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都市言情] 蘇打 -【詭媚夫人的戲班(天都不思議完結篇)】《全文完》

《詭媚夫人的戲班(天都不思議完結篇)》  作者:蘇打

老天,他好好的領主不當,為何會流浪到天都
還以這麼戲劇化的方式,重新出現在她的身旁?
現在的她,不再是當年與他夫妻相稱的天真少女
而是人們口中與達官顯要們多有曖昧的詭媚夫人
難怪再次相逢後,他非但沒追問當初她為何不告而別
卻理所當然的屢屢要她用身子為他「解乏」......
她不懂,他怎會變得如此厭世,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鑽
甚至投身至太子門下,公然的與她為敵
唉,要不是她無知地放任他在自己的藍牆之中來去自如
她用盡全力掩藏住的「秘密」,也不會在他眼前曝光
她努力了這麼久,就是希望讓她那群「戲班」早日完戲
可千萬千萬別毀在他的手中啊......
1

評分人數

    • 甩繩馬騮: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東洲大陸之西,有個懶懶散散的「勒瑯國」,懶懶散散的勒瑯國內,有座聳立於「飛來山」上的「天都」石城;天都城下入城必經官道的西西南角,有條彎彎曲曲的「八方古橋」,彎彎曲曲的八方橋東,有家小小的破舊茶坊。

這家茶坊很小很小,但茶坊外的廣場卻很大很大。

夜風有些微寒,可那南來北往的八方過客,與那東奔西遊的異國行旅卻不分你我的席地而坐,在昏暗的月色下,目光熱切注視著那間小小的破舊茶坊。

因為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由一名老者的口中,聆聽那如今名揚五湖四海、四方臣服,創造出勒瑯國百年盛世清明,卻曾經充滿著血與淚的勒瑯國首都——「天都」城,那最最不可思議的古老傳奇——

「天都」天都不思議,鐵血宰相書房去,懸題立解策立定。

「天都」天都不思議,孤寒御醫藥單亮,閻羅令止鬼差離。

「天都」天都不思議,傲嬌王爺管家怒,官闈噤聲百姓寒。

「天都」天都不思議,慓悍船王令旗升,四海縱橫八方懼。

「天都」天都不思議,冷面戰神盔甲掛,敵聞喪膽我聞狂。

「天都」天都不思議,詭媚夫人戲班唱,盛世清明日日歡......

TOP

第一章

三月的天都,風中,帶有一股淡淡花香。

百花齊放的天都山城,此刻正在大肆慶祝「春花節」,街道上四處盈滿了人潮,無論男女老幼都笑逐顏開,更有人手中拿著大把大把的鮮花,朝著根本不相識的人手中塞去。

但此刻,城外東坡一處破落三合院的一間小小書房中,卻擠了五名男子,二坐三立。

這五人衣著、神態各異,唯一相同的,是沉默。

而這股異樣的沉默,讓這間略顯擁擠的狹小書房的氣氛更顯詭譎。

「真是笨拙得可以啊......」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書房中終於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發話者,是一名靠坐在牆上、年紀最輕、衣著最隨意、坐姿最率性的鬍渣男。

他年約二十四、五歲,身上披著一件陳舊的黑綠色長衫,長衫內的白棉賞領口略略有些破損,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地將雙手交叉在修口內,修長的雙腿,不羈地擺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他的眼眸沒有直視任何人,而是仰望著屋上樑柱,說話之時,唇旁還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淡淡戲謔,那其實俊朗並充滿男子氣息的臉龐上滿佈的鬍渣,讓他真個人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頹廢氣息。

一當他的話聲響起,書房內其餘四名老態龍鍾的老者便猛地望向他,而其中一名穿著黑色披風、年約三十五、六歲的爾雅男子,臉色則更是沉重。

「放肆!你、你、你怎麼可以對我家二爺說這種......」半響後,一名站在爾雅男子身後的老者忍不住地壓低嗓音怒斥著。

「笨拙得讓人覺得這世間還是充滿著一些意外的驚喜與樂趣,不那麼教人覺得乏味難耐。」鬍渣男懶洋洋地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後,百無聊賴地將雙手由袖口抽出,端起擺在桌上的茶碗,俐落且熟練地用一隻手掀開杯蓋。

「東先生。」靜默了許久之後,那位被尊稱為二爺的男子終於緩緩開口。

「別,我可當不起這位『二爺』您口裡的『先生』二字」輕吹著茶碗上飄動著的輕煙,凝視著其中混濁的琥珀色茶汁,鬍渣男不疾不徐地說道:「東門樾。」

「東公子,就你看來,此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順著東門樾的話,二爺的神情嚴肅。

「沒有。」東門樾輕啜了一口茶,雙眸抬也沒抬,依然凝視著碗中茶汁,「因為由一群護主心切的老派謀士受人蠱惑,竟同意暗殺老頭子,以期自家主子能提早登基的這笨拙得可以的主意那刻起,天都九門提督之位便離太子陣營愈來愈遠。」

「你、你怎麼......」聽及此話,站在二爺——太子——身後的那群老者們臉色微微有些白了。

無怪這些人會如此驚詫,因為他們先前的談話陰晦、艱澀之至,壓根就沒提到「太子」與「九門提督」二語,只用了一個世家大族以為比喻,所以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東門樾竟會挑明了來說,更沒想到這般絕秘之事他竟會知曉,並還敢如此出言不遜!

「請原諒在下實在沒那個耐心繼續陪你們幾位在這兒編那大宅門的故事。」隨手將茶碗放回桌上,東門樾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所以這幾位爺,若沒有別的事,恕在下不送了。」

屋內的空氣,在東門樾這句話後,開始變得有些凝結,一股壓抑卻又一觸即發的詭譎氣息悄悄瀰漫在這間小小的書房中。

「不知東公子對本宮有何提點?」許久許久後,太子終於再度開口。

「沒有提點。」東門樾緩緩合上眼眸,將手背在頭後,「若太子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又何必多費唇舌。」

「本宮再不願讓我勒瑯國國政繼續任李東錦那類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一手把持。」與四周心腹交換了一下顏色,半晌後,太子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咬牙說道,儘管此舉就等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但此時此刻,太子已別無選擇。

「既然如此,那麼現今你們該做的,就是把你們安插在御林軍裡等著頂替九門提督位置之人給做掉,能多快就多快。」

「東公子的意思是......」聽著東門樾那依然懶散不羈,卻話中有話的說辭,太子若有所思地望向他,「嫁禍?」

「避禍。」歎了一口氣,東門樾有些不耐煩地望向身旁那座破舊屏風,「暗殺老子這麼大個事兒,你太子一兵一將都沒折損,是想等著讓誰替你折損?又想讓人替你折損誰?」

「但這樣一來,不就讓李東錦那老賊......」聽到東門樾的話後,太子身旁的一名老臣皺眉道。

「若你們真這麼捨不得,那就趁老頭子南巡之時,將最近有身世爭議的十九皇子芮續風圈至宗人府,拉他一起陪李東錦玩玩唄!」東門樾蹺起二郎腿,一副事不關己地涼涼說道。

「但萬一十九爺那事......」

「芮續風的皇子身份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東門樾打了個呵欠,完全無所謂地揮了揮手,「重要的是若過幾天,李東錦千挑萬選、李代桃僵之人被傷了,而傷人者又直指芮續風,那麼好不容易自以為終於可以依靠一個假東西而東山再起的唐黨,大概會氣急敗壞的來請太子你主持公道,你若能順勢將這爛攤子丟回李黨手中,不就得了?」

東門樾的語氣平淡得恍若是在街頭與人信口閒聊,但此番驚心動魄的言論卻讓太子及其心腹全陷入了深思之中。

「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思考了許久許久之後,一名老臣終於在太子的示意下緩緩問道。

「一點好處也沒有,不過就是讓兩邊陣營都重新回到起點,再讓先前因為被芮續風那小子居中攪和以致差點弄得全盤皆輸的你們幾位平平氣,順帶挖挖李東錦的牆角,讓他生個幾天悶氣,往後對你們有點忌憚罷了。」

當然不只這樣,但東門樾實在懶得多說了。

畢竟他們若能聽得懂就罷,若還聽不懂,那就別費那個勁來跟人玩什麼爭權奪位的遊戲,趕緊回家蒙頭睡覺抑或含飴弄孫還來得舒心些。

更何況對如今圖具雄心,卻氣勢低靡的太子而言,若能讓李東錦開始對他有所忌憚,這局勢明擺著可比一方獨大好玩、刺激多了。

「來人,把東西拿進來。」又思量了許久後,太子緩緩沉聲說道。

「把吃的留下,其餘的東西都帶走,我這兒夠小的了,沒地方擺。」東門樾望也沒望那些搬入自己室內,與自己破舊書房完全格格不入的珍品,百無聊賴地站起身隨意揮了揮手後,便提步向屋外走去,「你們自己坐,我要進城去瞧瞧春花節的熱鬧了。」

一待東門樾的身影漸漸遠去,一名老臣忍不住問道:「太子爺,要按他說的做嗎?」

「你們說呢?」太子輕歎了一口氣後,抬眼環視著自己的心腹,眼底複雜。

「太子爺,此人太心高氣傲、無禮自大,行事又多悖常理,留下他必有後患!」

「就是,況且他知道的也太多了,萬一......」

「但他確實能管點用,自他到天都,打出了『百事可解』的招牌後,他給人出的主意,沒有一個不成功的,就連宮中的許多人,在遇到難題之時,也都是他給解決的,並且口風也確實很緊......」

「能管點用又如何?口風緊又如何?誰能保證在管用之前,不給咱們捅婁子?」

「問題是,若再不壓壓李東錦的氣焰,亮出點本事來,反倒繼續讓其他幾位有野心的王爺們看輕,那往後我們的立場不就更艱難了?」

在一陣激烈的言語交鋒後,最後所有人一致望向許久未曾開口的太子——

「太子爺......」

「他或許心高氣傲、無禮自大,更或許是個見血封喉的雙面刃,可若能有他三分才智、傲氣與狡獪......」說著、說著,太子忍不住地長歎了一口氣,「本宮何需受這樣的氣,又何需受這麼多年的氣......」

「太子爺......老臣們知錯......」

在太子黨群臣跪成一片、哭成一片時,他們口中心高氣傲、無禮自大的東門樾早自行走進天都城,一個人懶洋洋地在天都的青石板路上緩步慢行。

四周車水馬龍,人聲嘈雜,但他卻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猶如遊魂似的緩步走著,任所有人、事、物在他身旁游動如風,而他獨自疏離於塵世之外。

因為對他而言,世間的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般的虛幻、可笑,就如同他這無趣又乏味的人生。

這樣無聊又乏味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完結啊......

正由於不知曉這樣的日子究竟將在何時、何方才能完結,所以在那到來前,東門樾也只得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來打發打發時間,而說巧不巧的,在他正閒得發慌之際,遇上了太子及李東錦來陪他玩玩這種遊戲,讓對一切已然麻木的他,日子終於可以不那麼枯燥。

不過,或許不只是太子及李東錦......

是的,其實東門樾早隱隱約約感覺得出來,在這場看似兩虎相爭的宮廷爭鬥中,還有一個第三方,儘管這第三方的勢力潛藏得如此小心翼翼,那樣周密詭譎。

而他更可以斷定,這個第三方一定不只一人,一定不只一時,並且還極可能是比太子及李東錦佈局更久,目標更明確的一方!

總算有點意思了。

因為若能與這群人交上手,他這乏味的日子,或許暫時可以不那麼乏味......

唇旁隱隱浮出一縷笑,只不過在東門樾的嘴角浮現出那抹笑的同時,他的身子,卻也在一個猛力的衝撞下,整個飛向天際——

因為一輛失控的馬車,不知何時在人們的驚叫聲中竄入了東門樾漫步的小巷中,而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意識到一切,就被那輛馬車硬生生地撞飛——

但其實,就算意識到,他也絕不會躲。

撞飛東門樾的那輛馬車,停也沒停地瘋狂繼續向前奔走,而東門樾則在身子整個墜落至地面後,在幾聲古怪的斷裂聲中,感受著四肢傳來的劇烈疼痛,以及那陣濃濃的血腥味......

原來痛,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感受生命緩緩由體內流逝,是這樣的過程。

若再這麼待上個一時三刻,應就可以在不違背他這生唯一的承諾下,徹底脫離這無趣至極的人世間了吧......

「那巷裡好像有人被剛剛的那輛瘋馬車撞了,有沒有人要去看看的?」

「誰傻誰去!要知道現在那瘋馬車早不知瘋哪兒去了,連個影兒都不見,現在去瞧,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就是,萬一被那人給賴上了,硬栽是去瞧他的人害的,到時背了個大大的黑鍋後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就不只是麻煩二字了!」

在巷口眾人由原來雜碎至最後的無聲中,夜幕,緩緩降臨了。

東門樾依然靠坐在牆旁,被血遮蒙的雙眸直勾勾地瞪視著前方的無盡黑暗,身子動也沒動一下,然後在寂靜之中,享受著那股生命由體內緩緩流逝的虛幻真實。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輛馬車,緩緩地從巷口那頭噠噠地駛了過來,在行經東門樾身旁時,儘管提著的燈籠的馬車伕有些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卻沒有停車。

突然,就在走離東門樾約莫三十步之遙後,馬車,停下了。

停下後的馬車,並無人下車,但東門樾卻隱隱約約聽到了由馬車上傳來的細碎人聲——

「夫人,您不知道,最近天都不知感恩圖報的人多了去了,我還聽說有種人專門用這樣的方式行騙,萬一他賴上我們,硬栽是我們撞——」

「阿滿姨。」

未待車內那質疑與勸慰的話語完全說完,一個柔柔的女聲卻輕輕將其打斷。

這名女子口中雖只吐出了三個字,但她語氣中那股如水般的溫柔與堅持卻清晰可辨。

「是的,夫人。」

在一個無奈但恭敬的應答聲後,一名中年女子下了車來,隨同手提燈籠的馬車伕一起走至東門樾身前。

「您......您沒事吧?」望著東門樾身上那怵目驚心的斑斑血跡,中年女子的嗓音有些微微顫抖,「需不需要為您請大夫過來?」

東門樾一語不發。

看著東門樾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不動也不說話的木然模樣,馬車伕連忙將手伸向他的鼻前,在確定他還活著之後,急忙跟著說道:「這位爺,您倒是說說話啊!」

「把我撞成這樣了,打算怎麼表示?」在那下車察看的兩人幾乎以為東門樾早已睜著眼眸昏死過去之際,東門樾開口,唇旁掛著一抹淡淡譏謔——

是的,譏謔。

因為原本根本不打算說話的東門樾,此時突然很有興趣知道,當他真正成為他們先前口中那不知感恩圖報的栽贓地痞後,這些人心底最原始的反應。

東門樾向來不否認自己具有一種冷眼望世情,並且無聊至極的乖戾個性,更從不相信所謂的人性之善,正因為此,所以他很想看一看,當自己真成為人們口中那「栽贓嫁禍」的無賴之際,他們臉上那層偽善面具剝落時的氣急敗壞及拂袖而去。

「你、你這人!」果然,一聽到東門樾的話後,中年女子愣了愣,又急又氣地低喊著,「你怎麼可以......」

就在中年女子急著一邊跺腳,一邊想著該如何應付這種誣言時,她身後突然傳來先前那個輕柔的嗓音——

「那人沒事吧?」

「夫人,您怎麼下來了?唉!您怎麼下來了啊!」

一聽到這個聲音,中年女子立即回身,在望見那名不知何時,在貼身侍女攙扶下走至自己身後的纖纖蒙面紫衣女子時,連忙將她擋在自己身後護著,不讓東門樾有見到她的機會。

「這麼晚了,我著實有些不放心。」就見被擋在中年女子身後的蒙面紫衣女子輕輕低聲說道。「那人究竟傷得如何?還能走嗎?需不需要立即為他請大夫?」

聽著安格如絲綢般的柔滑嗓音,不知為何,東門樾的眼眸突然緩緩瞇了起來,然後倏地望向那名被中年女子擋住半個身子的纖纖紫衣女子——

他直盯向她的右手,在終於望見那白皙手背上絕不可能錯認的一個不規則胎記後,嘴角微微向上一撇。

「夫人,這個人實在是太、太——」

正當中年女子要向紫衣女子訴說東門樾的惡行時,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

「好久不見了,夜來,真想不到竟會在天都見到你。別來無恙?」

「你是......」

聽著身前突然傳來的低沉嗓音,聽著那恍如隔世、多年不曾再聽聞過的熟悉嗓音,蒙面紫衣女子——湛夜來,手不知為何竟有些微微的抖顫。

「是我,子樾東門,你曾經的夫君。」

說完這句話後,東門樾緩緩合上眼眸,而滿是鬍渣與鮮血的臉龐上,唇旁有縷似笑非笑。


「他怎麼樣?」

「夫人,您別擔心,他雖傷得不輕,但有我在,絕不會有事的。」

在一陣藥香與低語聲中甦醒,東門樾緩緩睜開了木然的雙眸,然後感覺到全身上下真實存在的劇烈疼痛。

可惜啊!竟然沒死成......

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後,東門樾側轉過頭,望著床旁一名男子在發現他醒過來後,微微一愣,立即由懷中取出銀針,似是欲替他麻醉即將要處理的傷處。

「不必麻煩了。」

望著那名長相俊挺,卻看起來有些呆愣的男子,東門樾淡淡說道,然後在望見他眼眸中明顯的不解之時,撇嘴一笑,「享受疼痛可是我人生僅存的樂趣了。」

完全不明白東門樾口中所言是真是假,是噫語還是嘲弄,因此特地前來為他療傷的柳孤泉下意識地將頭轉向湛夜來的方向。

「就照他的意思吧!」就見自東門樾醒來後,一直靜靜坐在屋內一角的湛夜來,終於開口說話了,她的臉色儘管有些凝重,紫色面紗下的嗓音雖然和緩,卻透出一股不容質疑的堅定。

「好的,夫人。」

在湛夜來的授意下,柳孤泉只得聳聳肩,然後在完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為東門樾治療傷處。

然而,在治療的空檔,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望著東門樾那張因劇痛而有些扭曲變形,但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詭譎笑意的慘白俊顏。

東門樾的傷勢絕對不算輕,但對柳孤泉來說卻也不是難題,因此一個時辰後,他便在一陣簡短的吩咐與告別聲中先行離去。

當柳孤泉的腳步聲徹底遠去,當屋中只剩自己及湛夜來兩人時,聞著身上那股奇特的藥香味,東門樾的眼眸突然一動,而後,嘴角的笑意更詭譎了。

「竟然連鬍子都給我剃了,這什麼年頭啊......」將眼眸看似無意地輕掃過這間屋內的精緻擺設後,東門樾下意識地伸手撫臉,在發現自己的臉上那般平滑時,忍不住低聲嘟囔著,嗓音沙啞卻又磁性地開口。

循著那低沉話聲,湛夜來靜靜走至東門樾床旁坐下,沉默了許久後,才終於緩緩啟齒問道:「雲姐好嗎?」

是的,雲姐,那大他五歲的正妻,在她還是「子樾東門」的第五名妾時,對她最關懷,也最和善的溫柔女子。

「對於已死去之人,我實在無法得知她是好抑或是不好。」

東門樾那聽似波瀾不驚的淡漠回應,卻令湛夜來的身子微微一僵,一時間,那曾緊緊鎖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再壓抑不住地一齊湧上心頭。

「其他姐姐們呢?」又過了半晌,湛夜來續問,嗓音有些輕啞。

是的,其他姐姐們,除了她之外,他其餘的四名侍妾。

「不知。但兩年前我在南城遇到了仙兒,好像還不錯。」

他,又只剩一個人了,是嗎?

