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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黎語冰覺得不對勁,猛地睜開眼,只見棠雪正抓著個黑色的手銬,他的一隻手腕已經被她銬住,另一隻手腕也被她捉過去——

  黎語冰來不及想,本能地用力抽手腕。

  到手的小羊羔要溜走,棠雪哪能容忍,連忙死死地抓住手銬,「別動!」

  黎語冰哪可能還聽她的話,使勁扯著胳膊想擺脫她,可能是因為他用力太猛,她一個沒防備,整個人跟著手銬一起被拉過去了,險些撲到他身上。

  棠雪有些著急,一手攥著手銬的一端,另一手去抓黎語冰躲掉的那個手腕,可惜黎語冰胳膊比她長太多,抬著胳膊往後稍稍一躲,她就追得困難了,拼盡全力只能抓到他的小臂,還,還拽不動……

  「你幹什麼。」黎語冰皺著眉問。

  「配合一下嘛!」棠雪還在努力。

  她渾脾氣又犯了,不管不顧的,拉扯之間,兩人身體難免有些摩擦觸碰,黎語冰感覺到她的肢體那麼柔軟,彷彿脆弱得不堪一擊,他怕弄傷她,不敢太用力反抗,只是一味地躲。他越是躲,她越是追得凶,變本加厲地,整個人都要貼上來了。

  他們靠得那麼近,近到他都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清新的,柔軟的,獨屬於女孩子的氣息,彷彿細雨微茫,彷彿花蕊初綻,既陌生又新鮮,細細的縈繞,無法抵擋。

  黎語冰晃了一下神。

  而就在他發呆的時候,棠雪一著急直接將他撲倒了。

  然後趁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刻,飛快地把他另一隻手也銬起來。

  黎語冰仰躺在地板上,自下而上看著她。她跪在他身體兩側,因為太激動,臉上紅撲撲的,眼睛放著光,黑色的短髮因重力作用垂在臉側,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擺動。陽光透過玻璃窗,斜著灑進來,被她擋在身後。

  這個角度可以說是A-V視角了。

  她見黎語冰看她,便朝他擠眼睛,勾唇笑了笑。

  黎語冰腦袋裡有些凌亂,他偏開視線不看她,動了動手,發現自己終於是被銬上了。

  掙了掙,掙不脫。

  破手銬,還挺結實。

  黎語冰皺著眉,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棠雪從他身體上方退下去,用一種譴責的語氣說:「黎語冰,是你,是你逼著我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的。」

  黎語冰想要坐起來,她突然按住他的腿:「不許動!」

  隔著一層布料,他幾乎能感受到她手指的形狀和溫度。

  他心緒浮動,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拱出來,這讓他感覺不太好。他輕輕地吐了口氣放鬆身體,躺在地上定定地看著她,說:「你想幹什麼,快點兒。」

  棠雪先把手機支起來放在陽臺上,正對著他們。

  黎語冰心想,這流氓沒羞沒臊,竟然還要錄影。

  然後她從書包裡拿出不少東西,一一擺開:手術刀,紗布,醫用酒精……

  黎語冰眉頭重重一跳。

  棠雪拿起一把手術刀,輕輕巧巧地挽了個刀花,動作那叫一個乾淨漂亮。

  黎語冰忍不住吐槽道:「你上解剖課學的主要是雜技表演吧?」

  「少廢話,」棠雪玩著刀,獰笑著瞪他一眼,「不過我解剖課確實上得不太好,老師說課外要多練習,所以呢,介不介意我現在拿你練練手啊?」

  黎語冰沒說話,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表情。

  「要從哪裡開始呢……」棠雪拉長聲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小臉兒長得不錯,這一刀下去,有點可惜。」

  黎語冰盯著她,低聲說:「你覺得我長得帥啊?」

  棠雪有點囧,指了指他,「不錯,很會抓重點。」說著,目光沿著他的身體緩慢掃過去,一路向下。

  最後,她視線停在他兩腿之間,托著下巴打量著。

  黎語冰明知道她沒那個意思,可是她澄淨直白的目光落在他那個地方,依舊使他呼吸重了幾分。

  棠雪玩著刀子,說:「那我就給你做個小小的節育手術吧。」說完這句話,悄咪咪觀察他的表情。

  黎語冰也在看她,當她視線望過來時,他微微瞇了瞇眼睛,沉黑幽亮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別玩了。」他說。聲音低暗。

  棠雪感覺他的表情略奇怪,但絕不是害怕。她有點失望,還有點不太相信,問他:「你真不害怕?我都要閹了你了。」

  要是換一個別的什麼人,突然這樣對待黎語冰,他沒准真的會害怕,但是他不怕棠雪,因為他瞭解她,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她做事的界限在哪裡。

  因為熟悉,所以信任。

  黎語冰胸口起伏著,說:「我再說一遍,別玩了,否則後果自負。」

  棠雪不怕他的威脅,不過她現在真有點騎虎難下了。本來嘛就是想嚇唬嚇唬他,為了避免誤傷,手術刀都是在網上買的道具,看著嚇人,其實連蘋果都切不開。

  刀是假的,演技是真的,她自以為做得非常逼真了,不管是誰,被這樣威脅著要割JJ,都得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吧?不怕一萬還怕萬一呢!

  可黎語冰偏不,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彷彿在等她落刀子。

  難道他根本沒有JJ,所以才無所畏懼?

  不行,勞資還就不信嚇不到你。

  棠雪心一橫,假裝要脫他的褲子。運動服上衣撩起來,裡面的T恤下擺撩起來,她看到了他的小腹。

  平坦的小腹,一點贅肉都沒有,由於常年不見光,膚色白皙,這會兒因為身體繃得太緊,腹肌微微鼓著,一塊塊的整齊分明,像白巧克力。

  哦,原來他這麼緊張啊……

  棠雪有些高興,吹了個口哨,笑嘻嘻道:「身材不錯喲!」

  自己的皮膚裸露在對方的視線裡,這讓黎語冰除了彆扭之外,隱隱又有些興奮。這股興奮是身體的本能,他無法控制。感覺到事態的逐漸失控,黎語冰無可奈何地閉了閉眼睛,最後一次警告她:「別鬧了……」

  棠雪認為黎語冰已經快嚇死了,表面上還要硬撐裝逼。她摸著他運動褲的邊沿,裝作要脫他的褲子,一邊笑咪咪地觀察他的表情。

  少女柔軟細膩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小腹上的肌膚時,那感覺,就像是一桶熱油終於濺進去一顆火星子,轟——全炸了。

  黎語冰額頭上冒出了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看到棠雪看他,他喉嚨動了一下,嗓音低啞:「你……」

  棠雪感覺他這表情太詭異了,她莫名其妙,收回目光,視線一掃,嚇了一跳,「啊!」

  身體一抖,手術刀都扔了。

  黎語冰的雙腿之間隆起來一座小山。

  棠雪簡直不敢相信,在這麼緊張的氣氛下他還能……呃……

  「你……」棠雪尷尬得一陣臉熱,腦子有些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然後她突然想到,聽說男的在要排尿的情況下,那個地方好像也是會變大的?於是她指著黎語冰,用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問道:「你,你,你這是要嚇尿了,對吧?」

  黎語冰:「………………」

  棠雪感覺他的表情很不對勁,看起來好危險的樣子,她把東西一收,掏出一把鑰匙扔在地上:「你自己去上廁所吧,我走了,拜拜!」

  說完邁過他,噔噔噔,跑得倒是快。

  黎語冰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等身體平復一些了,他才起來,摸起鑰匙開了手銬。

  然後坐在地上發呆。

  發了會兒呆,看一眼時間,下午還得訓練,於是收拾東西也要離開。

  收東西時,他看到陽臺上,被棠雪落下的手機。那手機還在勤勤懇懇地錄著像。

  黎語冰拿起手機,退出錄影,把這段視頻直接刪了。刪完視頻正要鎖屏時,恰好有人給棠雪發了條微信消息。

  這要是別人發的他肯定不看,可消息昵稱顯示的是「喻言」。

  這就必須得看看了。

  遇到和棠雪那混蛋有關的事,黎語冰的道德底線總是要下調一些,這會兒偷看人家資訊,一點心理壓力都木有。

  喻言:在做什麼?

  黎語冰眉頭一挑,幫棠雪回了條信息。

  棠雪:剛剛把黎語冰摸硬了。

  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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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喻言一下午的訓練都不在狀態,心裡壓著事情,總是走神。
  
  訓練結束後,他接到一通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喂?」
  
  「喂,喻言,我,棠雪。」
  
  他也說不上為什麼,這會兒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心裡竟然有一點委屈和難過,小聲地「哦」了一聲。
  
  棠雪的語氣有一點不好意思,輕聲說:「喻言,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
  
  「我手機在黎語冰那兒,你幫我拿過來,我不想見他。」
  
  喻言想到中午那條消息。他就覺得奇怪麼,原來是黎語冰發的啊……這就不難理解了。
  
  心情瞬間明媚了。
  
  「好。」他答道,語氣堅定,想了想,他感覺黎語冰不太好對付,又問,「他要是不給我怎麼辦?」
  
  「嗯……他要是敢不給你,你就告訴他,他的聯繫方式將會出現在重金求子和治療不孕不育的小廣告上,你看他給不給。」
  
  喻言擦了一下額頭,「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最後要說再見時,喻言突然問:「我的電話號碼,你是不是背下來了?」
  
  「對啊,這有什麼難的。」
  
  學校每年都給新生統一發手機號,同一批手機號號段相似,棠雪和喻言的手機號前七位一模一樣,區別只在後四位,要記住並不難。
  
  雖然不是難事兒,喻言還是有一點開心。
  
  他和棠雪道別後,去冰球館找黎語冰。恰好黎語冰也下了訓練,和幾個人一起走出來。冰球隊的隊員最矮的也超過一米八,喻言隻身一人擋在他們面前,身影竟然被襯托得有點嬌小。
  
  「學長,我來幫棠雪拿手機。」喻言也不多廢話。
  
  黎語冰抄著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讓她自己來。」
  
  「如果你不給我手機,你的聯繫方式將出現在重金求子和治療不孕不育的小廣告上。」
  
  喻言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出這麼奇葩的話,效果驚人,黎語冰的隊友們一陣爆笑,有人甚至笑彎了腰,不得不扶住身邊人的肩膀。
  
