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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番外

  夏夢歡X廖振羽(四)  

  自從知道夏夢歡變成流氓的全過程之後,廖振羽對她的憐愛達到巔峰,更加無微不至地關照她了。幫她拿東西,在食堂搶飯,驅趕爛桃花……廖振羽堅信,這個時候他的心態大概類似於老大對小妹的那種關照。
  
  假如把他比作一隻雄鷹,那麼夏夢歡就是他羽翼保護下的小鳥。
  
  他把自己這個絕妙的比喻跟夏夢歡分享了,夏夢歡歪著腦袋思考一番,說道:「可是,老鷹是會吃小鳥的呀。」
  
  廖振羽覺得自己可能被調戲了,又覺著大概身為男生比較敏感,容易瞎想,他腦子亂了一下,裝作漫不經心地說,「算了吧,你這才幾兩肉,不值得我動嘴。」
  
  夏夢歡沒說話,心想你儘管吃啊,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
  
  時間飛快地滑到了期末。緊張忙碌的考試結束後,廖振羽收拾東西準備獨自一人坐高鐵回家。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他把被自己養的胖胖的小兔子交給夏夢歡,並且鄭重叮囑她:「開學還給我,不許吃了。」
  
  夏夢歡點頭,問道:「你明天高鐵是幾點呀?」
  
  「上午十一點,怎麼了?」
  
  「我弟明天開車來接我回家,不如順路把你送去高鐵站吧,你就不用打車了。」夏夢歡是本地人。
  
  「很好,我果然沒看錯,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廖振羽心裡有點暖,又問,「原來你還有弟弟啊?」
  
  「是表弟,只比我小三個月。昨天剛拿到駕照。」
  
  廖振羽心頭一跳,「那個……」昨天剛拿到駕照,今天就開車上路,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啊……
  
  他心裡怕怕的,可夏夢歡的好意,他又不好意思拒絕,於是就莫名其妙地答應了。這樣惴惴不安地過了一晚上,該來的終於來了。
  
  夏夢歡的表弟個子修長,留著小平頭,長著一雙笑眼,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廖振羽一坐上他的車,就像唐僧進了盤絲洞,別提多緊張了。
  
  表弟一看到廖振羽,就問他是不是也在玩XX遊戲。
  
  「我聽我姐說,你這個遊戲打得特別好。」表弟說。
  
  難為夏夢歡了,作為一個拾破爛的還能鑒別出誰打得好。廖振羽支吾了一聲,提醒他道:「慢點開,不急,時間很寬裕。」
  
  表弟促狹地看了一眼副駕駛的夏夢歡,緩緩地把車開上路,接著就一腳踩油門。
  
  把廖振羽嚇了一跳,緊張地扶著車門上方的扶手。
  
  夏夢歡提醒道:「你好好開車。」
  
  「唉,我姐都心疼了。」表弟裝模作樣地嘆口氣,車速放緩。
  
  這話說得就有點曖昧了。廖振羽看向後視鏡,夏夢歡也在看後視鏡,兩人的目光在鏡面中交匯,夏夢歡連忙避開他的目光,眼珠胡亂轉著。
  
  車廂的氣氛有一絲微妙的尷尬,夏夢歡看著車窗外,安慰廖振羽:「你放心,我弟他雖然昨天才拿到駕照,但已經有三年駕齡了。」
  
  意思是早早地就踏上無證駕駛的違法之路了嗎?聽起來並不是很放心呢……
  
  這一家都是什麼人啊,總是在法律和道德的邊緣瘋狂試探?
  
  ……
  
  半個多小時之後,廖振羽安全抵達高鐵站,懷著一種感恩命運的心情,對夏夢歡的表弟道了謝。
  
  他檢票進站之後,表弟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問夏夢歡:「你喜歡他哪裡呀?」
  
  「你不知道,他是一個溫柔的人。」夏夢歡說這話時,臉上掛著一點笑意。
  
  表弟吐槽:「算了,不要說了,看你這麼笑,我有點害怕。」
  
  廖振羽回家之後,帶表弟玩了一次遊戲。不帶不知道,一帶嚇一跳。原來表弟是個高純度手殘,在低端局掙扎了三個月從來沒贏過,曾經一度幹出過裝妹子抱大腿的勾當,很快被揭穿……這是何等的悲慘和倒楣。廖振羽發現夏夢歡這個家族的人總有一種又奇葩又令人同情的屬性。
  
  他帶著這位表弟吃了一次雞(吃雞的意思就是殺到最後成為贏家),表弟感動極了,當機立斷道:「我認你這個姐夫了。」
  
  廖振羽有點囧,「別,不要叫我姐夫。」
  
  「那叫你爸爸?」
  
  「不用這麼客氣……」
  
  「老公?」
  
  「……」
  
  表弟給提供的選擇就著三個,廖振羽小小地權衡了一下,最後勉強接受了「姐夫」這個稱謂。
  
  於是,三個人一塊連麥玩遊戲的時候,表弟特別自然地喊廖振羽姐夫。廖振羽本來是個健談的人,這會兒就總是沉默,夏夢歡也不說話,耳機裡只有表弟在姐夫長姐夫短地叫著,氣氛又熱鬧又曖昧。
  
  廖振羽悄悄給夏夢歡發了條資訊:你不要瞎想。
  
  夏夢歡:哦。
  
  ——
  
  春節期間,夏夢歡隨家人一同去泰國玩了幾天。旅途中不忘給廖振羽發照片,聊自己的所見所聞,廖振羽頗為認真地點評。一來一去,兩人聯繫倒是沒斷。夏夢歡還在籌劃著給廖振羽帶紀念品,這讓廖振羽大為感動。
  
  回國的前一天晚上,夏夢歡在芭提雅,偷偷去看了一次成人表演。
  
  她去看那個表演,純粹是抱著好奇的心態,據說那個表演的尺度相當大,她就想見識一下到底有多誇張。
  
  為此,她還做了個攻略。網上都說獨身姑娘去了之後容易被邀請現場互動,互動的尺度不用說,也是很大的。夏夢歡為防止這種意外出現,捎上了表弟。
  
  為了避免尷尬,她還給表弟準備了一副大墨鏡。戴著大墨鏡出現在光線晦暗的表演現場,眼前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表弟心裡彷彿日了羊駝。
  
  ……
  
  整個成人表演低俗且無聊,毫無美感可言,甚至有點噁心。夏夢歡看完之後表示很失望,回到酒店和廖振羽一陣吐槽。
  
  廖振羽一聽她去幹了什麼,當下就炸了,太陽穴突突直跳,惱火的情緒根本遏制不住。他氣道:「你幹嘛看那種東西?還要和男的一起去看?」
  
  他脾氣溫和,第一次這樣和她發火,夏夢歡一時間嚇得不敢說話了。
  
  廖振羽的怒火還在繼續:「你還是不是女孩子啊?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要是讓你以後的男朋友知道了——」
  
  「你幹嘛那麼兇嘛,」夏夢歡打斷他,她突然哽咽了,帶著哭腔說道,「我只是好奇看看,生物課本上也有這些東西啊,看看又不犯法,我又沒去逛窯子,憑什麼就十惡不赦了?!你還兇我,幹嘛兇我啊……」說著說著真的哭了。
  
  廖振羽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一肚子火也發不出來了。夏夢歡哭著哭著,直接掛掉他的電話。
  
  廖振羽盯著手機發呆。
  
  我這是怎麼了,他心想,怎麼就突然發那麼大火?那火好像是被澆了汽油,又一陣大風吹過,立刻火勢滔天,怎麼收都收不住。
  
  至於嗎?
  
