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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   

  「是不是覺得,時間真的改變了我很多?是不是又覺得,只要我們約好歸零,你還是會牽著我的手,跟我往前走?」
  「心心……」
  「夏雋棋,你這不是在包容我,而是在羞辱我!」心心定定的看著他,眼神難掩失望,「你有疑慮,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因為羅蔓文對孫霽有意思,常常假公濟私欺負元薇,所以我才趁著晚餐時跟孫霽一桌,故意有說有笑,想虐虐她,但其實我們聊的都是元薇,夾給他的菜是我沒吃過的,湯匙也沒用過,根本不是那種你一口我一口的關係,晚上我帶酒不是去敲他房間,是回我自己的房間。
  「我跟孫霽在電梯裡交換了房卡,因為我們都知道,羅蔓文準備來低級招數,她要不是緊盯著對面的房門,評估時間,哪會知道我拿著什麼東西進去?更何況我早就跟你說過元薇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至於我跟董事長,我聽過太多難聽的謠言了,但我覺得那很蠢,根本沒打算一一解釋,沒想到你也信…我們如果真的不可告人,你覺得董事長夫人每次出國都幫我買禮物是為了什麼?你知不知道老董的太太對我多好,只要家裡煮了什麼好吃的,都讓司機送一份過來,知道我喜歡吃甜食,還會特別做來給我,這是正宮對小三會有的態度嗎?」
  夏雋棋這下也開始疑惑了。她的態度不像在騙人,難不成真是他有所誤會?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揮手拍掉。
  心心的表情,充滿遺憾。
  「我外婆年輕的時候在大戶人家當女傭,跟少爺戀愛,結果你當然可以想到,就是少爺家不准,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內,替少爺娶了門當戶對的小姐,還逼外婆離開,外婆後來嫁給一個農夫,那農夫因為臉上有塊大胎記又窮,雖然知道外婆跟少爺有過些什麼,卻也沒嫌棄,還是歡喜迎親,婚後沒多久外婆生下一個兒子,過幾年,又生下一個女兒,日子過得很苦很苦。
  「兒子七、八歲的時候,有天家裡來了客人,是一對老夫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原來那家的獨生少爺過世了,也沒留下孩子,兩老正傷心,少爺的好友不忍,才跟他們說當年那個小女傭其實早已經有了,兩老這才知道原來還留有血脈,急著找上門,對外婆又是跪又是磕頭,希望能讓孫子認祖歸宗。
  「外婆想,孩子跟著自己只是苦,該念書的年紀上不了學堂,連鞋子都沒有,如果跟著爺爺奶奶,自然不同,便答應了,孩子當天就被帶走。五、六十年前,只要搬家又和親戚斷了聯繋,就等同于消失,外婆從來沒提過這件事,我母親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個異父哥哥。
  「我進入核心科技前幾個月,老實說,根本就沒看過董事長,直到有次董事長的特助跑來問我,剛剛是不是在茶水間跟人吵架?我說是,特助就要我進去董事長辦公室,原本還以為要挨駡了,可沒想到他拿著我的履歷,眼眶紅紅的問我,我的母親是不是叫柯美娟?外公臉上是不是有塊大胎記,人很好,總是笑咪咪的說沒關係,很喜歡小孩子?外婆脾氣是不是很暴躁,會拿掃把打人?我說是,他就哭了,說我跟外婆長得真像……這樣,你應該知道老董是我的誰了吧?他是我的舅舅。
  「雖然幾十年沒見了,但他還記得自己父母的摸樣,我跟媽媽還有外婆長得很像,他一看到我,就想起小時候的農村生活,七、八歲的孩子,雖然沒讀過書,但也記得很多東西了。
  「他是在茶水間看到我的,我正在跟一個業務為了影印紙吵架,他說我吵架的樣子跟外婆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好像,他沒有孩子,長輩也早就不在了,他其實很孤單,好不容易又有了親人,我媽也就我一個女兒,他不疼我要疼誰?你倒是告訴我,這世界上有哪個舅舅不疼自己的外甥女?!」
  心心一口氣說完,突然覺得很累。
  她一直覺得聽信片面之詞的人很蠢,她其實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流言的受災戶,但沒想到竟然這麼誇張,把事實做了惡意的組裝後,她就變成一個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女人,也說不定最後一天在船上的情不自禁,都變成她有罪的原因。
  夏雋棋神情懊惱,「心心,對不起,我……」
  「如果你直接來問我就好了。」心心打斷他,「聽到流言時,什麼都不想就直接說『我相信她』,這很好,但也很難,平心而論,我自己也很難做到,所以我只希望你對我有疑慮時,直接來問我,而不是憑著部分證據隨便評斷我,你不會忘記以前國中時學過的三人成虎、曾參殺人吧,就算在法庭上,也得聽完被告的說法再來做評斷,我不敢相信你的選擇是『包容我』。
  「如果我年輕幾歲,我也許會覺得這是愛,可惜我已經二十八了,我知道那背後代表的意思,那是連基本的相信都沒有,你甚至連問都不問我就定罪了!」
  心心回臺北當天,好友天妮跟元薇當然幫她舉辦了一場小小的派對——火鍋。
  天冷的時候吃火鍋最暖和,也最方便了。
  兩人原本想要好好聽一聽心心的遊歷心得,卻沒想等到的卻是眼睛腫如核桃的女人,且不只眼睛紅腫,目光還殺氣騰騰,不爽的程度幾乎是滿血狀態。
  待心心說完,她們這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才充電回來,卻一副沒電的樣子。
  天妮問道:「所以你就跟他分了?」
  心心點頭,「這真是我愛情史上最短命的戀情了,打破了我大一上學期的一個月紀錄,從朋友變成男朋友,再變成前男友,只要三天,講出來我都覺得白癡,怎麼會有這種事?」
  元薇很是惋惜,「他都跟你道歉了,為什麼不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想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他都不給我機會,我為什麼要給他機會?」心心狠狠的用筷子戳肉,再狠狠的把肉放進嘴巴咬咬咬,「照他的邏輯,哪天有人跑去跟他說我其實是外星人,他指不定就把我打包,寄去美國51區做研究素材,為什麼呢,因為大家都說李心心是外星人啊,所以他沒有道理不相信。」
  元薇想笑,但笑不出來,因為當時她真的被羅蔓文整得很慘,羅蔓文因為得不到孫霽,老是藉故罵她,不然就是讓她加班,心心是為了她,才被誤會成想把孫家少爺的女人。
  「心心,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就算沒有孫霽的事情,也還有我舅舅的事,而且,重點不在於別人怎麼說,而是在於他怎麼看我,如果他對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遲早會出問題……相較之下,我倒寧願趁感情還沒這麼深的時候早點結束。」
  雖然這麼說,但心還是會覺得痛……
  天妮皺著眉,「羅蔓文怎麼這麼可惡啊,自己得不到孫霽,就遷怒別人,整了元薇還不夠,還來陷害你!」
  「算了。」當事人倒是很能調適,「一樣是胡說八道,怎麼孫霽沒信,夏雋棋就信了呢?」
  天妮突然想起之前心心跟她們說整羅蔓文的事情,元薇擔心這會變成她的負面傳聞,她當時笑著這樣說:如果他不是親眼看著我、不是親耳聽著我,而是選擇以別人的話語來判斷我,那他不配成為我的真命天子。
  雖然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但天妮莫名覺得可惜。
  她們三人從大一認識到現在,對彼此都很瞭解,心心對戀愛對象很仔細選擇,她可以一個人,但絕對不會因為寂寞而隨便找個人來陪。
  混蛋學長在國外另交女友之後,心心就沒再談戀愛了。
  一方面是忙,但主要原因還是沒有遇見合適的對象,沒想到好不容易遇到了,開端也挺浪漫,但結果卻是這樣。
  看得出來,好友還是滿受傷的,只是天生不愛示弱,撐著罷了。
  「心心,不是我要幫他說話,但我覺得這真的很難怪他,元薇跟孫霽談了四年戀愛,都很瞭解對方的個性,而且分離的時間並沒有你們長,加上元薇呆呆的、不善於隱藏,他對她的信任程度自然比較高。可是你跟夏雋棋不過是國中同學,中間又十幾年沒見,再加上出了社會,你們都很會看人,也都懂得隱藏,最重要的是,相處的時間不過才幾天,兩人之間的信任度偏低,其實並不奇怪。」
  元薇立刻點頭如搗蒜,「他雖然誤信了流言,但仍不計較、還想跟你在一起,就表示他還是很喜歡你啊。」
  「我又沒有犯錯,幹麼要他包容?!」心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不然你包容他嘛。」
  「元薇,你幹麼一直幫他說好話?快點,坦白從寬。」
  元薇支支吾吾,在心心逼問下終於說出來,「我現在真的很幸福,那是因為孫霽原諒我犯的錯誤,所以……」
  「所以你覺得只要我原諒夏雋棋,我們之間也會甜蜜幸福?」
  元薇點頭,「我希望有人照顧你。」
  心心哭笑不得。情況不一樣啊。
  舅舅沒有孩子,打算以後把事業全部交給她,因此去哪裡、開什麼會都要帶上她,希望她能多學一點,她很忙,而他呢,周而復始的出航返航、出航返航,郵輪不回臺北,他待在香港的時間比在臺北多。
  這樣的兩個人,沒有基本的信任,別說長遠,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雖然方律宜頭腦灌水,但平心而論,心心還挺感謝她的胡亂攪和。
  與其等感情深了進退不得,不如停在現在,把耗損降到最低,對兩個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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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   

  歷經六天的游程,天星公主號再次返航香港。
  待遊客都下船後,船上的服務人員分區檢查,確定船內再無遊客,這才回員工艙房拿自己的行李,夏雋棋也不例外,提著行李,叫了計程車就直奔總公司的辦公室。
  檢討會:這次有哪些客訴以及處理過程。
  午餐:基本上也還是在聊事務。
  下次行前會:特殊的客人、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人員調動。
  等老董終於說了散會,已經下午兩點多。
  大家都覺得很累,因為他們都一樣,明天下午要再次登上天星公主號出發。
  夏雋棋拿起行李立刻往電梯走。
  方律浩見狀,馬上追了上來,「雋棋,一起去吃飯?」
  「不了,還有事。」
  方律浩哭喪著臉,「你不要不理我啊!」
  「我真的有事。」
  「我不是故意要那麼八卦,你爸被拜金女騙過、我被騙過,我姊也被設計過,我只是怕你又成為受害者,何況,你也看到那人的樣子了,那麼老實,人時地都說得清清楚楚,一點都不像捏造的,所以我才會這麼信他。」
  「問題不在你,在我。」
  是他傾向了相信,跟方律浩無關。
  他把過去的經歷加諸在李心心身上,而當一切都如此巧合時,他就相信了那是設計過後的結果。
  他沒詢問,而是選擇假裝沒事,和她繼續下去,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真的愛上他。
  但就像她說的,自以為的包容,其實是羞辱。
  他的粉飾太平,是在踐踏她的心意。
  「我一定是中邪了才會相信律宜的話……」
  夏雋棋拍拍他的肩膀,「不,中邪的人是我。」
  「雖然你這麼說,可是我並沒有覺得比較好……」
  「因為我不是在安慰你。」夏雋棋看看手錶,「別檔著,我真的有事情。」
  方律浩終於看出端倪了,「趕時間?」
  「我要搭等一下的班機去臺北。」
  「啊?臺北?」聽錯了嗎?