  還有人朝喻言豎大拇指:「你有種!」
  
  黎語冰都不用細想就知道這主意肯定出自棠雪。他有點佩服她了,那混蛋腦子裡裝著鋪天蓋地、層出不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賤招兒,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而且,每每遇到她,他都會不受控制地被她同化成神經病,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黑著個臉,掏出手機遞給喻言。
  
  喻言接手機時,黎語冰突然勾唇一笑,說:「你可以問問她,為什麼不敢自己來取。」
  
  「謝謝學長。」喻言接過手機,轉身離開。
  
  黎語冰的隊友們在八卦喻言。
  
  「這誰啊?」
  
  「花滑隊的新生,據說是個小天才哦,來的時候自己帶著團隊呢。」
  
  「這麼牛逼嗎?和我冰神比,誰厲害?」
  
  「智障啊,蘋果和西瓜怎麼比?」
  
  「我喜歡西瓜。」
  
  「我喜歡獼猴桃。」
  
  ……
  
  黎語冰聽著他們一路聒噪,耳朵疼。
  
  ——
  
  這天晚飯棠雪沒有和黎語冰一起吃,兩人也沒有一起上晚自習。
  
  黎語冰在圖書館二層,做完了作業有點無聊,便在書架前翻書看。
  
  翻著翻著,看到一本封面很眼熟的,他回憶了一下,哦,是棠雪看過的。
  
  那是一本唐朝某公主的傳記,封面看著挺正經的。他打開來看了一會兒便一陣臉熱,小聲自言自語:「這流氓。」
  
  到夜裡時,流氓闖進了他夢裡。
  
  這次她沒有逃。她沒有逃,那她幹什麼了呢?
  
  不知道,說不清楚。他只知道她在他身邊,他又聞到了她的氣息,他被她的氣息包裹住了,像是陷落在軟軟的雲端。她湊過來,在他耳邊說話,身體纏著他,手?手在幹什麼?不知道啊……
  
  夢境是混亂而破碎的,身體的感覺卻清晰得彷彿真實,那樣愉悅,那樣歡快,那樣……
  
  醒來時,黎語冰睜著眼睛,目光空洞又迷茫,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外邊已是黎明,但寢室拉著窗簾,光線晦暗,室友們都還在睡,鼾聲四起。老鄧也不知在做夢吃什麼,一邊打呼嚕還一邊吧唧嘴。
  
  三個人搞得像個交響樂團一樣熱鬧。
  
  黎語冰動了動身體,感覺到身下一片冰涼滑膩。他閉著眼睛,手掌覆在額上。
  
  頭疼。
  
  ——
  
  上午上課的時候,黎語冰收到一條來自棠雪的微信轉帳提醒。
  
  她給他轉了37550塊。
  
  黎語冰看著那串數字,擰眉。
  
  棠雪又給他發了條消息:冰狗,拿去買骨頭,這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黎語冰:逗你玩呢。
  
  棠雪:……???什麼意思啊你?
  
  黎語冰:我說,我逗你玩呢,你不用給我錢。
  
  他發完這條消息,也給棠雪轉了個賬,是他本該給她的工資。
  
  棠雪懷疑這是黎語冰的又一個圈套,她糾結了一下,認為人不該貪小便宜,君不見電視上的詐騙犯,有多少是利用人的貪婪。
  
  於是她也沒有接收那筆錢。
  
  棠雪:黎語冰,以後咱倆別見面了。
  
  黎語冰:還在害羞?
  
  棠雪:滾蛋。
  
  棠雪:我的意思是,為了避免再見面時有可能發生的流血衝突,咱倆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黎語冰:唱歌比賽怎麼辦?
  
  棠雪:你退賽吧。
  
  黎語冰:不行,我不喜歡半途而廢。
  
  棠雪:說白了你不就是想抱我大腿拉琴嗎?行,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還敢作妖,我馬上踢了你。
  
  黎語冰:講講道理,到底是誰作妖……
  
  於是午飯時,倆人又聚在一塊了。
  
  但是他們之間多了一個人,喻言。
  
  這麼快見到黎語冰,棠雪還是挺彆扭的,垂著視線不看他,埋頭專心吃飯。
  
  喻言坐在棠雪旁邊,也在埋頭吃飯。
  
  倆人都低著腦袋不說話,就跟犯錯誤的小學生似的。
  
  黎語冰坐在他們倆對面,目光在棠雪和喻言之間切換了幾次,用一種略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說:「到底什麼意思?」
  
  棠雪並不想看到他的臉以及和他對視,這會兒低著頭答道:「意思就是,喻言給我們伴舞,他有舞蹈功底的,照著網上的視頻練一練就行,視頻都下載好了。到時候你拉琴,他伴舞,我唱歌,咱們這個陣容肯定驚豔全場。等拿到冠軍——」
  
  「請我吃泡泡糖?」黎語冰沒等她說出口,搶答了。
  
  「啊?」棠雪終於抬頭了,驚訝地看著他,「你就要泡泡糖啊?我本來還想說贏了獎金平分呢。」
  
  黎語冰:= =
  
  ……
  
  黎語冰沒想到棠雪和喻言這麼快就勾結到一塊了,他能說什麼呢?如果他提了反對意見,肯定被他們倆投票踢出去。
  
  三個人又約了一下排練時間,黎語冰和喻言都很忙,依然只能利用飯後那一會兒。過了兩天,棠雪聯繫租到一間位於地下室的舞蹈教室。
  
  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打算騎自行車,可問題是,喻言他不會騎……
  
  黎語冰比棠雪壯得多,所以載喻言的責任落在他的肩上。
  
  真的,他想打人。
  
  喻言有舞蹈基礎,身段又好,學起網上那些速成舞蹈很快,第一天排練時,他已經能把舞蹈動作從頭到尾連貫流暢地做下來了。
  
  黎語冰拉著琴,喻言跳著舞,棠雪在一旁拿著個筆袋當話筒,唱歌。
  
  「明月幾時喲——
  
  拔酒吻青田——
  
  不知天上共~缺——
  
  今夕使喝年——」
  
  黎語冰滿腦子就一句話:穩住,我們能贏。
  
  喻言腳步踉蹌了幾下,沒站穩,回頭看了棠雪一眼。
  
  棠雪朝他笑了笑。
  
  喻言抿著嘴角,也笑了一下。
  
  雖然笑得有點勉強。
  
  黎語冰在一旁看到他們倆眉來眼去,呵呵一笑,曲調一轉,拉起了《二泉映月》。
  
  棠雪唱著唱著悲從中來,老覺得自己手裡缺個碗,她突然停住,看向黎語冰:「喂,黎語冰,你跑調了。」
  
  黎語冰心想,了不起,你還知道調呢。
  
  他不動聲色地應付道:「不好意思,記錯了,繼續。」
  
  於是繼續。
  
  之後,每當棠雪和喻言有眼神交流時,黎語冰就從《但願人長久》無縫切換到《二泉映月》,屢試不爽。
  
  棠雪被搞得很沒脾氣。她插著腰,在原地來回踱步,有些著急:「有沒有辦法把音箱堵住呢?咱們在網上找一段大提琴伴奏放上去,到時候你就裝裝樣子就行了。」
  
  黎語冰說:「我建議你假唱,到時候動動嘴裝裝樣子就好了。」
  
  一旁的喻言都聽愣了,「意思是說,就,就只有我一個人賣真力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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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為了避免對未成年人的世界觀造成負面影響,棠雪建議,她和黎語冰兩個人都不要作假了,憑真本事上。

  後來幾天的排練中,黎語冰實在受不了時,有嘗試過糾正棠雪,試了幾次後,他發現教她唱歌真是一件艱苦卓絕的任務。

  無論怎麼教,怎麼勸,說得好好的,一到唱的時候,又現原形了。

  而且人家跑調的方式有一個既定的路線,還不是瞎跑亂跑。

  黎語冰終於不得不承認:這貨真的有一個不屈的靈魂……

  棠雪對黎語冰的找茬兒也很無奈,「你到底要怎麼樣嘛,你自己琴都拉不好,還要管我?」說著看向喻言,「喻言, 你說我唱得怎麼樣?」

  「我覺得,」喻言抿了下嘴角,答,「最重要的是自信。」

  ——

  畢竟涉及到舞臺表演,除了排練,他們還要為服化道考慮,尤其是喻言的表演服。

  喻言要表演的舞蹈是月下舞劍,這就要求衣服又好穿又好看,還得符合國風傳統的氣質。

  棠雪找了好多天也沒找到滿意的,要嘛太花哨,要嘛對髮型要求太高,最後還是喻言自己在淘寶上買了一套衣服。

  嗯,一襲白色長衣長褲,衣料柔軟光滑,剪裁寬鬆舒適,就是公園裡晨練大爺人手一套的那種……太極服。

  人民幣八十九塊錢一套,包郵,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

  棠雪沒抱太大希望,直到喻言穿著這套衣服站在她面前,她看著他,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會舞蹈的人氣質就是不一樣啊。

  他形體控制得極好,肩寬腰細,身材勻稱,加上膚色勝雪,眉眼如畫,穿這樣一身寬鬆飄逸的衣服,垂著手往那一站,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棠雪看得有點呆。

  喻言提起銀色的劍,走到舞蹈房中央,挽了個劍花,開始做他那一套動作。雪白的衣料隨著他的動作翻飛擺動,燈光下仿若水波。

  黎語冰的琴聲適時地響起,低沉飽滿的音色,宛轉悠揚地響起。琴與劍,聲與影,相互呼應,相互成全。

  棠雪好雞凍:「明月幾時喲——」

  琴聲和劍影同時滯了一下,然後繼續。

  ……

  喻言的服裝解決了,棠雪和黎語冰的就好說了。黎語冰穿平常的襯衫西裝褲和皮鞋就行,棠雪和夏夢歡一起去逛商場,買了條米色的雪紡長裙,和一雙裸色高跟鞋。長裙是掐腰設計,很顯身材,圓領,領口綴著亮片。

  她出門前還化了個妝。自己技術不行,讓夏夢歡給化的。

  下樓時,夏夢歡一直挽著棠雪的胳膊,怕她穿不慣細高跟,摔倒。棠雪自己身高有一米六八,這會兒穿著八公分的高跟鞋,比夏夢歡高出一截。夏夢歡看著棠雪妝容精緻的臉龐,說:「大王,我對你是真愛了。」