  正如夏夢歡說的,她並沒有去做壞事。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是他,可能也會忍不住好奇去看的。
  
  雖說有點難以啟齒,可……不至於發火吧?
  
  廖振羽摸著下巴,苦思冥想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啊,可能是平常對她關照習慣了,真把自己當她的監護人了。
  
  呃……
  
  ——
  
  第二天廖振羽若無其事地給夏夢歡發了條信息:國內這幾天大範圍降溫,記得隨身帶著厚衣服,不要感冒。
  
  絕口不提昨天兩人爭吵的事。
  
  夏夢歡一直沒回他資訊。
  
  廖振羽這一天做什麼都不對勁,時不時地就要看一眼手機,看到她沒有回資訊,他就會想,她是不是還在生氣,他該怎麼哄她。
  
  直到晚上九點多,夏夢歡終於肯和他說話了。
  
  夏夢歡:剛下飛機。
  
  廖振羽如釋重負,立刻回道:累不累?
  
  夏夢歡:還行,在飛機上睡了一路。
  
  廖振羽:外面冷不冷?你穿的什麼?
  
  夏夢歡:羽絨服。
  
  廖振羽:拍張照片我看看。
  
  夏夢歡嫌穿著羽絨服自拍難看,於是把羽絨服脫了扔給表弟,擺好姿勢自拍了幾張,挑了一張最好看的發給廖振羽。
  
  廖振羽一看她衣衫單薄的樣子,監護人病又犯了,特別想說說她。但他極力忍耐著,只是說:快點回家!
  
  ……
  
  兩人這就算和好了。第二天夏夢歡閒來無事,又拉廖振羽一起玩遊戲,自然,也叫上了表弟。
  
  廖振羽現在看表弟極度不順眼。三人開了一把遊戲,打到最後三打一,他們只要再解決掉最後那個對手,就能吃雞了。
  
  這個時候廖振羽突然一抬手,對著表弟來了一槍。
  
  一槍爆頭。
  
  前一刻還歡欣鼓舞地準備吃雞,下一刻就眼睜睜看著畫面成黑白,表弟一臉懵逼,「喂,什麼意思啊?!」
  
  夏夢歡也有點不理解,問廖振羽:「幹嘛要殺自己人呀?」
  
  廖振羽趴在表弟消失的屍體旁邊翻東西,一邊理直氣壯地答:「想撿裝備不行嗎?」
  
  三人一起連著麥,這話,表弟也聽到了,聽完立刻炸了:「最好的裝備都在你那裡,你撿個鬼啊?還殺隊友撿裝備?混蛋啊!……姐,他就是針對我!」表弟滿腹委屈,說著說著見姐姐不理他,他調轉視角到隊友鏡頭,發現姐姐這會兒也在撿他掉落的裝備,那叫一個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表弟內心生無可戀,「你們這兩個禽獸!」
  
  廖振羽清理完門戶,很快把對手也幹掉了,他和夏夢歡雙雙吃雞。
  
  然後他無視掉還在那裡嘰哩哇啦控訴的表弟,問夏夢歡:「湖城這幾天有廟會,你要不要過來玩?」
  
  夏夢歡:「好呀,正好,給你和大王帶了東西。」
  
  被無視的表弟,感覺心有點涼。他給夏夢歡發了條微信質問:你到底是要弟弟還是要男朋友?
  
  夏夢歡:當然是男朋友,弟弟是不是對自己的地位有點誤解?
  
  表弟:……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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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番外

  夏夢歡X廖振羽(五)  

  如果命運可以重來,廖振羽一定不會邀請夏夢歡去湖城玩。
  
  她不去湖城玩,也就不會知道他從黎語冰那裡坑來兩雙限量版球鞋,她不知道這些,自然也不會趁機敲竹槓,把其中一雙球鞋以折現的方式據為己有。
  
  雖然在廖振羽的心目中,夏夢歡的人設一直不怎麼樣,可這個時候,她的人設又崩壞了一些,更加的不怎麼樣了。
  
  廖振羽隱隱有種感覺,他和夏夢歡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老鷹和小鳥,而是貓和老鼠。
  
  ——他是老鼠。
  
  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不過,生活正如層巒疊嶂的山群,總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廖振羽萬萬沒想到,被夏夢歡坑走的那雙球鞋,後來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回到他手裡。
  
  ——
  
  開學後不久,驍龍俱樂部聯合經管學院和霖大校團委,舉辦了一個滑冰推廣活動系列,系列的第一站是一場頗具聲勢的冰雪創意策劃大賽。
  
  大賽的主題很務實:如何讓更多的人走進滑冰場、去接觸和嘗試這項運動。
  
  比賽分為海選和決賽,決賽設一二三等獎,不僅有獎金,還有創新學分。
  
  創新學分是本科生們學分體系的一部分,本科四年必須修夠一定數量的創新學分才能拿到畢業證,所以這個還是蠻重要的。
  
  身為滑冰館的兼職工、俱樂部的一分子,廖振羽和夏夢歡自然是踴躍報名了。
  
  兩人組成一個團隊,報完名,就約在醫學院附近那個小花園的涼亭裡,面對面坐著,頭腦風暴。
  
  廖振羽問:「你說,讓普通人第一次走近滑冰館的關鍵是什麼?」
  
  夏夢歡噠:「關鍵是要能吸引他們的目光。」
  
  「怎樣才能吸引他們的目光?」
  
  「要有噱頭。」
  
  「比如說?」
  
  夏夢歡想了一下,「老闆帶著小姨子私奔了,員工發不出工資,滑冰館門票全場五折!租用裝備折上折!」
  
  廖振羽扶額,「太老套了!來點新意。」
  
  「老闆帶著小舅子私奔了,員工發不出工資,滑冰館門票——」
  
  「……不行!」
  
  「老闆帶著丈母娘——」
  
  「噗咳咳咳……」廖振羽絕倒,「你就不能放過老闆嗎?」
  
  夏夢歡對手指,問道:「那你說怎樣比較好呢?」
  
  廖振羽現在滿腦子都被老闆和他的親戚們占據了,思路很亂,一時也說不出個什麼。倆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廖振羽無奈道:「算了,先寫作業吧,我得緩緩。」
  
  「哦。」
  
  兩人於是掏出課本。
  
  夏夢歡手扶著課本,托著下巴仰望天空。這涼亭並沒有實質的屋頂,頭頂上方只用鋼管整齊地搭著架子,鋼架上爬著紫藤。這時節紫藤只剛剛長出新葉,尚未成蔭。初春的陽光透過疏落的枝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瞇著眼睛發呆,大腦放空,心底一片寧靜。
  