「需要通知誰嗎?」感覺著自己的面紗被人輕輕掀起,湛夜來沉吟了一會兒後,徐徐問道。

「不必麻煩了。」望了一眼那張與自己記憶中同樣絕美,卻更添一分女子嬌媚且再不柔弱的精緻面容,東門樾自嘲似的一笑,然後將眼眸轉向自己那佈滿支架及扎滿白布的左腿,「所以在我能自行離去前,看樣子我恐怕得在此叨擾一陣。」

「怎麼到天都來了?」當面紗緩緩落下後,湛夜來終於再忍不住地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是啊!他好好的領主不當,為何竟會一個人流浪到這個離他領地有千里之遙的天都街頭上來,然後,還以這樣戲劇化的方式,以及完全不同於過去的人格特質,重新出現在她的身旁?

「是啊!怎麼就到天都來了?」

但在東門樾那恍若自問又恍若反問的低沉磁性笑聲中,湛夜來也沉默了,只是靜靜坐在一旁,任那份古怪又熟悉的默靜,再度瀰漫整個屋內。

「夫人,徐內大臣已在花廳等候多時了。」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突然,屋外傳來一個中年女聲打破了屋內所有靜謐,而且聲音中似乎有些急迫、無奈與委屈。

「就來。」輕應一聲後,湛夜來由東門樾的床沿優雅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辰巳之位,十三微步。」

「謝謝。」

就像多年前一般,湛夜來毫不猶豫地朝著東門樾口中所說的方向走去,儘管她的眼前,永遠只是一片黑暗。

而對一個盲者來說,東門樾那精確無誤,卻完全不予以扶持的口頭指示,在她二十三年的目盲生涯中,是她所經受過最淡漠,卻也最溫柔的尊重。

至今依然。

TOP

第二章

「真夠乏味的......」

當藍牆東南角內一處遺世獨立的院中院——綠苑——傳出這樣的喃喃聲時,在附近走動的藍牆僕役已開始懂得該如何適當走避,以徹底保護自身以及手中物品的安全。

畢竟這一個多月來,每當綠苑內發出那百無聊賴的歎息聲時,就表示東門樾又要開始找樂子來解乏了。

「夫人......」一手牽扶著湛夜來的右臂,迎著月光,遠望著院內那棵樹葉被彈弓射得幾乎禿了頭的百年老樹,以及陸續傳來的玩盤、物品落地聲,阿滿姨無奈地歎了口氣。

「沒事的。」湛夜來不疾不徐地和聲說道:「任他去吧!」

「夫人,就算他曾是......您也太放任他了!他簡直被您寵得都不像話了!」

自然聽得出阿滿姨話中的不快,但湛夜來依然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後在走至綠苑院前時,輕輕鬆開阿滿姨的手,在身後的無奈與歎息聲中,獨自步入院內。

「乏味啊......」

當湛夜來憑著記憶步入東門樾屋前,才一剛推開門,臉上的面紗,便倏地被一顆飛來的石子打飛。

「好玩嗎?」平靜地走至屋內座椅中坐下,湛夜來淡淡問道。

「不怎麼好玩。」坐在那輛由幽靈貝勒芮聿樊精心打造的自動木製輪椅上,東門樾懶洋洋地在湛夜來身前滑過來又滑過去。

「那你想玩些什麼?」湛夜來又問。

「猜枚。」凝望著湛夜來恬靜的小臉,東門樾突然詭異一笑。

「那就猜吧!」湛夜來完全沒有任何異議,輕輕點了點頭,「但你得先告訴我怎麼玩。」

是的,告訴她該怎麼玩,因為在次之前,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這個盲者提過「猜枚」二字。

「很簡單,我身旁有一堆石子,我隨便捉一把,猜單雙,猜中者勝。」

「明白了。」明知這樣的遊戲對目盲者根本就是不利的,但湛夜來依舊同意了東門樾的提議。

畢竟同他玩一玩遊戲,打發一下他的無聊,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更何況,她確實也該讓藍牆那些整天提心吊膽、有苦難言的下人們有喘口氣的時間,而且用生命守護住藍牆的秘密。

「那就開始吧!」隨手捉起一把小石,東門樾隨口一叫,「單。」

「雙。」既然東門樾叫的是單,那湛夜來自然只能叫雙。

「你輸了。」望都沒望手中小石一眼,東門樾慵懶說道。

「我輸了。」湛夜來完全不以為意地輕輕說道:「繼續。」

「等會兒才能繼續,因為輸的人得脫下身上的一件物品。」

「嗯?」聽到東門樾的話後,湛夜來微微一愣,因為方纔他並沒有提到輸的人要做這樣的事啊!

「還玩不?」看著湛夜來小臉上如自己所料般的微怔,東門樾緩緩說道,低沉的嗓音中出現了一抹饒有興味的揶揄。

「玩。」聽著那個恍若帶有一絲危險氣息的嗓音,湛夜來的心跳不知為何漏了一拍,但她還是輕聲說道,然後緩緩拆下左邊耳墜。

「單。」望著湛夜來的舉動,東門樾微微一笑後,又捉起一把小石,依然望也沒望一眼便叫道。

「雙。」

「你又輸了。」

「好。」舉起手,這回,湛夜來輕輕摘下右邊耳墜。

就這樣,在東門樾永遠喊「單」,而湛夜來永遠喊「雙」的情況下,湛夜來身上所有能摘下的物品,已全然摘完了。

「我似乎輸光了。」一個時辰後,當連頭上髮釵全都摘下,以致一頭烏黑長髮如瀑般披散在肩後的湛夜來淡淡說道:「遊戲算結束了嗎?」

「還沒呢!」望著長髮披散而下,白皙小臉在黑髮的映襯下顯得那般柔弱又楚楚可憐的湛夜來,東門樾笑了笑,然後將輪椅駛至她的身旁,用手捻起一綹髮絲放於鼻前輕嗅,「你身上不是還有衣衫嗎?」

原來他今日,想玩的是這樣的遊戲......

心中,恍恍有些明白了,所以,湛夜來的唇角,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不玩也行,那我就到附近逛逛,尋尋是否還有其他樂子。」望著湛夜來唇角的那抹輕顫,東門樾左邊嘴角輕輕一撇後,驅動著木輪椅,悠遊自得地開始向房門駛去。

「我玩。」

是的,湛夜來要繼續玩,因為她必須繼續玩,因為今夜,藍牆內的西角有秘密,而她,絕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洞穿那個秘密......

恍若早知曉湛夜來的答案,東門樾俐落地令木輪椅回轉過身,然後,來至她的身前。

「單。」

「雙。」

這回,東門樾根本連小石子都不捉便直接喊道,而湛夜來也直接答道,然後,微顫著小手,將外襖脫下,而後,是繡鞋,而後......

月上東山之際,當湛夜來全身上下只剩下薄薄的內衫及長裙之時,東門樾突然手一伸,將窗戶揮閉,而後,右手盈握住她的柳腰,左手拉住木輪椅的把手,在他的上半身隨著椅背往後躺時,將她放坐至他的腰跨間,令她的裸足,交叉在雙邊扶手上。

「啊......」被擺放成如此古怪的羞人姿勢,當身下的秘密花瓣整個綻放在空氣間,怎麼都合不攏時,湛夜來忍不住地低呼出聲。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事的,至少她還有條長裙......

「做這木輪椅的工匠手藝可真是巧奪天工,僅管我相信他的本意絕非為此。」望著湛夜來絕美小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無措,感覺著她柔軟身軀的微微僵硬,東門樾挑了挑眉低笑著,「既然你已幾乎沒東西輸了,那我們就下棋吧!」

「好。」

聽到「下棋」二字時,儘管湛夜來心中是那樣的波瀾起伏,但她依然努力地維持著聲音的平靜。

因為當初,就是他教會她如何下盲棋的,也只有他,知道她會下盲棋,並且總在與她下棋之時......

「你先。」

望著湛夜來睜著那雙雖看不見任何事物,卻圓潤、美麗,恍若蒙著層灰霧的雙眸,望著她纖長的睫毛有些急促地上下扇動,以及頰旁微微飛起的嫣紅,東門樾的眼眸,逐漸深邃了。

「炮二平五。」

盡力不去思考自己如今坐在東門樾身上的情境是如何的羞人,以及即將會發生的所有事,湛夜來悄悄深吸一口氣後,讓心中的棋盤緩緩出現。

「炮八......」凝望著湛夜來小臉上的所有變化,東門樾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輕輕點住她小巧誘人的櫻唇,然後又忽地往下一移,移至她雪白的頸項,「平五。」

「呃......」當紅唇突然被人輕點,當雪頸被人輕觸,湛夜來的嗓音不自覺地輕啞了,而被他所碰觸到的點,更恍若被火石碰觸似的灼熱,「馬二......進三......」

「馬八......」將手指由湛夜來的雪頸隔著衣衫緩緩移至她豐盈飽滿的右半渾圓尖端,東門樾嗓音低沉地道:「進七。」

「唔......」感覺著自己的乳尖竟被東門樾如此輕按,並還來回捻轉、拉扯之時,湛夜來渾身就如同電流竄過般的忽地一僵,呼吸驀地一停,「車一......進一......」

他怎麼還是這樣?還是不好好下棋,還是要在下棋時,總那樣故意地逗著她、玩弄著她......

「炮二平四。」聽著湛夜來那聲極力克制的嚶嚀,東門樾有些不滿意地將雙掌鑽入她的內衫裡,然後緩之又緩地由她絲滑柔膩的腰際開始向上撫去,最後,一把盈握住她那對誘人且飽滿挺翹的渾圓椒乳。

「呃啊......」當衣衫下的雙乳如同曾經的過往般被東門樾徹底盈握住,並還不斷被他以有節奏的方式來回揉壓、推擠之時,湛夜來忍不住地微微仰起頭輕啼出聲。

「你還沒下呢!」望著湛夜來雙頰上愈來愈濃艷的紅雲,聽著她口中發出的那如同記憶中般的甜美吟哦,東門樾的眼眸深邃如潭,手中的動作更加放肆了。

「我......呃......車一......平六......」當東門樾像捻棋子般地狂恣拉著自己不知何時緩緩挺立的小小乳尖,並將她胸前的渾圓雙乳揉弄得又疼、又脹、又酥、又麻之時,她的嗓音幾乎破碎了。

上蒼,她的身子為何對他的撫弄依然顯得如此敏感,明明都五年了啊!

可她的身子,竟依稀還記得他,竟依稀還依戀著他,否則,如今她的身子不會如此灼熱,而她的身下,不會出現那股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羞人濕意......

「好棋,士四進五。」

望著湛夜來頰旁泌出的層層薄汗,輕嗅者她身上的女子幽香,感受著手掌下那如同過去一般的滑膩與柔美,東門樾突然仰起頭,然後隔著那層薄衫,用牙與舌去輕輕啃嚙著、吐哺著、舔弄著她敏感而緊繃的右半邊乳尖,大掌更是不斷扯弄著她的左半邊紅櫻桃。

「啊呀......」當椒乳上最敏感之處被東門樾以手、以口如此邪肆對待時,湛夜來全身的氣力彷彿瞬間被抽空了。

她的身子無助地戰慄著、熱燙著,並在戰慄與熱燙中,感覺著身下那股溫熱濕意,愈發的羞人了......

但她,盡力地隱忍著、克制著,然後緊咬著下唇,就為了不讓任何一聲嬌吟有機會由她的紅唇中流洩而出。

「又輪到你了。」望著明明被自己撩撥得有些情動,以致雙頰嫣紅、香汗滿身的湛夜來緊咬著下唇的模樣,東門樾微微一笑後,突然將她的裙擺整個拉至腰際。

「你......你......」感覺身下一涼之時,湛夜來的小臉徹底紅透了。

儘管她什麼也看不見,但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如今自己的模樣,在東門樾的眼前是如何的狼狽!

她身下根本無法合攏,且早被由她花徑中泌出的蜜汁浸濕了的花瓣,都再無遮掩地、徹徹底底地全都映入他的眼簾中了。

而事實,的確是這樣。

可她不知道的是,當東門樾一望見湛夜來身下那朵如同少女般粉紅,卻被他逗弄得濕淋淋的誘人花瓣,以及其中那顆輕輕顫動著,彷彿被露珠浸透的花珠之時,眼底閃過的那簇驚人火花。

「我怎麼了?」在慵懶卻愈發低沉的嗓音中,東門樾原本游動在湛夜來凝脂柔肌上的右掌倏地下移,精準地捻住她綻放花瓣中那顆最晶亮的花珠。

「啊啊......不要......」當身下最敏感的花珠被東門樾一把捻住之時,那股驚天的刺激感,令湛夜來再克制不住地嬌啼出聲,「不要......」

但當那甜膩又迷人的「不要」二字由湛夜來的口中逸出,東門樾的臉不知為何陰沉了下來,但他依然將手指沾染上她身下的動情蜜液,自在地在那朵最可人的花瓣中梭游......

「你別這樣......我下......我下......炮五......退一......」感覺著東門樾對自己身下最私密之處的所有撫弄與挑逗,湛夜來口中不斷地呢喃著。

縱使她什麼也看不清,但她卻感覺得出由他身上傳過來的氣場,與過去的他是那樣的不同!

而最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就算面對著這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男子,她的身與心,終究還是被他那熟悉她身上所有敏感之處的嫻熟撫弄給挑動了,輕而易舉地給挑動了......

「馬二進三。」

凝望著湛夜來那張嫣紅、絕美,卻不知為何有些憂傷、淒楚的小臉,凝望著她在自己的逗弄下,明明紅唇微啟,嬌喘微微,不自覺地像從前般弓起身子,恍若想更靠近他般,卻又努力抗拒著的模樣,東門樾的臉色更陰鷙,然後在陰鷙中,緩緩拉下自己的褲子,釋放出自己隱忍已久的緊繃火熱碩大。

「你怎麼......怎麼......」當感覺到一個火熱的堅挺緊抵在自己的花口處之時,湛夜來的身子忍不住地劇烈顫抖了起來。

不知為何,儘管他身上傳來的氣場是那樣的混亂、古怪,但他的巨大火熱,卻更甚以往!

「有這麼值得大驚小怪嗎?」望著湛夜來不斷地顫抖著的嬌弱模樣,東門樾突然有些譏諷般地笑了笑,「我沒有那麼天賦異稟吧?」

「你......」聽到身前傳來的那陣笑聲,湛夜來的心,忽地猛地一揪,而後,徹底明白了為何他身上的氣場會如此冷然。

她終於瞭解,他今日之所以會如此做,並且道出這種「大驚小怪」的言論,全是基於她詭媚夫人的身份而發的!

因為如今在他身前的人,只是詭媚夫人,只是人們口中那閱人無數,與達官貴人們多有曖昧的放浪女子,而不是曾與他夫妻相稱的她——湛夜來......

「我是不該......大驚小怪......」感覺著一滴淚,緩緩在自己心中流淌,但湛夜來還是勉強綻開了笑顏,「可亦知道......有些男人......啊啊......」

一語未畢,湛夜來卻無法繼續言說下去了,因為東門樾竟在她說話之際,一把盈握住她的纖纖柳腰,猛地用力往下一壓,任他那如鋼鐵般的火熱碩大,徹底貫穿了她許久未曾與人歡愛過的小小花徑。

痛,真的好痛,竟比初夜之時,更加疼痛......

「你......」聽著那聲痛呼,感覺著湛夜來那雖濕潤,卻窄小、緊窒得如同處子般的小小花徑,東門樾微微一愣,但半晌後,他突然又笑了,「難怪了,難怪有那樣多的男子願意成為你的座上賓。我不得不說,你確實有獨到之處。」

「我......」聽著身前的東門樾竟用那般百無聊賴的語氣訴說著那其實傷人至深的話語,此生,湛夜來第一次慶幸之際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反正我無所謂。」望著湛夜來小臉上那沒來由的淒美與淒楚,東門樾突然別過眼去,「只要能讓我解乏,是誰都行!」

原來,只是解乏,原來,是誰都行......

「我也......都行......」

是的,她也都行,畢竟此時此刻,她除了這樣說,又能怎麼說......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來,讓我好好享受一番。」

自己來,讓他享受一番......

也罷,她今日之所以會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讓他今夜好好地待在屋內,所以,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好......」

顫抖著一雙小小的雪白柔荑,湛夜來輕輕將手按在東門樾的右胸及左腰上,然後回想著曾經他教過她的,緩緩地將自己的雪臀往上提,再往下坐,一回又一回。

這方式,這位置......

望著湛夜來木然地在自己身上上下輕坐後再左右一擺的動作,望著她小手按在他身上的位置,再感覺著她花徑中漸失的濕意,東門樾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腦中快速地轉動著。

半晌後,他彷彿要確認什麼似的緩緩舉起右手,輕拂、輕捻、輕扯著她的乳尖,左手食指則輕輕移至她架於扶手上雪白腿際的膝蓋內側畫著圈。

「呃啊......」當感覺到東門樾請極輕,卻極具誘惑性的撫觸之時,湛夜來無助的低喃了一聲。

而當感覺到自己的裸足被人輕輕舉起,並由指尖開始輕吻之時,湛夜來的身子,又一次緩緩地熱燙、顫抖了起來,心跳悄悄加速著。

因為過往的他,總是如此做的,就像現在這般......

聽著湛夜來那隨著自己愈來愈激狂的愛撫而變得愈來愈自然的嚶嚀聲,以及不自覺仰起頭、弓起腰肢左右輕晃的妖嬈、恍惚的模樣,東門樾的手緩緩移至兩人交接之處,然後輕捻住那顆又開始緩緩濕潤的花珠,擦揉、挑弄,而其他手指則不住撥動著那朵不斷顫動著的花瓣......