  「哦?此話何解?」

  「你知道我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和你走在一起嗎?你現在超女神!」

  「是嗎,」棠雪站在宿舍樓大廳的玻璃門前照了照,然後又摸了一把夏夢歡的腦袋,「夢妃,你也很是可人哦。」

  「你叫我夢妃我老是想到那個光頭。」

  倆人走出宿舍樓,秋風一捲,棠雪的裙擺微微掀起來一些,她摸了摸裸露的胳膊,有點冷啊。

  黎語冰和喻言正在等她,她一出門,就看到他們了。

  他們也看到了她。

  黎語冰覺得自己可能瘋了,他竟然感覺棠雪很好看。

  髮型沒變,但是化了妝,膚色白皙透亮,眼睛好像更大了一些,水潤靈動得不像話,飽滿的嘴唇被描繪得清晰精緻,唇色如火。

  修長的脖頸,清瘦鮮明的鎖骨,柔軟纖細的腰肢……

  黎語冰不自覺地,又想到了那個羞恥的夢。夢裡,她也有一把這樣的腰肢……

  棠雪走到他們面前,見倆人都在發愣,她朝他們擺擺手:「嘿!看傻了吧?哈哈哈哈哈!」

  黎語冰:= =

  還是熟悉的味道。

  一行人就這麼走到禮堂廣場——唱歌比賽的海選賽在那裡舉行——一路上吸引了許多眼球。

  唱歌比賽的全稱是「校園歌手大賽」,是學生會每年舉辦的最大型活動,據說往年有人通過歌手大賽直接出道去混娛樂圈了,不知真假。

  本次校園歌手大賽分海選賽和正賽兩個環節。海選賽連著舉行三天,每個報名的人或者隊伍都可以上臺表演,選拔方式有評委投票和群眾投票兩種。一共三個評委,三票全部通過的選手可以直接晉級正賽;沒有得到評委一致通過的選手,只要群眾投票數量夠多,也有機會晉級。

  今天是海選賽的最後一天,棠雪他們的節目排在很後面,這是通過民主協商,最後確定的黎語冰和喻言都比較方便的時間段。其實節目排在後面的不利因素很多,因為群眾投票管道在第一天就開啟了,不少同學已經把手裡的選票投出去,留給後面人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

  不過棠雪認為這不是問題,她相信評委的眼光,一定會給他們全票通過的。

  禮堂廣場是通往食堂的必經之路,這會兒已經是放學的時間,海選大賽舞臺附近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主持人站在臺上,報了一下節目:「下一個,《但願人長久》,有請棠雪,黎語冰,喻言。」

  圍觀群眾有一陣騷動。

  「黎語冰?是我知道的那個黎語冰嗎?他怎麼來了?」

  「啊?冰神?幸好我沒有著急去搶雞腿!」

  「怎麼又是棠雪,棠雪跟黎語冰是綁定了嗎?他們倆真在一起了?」

  「棠雪是誰?」

  「大一的,就前陣子輪滑俱樂部那事兒,她當時可帥了,建議你去看視頻。」

  「我當時在現場,我覺得她跟黎語冰肯定有姦情。」

  「胡說,黎語冰是我的!」

  「你們,明明重點是喻言!臥槽,他怎麼也被棠雪……??那女生到底何方神聖……」

  「喻言又是誰?」

  「你們都不關注花滑嗎?」

  「咦,妹子長得真好看!」

  嘰嘰喳喳……

  棠雪提著裙擺,款款地走上舞臺,面向台下眾人,笑了笑,落落大方的樣子,很圈好感。

  「一曲《但願人長久》,送給大家。」她開口了,音色清潤,語氣不緊不慢,說這話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望向評委席,眨了眨眼睛。

  評委們也報以微笑。

  嗷!女神!

  有些男同學很激動,沒等她開口呢,已經迫不及待地呱唧呱唧鼓掌了。

  黎語冰和喻言在她身後,已經擺開姿勢。

  看到黎語冰要拉大提琴,女同學們也很激動。有生之年!男神你終於又拉琴了!

  喻言持劍靜立,琴聲響起時,他也開始了動作。

  許多人一看他舞劍的動作,就感覺不簡單,動作非常的流暢,輕盈且有力度,飄逸且瀟灑,這怕是專業的吧?

  琴聲好聽,劍舞好看,觀眾們紛紛佩服起棠雪的陣仗,小聲討論著。

  「牛逼啊,這麼帥的男人給她當陪襯。」

  「什麼陪襯不陪襯的,他們是一個團隊嘛。」

  「黎語冰為什麼給她拉琴,啊啊啊,嫉妒使我癲狂!」

  「這特麼是冠軍配置了吧?我宣佈,本次歌手大賽的冠軍是——我老婆棠雪!」

  「滾,什麼時候成你老婆了?」

  他們正討論得火熱,棠雪突然開口了,比預定的節拍早了一點,搞得群眾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明月幾時喲——」

  「……」

  「……」

  「……」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拔酒吻青田——

  不知天上共~缺——

  今夕使喝年——」

  「……」

  「……」

  「……」

  沉默,世界滅亡般的沉默。

  評委席裡有個人在喝水,這會兒不小心吐了一桌子,正在尷尬地用紙巾擦。

  全場最淡定的就是拉琴的和跳舞的倆人,一個眼眸低垂,神態安靜;一個劍舞生風,飄飄若仙。

  棠雪唱得一臉陶醉,還玩起了颱風,右手拿著話筒,左手舉起來,學著電視上的歌手們,憑空張了張手。

  可去你的吧!

  這大概是群眾們共同的心聲。

  有些人礦泉水瓶都舉起來了,可就這麼舉著,遲遲落不下去。

  男生們不忍心砸棠雪,女生們倒是特別忍心,可是怕誤傷後面的小哥哥……

  於是棠雪得以安全地把一首歌從頭唱到尾。

  台下群眾們感覺自己的靈魂遭受到了洗禮,啊不,洗劫。

  棠雪唱完歌,笑著看向評委席。

  三個評委,全部舉起了紅色的叉叉。

  棠雪的笑容僵在臉上。

  小表情還挺委屈,底下有些觀眾竟然開始不忍心了。

  黎語冰起身,拿著琴走到她身邊,見她低落的樣子,像是打架落敗的小鳥。

  「謝謝評委老師。」棠雪雖然鬱悶,還是說完這句客套話。

  突然,一隻白皙有力的手伸過來,拿走了她手裡的話筒。

  棠雪奇怪地側過臉,看著黎語冰。

  黎語冰對著話筒說道:「如果想在後續的比賽中看到我們的身影,請投我們一票,謝謝大家!」

  觀眾裡有人在朝他揮手:「好的男神!」

  黎語冰說完這話,把話筒遞給主持人,他見棠雪看著他發愣,便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輕聲說:「走吧。」

  聲音竟然有點溫柔。

  三人沉默離場,夏夢歡和廖振羽過來找他們,廖振羽一看到棠雪就安慰她:「老大,評委瞎了,不要生氣。」

  棠雪低著頭,小聲說:「我真覺得我唱得沒問題。」

  黎語冰突然特別好奇,問道:「就從來沒人說過你唱歌跑調嗎?」

  「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姥姥姥爺……他們都說我唱歌特別好聽。」

  「同學呢?沒有同學說過你?」黎語冰剛問完這個問題,立刻搖頭,「算了,別人說你估計也不信。」

  棠雪望瞭望天空。其實說她跑調的人並沒有幾個,畢竟人們不喜歡當面指出對方弱點。

  而事實是,她也確實沒信。

  廖振羽突然踮腳湊到黎語冰耳邊悄聲說:「你怎麼這麼瞭解我老大?我投你一票。」

  黎語冰一抬眉毛,斜著眼睛,送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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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棠雪的比賽視頻當天就被放到網路上。

  評論區基本上被花癡和吐槽佔領了。

  【這誰?她怎麼有勇氣站上去?】

  【求知慾讓我點進來,求生慾讓我退出去。】

  【顏值隊, 惹不起啊惹不起。】

  【小哥哥小姐姐們麻煩大家幫我家冰神投個票,投票位址請戳連結……】

  【我……想把唱歌那人從視頻裡摳下去……】

  【醒醒吧,人摳下去了,歌聲還在。】

  【要不我們眾籌滅了她吧!】

  【黎語冰到底怎麼想的?他不是挺忙的嗎,怎麼有閒心幹這個?】

  【樓上兄dei,你看著棠雪的臉,再看著她的身材,答案不是很清楚了嗎?這樣的妹子給你當媳婦你能拒絕?】

  【呵呵,我是女的,謝謝。】

  【我也是女的,我也想要棠雪小姐姐當媳婦,我可以給她唱歌的!#臉紅紅#】

  【誰知道跳舞的小哥哥是誰?麻煩私信我一下,狼血沸騰了,嘿嘿嘿嘿~】

  【你們這群花癡,就知道黎語冰,快來跟我一起關注未來的花滑世界冠軍喻言小哥哥叭!】

  【我TMD……明明知道她唱的難聽,還是忍不住把票投給她了,我怎麼管不住我這隻賤手!】

  【樓上等等你不是一個人!投完票我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瞎子。】

  【就因為不瞎才投給他們好嘛,睜大眼睛看看,這三張臉,值不值你一張票?】

  【看開點,看開點……】

  【我就問一句話,你們還想不想看到他們?】

  【想!】

  【想就去投票!】

  ——

  棠雪感覺人生真是變幻莫測。她以為自己穩進正賽的時候,被評委三個叉叉扔下去了;她以為自己毫無希望的時候,又被廣大群眾們一票一票地,從垃圾堆裡撈出來了。

  所以說呢,人民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正賽分為初賽複賽和決賽三個部分,棠雪他們這個組合比較忙,沒時間準備其他曲目,每次亮相都是《但願人長久》,這在歌唱比賽裡是非常罕見的。

  奈何人民群眾就是買帳,每次都是一邊聽著魔音灌耳一邊抖著手獻出自己的選票,男的投給棠雪,女的投給黎語冰和喻言,殊途同歸。

  就這麼一路把三人送進決賽。

  學生會有點慌。校園歌手大賽是他們每年最盛大的活動了,這次決賽請了知名歌手來做嘉賓評委,還有電視臺轉播,要是把個跑調大王捧成最佳歌手,臉都不要啦!