  「沒錯。」
  「那明天怎麼辦?」
  「早上九點就會回來,放心,趕得及上船。」
  那天李心心大暴怒,如果表情可以殺人,他大概要死上好幾次,但他沒時間解釋,也沒時間道歉,因為她的班機要起飛了。
  他算准了到達時間打給她,沒接。
  簡訊沒回。
  來印有看,但只回了一句:別再打。
  接著當次的天星公主號就離開港口,到訊息為零的地方,他看著手機,無能為力。
  如果是一般情侶吵架,可以打電話、發簡訊,甚至是殺到對方辦公室樓下等,只要肯花時間,總能找到機會跟方法,但他卻處於極端劣勢。
  方律浩向他道歉,自責都是他多事,但其實夏雋棋並不怪他,因為最終的決定權始終在自己手上。
  他平常並不是那種會在第一時間下結論的人,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腦熱,然後就信了。
  李心心不理他,就某方面來說也是他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
  在船上的時間還滿長的,他仔細想過究竟能怎麼做,回到香港時再撥那個她不會接的電話嗎?繼續傳簡訊給她?應該都沒用。
  他應該做的是,站在她面前,好好道歉,取得她的諒解。
  雖然時間有點急,但他還是訂好了機票。他記得她說過,星期一最忙,沒有一次是九點前就能回家。
  如果今天沒有意外,他可以在核心科技門口等到她。
  「我就去一天而已,明天該在船上的時候我就會出現。」
  方律浩終於搞懂夏雋棋要去臺北幹麼了,「你是特地去找李心心的?」
  夏雋棋點頭。
  「明天就回來?」
  「雖然我也想多留幾天,總不能為了私事而讓別人困擾。」船務工作繁重又複雜,不是隨便就可以找到人代班,郵輪上的工作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能只為了自己著想。
  方律浩有點猶豫的問:「可是,她會聽嗎?」
  李心心的脾氣,比他想的還要大很多。
  他是少爺,這輩子只遇過牛皮糖,每個都黏他很緊、每個都怕他生氣,不管怎麼吵架,都是女方先示好,在他的觀念裡,女人就是要小鳥依人、輕聲細語,再有個性的跟他在一起,也得溫柔婉約,不然就是分手。
  當然偶爾也會出現要他哄的狀況,但她們都很懂事,只要他願意開口,她們就願意被哄,一通電話馬上恢復相親相愛模式,無須費心,因為他條件好,不用費心對待女孩子。
  至於夏雋棋,大可跟自己一樣。
  夏家的家底豐厚,但他不愛張揚,外人看他是「歡樂游程」的員工,但其實也是夏氏控股的獨生子。
  方律浩原本以為只要他亮出頭銜,在愛情世界可以更如魚得水,但他錯了,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女人不把嫁入豪門放在眼底。
  知道律宜偷傳了夏雋棋的背景給李心心時,方律浩一方面覺得暈倒,一方面又覺得也好啦,哪個女人看到這等身家還不接受道歉呢?雖然這一定不是律宜的初衷,但結果好就好。
  於是,隔天登船時,他一直留意好友狀態,沒想到李心心不但沒有主動聯絡,還連被動的接電話都不願意,當時他就知道,不只夏雋棋來真的,李心心也是來真的。
  夏雋棋真的來愛,李心心真的來氣,於是一個猛聯絡,一個拒吭聲。
  「你這樣飛去又飛來,萬一她還是不原諒你,那不是白費時間了嗎?」
  「她應該是不會理我。」
  「那你還去?」
  「多去幾次,總會理我的。」夏雋棋倒是很看得開,「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不可能馬上挽回劣勢,如果只是飛個一、兩趟就要她原諒我,那也太為難她了。」
  方律浩知道好友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忙說道:「這時間不好叫車,我送你。」
  夏雋棋欣然同意,「謝謝。」
  看著最後一份檔從印表機列印出來,心心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泥馬的星期一,她終於可以下班了。
  秘書課早已空無一人,跟她為伴的只有晚上吃剩的半個麵包,以及早就變冰奶茶的熱奶茶。
  氣溫是十三度,大胃王現在又餓又冷,這時候應該去吃小火鍋,要雙份肉,吃得飽飽的再回家。
  穿好外套,按下秘書課的電源總開關,她開開心心地刷卡離開辦公室。
  走進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心心抬頭看著上方樓層顯示,十八樓、十七樓、十六樓……心裡同時想著那韓國泡菜鍋、四川麻辣鍋、酸菜白肉鍋也不錯……叮,一樓到。
  「李小姐,這麼晚啊!」警衛照例跟她打招呼。
  「是啊。」
  鍋、鍋、鍋——那是啥?
  心心輕快的腳步在她看到中庭等候區沙發上的人時,瞬間定住了。
  是夏雋棋?他來這幹麼……不對,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記得聽他說過工作狀況,值勤三周、休息一周,沒記錯的話,他還有一個船次才能休假,重點是,這裡是臺北,不是香港。
  夏雋棋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見到是她,很快的起身走向她。
  心心心情複雜,但逃避不是她的風格,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警衛也很好奇兩人的關係,一直盯著看,於是她領著他走出了旋轉玻璃門。
  戶外低溫,冷得心心只想速戰速決,「有什麼事情快點說,我要回家。」
  「那天時間不夠,沒能跟你道歉。」夏雋棋望著她,表情專注且鄭重道:「心心,我不應該把你想成那種人,更不應該什麼都沒問過你,就擅自決定體諒你,對不起……」
  她緊皺著眉,沒講話。
  「你可能會覺得很荒謬,但我真的不是這麼沒有判斷能力的人,可是那天不知道為什麼……」
  「你想說,是因為我的緣故嗎?」心心眯起眼睛,表情很不滿,「因為你告白的第一天我們就發生關係了,所以覺得我很隨便?還是你以為我對豪門希罕得不得了,對你誓在必得?」
  「不,不是那個意思,是你的關係沒錯,但不是你說的那樣……」不知為何,平常口才還算不錯的他,現下竟然有點結巴。
  她斜眼瞪他,心想最好他能解釋出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她到現在想起來還會生氣,會願意花時間聽他說,是看在他特別飛來臺北的分上,雖然她的想法仍有點矛盾,但心裡有個小聲音告訴她,就聽聽吧,不過就是耽誤個幾分鐘。
  「是因為我太重視你、太在乎你,加上巧合實在太多,才會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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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   

  心心沒介面。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她的疑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夏雋棋當然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苦笑說:「是真的。」
  「我又不是你的初戀,也不是戀愛了好幾年割捨不下,也不過才幾天而已,更精准一點來說,是一段很短的時間,這招對我完全沒用,你朋友有句話說的很對,分離很久,人心會變,以前你可能覺得我是無敵小可愛,但經過幾年的社會歷練,我已經進化成無敵鐵金剛,我不吃軟也不吃硬,要讓我明白你在想什麼,請給我一個清楚的說法。」
  「你不是我的初戀,可是……」
  這時路上傳來的長鳴喇叭聲剛好蓋過他接下來的話語,心心沒有聽清楚,只好再問了一次,「什麼?」
  「你不是我的初戀,可是……」夏雋棋定定的看著她,「我國中時期喜歡了你整整三年。」
  她微微挑了挑眉。這個理由還不足以感動她,畢竟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
  「雖然你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但我確確實實喜歡了你那麼久,這樣的感覺一直存在我心裡,對我而言,你並不是個剛剛交往的女人,而是在我的青春歲月裡,傾注了所有感情的物件,這對我來說就是無法割捨、就是無可取代,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生。」
  嗯,心心在心中衡量著,這段還不錯聽,表情很誠懇、聲音很真摯,但是重點呢?
  她不愛猜測,投直球吧,這樣她才能決定是要揮棒打出界外,還是接到之後馬上擲回去。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很重要的人,所以多年後能再次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介意你有沒有男朋友,趕緊表明自己沒有女朋友,雖然已經二十九了,但我真的覺得這是命運,連帶你去醫務室、你始終低著頭沒能認出來時,現在想來都很美好,如果當下就認出是你,又因為要馬上回甲板做講習不能多聊聊,我一定會分心,所以幫你送餐時,我覺得那樣的相遇方式很完美,即便礙於工作我不能多待,但我還是很開心。」
  喔,有那麼一點小動聽了。
  大男人要承認自己居然相信命運,不容易呀。
  但是但是……還是欠缺了最重要的。
  「對你的感情一直深埋在我心底,而那幾天的相處,則是讓我想起了喜歡一個人的期待與幸福,所以我要糾正你剛剛說的,事實上,你就是我的初戀,我就是跟你戀愛了好幾年,雖然是單方面的,但感情的厚度是確實存在的。」
  心心眯眼,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天晚上在她的艙房,他反反覆覆說的就是「心心」以及「我愛你」,表白一整晚都是這五個字,她還以為他不善於言詞,真是小看他了,居然這麼會說話。
  你就是我的初戀,我就是跟你戀愛了好幾年——
  「因為這樣,你對我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你,所以直覺認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不會再跟你分開,既便你是刻意接近我,我也覺得可以憑著努力,讓你真正愛上我……沒有相信你是我的不對,我不該把自以為是當作體貼,兩個人要在一起,依靠的應該是彼此的信任,而不是單方面的原諒。」
  前男友的告白說了半天,終於到點上了。
  解釋、認錯、道歉,流程很完美,可惜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她知道感情一向不容易,所以也不會天真的認為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言歸於好,從此攜手人生路,創造美好未來。
  對他來說,是有三年的感情,所以捨不得、想挽回,但是對她而言,他們之間累積的東西太少,少到不足以承受那樣的傷害,少到不足以讓她覺得沒關係。
  心心很感謝他不遠而來的心意,這樣的重視的確讓她好過一些,但他終究還是前男友,即便她對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即便她到昨天都還會哭,但只能是前男友。
  她是真心感到遺憾,他們原本可以談一場好好的戀愛……
  「我接受你的道歉。」
  聽到這樣的回覆,夏雋棋並不覺得高興,因為她的表情讓他知道,情況絕對不是他希望的那樣。
  「你以後看到我,不用再覺得內疚或者不好意思,因為我接受你的失言道歉,但我能接受的也就只有這個,沒辦法再多了。」她指著自己的心口,「我是一個心思有限的人,愛還不夠多的時候,傷害就把我的心思裝滿了,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清除空間,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沒有哪對戀人不吵架,吵起架來更難聽的話恐怕都還有,但前提是要有足夠的愛去消化那些不愉快……你說的我不是不感動,也不是沒感覺,只是,我們之間共有的東西太少太少了,少到不足以弭平這些。」
  夏雋棋點點頭,表示懂了。
  李心心已經進化成另一個物種,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他可以來十次、二十次,但是她不會因為這樣而感動,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心軟,他們共有的東西太少,所以她受傷之後能夠很快轉身,重新投入自己的生活。
  既然此路不通,他得另外找方法……如果,他真的想得到她的話。
  「我明白了。」
  心心點點頭,表示高興他的好說話。
  夏雋棋伸出手,示好道:「那麼,還是朋友,對吧?」
  「嗯,當然是朋友。」
  她一邊回握一邊想,她其實不愛這種奇怪的朋友關係,但他特別飛來解釋,希望能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她不能接受,這種情況下,他退一步說當朋友,總不能還說不可以。
  不過跟前男友在自己工作的辦公大樓前握手言和,實在很詭異。