「東門......」當屋內的空氣緩緩粘稠,當湛夜來再受不住東門樾對自己的所有撫弄之時,這兩個輕之又輕的字,悄悄地在屋內響起。

當聽到自己的名字由湛夜來的紅唇中逸出,望著她迷亂又嬌媚誘人的絕美小臉,感覺著她身下原本乾涸,但此刻重新不斷汩汩泌出的濕熱蜜汁幾乎將他整個手掌浸濕之際,他輕輕抬高她的腰,然後用力往下一壓,他則在同時提腰往上一頂——

「啊啊......東門......」當東門樾身上的古怪氣場不再,當他那般主動地將他火熱且碩大的堅挺刺入自己的花徑,並幾乎直達靈魂最深處,而自己竟那般自然而然且再不疼痛的全然包容著他時,湛夜來再按耐不住地聲聲嬌啼著。

「好緊、好熱、好濕、好令人銷魂哪!夜來......」

聽著那夾雜著鼻音與泣音的甜膩嬌啼,東門樾緩緩將湛夜來的身子拔高、壓下,拔高、壓下,然後在感覺到那緊緊包裹住自己火熱堅挺的小小絲絨甬道開始微微緊縮之時,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東門......我......啊啊......」

在屋內那曖昧至極又羞人至極的交歡聲中,東門樾那邪肆的話語,以及「夜來」二字,令湛夜來的花徑突地一緊,然後徹底感覺到那股曾經熟悉的刺激與壓迫感,隨著他對自己身子的深入佔有,由花徑中漫開......

「怎麼了?小人兒。」

望著湛夜來小臉上自然又迷人的嫣紅春意,凝視著她恍惚又迷離的動人神情,感受著她花徑中的緊縮頻率愈升愈高,但在此時,東門樾卻突然放緩了抬壓的速度,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那股因她身子劇烈顫抖而引發的炫目誘人乳波,以及她小臉上那股欲得而不得的輕愁。

「東門......」體會著下腹中那股幾乎將自己吞噬的懸浮壓力,湛夜來什麼話也不說,只能顫抖著紅唇不住喃喃。

「怎麼了?說啊!」一手輕扯著湛夜來的乳尖,東門樾的另一手依然緩慢地輕抬著她的纖纖柳腰。

「東門......令你......愛煞我......」神智已被體內那股痛苦壓力折磨得全然剝離了,此時此刻,湛夜來憑著本能忘情喃喃著。

當這句過往由他強迫羞澀的她說出口,且只存在於兩人之間的曖昧愛語終於由她的口中破碎而出,並明顯的還是在她的心智徹底恍惚之時,他笑了,然後在笑容中,雙手緊握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拔高,在用力往下壓,毫無保留地一回又一回。

「啊啊......東門啊......」當東門樾的碩大堅挺一次次刺穿自己柔嫩的窄小花徑,並且不斷摩擦過她花徑中的一個特殊位置之時,她無助地嬌啼著,然後在瘋狂的嬌啼聲中,身子炸開了。

這世間,獨由東門樾曾給予過自己的那股驚天極樂感,在那一瞬間,沿著湛夜來的四肢百骸四處流竄,而她,再沒有了自己,除了顫抖著紅唇瘋狂媚啼,並呼喚著他的名外,什麼都忘了......

「還要嗎?」

聽著湛夜來忘情且撩人的甜膩嬌啼,感覺著由她花徑中傳來的那股瘋狂痙攣,感受著自己的分身被她那明明窄小、緊窒,卻可以徹底包容著他、縱容著他的絕佳暢快感,他也不再克制了。

他不斷拔高她的身子,甚至仰起頭輕咬住她幾乎被衣衫磨痛的乳尖,甚至衣衫滑落後的赤裸雪頸、肩頭,揉弄著她身下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濕潤腫大花珠,然後任她的高潮一回接著一回,不讓她又任何間斷、清醒的機會......

「東門......啊呀......」

這一夜,湛夜來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抵達了幾回高潮,她只覺得在東門樾的徹底主導與佔有下,自己再不是自己了,也再不會又感覺了。

可當他最後一次猛地一挺腰,將他的龍陽之夜整個沖刷至她的花徑最深處,而她體內再一回爆出那強之又強的快感狂潮,以致她整個人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之時,她才回想起,過往的他,之所以總不經常來至她的小小篷帳中,只因她的身子,從來就受不住他......

TOP

第三章

一陣琴聲在藍牆的西南角悠揚響起,而那獨坐在池畔月色下的撫琴者,是一身紫衣的湛夜來。

那琴聲之清越、空靈,令藍牆內的僕役們幾乎都為之沉醉,只除了湛夜來自己。

她的手雖在撫琴,但她的思緒,卻早飄至了九天之外。

時令,已進入初夏,東門樾身上的傷也大抵痊癒,只除了他那依然無法自如行走的左腳。

而他,不僅一點復健之意都沒有,仍然日日操縱者那輛木製輪椅代步,然後在藍牆僕役的無奈與歎息聲中,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為所欲為。

但東門樾率性歸率性,依然有些分寸,除了綠苑與外花園東側的迴廊外,他幾乎不會出現在任何有外人存在的地方。

為何會在天都出現?又為何會成為一名與過去完全不同,明顯具有厭世傾向的浪人?

這些問題,全不會又答案。

因為湛夜來明瞭,除了他自己,這天下,沒有一個人會知曉,畢竟他從來不想讓人懂得他究竟在想些什麼,自初識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

其實,按理說,她也不需去知曉,因為一待他傷勢徹底痊癒後,他倆也就再不會有什麼交集,縱使他們曾那樣親密過。

但親密又如何?

現在的她,再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十五歲少女,而是人們口中那個神秘、優雅,卻又魔性的「詭媚夫人」,並且更身負守護鬼族未來的這千斤重擔。

而由他至今對她當初那不留隻字片語便出走的行為完全不聞不問、無動於衷的反應看來,她終究也只不過是他六名妻妾中的其中之一,所以如今才可以那樣毫無所謂地開口,讓她用身子為他解乏。

可不知為何,明知不該分心,明知早該讓過去的留在過去,但每當她的腦中縈繞著他「享受疼痛可是我人生僅存的樂趣」那句恍若厭世又恍若自嘲的話語,又或者每當被他擁在懷中,被他逼出那句只屬於他倆之間的愛語之時,她的心,總會存在著那不該存在的悸動。

不能如此,也不該如此的。

他與她,本就是不該再相遇之人,他與她,在五年前的那一夜,就已注定天涯陌路了......

當湛夜來任思緒如同夜霧般四處飄散之時,她的肩上突然被覆上了一件外衣,耳畔傳來那陣熟悉、含著譏謔的低沉嗓音——

「看樣子這天都城的大官貴客們都不時興聽琴。」

果然,他還是聽出她的琴藝生疏了,儘管他絕不會直接說出口。

但自然是生疏了,因為自離開那片沙漠後,她就再不曾撫過一回琴。

不過湛夜來不會多說些什麼,因為她與他自第一日重逢後,便早有默契地再不曾提起與過往相關的所有曾經......

緩緩停下手中的撫琴動作,湛夜來靜靜等待著東門樾表明來意,但怪的是,他卻什麼話也沒有說,更沒有離去,只是用手胡亂撥動著琴弦。

一刻鐘後,湛夜來發現琴聲停了,而她的身子竟被人一把抱起,並被放坐於一棵大樹下,然後,她感覺到東門樾的頭,竟那樣自然地枕至她的腿上,而他的身子則平躺在草地間。

時光,在這一刻,彷彿倒流了,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曾經的沙漠綠洲中,那永恆的一彎新月下,那總用這種姿勢坐在樹下的他與她......

「別再送那什麼勞什子的藥給我了,我受夠了。」

當夜風吹起之時,東門樾那聽似抱怨,卻那般磁性、醇厚,自第一回聽聞後,就讓人心神微顫的低沉嗓音再度傳入湛夜來耳中。

「好。」專心聆聽著花瓣掉落在池面上的細碎聲響,湛夜來輕輕答道。

「把下人全撤了,我不是那些嬌貴得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的達官貴人。」

「好。」聽著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湛夜來依然輕輕答道。

但在感覺到自己頰旁掉落的髮絲被人用手指輕卷,聽著自己因他此舉而微微不平靜的心跳聲,她的嗓音已有些夢幻似的輕啞。

因為他,竟還保有這個習慣,而她,竟也還記得他的這個習慣,並且,心,依然像過去一般為之悸動......

「起霧了。」凝視著湛夜來五官精緻且絕美至極的小臉,東門樾用捲了她髮絲的食指輕畫著她的頰。

「是。」湛夜來的呼吸,悄悄地凌亂了。

「那胖呼呼的大圓月都給霧遮住了。」東門樾將手指移至了湛夜來的紅唇處。

「今兒個是初四,不會有大胖圓月。」當紅唇被人以手指來回輕撫磨蹭之時,湛夜來的臉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燙著。

「日子過得很清楚嘛!」東門樾呵呵笑了笑,「還記得上回沒下完的那盤棋?」

「記得。」湛夜來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們繼續下。」微微傾起身,東門樾用唇瓣輕刷著湛夜來那水潤飽滿的精巧紅唇,「炮五平六。」

「馬二......進三。」當那個溫熱的唇瓣輕掃自己的紅唇時,湛夜來的話聲又出現了只會在東門樾身前出現的短暫停頓。

「車一退一。」望著湛夜來依然沉靜,卻輕輕嫣紅著的小臉,東門樾故意伸出舌尖輕點著她的丁香舌,「為什麼喜歡天都?又潮、又鬧、又冷、又亂。」

「兵五進一。」感覺著在東門樾的逗弄下,自己的臉頰愈來愈熱燙,但湛夜來依然努力穩定著心神,「我喜歡天都的亂中有序。」

「馬八進七。」望著那張愈來愈不淡定的小臉,東門樾的嗓音更加低沉了,「這麼烏煙瘴氣的地方叫亂中有序?」

「炮二平四。」聽著身前那迷人的低沉嗓音,湛夜來的身子微微輕顫著,「是的,亂中有序。因為天都城一直以來都默默承受且包容著一切,只為在未來的某一天,能讓來至這裡的所有人,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歸處。」

「車二平三,將軍。」聽著湛夜來話語中對天都毫不保留的摯愛與眷戀,東門樾輕啄著她的紅唇,一回又一回,「只除了我。」

「什麼?」東門樾那化在風中的模糊嗓音,令湛夜來微微愣了愣。

「專心些,你快輸了。」在湛夜來的唇上落下一個輕之又輕的吻後,東門樾再度將頭枕回她的腿上,「算了,今夜到我房裡繼續下。」

「好。」

心,因東門樾的話而怦怦跳動著,儘管明知會發生什麼,但湛夜來沒有拒絕。

因為這樣的夜,這樣的風,這樣的氣氛,她有多久不曾體會過了?

一切的一切,真的彷彿都回到了過去,而她,不再是人們口中神秘、魔性的詭媚夫人,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湛夜來......

「夫人,十九爺來了。」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當聽到院外的這聲呼喚後,湛夜來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她卻沒有起身,依然任著東門樾的頭枕在她的腿上,放任著他。

「請十九爺進來吧!」湛夜來口中輕輕說道,然後感覺到自己說話之際,一個柔軟的唇瓣似乎若有似無地再度輕掃過她的紅唇。

「請十九爺......進去?」聽到湛夜來的回答後,院外的阿滿姨似乎有些微微驚詫。

「是。」湛夜來平靜答道。

畢竟她早明白,她與東門樾曾經的夫妻關係,在第一日於天都那道暗巷中曝光之時,如芮續風般那群耳聰目明的兄弟們,焉有不知曉的道理。

「夫人,爺來看您來了,高興不?」

遠遠地向園中走來,芮續風是人為到聲先到。

「十九爺。」

當芮續風那聲高傲、慵懶又親暱的嗓音傳至耳中時,湛夜來輕輕一笑,而這一抹柔美至極的輕笑,分毫不差地映入了一直仰望著她的東門樾雙眸中。

「呿!這個厚臉皮兼白吃食的傢伙怎麼還在?」才走進花園,芮續風便見那令他有些詫異,卻又饒富興味的景象,目光倏地一轉,他睨向東門樾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沒好氣地輕啐了一聲。

「敢情你們天都城的馬車撞了人都不用負責的?」東門樾望著遠方夜空,戲謔說道。

「可爺記得,爺一個月前就通知過你,說爺已好好打賞了當初真正撞你的傢伙了不是?」

「有這事?」東門樾伸了個懶腰後,終於坐起身來,卻依然望也沒望芮續風一眼,「瞧瞧我這腦子給撞的,是整個不管用了啊......」

「爺才惋惜當初撞你的那傢伙,車子竟軟得跟個豆腐包似的。」

「別難過,因為在下與你同樣深感惋惜。」

「不知十九爺今日來......」聽著這兩個大男人竟像孩子般的唇槍舌劍,相互譏諷,湛夜來抿嘴笑了笑後輕聲問道。

「喔!夫人不提,爺差點都給這厚臉皮的傢伙氣得忘了正事。」瞟了東門樾一眼,芮續風華麗麗地坐至大石上輕喝一聲,「外頭的,把東西給爺搬進來。」

就見在芮續風一聲令下,兩個大箱子陸續被抬入花園中。

「為了這幾箱三天前走私進天都的破爛古董,爺給宮中珍寶房裡那群吵成一團的老八股煩得不行,所以只得擾了您的歇息,前來請夫人為爺將這些有爭議的破爛定個真偽,趕緊的給他們個痛快,省得再來煩爺。」指著那兩個箱子,芮續風不耐煩地撇了撇嘴,但望向湛夜來的目光卻是溫柔。

「想不到堂堂大內珍寶房及一個副九門提督竟連貨色真偽都分不出,這天都城果真是沒什麼人才。」

「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到了爺的地盤上也不知道打聽打聽,才會搞不清誰是我天都城最好的鑒賞人才,說出這種蠢話。」

芮續風這話倒是不假,因為湛夜來之所以能在天都城的達官貴人中擁有那樣高的人氣,有一部分正出自她對珍惜寶物的絕佳鑒定功力上。

而儘管目不能視,但湛夜來卻卻是擁有一份人人讚歎,只需用手輕觸,便可感受到物品所散發出的氣場,並從而判斷其真偽、優劣及年代的特殊能力。

「有畫作嗎?」待東門樾與芮續風終於鬥完嘴後,湛夜來才又啟齒輕輕問道。

「有畫師。」

將湛夜來扶坐至池畔石椅上後,芮續風命人將珍寶由箱中取出,一項一項交由她來鑒定,而東門樾則百無聊賴地坐回自己的木製輪椅上準備離去,但在此時,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對話聲——

「贗品。」

「抱歉,或許夫人累了,因為這是真真正正出自張松張大師筆下的真品。」聽到湛夜來的話後,那原本站在一旁半天都沒作聲的老人突然開了口。

「贗品。」聽著老人語氣中的不以為然,湛夜來小臉上依然淡笑堅持著。

「這怎麼可能是贗品?老朽就算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會錯看這幅畫!」

「你廢什麼話啊,夫人說是贗品那就是贗品。」望也不望那畫作一眼,芮續風不耐煩地說道:「扔一旁去!」

「十九爺!」望著那副被當成廢品般丟至一旁的畫作,再想及自己幾十年的鑒識功力竟被人如此羞辱,老人氣急敗壞地搶上前抱住畫,「一個連上頭畫什麼都看不到的......」

「你是哪門子畫師?」就在這是,原本準備離去,而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的東門樾突然涼涼開口了,「眼力真不是普通的差勁。」

「閣下是?」聽著東門樾語氣中的譏諷,老人忍不住怒火中燒地怒視著他。

「師承?」完全不回答老人的問題,東門樾只是斜睨了他一眼。

「自是張老太爺門下。」老人朝天拱了拱手,然後在將畫軸打開後故意大聲說道:「所以此幅畫雖無落款,但絕對是出自我師祖之手!」

「可笑至極。」聽完老人的話後,東門樾冷哼一聲,然後手指忽地一彈。

「你做什麼!」看著那幅珍貴至極的巨幅山水畫軸竟被東門樾以手中彈出的小石彈出一口缺口,老人難以置信地哀號著,「這畫可是、可是價值千金哪!」

「千金?」聽到老人的話後,東門樾眼神輕蔑地撇了撇嘴角,「那敢情我是你師祖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老人驀地一愣。

「我畫的。」東門樾懶洋洋地操縱著木製輪椅一轉身。

「什麼?」聽到東門樾的話後,老人的眼眸緩緩瞪大,「不可能!絕不可能!」

「把你的狗眼睜大點仔細瞧瞧,畫作右下角密林間是否有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這......」

雖怎麼也不相信,但老人還是忍不住照著東門樾的話,搶過油燈努力地在畫中尋找著,然後在真正找到那個不該出現的人之時,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

「我勸你還是早日戳瞎了你的狗眼,日後或許還能有點出息。」

輪椅聲,與東門樾的話聲,一起遠去了。

「這傢伙也沒我想像的那麼渾嘛......」望著東門樾的背影,芮續風喃喃自語著,然後在發現原來一直不受干擾的在鑒別真偽的那雙纖纖小手,不知為何,突然整個停了下來,「夫人?」

「抱歉,贗品。」被芮續風的喚聲驚醒後,湛夜來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是嗎?雖是贗品,但看起來倒也玲瓏別緻,那爺就當借花獻佛,做主送給夫人了。」微微一笑後,芮續風一轉身,又坐回大石上。

芮續風向來不是傻子,所以他自然看得出湛夜來為何會分神,更看得出她對手中那棋盤與棋子的眷戀。

是的,湛夜來確實眷戀,眷戀那刻工,眷戀那每個轉彎處的細膩刀法。

因為曾經,為了讓她學會識字,東門樾親自刻了許多的木頭文字來讓她撫摸,讓她牢記,儘管他們都明白在外人的眼中,她其實根本不需要。

而這棋子那刀法,她一模便知,那是屬於他,屬於過去子樾東門曾經的溫柔......

「又來啦......」

「我的媽,真是用鬼哭神嚎這四個字都無法形容這戲班的萬分之一慘烈!」

「忍忍吧!也就一夜,過了今夜,再想聽也得等到明年啦!」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每年都是這破戲班?這天都好的戲班明明多得很,為什麼偏偏年年都是這破戲班雀屏中選!」

「也許就是因為唱得差,所以夫人才會忍不住想接濟接濟他們吧......」

說的真是對極了!

此刻,百無聊賴操控著木輪椅的東門樾心中確實相當同意如今這群路人們的評價。

正因為此,所以他才會忍不住地來到他向來絕不會出現的地方——藍牆忠心花園。

畢竟如此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戲班,竟由上半夜開始便在藍牆內鬼哭神嚎得令人頭痛欲裂,並且至今沒有休止的跡象,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坐在那輛代步輪椅上,東門樾在藍牆僕役詫異的眼光中,大大方方地進入了花園中,然後在戲台真真正正映入眼簾,在那唱腔清清楚楚竄入耳際之時,眉毛忍不住揶揄地向上一揚。

這到底哪裡請來的戲班啊?戲唱得何止只是爛而已哪!

這群戲子,到底有什麼自信,又有什麼臉到這裡來騙錢啊?

望著戲台上那明明一個個臉上濃墨重彩,裝扮得有模有樣,檯布、走位、身勢有板有眼,但口中唱腔卻慘絕人寰的戲子們,東門樾愈發覺得有趣了。

東門樾的不請自來,來得有些無聲無息,但不到一會兒他便發現,自己並不像自己想像得那樣無聲無息,因為只一瞬,他便發現戲台上演員們的目光全若有似無地瞟向了他,然後,再恍若無事般地繼續演出。

但此時此刻,他卻暫時沒空理會,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台下那群觀眾身上。

有意思啊!