  不怪他們緊張。歌手大賽的決賽評選,現場評委打分和場外投票各占一半權重,這也是為了吸引群眾互動,往年這樣搞,活動都辦的特別成功。

  那個場外投票不好暗箱操作,只能本校學生用自己的學號註冊投票,一個蘿蔔一個坑,不能刷票。

  學生會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按理說能經過層層篩選,就算水準不是頂尖,也至少夠看吧?誰知道還能有這種漏網之魚呢……

  幾個學生會的幹部研究了幾次,認為不能冒險,因此厚著臉皮把評委打分所占權重從百分之五十抬到了百分之八十。

  棠雪搞風搞雨了那麼久,終於是被規則制裁了。

  黎語冰研究了一下評委名單,兩個音樂系的老師,兩個副校長,還有兩個外邊請來的嘉賓。

  兩個副校長他都認識,找了一個比較熟的,撥了對方電話。

  「喂,黎語冰,」副校長笑得像個老狐狸,「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放心吧,我打分的時候會照顧一下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黎語冰說。

  「哦?」

  「表演結束後有評委的評點和提問環節,我知道棠雪唱歌不太好,但她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所以,我想拜託王校長,能不能請幾位嘉賓評點以及提問的時候,溫和一些。」

  王校長聽他如此說,笑了笑,語氣變得親切了許多:「好啊,你放心吧。」

  ……

  棠雪最後只得了一個「十佳歌手」的稱號,不過她在現場收了許多花,還得到了評委的鼓勵,所以總體結果倒也湊合。

  散場後,三個人出來,一起去吃夜宵。

  宿舍太遠,就沒回去換衣服,棠雪穿著禮服高跟鞋,喻言穿著太極服,黎語冰西裝,三個人這樣走在路上,看起來有點怪異。而且喻言還提著個袋子,那種粗布做的很大隻的,大媽買菜的標配,他的劍就斜斜地插在袋子裡,劍穗垂下來,隨著他的走動,一晃一晃的。

  夜風太涼,棠雪禁不住摩挲胳膊,黎語冰斜著眼睛瞟向她,想要解下西裝給她,又有些拉不下臉。

  他猶豫的時候,喻言已經從手提袋裡取出一件運動外套,遞給棠雪:「穿上吧,冷。」

  棠雪一樂,接過外套:「你怎麼還帶衣服了?機智。」

  喻言抿了下嘴角,「我怕你冷。」

  棠雪低著頭弄拉鍊,黎語冰低頭看她,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蜜桃樣的小半張臉,和微微牽起的嘴角。

  棠雪折騰了半天,拉鍊也沒弄好,於是說:「這拉鍊壞了吧?」說著大咧咧把衣服一裹。

  「我看看。」

  喻言轉到她面前,她於是鬆開衣服。喻言彎下腰,捏著拉鎖,仔仔細細地對好,刷——

  一路暢通無阻地拉上去。

  經過棠雪的胸部時,他稍稍紅了臉。

  黎語冰抱著胳膊在旁看著他們,看到喻言臉紅時,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呵呵,挑來選去的,找了個拉鍊有問題的衣服給她,居心何在?

  棠雪掏著衣服口袋,笑嘻嘻說道:「果然是你的衣服,只聽你一個人的話。」

  喻言抿著嘴笑了笑,樣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棠雪穿著高跟鞋,高度和喻言差不多,他拉好衣服時,兩人平視著,可以看到對方的眼睛。

  喻言的指尖還扣在拉頭上,捨不得鬆手。

  黎語冰看不下去了,突然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往棠雪腦袋上一蓋。

  棠雪只覺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鼻端是陌生的男性的氣息,那是衣服上殘留的溫度。她把西裝扒下腦袋,瞪了黎語冰一眼:「黎語冰你個神經病。」

  「我也怕你冷不行麼。」黎語冰一臉無辜。

  「那我還穿高跟鞋呢,你怎麼不怕我累啊?」

  黎語冰一挑眉,看著她:「要不,我抱著你?」

  棠雪感覺黎語冰越來越不要臉了,她正要教訓他呢,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人,棠雪二話不說把黎語冰的胳膊一挽,臉上掛起甜蜜的微笑。

  這一舉動把黎語冰和喻言都搞得呆了一下。

  黎語冰順著棠雪的視線望去,看到了漸漸走近的周染。

  「嗨。」棠雪跟周染揚手打了個招呼,還拋了個媚眼。

  周染看到她和黎語冰如此親密,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不過她表面上卻不顯露出來,只是柔笑著看棠雪,說:「棠雪,你的歌手大賽我看了,我們一個寢室都笑得肚子疼。」

  「哦,那也比複賽就被淘汰了強。」

  周染臉色變了變,隨即飛快地恢復鎮定,突然說:「對了,邊澄要來霖大了。」

  黎語冰發現棠雪在聽到「邊澄」這個名字時,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她淡淡地「哦」了一聲。

  周染又問:「他沒跟你說嗎?」

  棠雪沒說話。

  黎語冰握住棠雪的手,對周染說:「是我不許她和那個人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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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吃夜宵的時候,棠雪很明顯情緒低落,黎語冰和喻言都不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黎語冰有心勸她喝點酒,礙於喻言在場,於是沒說。

  晚上回到宿舍,黎語冰給廖振羽發了條信息。

  黎語冰:邊澄是誰?

  廖振羽:我高中同學,怎麼了?

  廖振羽:是老大跟你說的嗎?

  黎語冰:他要來霖大了。

  廖振羽:為什麼?

  黎語冰:不清楚。

  廖振羽:我問問。

  廖振羽找老同學打聽了一圈,最後成功獲取情報,趕緊找黎語冰分享:是因為英語演講比賽,全國總決賽在咱們學校辦,我都忘了,邊澄他英語很好的。

  黎語冰:嗯。

  黎語冰查了一下英語演講比賽的時間表。總決賽在大後天上午舉行,也就是說,最遲後天,那個叫邊澄的就會來到霖大。

  棠雪看樣子不像是會主動聯繫邊澄的,就是不知道那人會不會糾纏了……

  黎語冰坐在椅子上,長腿交疊,握著下巴沉思。他微微瞇著眼睛,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擦著嘴唇,像個變態。

  老鄧從外邊走進來,看他這樣子,感覺黎語冰「沉迷S-M的霸道總裁」的人設更加穩固了。真不是他老鄧瞎扯,黎語冰衣櫃裡藏著個黑色的情趣手銬,他們可都看見了。黎語冰第一次拿出那個手銬時,室友們都要驚呆了,嘖嘖嘖,人不可貌相啊!

  驚呆之後是慶幸——幸好這貨是個鋼鐵直男,否則以他的體魄,一個人揍三個人,so easy好嘛!

  ——

  連著兩天,黎語冰像個巡邏的雄獅一般,總是出現在棠雪上課的附近,行跡神秘又可疑。

  第一天沒讓他發現什麼異常,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呵呵,來了。

  黎語冰單腿支著自行車,抱著胳膊看著不遠處那個,等在逸夫樓門口的男生。

  男生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戴一副銀色邊框的眼鏡,長得清秀白淨,書卷氣很濃。

  黎語冰也說不上是為什麼,反正就是有股強烈的直覺,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邊澄。

  看著邊澄,再想想喻言,黎語冰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很有些不屑,那傢伙的口味不僅差而且單一。

  叮鈴鈴——下課鈴響了。

  男生整理了一下衣服,向著門口張望。

  ……

  棠雪正和夏夢歡討論吃什麼呢,「米線還是米飯,當然是米飯啦,想吃紅燒肉還想吃宮保雞丁,還有——」走到門口時一抬頭,突然不說話了。

  夏夢歡有點奇怪,順著棠雪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白淨斯文的男生。

  男生朝她們笑了一下,然後說:「棠雪。」

  夏夢歡微微踮起腳,悄咪咪湊到棠雪耳邊,那樣子看起來好狗腿——她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反正最近特喜歡這樣做。夏夢歡:「大王,你又有桃花了。」

  棠雪因為歌手大賽一戰成名,吸引了一批悍不畏死的顏粉,所以近期被勾搭的概率暴增,夏夢歡都覺得屢見不鮮了。

  不過今天這朵桃花……

  夏夢歡感覺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有古怪,於是不再言語,在一旁靜靜地觀察。

  棠雪看到邊澄後沉默了有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你怎麼來了?」

  「我來你們學校參加演講比賽。」

  「哦,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沒多久。」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柔和乾淨,耐心十足,一看就是好脾氣。棠雪突然地有點恍惚,彷彿一下子回到三年前,那時候他也會這樣對她笑。

  她挺不自在的,撓了撓後腦勺不知道說點什麼,就在這時,她看到了黎語冰。這貨騎著自行車優哉遊哉地從她面前路過,像一條在海裡逛街的鯨魚,那叫一個悠閒啊……

  棠雪立刻叫住他:「喂,黎語冰。」

  吱——

  黎語冰自行車急停,扭臉看她,挑眉。

  棠雪朝他擠眼睛。

  夏夢歡挺佩服他們兩個的,小蜜蜂還得在空氣裡跳個舞呢,他們倆倒好,一人一個表情就溝通到位了,還自帶加密功能,旁的人都看不懂。

  這會兒,棠雪擠完眼睛,黎語冰就調轉車頭,一條腿支在地上,看看她,又看看邊澄,問:「不介紹一下?」

  「這我高中同學,邊澄。」

  邊澄看著黎語冰,視線飛快地掃了一遍他全身,說道:「你好,我叫邊澄。」

  「我叫黎語冰。」黎語冰感覺邊澄的目光沒多少善意,不過他也不甚在乎。

  邊澄畢竟是遠道而來,棠雪作為東道主,不請客那說不過去,於是幾人決定一起去暢天園。

  棠雪扶著自行車站在路邊,和黎語冰一起等邊澄取共用單車。夏夢歡不需要自己騎車,棠雪的車後座基本是她的專座。

  棠雪看著黎語冰,開口,無聲地比了個口型:謝謝。

  黎語冰朝她勾了勾手指。

  棠雪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於是靠得近一些,偏過臉把耳朵湊過去。

  黎語冰揪著她的臉蛋,像揪麵團那樣,然後揪著畫了半個圈圈。

  棠雪清晰地聽到他喉嚨裡還滾過一聲輕笑。

  「神經病。」她說。

  邊澄取完車,直起腰回頭,恰好看到他們這一幕。他神色暗了暗。

  夏夢歡看著他們倆的互動,莫名地感覺自己有些多餘。她從沒像現在這一刻盼望廖振羽的到來,那樣子就不止她一個人當背景板了。

  彷彿聽到了夏夢歡的召喚,廖振羽騎著他的小綿羊風風火火地趕來了,離得挺遠就問:「老大,我們今天吃什麼?」

  五個人的聚餐隊伍,最後又加了一個周染。

  這也沒辦法,高一同學裡,就他們三個人在霖大,現在給邊澄接風,不叫全乎了說不過去。

  周染到暢天園看到邊澄,也不知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當著黎語冰和棠雪的面,抱怨道:「邊澄你不夠意思啊,下飛機就去找棠雪了,我給你發資訊你怎麼不回。」