  兩人社交完,他摸摸肚子道:「我好餓。」
  最重視吃的心心很自然介面,「我也是。」
  「我們去吃點什麼吧?」夏雋棋提議,「最好有熱湯之類的。」
  她現在最重要的腦內工作就是掃除夏雋棋遺毒,怎麼還能跟他去吃東西呢?!這種情形下,就算給她吃珍貴無比的龍肉也沒滋味。
  「你不會拒絕一個朋友的邀請吧?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香港了,接下來又是六天的海上行程,想在離開前吃點好吃的,同事知道我要來,還托我帶土產。」
  他是說了一點小謊,但他的樣子太自然了,自然到如果她拒絕,那就很不自然了。
  心心抬頭,不期然對到他的眼神,發現笑意深、深、深。
  啊啊啊啊啊——可惡!他不是退一步,而是抬著朋友這塊牌子請君入甕,而她這只加班到晚上九點多、又冷又餓導致判斷能力降低的青蛙,就傻傻往甕裡跳了。
  跟前男友吃飯有夠尷尬,但她剛剛裝了十五分鐘的成熟社會人,如果現在說不去,那就破功了。不在一起是一回事,但她還是希望自己在他的記憶裡是美麗的。
  為了不破壞這樣美好的形象,心心一咬牙,悲壯的說:「好,我們去吃鍋。」
  幾日後,天星公主號再次回香港。
  這次倒是有個可愛的小插曲,郵輪上有兩團的員工旅遊,一間科技公司、一間美妝公司,前者清一色男性,後者清一色女性,幾天相處下來,居然產生數對情侶。
  對他們這些郵輪員工來說,這樣的情形不算罕見。
  帶著悠閒的心情在浪漫的海上,只要彼此單身又談得來,要發展其實很容易,夏雋棋自己也是,雖然他搞砸了。
  他在最後一份檔上簽了字,表示核對檢查完畢,接下來又是一樣,到總公司開檢討會,然後他就可以回臺北了。
  因為接下來是他每月一周的休假,明天不登船,不用開行前會。
  走出會議室時,方律浩叫住他,「要不要去我家吃飯?」
  「只有你?」
  「還有我爸。」方律浩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其實是我爸想請你吃飯啦。」
  方律浩的父親就是歡樂游程的董事長,也是夏雋棋最大的上司,很有生意頭腦也很疼愛孩子,缺點就是小老婆太多了,四、五個孩子都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也真虧元配忍得住,還對小老婆跟孩子們都頗照顧,所以孩子們都很敬重這位大媽。
  方律浩的母親最晚進門,是個單純的女人,不懂算計也不懂爭鬥,只是因為長得漂亮、沒脾氣,被方父看上,方父保證可以買間好一點的房子給她的家人住,也能供她兩個弟弟出國留學,最重要的是他認識好醫生,可以透過關係讓她久病的母親去看診,她就答應跟著他到方家,什麼也不懂,幸好元配持平看待,不然可能很難撐下去。
  方律浩從小就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除了對親生母親,對沒有孩子的大媽也很孝順,這也就是他始終拿方律宜沒辦法的原因,因為她是大媽好不容易求神問醫才得來的孩子。
  「放心放心,律宜跟大媽去新加坡了,我家現在很安全,之前海上約是兩年,今年夏天就要滿了,我爸想知道你願意續約,還是想轉調回香港辦公室,還有一件事情偷偷跟你說。」方律浩壓低聲音道:「他打算要去標北區幾家科技公司的員工旅遊,名單我剛剛偷瞄到了,有核心科技,但要把案子給誰我不知道,你如果有意思的話,可以不小心提起,不過先跟你說,最快也是秋天的事情。」
  夏雋棋勾起微笑,一拍他的肩,「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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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夏天的這個週末夜沒活動,心心開著冷氣,抱著十歲的貓咪珍珠在看電視。
  同住的元薇去孫霽家,住在隔壁的天妮跟寶貝兒子勤勤過來和她一起吃晚餐,小朋友神情專注于平板電腦的賽車遊戲,幾乎到了心無旁騖的地步,天妮則一邊看雜誌一邊看電視,兩個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熱烈,但很放鬆。
  多年的好友,近乎家人的關係,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麼或者說什麼,有時候只是單純共用一段時光,便覺得溫暖。
  心心喜歡這樣的感覺。
  在小窩裡,是她覺得最放鬆的時候,因為地點對了、心情對了、陪伴的人也對了,平常一個人絕對不想看的節目,也有點收看欲望了。
  這個談話性節目,今天的主題是愛情。
  來賓們分享熱戀跟失戀的經驗,現場還有一些觀眾舉牌,各自發言後,請出了頭銜驚人的專家來做整理跟總結。
  愛情專家煞有其事的分析著交往和分手的藝術,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大道理,但不知為何,心心就是覺得這位專家應該沒談過戀愛,因為情緒這種東西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大家都想保持好心情啊,可是又不是想就能做到,就像是等了半小時公車都不來,雖然明知道心情低落也於事無補,但就是會忍不住,站著說話不腰疼,能理性看待的話,就不是愛情了。
  天妮見心心的表情帶了點嫌棄,問道:「要不要轉檯?」
  「不用。」
  「但你看起來一副不是很想看的樣子。」
  「我不是不想看,只是正在內心反駁她,自我流的無聲吐槽,也是我解壓跟得到力量的方法,例如專家說女人要放低身段、溫柔點,這樣才會有人喜歡,我就會想,屁,為什麼我一定要壓抑本性才能有人喜歡?裝個三、五天還能硬撐,裝一輩子誰受得了,不然你裝給我看啊!就是這樣,我透過腹誹得到嶄新的快樂。」
  天妮想跟她說:如果跟夏雋棋和好,就不用選擇腹誹這種奇怪的方式得到快樂了,跟男朋友傳傳簡訊什麼的,才能真正得到力量!但又不忍心開這個口。看來,天星公主號上的短暫戀情對她打擊不小。
  長戀情、短戀情,都是戀情,也都會傷人。
  當年她意外懷孕,男友卻口口聲聲說沒準備好,讓她傷心離去,過了好多年,她才好不容易再度抬頭挺胸,所以她完全可以瞭解情傷有多傷。
  看了看在另一邊專心玩遊戲的兒子,天妮想,幸好她有勤勤,乖巧聽話,是她最大的動力跟安慰。
  再看向好友懷中的大白貓珍珠,雖然足以是安慰,但是比較難成為動力,而且珍珠雖然年紀大,但有時候還是挺傲嬌的,會坐在沙發上一直看著心心,喵喵喵的叫著,就是不肯自己來找主人,還要心心主動去抱它才行。
  她一直覺得,依照心心的性子,應該養狗,最好是那種超愛撒嬌的小型犬,整天圍著她嗚嗚叫,一看到她立刻翻肚子,但沒想到她養的是貓,原因也不是喜歡,就只是因為撿到了。
  心心曾經說過,「緣分比較重要啊,我跟珍珠有緣分嘛。」
  珍珠鬧脾氣時,心心會哄它,幫它按摩,耐著性子陪它玩,至於狗兒們,心心說可愛是可愛,但是感覺不對。
  所以對照到人的身上,夏雋棋是感覺對了,可惜沒有緣分。
  既然曾有開始,那就是曾有可能,只是沒能延續。
  天妮真的覺得很可惜,因為二十八歲的她們,經歷多了,看得也多了,對愛情的要求不再只是談談就好,而是會想到長遠。
  大學時期那段愛情傷心心很深,雖然她短時間內就表現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但不用想也知道怎麼可能沒事,三年的感情,幾個月就化為泡沫,不可能不難過,這麼多年過去,她好不容易再度有了戀愛的對象,結果居然是這樣。
  天妮不知道夏雋棋的態度該解讀為不信任,還是太在乎?抑或像元薇說的,單純的反應過度?
  她雖然替他們感到可惜,但畢竟不是當事人,不好多說什麼,但她很清楚心心為何這般嫌惡「入豪門」這句話。
  心心曾經在宴會場合因為某個男人不斷自誇,為了想打斷那個無聊的話題,便假意稱讚了他幾句,沒想到對方就此誤會她有意思,後來故意潑濕她的衣服,要帶她回自己房間更衣,她當然不肯,兩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
  男的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完全聽不進心心的拒絕,不斷說:「我對女人是很大方的,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
  後來心心火大,脫下高跟鞋作勢要打,那男的看到鞋跟又細又高,一時害怕才住手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嗆道:「想攀豪門還裝什麼清高,欲拒還迎這招對我沒用,白費心了,你啊,錯過輕鬆過日子的機會了。」
  她所以會看到這一幕,是因為她的公司贊助這場酒會的珠寶,她跟幾個別櫃點的同事被派去支援。
  心心也好,夏雋棋也好,兩個負面記憶的開關同時打開,於是一場浪漫的郵輪愛情故事,變成這樣的結果……
  就在天妮遐思之際,心心的手機響起,是死亡筆記本的配樂。
  心心掙扎了一下才撈過手機,「喂。」
  天妮稀奇了,心心不是拖拉的人,能讓她猶豫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嗯,不是,阿基師的飯店是在淡水,紅線,嗯,宜蘭一天來回有點累哦,你們要不要考慮在臺北玩就好了……不會,掰。」
  掛了電話後,心心倒在沙發上,發出一聲長歎。
  天妮覺得好笑,坐了過去,「怎麼了?」
  聽起來是外地朋友來臺灣,問問觀光旅遊的事情,但心心的疲累程度就像剛剛開完工作會議一樣。
  「夏雋棋啦!」
  天妮一喜,「你們還有聯絡?」
  「不是你想的那樣。」心心坐起來,眯眼長歎,「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跟前男友有任何聯絡,可是那天……有點詭異,他的道歉很真摯,我也相信他以後不會再這樣對我,但我就是沒辦法再接受,所以我很清楚的告訴他,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他也沒有跟我爭辯什麼,算是欣然接受。這種情況下,他問我還是不是朋友,我沒辦法說不啊,他都退一步了,我也不好意思不退一下。」
  「所以你們就決定當朋友?」
  「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客氣話。」
  天妮想笑,「可是沒想到有人當真了。」
  「真的啊。」心心抱著珍珠又倒回沙發,「他會打給我,但又真的只是問一點事情。他畢業後就去香港了,好幾年不在臺灣,連新莊跟東門線的捷運通了都不知道,臺北公車一天到晚改來改去,他方向感又差,所以只要回臺北,我就會接到他的電話,問我要去哪邊比較近、去哪邊怎麼樣比較快,我就已經在做遺忘調節了,他還每隔兩、三周給我來通電話,討厭!」
  這下天妮真的笑出來了,「就算這樣,你也不用把他的來電弄成死亡筆記本的音樂啊。」
  「我痛苦嘛。」
  「他會約你嗎?」
  「倒是不會,打電話來也都只是問路而已,理解之後立刻掛斷,從沒有廢話,我上星期聲音超沙啞,他連問都沒問,只關心土鳳梨酥能不能訂購後,直接從店裡寄到香港。」
  天妮聽出好友語氣有異,噗的一聲,「哀怨啦?」
  「我又不是臺灣觀光局的員工,幹麼老是幫他解決迷路跟土產的問題?有次還問我能不能帶鹵鴨舌回香港,我哪知道,話說回來,他同事也太好吃了吧,每次都是吃的,不能帶點書、畫冊之類,一看就知道可以通關的東西嗎?我怎麼知道鹵鴨舌會不會被扣押。」
  忙了一上午,心心原本要快速奔向餐廳,沒想到卻被助理喊住了,「李小姐,旅行社的員工在問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做簡介?」
  「哪間在問?」
  「遨翔。」
  心心聽了都快暈倒了。明明招標檔第一頁就寫了,十月的最後一個週四統一標案,為什麼還要問日期?無法理解。
  除非遨翔真的能提出物美價廉的超值方案,不然她打算第一輪就刷掉。
  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搞清楚,她實在很難相信對方能消化核心六百多個旅遊基本名額,以及可能附加的親屬名額。員工旅遊看似花錢,但其實很能提振士氣以及向心力,因此科技業對於這一塊向來不手軟,只要員工開心,自然能創造更大的效率。
  董事長舅舅向來看重這件事,心心自然也是。
  面對助理的詢問,心心回答,「你請他們的視窗把檔第一頁仔細看過一遍,如果還是看不懂,再來問。」
  還來不及按電梯,心心又聽到死亡筆記本的音樂。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她想吃飯……但身為成熟的社會人,為了表現出自己有禮儀的那一面,又不得不接。
  太、痛、苦、了。
  自從他們二月的朋友宣言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兩百多天,這夏雋棋還真是、真是……吼。
  心心用輕快開朗的聲音接起電話,「喂。」
  「心心,我剛收到派令,是你們公司的競標案,因為企劃同事國語不太好,因此決定由我負責投影介紹,所以下星期會直接出現在核心科技的會議室,先跟你說一下。」
  哀,什麼?!不要啦——
  他這樣每週問她鳳梨酥還是鹵鴨舌的,她的情緒就有所波動了,現在還要本人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核心科技是她的自在小天地,不要入侵她的地盤啊!