天都九門副提督芮續風,天都第一歌舞妓曲風荷,天都御醫苑首席女侍官月噙香,勒瑯國戰神的愛妻染族公主染臨霜,以及幾位他或許一時不識,卻個個氣質超凡脫俗的男女......

這樣一個人神公憤的破戲班竟然能讓這些貴客聽得徹底未眠,外加如癡如醉、笑容滿溢的?

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再度將注意力轉回台上,東門樾仔細觀察著那群依然賣力演出的戲子們,半晌後,他的唇角緩緩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好!」

當最後一聲鑼鼓點終於敲下後,第一個叫好聲,竟是來自於東門樾。

「你也懂得叫好?」

望著東門樾駕著那輛輪椅緩緩靠近湛夜來落座之處,坐在湛夜來左手邊的芮續風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

「略懂。」將輪椅停在湛夜來身旁,東門樾的眼眸依然望著台上,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不斷上下彈動著,嘴角的笑意更詭譎了。

「哪裡好了?給爺說來聽聽。」

「能把這麼群人聚在一起唱戲,還能讓太子跟李東錦兩方雞飛狗跳,沒點本事可做不到。」說話之中,東門樾的眼眸卻沒有看向芮續風,而是緩緩望向身旁的湛夜來。

東門樾這句天外飛來的話語,以及望向湛夜來之時眼中的奇異光芒,讓所有人全愣住了,然後目光像利箭似的一齊倏地望向他。

「那個敲鑼鼓點的,竟能把個破副九門提督府弄得有模有樣,本事不小啊!」

看著湛夜來的下頜不自覺的微微抖顫,東門樾淡然一笑,懶洋洋地繼續說道:「那個唱得最爛的花臉,不用擔心,你的藥雖難喝,但效果奇佳,不過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種你的藥草,絕對會比唱戲有出息;那個拿長劍跑龍套的,你這木輪椅做得挺好,不必那樣緊張,我一定小心使用......至於那兩位霸氣沖天的爺,朝裡的差事確實辛苦,偶爾自娛娛人一下,確實有益身心健康。」

空氣,似乎一時凝結,而湛夜來的臉色,蒼白如紙。

「原來你擅長的不僅僅只有偽制及裝瘋賣傻。」許久許久之後,一直坐在湛夜來身旁的芮續風,眼眸緩緩瞇起,「恕爺眼拙,你,究竟是何方人物?」

「東門樾,『太子』門下食客,曾讓十九爺你蹲苦牢的始作俑者。」笑了笑,東門樾悠悠然地由輪椅上站起身,邊說邊頭也不回地向花園外走去,「往後,諸位多多指教了。」

TOP

第四章

自東門樾住進藍牆養傷的那刻起,仇愬等人其實便已悄悄開始了探查他底細的工作,畢竟茲事體大。

但縱使他們再神通廣大,也無法得知這名曾身為湛夜來「夫君」的男子那鮮為人知的過去,以及他究竟為何而來。

而今,答案揭曉了。

因此此刻,藍牆最中心也最隱密的一間書屋內,才會靜靜坐著幾名神情嚴肅,卻目光溫柔之人,而他們的溫柔,只為湛夜來。

「抱歉。」口中輕輕說道,但湛夜來的唇角卻不住微微抖顫著,「我沒想到他竟是太子的人。」

是的,她真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那看來恣肆狂放的東門樾,竟會甘願放下身段,投身太子門下!

而她,竟什麼也沒有發現,還無知地放任他在藍牆之中來去自如,任大夥兒努力了許久、用盡全力掩藏住的身份與作為,完全在他的眼前徹底曝光!

上蒼,這樣打的過失與錯誤,怎是「抱歉」二字能彌補的啊......

「夫人,您永遠不必說抱歉。」望著湛夜來小臉上那一整夜都未曾褪去的深深自責,鐵血宰相仇愬忍不住地輕輕說道,「若不是老夫人及您,今日不會有我們,鬼族更不可能有未來。」

是的,若不是有著那位忍人所不能忍,堅定放眼未來的女中豪傑湛老夫人,以及這位拋棄所有過去,一心守護著、洗滌著他們心靈的湛夜來,鬼族,無法有今天。

因為當初,在鬼族被李東錦迫害得幾近滅族,而族中只剩手無寸鐵的女子,以及行將就木的老人之時,是當時身為鬼族「蘇拉」的湛老夫人想出了「以時間換取空間」這長遠大計。

她秘密集合了一群孤苦無依,卻心地純良並且志向堅定的鬼族少女們,視她們如親生女兒,帶著她們四處逃避迫殺之時,苦心教會她們各項技能、東勒族語言,以及關於東勒族的種種一切。

她日日戰戰惶惶,日日如履薄冰,用盡所有一切心力養大了這群少女,讓所有人咬牙成為東瑯族人,並在少女們成長之後,按其意願與東勒族男子婚配。

這群少女,便是仇愬等人的娘親。

而湛老夫人,也終於在仇愬等人陸續出生之後,在中年之時,擁有了自己真正的孩子——湛夜來——儘管從無人知曉其生父究竟是何人。

只可惜,湛老夫人的鬼族身份終究曝光,而為了保護那群鬼族少女,她至死前都不曾再開口說過一句話,無論受到如何殘酷的折磨與傷害。

而襁褓中的湛夜來,被細心保護著於勒瑯國之外的國度四處流浪,度過了一段平凡人的生活,而後,在瞭解自己所肩負的責任與使命之時,義無反顧地回到了天都,盡其所能,與她已逝的娘親共同守護著天都與鬼族......

「我......」儘管明瞭仇愬等人的溫柔與體諒,但自責甚深的湛夜來依然緊咬著幾乎出血的下唇,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那怎麼也不該犯下的愚蠢錯誤。

因為一直以來,她的存在,是提供這群兄弟們一個絕對不受外界干擾,可以安心思考、休息的環境;是讓這群兄弟們遇到困難之時,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是在由到她藍牆來的那群達官貴人身上,感知政局的所有可能變化;更是用她的特殊能力,為這群日日在外承受各項壓力而受濁氣侵染的兄弟們,洗滌他們身上的濁氣,還他們一顆平靜、清明的心。

但今天,原該給他們幫助的她,原該作為他們心靈支柱的她,卻出賣了他們......

「夫人,請您千萬不要自責。」一直坐在湛夜來身旁靜靜不語的造鳳翔輕輕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股清明與溫柔,「東公子雖投身太子門下,卻絕非小人,否則他大可將識破我們身份之事藏於心間,並以此大作文章,甚至徹底殺得我們措手不及,但他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

「但若......或許......」儘管相信造鳳翔的判斷,但如今徹底心亂如麻的湛夜來依然深深擔憂著。

「不會有但若,也不會有或許。」此時,向來善於識人的沈惟明微笑開口了,「因為就東公子到天都後的作為,以及他直接表明身份的意圖看來,他心中殷殷期盼的,是享受與人鬥智鬥法的快感,無關任何的權勢與名利。」

「就是這樣。」完全同意沈惟明說法的造鳳翔宇仇愬異口同聲地說道。

輕輕歎了口氣,儘管目不能視,但湛夜來明白如今的自己,可以且必須做的,就是立刻讓即將與東門樾真正交手的這群兄弟們,明白他的為人處世方式。

但可惜的是,她認識的子樾東門,是個與現在的東門樾完全不同的人......

「我曾認識的他,在外人眼中,是個霸氣、強勢、不苟言笑的勇夫......」

是的,與現在的他完全不同。

因為那是的他,是西南沙漠遊牧民族——樓然族族長的指定接班人,而那時的他,武功高過文采,內斂重過性情。

當口中說出了第一個字後,過往被湛夜來封存的一切,就像被打開了蓋子般,開始在她的腦際凌亂游動。

那年,十五歲,天真爛漫的她,在途經西南沙漠之時,被他由死亡流沙之中救起,而後,在她師傅兼奶娘的鬼族靈巫居中斡旋下,嫁給了他,成了他第五個妾,而那時的他,二十歲。

她並不算受寵,卻也沒有被冷落。

由於目不能視,所以她的活動範圍,只有那間獨屬於她的小小篷帳,以及他偶發興起的夜晚出遊。

但由他人的口中,她得知自己這名寡言少情的夫君其實並非樓然族族長的親生血脈,因為他的娘親曾在一場紛亂的部族之爭中遭劫兩年,而當樓然族族長終於徹底擊垮敵手後,他終於歸來的娘親腹中,已有了他。

由他人的口中,她更得知,他的其餘兄弟對他明非血脈卻仍榮登樓然族指定接班人的身份相當不以為然,而他,雖從不曾開口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卻以豐碩的戰功與無人能敵的勇猛,正面迎向那些謗言與蜚語。

「那在夫人您的心中呢?」聽完湛夜來口中關於東門樾的過去及曾經為人,許久許久後,造鳳翔突然輕輕問道。

「在我的心中......」驀地一愣,湛夜來微微有些恍惚,半晌後才喃喃答道:「他表面雖然一樣淡漠,卻感覺得出他心中存在著某種壓抑與厭倦;他的舉止雖然一樣強勢,卻多了些任性與漫不經心;此外,雖然從未特別表現過,但他在文采上其實有相當造詣,才智、耐性及直覺力皆有過人之處......」

是的,在她小篷帳中的他,真的與他人口中的他有些不同。

他總是在一聲招呼後,便不聲不響地走入她的小小天地,無論那時的她是正在撫琴,抑或發呆,都一語不發地任由她,直到她將小臉緩緩轉向他之後,才以夾雜著命令與指示的淡漠語氣,讓她主動走至他身旁。

他教會了她如何聽聲辨位,如何下盲棋;教會了她如何以手識字,如何聽風與沙的聲音;更教會了她如何藉由空氣中的氣息,瞭解沙漠中所有的氣候變化與危險存在。

而他,更直到她在成為他妾後的一年半,才教會她如何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女人......

是的,她並不算受寵,但他卻從未冷落過她,更教會了她許多事,甚至,讓她瞭解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所以那曾經的三年,或許平淡,偶爾孤單,卻是她回憶中最平凡、單純的一段流光......

但三年後,當初為讓她享有一段平凡人生涯而獨自悄悄離去的鬼族靈巫再度出現在她身前時,她終於得知了所有的事實真相——

得知自己身負的重擔,得知她往後有可能,且艱難的生活方式;更得知了其實原來,她利用了他!

因為只有當她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之時,她那以雙目為代價換來的氣場感知,為他人洗滌濁氣,以及可以令所有在她身旁的人都不自覺感覺平靜,甚至傾訴心中事的特殊能力,才能徹底獲得開啟......

那夜後,湛夜來主動離開了,並且從此後,將那段曾經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最深處,直到五年後的那天、那夜,他那一句——

「夜來,別來無恙」。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她那三年中唯一的盼望,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喜悅

而湛夜來那幾乎不必經過思索便說出口的話語,以及語畢後的靜默失神,令一旁的仇愬等人是既愛憐又是慨歎。

因為僅管從沒有一個人開口問過,但由湛夜來這些日子來雖依然溫柔,卻不再不自覺緊蹙的蛾眉,由她偶爾的恍惚以及比過往更加甜美且自在的笑容中,他們都明白,無論東門樾有著什麼樣的身份,無論東門樾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在他們向來敬愛的夫人心中,絕絕對對是個特殊的人。

而這樣一個人,縱使與他們為敵,他們也不忍將一分一毫的責難與埋怨,加諸於湛夜來的身上,儘管在名義上,她是他們的小阿姨。

但實際上,這個其實年歲根本與他們差別不大,卻總努力讓自己有個長輩模樣般的成熟、堅強,總微笑傾聽著他們,並從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自己半點心事,更不惜將所有人身上的濁氣與壓力承接下來、而後再自己緩緩忍受淨化之痛的湛夜來,在他們的心中,根本不是長輩,而是他們最最憐愛的姐妹......

「夫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您依然是您,所以不管任何時候,只要我們的心有所偏差,請您一定貫徹您的工作,並且,不需說抱歉。」輕輕執起湛夜來的手,仇愬半跪下身,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目光是那樣溫柔與執著。

「你們......」聽著身旁那絕不屬於仇愬一人拉動衣擺單膝跪下的聲響,湛夜來的眼眸,徹底朦朧了。

是的,湛夜來的責任,不僅僅是守護,因為她存在的最大意義,其實在於對這群兄弟們心靈上的「修正」!

畢竟權勢與名利是那樣的誘人,若有一天,這群手握核心秘密,並且如今個個成就如此驚人的兄弟們內心產生動搖,她的工作,便是在這動搖危及全體鬼族安全之前,讓那顆動搖的心再不存在——

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

而他們,這群兄弟們,一直都明白,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曾因此退卻,只更正面地迎向她的審視,然後在她感知能力最強的生辰之日時,暢快地共飲一夜......

「您是我們的鬼族良心,永遠都是,絕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但若是我的心......動搖了呢......」感覺著身旁的那一股股清澈之氣,湛夜來輕輕笑了,含著淚光笑得絕美。

「您又我們,而我們有您。」

望著那個甜美的笑容,仇愬等人全微笑以對,因為他們相信她,就如同她一直相信著他們。

「你們不必顧慮我,該如何做便如何做。」輕輕拍了拍仇愬的手背,湛夜來終究還是不自覺地歎息了,畢竟與如今再不隱藏自己的足智多謀,且行事詭異難測的東門樾為敵,對任何一方來說,都絕對是一場硬仗。

「請夫人您務必也不要顧慮我們。」仇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而說話的同時,眼底浮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淡淡笑意,「儘管東公子此回看來玩性甚大,但別忘了,我們鬼族也絕不是省油的燈。」


兩年後

「東門樾,這回過分了啊!沒人像你這麼玩的!」

向通往綠苑的迴廊急奔而去,柳孤泉一腳踹開房門,然後在望見眼前的情景時,向來木訥的他都難得的動怒了。

「都讓你們得手了,還想如何?」半躺在床上的東門樾,望也沒望一臉鐵青的柳孤泉半眼地淡淡說道。

儘管東門樾的口氣是那樣的稀疏平常,但他的臉色,卻是全然的青紫,唇角更滲出一道又一道的黑色血絲。

「你幹嘛非得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忍不住衝至床前一把將東門樾抓起,柳孤泉快速閉住他幾處穴道後,強制將一顆藥丸塞入他的口中,手掌心則在他的背用力一運氣,「你那身武功是拿來當擺飾的嗎?」

無怪柳孤泉要如此憤怒了,因為他知道東門樾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否則以他那般絕佳的身手,以及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驚人直覺與才智,怎麼可能會栽在這類只會用毒的二流殺手手中?

要知道,再晚一步,他的命就真的沒了啊!

而這兩年來,他明知天都有多少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他竟然還有那個閒空使計甩開那群太子及仇愬特意加派在他身旁的保鏢,然後,順帶直接忘掉自己擁有的高妙身手,讓那些殺手們屢次得手!

「不愛看就別看,沒人讓你來。」口中噴出一道黑血,但東門樾還是涼涼說道:「別忘了,我們可是敵人哪!」

「你......」聽著東門樾那沒心沒肺的話,柳孤泉幾乎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他們是敵人,但他別忘了,就算是敵人,這兩年來他的所作所為,他所有的佈局與安排,雖讓他們兄弟們必須凝注心神全力應對,但同時卻也精妙得令人無法不讚佩。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有他們彼此是敵人的這個自覺,那就不要每回一時興起,就閒晃到他們幾個兄弟家裡去喝茶聊天,更別把藍牆當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別吵了,你吵不贏他的。」輕輕拉了拉柳孤泉的袖子,月噙香望向東門樾,輕輕歎了口氣,「東公子,能不能勞駕你對自身安全好歹有點自知之明,要不再有下回,你就算再讓八步先手,你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玩了。」

「那就麻煩你下回給我本清楚點的這堆兄弟的情人人物譜系,省得老浪費我的時間,辛苦佈局半天,反倒給他們兄弟撿了便宜去。」東門樾懶洋洋地說道。

對東門樾做了個得意的鬼臉,因為月噙香相當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說。

畢竟這兩年之中,確實有好幾回他為了打擊李東錦,甚至其他與太子敵對的勢力而布下巧局之時,都好死不死的讓這幫兄弟們間接或將計就計的迎得佳人歸,就像是上回他故意安排被李東錦利用來搜集宮中人隱私,卻由完全不自知的譚雪親眼目睹,且發覺李東錦惡行之事......

「夫人的要不要也一併給你附上?」睨了一眼東門樾那終於恢復些血色的俊顏,月噙香端上一杯藥汁,讓他先行洗漱掉口中的血污。

「這就不必麻煩了。」漱掉口中污血後,東門樾不在乎地說道:「因為她那本絕不會比我的薄多少。」

「那倒是。」回身取著柳孤泉慣用的銀針,月噙香像是自言自語,但話聲卻足夠讓屋中人都聽聞的音量說道:「畢竟無論我如何竭盡全力,你們倆的再怎麼寫也就一張,每張上還都只有一個名字,厚度確實難分軒輊啊!」

「當全天都人都是睜眼瞎子哪!」聽著月噙香那意有所指的話語,東門樾譏諷地輕哼一聲。

「只有你是。」月噙香忍不住地瞪向東門樾。

「勸你早些死了這條心,換點有新意的方式來。」一個翻手,東門樾將柳孤泉刺在自己身上的銀針全部揮去,「因為就算我哪天真的傻了,也絕不會傻到看不出你們心底在打什麼鬼主意的那般境界。」

是啊!他們難不成真當他傻了?傻到看不出他們想借由湛夜來與他的關係,來牽制抑或拉攏他的小心思?

只可惜對一個沒心沒肺,壓根不理會他人死活,只在乎一時刺激,甚至連死都不在乎的人來說,這法子真可說是笨透了!

「我原以為我家柳老爺夠愣的了,可沒有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由被褥中撿起被東門樾隨手揮落的銀針,月噙香將之交回柳孤泉手中,然後望著柳孤泉在無奈的歎息聲中,又一度將銀針刺入東門樾的身上。

「對了,柳二愣,順便告訴你們家仇老大,這回御史大夫的位置,我要定了。」當銀針再一回刺入體內時,東門樾像想起什麼似的揚起嘴角說著。

「有本事你就拿啊!」專注於手邊診治工作的柳孤泉無所謂地回應著,然後在眼角餘光出現一片淡紫之時,連忙抬頭望向門旁,「夫人,抱歉,吵了您了是嗎?」

「沒有。」在月噙香的扶持下,湛夜來輕輕落坐至一旁座椅上。

「對了,柳二愣,你怎麼就不把你家夫人的眼給治治?」掃過湛夜來臉上那襲淡紫色輕紗一眼,東門樾突然抬眼望向柳孤泉,「別告訴我你治不了。」

「你......」驀地一愣,柳孤泉的眼底同時閃過一陣濃濃的怒意與沉沉無奈。

「沒事的,孤泉,你去吧!」未待柳孤泉發火,湛夜來便輕輕說道。

「那我們就先走了,夫人。」

既然湛夜來都說話了,柳孤泉自然也不好發火,只能狠狠地瞪了東門樾一眼後,領著月噙香一道離去。

「孤泉是個老實人,你別老逗他。」待屋內再無他人之時,湛夜來輕輕說道:「至於我的眼——」

「不是不能治,也不是那傢伙不想治,而是治好了之後,你極有可能會因重見光明,而失去當初以你雙目交換而來的能力,所以現在的你根本不敢冒這個險,我說的對嗎?」一把打斷湛夜來的話,東門樾懶洋洋地靠躺在床榻上,然後拍拍床沿,「過來。」

「你既知曉,又何需再問?」依言走至床沿坐下,湛夜來輕歎了口氣。

「自是為了滿足我洞察機先的優越感。」用手指捲起湛夜來頰旁的髮絲,東門樾懶洋洋地說道:「一群耿直到令人冒火的傢伙。」

「其實也沒那麼耿直。」受傷後的東門樾,手指有些微冰,但湛夜來被他冰冷手指碰觸到的臉頰柔肌,卻如同往常一樣不由自主地微微熱燙著。

為什麼還是會如此的反應?都兩年了,不是嗎?