  廖振羽翻著翻著書,抬眼看她一眼,輕輕一哼,「傻樣兒。」
  
  ……
  
  廖振羽寫了會兒作業,腦子終於清楚了,用筆頭輕輕一敲桌面,頗有點小和尚敲木魚的架勢。「我知道了。」他笑道。
  
  「唔?」夏夢歡看著他。
  
  廖振羽正色:「我認為,我們可以不必去想怎麼用噱頭吸引人。不如從自身出發,想想自己喜歡什麼,把自己愛的元素加進去,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夏夢歡點點頭,「然後吶?」
  
  廖振羽問她:「說說吧,你喜歡什麼?」
  
  「我……」她眼珠轉了轉,看著不遠處的一樹玉蘭花,「我喜歡……」也許是大好的春光給了她勇氣,這一刻她太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想憋著了。於是她低下頭,小聲說道,「我喜歡……你。」
  
  因為緊張和心虛,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那個最關鍵的字時,聲音輕到幾不可聞,還有些含混,好像沒張嘴一樣。
  
  廖振羽:「哦,你喜歡魚?」
  
  夏夢歡:= =
  
  廖振羽摸著下巴仔細思索怎麼往滑冰館裡加上魚的元素,一邊想,還一邊用筆在作業紙上胡亂畫著,過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啊,有辦法了!」
  
  夏夢歡呆呆地看著他一連串神奇的表演,默不作聲。
  
  廖振羽:「我們可以在滑冰場的冰層裡放魚。」
  
  「……哈?」
  
  「當然不是說放真正的魚,只要做得像真的一樣就好了,這個應該可以實現。大家滑冰的時候,一低頭就能看到腳下有成千上萬的小魚。魚雖然固定在冰層裡,但是因為人在冰面上滑動,兩者之間有相對運動,如果以人作為參照系,魚就相當於是動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啊?」
  
  「這樣人在冰面上滑行,從視覺上看,腳下的小魚就好像是在遊動。我想想,除了魚,還可以放別的,比如蝦,螃蟹,貝殼,水母……」他像個水產批發商一樣羅列了不少東西,接著又說,「啊對了,我們可以把冰場做成主題冰場的形式,除了海洋世界,還可以是蝴蝶谷。你想像一下,你滑冰的時候,腳下有成千上萬隻漂亮的蝴蝶,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夏夢歡目瞪口呆。
  
  她不會滑冰,但是認真想像了一下在群魚和蝴蝶上方穿行,那感覺……很令人嚮往啊。
  
  她就是隨便表白一下,竟然激發出他這麼多靈感,果然,這就是愛的力量嗎?夏夢歡有點震驚。她揉了揉臉,順著廖振羽的思路想了想,加入討論,說道:「常用的室內滑冰場的冰層比較薄,如果底下加進一比一模擬的魚肯定不合適,不如用圖畫或者浮雕,厚度好控制。而且這些可以做成3D的形式,視覺上更真實。」
  
  「對,還有,我又想到,做冰的水裡可以加入染料,把整個冰體做成蔚藍色,人在冰面上滑行,會真的有一種在海面上行走的感覺。」
  
  「對對對,還有……」
  
  ……
  
  倆人興高采烈地討論了一會兒,彷彿下一刻就能站在決賽的最高領獎臺上。討論完畢,他們倆打算回去就著手做這件事,經過滑冰館時,恰好遇到棠雪。
  
  棠雪看到他們紅光滿面的樣子,有點好奇,「你們倆幹嘛呢,撿到錢啦?撿了多少,拿給我,我去幫你們交給員警叔叔。」
  
  「老大,不好意思哦我們可能要比你先一步修滿創新學分了。」
  
  「什麼意思?」
  
  廖振羽於是把他們剛才的討論成果毫無保留地跟棠雪說了。
  
  棠雪一聽,樂了,搖了搖頭,抬起食指點了點廖振羽,又點了點夏夢歡,一邊說道:「大傻子。小傻子。」
  
  夏夢歡問道:「大王,你覺得不行嗎?」
  
  「你們不知道嗎?水是透明的,但冰不是,冰最多是半透明。你把那些東西凍在冰裡面,根本看不清楚。到時候你們在冰層下面放東西,就模模糊糊的一個輪廓,別人搞不好會以為是垃圾呢。」
  
  「啊?不會吧?」
  
  「真的。你們這兩個傻白甜,不會觀察生活嗎。」
  
  夏夢歡想了一下,「可是我在冰箱裡凍的冰塊都是透明的。」
  
  「冰箱是冰箱,冰場是冰場,不信你們去看看,看仔細點。」棠雪說著,指了指滑冰館的方向,「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
  
  廖振羽滑了那麼多次冰,還真的沒有注意過冰層的透明度。這會兒他跟夏夢歡進了滑冰館,趴在冰面上仔仔細細地觀察,行跡十分可疑。
  
  觀察了一會兒,倆人失望地坐在冰面上。夏夢歡蔫蔫地看一眼廖振羽:「怎麼辦?」
  
  廖振羽指著冰面問她:「為什麼是半透明的?」
  
  「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水裡有空氣,這是初中物理學的,只不過被我們忽略了。」
  
  「既然是因為空氣,那麼想辦法把空氣弄掉就好了。」
  
  很好,現在他們的計劃分裂出了第一步:降低水裡的空氣含量,增加冰的透明度。
  
  不僅要方法,還要可行性,還要考慮成本控制……
  
  夏夢歡想到後續種種,一陣糾結。原來,要把一個美好的想法實施起來,需要經歷如此多的磨難和曲折。
  
  比如讓冰變成海。
  
  比如讓你喜歡我。
  
  這就是人間真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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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番外

  夏夢歡X廖振羽(六)  

  廖振羽看到夏夢歡垂頭喪氣的樣子,莫名地,身體裡就憋著那麼一股勁兒,一定要把這件事辦成。
  
  他和夏夢歡做了好幾天調研,跑到材料系去問,跑去採訪俱樂部負責制冰澆冰的主管,然後廖振羽就發現,不是所有冰層都是半透明的,有些重要比賽的賽事用冰,因為用水和做工都很講究,制出來的冰透明度相當之高。
  
  至於為什麼老大堅持認為冰場的冰都是半透明的,那是因為……老大她沒參加過什麼重要賽事……
  
  唉,老大真可憐。
  
  廖振羽原諒了老大的無知,動手寫了一個方案。雖然奧運會的冰很地道很漂亮,但是成本高得嚇人,用水都是純淨水,製作過程也相當複雜,甚至還有人為了得到最完美的冰,給冰聽音樂。廖振羽只要沒得失心瘋,就不會採用那些燒錢的方法。最後他權衡再三,大道至簡,決定直接把水燒開,然後冷卻,作為冰場制冰澆冰專用水。
  