  無視小助理驚愕的表情,心心繼續用著死魚眼外加甜美的聲音講電話,「你們董事長有興趣?你們公司不是在香港嗎?」
  「對業務有幫助,在哪都不是問題。」夏雋棋的聲音帶笑地說:「最理想的狀況是把附近都在招員工旅遊的園區科技公司都拿下,不過這不太可能,理想目標是三家,價格可以壓得更低,最主要的還是做口碑,我們郵輪這一塊的回頭率很高,新客幾乎都是靠著口碑傳銷,因此我老闆很有興趣。」
  「這樣啊……」
  「我可能會在那邊停留一星期,這次由於是公務,會有比較多的接觸,所以先跟你打聲招呼。」
  心心懂,言下之意就是:我是為了公事來的,不要誤會我對你還有所留戀哦。
  老實說,第一次握手言和、一起吃鍋時,她曾經這麼誤會過,但後來他的每一通電話都是詢問無關緊要的小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那樣想了。
  他條件不錯,哪裡需要這麼辛苦的追女孩子呢,加上又老大不小了,還是獨生子,父母還不煩他快點結婚生小孩。
  饒是心中圈圈叉叉,但聲音的明亮度還是裝得完美無瑕,「我知道啦。」
  「如果有時間的話,一起吃個飯吧,我最近聯絡上嶽玉婷跟錢至文,過程還挺有趣的。」
  岳玉婷跟錢至文?名字有印象,但臉想不起來,隱隱約約記得,兩人一個是班長、一個是皮蛋,岳班長很嚴肅,錢皮蛋怎麼樣都講不聽。
  每次開班會,就看到嶽玉婷被氣得七竅生煙,錢至文則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她有好幾次都覺得嶽玉婷就快沖上前暴打錢至文一頓了。
  「他們結婚了。」
  心心這下真的震驚了,「啊?」
  「意外吧?」夏雋棋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連寶寶都有了。」
  「哎?沒騙我?」
  他不禁覺得好笑,「這種事情怎麼騙。」
  「岳玉婷跟錢至文耶——」這真是不可能的組合,兩人的個性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啊?
  還有,夏雋棋是怎麼聯絡上他們的?他的人生百分之九十處於沒有訊號的地方欸,又不像他們是二十四小時高速傳輸狀態,臉書搜搜、噗浪搜捜,說不定就能找到老朋友。
  「我有別的電話,有機會再跟你說好了,就這樣,拜。」
  三秒後掛斷了。
  心心看著手機,內心怒吼著,好歹告訴她結果嘛,起頭不講尾的,真不道德,可惡!唉,她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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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   

  身為一個來往很久的朋友,有時候會遭遇這種事情——假日只想在家吹冷氣,卻被兩通電話叫出來。
  老程看著認識很久的心心,頗難想像,到底什麼事情讓她無法鎮定。
  記憶中她這麼風風火火只有兩次,一次是天妮休學,她揪著他的領子問蘇正東在哪。
  一次是帶珍珠去看病,已經憋尿憋了一路的她,把珍珠交給護士後就直奔洗手間,沒想到三分鐘後出來,醫護一臉尷尬的跟她說,剛才有人進來沒把大門關上,珍珠跑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沖他家,要他想辦法把附近的監視器影像都弄出來,因為他們程家就住在那一帶,程爺爺當了不知道幾次的裡長。
  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在兩百公尺外的地方找到超髒的珍珠,心心摟著它,終於破涕為笑。
  那是老程最後一次看到心心較大的情緒波動,後來再也沒有過。
  她總是笑得很可愛、很撒嬌,大多數人看到這樣的表情,通常拿她沒辦法,別人挑釁她也不會放在心上,選擇微笑以對,大家都說她脾氣好、教養好,但老程非常清楚絕對不是那個樣子,她只是懶而已,時間有限,她只會將心力用來對待重要的人事物。
  外圈人士嘛,保持禮貌就行,不用浪費力氣。
  老程以為李心心從此以後應該會EQ持平的到老,沒想到還會有接到「你快點出來啦」這種電話的一天。
  天氣超熱,他只想在家滾來滾去,看漫畫、看DVD,但還是被出來了。
  這種時候他分外瞭解孫霽的心理——元薇跟心心在一起,別人就欺負不了她,可是萬一元薇學了心心那一套「野蠻撒嬌法」跟「軟硬不吃自我流」,那身為男朋友的孫霽會很頭大。
  不用說身為男朋友,即便只是身為大學的班代,現在都畢業幾年了,老程有時候還是會頭大。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老實,可是他比我奸惡,我現在完全不能拒絕他那些奇怪的電話,不然好像顯得我很小器。」心心惡狠狠的喝著茶店裡的荔枝果醋,表情好像杯子跟她有仇一樣,「而且他有時候是用LINE的電話,所以我根本無法判斷他人在香港還是臺灣,又不能跟他說別再問我,因為他的電話的確是主題明確,而且得到答案就會掛掉。」
  老程聽完她的話,仔細想了想,半開玩笑半嚴肅的說:「我覺得……」
  「覺得?」
  「你可以跟他說……」
  「說什麼?不要支支吾吾的。」
  老程有預感她會更暴怒,所以不敢爽快直言,「就跟他說,你很忙,沒事別找你。」
  「這樣好弱。」心心立刻否決,「在你們男生的想法裡,會認為女生這是在乎的意思吧?」
  「唉,你以前都不在意別人想法的,幹麼這次這麼在意?」
  「你什麼意思?」
  看吧,就知道她要怒!老程哀歎一聲。他上輩子到底欠了元薇、汪天妮跟李心心什麼啊!
  孫霽歸國時想找元薇,他要負責。
  天妮因為蘇正東休學時,心心問他蘇正東在哪,他不知道,兩個月後換蘇正東問他天妮在哪,他還是不知道啊,但兩人都覺得他這個班代有所隱瞞,各自拷問了他很久才作罷。
  現在心心自己情感糾結,打斷了他每週未的歡樂二次元時光,他的櫻蘭高校都沒拆呢,就被叫出來。
  老程實在是太想回去看那幾張新買來的DVD了,於是心一橫,「你以前這麼大爺,怎麼現在娘起來了?」
  「啊,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我……」老程吞了口口水,想起雙胞胎,還有超萌的哈妮前輩,閉上眼睛,複誦了一遍,「我說你很娘。」
  一秒、兩秒、三秒……老程偷偷睜開眼睛,心心沒有卷袖子,而是陷入沉思,半晌,沉痛的點頭。
  「難怪我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我最近不爺們了。」
  「就是。」
  老程很早就知道了,心心雖然笑起來的氣場是粉紅色,但走起路來可是虎虎生風;生得一張童顏面孔,又是嬌小身材,外型看來可愛得不得了,但內心其實是個大爺,所以她才對那些流言都不在乎,大概是秉持著「大爺我是最後的真理」,以及「懶得跟你們這些女人計較」的心態。
  「這樣有點麻煩,我短時間內無法爺回來,可他下星期要來臺灣了,萬一到時候我還是這樣,實在很討厭,已經半年多了,我三不五時就會接到他的電話,回答著觀光旅遊局的問題,他哪來這麼多土產疑惑啊,你知道臺灣鳳梨酥有分成好幾種嗎?鳳梨、土鳳梨,有的裡面還包冬瓜,我明明在科技業,為什麼非得瞭解臺灣名產呢?連黃金餃都要問,我又不是馬祖人。」
  「但你應該也偷偷買了吧?我是說,他這樣問一問,你就覺得好奇想買來吃吃看……」
  心心無法否認,因為正是這樣沒錯。
  她本來就愛吃,又覺得可以讓一個住在香港的人這麼大費周章的東西一定好,而事實證明,他提的東西幾乎都美味無比。
  「我覺得……」老程又啟口了。
  「怎麼又支支吾吾了?」
  「我覺得……你別生氣,你應該很期待他的電話,但你太傲嬌了,所以不想承認……真的,因為我看你的臉,雖然困擾,但不討厭,你如果不信,換我每個星期打電話問你鳳梨酥,你應該第二次就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然後拒接我的電話……
  我的意思不是說期待發展什麼的,是因為他完全抓住了你好吃的弱點,總是給你好的訊息,你看過《小王子》吧,就像小王子馴養玫瑰的方法一樣,他在馴養你。」
  心心想了想,呃……她絕對不承認有這種事情,因為太詭異了。
  她哪有這麼好吃啊!
  她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等一下。」老程喚她,「有件事情順便跟你說,高偉……」
  心心臉冒斜線。幹麼突然跟她提起高偉這個混帳的名字啊——
  什麼一生一世、白頭到老,出國幾個月就愛上外國小妞,還跟她說「你很好,我配不上你」,不過這句話現在想來的確是對的,她現在的確很好,而高偉呢,畢業後就留在賓州工作,原本聽說進入了大廠,臉書上還曬了新職稱跟照片,炫耀公司有配房子跟車給他,後來不到三個月就離職,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高偉上個月已經回臺灣了,不是回來探親,是真的預備留下來發展,說想跟你吃飯。」
  「叫他吃屎比較快!」
  「心心,等一下,聽我一句。」
  「你要是敢跟我說吃頓飯沒什麼,小心我用高跟鞋打你。」說完,她示意他看看她的鞋子,又細又尖的三寸高跟鞋,打起來肯定很痛。
  「不、不是啦,我怎麼可能跟你那樣說……高偉這次回來是因為他一個下屬跟總經理的女兒結婚,變成他的頂頭上司,整天對他頤指氣使,他……好像知道你跟你舅的關係,也知道你舅沒孩子,公司打算以後給你,核心這一、兩年擴張得快,孫霽家資金挹注後更不得了……
  「好啦,我為人邪惡,但是我逛了一圈臉書下來,發現他同事跟老闆女兒是從一夜情開始,酒吧偶遇,亂喝一通後亂來一通,我覺得……他在打歪腦筋,你自己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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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十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四很快到來。
  心心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維持一般路線的穿著,不要有太大的變化,她可不想哪天聽到什麼奇怪八卦,說招標團裡有她的新獵物,她才會刻意打扮之類的。
  說來,夏雋棋的老闆也真奇怪,香港公司幹麼注意臺灣的標案啊?唉,老程說的沒錯,她從大爺變成妹子了,她以前從不在乎這些的,討厭。
  中午之後,各家廠商陸續到來,一點正式開始。
  每間公司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外加五分鐘提問,因此必須快快快,心心始終坐在老董舅舅的右手邊,兩人偶爾會交換眼神,然後低頭在紙上做圈叉記號。
  在搞不清楚是第幾家提案之後,終於,夏雋棋進來了。
  西裝筆挺、氣宇軒昂,表情嘛,說不上來,但幾個月不見,感覺他長得又不太一樣了,不是天星公主號上溫和的客服經理,而是帶有那麼一點點的狐狸笑意,有點奸詐,但又是屬於好看的那種……
  察覺到舅舅在看自己,心心馬上別開眼神。
  當然,就像剛才幾家旅行社是小團體戰,他們也是,一共來了兩人,除了夏雋棋,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子,身材修長、外型豔麗,大波浪鬈髮散在肩膀上,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兩人站在一起,頗有那麼一點金童玉女的味道。
  「陳董事長、核心科技的各位大家好,敝社是來自香港的『歡樂游程』,我叫夏雋棋,這位是柳珊,皆下來由我來做主要簡報介紹。」
  檔案一開,就見兩人極有默契的一搭一唱,除了歡樂與休閒、嶄新與驚奇,天星公主號還能提供全新的體驗之類巴拉巴拉,說著說著,兩人還不時相識而笑。
  不過就是個簡報檔而已,有什麼好笑的!心心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看得出來舅舅很滿意,公司其他幾位高層也很滿意。
  終於,七家廠商的簡報都看完了,老董跟一級主管要討論一下,既然沒她的事情了,於是她東西收一收,先行離開會議室。
  莫名鬱悶。
  如果大家屬意歡樂游程,那有很大的可能會變成她跟夏雋棋接頭,嗷,對了,還有那位驁麗美女柳珊,腿那麼長,簡直太可惡了啊!