這兩年來,她已不知多少回被他緊擁在身下,被他火熱的碩大堅挺刺入體內最深處,但為何,每當他碰觸她時,她依然還是會渾身輕顫?

更何況,她也只不過是他逢場作戲的取樂對像罷了,但為什麼在眾人眼前永遠沉靜、淡定的她,在他身前,就是無法平靜......

「那倒也是,要不怎麼有辦法與李東錦一路抗衡到今天?」感覺到湛夜來臉頰輕輕的微顫,東門樾微微一笑,然後將手掌貼向她柔嫩的小臉,用手指摩挲著她的紅唇。

「但你這回真的過分了,也難怪孤泉要生氣。」當紅唇再度傳來那熟悉的熱度時,湛夜來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他有什麼好氣的?傷的是我,又不是他那幫兄弟。」望著湛夜來隱藏在面紗下的小臉上的淡淡嫣紅,東門樾任自己手指對那誘人紅唇的摩挲愈發緩慢,嗓音愈發低沉,「更不是你。」

「你明白為什麼。」湛夜來低聲說道。

「是啊!世上像我這樣的敵人是少見了些,也難怪你們捨不得了。」聽到湛夜來的回答後,東門樾自嘲似的一笑,「但別忘了,再捨不得,我終究是你們的敵人,而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會如何?湛夜來再問不出口了,因為她的紅唇,早已被東門樾狠狠以唇覆住。

如此突然又霸道強勢的吻,湛夜來向來無從抗拒起。

她每回只能任他狂肆地汲取自己口中的所有芳香蜜汁,任他強迫她的丁香舌尖與他的緊密交纏,任自己的全身,都因沾染了他的氣息而微微顫抖,讓她的所有意識,四散紛飛......

「夫人......那個......」

不知過了多久,當湛夜來覺得自己被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之時,屋外突然傳來阿滿姨吞吞吐吐的輕喚聲。

「怎麼了?」盡全力啟開被吻腫的紅唇,湛夜來努力地任自己的嗓音一如既往。

「大......大公子他來了......」這回,阿滿姨的聲音更躊躇了。

「阿滿姨,不用大公子,小公子的了,直接說出太子爺三個字,沒人會覺得訝異。」可這回,未待湛夜來回應,東門樾便逕自朝門外喊道,而話聲中有股濃濃的揶揄,「他要真不來,我才會覺得怪呢!」

TOP

第五章

如同往常的每一回一樣,只要藍牆有人造訪,東門樾便會自行離去。

他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湛夜來從來不曾過問,就像他從不會開口過問她的事一般。

這兩年來,在他的出謀策劃下,太子的聲勢日漸高漲,徹底成為李東錦的強勁對手,雙方交鋒不僅浮上檯面,更日趨白熱化,而其餘那些有野心卻心有不甘的皇子們,自然更不會放棄扯太子後腿的機會。

正因為此,東門樾早成為許多人心中欲除之而後快的首要目標,但他完全的樂在其中。

為何會成為這樣一個只尋求一時刺激,而完全無視一切,甚至自己生命的人?

他心中本就總是緊掩住的那道門,究竟是由何時、何事,又是何人為他徹底鎖上的?而這一世,真的永遠永遠都再不會開啟了嗎......

這夜,正當湛夜來輾轉反側之際,她的寢室卻出現了一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敢問姑娘是......」當房內出現一個雖輕微,卻怎麼也不該不出現的聲響之時,湛夜來緩緩坐起身,啟齒問道。

是的,姑娘,因為由那一身的淡香,以及那雖輕,但內力深厚且純屬於女子的腳步聲,湛夜來就算目不能視,也能知曉。

「果然眼睛看不見的人,聽覺就是比尋常人來得靈光些。」

聽著床前那語氣中不知為何微微帶著濃濃敵意的女子嗓音,湛夜來驀地有些愣了。

因為這個嗓音,很像一個人——雲姐——東門樾已逝的正妻。

但此人當然不是,由她此刻緊扣住她下顎的手,以及她身上傳來,那獨屬於皇宮中嬪妃級別才能擁有的貴重香味。

大內宮中,竟隱藏有一位這樣不為人知、武功高絕的神秘人物?

此人是何身份?屬於誰的人馬?又是為誰而來?

「果真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正當湛夜來腦中急速運轉之時,她又聽到那嗓音再度出現,而話語聲中,有著一股遮掩不住的妒意,「也難怪能把那群男人一個個迷得昏了頭、轉了心。」

「無論姑娘是為何人而來,到我藍牆之人都是謙謙君子,姑娘大可放心。」儘管心中有很多疑問,來人也不甚客氣,但湛夜來依然沉著應對。

「謙謙君子?你當全天都的人都跟你一樣是瞎了眼的傻子哪!」聽到湛夜來的話後,女子不屑地冷笑一聲,「而就算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也絕不包括聞得出你身上那獨屬於他氣味的我!」

她身上獨屬於「他」的氣味?

湛夜來相當知曉,在世人眼中,她的確就像是個只對達官貴人投懷送抱的高級娼婦,但他們卻不知,在她身上,永永遠遠只會存在一個人的氣味。

所以,這名神秘女子是為「他」而來?

啊!她早該想到的,自然只會為「他」,畢竟如此神似的嗓音,她既聽得出,「他」又怎會聽不出......

「他只是逢場作戲罷了。」當明白女子的來意後,湛夜來輕輕說道,而不知為何,當她親口說出這句雖屬事實,只是當事人與她自己都心照不宣,未曾說出口的話語時,她的心,竟猛地一揪。

「我比你更明白他的逢場作戲!」聽著湛夜來那溫柔得幾乎化成水的絲滑嗓音,女子恨恨說道:「但就算是逢場作戲,也不該是你這個明明人盡可夫,卻又故作高貴的婊子!」

在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因為湛夜來知道天都城內,有許多女子都看不順眼她,但這是第一回,有人竟憤怒到不惜自己那隱藏已久的身份,特地潛進她的臥室來給予警告。

由此可見,此名女子對東門樾用情之深。

那他呢?在他心中,這名女子,又佔有什麼樣的位置呢?

應該不輕吧!而不輕的原由,是因此名女子與他曾最鍾愛的妻——雲姐,那般神似的嗓音吧......

他的心,原來真的不是對一切都無感的,只是,讓他有所感的那個人,再也不存在了,是嗎......

聽著女子口中那佔有慾十足,且表露出與東門樾關係密切的一字一句,想著東門樾那向來孤單的身影,湛夜來的心沒來由地微微抽疼、酸澀著,但她還是輕輕笑道:「若姑娘識得他,應知道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我比你更清楚!」女子急促地呼吸著,而冷冷的嗓音中充滿了濃濃的妒意與極力壓抑的暴戾之氣,「所以你必須消失!」

「如何消失?」耳中聽著女子的狠話,並確定自己鼻前傳來的那陣古怪異香的種類後,湛夜來心中又是一歎。

「我不會殺你,但你必須消失!」

在女子漸漸模糊的嗓音中,湛夜來的神智開始有些迷離。

但她並不害怕,因為這回,她是主動接下這個錯誤,儘管過去的她,從未連續犯下這種不該犯的錯誤。

然而,她有必須承接這個錯誤的理由,並且,也有完全的自保之道。

可她真的不明白,為何自己就是無法不在意他?無法不在意心中明明沒有她,且立場完全相左的他。

湛夜來承認,對過去的他,她真的依然有所眷戀,畢竟,他曾給予她一千多個平凡,卻自在、快樂的日子。

但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過去那個將溫柔掩藏在淡漠下的勇夫,而現在的她,更不是當年那個純摯、天真的少女,可她,為何還是放不下他......

但終究是要放下的。

這兩年來的古怪糾纏,也確實到了該改變的時候了。

而這名女子的到來,或許便是上蒼給她的一個善意忠告——

告知她,時間,到了;緣分,盡了。

所以,她再不能任自己困於往事之中,忘了自己肩負的一切。

她,真的該抽身了......


這世上,並沒有太多人知曉湛夜來身懷的絕世武功是如何的驚人,所以在被那名什麼女子自以為迷昏,並被起止於一艘小木船上在海上漂流了三天三夜的湛夜來,根本沒有收到任何的傷害——

因為由那女子碰觸湛夜來之時身上傳來的氣場,她便明白那女子並無殺她之意,只想要她離開。

而湛夜來之所以將計就計,只因她需要時間來處理自己的心情,更需要借最純淨、強大的天地、海洋之氣,來淨化自己微微染了塵埃的心情,以及那些由最近壓力倍增的兄弟們,還有東門樾身上承載下來的所有濁氣。

是的,包括東門樾。

儘管他從不知道他自己身上的濁氣是多麼的錯亂、複雜與沉重,但湛夜來卻依然在明知他的存在會對己方帶來多大壓力的情況下,全部概括承受......

但縱使如此,湛夜來永遠不會,也不敢忘記自己「鬼族良心」的使命,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必須守護著那群兄弟,與他們肩並著肩,一起等待著那群現今仍被迫離散在外的萬千鬼族同胞,昂首挺立、堂堂正正重回天都家園的那一天!

就那樣獨自一人在那艘小木船中靜坐、冥思,忍受海洋之氣淨化自己的巨大痛意,待第四日日出之時,一艘路過的漁船發現了湛夜來,並暫時將她帶至了他們生活的小島上。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那群善良島民的陪伴之下,湛夜來的身心終於緩緩清明,而更讓她意外的是,由島民的閒聊話語之中,她得知了失蹤一年的衛去雲的可能行蹤,在央求漁民將她送至清心島後,竟真的找到了他!

而後,在衛去雲及他的黑海船隊精心保護下,湛夜來安全地悄悄返抵天都城,此時,離她離去之時,已兩個月有餘。

在衛去雲與湛夜來歸來一個月後的某個深夜,所有的兄弟們齊聚在藍牆內喝了個大醉,而湛夜來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感受著他們的所有痛快與喜悅。

「那個臭傢伙呢?」酒過三巡,在知曉自己不在天都時所發生的一切後,衛去雲像是無意似的信口問道:「在我跟夫人都不在的時候幹了什麼好事?」

只不過衛去雲這個沒技巧的問法,問得所有人都想歎息,但又不自覺地望向湛夜來,因為自回到天都後,她幾乎絕口不提東門樾,而東門樾,也不曾再靠近藍牆一步。

「壞了我們三個布好的局,順帶替我們大家掃除了一個共同的禍害,真的說是戰功彪炳。」當然明白衛去雲的用意,所以雖然笨拙,但芮續風還是故意歎了口氣地配合演出。

「是啊!只不過短短兩個月,竟如此戰功彪炳......」沈惟明意味深長地望了湛夜來一眼後,淡淡笑道:「可真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還有啊!他這陣子都沒再讓我治過傷。」柳孤泉也傻呼呼地接著說道:「確實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聽著這群兄弟們的對話,湛夜來臉上卻依然掛著淡淡的甜笑,但她的心底其實有些想苦笑。

他們到底是如何看待她與東門樾之間的關係啊?

更何況,他是他們的敵人吧?怎麼這群兄弟一個個都當他是自己人似的的談論著他、討伐著他,不僅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敵意,有著的,反倒是種對不合群弟兄的抱怨。

但為何不?

據她所知,在與這群兄弟們交鋒時的東門樾,雖看似與他們鬥得火花四射,但行事卻相當光明磊落且樂在其中的,而偶爾一起聯手對付李東錦時,縱使雙方未曾透出半點訊息,卻配合得那樣精妙絕倫,分贓時更是分得賓主盡歡。

不過,像他那般出色的男子,本就不該是困於淺水中的潛龍,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不願走出那片泥沼,唯獨那偶發的人生刺激能讓他微微睜開慵懶的雙眸。

所以,她與他之間的一切,對他而言,本就是逢場作戲般的樂子,在他的心裡,她的藍牆之中、床紗之內,本就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但算了,總有一天,這群兄弟們總會明白的,毋需她多語,終會明白的......

日子,就這麼靜靜過了下去,所有的人,似乎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之中。

但半個月後的某一日,正當湛夜來坐在房內冥想時,一陣小步奔跑聲傳入她的耳內。

「夫人,他又來了!」就聽得阿滿姨氣急敗壞地在門外低喊道:「而且這回還酒氣熏天地坐在綠苑花園裡,怎麼叫都不應,更不讓人靠近!」

酒氣熏天?

東門樾不是向來不能喝酒的嗎?

一定出什麼事了,而且,還是非比尋常之事!

「我知道了,帶我過去,然後暫時請大夥兒都別靠近綠苑。」

急急由床上坐起,湛夜來低聲吩咐著阿滿姨,在阿滿姨的幫助下進到綠苑後,獨自一人向那酒氣濃得讓人心驚的位置走去。

聽到那小小的腳步聲,東門樾沒有回頭,只是將手中酒一回又一回地灌入口中,而背後更是隱隱傳來一股恍若要將來者全部斥退的強烈波動。

頂受住那股內力四處流竄的紛亂氣流,湛夜來一步步走至東門樾身旁,然後輕輕按住他的手背,感受著他身上混亂得更甚以往的氣場,以及一身濃得嗆鼻的酒味。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東門樾望也沒望湛夜來一眼,而盯視著園中黑暗角落的渙散雙眸是那樣的渾濁、渾沌。

「你想喝酒喝吧!沒人想阻止你。」湛夜來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雖然你喝了已至少五升了。」

湛夜來恬靜的話語,東門樾恍若未聞,只是不斷往口中灌酒,而當酒瓶中的酒依然只剩一杯時,他突然取起地上的酒杯,將最後的酒斟入杯中,然後緩緩翻轉酒杯,讓杯中酒像祭奠般地灑向地面,而後,望著遠方夜空的神情是那樣的蕭瑟、蒼涼......

一語不發地伴著東門樾,湛夜來凝視著他所作的怪異舉動,聆聽著他濃重的呼吸聲,忍受著他身上傳來那股不受控制的混亂氣場衝撞,許久許久後,當他再度開口時,她的眼眸,瞬間酸澀了——

「喝吧!雲姐,整整四年了呢......」

是嗎?是今天啊?那溫柔如水的女子的祭日......

「不喝啊?是不想讓肚子裡的臭小子未出世就沾染酒氣嗎?」

上蒼啊!竟還有她與他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兒......

「你啊!就是傻......我早告訴你,老二那傢伙不是個好東西,可你就是不聽......才會在懷了他的孩兒後,被他那般狠心的毒殺......」或許是酒意作祟,或許是再承受不住壓抑在心底多年的痛與遺憾,東門樾凌亂地兀自喃喃,「若你聽我的話,若你腹中的孩兒是我的,你們大概就不會走了,而若你們不走,或許我還能......」

還能如何?東門樾雖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湛夜來的淚,卻忍不住地低落了。

其實,她一直知道的,知道東門樾的妻妾之中,除了她,都與他其他的兄弟有染,可她,從不忍心告訴他。

但她卻完全不知曉,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你啊!就是傻......明知那人根本無心在你身上,卻還死心塌地,連到最後一刻都不曾埋怨......但何止是你啊......娘傻,爹傻,這世上的人,根本全是傻子......」東門樾不住望月狂笑著,「可向來自詡聰明的我,又如何?又如何啊......」

聽著那帶著濃濃自嘲的淒涼笑聲,感覺著身旁草石因他不受控制的內力而引起的震動,湛夜來的心,是那樣的痛,痛得她再不考慮地輕輕站起身,將他的頭擁在懷中......

因為他雖一直自稱自己無心,也一直表現得無心,但今日的湛夜來終於徹底明瞭,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柔軟,甚至脆弱。

但神志清明時的他,根本不可能說出這些話來,無論承受再大的壓力,就算心底再苦,也絕不會!

「雲姐,我至今沒有違背應下你那句『不可自己結束自己』的承諾,而你,也要牢記我的話......來生,做啥都行,就是千萬別再當人了......」

聽著東門樾口中喃喃吐出的瘋言瘋語,湛夜來總算明白了,明白為何一直以來,他只一心尋求刺激,什麼危險都不避,無論做什麼都不在乎!

因為原來,他的心,已苦、已絕望到根本不想存在於人世間了,但為了雲姐最後的話,他只能對一切無動於衷、無心無魂地木然過下去,直到那一天,真的到來。

上蒼,究竟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什麼大事?竟讓他這般克制,並且在人前,甚至她面前,都絕不會流露出絲毫心事之人,走至如此這般的失控懸崖邊......

會是那名嗓音與雲姐神似的女子嗎?

是否他與那名女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不快?抑或是那名女子有了與雲姐相同般的作為,才會再度掀開了他心底壓抑許久的沉沉傷疤,讓他終於按耐不住的猛然爆發......

但無論如何,她捨不得見到這樣的他。

她寧可人狂傲、無禮、無情、無心,也不要見到如今這般讓人心疼的他......

「讓我一個人待著有這麼難嗎......」當湛夜來緊緊將自己的頭擁在懷中之時,東門樾嗓音疲憊至極地說道:「還是這世間連讓我一個人單獨待著的地兒都沒有了......」

「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聽著東門樾蒼涼且醉意十足的嗓音,湛夜來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捧起他的臉,將自己的唇,輕輕印在他的唇上。

是的,她不會打擾他太久,也終究會離開,更一定會讓他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但不是現在。

因為現在的他,必須快些釋放、快些清醒,因為他身上的濁氣,已幾乎連她都承受不住了,若一旦超越他本身所能承載的範圍,他的五臟六腑,會頃刻間爆裂的......

而當湛夜來的唇輕印上東門樾的唇之時,他愣了愣後,突然用力咬了她一口,在她唇上的血珠泌出傷口之際,瘋狂地吻住她,撬開她的唇瓣,將舌尖伸入她的檀口中,狠狠地將她口中所有的芬香蜜汁及鮮血,都吮入他的口中。

「原來世間女子,喜愛的是這般的極虐之愛。」當吻得湛夜來幾乎都無法呼吸之時,東門樾忽然一把將她推至一旁,然後望著月光下跌坐在草地上,她那依然柔順的神情,冷冷笑道。

「我確實......享受其中......」唇與心,都有些痛,但跌坐在草地上的湛夜來只是輕喘著,口不對心地喃喃說道。

「就讓我看看你有多麼享受,全天都最優雅的娼婦!」

原來,他還知道她是誰......