  「這不是回了麼。」邊澄說著,給她倒了杯水。

  黎語冰倒是直接,笑了笑說:「你這麼說不怕我吃醋嗎?」

  周染一愣,「哎我不是這個意思!冰神你別瞎想哈……」

  黎語冰抱著胳膊,努了努下巴,「開玩笑呢,坐。」

  周染立刻坐下了,坐下之後又覺得不是個滋味,要不要這麼聽話啊,感覺自己像是黎語冰的下屬,點頭哈腰的那種。

  在座六個人裡有四個人是高一同學,坐在一起會不自覺地形成一個小團體,說著說著就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了。

  黎語冰從他們口中,聽說了很多棠雪高中幹過的好事兒。

  上自習偷吃泡麵,周圍同學被她饞得無心學習;

  弄壞了器材室的窗戶,老師讓她親自裝上,別的同學都在上課她在那舉著榔頭叮叮噹當地修窗戶;

  翻牆去校外買烤串,買完了再翻牆回來,後來幫全班同學帶烤串,再後來被全班同學投票選了班長;

  偷校長養的小兔子……

  黎語冰正在喝水,聽到這裡直接嗆到了,咳了好一會兒順氣兒。

  然後他不可思議地問:「為什麼偷人家兔子?」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不是偷的,」棠雪一臉無奈,「它自己跑出來的,我怎麼知道它怎麼跑的嘛,反正看到就以為沒人要,我不撿它就凍死了,我就撿回家了。結果傳著傳著就成了我偷兔子了……」

  黎語冰幾乎能想像出棠雪當時撿小兔子的樣子。不,不止,他能想像出她所有的樣子,買烤串的她,吃泡麵的她,修窗戶的她……各種各樣的她。

  但是,也只有想像。

  那麼長的一段時光啊……

  他突然地有些煩躁。

  周染托著腮笑吟吟地掃視一圈,說:「哎,你們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棠雪的外號是什麼?」

  廖振羽剛要阻止她,卻不料她根本沒等別人回應,自問自答地直接說了:「是『高大壯』哦,都不記得這個外號是誰取的了,不過現在棠雪變瘦了很多。」

  黎語冰看了眼棠雪,見她臉色不太好看,他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笑了:「高大壯?呵,找個比她高二十公分的,她永遠只能是隻小鳥。」

  棠雪本來想懟周染呢,聽到黎語冰這麼說,她的小心肝顫了顫。

  真的不太想承認,她竟然有被撩到一下下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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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吃過午飯,周染說要帶邊澄在霖大附近轉轉,棠雪藉口要去滑冰場做兼職,跟他們揮手告別。

  幾人在暢天園門口分道揚鑣,黎語冰也要去滑冰場訓練,跟棠雪順路。他右手扣在棠雪的腦瓜頂上,因為倆人有著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所以他做這個動作完全不費力氣, 就那麼隨意地一搭。

  棠雪有點囧,抖了抖腦袋,甩不脫他。

  黎語冰左手朝邊澄揮了一下,「走了,再見。」

  說完,扣著棠雪的腦袋輕輕一撥,就特麼跟掛擋似的,然後推著她走開了。

  邊澄突然叫住她:「棠雪。」

  黎語冰和棠雪同時站定,棠雪感覺到頭頂上方的魔掌鬆了鬆,她獲得了片刻的自由,於是扭臉看著邊澄,問:「還有什麼事?」

  「我明天的比賽,你會來看嗎?」

  棠雪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最討厭英語了。」

  她說完這話後,黎語冰立刻把她的腦袋撥轉回來,倆人走出去一段距離後,棠雪說:「喂,你可以放開我了。」

  黎語冰沒放她,還變本加厲地從後面撥弄著她的腦袋,一邊說:「左轉,右轉,導盲犬。」然後笑。

  「神經病啊!」

  棠雪氣炸,擼起袖子想要揍他,奈何他把她卡在一條胳膊的距離之外,而他的胳膊又太長,於是乎棠雪就悲劇了,躲也躲不掉,打也打不著。

  她轉身就跑,企圖以此來擺脫他的鉗制。

  黎語冰要追上她簡直輕而易舉,於是扣著她的腦袋,如影隨形。倆人就這麼招搖過市,也顧不上去管周圍人的目光。

  棠雪跑到路口時差一點撞到一輛巡邏車,幸好黎語冰反應快,及時拉住她。

  他拎著她的肩膀用力往後扯,因為慣性,倆人撞到了一塊,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可能是由於跑動的原因,他胸膛的起伏很大,散發著勃勃的熱量,她靠在他懷裡感覺很不自在,立刻跳到一旁。

  然後瞪他。

  基於兩人的身高差,黎語冰看到的棠雪幾乎全是自拍視角,臉蛋顯得更小,眼睛顯得更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兒,烏亮有神,生氣瞪他的時候,特別像炸毛的小貓。

  「黎語冰,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別招我。」

  黎語冰把剛才因為跑動落到胳膊上的書包重新甩到肩上,說:「幫了你,連聲謝謝都沒有?沒良心。」

  「好好好,謝謝你。」

  「太敷衍了。」

  棠雪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問:「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黎語冰想了一下,忽地一牽嘴角:「今晚請我吃夜宵。」

  ——

  夜宵去的還是美食一條街。

  黎語冰點了一桌子菜,還叫了兩瓶啤酒,一抬眼發現棠雪在看他,他問:「你要嗎?」

  棠雪點了點頭。

  於是啤酒又加了兩瓶。

  棠雪有心事,一瓶酒下去,傾訴的慾望越來越強烈。所以黎語冰問她是不是和邊澄有什麼過節時,她沒猶豫就說了。

  「我以前喜歡過他。」

  雖然有過這樣的猜測,可是聽到她親口承認時,黎語冰還是整個人都滯了一下,心臟輕輕地抽了抽,說不上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不爽。

  棠雪一邊往玻璃杯裡倒酒,一邊強調道:「特別喜歡的那種。」

  黎語冰招手讓服務員過來又加了幾瓶啤酒,然後轉頭,貌似有些不屑的樣子:「喜歡他哪裡?」

  「不知道,反正見第一眼就喜歡,大概人在那個年紀裡,都會有喜歡的人吧……你沒有嗎?」

  黎語冰搖頭,「沒有。我忙的要死。」說著喝了口酒,想藉著酒精稍稍化解心裡那點莫名其妙的鬱結。然後他問,「那後來呢?」

  「我當時在體育班,他在重點班,我為了接近他,藉著提高學習成績的名義,求著我爸去走關係,把我調進他們班。然後我就成了全學校唯一一個重點班裡的體育生,特別扎眼。」

  黎語冰聽到此,點了點頭,「是你能幹出來的事。」

  「當時周染也喜歡他,『高大壯』這個外號就是周染給我取的,她以為我不知道呢……反正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現在想想都覺得幼稚。」

  「是因為『高大壯』這個外號才放棄滑冰的?」

  「啊?那倒不至於。」棠雪連忙搖頭。

  「到底是因為什麼?」他逼問道。

  提起這個事,棠雪挺難為情的,眼神飄忽地左顧右盼,見黎語冰咄咄逼人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誰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考同一所學校啊!」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還故意抬高了一點聲音來彌補氣勢。

  黎語冰定定地望著她,神色複雜。

  棠雪偏著臉,小聲說:「他的夢想是北大嘛,我就想……」就想和他一起考咯。

  大概對高中生而言,一起努力上同一所名牌大學就是全世界最浪漫的事了。

  「你那時候……」黎語冰突然說。

  棠雪等著他把話說完,卻沒料到,他說到一半,又不說了,就那麼看著她,清澈的目光蒙上了一層幽深。她好奇極了,問:「那時候怎麼了?」

  那時候,你想和我考同一所初中,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黎語冰多想這樣問問她,可是他問不出來。

  有些話,他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一刻,他的心情一半是熾熱一半是冰涼,整個人煎熬得要命,於是端起酒杯,咕嘟咕嘟——乾了。

  棠雪看傻眼了,「黎語冰你是不是中邪了?慢點喝啊你……」

  黎語冰本來是想陪棠雪解悶的,卻沒料到把自己喝鬱悶了,他放下酒杯,一邊倒酒一邊問道:「是不是傻,說不滑就不滑了?」

  「我那不是豬油蒙了心嘛,算了算了不要提了,提一次紮心一次,以後不許跟我提滑冰。」

  黎語冰歎了口氣,笑了笑,笑得無奈又無力,「你是有多喜歡他啊。」

  棠雪看到黎語冰那麼鄙視她,沒好意思告訴他,她還跟邊澄表白過呢,而且還被拒絕了……拒絕的理由超奇葩的——邊澄說他高中不想談戀愛,想好好學習。

  「那現在呢?還喜歡他嗎?」黎語冰突然問。

  棠雪晃了晃酒杯,看著裡頭搖盪的琥珀色酒液,一臉滄桑地答:「你知道嗎,有些人不能用喜歡或者不喜歡去概括。他代表的是回憶,是時光,是那麼一段青春,獨一無二的青春。」

  是啊,獨一無二的青春。

  她獨一無二的青春裡,有邊澄,有廖振羽,甚至還有周染,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唯獨沒有他。

  黎語冰突然感覺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他直起腰,四下望瞭望,最後視線落回到棠雪的臉上。