  想著想著,她快步走向販賣機,打算投個冰飲喝,一定是溫度不對,所以她才會沒來由的不爽。
  拿著零錢到走廊底,沒想到一轉彎看到的就是夏雋棋跟柳珊,兩人各拿著一罐瓶裝水在閒聊,感覺很輕鬆,氣氛十分融洽。
  都已經走到這裡,再折回去就輸了,於是,輸人不輸陣的李大爺只想了一秒,就接著往前走。
  高跟鞋踩在磁磚上的喀喀聲,很快吸引兩人注意。
  「心心?」夏雋棋倒是態度大方,「這麼巧?」
  「突然覺得想喝點冰的。」
  「我們也是,簡報這種事情,不管做多少次還是會緊張。」
  心心揚眉。我們?
  「介紹一下,李心心,是陳董的主要秘書。這位是柳珊,是我的同事,也是大部分時間的職務代理人。」
  心心原本的想法是——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完,買了飲料,優雅的走回辦公室,一口氣喝掉,就當這一分鐘的交集是場夢。
  可沒想到柳珊卻一臉熱情的跟她握了手,「謝謝你喔。」
  心心不解。謝什麼呢?
  「我常常吃到雋棋帶來的臺灣名產,真的都好好吃!」
  她恍然大悟。所以他每次問這問那,就是為了買名產給這個女人?
  心心不著痕跡的瞥了兩人的手,沒有戒指,應該還沒在一起,看樣子屬於極力討好熱烈追求中。
  也是啦,這世界上除了戀愛,她還真找不出什麼理由讓人只要有回臺灣就找吃的,明明方向感很差,也還是要找到。
  雋棋帶來的……嘖!
  前幾個月他風塵僕僕飛來臺灣時,是怎麼跟她說的,深情得連溫沙公爵都要靠邊站了,距離現在也才沒多久,他還不是馬上為別的女生上天下地找吃的。
  男人哦……
  雖然說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但就是——不爽!
  她還在死亡筆記本的音樂中翻滾掙扎的時候,他居然已經找到了另一個人生目標,而且看看這叫做柳珊的女生,身材高挑修長、笑起來豔光四射、女人味十足,跟她這個迷你身材的童顏女,完全是相反的類型。
  心心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買草莓氣泡飲,因為小火大再喝氣泡飲,感覺好像會氣上加氣。
  正在想要怎麼自然的離開,手機鈴聲救了她,是悠揚輕快的巴沙音樂。
  「喂。」
  「心心,是我啦。」元薇甜蜜蜜的聲音傳來,「我下午做了蛋糕,晚上拿過去小窩哦。」
  「我知道了,嗯好,先放我位子上,我馬上處理。」
  元薇噗哧一笑,「身邊有討厭的人?」
  「基本上是那樣沒錯,你先回電說我接手了,其他的等我看完再說。」心心一下把手機關掉,拿著剛買的草莓氣泡飲,向兩人微微點頭道:「要先回辦公室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夏雋棋意味深長的說:「好。」
  她可能忘了自己跟他說過,她習慣用音樂來做來電區分,家人用的是義大利情歌,公司相關是進擊曲,朋友用管弦,超好的朋友用巴沙樂,其他不歸類,沒空的時候不接。
  如果是可以把東西放在她位子上的人,鈴聲應該是振奮人心的進擊曲,而不是讓人放鬆的巴沙樂。
  她的不自在說明了介意。
  所以說,他在緩進攻勢後給予的異性視覺刺激確實有效。
  很好,只要他沉得住氣,她就會沉不住氣,而只要她沉不住氣了,就是他的時機。
  什麼叫做詳談?而且為什麼要選在外面餐廳,不能在辦公室?
  「大家比較滿意的都是天星公主號,所以就是它了。」董舅一臉愉快,「我記得你今年年假時去過嘛,你看一下有沒有變動,再來公司人多,只能輪流,問一下時間安排,請他們把梯次做出來。」
  心心聽了董舅的命令,實在太想哭了,但她又不能說她跟夏雋棋發生過什麼芭樂事。「在辦公室不是比較好嗎?」
  「辦公室人多,消息很容易會亂傳,現在價錢還沒確定,萬一歡樂把價格咬死不肯降,我就會考慮其他家,但是為了不讓員工失望,大局底定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哎呦——
  萬分不願意,但她如果再拗下去,恐怕會被看出端倪。
  於是乎,她打了電話給夏雋棋,跟他說,出來吃個飯,當然不忘附帶說明是為了公事。
  夏雋棋只問了時間地點,以及他需要帶些什麼資料……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時間是週一下午,地點是臺北一間高樓咖啡店,心心一邊玩著手機,一邊等前男友駕到。
  很好,快到約定時間了。
  倒數一分鐘了。
  突地,她對面的椅子被拉開,下一秒夏雋棋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抱歉沒能早點到。」
  她關閉遊戲,「不要緊。」
  一抬頭,看到的是滿面笑容的他,小心肝默默猛跳了一下,她趕忙深呼吸恢復鎮定。
  士隔三日都要刮目相看了,何況士隔十二年呢?迷你人變成高挑男,她忍不住又想,為什麼自己沒長高,想到柳珊那雙長腿就恨。
  她伸手,「詳細行程表先給我吧。」
  夏雋棋遞了過來,「跟你那次的游程是一樣的,完全沒變。」
  「也是天星公主號?」
  「主要是天星公主,還會出另一艘太陽公主,等級跟設施完全一樣,但太陽公主更大一些,載客量可以達到三千六百人。」
  兩人很快的就真正的業務討論起來,心心很想專心,但就是沒辦法,因為光是詳細時間表的第一條就讓她冏了。
  上船放下行李後,首先集合做安全講習。
  很正常,但她就會忍不住想起自己被撞倒受傷,不能穿高跟鞋,他特地去幫她買鞋子的事情。
  強調人性的、專屬的、全面性的服務。
  很完美,但她就是會想起第一天晚上他來送餐,兩人從那裡開始的故事。
  最後一晚進行船長晚宴,奢華饗宴給予顧客全心感受。
  是很驚喜,但她就會想起晚宴後,她到甲板吹吹風,他走過來,因為她的笑而松了領帶,有工作必須離開前,還親了她耳朵,說今天忙完了再過去找你,結果就是……嗯,她記得自己很驚訝,因為他看起來高姚偏瘦,沒想到還有肌肉……
  啊,她在想什麼啦吼!
  李心心你真是……太娘了,受不了!
  心心喝了一口店長推薦咖啡,店長說得天花亂墜,但不耐喝,一開始喝個幾口還可以,現在卻整個沒滋味。
  正在想著該怎麼自然散會時,旁邊傳來驚喜至極的叫喚,「心心?」
  她一抬頭。嚇,居然是高偉?!
  「真巧,居然在這裡遇到你。」
  天呐,她要找時間請老程吃飯了。
  「我只是剛好經過這裡,看到招牌上寫著『好咖啡』,不知道為什麼被這三個字吸引,就進來了,沒想到居然看到你。」高偉的表情顯得十分開心,「太巧了,心心,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喜歡咖啡的了,在這裡遇見真是命運。」
  心心偷翻白眼、內心腹誹:命運個屁!
  要不是知道她舅舅雄厚的身家,膝下無子,晚輩就她這個外甥女,他還會搞出這個命運嗎?
  真是懶得跟這種人講話,連拒絕都懶。
  高偉指著旁邊沒人坐的椅子,興致高昂,「介意我坐在這裡嗎?」
  心心跟夏雋棋不約而同地回道:「介意。」
  高偉有點尷尬,但很快調整了表情,「老朋友聊聊天嘛。」
  兩人又是不約而同的說道:「不行。」
  說完,兩人互看一眼,都覺得彼此眼中有笑意——團結的最快手段,果然是抵禦外來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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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夏雋棋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卻能感受到心心不想與之交談的濃厚氣息。
  「還沒請教,這位是?」
  夏雋棋說:「我是她男朋友。」
  心心說:「他是我男朋友。」
  雖然前面的部分因為語句重疊沒能聽得很清楚,但是男朋友三個字絕對沒有聽錯的。
  這下,高偉終於驚訝了。根據征信社給他的情報,她應該是單身啊。
  上班時間很長,平常不會出去,會一個人逛街買衣服,也會一個人看電影,常常帶隔壁的小孩子出來玩,跟元薇還有天妮見面的次數也不少,而且除了老程外,她沒有跟哪個異性單獨見面。
  他知道自己當初傷了她的心,但她這麼多年都沒再交男朋友,不也證明他的無可取代?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有自信可以挽回她的,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就是他了啊——高偉想得很好,除了這一點。
  「你交男朋友了?」
  心心實在是不想理他了,「你可以離開了嗎?」
  高偉看出她已經不耐煩,既然想追回她,惹她生氣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於是他掏出名片放在桌子上,「給我電話。」接著就坐到較外側的座位去了,而且為了要挽回一點格調,他刻意背對兩人,當然沒看到夏雋棋把他的名片收入自己的口袋。
  夏雋棋皺眉,「追求者?」
  他當然不認為她會沒人追求,只是親眼看到時,又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應該是。」心心笑了一下,「不過他追求的不是李心心,而是核心科技未來的接班人。」
  他點頭。原來如此。
  「剛才謝謝你,我說男朋友那件事情,如果不是這樣,他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會坐下來。」
  心心把咖啡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
  她知道的確有這種人,俗稱「獵身家」,宴會場合常會看到美麗豔模特或者輕浮俊男,拿著酒杯四處張望,可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被獵的目標。
  如果高偉以前跟她在一起時,是為了錢、為了地位,那麼當她後來很巧合的遇上一個人,很巧合的愛上一個人,相知不深,來往也不過短短數日,但聽說那人也在獵身家,也許也會動搖吧。
  心心想起那日夏雋棋從香港特地飛來,只為了跟她說那些話,冷不防感到五味雜陳。
  可惡,她最近太脆弱、太不爺們了!