  至於聽音樂這個方法,倒是可以採納,反正開音響耗不了多少電,就算沒效果也沒關係,至少可以裝逼。
  
  解決完冰的透明度,開始著手做效果圖。
  
  這個環節讓廖振羽有點為難,他不會做圖,平常自拍連濾鏡都不開,並且完全沒有構圖能力,一米八的個子,可以自拍出一米五的效果。
  
  夏夢歡安靜地看著他,「你怎麼不問問我呀?」
  
  可能是因為心態上還沒從老鷹和小鳥的角色裡轉過來,廖振羽和她在一塊做事,總是容易大包大攬。這會兒聽到夏夢歡問,他才發現他確實把她忽略了。
  
  然而他對她的能力持懷疑態度。畢竟在他眼裡,ps是一門難度極高的技術。
  
  廖振羽:「你會做圖?」
  
  夏夢歡點頭:「會啊。」
  
  「我說的做圖,不是自拍美顏那種。」
  
  「我知道。」
  
  廖振羽說,「那你把你以前做的圖片給我看看。」
  
  「好啊。」
  
  晚上,廖振羽為他的輕視付出了代價。夏夢歡給他發了一張照片,自稱是她的「代表作」,廖振羽點開一看,那是一張裸貸照片。
  
  照片裡的男人光著膀子,身材臃腫,露著兩點,雙手把身份證舉在胸前。臉是他廖振羽的臉,身份證上的照片也是他的,甚至名字和生日民族都對,只有證監號那裡是錯亂的。
  
  廖振羽正在宿舍和室友圍在椅子旁蹲著吃火鍋,這會兒一看到照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特麼……做得也太逼真了,嚇死個人啊!
  
  室友見廖振羽吃著吃著跪下了,莫名其妙地湊過腦袋看了一眼,一臉驚奇道:「呀,男的也能裸貸呀?……臥槽這不是你嗎?廖振羽?!」
  
  廖振羽尷尬擺手:「誤會誤會!」
  
  室友們不信,笑嘻嘻道:「廖振羽,你去哪裡搞的裸貸?介紹一下唄,咱們男的不用計較那麼多,借我一百塊我就拍。」
  
  「真的是誤會……」
  
  「切,小氣。還是不是兄弟了?」
  
  廖振羽無奈之下,給夏夢歡發了條資訊:在嗎?
  
  夏夢歡:在。
  
  廖振羽:我室友們看了照片很喜歡,他們也想要。
  
  夏夢歡:……
  
  於是,三個室友在一毛錢都沒貸到的情況下,各自收穫了一張裸貸照片。
  
  從此以後夏夢歡在他們寢室人的眼裡就是巫婆一般的存在。
  
  晚上,廖振羽躺在床上,想著那張毫無ps痕跡的裸貸照片。
  
  他有些不開心。
  
  ——夏夢歡給他p裸照的時候選材怎麼那麼不走心呀,他的身材比那個臃腫鬆弛的男人要好多了OK?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感覺很彆扭。最後摸過手機,打開夏夢歡的微信,在聊天框裡打了一行字:
  
  其實我的身材很好的。
  
  廖振羽打完字,手指停在發送鍵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
  
  大半夜給女孩子發這種信息,越看越猥瑣啊……
  
  他無力地一垂腦袋,趕緊把那句話刪掉,關機睡覺。
  
  ——
  
  夏夢歡做效果圖的時候,提出一個新的問題:冰的密度和空氣不一樣,往冰層裡放圖片或者浮雕,這些東西進入人的視線時會發生折射,視覺效果產生偏差。
  
  至於偏差多大,與兩者的折射率有關。
  
  廖振羽為此,又搞了一個矯正公式。
  
  ……
  
  兩人為這個創意做了許多前期工作。他們倆本身課業都不清閒,還要兼職,能抽出來的時間本就不多,這樣搞來搞去,眼看著材料提交日期馬上就到了,ppt還沒做完。
  
  無奈之下,他們帶著電腦,去酒店開了個房間。
  
  廖振羽萬萬沒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和女孩子開房,竟然是為了做ppt。
  
  因為訂房太晚,酒店沒有標間,只剩下特價大床房了。按理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是這樣的一室,那氣氛本該有點曖昧的。但廖振羽和夏夢歡像行軍打仗一樣,滿腦子都是ppt和ddl,誰也沒覺得尷尬。進了房間,打開電腦就開工。
  
  廖振羽在茶水台找到兩包即溶咖啡,給他和夏夢歡一人沖了一包提神。
  
  後來,他有點後悔沖咖啡。
  
  凌晨三點半,ppt總算做完,夏夢歡這時候已經睏得睜不開眼睛了,指了指床:「我睡這邊,你睡那邊。」
  
  廖振羽一陣不自在,「我在桌邊趴一會兒就好了。」
  
  「沒關係,不要在乎這些細節,只要心是純潔的就好。」
  
  「唔,也對,」廖振羽點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你就不擔心我對你怎麼樣嗎?」
  
  夏夢歡心想,我超期待的好嗎!
  
  自然,這種話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了。
  
  倆人分據床的兩端,夏夢歡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廖振羽卻沒什麼睡意,一來是剛才喝了咖啡,二來,身邊躺著個女孩子,讓他的神經無法放鬆,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他的身體知覺變得異常敏銳,甚至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夏夢歡動了,翻了個身。廖振羽側臉看向她,見她背對著他側躺著,身體由於翻身,斜出一個角度,抱著被子睡得相當踏實,纖細的肩膀隨著呼吸,有節奏地一起一伏,在柔和昏暗的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既脆弱,又充滿生命力。
  
  他看著她的背影,心內一片平靜,好像,又不太平靜。
  
  然後,夏夢歡又動了,身體傾斜度更大了一些。
  
  再過一會兒,又動了……
  
  廖振羽睡意全無,親眼目睹了夏夢歡的睡相——此人睡著時竟然會在床上沿順時針做自轉運動,她上輩子恐怕是個星球吧?
  
  夏夢歡轉著轉著,頭部轉到了他的腿上,腦袋歪歪地枕著他的腿,睡得香甜。
  
  廖振羽身體一緊,連忙去撥她的腦袋瓜。
  
  撥開了,她又回來。如是再三。
  
  廖振羽無奈了,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提起來,在床上擺正,雖然知道她聽不到,還是忍不住說:「好好躺著。」
  
  夏夢歡不知夢到了什麼,突然一頭紮進他懷裡,反手抱住他,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感受到她嬌小柔軟的肢體緊密地貼著他,廖振羽只覺得身體裡有一股熱血在呼呼地往上衝,他無法控制地心緒紊亂,呼吸漸漸急促。
  
  罪魁禍首卻無知無覺,變本加厲地抬腿勾住他的腰,廖振羽感覺自己快爆炸了,紅著臉推她,「我警告你,放尊重一點啊!」
  
  夏夢歡被他推得,腦袋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導致她呼出的空氣全噴在他的頸窩上。輕輕的,癢癢的,火熱而無聲的誘引……廖振羽感覺魂都快被她吹沒了。
  
  溫香軟玉在懷,廖振羽的身體漸漸有了些變化。他覺得有點羞恥,又有點無辜。他畢竟是個正常的、風華正茂的男人,怎麼受得了這種撩撥呢……他錯了,他不應該聽夏夢歡的,說什麼心純潔就好,事實證明,男人到了這個時候,哪個心會是純潔的啊!
  