  棠雪酒量不怎麼樣,加上今天有心事,隨便喝喝,就高了,這會兒酒精上頭,臉上泛著桃花色,雙眼迷離地望著酒杯。

  「別喝了。」黎語冰拿走了她的酒杯。

  「給我。」

  「別喝了,走吧。」

  「不嘛,再待一會兒,我再跟你說說邊澄。」

  「我不想聽了。」

  他招呼服務員結了賬,然後也不管她的反對,直接提起來拖走。棠雪好生氣:「幹嘛呀你,別碰我,羊肉串還沒吃呢……」

  黎語冰伸手從桌上抓了幾隻羊肉串塞到她手裡,棠雪消停了,吃著羊肉串,被黎語冰拖著離開了飯店。

  出去之後他也沒取車,倆人這麼散著步往回走。

  棠雪吃羊肉串吃得滿嘴油光,黎語冰掏紙巾給她擦了擦,擦完之後摸了摸她的臉,小臉蛋還挺熱乎。

  吃完羊肉串,棠雪又開始唱歌了,黎語冰已然經歷過烈火般的考驗,聽著她辣耳朵的歌聲,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

  唱了會兒歌,棠雪突然安靜了。

  黎語冰的耳朵獲得了片刻的放鬆,也就沒去糾結她為什麼安靜。

  到她宿舍樓下時,他和她面對面站著,他低頭想和她告別,見她耷拉著腦袋。

  「睡著了?」他輕聲問,然後抬手撥了一下她的腦袋。

  她沒有反抗。

  黎語冰一陣奇怪,手向下滑,托著她的下巴抬起來,迫使她抬頭。

  然後他發現,她眼裡竟蘊著厚厚一層淚水。

  她眨了眨眼睛,大顆的淚珠兒滾落下來。淚珠兒反射著路燈的光芒,像熠熠生輝的珍珠。

  雖然知道她這多半是喝醉了撒酒瘋,可黎語冰看到她哭,還是禁不住心軟了,聲音不自覺溫柔了幾分,問她:「怎麼了?」

  「黎語冰,我真的特別後悔。」棠雪哭得更歡了,淚珠兒連成線,在粉紅的臉頰上鋪開兩道淚痕,「我好後悔啊。」又強調了一遍。

  「後悔什麼?」

  「我當時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放棄滑冰了呢,我真是腦子進了水啊。」

  黎語冰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她:「當時可能沒覺得滑冰有多重要。」

  這世上許多的事情,不都是如此嗎?擁有時滿不在乎,失去了才知可貴。

  棠雪一哭就收不住了,越哭越歡,一邊胡亂擦著眼淚,一邊說:「我暑假的時候去看望我初中時的方教練,你知道方教練對我說什麼嗎?他說他覺得我能進國家隊的,沒想到我也不滑了。我當時聽了,別提多難受了。我為什麼不願意看到邊澄,因為我一看到他,我就會想起自己錯過的東西。我,我真的……」

  她哭得直抽氣,黎語冰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一手摟住她,另一手在她後背輕輕摩挲,幫她順氣,一邊安慰她:「都是過去的事了。」

  她趴在他懷裡,小聲地,悶悶地說:「你說我是不是傻啊?」

  黎語冰抱著她,手臂突然地收緊了一些。

  他看到了一個人。

  喻言手裡拿著一束花,本來有些輕快的腳步,在看到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時,突然放緩了。

  他走到距離他們兩三米的地方,站定,望著他們。

  驚訝和受傷都寫在臉上。

  黎語冰一手摟著棠雪的腰,一手輕輕按著她的後腦,他看了喻言一眼,說道:「未成年人請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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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棠雪一早起來時,感覺腦袋又漲又疼。她趴在床上回憶昨晚種種,喝多了,都說了什麼,記不太清楚,但隱約記得,她好像趴在黎語冰懷裡哭來著……

  ……日了狗哦。

  這一刻她真恨不得馬上失憶。

  她捏著額,無聊地摸過手機, 刷了下朋友圈。

  今天的朋友圈可神奇了。

  黎語冰:失眠。

  邊澄:失眠。

  喻言:失眠。

  棠雪……excuse me??這三個人昨晚是湊一塊通宵鬥地主了嗎?

  三個人裡只有喻言的朋友圈有配圖,配圖是一束用舊報紙裹著的鮮花,還挺文藝。棠雪給喻言留了個言,問他:怎麼了你?

  喻言沒回她,估計在訓練。到中午時,他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喻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棠雪接了電話問他。

  喻言沒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棠雪,你是不是和黎語冰在一起了?」

  棠雪一驚,「怎麼可能?別瞎說!」

  「可是我昨晚看到你們……」

  棠雪立刻猜到他看到了什麼。別說喻言了,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於是解釋道:「昨天喝多了,就,嗯……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嗯。」手機這頭的喻言鬆了口氣,緊繃了許多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他笑道,「以後想喝酒可以找我。」

  「哈?算了,我可不要殘害未成年。」

  又是未成年……現在這三個字已經榮升為喻言最討厭的字眼。

  喻言:「中午一起吃飯?」

  「好啊。」

  棠雪剛掛斷喻言的電話,黎語冰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傻子。」

  「狗子。」

  倆人親切又禮貌地問候了一遍,這才正式地進入話題。棠雪問道:「黎語冰,聽說你昨天失眠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呀?」

  「嗯,夢見你了。」

  「滾……」

  黎語冰笑了一聲,低沉愉悅的笑聲,像一把柔軟的小刷子輕輕地刷她的耳膜。然後他說:「中午一起吃飯,有事兒跟你說。」

  「什麼事兒,電話裡不能說嗎?」

  「好事兒。」

  棠雪並不認為黎語冰能有什麼好事兒,不過好奇心還是驅使她答應了一起吃飯,於是中午時三個人又坐在一起。黎語冰和喻言都沒料到對方也會在。

  打從一見面開始,他們倆就沒和對方說話,偶爾對視一眼,棠雪從旁觀者的角度,強烈感覺到他們倆的目光裡彷彿帶著閃電,劈裡啪啦,火花四濺。

  這什麼情況啊……

  她嘴裡咬著個大饅頭,眼珠兒滴溜溜地轉,樣子頗有幾分猥瑣。

  黎語冰用筷子背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好好吃飯。」

  棠雪一揮巴掌拍開他,咬了口饅頭,嚼了幾下嚥下去,然後問:「黎語冰,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說啊?神神秘秘的,可別告訴我是想讓我辦信用卡。」

  「吃完再說。」

  這個「好事兒」,黎語冰並不想當著喻言的面說。

  棠雪感覺黎語冰挺不可理喻的,於是話題一轉看向喻言,問道:「喻言,你到底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心情挺好的。」

  「哦,那就好。」棠雪只當喻言是不想說,所以也就沒追問。

  這一頓飯吃得,氣氛很有些詭異,棠雪身為活躍氣氛的小能手,都感覺帶不動了,心好累。等總算吃完了,三人分別時,棠雪見黎語冰一臉憋著事兒的樣子,怕是真的有話要對她說,於是她讓喻言先走了。

  然後黎語冰把她帶到一個人少的角落,笑望著她。

  他的唇形長得很好看,牙齒整齊,所以笑起來的時候就顯得又好看又溫暖,像是會發光一般,加上眉眼柔和,目光清澈乾淨……這樣的笑容,會讓人想到這世間許多的美好事物。

  但棠雪有點不適應。見慣了黎語冰妖豔賤貨的形態,他突然清純不做作了,她就老覺得少點什麼,就彷彿吃泡麵沒有調料包時的那種茫然無措。

  他不犯賤她都沒安全感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抖M嗎……

  「你到底有什麼事兒?」棠雪問道。

  黎語冰問她:「你還想滑冰嗎?」

  棠雪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想滑什麼時候滑,怎麼了?我說黎語冰,你不會又想找藉口讓我給你當小太監吧?」

  「我說的不是去滑冰館,而是……短道速滑。」

  棠雪聽到「短道速滑」幾個字的時候,心臟飛快地跳了幾下,輕盈又有力。

  她張了張嘴,緊接著眉頭一皺,說:「黎語冰你別戳我心窩了行嗎。我想,想有用嗎……」

  「我把你的情況跟速滑隊的褚教練說了,褚教練答應給你一次機會,」黎語冰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準備一下。」

  黎語冰說完這話,不等她反應,抄著兜悠閒離去。棠雪在原地傻站了幾秒,立刻拔足追上去,跟在他身邊,激動地追問道:「真的嗎?我剛開學就問過校隊,人家根本都不搭理我的。」

  黎語冰有些得意,腳下不停,目不斜視,說道:「你冰哥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棠雪心情大好,也不覺得他這樣子裝逼,非常狗腿地湊在他身邊,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冰哥!」

  黎語冰就笑了,停下腳步,側過臉看她。

  棠雪仰著臉,笑道:「黎語冰,咱倆講和吧。」

  「哦?」他挑眉。

  「你看,我承認我小時候確實偶爾欺負你那麼一下下,可現在你該報的仇也都報了對吧?咱們還並肩戰鬥過呢,也算是戰友了,反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咱倆就算扯平了,行不行?」

  黎語冰仰頭看了眼秋日寶藍色的天空,像是在思考。思考之後,他抄著兜邁開腳步,繼續走。

  棠雪顛顛顛地跟過去。

  她在他身後,聽到他一聲輕微的歎息,滿懷心事,千回百轉一般的。

  「扯不平了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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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黎語冰所謂的「給你一次機會」,是說褚教練答應讓棠雪先去速滑隊做個測試,如果測試結果不錯,就讓棠雪先作為編外人員在速滑隊訓練,等以後辦下運動員證、拿到二級以上運動員資格,才可以成為正式隊員。

  棠雪為了這次測試,提前練習了幾天,可也不敢練太過,擔心疲勞過度,畢竟太久沒有高強度的運動了。

  轉眼又到了星期五。

  棠雪跟著黎語冰來到西區,這是她第二次來西區了,上一次來還在這裡對黎語冰耍過流氓,好囧。

  短道速滑隊的訓練場館和喻言他們花樣滑冰的挨著。黎語冰把棠雪帶到短道速滑的門外,往裡指了指,說:「你自己進去吧,去了就說找褚教練。」

  棠雪站在原地不動,有點為難,支支吾吾地說,「要不,嗯,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黎語冰抱著胳膊低頭看她,看了一會兒,笑了:「原來你也會慫啊?」