  電話在這時候又解救了她,進擊曲是也。
  「我去外面接一下電話。」
  高偉看到心心出去,很快的站了起來,直接一屁股坐到她剛才的位子,想好好認識男朋友這號人物。
  他出身一般,沒機會認識上流社會的小姐,聽到前女友的奇特遭遇後,他立刻覺得他的機會來了。
  沒想到今天才第一擊,就遇上了大挫敗。
  「我叫高偉,是心心的……呃,朋友。」
  他故意說得曖昧,沒想到對方只是點了點頭,就像長官在聽報告一樣,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自然也不好奇。
  「我跟心心呢,是很好的朋友,也認識很久了,別誤會,我跟她現在沒什麼,就只是老同學而已。」
  夏雋棋依然只是點點頭。他相信他們現在的確沒什麼,不然她就不會露出介於抽筋跟黑線之間的卡通表情了。
  高偉見對方都無動於衷,奮力加碼,「今天意外碰到她,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一直想跟她道歉,可是卻沒機會。」
  「道歉?為什麼?」
  「不瞞你說,我們以前交往過,後來我去國外讀書,因為一些原因所以我們就分手了——」
  夏傳棋打斷他,「什麼原因?」
  「我……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學位,我不想耽誤她。」
  夏雋棋點點頭,懂了。
  男人出國後,交了新女友,大概是為了給新女友一個名分跟交代,只好跟舊愛說再見……慢著,這不就代表,李心心曾經輕描淡寫帶過的「距離虧」,指的就是他?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
  「三年。」
  「然後你到美國多久後,覺得不應該耽誤她?」
  「四個月。」
  夏雋棋想,三年的戀愛在四個月的離別中就結束了,她一定很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振作起來,但即便吃過這樣的距離虧,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這個也不能常常見面的人,她沒有把過去的離別經驗加諸在他身上,他卻把過去被背叛的經驗加諸在她身上。
  若和她能夠重新開始,他一定會好好對她的,絕對會無條件的信任她、站在她那邊。
  「我知道你們在交往,也很希望心心能有個好歸宿,不過將來如果她犯了錯,唉,因為……說這些好像不太好……」
  夏雋棋失笑,「高先生過來,不就為了跟我說這些話嗎?何必起了頭,又欲言又止呢?」
  「你知道嗎,我有個朋友在蘇氏企業上班,這兩天剛好見面,他說,心心上個星期去他們公司找了蘇經理,就是大老闆的長子蘇正東,在蘇正東的辦公室待了很久,兩人出來時還有說有笑,心心約了蘇正東這個週末去她家,跟他說家裡有好吃的,還要他記得帶花去,一大束白玫瑰附帶手寫卡片。
  「蘇正東對她的話全部都笑咪咪的說好,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大家都猜她是蘇正東的女朋友,而且是熱戀中的關係。」
  「所以你的重點在哪裡?」夏雋棋問。
  高偉都快累死了。講這麼多,他怎麼還不發火?最好跟心心吵吵架,自己就能乘虛而入了啊。「心心小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外公外婆帶著她,過得很辛苦,所以她把錢看得很重,如果你家境不夠好,恐怕還是無法照顧她,她如果為了錢而做出什麼脫序行為,請你原諒她。」
  看到夏雋棋皺了皺眉頭,高偉心想,終於……可沒想到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是——
  「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這樣搬弄她的是非。」夏雋棋指指桌子上那支尺寸明顯偏大的鋼筆,「這支是特別訂做的錄音筆,品質很好,再小的聲音都能收得一清二楚,所以記得,嘴巴閉緊一點,然後離她遠一點,不然你就等著上法院,對了,忘了跟你說,我本身就是律師,專打名譽官司。」
  高偉驚呆了,只三秒鐘就做出決定——道歉、結帳、離開這間店,從此以後忘記李心心。
  待高偉逃離後,夏雋棋便聽到心心輕笑,「口才不錯嘛,夏律師,幾句話就幫我永絕後患。」
  「進來多久了?」
  「好久了。」心心坐下,指著桌上的鋼筆問:「真的念了法律系?真的是訂做的錄音筆?」
  「法律系是真的,錄音筆是假的。」他打開筆給她看,「只是墨水管做得比較粗,所以筆管比一般大而已。」
  她噗哧一笑。
  「他說你去蘇氏,是怎麼回事?」
  夏雋棋的表情並不是好奇,也不是責難,而是很單純的詢問。
  「蘇正東是天妮的男朋友,不對,應該說是前男友,最近有一些複合的跡象,之前他來家裡,皮夾卻忘了帶走,但天妮那日是長班,沒時間過去,一直擔心他沒卡片沒現金的,我又剛好要去那蘇氏附近,就幫他送過去了。」
  說起好友,心心的表情變得十分溫和,還帶著微微笑意。
  「他們其實都有意願,不過缺乏一個比較好的機會坦誠相對,所以我打算讓天妮煮晚餐,再把他叫來,加上小孩子在旁邊,我覺得那會是一個很棒的轉折。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永遠不犯錯,最重要的是能夠學會教訓跟珍惜,只要多包容一點,就能得到更多,我希望有人可以照顧天妮,我也相信蘇正東這次會好好對待她。」
  「真的覺得他們合適?」
  「再合適不過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永遠不犯錯……」他重複她剛剛說的話,「那你什麼時候可以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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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  

  那你什麼時候原諒我……
  嗷,唉,這……這是求和的意思吧?
  心心抱著珍珠在沙發上滾來滾去,一下得意、一下苦惱、一下自問自答,三分鐘後,珍珠終於受不了,喵的一聲逃出她的懷抱,跳到茶几上,看著她,又抗議的叫了幾聲。
  天妮在陽臺晾好衣服,走了進來,就看到心心一整條癱在那邊,忍不住好笑,「怎麼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你不乾不脆想太多。」
  「你被什麼打擊到了?」
  「不是打擊。」心心更正,「是衝擊。」
  「好吧,你被什麼衝擊了?」
  心心把昨天下午的事情話說從頭。
  天妮一聽到高偉出現時,自然皺了眉頭,等聽到他跟夏雋棋說那些話時,臉色更是不好了。那天要不是她整個早餐時間都在擔心蘇正東沒有錢包寸步難行,心心根本不用特地去一趟。
  雖然說她拜訪的公司就在附近沒錯,但還是有點距離,更別說有人把她說得這樣難聽。
  「心心,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才不是因為你,那是別人的惡意,拿蘇正東那個小秘來說好了,自覺是天仙下凡、絕世無雙,自己媽媽跟蘇夫人又是好朋友,以為要當蘇太太只不過是小菜一盤簡單得很,但她沒想到有人不吃美貌這一套,蘇正東對她不假辭色,卻對我和顏悅色,她不造我的謠,造誰的。」
  「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
  「哎呦,這世上哪來真的公平了。」心心噗的一笑,說:「況且,就算沒有蘇正東,也還是會有別的,誰教我不到三十歲就位高權重,有得有失嘛,比起來,得到的還比較多呢,至少我能夠輕易判斷出哪些人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哪些人會自己用眼睛看,古人不是說了嘛,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那些雜音就不用去管了,反正對我的人生也沒幫助。」
  「但夏雋棋不就……」
  「所以我才說好啊,經過上次那件芭樂事之後,他這次就沒有相信高偉的屁話了。」
  天妮驚喜,「真的?」
  心心笑著點頭。
  「快跟我說是怎麼回事。」
  「我那時有電話,就一樣是員工旅遊的事情,以秘書的立場,當然不方便在他面前和另外一間旅行社討論,我就去咖啡店外面講電話,我跟他的座位後面是一排大盆栽,你知道的。」
  天妮點頭。心心個子相當嬌小,有些室內盆栽的確可以把她完全擋住,如果餐廳剛好鋪的又是地毯,高跟鞋踩地無聲,不特別注意幾乎不會發現。
  「然後就聽到那小子在胡言亂語,當時真的很想從後腦杓給他巴下去,再脫下鞋子打得他滿身是洞,可是,我又很想知道夏雋棋會怎麼回應,所以沒吭聲,站在盆栽後面偷聽,結果他說——」心心模仿著夏雋棋的語氣,「這支特別訂做的錄音筆,品質很好,再小的聲音都能收得一清二楚,所以記得,嘴巴閉緊一點,然後離她遠一點,不然你就等著上法院。」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剛剛在煩惱什麼?」
  「我不是煩惱,我是猶豫。」
  還不是一樣?不過看好友真心苦惱,天妮也不忍在這個點上讓她更糾結,「那你在猶豫什麼?」
  「他很正式的跟我求複合了……」
  「太棒了,心心。」天妮十分開心,「人都會犯錯,原諒他呀。」
  「那你呢?原諒蘇正東了?」
  「算吧。」這下主客調換,「他上次跟我說,想在過年前結婚……但我覺得有點快。」
  「哪裡快了?勤勤今年都多大了啊,而且我覺得他現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愛玩、愛朋友,現在是愛你、愛勤勤,以前是青春第一,現在是家庭第一,當然,前提是你願意跟他結婚啦。」
  「那你感覺夏雋棋跟以前一樣嗎?」
  「誠實來說,也不一樣了,他當面反駁高偉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外人怎麼看待我,我無所謂,可是我希望自己在乎的人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相信我,而不是選擇相信不重要的人,把兩人之間的相處放在心上,而不是把別人的流言蜚語放在心上。」
  「那他這次不就表現良好,你還猶豫什麼?你都一直勸我真愛難尋,別只看著以前的錯誤,要往前看,不是給蘇正東機會,而是給汪天妮一個幸福的機會,你自己也是啊。」
  「我不是不想給他機會,我的衝擊點在於,他問我什麼時候可以給他機會後,馬上又說我可以晚點再回答,不急,然後就繼續和我討論公事,我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跟他說好,跑去飯店嘛,不行,因為南部的廠商也住在同一間,被看到的話對公司聲譽不好,約在其他地方,太正式了,莫名又有種彆扭感……」
  天妮不禁笑了出來,伸手摟住她,「想這麼多,真不像你。」
  心心長歎,「老程說我變娘了!」
  「是當局者迷,不用想這麼多,下次見到他直接跟他說就好了。」
  「我下次跟他見面是在公司欸。」
  「那,下次見面的時候跟他約當天晚上,我們百貨樓上開了一間不錯的俄羅斯餐廳哦,臺灣很少見的,帶他來。」
  心心聽到料理,果然眼睛亮了。
  天妮笑著加碼,「吃完飯,再喝點酒,心情放鬆,說什麼都容易了。」
  聽起來不錯!
  反正……唉,好啦,其實她就是狠話會說,但心裡一直沒放下。
  感情像拼圖,沒有人一開始就能拼出完整的圓形,重要的是在相處的過程中學會珍惜,感情要經過歲月的浸潤,才會接近圓。
  心心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襯衫完美、窄裙完美、高跟鞋完美,很好,都沒問題。
  今天歡樂游程要來做定案簡報,雖然還有一間南部的廠商,但郵輪怎麼看都比較吸引人,如果工會沒異議,應該就是他們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她打算約他晚上見面……又熱了,該再去買個草莓氣泡飲來喝喝才行。
  她離開洗手間,回座位拿了錢包,往販賣機走去,不期然又看到了夏雋棋,他正面對著窗外喝咖啡。
  他也太早來了吧,距離會議還有一個多小時欸。
  聽到腳步聲,夏雋棋回過頭,一見是她,露出了笑意。
  心心想到晚上的約會,莫名有種害羞感,臉也開始發熱。
  她迅速沖到販賣機前面,投了硬幣,按下飲料,快手快腳拿出草莓氣泡飲,打開後就咕咕咕猛喝了好幾口,呼,好多了。
  他看著她的舉動,不免笑道:「這麼渴?」
  「我早上還沒喝水。」她說著,又喝了一口,突然咦的一聲,「你另外一個同事呢?」
  「她習慣時間到了才會出現。」
  「這樣……」
  心心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和柳珊是什麼關係?