  那個傳聞中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多半是個基佬。
  
  廖振羽被夏夢歡折磨得不輕,無奈之下,只好用被子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住,扔在一邊,「都說了讓你放尊重點。」
  
  然後他躺在她身邊,聽著她的呼吸聲,更睡不著了。
  
  ……
  
  廖振羽一夜沒睡,第二天起床,一臉菜色地同夏夢歡去退房,前臺辦退房的小哥看向他的目光充滿同情。
  
  廖振羽:= =
  
  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辦好退房,他們回到學校,去經管學院的活動辦公室提交了本次策劃大賽的材料。同時前來提交材料的還有另外一個團隊,那幾個同學是管院的,交完材料,大家一起走出辦公室,管院那幾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也不避諱廖振羽和夏夢歡。
  
  「聽說了嗎,據說這次一等獎已經內定了哦。邢副院長的兒子邢軍也參加了這次比賽,不出意外,邢軍就是一等獎了。」
  
  「哈?不會吧?」
  
  「你說會不會?決賽打分的評委有六成是管院的老師。騷年你不要太年輕。」
  
  「啊,那我們豈不是要炮灰掉了?」
  
  「安啦安啦,就當鍛煉一下了,況且邢軍又不能包攬一二三等獎,總能給我們分點肉湯的。」
  
  blabla……
  
  夏夢歡和廖振羽一路沉默地走出經管學院,等和那些人分開了,她對他說:「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得到一等獎的。我們有這個實力。」
  
  廖振羽走在她身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聲音聽著沒什麼精神。
  
  夏夢歡見他臉色不好,奇怪問道:「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不,不要提昨晚……
  
  你知道我為了忘記昨晚,有多努力嗎……
  
  廖振羽揉了一下額頭,「我回去睡覺了。」
  
  「哦。」
  
  「然後,這幾天,我們暫時不要見面。」
  
  「……QAQ」
  
  ——
  
  一周之後,夏夢歡和廖振羽接到管院通知,他們入圍了決賽,要在學術報告廳進行答辯。答辯分兩個環節,演講和現場提問。
  
  傳說中的副院長兒子邢軍比廖振羽先上場,廖振羽在台下看了他演示的ppt,只有一個感覺:平淡無奇。
  
  夏夢歡湊到他耳邊悄聲說:「我覺得很一般呢。」
  
  廖振羽:「嗯,感覺像是隔壁附小的小朋友幫他做的ppt。」
  
  夏夢歡捂嘴偷笑。
  
  廖振羽斜著眼睛看她。她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目光說不出的柔亮靈動,配上額前柔軟的瀏海,唔,真可愛。
  
  邢軍的答辯結束,雖然廖振羽和夏夢歡看不上他,但他依舊在評委那裡獲得了高分。
  
  輪到廖振羽和夏夢歡這一組,夏夢歡播放ppt,廖振羽演講。可能是因為夏夢歡做的效果圖太漂亮了,等他們展示完畢,現場竟然響起了掌聲。
  
  但評委老師好像不太滿意。
  
  評委A:「用開水制冰,成本太高,太異想天開了。」
  
  廖振羽:「這是我們做的成本估算表,另外一張是預期利潤。成本確實提高了,但利潤率相對目前的模式,不降反增。另外,燒開水只是目前比較可行的方案之一,另外一個方案是改進和引用工業制透明冰。」
  
  評委B:「你們這個創意,國外有先例嗎?」
  
  廖振羽:「沒有。」
  
  評委B:「那你有沒有想過,外國人都不去做這件事,是不是說明,它實際上是不可行的?」
  
  廖振羽:「老師,中國人創造四大發明的時候,外國人也沒有去做。我的意思是,創新與國籍無關,它只是需要人們努力去嘗試。自己試過之後,才知道行不行。」
  
  評委B點點頭,看樣子是被說服了,轉頭就給他們打了個低分。
  
  來自管院的六個評委,有三位都給他們打了低分,幸好校團委的老師和俱樂部派來的代表給他們的分數不錯,把分數抬上去一些。
  
  答辯的最終結果,廖振羽他們同另外一個團隊共同獲得二等獎。
  
  一等獎自然是邢軍的團隊了。
  
  說實話,這個結果,廖振羽是不服氣的。
  
  並不是因為他和夏夢歡沒能得到一等獎,而是因為——以邢軍團隊那菜市場批發五毛錢一麻袋的創意,根本配不上一等獎。
  
  老闆小姨子都比他們強。
  
  廖振羽在單純的象牙塔裡,感受到了單純的不公平。
  
  ……
  
  從會場出來,廖振羽有點負能量,頭上好像罩著一團烏雲。夏夢歡比他還難過,垂著腦袋走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廖振羽看到她這樣子,莫名地一陣心疼,也顧不上自己心情不好了,安慰她:「好了,我們最初的目標已經達到了,不是麼?至少有創新學分了。」
  
  夏夢歡仰臉看他,他看到她眼裡含著兩泡淚水,晶瑩剔透,要落不落的。廖振羽整個心口都是揪疼的,無措地看著她,「唉,別哭啊,不是什麼大事。我請你吃飯吧?……要不,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夏夢歡搖搖頭,默不作聲地繼續低頭往前走。廖振羽連忙跟上去。
  
  如果此刻能讓她開心起來,他願意做任何事。
  
  人生中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想要毫無保留地對一個人好。
  
  ——
  
  網上說,人心情不好,就要做一些刺激的事去宣洩負能量。所以第二天,廖振羽拉著夏夢歡去大橋上蹦極了。
  
  大橋上的風景特別好,陽光濃烈,山河壯麗。夏夢歡膽子小,只好由廖振羽打頭陣。廖振羽看別人蹦極挺好玩的,真輪到他自己,從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啊啊啊」慘叫,根本沒心思欣賞景色,全程閉著眼睛等死。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三分鐘,他被人拉上來後,臉色慘白,兩眼無神,雙腿綿軟,瑟瑟發抖地背靠著欄桿坐在地上,神叨叨地自言自語:「我為什麼要玩這個,我特麼可能是個智障,差點就死了……」
  
  工作人員聽不下去了,提醒道:「我們這個很安全的,不會死。」
  
  廖振羽一瞪眼,「我說的是嚇死,嚇死!懂?」
  
  夏夢歡彎腰,把他的手機遞給他,「廖振羽,你有電話。」
  
  廖振羽接過電話,「喂?」
  
  「喂,你好,請問是廖振羽嗎?」
  
  「是的,請問你是?」
  
  「我叫張毅,是驍龍俱樂部的運營經理。我們看到了你和夏夢歡在本次創意比賽中的作品,覺得有一定可行性,有意向買下來,請問你們方便見面聊一下嗎?」
  
  廖振羽想到自己剛才的生死時速,突然就熱淚盈眶了:「你怎麼不早點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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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番外

  夏夢歡X廖振羽(七)  

