定都會反過來針對你的!」雁丹很容易就想通了。

平守之因為平家礦脈,早與黑狼軍結下大仇,現在他更大發戰爭財威脅朝廷,一旦戰事結束,首當其衝他會是被報仇的第一人,平家也可能整個賠下去。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平家子弟,我怕什麼呢?船到橋頭自然直,我會有我的辦法。」他加固平家族地的計劃,早已暗地裡傳了下去,現在已經開始動作了,等到戰事結束,至少他平家也有了基本防備。

他雖然這麼說,她仍擔心不已,經過這一次,她實在不希望他再為她冒險了。

「少主,我已經能站起來了,沒死在那一掌之下,如平常人一樣生活著,我很滿足,不一定要恢復武功修為。」雁丹有些緊張地往前走了一步,像要證實什麼似的。「雖然我沒有了內力,但招式還在,唬唬人還是可以的……」

話還沒說完,她像以前一樣祭出腰間的軟劍,但她確實高估自己的能耐了,劍才一抽出來,她便手軟地讓劍落在了地上,發出匡啷的聲音。

別說嚇人了,她連劍都拿不好。

雁丹不知道自己竟弱到了這種程度,心慢慢慌了起來,望向平峻宇,竟讓她瞧出他眼中的微黯,不由得更加自責、自卑。

「劍……拿不起來就算了!」她強顏歡笑,「反正沒了武功,我也不需要去打打殺殺,那劍就不要了!我……我有烤雞吃就滿足了。」

一邊說,一邊玉手就伸了出去,想取一隻雞腿來吃給他看,但她抓上雞腿後,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將雞腿拔起來,更別說吃了,然而她越緊張越做不好,最後甚至整隻雞被她弄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層泥灰,不能吃了。

「雁丹……」平峻宇柔柔地一喚,見她的慌張,很是心疼。

但雁丹卻錯怪了他的意思,更是不知所措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這麼沒用,否則他不會安心放棄那些危險的計劃的,可是她一再的搞砸,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我、我不吃雞了!這陣子也吃得夠多了,何況像我這麼吃法,也太粗魯了,有哪個大家閨秀像我這樣子的呢?」雁丹想笑臉對他,但她不知道自己慌得笑容都變形了,眼眶甚至漸漸泛紅,她只能一直搖著頭,掩飾悲傷。

「我決定做個大家閨秀,對,大家閨秀,我以後不吃烤雞,也不說老娘了,你不是很希望我變成那個樣子嗎……」她驀地往前走到一叢靈藥草旁,刻意左顧右盼地找著,「咦?怎麼沒有花呢?大家閨秀都要摘花撲蝴蝶的啊……」

她故意背對著他,因為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此刻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自己竟沒用到了這個程度,連裝個模樣瞞他都裝不好。

失去武功的她,根本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可是這樣的心情,她卻最不能讓他知道,從來沒有隱忍過的她,這時候怎麼學得會?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她只能避開他,不讓他看到她的悲傷,不讓他明白她的沒用。

然而,她著急又微啞的聲音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情,平峻宇聽了,只覺得心都碎了。

一向英氣勃勃的她,那種開口閉口就是老娘的自信,竟在這一刻被擊垮了,而他卻只能看著她悲傷,一點辦法也沒有。

「雁丹!」他上前一步,從後頭抱住她。「我不要你變成大家閨秀,你以後要吃多少烤雞就吃多少,要說幾次老娘就說幾次,我不要你為了任何事改變,我要你變回原來的雁丹,因為那是我最愛的女人。」

雁丹嬌軀一僵,突然轉了過來,抱住他的腰就是一陣大哭。

她哭得那麼淒慘,那麼激烈,完全不加掩飾地發洩出她的傷痛,光是聽她的哭聲,都覺得天地像是變了顏色,平峻宇心疼得忍不住閉上眼睛,他怕自己看了她的淚水,會受不了地跟著她一起崩潰。

因為他愛她,甚於她愛她自己啊!

好一陣子後,雁丹像是終於哭累了,淚水慢慢止住了,她靜靜地趴在他胸前好半晌後,才幽幽地道:「那日我替你擋了一掌,看到你手裡有把火槍,我是不是破壞了你的好事?」

平峻宇沒有回話,他心想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只是輕撫摸她的背。

「我知道,一定是我又拖累你了,結果現在害心罾去和朝廷交涉,將你自己,甚至整個平家陷入險地。」雁丹說著,又開始哽咽了起來。「我真的像平信說的一樣,沒有資格當你的護衛。」

「別哭,你再哭下去,我也要跟著一起哭了。」他抬起她的小臉,輕輕吻去仍掛在她頰上的淚珠。

「你相信我,我說出來的話沒有做不到的,我說我要得到千年人參、要醫好你,我一定做得到。」

淚水再一次決堤,雁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軟弱了,以後她在他面前,一定要比以前還堅強,她不能當他的累贅,絕不能!