耳中盈滿東門樾那傷人的話語,但湛夜來卻只是顫抖著手,不發一語地輕輕褪下自己外襖內的所有衣衫,然後輕輕仰起頭,挺起柳腰,任自己豐盈的渾圓雙乳完全赤裸地在他眼前呈現......

其實,湛夜來這樣的表現,很生澀,也很傻氣。

但她永遠不會知道,月夜下,她烏黑髮上因微寒以及緊張而輕輕晃動的金步搖,以及她雙耳上來回顫動的絲線耳墜,不僅讓她本就看起來柔弱的絕美面容變得更嬌小、楚楚可憐,更令她整個人恍若被籠罩在一團迷幻輕霧中。

而她玲瓏、皎好的嬌軀,在月光映照下,就猶如上好的凝脂白玉一般,光透蘊秀、溫潤撩人......

「然後呢?」望著全身映在月光下美得驚人的湛夜來,望著她那玲瓏窈窕的撩人身姿,東門樾依然冷笑著。

「然後......等著你過來......虐愛我......」心中,儘管有些憂傷、有些難受,但湛夜來還是輕輕笑說著。

「沒問題。」

醉眼輕蔑地望著湛夜來,東門樾嘴角微微一撇後,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她,將她的雙手按在一塊大石上後,倏地掀開她的外襖,將自己的堅挺,由她的身後一舉刺入她毫無潤澤的花徑中。

「唔......」當自己那完全乾涸的花徑被東門樾如此硬生生地刺入後,儘管他的堅挺不若往常那般碩大,但那股彷彿全身被撕裂般的巨大痛意,依然令湛夜來眉頭緊皺,渾身顫抖,被按在大石上的十指指節徹底泛白,可她卻只是緊咬住下唇,悶哼一聲。

「這樣的虐愛,夠嗎?」

明知湛夜來會痛,明知湛夜來無法承受,但東門樾依然將自己的堅挺一回回刺入她依然沒有濕意的窄小花徑中,然後在冷笑聲中,將手繞至她的胸口,用力抓握住她的雙邊雪白椒乳狠狠搓揉,捻住她的細嫩乳尖猛力拉扯。

「呃......」飽滿的雙乳及柔嫩的乳尖,很痛很痛,但湛夜來依然忍住所有的痛,任東門樾像受傷的野獸般強佔著自己......

「你的聲音呢?」聽著湛夜來那乾澀的嗓音,東門樾不悅地瞇起醉眼,「送給哪個男人了?」

「沒有......」努力地啟開紅唇回應著東門樾的話,可湛夜來的小臉及雙手十指的指節卻愈來愈白,愈來愈白......

儘管被酒精幹擾的神智依然不太清醒,儘管覺得自己全身就像要炸裂開般的躁悶,但當一陣寒風襲來,吹開了湛夜來的外襖,讓東門樾原本沒有焦距,也沒有望向任何事物的眸子忽地一定之時,他望見了她被按在石上的小手。

「乏味!」突然低咒一聲後,東門樾倏地將堅挺由湛夜來的體內撤出,扭頭就走。

「別走......別現在......離開我......」當東門樾的堅挺撤出自己的身子後,聽著身後凌亂的腳步聲,湛夜來驀地一愣,立即也慌亂地跟著轉身,不顧一切地朝他的方向跑去。

她的雙手,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胡亂捉著,腳步更是踉蹌不堪,以致當不小心被地上的小石絆倒後,整個人撲倒在地。

「東門......別離開我......」

但縱使全身疼痛不已,湛夜來依然努力地爬站起來,然後再一絆倒,再一爬起,無論身子多痛,無論心有多傷。

而今的她已管不及他的心在哪裡,更管不及她曾在他心中如何說服自己要放下,更忘了自己原本的感知能力與武功有多絕佳,因為她的腦中,只有一件事——

不能讓東門樾在此時離開,不能讓他在這樣危險的身心狀況下離開!

絕不能!

TOP

第六章

「你到底在做什麼?」

夜風之中,湛夜來渾身是傷的小小裸軀,突然被人一把抱起。

「東門......」淚眼模糊地緊緊捉住抱著自己的那雙手臂,湛夜來怎麼也不肯放。

「閉嘴!」

聽著湛夜來不斷低泣著的顫抖嗓音,望著她膝上、手掌、手肘上的小小傷口,東門樾低吼一聲後,將她放到一片平順的草地上,然後暴猛地取過自己剛才帶來的酒瓶,撕下一截衣角沾濕酒液,輕拭著她身上所有受傷的部位。

「東門......別離開我......」當東門樾又一次回到自己身前之時,湛夜來緊緊摟住他的頸項低訴著。

「一直以來,都是——」

揮開那雙小手,東門樾丟下手中髒污的布頭後,恨恨地又撕下一截衣角,一邊繼續輕拭著湛夜來的裸膝,一邊繼續低吼著,可突然,他的話,斷在了風中。

一直以來,那是什麼?

愣愣地抬起了頭,湛夜來等待著東門樾繼續將話吼完,但他卻再也不說了。

望著湛夜來微啟紅唇、等待著他的傻氣模樣,望著她一身狼狽,卻格外惹人憐愛的柔弱,再望向她那在毫無潤澤間便被自己強行侵入的花徑端口處的傷痕,他依然有些混濁,卻已不再那樣混沌的眼眸來回變換著神色,半晌後,他一咬牙,將她抱入屋內,丟至床上,頭猛地一低。

東門樾的口中,全是嗆人的酒味,但湛夜來卻感覺到他週身氣場的混亂,似乎緩緩有些消解。

而他落在她唇上的那個吻,很輕很輕,輕得幾乎像不存在似的,但她的全身,卻不由自主地緩緩發熱了。

因為不知何時,東門樾輕輕捧住她外襖下赤裸的雪白豐盈椒乳,用大拇指與食指捻住她的雙邊乳尖,不斷來迴旋轉、輕扯,而一當發現手中那對美麗的紅櫻桃在自己的逗弄下緩緩緊繃、挺立後,他改而以口含住她,用舌輕舔她......

「嗯啊......」

當一股熟悉的酥麻與刺激感由胸前開始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之時,湛夜來不若先前般地緊咬下唇,而是任由感覺引領她輕輕嚶嚀。

「還有呢?」聽著她的嬌喘與低喃,東門樾冷冷說道,可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帶有任何冷意,而是那樣的挑逗與輕柔。

「還有......什麼......」無法望見東門樾如今臉上神態的湛夜來低垂著頭不住輕喘著。

「你剛剛不是哭著,求著我不要走嗎?」

「我......我沒......我......」聽著東門樾嗓音中明明像往常般帶著譏諷,但卻不知為何如今聽來恍若調情似的語調,再想及給你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湛夜來的臉,瞬間輕紅了。

「你剛剛不是哭著、求著要我虐愛你嗎?」

望著湛夜來那驀地一紅、徹底含羞帶怯的絕美小臉,東門樾將手指由她的乳尖輕滑至她平坦的小腹,在用腳頂開她的雙膝後,緩緩沒入她雙腿間的那朵美麗花瓣間,感受到那朵原本乾澀的花朵,此刻已開始微微地濕潤開來......

「呃啊......」當東門樾略微粗糙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輕觸著自己身下的花珠之時,一股羞人的刺激感令湛夜來無助的嚶嚀,「我沒......」

「有。」聽著那聲如夢似幻的撩人吟哦,東門樾故意將唇附至湛夜來的耳畔,然後手輕輕一捻,「而我相信,整個藍牆內的人都聽見了。」

「呀啊......唔......」

當身下花珠被人徹底捻弄、揉弄,當想及自己方纔那番心慌意亂中下意識道出的言語,湛夜來驚叫一聲後,羞得頭都抬不起來了,只能緊緊咬住下唇,不再讓自己發出任何有可能讓藍牆內的人們聽及的聲音。

「放心,我相信藍牆裡的下人們早習慣了,況且,現在他們就算想聽,也聽不到了。」

感覺著那朵美麗花瓣在自己言語與手指的雙重逗弄下,不僅不斷地抖顫,而且蜜汁還瘋狂地由花口處泌出,緩緩順著湛夜來雪白的腿際,沾濕了自己的手,並流淌至她雪臀下的外襖及床褥上後,東門樾突然用手推開她的大腿內側,讓那朵鮮艷欲滴的花朵在他眼前徹底綻放。

「呃......你......」

聽著東門樾用著一貫的語氣說著那樣曖昧的話句,再感覺到自己那詭異羞人的身姿,湛夜來忍不住輕輕推著他的胸膛。

「老是欲迎還拒也太沒勁了點,偶爾你也該換點新花樣,要不老客戶們總有一天會膩的。」

望著湛夜來那誘人粉色花瓣上此刻輕綴著的撩人、晶瑩露珠,望著那其中的濕潤晶亮,以及方才被自己凌辱的摩擦紅腫,東門樾緩緩俯下身去。

這是......什麼......

「啊啊......東......門......」

當一個柔軟的舌尖,游動至自己身下最私密之處,並且來回輕舔著她方才被他佔有時弄傷的疼痛之處,她的纖纖柳肢,無助地弓起了,身子徹底戰慄了。

她的紅唇,胡亂地媚啼著,鼻尖,泌出了一顆顆晶瑩小水珠,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東門樾的舔弄、吸吮下,徹底化成了水......

因為當他一會又一回地輕舔她花徑端口的紅腫之處時,傷口上原本的疼痛,緩緩消逝了,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他花徑中那股因需要而產生的細碎疼痛!

當他柔柔吸吮住她的花瓣並來回輕舔著她花瓣間的細縫之時,她的下腹,便會猛地瑟縮一下,而當他的口唇來回吐哺著她身下那顆敏感、腫大的花珠之時,她的花徑,便會倏地抽緊一回。

而當他那原本充滿酒意,但如今全沾滿她蜜液的溫暖、靈動的舌尖,終於輕輕刺入她那如絲絨般緊窒、細嫩的花徑中,來回輕戳、旋轉、舔壓之時,她只能無助且瘋狂地款擺著弓起的纖纖柳腰,將手伸向他,然後在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之時,一起聆聽著屋中來回迴盪著那令她羞不可抑的媚啼、吟哦聲......

「東門......東門......」當東門樾終於抬起頭來之時,當湛夜來發現自己被人擺放成跪姿之時,感受著緊抵在自己花徑前那比方才碩大並火熱堅硬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堅挺,湛夜來怯生生的低喃著,「你......你......」

聽著湛夜來那有些怯憐,卻那般誘人的甜膩嗓音,東門樾並沒有開口,只是目光複雜地望了她一眼,輕吻了她熱燙且嫣紅的頰一下,然後,緩緩將雙手繞過她的腋下,盈握住她因身子輕顫而微微跳動著的豐盈雙乳,捻擰著她雙乳上兩顆早已腫脹、挺立的粉紅色紅櫻桃。

而後,在兩人無聲且濃重的曖昧喘息聲中,他緩之又緩地將自己的鋼鐵碩大,一寸又一寸地刺入她如今已徹底濕透的窄小花徑中。

「啊啊......東門......」當花徑被一寸寸的侵入,當一股緩慢又難耐的悸動緩緩在體內升起之時,回想著東門樾方纔的話,湛夜來雖不由自主地隨著東門樾的進入輕輕款擺著柳腰,卻有些心傷地低垂下頭,輕語著,「你不是......膩了嗎......」

「我對什麼都膩。」

在湛夜來的低語聲中,東門樾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後自此後再不言語,只是來回的挺腰、撤出,挺腰、撤出,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的堅挺刺入她柔嫩的花徑中,那樣深入,那樣霸道,卻又那樣溫柔......

「東門......啊啊......」

知道東門樾再不會說話了,所以,湛夜來也不再言語了,只是任自己的身與心,都交至身後男子手中,然後在他緩緩加快似的衝刺,並且幾近瘋狂之時,感覺著自己一直懸在那股莫名壓力中的身子,在最高處時倏地崩裂。

當那股至高、至大的快感狂潮徹底席捲自己全身之時,湛夜來的眼眸也徹底渙散了,紅唇更是瘋狂地顫抖著。

「東門......不行......不要了......」她無助地嬌啼、呢喃著,然後在身後濃重的鼻息聲中,以及不斷滴落在她腰間的熱汗中,感受著自己花徑中那幾乎沒有停歇的高潮,完全磨蝕掉自己的所有知覺與意識......

而在這個夜,湛夜來徹底被他以各種姿勢愛憐著、高潮著、啼呼聲......

可就在湛夜來的聲音幾乎沙啞,而她也終於感覺到東門樾即將釋放那刻,不知為何,他卻突然完全撤出了自己。

「你為什麼......」緩緩抬起顫抖而無力的小手,湛夜來朝東門樾的方向伸去,但這回,沒有人握住她的手。

聽著藍牆外由遠處慢慢傳來,且愈來愈近的熟悉馬車聲,東門樾淡淡撇嘴一笑,然後毫不留戀地一轉身——

「因為我總得讓你留點體力去接待更重要的貴客,不是嗎?」


自那夜後,東門樾再不曾到藍牆來,而湛夜來明白為什麼。

他必然是後悔了,後悔他竟在醉後,讓她明白了他也有脆弱、也有無法克制與忍受的時刻,而她明白他或許更後悔的是,竟讓他的脆弱,被她這般的女子得知......

但無論如何,湛夜來的心依然好疼、好疼,因為他的心,竟曾被傷得那樣重,而他竟獨自承受了那樣久,那樣一個人孤孤單單......

可心痛又如何?

像他那般高傲之人,需要的絕不是她的心痛與她的憐憫,他需要的是時間,以及一位可以在任何時候都陪伴在他身旁,全心全意凝望著他,等待著他,讓他有一天可以明瞭,這世間,終究不若他想像般無情的可人兒......

而她,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他要的,也絕不會是她......

「這位夫人,您要買花嗎?」

兩個月後的一個傍晚,正當湛夜來再阿滿姨的陪伴下回到藍牆時,才剛下馬車,一個顫巍巍的老婦嗓音便在她身後不遠處響起。

「好。」

心中一動,但湛夜來依然點了點頭,然後低聲吩咐著身後的阿滿姨,讓她回藍牆去多取些銀兩來。

「夫人,您真是,唉......」口中雖然像往常一樣嘟嘟嚷嚷地抱怨著,但阿滿姨還是很快地進入了藍牆大門之中。

「謝謝您了,夫人,您真是個好心人哪!」當阿滿姨離去後,老嫗的眼底突然閃過一陣幽光,「不知您要買多少呢?」

「我全要了。」未待老嫗將話說完,湛夜來便輕輕說道:「待我到擺放的地方去吧!」

「好的,請隨我來。」

在老嫗的帶領下,湛夜來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藍牆前,最後,來至了一處人煙罕至的南城牆邊。

「姑娘,你何苦如此......」緩緩停下腳步,湛夜來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是的,姑娘,那位曾將她棄置於海上的神秘女子。

「你怎麼知道的?」眼眸一瞇,老嫗的嗓音再沒有先前的蒼老。

「我聽得出你的腳步聲。」湛夜來靜靜說道。

「你不該回來的!」目光幽怨地瞪視著無論何時何地都優雅淡然,恍若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湛夜來,女子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抱歉,但我有我必須回來的理由。」女子的嗓音很讓人膽寒,但湛夜來的神情依然平靜。

儘管她不明白為何此名女子如此恨她,但這事,終歸要解決的,而這處不會波及他人的荒地,是一個最佳的地點!

正因為此,她才會主動出擊,藉故將阿滿姨引開,然後二話不說地默默跟隨著女子來至此處。

「他是我的!」女子恨恨低喊著。

「若你真的如此眷戀他,就請你放棄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好好陪在他身旁。」感覺到由女子身上傳出的濃濃殺氣與恨意,湛夜來只覺得心疼,「若你做不到,就請讓他自由。」

是的,湛夜來雖尚不知女子確切身份,但她卻能猜得出,像這樣一名愛恨強烈、分明,並且顯而易見來自大內宮內的年輕女子,若不是愛得發狂,是絕不會做出如此這般激烈的舉措。

但這樣激烈的愛,絕不是如今東門樾所需要的。

「你知道什麼了?」聽到湛夜來的話後,女子心中猛地一驚。

「我什麼都不知道。」湛夜來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只知道,若你真這麼在意他,那麼你應當知道他已不會再到藍牆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湛夜來的這一席話,非但沒有令女子釋懷,反倒讓她的眼眸徹底黯黑,「他雖不曾再進入你的藍牆內,可他卻從未離開過藍牆!」

「什麼......」微微愣了愣,因為湛夜來有些不明瞭女子話中之意。

畢竟這幾個月來,東門樾再不曾造訪藍牆時鐵錚錚的事實,可為什麼女子會說他從未離開過藍牆?

「我不會告訴你的,更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得意!」緩緩打開手中的包袱,女子突然笑了起來。

「我可以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但請姑娘切莫做此自傷傷人之事。」

聽著那細微的響聲,嗅著空氣中那股古怪的氣味,湛夜來在說話之際,突然身形一閃,倏地便出現在女子身前,快速奪走他手中之物。

「你!」

怎麼也沒有想到湛夜來身手竟如此了得,女子一愣之後,突然冷笑出聲,並在冷笑的同時,揮出手中的火摺子,然後急速飛身就走。

但不知為何,女子走不了!