  經過一番談判,廖振羽和夏夢歡最終以五萬塊的價格把創意獨家賣給了驍龍俱樂部。他們的策劃案雖然做得比較粗糙,距離成熟的商業策劃還差得遠,不過已經把可能涉及到的問題都提出來,並且根據現實情況初步尋求到解決辦法。這一點相當難得,很多大學生沒有社會經驗,做事只是憑藉著一腔熱血和腦洞,寫出來的策劃案經常是天馬行空不接地氣。
  
  驍龍俱樂部願意花錢的另一個原因是——獨家。廖振羽他們簽的協議裡有保密條款,從此以後不可以把這個創意透露給別人。而他們比賽時提交的文案和ppt,在比賽的資料庫和獲獎作品展示中都被刪除掉。
  
  ……
  
  直到銀行卡裡收到轉賬提示,廖振羽才相信,這一切確實都是真的。
  
  他和夏夢歡一不小心賺了一筆鉅款。
  
  從此之後廖振羽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也許有很多不公,但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你一定會被人看到。
  
  ——
  
  倆人把五萬塊平分之後不久,廖振羽的生日到了。夏夢歡送廖振羽的生日禮物是一雙限量版球鞋,補償她之前坑他的那一雙。
  
  廖振羽難以忘記拆開禮物時的心情。有狂喜,有激動,那是肯定的,與此同時渾身包裹著一種輕飄飄的幸福感,心房微微悸動著。
  
  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
  
  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霖大迎來了春季運動會。
  
  這次運動會,學校給每個班級規定了報名人數的硬性指標。廖振羽他們班報名的人不夠,最後只能抽籤決定,廖振羽運氣不好,中獎了。
  
  當他告訴夏夢歡,他要參加長跑比賽時,夏夢歡也不知發了什麼神經,轉頭去找班長,也報了一個長跑比賽。八百米都跑不及格的她,非常豪邁地報了一個最高級別的女子三千米。
  
  廖振羽看著她蒼白瘦弱的小身板,毫不客氣地說:「你腦子壞掉了?三千米?跑完你就累成人肉乾兒了。」
  
  「我想挑戰一下自我。」夏夢歡答。
  
  廖振羽不太認同她這個挑戰的方式,不過還是尊重了,他問她:「那你要不要先練習一下?」
  
  夏夢歡認真想了一下,搖頭:「不用了,我要把能量都留在比賽的關鍵時刻。」說著還握了握拳,挺像那麼回事。
  
  廖振羽第一次聽到這種歪理邪說,很有一種敲她腦袋的衝動。
  
  夏夢歡不練,廖振羽也沒打算練,他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沒想得名次,就隨便跑跑咯。
  
  ——
  
  比賽這天陽光明媚,夏夢歡為了比賽,特地穿了短袖短褲。短褲是那種衣料柔軟寬鬆的運動短褲,嫩黃色,這個顏色,讓廖振羽聯想到剛破殼的小鴨子,感覺特別的清新可愛。
  
  短褲之下,是少女細白如瓷的雙腿。夏夢歡個子不高,不管比例多好,腿也不算長,不過她的雙腿纖細,骨肉勻稱,加之膚色白皙,所以看起來還是很漂亮的。廖振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之後覺得自己有點猥瑣,於是移開視線,假裝望天。
  
  「廖振羽。」夏夢歡突然叫他。
  
  「啊?」廖振羽身體禁不住彈了一下,莫名地一陣心虛。
  
  他反應有點大,搞得夏夢歡一臉奇怪,小聲說道:「我,我去檢錄了。」
  
  「嗯,我陪你。」
  
  他陪著她去檢錄席,夏夢歡彎腰簽到時,廖振羽看到不遠處有個男生盯著她的雙腿看,他皺眉走到她身後,擋住那男生的視線。
  
  與此同時重重地哼了一聲。
  
  夏夢歡沒注意到他們。她簽完到,領到號碼布。號碼布有兩張,胸前一張背後一張。夏夢歡自己別胸前的,廖振羽拿著另一張走到她身後幫她別。她今天紮著清爽的馬尾辮,辮梢垂在身後阻擋了他的視線,他於是把她的馬尾辮輕輕撩到前面去。髮絲握在手裡,軟軟的,有些涼意。
  
  廖振羽喜歡有著柔軟長髮的女孩子。
  
  他撩她頭髮時,指尖不經意間擦到她頸上的肌膚,觸感細膩光滑,稍縱即逝。他心裡禁不住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想到了很多此刻不該想的東西。
  
  夏夢歡感覺到他的動作,不知不覺地紅了臉,低頭默不作聲地扯著胸前的號碼布。
  
  廖振羽別完號碼布抬頭,看到她本來白皙的後腦勺這會兒透著一層粉色,耳朵也是紅的,整個人像是被燦爛的煙霞籠罩住。
  
  廖振羽愣了一下,緊接著輕輕一笑,「臉紅什麼。」
  
  「我有點緊張。」夏夢歡解釋道。
  
  廖振羽「哦」了一聲,安慰她:「緊張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拿名次啊?」
  
  夏夢歡感覺廖振羽這個反向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別緻了。
  
  她深呼一口氣,跟著其他選手們一起走向跑道,廖振羽站在她身後叮囑:「起跑不要著急,否則後面沒力氣了。反正倒數第一已經被你預定了,慢慢跑,跑完就ok啦。」
  
  有個學生會體育部的學姐,和廖振羽算是點頭之交,這會兒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嘻嘻地打趣道,「有你這麼說女朋友的嗎?」
  
  廖振羽頓時卡殼,看著學姐,張了張嘴,末了,小聲說:「你不要亂講。」
  
  學姐一樂,「你這語氣,感覺像是在鼓勵我亂講呢。」
  
  那一邊,夏夢歡站在自己的跑道上,同其他人一起擺好出發姿勢,發令槍一響,大家一起衝出起跑線。從起跑開始,速度差異就顯示出來了。如果說其他人是導彈,夏夢歡頂多算個溜溜球。
  
  廖振羽有點滿意,感覺夏夢歡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他要是知道夏夢歡這會兒其實是拼盡全力在跑,恐怕要氣吐血。
  
  夏夢歡跑了小半圈,就有點累,速度明顯慢下來,等一圈過後,她經過廖振羽時,廖振羽看到她呼吸凌亂,眼神空盪,看起來快要意識模糊了。他忍不住抬腳,跟在她身邊,叫她:「夏夢歡?」
  
  「啊?」夏夢歡應了一聲。
  
  「調整呼吸,跟著我做……吸氣,吸氣,呼氣,呼氣——」
  
  夏夢歡隨著他的指令呼吸,感覺稍微好了一些,雖然還是累。廖振羽不放心,之後就一直跟在她身邊陪跑。她在紅色的跑道上,他在綠色的草地上,涇渭分明,並肩而行。
  
  夏夢歡漸漸地疲憊不堪,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累得大腦放空,精神麻木,只是機械地重複著腳下的動作。那天跑步的很多細節她都不記得了,只清楚地記得耳邊他不厭其煩的指令。她筋疲力竭,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停下來,停下來,太痛苦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可是聽著他的聲音,她心裡便留有一口氣,這口氣吊著她,讓她就這麼一路堅持,雖然慢,但腳步不停。
  