屋子裡原本正坐著喝茶的靈隱子有些憂慮地望著窗外,突然連茶也喝不下了。

「神醫前輩,你也擔心嗎?」平信自然也很焦慮,見到靈隱子的神情,就像遇到知音一樣。

「不,我是怕……」靈隱子先是搖了搖頭,之後卻又點點頭,歎口氣道:「我是怕那丫頭,真把我植的靈草當成花給摘了下來呀!」

接下來的幾天,雁丹十分安分,叫她喝藥就乖乖喝,叫她吃飯就好好吃,臉色終於漸漸紅潤起來,身子也稍微有力一些。

這陣子,平峻宇與她都是分房睡的,知道她體弱,為了不擾她的睡眠,他只好離她遠一點。

不過今天晚上不一樣,明天他就要啟程回平家了,他知道自己設下的計劃不久後就會發酵,他要回到族地做好準備,離開之前,他想要再好好地感受一下有她在身邊的充實感。

慢慢的來到雁丹的房間,他闔上了門,來到隆起的被褥旁。

「雁丹……」他翻開被子,發現被裡竟是他請來專門服侍雁丹的小婢女,不知道為什麼昏倒了被安置在床上,而雁丹早已不見蹤影,他頓時緊張起來,拿起一杯水往婢女臉上一潑。

「給我起來!」

婢女柳眉微皺,才幽幽轉醒,看到眼前臉色鐵青的他,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驚叫道:「啊!少主!雁姑娘她突然襲擊我……」

「她去哪裡了?」平峻宇沉著臉問。

「雁姑娘……不知道,她今晚說想尋點歇息,叫我離開,我才轉身,就覺得後腦被打了一棒,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她跟你說過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忍住險些爆發的脾氣,他知道這時候更要冷靜。

「她好像有提到,她不想成為少主的累贅……」她越說聲音越小,少主極力隱忍的怒氣,仍不自覺散發出來,讓她感受到不小的壓力。

「你是多久之前被雁丹襲擊的?」

婢女顫抖地指著桌上的躐燭。「我來的時候,才剛換燭火,現在已經燒去一段了……」

平峻宇看了看燒去的燭火,粗估雁丹離去一個半時辰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腳程快一點,都可以走出山谷了。

雁丹走了……他終於明白,她這幾天這麼乖,應該就是在醞釀這件事。她能走得無聲無息,一定也是研究過平家武師守衛的漏洞。

她這麼古怪的變化,他應該會發現的,但他怎麼會讓她從眼皮子下離開了呢?

果然,他在她面前使心機久了,她竟也學會了這一套,悶不吭聲的離開了他身邊,徒留遺憾。

「平信!」平峻宇突然喚道。

在外頭候著的平信,一聽到叫喚立刻走進房內。「少主……」

「雁丹離開了,約莫兩個時辰內的腳程,她身體剛復原,應該還走不遠。」平峻宇撫著額,凝重地發下一連串命令,「叫所有武師出去找,尤其是我曾經帶雁丹走過的那些地方,山谷外肯定有黑狼軍的人埋伏,希望雁丹別和他們遇上了。」

「是!」平信大驚,連忙下去吩咐。

平峻宇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房裡等,像尊雕像似的面無表情。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這件事做什麼,一向智珠在握的他,終於也有失去把握的時候。

他多麼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找,但他知道這麼做,只是把自己置於險地,現在整個平家,甚至雁丹,都依靠他一個人,而這樣的他,只能被動地發出一堆命令,自己卻只能坐困愁城。

第一次,他什麼信心都沒了。

萬一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該如何自處?他很明白她擔心什麼,她的離去更表明了她的決心,她不想害他……可是換個角度看,這不也代表著其實她很在意自己沒有了武功,並不像口頭他說的那麼灑脫,否則她根本不會認為自己是個累贅。

一種慌到了極點的落寞突然席捲了他,就算是剛穿越到這個時代,他也不曾像此刻這般無助過。

突然間,兩名平家武師從敞開的房門走了進來,更令平峻宇眼睛一亮的是,他們竟拎了一個人--在京師被他放走的掛號。

「少主,我們在山谷外頭遇到了這小子,是他自己衝上來的,說有事要向少主稟報……」

「說!」平峻宇雖然納悶掛號竟敢自己又送上門來,但也難掩激動。

「少主,雁主子被黑狼軍抓走了!」掛號見到他,立刻急得哭了出來。「我親眼看到的,他們抓走了雁主子……」

平峻宇面色一沉。「慢慢說。」

掛號擤了擤鼻子,一臉哀淒地道:「少主放了我之後,小的沒有地方去,又找不到耶律峰去尋回我娘,因為覺得對不起雁主子,就一直跟在雁主子的車隊後面,直到進了神醫谷,小的就一直守在谷外,住在山洞裡。今天晚上,小的原本要入睡了,卻聽到雁主子的聲音,小的急忙出了山洞,卻看到幾個黑狼軍打扮的人,將雁主子帶走了。」

見少主的表情冷得都要結冰了,他急忙又道:「不過他們沒有傷害雁主子,只是將她抓了去。」

聽到雁丹沒有受傷,平峻宇的腦子才慢慢由一片空白恢復運轉。他很明白,依雁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她落到黑狼軍手上,耶律峰幾乎可以對他予取予求。

不過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他要讓雁丹知道,她絕不是個累贅!

「掛號,你一直守在谷外,只是覺得對不起雁丹?」他突然問。

掛號低下頭慚愧地道:「從小娘一直教導小的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小的卻做不到,覺得很後悔,所以小的除了覺得對不起雁主子,還希望能彌補雁主子。」

「耶律峰神出鬼沒,你自然找不到他,所以他也還不知道你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你後來被我擒來了,甚至現在還來找我。」說到這裡,平峻宇突然面色一寒。

「你若想彌補,好,我要你送一件東西到雁丹手裡,這樣東西能救雁丹的命,可是做起來卻是九死一生,你可願意?」

「只要能彌補雁主子,小的雖死無憾。」掛號做出一個立誓的動作。

平峻宇靜靜地望著這個孩子。當初就是這孩子太聰明,差點害了他與雁丹,可現在他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我會告訴你一個辦法讓你回到耶律峰身邊,到時你記得將這個交給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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