  她不想猜,決定開門見山,「問你一件事情。」
  夏雋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跟你那位女同事是什麼關係?」
  他一怔,繼而笑了,「彼此的職務代理人……」
  居然沒有一口氣說完,有問題。
  「是很談得來的同事。」
  呃,感覺好像會走到女人不愛聽到的那種方向,光明磊落但令人傷腦筋的關係之類。
  「嗯……」
  嚇,居然猶豫了。
  「我跟她都是客服部的,客服其實是公司內相當複雜的一個組織,我跟她算是比較談得來的人。」
  又是比較談得來的人,這你剛剛說過了。
  那些她不信任的感情專家是怎麼說的,當男人開始支吾其詞,甚至在短時間內重複相同的語句時,就代表他有比較難開口的話。
  心心看著手上已經快見底的瓶子,考慮著該不該再投一瓶降降溫。
  幾秒鐘後,夏雋棋壓低聲音說:「她是我表妹,不過公司明令禁止五等親內進入同部門,所以基本上我們都裝作只是談得來的同事。」
  「真表妹?」
  「真表妹。」
  「那幹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
  因為你吃醋的樣子很可愛,嘴角會抿出小梨渦,臉頰會鼓起來……他當然不能這麼說。
  要小珊跟她握手,說他買的土產有多好吃,當然也是故意的,不然他要怎麼評估自己可以這一次就出手,還是要再等一等?
  心心松了一口氣,但總覺得剛剛的情緒過於緊繃,還是需要再一瓶草莓氣泡飲來舒緩心靈。
  「這麼愛喝草莓?」
  「味道很好嘛,要不要來一瓶?」
  夏雋棋笑著搖搖頭,「太甜了。」
  心心又再投了一罐,開了蓋子後,喝了一口,放低聲音道:「週末晚上……我們去吃飯吧。」
  耳朵微紅,表情有點不自在,中間只看了他一秒,很快又別開眼神,神情相當彆扭。
  他微笑,「要給我答案了?」
  「嗯。」
  午後的窗邊十分明亮,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嘴角沾了一、兩滴飲料,也亮晶晶的。
  已經知道答案,夏雋棋彎下身子,啾了她的嘴角一下。
  心心哎的一聲,很快又被親了第二下。
  他的聲音低低的說:「草莓的味道……真的很不錯。」
  唉,什麼啦。
  夏雋棋把她拉向自己,輕輕摸著她發紅的耳朵,說道:「那天晚上我們要去哪裡吃飯?來我住的飯店吧,餐廳挺不錯的,你應該會喜歡。」
  「好……」可惡,她居然失神了一瞬間,「不是,不行,南部的廠商也住在環球,被看到不好。」
  「我不住那,我住寶嘉。」
  「環球可以報公帳,為什麼跑去寶嘉?」
  他當然不可能老實的告訴她,為了可能發生的任何情形,所以要做好全面的準備,現在不就用上了嗎?
  他房間的露臺還面向臺北市,夜景可美了,如果在房內享用晚餐,那會非常有氣氛。
  在天星公主號時,他就注意到了,比起賭場、精品店那類超奢華的設施,她更愛待在甲板上,看看雜誌、畫簡單的素描,或者聽著音樂,躺在遮陰的吊床上睡午覺。
  所以,對她來說,夜景絕對比二樓的高級餐廳還吸引人。
  「寶嘉的東西比較好吃。」
  在外人看來這很沒邏輯,但因為心心很愛吃,每次到外地出差時,餐廳飲食也是她選擇飯店的指標之一,於是很快的接受了。「好。」
  夏雋棋想著,等一下要打電話回飯店,請服務人員備餐時,記得餐後水果改用新鮮草莓才行,他現在真心覺得草莓的味道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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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週末很快到來。
  夏雋棋已經說了,她快到時傳訊息給他,他會在樓下大廳等,所以當心心進入旋轉門後,看到的就是他迎面而來的身影。
  她穿的是一線戰鬥服,他應該也是吧,身上這套西裝明顯比之前去核心科技做簡報的那套好看多了,鞋子也不同。
  心心滿意了。看來,他也緊張。
  夏雋棋牽起她的手,走向電梯,「我已經請客服員在陽臺放好桌椅了。」
  「陽臺?不是去餐廳嗎?」
  「餐廳沒風景,我房間樓層高,現在可以看臺北的黃昏,晚一點還有星星。」
  五分鐘後,當心心俯視臺北的黃昏景色時,內心默默想,還好自己剛剛沒有死命拒絕。
  這時候的臺北太美了啊!黃色、橘色深淺交錯著,幾掠浮雲掛在空中,偶有飛鳥,簡直就像一幅畫。
  夏雋棋打了電話之後,走近她說:「服務人員等一下就會送餐過來。」
  「從這看過去真美。」
  「等星星出來,更漂亮。」
  「我想起一件事情,你還沒跟我說嶽玉婷跟錢至文為什麼會結婚?」當時只起頭就掛了,害她抱著珍珠滾了一個晚上。
  「其實他們本來就互相喜歡,只是彼此都不知道,是後來開小型同學會時,錢至文才跟她說自己以前很喜歡她,那些行為都是為了引起她注意,當時嶽玉婷剛好跟男朋友分手,錢至文又接接送送的,就接受他了。」
  原來錢至文不是對嶽玉婷有仇,是有愛。
  「居然有這種事……」
  「又不是每個人都是大嗓門。」
  大嗓門是班上一個男生的綽號,他曾經在講臺上大喊,「李心心,我喜歡你,你可以當我女朋友嗎?」聲音之大,連隔壁班都聽見,於是他的名字就被這三個字取而代之。
  是啊,又不是每個人都是大嗓門,心意不能悄悄說,一定要天下皆知。
  心心看著夏雋棋,想著這人也喜歡了她三年呢,沒有打擾她,就只是單純的喜歡她而已……
  她不自禁微微一笑,「好。」
  對於她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他感到不解。
  「你那天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的回答是,好。」
  夏雋棋藏不住笑意,「那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了?」
  「嗯。」
  他彎下腰,拉住她便親,她也坦率的回應著,氣氛正好的時候——
  叮咚!「夏先生您好,替您送兩人份的晚餐。」
  夏雋棋放開她,臉上有種意猶未盡的無奈。
  心心噗哧一笑,「我去開門。」
  客服員很快的把餐點準備好、開了香檳,又把餐後水果先架在餐車上,這才領了小費離開。
  夏雋棋見到心心一看到晚餐就雙眼發光,登時知道方才的浪漫暫時無法繼續。
  也罷,先吃飯吧。
  前菜是水果塔跟海鮮,依次是百菇沙拉、南瓜濃湯,主菜是香草烤雞,知道她食量大,多點了一份烤牛,甜點有烤布蕾,飯後水果則是新鮮草莓。
  兩人邊吃邊聊,終於享用完美味的晚餐,心心立刻拿起草莓,小口小口吃著,表情很開心。
  他看她吃草莓的樣子,嘴角滲出一點點草莓汁,總覺得有點熱,真想再嘗一次草莓的味道……
  「你哪天回香港?」
  「星期一早上。」
  心心哎的一聲,「這樣就不能去送你了。」
  他不是小孩子,這些年也習慣自己進出機場,但被喜歡的人送機,感覺一定不同,有人在看著自己、有人在目送自己的班機……
  該拿出來嗎?他放在行李箱的那個東西。
  「在想什麼?」
  「在想,你身邊不乏追求者吧?」
  「那當然,你不也是?那個方律宜還自稱是你的未婚妻……等一下,她現在還在天星公主號嗎?」
  「因為上次那件事情,被她媽媽帶去新加坡了。」
  不管是騷擾身為客人的李心心,或者答應給予免費乘船優惠,要求其他旅客提供消息,未經開會同意擅自給予優惠券,甚至一到香港後,就立刻打電話給所謂的證人羅蔓文,任何一項都不行。
  方律浩硬是把事情壓下來,但為了妹妹好,還是跟大媽報告了一下。
  天星公主跟太陽公主,方父原本預計都是要讓方律宜接掌的,如果出了這種包後,很可能會改變方父的態度,改交給野心勃勃的方律菲。
  大媽一聽之下大驚,方家六個孩子,除了方律宜,個個爭氣,都能在家族企業中嶄露頭角,丈夫預備把最值錢的兩樣東西給方律宜,基本上是看在她多年隱忍的分上,對她愧疚的補償,並非偏愛這個女兒。
  怕女兒再胡來惹惱丈夫,將來什麼都沒有,還得看其他姊妹的臉色,大媽乾脆把她帶去新加坡,找了間餐旅專門學校讓她讀書,也不求她有長進,只希望別惹事就好。
  「但船上的工作人員陰盛陽衰,喜歡你的應該不只方家小姐一個吧?」
  夏雋棋也不打算瞞她,點點頭。
  「我沒辦法要求其他人不要喜歡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對你有信心,當然,前提是不要像方律宜那樣會做出讓你困擾的事情。」心心又咬了一口草莓,「放心吧,我不喜歡疑神疑鬼,也不喜歡動不動就要人斬雞頭發誓,我會相信你。」
  「相信我?」
  「嗯。」
  他一笑,站了起來,打開行李,從夾層拿出一個信封。
  心心疑惑。情書嗎?又不像,看那大小好像禮品店裝發圈用的,大概放進一塊新貴派就滿了。
  夏雋棋從裡面倒出一個東西,心心看清楚的當下,頓時傻住,是戒盒。
  戒盒裡面能裝的,當然只有一樣東西了。
  她原本以為是定情戒,可是當她看到他拿起戒指,然後蹲在她身邊時,馬上知道這不只是定情戒。
  應該是、是……嗷,熱!