  廖振羽看到她汗水淋漓,臉色由紅轉白,他一陣心疼,輕聲說道:「要不別跑了。」
  
  夏夢歡咬著牙搖了一下頭,繼續跑,腳步搖搖晃晃的,看起來更像一隻小鴨子了。
  
  廖振羽很後悔沒有在此刻制止她。
  
  當她跑到終點時,已經是面如金紙。廖振羽看到她終於過線,正打算為她鼓掌慶祝,卻只見她搖搖欲墜地向下倒去。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接住。
  
  夏夢歡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裡,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廖振羽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恐慌,打橫抱起她,瘋了一樣地跑向校醫院。
  
  據目擊者稱,廖振羽當時懷裡抱著個幾十公斤的大活人,拔足狂奔,一騎絕塵,速度保守估計有三十碼,真可謂天賦異稟。
  
  不過後來廖振羽再也沒能複製此刻的輝煌。
  
  ……
  
  夏夢歡只是普通的運動性昏厥,在校醫院躺了一會兒就醒來了。醒來時,她動了動,四肢酸痛無力。雖然跑的是三千米,體感卻彷彿是繞著地球跑了三千圈。
  
  她睜著眼睛,眼珠轉了轉,看到廖振羽坐在床邊,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廖振羽突然開口:「什麼感覺?」
  
  「一種……」夏夢歡想了一下,形容道,「精盡人亡的感覺。」
  
  「你……!」廖振羽有些尷尬,又有些暴躁,「你是不是傻?自己是什麼小弱雞,心裡沒數嗎?逞什麼強呢,跑那兩步是能賺大米呀還是能賺棉花呀?」
  
  他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樣子有點可怕。夏夢歡縮了縮脖子,扯著被角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你兇我,我要去告訴大王。」
  
  「我……」廖振羽一口氣提上來,又生氣,又發作不來,無可奈何得很。他抬手摸了一把額頭,緩了緩語氣,問她,「為什麼一定要跑三千米?」
  
  為什麼要跑三千米?
  
  答案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當我們喜歡一個人時,就會不自覺地在儀式感中尋求勇氣和力量。認真而虔誠地去完成一件也許看似荒謬的事情,從中獲得精神支撐,來慰藉喜歡時那種緊張而卑微的心情。
  
  這種心情,你懂嗎?
  
  夏夢歡望著他的眼睛,抿著嘴,一言不發。
  
  廖振羽看著她清新濕潤的眸子,和蒼白的面色,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看什麼看,傻子。」
  
  夏夢歡沒有否認也沒有反抗,只是轉開臉,看著窗外,一臉憂傷地感慨:「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大王的。」
  
  她這憂鬱的樣子,又把他搞得心口抽痛。廖振羽:「我教你滑冰吧。」
  
  ……
  
  滑冰是項不錯的運動,可以強身健體,也不枯燥。
  
  於是夏夢歡在滑冰館兼職這麼久,終於享受到了免費滑冰的福利。
  
  第一次學習滑冰,她武裝齊全站在冰面上,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廖振羽用一個成語形容她此刻的形象——呆若木雞。
  
  她那樣子很搞笑,廖振羽抱著胳膊嘻嘻嘻笑了好一會兒,笑完朝她一伸胳膊,不由分說地捉住她的手。
  
  「行了,你放心滑吧,按照我說的做,摔不到的,有我呢。」廖振羽鼓勵她。
  
  夏夢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上。她戴著手套,廖振羽沒戴,雖然隔著一層手套,可她彷彿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於是就有點心猿意馬了。
  
  兩人牽著手,繞著冰場慢悠悠地滑了一會兒,廖振羽突然鬆開她。他以為夏夢歡沒注意,會不知不覺地繼續滑,卻哪裡料到,他一鬆手,她立刻驚覺,緊接著一陣手忙腳亂,身體還不受控制地因為慣性繼續滑。
  
  「啊!」一聲驚叫過後,夏夢歡應聲倒在冰面上。
  
  好在防護齊全,摔倒也不怎麼疼。
  
  廖振羽看到她出師未捷,忍著笑過去把她扶起來。
  
  「你不是說摔不到我嗎。」夏夢歡抱怨道。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男人的話不可信。」廖振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哦,」夏夢歡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仰起臉凝視他的眼睛,然後她微微一歪頭,目光天真爛漫又深情款款:「廖振羽,我喜歡你。」
  
  轟——
  
  廖振羽只覺大腦裡彷彿炸開一片彩色的光芒,絢麗得無法逼視。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怔愣地看著她,「你,你,我,我……」
  
  夏夢歡瞇起眼睛,脣角輕輕勾起,臉上漾開越來越燦爛的笑容。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女人的話不可信。」她說著,瀟灑地一轉身,踩著冰刀滑出去。
  
  留廖振羽呆立當場。
  
  夏夢歡轉身的姿勢是非常帥氣的。可惜,滑了有一米多遠,突然咚地一下,再次摔倒。摔倒之後她似乎是不好意思等人扶,自己想從冰面上站起來。冰面和地面不一樣,冰刀和冰面之間的摩擦係數很小,稍有不慎就又倒回去。夏夢歡沒經驗,加上緊張,在冰面上爬來滾去的,就是站不起來。
  
  廖振羽看著夏夢歡與冰面鬥智鬥勇,一陣無語。與此同時,他被她戲弄之後,是很不爽的,於是暗暗地賭著氣,這次一定要等她開口,他才去幫忙。哼哼。
  
  這麼大個冰場,能幫忙的不止他一個人。有個值班的巡冰員看到夏夢歡爬不起來,一陣風似的滑過來,廖振羽注意到他,連忙滑過去把他打發走了。
  
  然後廖振羽站在夏夢歡面前,彎下腰,兩手扶著膝蓋,安靜地看著她。
  
  夏夢歡坐在冰面上,仰著頭一臉乖巧地看他,「帥哥,幫個忙行嗎?」慫得很快。
  
  廖振羽被她逗得噗嗤一笑。真是的,他跟一個小戲精賭什麼氣呀?於是他爽快地把她扶起來。
  
  兩人這就算是「冰釋前嫌」了,休息了一會兒繼續滑。再次回到冰面上,夏夢歡不知何時已經偷偷地摘掉手套,伸著一隻素白的小手等著廖振羽去牽她。
  
  廖振羽朝她伸手時,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重得嚇人。兩人指尖堪堪碰到時,廖振羽突然動作停頓,詫異道:「你的手套呢?」
  
  「啊?我……我有點熱,就摘了手套。」
  
  「戴回去。」廖振羽皺了下眉,語氣有些嚴厲,「我說你怎麼這麼心大,第一次滑冰,什麼都不懂呢,萬一摔了搞不好會骨折,戴回去戴回去!」
  
  夏夢歡面無表情地戴手套,心裡特別想給廖振羽頒發一個「活該單身一輩子」錦旗。
  
  手套戴到一半時,她聽到廖振羽在一旁說:「等你學會滑冰就可以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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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番外