她原本竄上夜空,欲急快奔走的身子,突然重重墜落在地,而後,一聲雜夾著水聲的悶天巨響響起。

因為不知何時,湛夜來手中之物忽然被人一把搶走,然後,直直往南城牆旁的沼澤中墜去。

「夜來!」

「東門!」

當爆炸聲響起,四周草木、磚石齊飛的那一瞬間,濃烈的氣爆與火焰中也同時響起了兩個聲音,而後,兩個身影如電般於水花、碎石中前後交錯——

湛夜來護著東門樾,而東門樾護著湛夜來。

紛飛的碎石,終於停止了,濃濃的火光前,兩個身影相依相偎。

但不到一會兒,湛夜來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人一把抱起,而東門樾身形如電般地飛快移動著。

「你沒事吧?」當鼻前傳來一陣血腥味之時,湛夜來急急拉著東門樾的衣袖,憂心問道。

但無論怎麼問,東門樾都沒有開口,僅是抱著她在夜空中狂奔,直到她聞到藍牆那熟悉的花香之時,才聽到他的一聲怒吼——

「立刻叫柳孤泉過來,一個疤都不能給我留!」

說完這句話後,東門樾的身影一閃而逝,只留下一群手忙腳亂的藍牆僕役。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望著湛夜來的一身狼狽,本就因弄丟了夫人而急得跳腳的阿滿姨更是涕淚縱橫了。

「他怎麼樣了!」但湛夜來根本顧不得自己,只是不斷地問著四周,「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夫人,雖然手上......沾了點血,但比起過往,算是好多了,況且看他走得那樣乾淨利落的,應該沒什麼大礙......倒是您的臉,唉......去叫柳大御醫的人到底回來了沒有啊?」

東門樾確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斷了一隻指頭罷了。

但就算整隻手都斷了,他的眼眸,也只看得到湛夜來臉頰上那一道令人怵目驚心的血痕。

所以此刻,他的手,才會緊緊掐在那名始作俑者的頸項上。

「你不會......這麼做的......」望著東門樾那陰晴不定的臉龐,女子心中雖有畏懼,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說著,「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東門樾一語不發,但手,卻微微一用力。

「我可以助你......咳咳......得到全天下......」儘管覺得體內血液幾乎被阻斷,可女子依然自信滿滿地說道:「若殺了我......你就再也沒有......機會......」

「全天下?」東門樾終於開口了,笑著開口了,但話聲卻是譏諷,「用你身為李東錦潛伏密探的身份助我?抑或是讓我用另一個傀儡的身份取得全天下?」

「你......」聽到東門樾的話後,女子的眼眸緩緩瞪大了,眼底的自信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沉的驚慌與真正的絕望。

「是的,我承認這是步絕妙好棋,以一種最不會受人質疑的方式,將你安插至太子身旁。」東門樾繼續笑著,「而你也一直做得相當恰如其分,令人由衷讚歎你的溫柔婉約與嫻德淑賢。」

「若真如此......為何你會......知曉......」女子不斷輕咳問道:「這麼多年來......根本沒人......懷疑過我......」

「因為宮中能接觸到你的聰明人並不多,而能讓太子既無奈又拒絕不了地屢次讓你前來送茶、陪聊的人更少。」東門樾自嘲似的一撇嘴。

「取我性命......是為了......太子嗎......」當眼前緩緩浮現一陣死亡黑霧之時,女子喃喃說道,但半晌後,她的臉上出現一抹恍然大悟後的瞭然,「不......不是太子......是她......你是......為了她......」

「我今日之如此做,不為任何人,只為你破壞了我的遊戲規則。」

東門樾臉上雖是笑著,但眼眸卻是那樣冷絕——

「所以就算你貴為太子妃,我也留你不得!」

TOP

第七章

真想不到......

是啊!東門樾怎麼也想不到,湛夜來會因自己而遭太子妃這樣的毒手。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湛夜來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他到底瞭解她多少?

當東門樾第一回如此問自己時,才發現,他其實從未真正瞭解過她——

因為他從不讓自己有去瞭解她的機會。

當他一人行經那片死亡流沙中救起她的那刻,他未曾想過有一天,她會成為自己的妾,也未曾想過有一天,她會離他而去,更未曾想過有一天,她竟會因他而傷。

一切,全起因於那片沙漠,那片和他心底最深處一樣荒蕪的沙漠......

其實東門樾早清楚,清楚自己的存在對這世上來說,是多麼的可笑與多餘,更清楚那片現在早已不存在的綠洲,又是多麼的虛幻。

樓然族,曾經那般強大,月牙綠洲,曾是那樣美麗,可如今,卻湮滅在一片無垠的黃沙之中,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但存不存在又如何?

他本來就不屬於那片沙漠,更不屬於任何地方。

假意忘卻那曾經遭奪妻之辱的恨羞與失敗,不容他人置喙,日日以「我樓然族族長接班人」稱呼他,卻再不與妻子同房的樓然族族長;一個遭難離開綠洲後才知曉外面世界有多廣闊,歸來後不曾抱過他一回,只日日望著遠方,並且最後在獨自逃離卻困死在流沙中的娘親。

一群內鬥內行、外斗外行,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卻終日以遭他打壓的受害者面目出現的兄弟們;一個自小與他情同親姐弟,這世間唯一關懷過他,但最終卻在為她平生唯一愛過的男子懷上子嗣之時,遭那個實為自己二弟的男子親手毒殺,一屍兩命的正妻雲姐;一群可有可無、假意承歡,且早於他其餘兄弟有染的姬妾,以及目光短淺,天天為小利小益爭吵不休的族人......

喘不過氣,早喘不過氣了,直到湛夜來的出現。

遇到她,完完全全是個意外,一個美麗的意外。

因此,當她的奶娘前來說親時,他毫不猶豫便答應了,畢竟對一名身為樓然族接班人的勇夫而言,姬妾的多寡也代表著一定的能力,就算是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子。

但不知為何,由第一回走入她那間小小的篷帳之中時,他就感受到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清澈與安定。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這般清澈與安定,讓他能暫時忘卻一切煩憂,享受著那股不該屬於他能擁有的自在。

他聽著她撫琴,教著她下棋;他望著她天真開懷地講述外面那個他完全不明瞭,而她其實也根本見不到的世界,然後感受著她每回在他身下之時,那柔嫩身軀最天真最澀羞的輕輕顫動......

但最終,她依然如同他所料一般,無聲無息的離去了。

她的離去,引起了諸多揣測,有人說,她是遭他暴虐而亡,並悄悄被沉入那致命流沙之中,屍骨無存;更有人說,她是愛上了他那文采高絕、風度翩翩的二弟,但又無法逃離他的魔掌,最終只能絕望地跳入了那致命的流沙之中,所以他的二弟才會在她離去後,寫了那樣一篇旨意曖昧難明,卻又情深繾綣的悼文;有人說......

對於這些,東門樾從沒有開口說些什麼抑或解釋些什麼,甚至他從不讓自己有機會去思考湛夜來離開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早明白,在這世上,他,根本不屬於任何地方,而這世上,也不存在真正屬於他的人、事、物......

但他知道,有一天,他一定會徹底離開這片讓他窒息的沙漠,甚至這無趣至極的人世間!

娘親自絕,湛夜來消失,雲姐離世,當這世間再無任何一個需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的人後,他知道自己,終於可以離去了。

可雲姐在臨死前,卻握緊他的手,含著淚這麼對他說——

「答應我......絕不許由你自己......來結束你自己......」

沒有人明白,這個承諾是如何的沉重,沉重到他幾乎無法負荷,但他依然答應了。

詐死離開那片沙漠後,改名換姓的東門樾從過政,上過戰場,甚至成為過一名專做偽品的不良奸商,但在他人努力一輩子都無法輕易得到的名利權勢、酒色財氣滾過一圈後,他又一次的消失。

之所以消失,只因為一切都太容易到手,而且得到一切後的他,空虛更甚以往。

好膩,真的好膩。

東門樾寧可自己從未出生,如此,就不會在浪跡天涯之後,依然找不到歸處。

如果可以,他更寧可由自己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只可惜,他不能。

所以他能做的,便是不斷地尋找刺激,無論是哪一種,直到他真正可以無違承諾的離開之時......

再度遇到湛夜來,依然是個意外,可這回,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會在他身下甜膩嚶嚀著「東門」,並且全心依靠著他的天真少女。

她成熟了、沉穩了、堅強了、更美了,且不再獨屬於他。

東門樾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的,也從不讓自己有機會去思考她離開的原因,但如今,他卻無法不去思考——

當她絕美的臉蛋因他受創,而他發現自己的心突然一緊的那一剎那。

原來,他竟還有心啊......

但就算有心又如何?他的這顆心,本就沒有任何歸處。

東門樾知道湛夜來永遠不會愛上自己,因為她沒有理由愛上他,無論過去、現在抑或未來——

特別是圍繞在她四周的人,全是那樣優秀、萬中選一的人中龍鳳。

她之所以一直隱忍至今,都只為了他現今尚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一定會明白的理由。

是的,或許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他,但他卻想讓她永遠忘不了他,永遠......

在唇角撇起的那抹蒼涼自嘲中,東門樾來至了四方街一處戒備森嚴的茶坊,然後在無人察覺,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坐至了一名白髮男子——李東錦身前。

「你是誰?」依然輕啜著茶碗中的茶,李東錦頭抬也沒抬地淡淡問道。

「東門樾。」無視架在自己頸項上的眾多兵器,東門樾慵懶一笑。

「有膽識。」眼眸緩緩望向窗外,李東錦輕哼一聲。

「好說。」儘管李東錦望也不曾望向東門樾一眼,但東門樾的目光卻從頭至尾都沒有離開過他。

如此兩相對峙、一觸即發的詭異氣氛,儘管一旁李東錦的侍衛們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然而茶館外遠處還是緩緩聚集了不少人潮,並且開始竊竊私語著。

「有事?」靜默了半晌後,李東錦終於正眼望向東門樾。

「自然。」東門樾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並且還不客氣地翹起了二郎腿。

「何事?」

「道歉。」

「道什麼歉?」聽及此,李東錦的眼眸緩緩瞇了起來。

「道將你一手安排且培養的太子妃給滅了的歉。」

「不足掛齒。」冷哼一聲,李東錦語氣雖依然淡漠,可他花白的鬍子已隱隱有些顫動了。

「那若我說......」直勾勾地盯著李東錦的眼瞳,東門樾詭譎一笑後,突然一個傾身,「我樓然族的火沙金丹絕對要比你自煉的那赤色金丹來得有效呢?」

話聲剛落,東門樾迎來的並不是任何言語上的回答,而是一陣凌厲的掌風!

在一陣驚叫聲中,東門樾的身子,像風箏般地飛向高處,而後,像斷了線似的倏地墜落。

他的眼前,被一陣紅霧徹底籠罩,但他嘔出鮮血的嘴角,卻揚起了一股似笑非笑......

就在眾人——包括李東錦——一致認為東門樾絕對會在墜地的瞬間骨斷身亡之時,他的身影,卻忽地在眾人眼前徹底消失,恍若從未曾出現過。


「抱歉,夫人......」

依然是藍牆,依然是綠苑,依然是柳孤泉,可這回,柳孤泉的眼中再沒有那其實根本毫不帶有敵意的憤怒,有的只是深沉的無奈與痛惜。

因為李東錦的那一掌,幾乎將東門樾的五臟六腑全震了碎。

多想像以前一樣罵他,多想像以前一樣聽著他那充滿嘲諷的回應,可如今,一切已幾近奢望......

「沒事的,孤泉,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聽著湛夜來平靜的嗓音,望著她顫抖的嘴角,及傷痕未癒的臉頰上那從不曾在外人眼前出現過,更連她都不自知的兩行清淚,柳孤泉忍不住地閉上了眼,雙拳緊握。

老實說,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像東門樾如此聰明之人,為何總要做出連他這般不聰明之人都覺得愚蠢之事。

這世間,真的無趣到讓他如此難以忍受嗎?

這世上,真的沒有讓他留戀的人、事、物嗎?

他的眼眸,到底看到的是什麼?又為什麼他可以預見、洞穿人心、事物最細微、精密之處,卻偏偏看不透發生在他身邊,而旁人一望可知的事......

其實,此刻早已心痛欲裂的湛夜來,何嘗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為何是這時?為何要用這樣的方式?

而這回,她究竟該讓他就這樣的走,抑或用盡全力的留住他,直到真正留不住的時刻......

但未待湛夜來下定決心,仇愬他們便替她做了決定,因為他們不能忍受東門樾用這樣的方式來離開這場尚未分出高下的「遊戲」!

所以他們用盡各種方式為他續命,日日為他灌注真氣,夜夜在床前數落他,然後在數落的同時,將由各地搜羅而來的奇珍妙藥,一一強灌入他的口中。

或許上天垂憐,或許命不該絕,一個半月後,儘管骨瘦如柴,然而東門樾終於緩緩睜開了他的雙眸。

「如何......」一個半月來幾乎日夜守在他身旁的湛夜來聽著那雖輕淺、短促,卻不會再時斷時斷的鼻息,嗓音整個抖顫了。

「很好。」望著湛夜來那消瘦了一圈,但臉頰上再無任何傷痕的小臉,東門樾笑說著,嗓音是那樣的虛弱、瘖啞,「我睡了多久?」

「一個半月。」輕輕坐至床旁,湛夜來忍住眼中酸澀,緩緩說道。

「喔!還真夠久的。」望著床頂,東門樾沙啞地輕笑一聲,「這一個半月裡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沒有?」

「有。」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這個時刻真正到來之時,湛夜來的心,依然跳動得那般急速。

「那就說來聽聽吧!」

「我們與太子達成了基本的共識。」

悄悄深吸了一口氣,湛夜來努力的任自己的嗓音不要出現太大的起伏,縱使只有她自己明白,要說出這個決定,保持這種平靜,對此刻的她來說是如何的艱難。

因為所謂與太子達成基本共識,也就是自此之後,他與她,再不是敵人,而他也將喪失掉與她和那幫兄弟們鬥智的所有樂趣。

湛夜來相當明白,這樣的結果,特別是趁東門樾重傷未癒之時與太子結盟,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背叛,但她必須這樣做。

因為她再不想體會那種日日提心吊膽、夜夜淚濕枕巾的絕望!

每當一發現他的呼吸聲不再,她的呼吸,也跟著停止;每當一發現他口中嘔出鮮血,她體內的血液,也幾乎凝結;每當......

那樣的日子,實在太駭人了。

但也就是這樣的心情,才讓湛夜來終於明瞭,無論是過去的人們眼中只是一名勇夫的子樾東門,抑或是現在玩世不恭、厭世佻狂的東門樾,原來,她都同樣眷戀著他......

是啊!若不是眷戀他,她不會將過去的他壓在心底的最深處,就怕自己在某一天偶爾想起之時,徹底無法自拔;若不是眷戀他,她不會任現在的他對自己予取予求,從來不加拒絕地徹底沉淪在在他的臂彎中。

在他自以為她看不見他的所有神情之時,她愛著他渾身散發出的那股淡淡溫柔;在他不若他人似的處處扶持與寵溺她之時,她愛著他冷漠言語下的細心體貼與尊重;在他再一度出現,卻完全地狂傲狷介之時,她慕著他的足智多謀,憐著他的自棄感逝,愛著他那雖深深潛藏,卻依然存在的曾經溫柔、體貼與尊重......

是的,她愛著他,儘管這份愛不會有未來,但她願意這樣愛著他。

所以,只要可以讓他離開這個本就不屬於他該參與的戰場,就算是再一次的背叛,她也一定去做!

更何況,在徹底衡量過大局,並在多年觀察且如今徹底瞭解太子的為人之後,這個經過眾人一致認可的決定,於公於私,都是最佳選擇,只除了對東門樾......

「共識?」聽到湛夜來的話後,東門樾輕輕佻了挑眉,似乎有些詫異又不太詫異。

「是的。」湛夜來又點了點頭,然後靜靜等待著東門樾最有可能的回應。

「你們高興就好。」

但東門樾的回應,卻讓湛夜來有些意外,因為她本以為自己會聽到的,是他那聲標誌性的「真沒意思」,但他卻只說了「你們高興就好」。

這六個字背後的含義究竟是什麼?

他當真如此的無所謂,抑或另有他想?

而又為什麼,當聽到這個回應之時,她的心竟有些微微的失落......


就那樣無事一身輕般地在綠苑又休養了一個月後,東門樾消失了,而這回,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但兩個月後,柳孤泉卻由東城帶回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消失。

「你說什麼?」

果然,聽到柳孤泉的話後,所有人全愣愣地望著他,唯獨湛夜來陷入了一陣深思之中。

「他現在是李東錦陣營的人了。」就見柳孤泉一臉鬱悶地灌了一大口酒後,才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一腳踹翻身前的椅子,衛去雲氣急敗壞地撫額低吼著。

「還不只這樣!」柳孤泉緊握雙拳悶聲說道:「據我所知,他這回在東城的所作所為,簡直卑鄙無恥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不應該啊!」聽至此,芮續風也緊緊皺起眉,「照道理這樣的作法應該還不至於將他逼上梁山啊!他看起來既沒那麼脆弱,報復心也沒那樣強哪......夫人,不許說抱歉!」

愣了愣,湛夜來緩緩抬起頭來,「我沒說啊!」

「我們都知道您想說!」

聽到芮續風的話後,湛夜來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老實說,在聽到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她確實真的很想說抱歉,但深思過後,她卻告訴自己不許說也不能說。

畢竟東門樾那全出自個人意志的所作所為,本就與她無關,而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心裡,她不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怎麼也不相信!

「算了,我們幾個傻子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還是等小仇跟小沈回來後,聽他們說了算。」

是的,仇愬與沈惟明兩人得到消息後,便立即一同趕往東城一察究竟,而所有兄弟都深信,他們的答案,才是最終真正的答案。

「夫人,在此之前,您千萬、千萬不許胡思亂想,要不爺會心疼的!」

丟下這句話後,芮續風與其餘幾名兄弟們一起離去了,而湛夜來也緩緩回到自己的房內,因為她明白,現在他們絕對需要一個可以盡情讓他們踹桌子、踢椅子兼喝酒的發洩之處,畢竟如今這種事態,確實讓人有焦躁與憤怒的來由。

這夜,湛夜來徹夜無法入眠,而其實,她已經無法好好入睡很久了,自東門樾離去之後。

沒有道理,東門樾真的沒有道理投身那個幾乎將他擊斃的李東錦門下,就算她們與太子結盟,就算對他來說,這樣的玩法或許會更刺激,但她就是不相信現在的他,會沒有任何理由就這麼做。

事實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還要多久,仇愬跟沈惟明才會回來呢......

但讓湛夜來意外的是,幾日後的一個雷雨夜,她還沒有等到仇愬跟沈惟明的答案,卻等到了她以為再不會出現在她身前的東門樾!

而當東門樾一進到湛夜來房中,湛夜來倏地出手之時,他竟以她想像不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與古怪手法點住了她的週身穴道,然後將一顆藥丸塞入她的口中。

「你......唔......」當那古怪的藥丸順著津液化開,徹底流入湛夜來的腹中,並滲入血液裡後,感覺到體內那股奇異的清涼感,湛夜來微微蹙起蛾眉,「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與你們玩這種無聊的猜謎遊戲了。」一手扣住湛夜來的小臉,東門樾冷冷問道:「說吧!你們的核心總共幾個人?」

「七......」聽到東門樾的話後,湛夜來喃喃說道,然後心驀地一驚,徹底明瞭他給自己吃的是什麼藥了!

她是聽說過這世間有種能麻痺人的神智,讓人口吐真言的秘藥,而他竟取得了,並還用之來對付她!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並在此時這樣做?

儘管心底有些不解、有些恐慌,但湛夜來明白,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絕對不能再讓自己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了!

凝聚起全部的心神,湛夜來用盡全力控制著己身內力,想方設法的欲衝開那被點住的穴道,可不知為何,她竟做不到!

「雖然你的身手及內力都著實令我驚訝,但請容我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不必費勁了。」望著湛夜來髮絲紛飛、衣衫鼓動的模樣,東門樾淡淡說道:「若真要怪,就怪你自己,當初竟那樣傻的給我灌了那樣多的靈丹妙藥,讓我的功力大大增長。」

「這......」小臉整個慘白了,因為湛夜來怎麼也沒有想到東門樾竟會說出這樣冷情的話語來。

既然如此,此時此刻,她能做的,只有......