  棠雪認為自己這不是慫,她就是覺得多一個人壯膽嘛。

  她站在那不說話,黎語冰竟然從她遲疑的神態裡解讀出幾分嬌羞的意味,他摸了摸腦袋,唔,怕是長包了。

  棠雪只當黎語冰不願意陪她,於是心一橫,轉過身,走進訓練館。

  黎語冰卻是長腿一邁,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他個子高,步幅大,正常人的速度,擱在他這裡就算是散步了,悠閒得很。

  褚霞正盯著隊員做力量訓練呢,一抬頭,看到一個小姑娘走進訓練館。小姑娘短頭髮,大眼睛,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長得很好看。姑娘身後的人是黎語冰,這會兒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姑娘,服服帖帖的樣子,像個大型犬類,就差姑娘手裡再攥根繩了。

  褚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黎語冰,感覺很稀奇,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黎語冰看到褚霞,朝她揚了揚手:「褚教練。」

  棠雪於是走過去,鞠了個躬說:「褚教練好。」然後直起腰,偷偷打量這位褚教練。

  聽說褚教練兒子都上大學了,但是她外表顯得很年輕,三十歲出頭的樣子,一頭俐落的短髮染成了深棕色,細長的單眼皮,薄嘴唇,臉頰上零星散佈著幾粒淡褐色的小雀斑。

  棠雪看人家的時候,人家也在看她。

  褚霞把棠雪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臉上不自覺帶了些笑容。

  單從體形上來看,姑娘個頭兒不錯,而且身材比例很好,腰細腿長,特別是腿,又長又直,還真是塊速滑的料。

  褚霞讓棠雪換了衣服和冰鞋,先做了會兒熱身。

  然後她掐著碼錶,給棠雪測了速度。

  先測的五百米,棠雪算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滑到終點時,她偷偷瞄了一眼褚霞,見褚霞本來舒展的眉輕輕皺了起來。

  棠雪心口一緊。

  接著測了一千米和一千五百米,褚霞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棠雪也知道自己成績不理想,她出了冰場後,在褚霞身邊小聲說:「我很久沒練了。」

  「看得出來。」褚霞說。

  棠雪更鬱悶了。

  「你先換衣服,我們再做個肌肉測試。」

  「嗯!」

  做完肌肉測試,褚霞翻看著手裡的本子。棠雪站在一旁,像是等待宣判一樣,心裡緊張得不行,呼吸都放輕了。

  褚霞斟酌了一下措辭,開口道:「嗯,你的基本功還不錯。」

  「謝謝褚教練。」

  「但是太久不練,肌肉退化太嚴重了,距離專業運動員的差距有點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我可以努力的!」

  褚霞看著棠雪的眼睛,純淨靈動的大眼睛裡有火一般的赤誠,她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她自己也有孩子,最怕看到孩子們受傷的表情了。

  可是不說也得說啊。褚霞歎了口氣,說道:「你說你能努力,但是你確定努力了就能有結果嗎?或者你努力多久才能有結果呢?冰上運動的投入很高,這意味著,我和隊裡都有很大的成績上的壓力,這一點黎語冰應該理解的,他們冰球隊這個問題更嚴重一些。我們沒辦法把資源和精力去給一個,怎麼說呢,根本看不到未來成績在哪裡的人身上,你明白嗎?」

  「我……」

  褚霞最後合上本子,「你對滑冰的熱愛令我感動,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納你。」

  ……

  棠雪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滑冰場的,反正走著走著,看到地上有自己的影子,她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在太陽底下了。

  她揉了揉被太陽晃到的眼睛,低下頭,繼續走。

  其實這個結果她早就能猜到了,可是當真正面對時,還是會難過。

  難過得都想哭了。

  黎語冰站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她的腦袋埋得低低的,他只能看到她烏黑的後腦。她垂頭喪氣的樣子,真像一隻落敗的公雞。

  黎語冰感覺挺奇怪的。他其實特別看不慣棠雪囂張的樣子,她囂張的時候,他就總是忍不住想讓她低頭,可是她有朝一日終於這樣低下頭了,他發覺自己竟看不得她低頭了……

  扶額,感覺自己有點賤啊……

  兩人這樣沉默地走著,誰也沒說話。

  棠雪取自行車時,黎語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說:「你等一下。」

  她抬頭:「啊?」還沒從打擊中恢復過來,所以動作和反應都慢了半拍。

  「在這等我,別動。」黎語冰說完,轉身跑回去。

  他跑起來是真快,一轉眼不見人影了。

  棠雪手裡拎著個車鎖,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幹什麼呀……」

  雖然莫名其妙,不過既然他讓她等,那她就等吧,反正也沒事兒幹。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黎語冰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了。

  他臉上掛著笑意,立在陽光裡看著她。

  棠雪奇怪道:「怎麼了?」

  他笑:「明天去報道。」

  棠雪更加的不明所以了:「報什麼道?」

  「傻了?」他推了一把她的腦袋,「當然是短道速滑隊。」

  「你才傻了,剛剛褚教練明明說得很清楚了,我被拒絕了!」

  黎語冰抱著胳膊,「我剛剛跟她求了半天情,她又同意了。」

  「……真的?」棠雪不敢相信。本來跌入谷底的心情,突然又高高地揚起來,心臟砰砰砰跳得飛快。她激動地吞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又擔心黎語冰逗她玩,於是警惕地看著他,「黎語冰你別逗我啊,這種時候不要和我開玩笑,我會爆炸的,炸給你看!」

  「真的。不過隊裡不能給你發補助,而且半年內拿不到二級運動員的話,你得給隊裡退損失。」

  棠雪一臉懷疑:「我還是不敢相信有這種好事兒,明明剛才褚教練拒絕得那麼乾脆,一點餘地都沒有啊……你到底是怎麼跟她說的?」

  黎語冰表情有些神秘:「我可是付出了很大代價。」

  棠雪湊得近了一些,問道:「什麼代價啊?」

  黎語冰斜眼看她,見她忽閃著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眼底終於恢復了以往的神采。他於是笑,屈起手指往她腦袋上一敲:「說出來嚇死你。」

  棠雪立刻縮回頭,捂著腦袋,考慮到他剛剛幫了她大忙,她幾乎沒猶豫就原諒了他這一下。

  總之她心情又好起來了。今天真是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比坐過山車都刺激。人生啊!

  「黎語冰,我得好好謝謝你。」棠雪捂著腦袋,笑道。

  黎語冰點頭,「你是得好好謝我。」

  「我請你吃飯?」

  「沒誠意。」

  「地方你隨便挑!」

  黎語冰一聳肩膀,「我們做運動員的,對吃沒追求。」

  「嗯……」棠雪食指點著下巴想了想,最後把主動權交給他,「你說吧,要什麼。」

  「我要你——」他說到這裡故意地語氣頓了頓,才接著說,「繼續當我的小跟班。」

  「你……你……」棠雪一口氣悶在胸口,食指點著他,一臉恍然,「黎語冰你好樣的,原來你在這等著我!」

  黎語冰笑咪咪地望著她,人畜無害。

  棠雪又抬起一根手指,朝他比了個「V」的手勢,黎語冰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友好地回應了一個「V」。

  然後棠雪瞇著眼睛,食指緩慢收回,最後只餘一個中指對著他。

  黎語冰笑了,「呵……」他伸手,用兩根手指捏著她的手腕,慢悠悠地晃了一下,然後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手勢,是在表達什麼?」說完,靠得近了一些,低著頭,壓低聲音,緩慢說道,「你,想,幹,我。」

  棠雪:「……………………」

  轉身就走。

  手裡還拎著車鎖呢。

  黎語冰留在原地,低著頭悶聲笑。

  午後的陽光灑下來,落在他的耳後,在人最細膩敏感的肌膚上,曬出一層薄薄的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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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直到第二天,棠雪去西區成功報到,領了冰刀冰鞋防具等東西,她吊了一天的心才真真正正地落下來。

  美夢成真了啊。

  與此同時,她更加地好奇了。

  「褚教練,我想知道,您後來為什麼又答應了呢?」棠雪忍不住了,悄悄問褚教練。

  「你有心思琢磨這個,不如琢磨琢磨怎麼在最短的時間裡把肌肉練回來,」褚霞指了指她懷裡抱著的那堆東西,末了往裝冰鞋的盒子上敲了一下,「就這一副冰刀,四千八。」

  棠雪知道速滑冰刀的價值,她自己也有一副,平常去滑冰場都是自帶冰刀裝X的,不過她那副冰刀用挺久了,該換了。

  冰上項目就這點不好,太燒錢。像她玩兒短道速滑這還算經濟適用型呢,其他的更貴。比如喻言的花樣滑冰,自己帶著個小團隊,有專人給他設計服裝和編舞。再比如黎語冰,學這麼多年冰球,耗材費教練費就是一筆相當可怕的數字, 而且,他幾乎年年都去國外訓練,去最多的地方是加拿大。

  要是沒點家底,還真不敢這麼玩兒。

  「褚教練,我一定不辜負您對我的期待。」棠雪說完這話,把東西先放下去了,她暫時不上冰,今天上午先練肌肉和平衡性。

  訓練館裡有不少人,基本都是體育生,棠雪訓練的時候,很明顯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鄙視的眼神,都不帶遮掩一下的……

  ——

  「你說,怎樣才能最快速地增肌?」中午吃飯的時候,棠雪問黎語冰,說完悠悠歎了口氣,「我竟然有點懷念『高大壯』這個外號了。」

  黎語冰指著她的餐盤,「你吃著糖醋裡脊和紅燒肉問我這個問題?」

  「唉,我累懵了,都忘了。」棠雪看著盤子裡的東西,感覺要和某些美食告別了,心裡竟然有點不忍,她問道,「紅燒肉也不行嗎?我練體育那會兒能吃紅燒肉的呀。」

  「不適合現在的你。」

  「哦,好吧,」棠雪深呼一口氣,痛下決心,「那這是最後一次了,就當是個告別儀式吧。」說著伸筷子,就要對紅燒肉下手。

  黎語冰飛快出手,用筷子夾住了她的筷子。

  「不是告別式,是葬禮。」他說著,把紅燒肉都倒進自己餐盤裡。

  至於糖醋裡脊,只能進垃圾桶了。

  棠雪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黎語冰見她急得眼睛都泛起水潤的光澤,看起來特別可愛。他扶額,最近腦子完全壞掉了,老是覺得她可愛。

  唔,算了,壞掉就壞掉吧,認了。

  黎語冰又去食堂視窗轉了一圈,重新幫棠雪打了份午餐,回來時見棠雪盯著紅燒肉發呆,但並沒有下筷子。

  黎語冰伸食指在紅燒肉和糖醋裡脊上方點著,一塊一塊地數,數完了說:「很好,一塊都沒少。」

  棠雪也不想讓他好過,指了指紅燒肉說:「實不相瞞,這些,我都舔了一遍。」

  黎語冰毫不在乎地吃了口紅燒肉,吃完了,還伸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眼睛微微瞇著,挑釁的意味十足。

  「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棠雪說。

  「哦?」

  「你是怎麼活到現在而沒有被人打死呢?」

  「因為我心裡一直有一個信念。」

  「哦?」

  「棠雪能做到的,我也能。」

  黎語冰,得一分。

  吃完午飯,黎語冰對棠雪說:「你今天表現不錯,我要獎勵你。」

  棠雪並不是很信任他……

  果然,他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竟然給她買了個牛油果。

  牛、油、果!