  她需要草莓氣泡飲。
  夏雋棋拉起她的手看著她,很鄭重的說:「心心,在這十個月裡,雖然沒能見面,但我對你的心情並沒有稍減,那些電話不是為了找東西,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即便每次都只能說個三、五分鐘,但對我來說,就是下一次工作開始時的能量,速戰速決是為了塑造出一個朋友的感覺,讓你放下心防把我歸到零點,好重新開始。
  「這十個月,我最專注的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挽回你,你不知道你第一次跟我說早點休息時,我內心有多高興,我還想,我終於開始拿分數了。」
  心心嘴角含笑,心想,再多說點呀,這種蹩腳情話,很動聽。
  「我想跟你結婚,你可能會覺得太快了,所以,我們先訂婚就好,其他的慢慢來,我會好好表現,讓你對我有信心,覺得我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一個可以攜手前進的人。」
  要名分的大男生好可愛哦!而且,他都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要的不是捧在手上細心呵護,而是平起平坐,攜手共進。
  「心心,請給我機會。」
  雖然她覺得真的太快了,可是這十個月來,她的心情起伏她自己也很清楚,她其實也沒放下,仍然想著他。
  嘴硬無助人生,她想要的不是嘴硬金牌,而是幸福人生。
  很快,但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於是,心心微笑看著他,「說了這麼多,不幫我戴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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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夏雋棋顧慮的問題,對心心來說根本不存在。
  一個月見一次面,沒有什麼,出海後就得等靠岸才能發訊息,也沒什麼。
  喜歡一個人的確會想跟對方常常見面,但是,他在來印上的小情話,也很能讓她開心。對付奧客能言善道的人,在她面前卻蹩腳得像個小學生,情話說得土氣而不通順,但正因為這樣,她反而更高興。
  因為啊,她是特別的。
  她沒跟爸媽說她和夏雋棋在交往,反正他們早就離婚許久,也各自有家庭了,不方便多加打擾,倒是從小帶著她長大的外公外婆很關心,頻問這人好不好、能不能依靠之類的。
  舅舅已經打了包票,說他見過,氣度跟儀態都很好,家境其實也好,但是現在不依靠家族,是自己在賺錢,他很欣賞這種年輕人。
  舅舅說了一堆好話,但兩老還是不放心,心心乾脆趁著十二月夏雋棋放假時,帶他回宜蘭一趟。
  原本覺得好看的男人不能信的外婆,一知道他是國中那個坐在她隔壁的同學,馬上想起來他是誰,態度立刻親切許多,後來知道他暗戀了外孫女三年,便覺得沒問題了,改口說心心老大不小了,要他們快點結婚,心心才能快點生孩子。
  心心一聽,差點把嘴巴裡的飯噴出來。現在生孩子也太早了吧?不對不對,她年紀一點都不大,好嗎!但看到外婆提起可以抱到曾外孫時那笑咪咪的樣子,她又無法拒絕了。
  從小她父母就不在身邊,但因為外公外婆的疼愛,她也不覺得自己不如別人,而且因為親情充足,她一路成長都是大無畏的個性,因為知道有人會永遠站在自己身邊,什麼也不怕。
  外婆愛她,但不溺愛,一手糖果一手鞭子,該哄的時候哄、該教的時候也不手軟。
  至於外公,一向採取支持教育,從小到大,總是支持她的決定,想念哪一所高中、哪一間大學、選擇的科系,甚至是後來的就業地點,都由她自己決定,這次也不例外,他只要她想清楚就好。
  至於夏家,心心倒是有點傷腦筋了。
  她後來才知道,夏雋棋是傳說中的好野人,她一直以為那位自稱是未婚妻的方律宜,在機場的瘋狂發言只是一時腦洞,沒想到是真的。
  夏氏控股,即便是她這種對金融業沒常識的人都聽過,最糟糕的是,夏雋棋還是獨生子。
  真是光想就沒力,她知道有錢人麻煩起來可以盧成什麼樣子,蘇正東的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
  蘇夫人甚至曾經殺到天妮工作的珠寶專櫃,預備演出「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這種老梗,幸虧蘇正東知母甚深,於是心心配合天妮演了一出「蘇家算哪根蔥,我們才不希罕」的戲碼,又端出勤勤這個孫子牌,用鼻子看人的蘇夫人這才迷途知返,回歸到正常人的道路上。
  可是,天妮有勤勤,她可什麼都沒有啊。
  雖然夏雋棋一直說他爸媽很好相處,也暗示過她,三十而立,他們該成家了,但心心莫名就有種微妙感。
  她沒答應,單純只是覺得兩人進度有點快。
  可沒想到就在這當中,天妮有天回來態度怪異,等她幫勤勤洗好澡又哄睡之後來到客廳,嗯了一聲,很快丟了個震撼彈給她——她跟蘇正東要結婚了,時間是十天后。
  心心還以為自己聽錯,「十天?!現在都快過農曆年了,所有人都忙,外加飯店的訂房狀況大爆炸,你們要選在這時候結婚?」
  天妮補上,「是蘇家爸媽決定的……」最後又羞說:「自己又有了。」
  心心傻眼。嗚哇,她兩個朋友都好迅速。
  元薇跟孫霽複合幾個月就懷孕了,天妮也是複合不到幾個月就懷孕了!心心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三秒後又清醒過來。在胡思亂想什麼?
  「因為太急了,所以會簡化一些程式,但你要來喔,我已經跟蘇家說好了,爸媽跟我們在主桌,主桌旁的那一桌會替你跟元薇保留位子。」
  「放心吧,就算那天是大年初一,我也會去的。」
  「心心,你會不會覺得太快……」
  獨自懷孕、獨自生產,連爸媽都不諒解她,這麼多年,她身邊就是心心跟元薇這兩個好朋友在扶持她。
  勤勤生病住院時,幫她送換洗衣物、替她待在醫院好讓她能睡上一覺;臨時加班走不開,也是她們幫忙去幼稚園接孩子。
  前幾個月,房東的兒子突然回國,要求她一周內搬家,她簡直傻眼,要方便她上班、接送孩子,環境安全又不能太貴,這麼臨時要去哪裡找房子?元薇知道後,隨即收了衣服搬去孫霽那裡,把房間讓給他們母子;房東對押金諸多理由故意為難時,也是心心打電話去破口大駡,幾句狠話,房東才退回兩個月的押金。
  勤勤七歲了,這樣的事情這些年來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對她來說,這兩人的想法有時候甚至比自己的想法還重要。
  今天去赴蘇家的飯局,雖然沒想到蘇家長輩會突然提起,但是當下她也不想拒絕,只是回來看到心心時,驚覺得得到兩位好友的祝福才算完美。
  「快什麼啊,是好事,好事幹麼等。」心心抱了抱她,「恭喜了。」
  「嗯。」天妮回抱,「你呢?」
  「我年紀還小,不急。」
  天妮噗的一聲,拉起她的手,上面有枚戒指閃著光芒,「可是……我看有人很急。」
  「看時機吧。」心心看著戒指也笑了。
  夏雋棋沒選那種嚇死人的鑽石讓她很高興,因為這種簡單大方的白金指環才是她最喜歡的樣式,這樣她就能時時戴著,看到的時候就會想到他。
  內側就只有S&L,其他的贅詞也都免了。
  這樣就好。
  你知我知,兩人的姓氏貼手而藏,勝於讓全世界都知道。
  很快的,到了天妮結婚那日。
  雖然倉促,但有錢好辦事,婚禮依然奢華,玫瑰拱門,管弦樂隊的現場演奏,以及現場幾位伶俐非常的招待,再再顯示出所費不貲。
  最明顯的是,有好幾桌的賓客都是平常會出現在電視或者財經週報上的,某某財團、某某控股、某某金融之類,明顯非富即貴,看他們跟蘇家打招呼的樣子就知道是多年交好。
  從心心跟元薇這一桌延伸出去的兩桌,都是大學同學,大家說說笑笑,其中雖然不乏有人開始問起買房了沒、車子多少馬力這種問題,但大致來說,還算是愉快的。
  孫霽是同班同學,大家當然知道他的身家,元薇嫁得好是無庸置疑了。
  天妮大二暑假就休學,也沒跟其他人聯絡,大家接到喜帖都很疑惑,但在五星級飯店宴客又不收禮,於是來者踴躍,想法都是一樣,就當同學會。
  雖然新郎沒人認識,但光看這排場,絕對也是豪門無誤。
  於是,班上其中一個叫做楊美麗的女生,本來就比較八卦,在判定蘇家有錢之後立刻說:「心心,兩個好朋友都結婚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呀?」
  心心想,果然來了,她就知道會有這種事。
  她拿起無酒精的香檳喝了一口,笑說:「不急。」但心裡想的其實是,關你屁事!
  「怎麼會不急呢?都快三十了,我們是很熟,所以不會想太多,但看在別人眼裡,還以為你嫁不出去呢。」
  「我又不是你,幹麼擔心嫁不出去?」
  元薇聞言,摸著自己的大肚子,哈哈哈的笑了出來。
  同桌的孫霽、老程,還有其他同學,也都忍俊不住。
  楊美麗發窘,「我當然知道實話不好聽,但我是看在同學一場的分上,才跟你說實話的。」
  心心氣定神閑,「我當然也知道實話不好聽,我也是看在同學一場的分上,才跟你說實話的。」
  元薇又是噗的一聲,儼然很樂。
  楊美麗還要說些什麼,昔日班代老程連忙打圓場,「別吵了,今天是天妮的好日子,大家就高高興興吃頓飯。楊美麗,你回自己的位子,別再惹別人。」
  只要求楊美麗坐回原位,卻沒要李心心也閉嘴,前者一聽更下不了臺,又想到以前某位助教偏心,舊恨湧上,更怒。
  「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有男朋友,快的話,說不定明年五、六月就會收到我的帖子,倒是心心你,聽說高偉在國外交了女朋友把你甩了,你到現在都還一個人,我們的青春都在倒數計時了,你要快點忘記他才好,不然很快就會變成新進員工口中的老小姐了。」
  老程皺眉,「楊美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應該不知道吧。」心心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覺得她腦洞破很大嗎?」
  「李心心!」
  「楊美麗,這麼關心我被誰追被誰甩、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什麼時候結婚,你暗戀我?」
  「誰暗戀你啊!」楊美麗大怒,她暗戀的人是高偉。
  她對他一見鍾情,進入他的社團,想辦法多參加活動,製造偶遇,他對她也一直很和顏悅色,原本以為自己有希望,因此明示暗示他想一起參加聖誕舞會,可沒想到他早就另有心上人。
  一場聖誕舞會,她從此看著高偉跟李心心出雙入對。
  現在的男朋友條件不錯,兩人是同事,交往了三年多,本來就打算結婚,尤其看到李心心至今單身,她更覺得自己這次大贏。
  剛好這時候男朋友過來,說覺得空調有點冷,體貼的幫她加了件披肩,楊美麗更覺得有面子,「你啊,有人要的話快點嫁吧,要嫁得跟元薇或者汪天妮這麼好就別想,有人要娶你這小矮子就該偷笑了。」
  心心跟老程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想著同樣一件事:看來腦洞真的破太大,算了,不跟她計較。
  「心心。」夏雋祺的聲音突地插了進來,說:「飛機延遲起飛,對不起,來晚了。」
  心心本來就不太想理楊美麗,見夏雋棋來了,更是完全無視她,全副精神都放在男朋友身上。
  「累了吧?」她拉著他坐了下來。
  夏雋棋看著她,微笑地說:「不會。」
  她懂他的意思,因為是來看她的,當然不會累。
  見他兩手空空,又問道:「行李呢?」
  「我直接訂這間飯店的房間,服務人員幫我送過去了。」
  心心看著他,眼神微眯。今天來,明天就要回香港去,辛苦了哦,因為太臨時了,但我想讓你見見元薇跟天妮的丈夫,也讓他們見見你。
  夏雋棋笑了笑。不會,反而慶倖婚禮日期剛好是天星公主在香港靠岸的日子,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到哪時候才能正式見面,能夠在重要的場合見見你重要的朋友,我很高興。
  「李心心,不要進入兩人世界。」老程受不了的打斷他們,提醒道:「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又不是透明的。」
  心心不悅的嗷了一聲,這才從眼神交流中抽離,轉頭跟同桌的同學說:「男朋友,夏雋棋,在歡樂游程體系上班。這是元薇,你見過的,元薇的老公孫霽。這是老程,我們以前的班代,生活在二次元的世界。」
  雖然心心只簡單講了名字,連工作都只以歡樂游程體系帶過,完全沒講職稱,但一群人都畢業六年多了,也有了一點眼力,這位男朋友不卑不亢,氣度泱泱,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但只是人多之中總有白目的,楊美麗見心心沒多談,自以為找到了弱點,立刻挽著男朋友的手,「我男朋友在控股集團上班,擔任經理職務,不知道夏先生在哪高就?」
  心心已經不想理她了,虧得夏雋棋好耐性,「心心剛才說了,我在歡樂游程,總公司在香港。」
  「哦,那是負責哪方面的事物呢?」
  老程都快爆炸了,「不說了是游程嗎?」
  楊美麗這才想到。的確說過,小沒關係,她還有一張王牌。「職稱是?」
  她的男朋友除了工作能力好外,主要還是靠了一點關係才升得快,她就不信,現場同年齡的人有誰職稱比自己男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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