「還沒到時候。」一把扣住湛夜來欲咬舌的兩頰,再握住她絕望中欲自絕的雙手,東門樾取出一條特殊材質的繩索將她的雙手緊緊捆綁住後,淡然問道:「你以及你那群兄弟們是何族人士?」

「鬼族......」明明不想說也明知不能說,但這兩個字,依然在湛夜來絕望的淚水中,緩緩由她的口中流洩而出。

上蒼啊!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

他,真的又再一次的變成了一個,連她都不認識的人了嗎?

但這回,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與兄弟們努力了這麼久,用盡血和汗換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為什麼......

TOP

第八章

「鬼族?」

當湛夜來口中「鬼族」二字悠悠蕩蕩地響起之時,東門樾望著她那張淒絕痛苦的小臉,眼眸微微一瞇,半晌後,像想通什麼事地緩緩讚歎道:「原來如此,真有你們的......」

「你本就不該......被捲入的......是我的錯......」緩緩將臉轉至東門樾的方向,湛夜來無聲泣語著,「求你......停手吧......求你......」

「放心,遊戲就要結束了。」完全無視湛夜來的哀求聲,東門樾輕吻上她雪白的頸項,「而我今日之所以來,只是為了將這個遊戲的前因後果弄清楚,如此,才不會妨礙往後我尋求另一個更有趣的遊戲時的愉悅心情。」

「對我們來說,這不是個遊戲......從來不是......」聽著東門樾毫無所謂的話語,感覺著柔頸上傳來令人完全無法抗拒的古怪酥麻感,湛夜來心痛欲裂地不住喃喃。

是的,或許對東門樾來說,與仇愬等人間你來我往的爭權、奪勢、佈局與算計,都只是他一時興起,給自己打發無聊的一場遊戲罷了,但對他們鬼族萬千同胞來說,這卻是場攸關他們整族興廢與存亡的血淚鏖戰啊......

如今,眼見多年的心血就要白費,一想及那樣多人長久以來的等待與期盼,都將因她而徹底灰飛煙滅,她還有面目,去面對那些一直以來默默咬牙努力、忍耐,卻從不曾喊過一聲苦的人們?

她,是個罪人,是個比李東錦更加可惡的、徹徹底底的鬼族罪人......

「你何時知曉自己的鬼族身份?」輕輕剝開湛夜來的外衫,東門樾緩緩地親吻著她的纖纖細肩,雙唇有些微冰,以及一絲不知名的顫動。

「離開沙漠的那一夜......」不該有感覺的,但在那藥效的驅使下,湛夜來的身子依然緩緩灼熱了,灼熱得她心底的血,全化作了淚水,由灰濛濛的雙眸緩緩流出......

「離開沙漠的那一夜?」聽到這個答案後,東門樾的臂膀微微一僵,但他還是繼續問道,雙唇則含住了湛夜來的耳垂,「在這個遊戲中,你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鬼族良心......」淚,已幾乎流乾了,而如今的湛夜來只能木然地、萬念俱灰地接受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一切。

「什麼樣的良心?」將湛夜來身上的衣衫全部剝下,東門樾輕緩地搓揉著眼前那對挺翹飽滿的豐盈渾圓,然後來回用舌輕點著那兩顆因藥效作用而緩緩緊繃、挺立的粉色紅櫻桃。

「在這群......鬼族兄弟們的心因權勢或名利而動搖之時......」盡可能地漠視著全身上下的所有感覺,湛夜來喃喃說道:「及時予以......修正......」

一當「修正」二字落下後,湛夜來發現東門樾突然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動作,許久許久後,空氣中才又響起了他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你根本就不適合......」

「我知道......」聽著東門樾對自己的冷酷評語,想及自己如今的困境與對全鬼族的背叛,湛夜來忍不住緊緊咬住下唇,咬得下唇都出血了,「是你,讓我知道的......」

「是的,你們確實都搞錯了。」望著湛夜來唇上混雜著的血與淚,東門樾微微一閉眼,待再度睜開眼後,他輕輕吻住了那個又苦又澀的紅唇,「因為根本沒有任何需要修正之人,守護,才是你的天職......」

聽著東門樾那難明其意的低語聲,湛夜來微微有些恍惚了,她努力滴想思考他今日最終的來意,但她的腦子,卻怎麼也無法自在運轉。

「東門......」儘管腦子無法自在運轉,但由東門樾週身散發出的、不同以往的氣場,以及他在輕吻她的紅唇,愛撫她渾圓雙乳時的眷戀與小心翼翼,她喃喃喚著。「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足夠了,足夠我結束這個玩膩的遊戲了。」

輕輕用舌輕舔著湛夜來的耳廓四處,東門樾再不言語了,而是專注地逗弄著身前的人兒。

「夠了是嗎......」聽著東門樾的結論,感覺著自己的雙乳被他逗弄得又脹又痛的酥麻感,並同時感覺到自己身下那股充滿背叛氣息的微微濕意,湛夜來淚流滿面地喃喃說道:「是嗎......」

「事已至此,哭也改變不了什麼。」下意識地用手指抹去湛夜來臉上根本止不住的淚,東門樾話聲雖冷冽,但動作卻是那樣溫柔。

「你......」而在此時,湛夜來卻發現了,發現了東門樾手指上的殘缺!

那是......當初他為救她而......

被捆綁的雙手,顫抖得那樣的厲害,但湛夜來還是舉起手,輕捧住東門樾那只殘缺的手,而心,痛著,為鬼族,為自己,也為他......

「為什麼......上蒼要讓我......遇見你......」

是啊!上蒼究竟是何安排?為何要讓她遇見他?

若沒有遇見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的心,不會遺落在不該遺落的人身上,她與她們兄弟們多年的血汗,不會白流,鬼族的未來,不會因她而崩解,而他的手指,更不會遺落在那根本不該遺落的地方......

「放心,你很快就不會再看到我了。」

抽回自己的手,東門樾褪下了身上的全部衣衫,然後輕輕盈握住她的腰,將她放置在自己腿上,任兩人赤裸的胸膛曖昧又親暱地碰觸在一起。

「呃啊......是嗎......永遠不會了......是嗎......」當自己早已緊繃的乳尖來回輕擦著東門樾精實的胸膛之時,湛夜來忍不住地嚶嚀出聲。

而感覺著他身上微涼的體溫,感覺著他握住她腰際的大掌不住地在她的腰部柔肌上下輕撫、游移、畫圈,感覺著他火熱的碩大堅挺緊抵在自己小腹上,並還輕輕顫動著的古怪曖昧,湛夜來突然將雙腿緩緩伸開,圈住他的腰......

明知是錯誤,明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是那樣的可笑、愚昧、無恥、背叛,但此時此刻的湛夜來,在剛才那份徹底的絕望之中,終於明白了東門樾曾有過的所有感覺——

背叛、絕望、痛苦、壓抑、無助,以及,沉沉的死意。

是的,「剛才」那份徹底的絕望之中。

因為在撫及他的斷指之前,她是真真正正的絕望了。

但在撫及他的斷指後,一想及他當初救她的經過,再回想著他今夜到來後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他對她每一句話的反應,她終於徹底明瞭了,明瞭了他今夜的來意,根本不是為了傷害,而是為了告別!

原來他決定要走了,終於決定要由這場根本與他無關的戰局中,徹底抽身了......

「真傻......」望著湛夜來恍恍瞭解一切後的淒楚面容,東門樾瘖啞著嗓音低語道。

「是啊......」將頭埋至東門樾的懷中,湛夜來輕輕地咬住他的肩頭,「終究......我也只是個平凡人......」

「咬錯地方了。」輕吻著湛夜來的面頰,東門樾用手指捲住她頰旁的一綹髮絲,然後來回輕拂弄著她柔嫩的乳尖。

「呃啊......似乎是......」

當一股刺激感隨髮絲拂在乳尖上的動作而竄至四肢百骸之時,湛夜來緩緩將唇移向東門樾的頸項。

她知道自己只要用力一咬,一切,就可以結束了,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她們鬼族的秘密了。

她,咬了,卻只是在他身上留了一道屬於她的齒痕,而當她輕咬住他的頸項之時,她的耳畔也傳來了他那沙啞得不能再沙啞的嗓音——

「若我說,我從不曾有意傷害過你,你會相信嗎?」

「我相信......」將被捆綁的雙手環住東門樾的頸項,湛夜來將頭靠在他微微有些抖顫的肩上,將淚灑在他的臂上,「一直都相信......」

「是嗎?」仰頭輕輕一歎,東門樾不想讓人望見他此時眼底的神情,儘管湛夜來本就什麼都看不見,「謝謝......」

「愛我......」

「嗯!」聽著耳畔的輕泣聲,東門樾輕應一聲後,輕輕將他的碩大堅挺抵在她濕潤的花口處,然後俯下頭,柔柔吸吮著她的乳尖。

「東門......要記住雲姐的話......」

當東門樾的火熱碩大堅挺在自己的花徑端口輕顫,當自己的乳尖不斷被他輕吮、輕舔、輕嚙之時,湛夜來感覺到自己的花徑緩緩地緊縮著,然後在緊縮之中,汩汩泌出一股濃熱的熱流......

「嗯!」東門樾依然只回了一聲輕應,但他卻也在同時輕輕將湛夜來推至被褥上,然後將自己的分身,緩緩沾上她身下濃烈的蜜汁,輕抵在那個最後一次為他而綻開的花朵上。

「東門......我令你......愛煞我......」淚眼模糊之中,湛夜來最後一回,說出這句今生今世,永不可能再有機會,也再不會有人能令她說出的愛語。

「我會的,夜來。」

在徹底瘖啞,甚至梗塞住的話語聲中,東門樾輕輕一挺腰,讓自己的碩大堅挺,溫柔又義無反顧地一舉直入,徹底貫穿了湛夜來那濕潤、誘人、緊窒的窄小花徑。

「啊啊......東門......」當花徑徹底被貫穿,當身子整個被充滿,湛夜來在嬌啼聲中,任淚水一滴滴地由眼角滑落。

「往後,少靠近我這樣的人。」緩慢而又愛憐地在湛夜來體內律動著,東門樾任汗一滴滴滴落在她雪白的雙乳間。

「這世間......只有一個......呃啊......子樾東門......」用全心體會著東門樾那溫柔又熟悉的最後佔有,感覺著自己花徑與他那般無間的密合感,湛夜來弓起身子,隨著他的律動輕輕款擺著腰肢,無聲地呢喃著。

「那可不好說。」捧起湛夜來挺翹的雪臀,東門樾讓自己的所有,更深入地進入到她小小的花徑中。

「只有......一個......一個......」

腦子,緩緩迷離,髮絲,徹底凌亂,湛夜來身上全沾滿了東門樾的味道,而她顫抖著紅唇,接受著所有屬於他的一切,無論是苦、是痛、是悲傷、是沉重......

「一個也嫌多。」

將湛夜來身下的花瓣徹底撥開,東門樾在佔有她身子的同時,開始捻弄著她花瓣中那顆因他而敏感、腫大的花珠,然後,在她的花徑開始緩緩瑟縮之際,加快了律動的速度。

「啊呀......東門......愛我......」

身子,在東門樾放肆且嫻熟的逗弄下徹底綻放了,湛夜來緊緊握住他頸項的纖纖小手不動地顫抖著,紅唇則本能、忘情地隨著他的一進一出,嬌喘、媚啼。

「會的。」聽著湛夜來那如夢似幻的吟哦聲,輕嗅著她渾身散發出的女子芳香,東門樾又將另一隻手指擠入她那根本再容不下他的窄小花徑中,「今夜,一定讓你歡愉。」

「東門......」當身下花徑被那樣強力擠入一根手指後,一股微疼與離別憂傷一齊湧入湛夜來的心頭,令她忍不住地別過小臉輕泣著,「疼......」

「就要你疼,如此一來,你才......」

才如何?湛夜來明白自己永遠不會知曉,但她希望,真的很希望,他接下來的話,是「才不會忘了他」!

而她,絕不會忘了他,永遠,不會忘了他......

東門樾今夜對湛夜來的溫柔與寵溺,全帶著一股濃濃的訣別氣息。

他極盡溫柔地吻著、咬著她的雪頸,咬得上頭齒印斑斑,他放肆溫柔地擦揉著她的紅玉乳尖,任上頭權勢他愛憐出的印記;他寵溺地輕環著她的纖腰,讓兩人的身子緊密貼合,更寵溺地任她眼中的淚,全灑在他的心中......

「不要......」

當那股熟悉的壓力在花徑中緩緩蘊積,並且不斷升高、盤旋之際,湛夜來明白,當她的高潮來臨之時,一切,就真的結束了,所以她開始抗拒著、閃躲著。

「真傻......」望著身子明明已幾乎禁受不住,卻抗拒著高潮到來的湛夜來,東門樾的眼眸微微有些模糊了。

因為,在她的心中,終於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該來的就是會來。」

用雙手扣緊住那今生今世中最纖細、最讓人愛憐的柳腰,東門樾開始瘋狂地挺腰,將自己的所有,一回回地刺入、貫穿那已緊縮得不能再緊縮的花徑中。

「啊啊......不要......不要......」當柔嫩的花徑被人那樣大力貫穿、戳刺,當感覺到無論再抗拒、再拒絕,那股巨大且蓄勢待發的高潮已然就要來臨之時,湛夜來無助地低泣著。

但終究,在東門樾猛烈且用力的衝撞下,湛夜來的身子還是猛地一僵,然後,花徑劇烈地痙攣了起來。

「啊啊......不要......」

一股驚天的戰慄,伴隨著一股再掩不住的傷痛,一起在湛夜來的體內崩裂了。

在那無法言說、瘋狂襲向她四肢百骸的快感歡愉,與那心碎片片的痛意中,她努力滴抬起頭,只為讓東門樾最後一回,看清她的容顏......

「我看著。」望著湛夜來小臉上交織著的嫣紅與淚水,東門樾更是毫不克制地將終究的堅挺一次次刺入她的花徑中,儘管他的雙目,早幾乎模糊地看不清她了,「夜來,我看著......」

在東門樾那一次快過一次的驚天衝刺與撞擊中,湛夜來輕輕地笑了,哭著笑了,然後在最後一回的高潮,在東門樾體內釋放出的龍陽之液徹底沖刷至她花徑及靈魂的最深處,而她終於忍不住昏厥之際,聽到他最後的訣別聲——

「永別了,夜來......」


啊!原來是這樣哪......

而更原來,這世間真的存在心靈如此純粹,意志力如此堅定,忍耐力如此卓絕之人,且不只一個,不只一方。

遙望著淒冷夜空,一個時辰前輕吻去湛夜來眼角最後淚滴,並為她穿戴完整後離去的東門樾,此刻,他一人獨自站在高強上,眼眸深邃如潭。

沁人的冷風吹得他的衣衫呼呼作響,但他卻動也沒動。

明知自己該走了,在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後。

但早習慣一人獨來獨往、不受任何牽絆的他,卻第一回感到什麼叫徹底的孤寂......

許久許久之後,東門樾微微一閉眼,一咬牙,正打算毅然決然地飛身出牆,永遠離開天都之際,突然,他的耳中傳來一股詭異的嗡嗡聲響。

即將躍起的身子,緩緩定住不動,東門樾凝聚住所有心神,細細聆聽著,而後,臉色徹底泛白。

不好,這是地鳴!

過往,每當他的耳中出現這種聲響時,就表示地牛要翻身了!

而現今,他耳中的聲響,竟比過往都來得駭人、長久,這就表示......

要快,絕對要快,要不就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考慮地,東門樾聚起全身內力,猛一張口——

一聲狂嘯,在天都城響起,那嘯聲如此驚人,如此綿長,如此懾人心神!

「幹什麼啊?大半夜的吵死人,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啊!」

「到底是誰啊?要叫,到山裡頭去叫好不好?」

被這個持續不斷的嘯聲由睡夢中吵醒之人,本想埋頭繼續睡,但當嘯聲不僅沒有消失,並且還愈來愈震耳欲聾之時,許多人終於忍無可忍地打開門走至外頭叫罵著。

但儘管如此,那嘯聲依然不絕於耳,就算掩住雙耳,依然清晰可聞。

「大半夜的,究竟發什麼瘋啊!」

「快點停啊!我的耳朵疼得受不......」

當原本暗黑的街道上點亮的燈火愈來愈多,而叫罵聲也愈來愈混亂之時,天都城,倏地地震動了!

「啊呀——」

「媽啊!這是什麼?」

「快、快逃啊!大家快逃啊!」

這陣倏地而來且駭人莫名的地動山搖,震得所有人頭昏眼花,腳步不穩,更震得屋瓦掉落、石牆倒塌、樑柱倒折,連城牆,都幾乎傾頹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當那陣強烈震動終於停下之時,天都城,已幾乎不再是天都城了。

遍地破瓦碎石,遍地哀鴻不絕,舉目望去,不成山河。

「快,快到空地上去,都去!還會有的!」

「這位義兄......」

「大哥哥......」

「別管我了,快去!」用背抵住那顆不知由哪裡掉落下的巨石,任血由頰上緩緩流下,東門樾朝著那群受他保護而得以平安,如今卻手持木棍想試圖街他危難的人們狂吼著,「快去!」

「是,我們馬上去,馬上去......」

望著那群淚流滿面,雖開始向前奔去,卻頻頻駐足回頭,並且不斷吆喝著街旁人,甚至背起受傷人一起跑的人們,東門樾笑了,笑得眼眸酸澀。

原來,是人都有心,就算是他這個早以為自己無心之人。

而他更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做這樣的事,為一群與自己毫無干係之人,付出自己的心!

但三日過後,東門樾更發現,原來人心,是可以如此脆弱、柔軟,卻又那樣剛強、堅韌。

明明家園已毀,明明親人已逝,但人們還是任眼中的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然後不分你我地彼此扶持,相互鼓勵。

但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

由於這場災變著實太駭人,因此許多豪門權貴為怕再來一回,自己的生命、財產全然不保,因此一待地面稍微平靜後,便漏液頭也不回逃出天都城,就像李東錦。

但當然,也不是所有豪門權貴都這樣。

許多人的身家財產儘管也同樣遭到了重創,然而,他們依然施粥,派出人力,無論如何疲憊,都盡全力穩住天都、重建天都,就像神惟明、芮續風等人,以及太子。

隨著時間的流逝,出走天都的人愈來愈多,但來到天都的人,卻也愈來愈多,而這些人分屬於各個族群,其中最多的,是貴族。

他們安安靜靜地來到天都,眼中含淚,卻不發一語地加入搶救的行列中,他們不要任何一文錢,只收那讓他們能維持住體力以便天明後繼續救災的一碗粥。

勒瑯國的首都並未搬遷,因為自地牛翻身後便堅持留在天都,至今未曾合眼,卻指揮若定的太子還在,因為鐵血宰相仇愬、副九門提督芮續風等人,也全都在。

天都城,在這一刻,真正成為了勒瑯國的天都城——不只屬於東勒族,而是屬於所有人的天都城。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