  牛油果味道那麼奇葩,到底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混進水果界,這一直是棠雪想不通的問題。

  「你可以攝入脂肪,但最好是優質脂肪,它能滿足你。」黎語冰把牛油果遞給棠雪。

  棠雪實在不太想接,「我覺得,我配不上這麼優質的脂肪,我就應該去吃劣質的。」

  「不行。」黎語冰看著棠雪糾結得臉都團起來,他拉起她的手,強迫將牛油果塞進她手裡。

  棠雪的手比他的小了很多,手背肌膚光滑細膩,落在他的掌心裡,那觸感令他有點愛不釋手。放開她時,他拇指的指肚狀似不經意地在她的虎口週邊輕輕摩挲了一下。

  棠雪的注意力全在牛油果上,此刻滿臉都是嫌棄。

  黎語冰又說:「下周開始,跟我一起加訓。」

  ——

  連著一個星期,棠雪嚴格執行著黎語冰給她制定的食譜,還老跟著他加訓,天天累得像條死狗一樣。身體上受苦也就罷了,黎語冰還特麼對她進行精神打擊。

  有一次倆人在操場練習側身上臺階,這個動作很能鍛煉腿部肌肉。棠雪動作慢了,黎語冰沒有鼓勵她也沒有安慰她,而是拿出了一串紅燒肉,在她面前晃了晃,說:「想吃就快點。」

  棠雪好生氣,黎語冰把她當狗溜呢?她咬牙怒目而視:「黎語冰,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黎語冰轉身就跑。

  棠雪追了上去。

  倆人一路跑下看臺,橫穿跑道,黎語冰跑上草地時,棠雪追上來抓住他了,他就勢往地上一摔,把棠雪一起帶得倒在草地上。

  棠雪爬起來發現自己騎在黎語冰身上,她藉機掐了掐他的脖子:「你還敢犯賤嗎?」

  黎語冰喘著氣,胸膛一鼓一鼓地劇烈起伏,他躺在地上看她,「不敢了。」

  棠雪沒想到他投降這麼快,她收回手,想從他身上站起來,哪知道黎語冰突然一翻身,天旋地轉,倆人換了位,他把她壓在身下。

  棠雪躺在草地上,黎語冰一條手臂彎曲,用小臂撐在她耳畔,身體虛虛地籠罩住她。

  她推了他一下,「幹什麼你。」

  黎語冰另一手撩了撩她額前的頭髮,然後他的手掌扣在她髮頂上,低頭望著她。

  棠雪感覺這氣氛不太對。

  黎語冰突然低下頭,她嚇了一跳,身體緊繃,飛快地眨著眼睛。

  兩人靠得越來越近,近到棠雪吸氣胸膛高聳時,好像都能碰到他的胸膛,近到她鼻端裡全是另一個人的氣息。棠雪掙扎了一下,「喂!」

  「別動。」他按住她,頭低得更近。

  黎語冰的嘴唇幾乎擦到她的鼻尖,就在這樣的距離停下,停頓了有幾秒鐘,然後他說:「還在呢?」說著,指尖在她額頭往上某塊頭皮上輕輕地按了按。

  那裡有一塊疤痕,掩在頭髮裡,平常看不出。這塊疤痕是棠雪小時候玩樹杈自己弄傷的,當時流了不少血,搞出了頭破血流的效果,很嚇人。

  黎語冰當時跟在她身邊幫她拿樹杈。他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去撿大風過境後的樹杈……

  黎語冰看完疤痕,就把棠雪放開了,兩人從地上站起來,發現操場附近有人在看他們。

  棠雪摸了摸鼻子,不發一言,轉身走向看臺。

  黎語冰悠閒地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

  棠雪扭臉瞪他一眼:「你笑什麼?」

  「我說,」黎語冰低頭,清澈的眸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你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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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事實上今天棠雪是翹課跑出來訓練的,等她回到寢室時,夏夢歡已經下課回來了,另外兩個室友也在。

  「可累死我了,」棠雪一進門,扔開書包往椅子上一癱,夏夢歡見她髮尾都被汗水打濕了,衣服也濕了一片,於是走到她身後給她按肩膀:「大王, 我給你揉揉。」

  棠雪舒服地活動著肩膀,「還是夢妃貼心。」

  葉柳鶯正在寫作業,看到棠雪又是一身疲憊地回來,於是放下作業,椅子往棠雪的方向拉了拉,扶著椅背看她。

  夏夢歡從自己桌上拿了個小罐子,裡頭是她媽媽寄過來的特產,乾炸小黃魚。

  「大王, 吃小魚乾不?」夏夢歡問。

  葉柳鶯扶著椅背笑,說道:「感覺好像養貓啊。」

  罐子裡的小黃魚炸得金黃酥脆——前兩個字是棠雪能看到的,後兩個字是她自行想像的, 總之聞著那股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氣,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騷動。

  咕嘟……她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忍字頭上一把刀啊!

  她做了好半天思想鬥爭,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最後終於是默默地把小黃魚推開,說:「夢妃拿去補身體吧,你還懷著朕的龍脈呢。」

  葉柳鶯快被她們兩個的角色扮演囧死了。她記得,一開始認識夏夢歡的時候,妹子挺正常的,跟棠雪才一起玩了多久啊,現在都玩成這樣了。再以後……不敢想像啊!

  趙芹正在陽臺上晾衣服,此刻轉頭問道:「棠雪,你還真打算去練滑冰啊?」

  「沒錯,以後你們可以叫我冰上小霸王。」

  這個諢號是棠雪給未來的自己取的,現在還沒有對外公佈。沒辦法,成績不好,暫時當不了冰上小霸王,最多當個冰上小王八。

  趙芹說:「那你這一天天的,也太辛苦了吧?」

  「對,」葉柳鶯點頭附和,接著又說,「而且你練一身肌肉,也不好看呀……」

  「你們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夏夢歡捏著棠雪的下巴晃了晃,「看看,看看,有這張臉在,她還需要身材嗎?」

  棠雪滿頭黑線,有這麼誇人的嗎……

  她撥開夏夢歡的手,對葉柳鶯搖著手指:「你們誤會了。其實呢,肌肉都是好看的,只有肥肉才難看。」

  葉柳鶯低頭,尷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突出的小肚腩,「咱能含蓄點嗎,我心口疼……」

  「我說的是肉難看,又沒說你,你把這肉拋棄了,不就更好看了?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鍛煉身體?」

  葉柳鶯調轉身體,埋頭繼續做作業,一邊說道:「我還是好好學習吧,以後賺大錢,吃最好的減肥藥。」

  棠雪:「賺了大錢還減肥幹嘛呀,直接包養小奶狗,一養一窩。」

  「什麼叫一『窩』啊!」葉柳鶯被她搞得有點崩潰,「你這個量詞的用法,你高中語文老師沒少打你吧……」

  「我畢竟是獸醫專業的,」棠雪說著,扭臉看了眼夏夢歡,一本正經地說,「要尊重我們的學科。」

  夏夢歡猛點頭:「說得對!」

  倆人似乎都忘了,棠雪才剛把專業課翹了。

  趙芹曬完衣服,回來坐在自己座位玩手機,她拿著手機,才剛坐下,突然「啊」的一聲驚叫,把其他三人都嚇了一跳。

  棠雪問道:「你坐釘子上了?」

  「不是……」趙芹似乎是有些難為情,糾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著棠雪,說,「棠雪,你,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棠雪:「???」

  趙芹把手機遞給她。

  棠雪莫名其妙地接過手機,看到螢幕上是一對狗男女趴在草叢裡……呃,等等?

  那不是黎語冰嗎?!

  那個不是她嗎?!

  這誰拍的?!

  這個角度取得,黎語冰好像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和她接吻,多麼牛逼的借位,又猥瑣又逼真。拍照片那位可真是個人才,日後只要稍加培養,必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導演。

  棠雪退出圖片模式,發現這是一篇長文,配圖有好幾張,她和黎語冰追跑的畫面也被拍到了,能清晰地看到他們倆的正臉。

  最絕的是還有一張經過處理的動圖,動圖裡黎語冰把她按在草叢裡,腰部輕輕動了一下,帶動著臀部朝上微微聳動。動圖的魅力就在於它不停地動,也就是說雖然黎語冰只聳動了那麼一下,放在動圖裡就是不停地、迴圈地、像泰迪一樣地……

  嗯,非常地引人遐想。

  棠雪都看傻了,良久,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黑著臉放下手機,抬頭,發現三位室友剛才也都湊過腦袋跟著她一起看完了,這會兒她們直起腰,默默地看著她。

  「如果我說,這都是誤會,你們會信嗎?」棠雪指著手機,問道。

  三個室友一齊搖頭。

  「是不是全學校的人都不會信?」她又問。

  三個室友一齊點頭。

  棠雪抓了抓頭髮,突然暴躁地一捶桌子。

  砰!

  三個室友都嚇得一抖肩膀。

  「黎、語、冰。」棠雪咬著牙,這三個字兒,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叫完黎語冰的名字,她突然謔地一下站起身。

  三個室友都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棠雪抓著書包就往外走。夏夢歡不放心,跟出去問道:「棠雪你幹什麼去啊?」

  「我去把黎語冰宰了,今晚咱們吃肉!」

  夏夢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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