  夏夢歡X廖振羽(八)  

  一個虐心的事實是,夏夢歡的平衡能力比普通人差得多,所以直到學期末,她才算真正學會滑冰,可以不用人牽著也不會摔倒。
  
  其實她學習進度慢,跟廖振羽的教學方法有很大關係。大部分人學滑冰都是從摔跤開始的,廖振羽總擔心夏夢歡摔跤,在冰場上對她照顧太多,導致她學得慢上加慢。
  
  到學期末,終於學會滑冰後,夏夢歡發現,她確實可以摘手套了。
  
  然而這時候,廖振羽也沒必要牽她的手了。
  
  這個,大騙子……QAQ
  
  ——
  
  暑假的大部分時光,廖振羽是在霖城度過的。為此,他爸爸還打電話八卦兮兮地問:「臭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廖振羽答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報名了俱樂部的暑期志願者。」
  
  這是驍龍俱樂部推廣滑冰的活動之一。不過炎炎夏日,這次他們推廣滑的不是真冰,而是模擬冰。
  
  模擬冰場是用高分子聚乙烯鋪設的板材,材料自帶潤滑功能,模仿真實冰面的效果。據說好的模擬冰場可以與真冰達到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模擬冰場成本低廉、節能環保、四季可用,本身具有很好的市場前景,只可惜在普通人之中的知名度和認可度都比較低。
  
  驍龍俱樂部的老闆是個有情懷的冰雪愛好者,與政府合作做了一個「模擬冰場進小區」的項目,今年暑期有四塊公益性的模擬冰場進入社區,免費對市民開放。
  
  廖振羽所報名的志願者,是在這些冰場做義工,幫助附近居民瞭解和使用模擬滑冰場。
  
  自然,他報名的時候也沒忘了把夏夢歡捎上。
  
  夏夢歡其實不喜歡做志願者。又熱,又累,還不討好。居民素質層次不齊,有些很有禮貌,有些就把自己當皇帝,把志願者當皇孫。
  
  但是夏夢歡喜歡和廖振羽一起做事情。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種甜蜜輕鬆,可以抵掉所有皮肉之苦。
  
  有的時候,冰場附近路過染著黃毛戴著塑膠金鏈子、襯衫敞開一大半的小混混,看到夏夢歡時,小混混會對著她吹口哨。
  
  這時候廖振羽就扶著冰場的圍欄,朝著小混混賤笑,「喲,弟弟身材不錯。」
  
  小混混沒搭理他。
  
  廖振羽:「我請你看電影啊弟弟?」
  
  「滾!」
  
  廖振羽被罵了也不惱,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夏夢歡。
  
  他很不想承認,跟夏夢歡在一塊,他也變得越來越沒下限了……
  
  ——
  
  過了些天,廖振羽連著放了一星期的假。放假原因……
  
  某天早上,他在宿舍醒來時聽到水聲,整個房間充斥著一種潮濕的氣息。他感覺很奇怪,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想要下床。
  
  腦袋剛探出床位,他驚得差點掉下去。
  
  滿地都是水,目測水深至少二十公分,整個宿舍一片汪洋。他的塑膠拖鞋在水面上飄著,像大海中兩隻無助的小船。
  
  什麼玩意兒,怎麼睡一覺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好可怕啊!
  
  廖振羽一臉懵逼,一開始以為是水管漏了,直到他下床的時候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瞥,外邊也是一片汪洋。
  
  好吧,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打開手機搜了搜新聞,果然,昨晚全城下了一夜暴雨,雨下得太急,排水系統承載不了,於是形成了內澇。
  
  廖振羽他們宿舍在一樓,自然首當其衝,淹了。
  
  現在雨暫時停了,據說今天還會下。
  
  他淌著水出門,想先去吃點早飯。宿舍樓有地基,一樓的地面比外邊要高出幾十公分,如果現在宿舍樓的水有二十公分深,那麼外邊少說有五六十公分。廖振羽不知道今天食堂營不營業,如果營業的話,他可能得自己遊過去。
  
  廖振羽心情不太美好。他提著雨傘,一路在渾濁的積水裡跋涉著,走到到宿舍樓門口。剛一推開門,他發現外邊停著一輛……啊不,一艘,充氣皮劃艇。
  
  夏夢歡坐在皮劃艇上,笑得眉眼彎彎,朝他揮了揮手,「廖振羽!」
  
  彼時外頭天空依舊是陰雲密佈,可廖振羽的心裡一下子就放晴了。
  
  你喜歡的人在等你,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
  
  而且人家還是划船來的……更加的令人感動。
  
  廖振羽登上皮劃艇,這才注意到表弟也在。他跟表弟招呼一聲,「你也來了。」
  
  表弟一陣無語,「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現在才看到?」
  
  夏夢歡把一個保溫飯盒塞到廖振羽懷裡,「請你早飯。」
  
  「謝謝。」廖振羽心裡暖暖的,低頭打開保溫飯盒,見裡頭是包子,煎蛋,還有培根。煎蛋和培根都做成了心形。
  
  廖振羽看著那些心形的食物,心頭是癢的。他不知道這是女孩子普遍的癖好,還是,還是……
  
  他吃著早餐,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表弟似笑非笑,「你問她!」
  
  廖振羽看向夏夢歡。
  
  夏夢歡解釋道:「我看到新聞上說,有一個鱷魚養殖場被洪水淹了,跑出來很多鱷魚。」
  
  廖振羽立即明白了,問道:「你不會是怕我被鱷魚吃了吧?」
  
  夏夢歡沒有回答,只是扭著臉看向遠處被他們甩在身後的樓宇。
  
  廖振羽噗嗤笑了,又不好笑得太大聲,一邊極力忍笑,一邊吃她做的那些小心心。夏夢歡聽到他斷斷續續壓抑的笑聲,有些惱,反問道:「我說得不對嗎?鱷魚有沒有可能遊到城區?就算不是自己遊的,有沒有可能被水沖過來?來了之後有沒有可能剛好遊進學校?剛好遇到你?有沒有可能?!」
  
  「有,有……」廖振羽連忙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笑?」
  
  「因為你可愛不行嗎?」
  
  夏夢歡噎住,紅著臉撇開頭,不說話了。
  
  ——
  
  開學之後,進入大二,廖振羽的功課從多變成了很多,多到他甚至無法負擔自己那些課外興趣,於是把其他社團都退了,只保留了滑冰館的兼職。
  
  新學期,夏夢歡也有了新目標。
  
  ——她、要、當、巡、冰、員。
  
  這算是一個挑戰,因為巡冰員對體力的要求還蠻高的。
  
  好在夏夢歡這幾個月來堅持練滑冰,身體素質有了很大進步。
  
  忙碌而充實的時光飛快流轉著,等夏夢歡終於通過俱樂部體能和技能的雙測試、拿到巡冰員的資格時,已經到了十一月份。
  
  說來巧了,她拿到資格這天剛好是光棍節。
  
  廖振羽買了點啤酒和零食,兩人坐在滑冰館後門外的台階上,給她慶祝。
  
  夏夢歡今天心情特別好,小臉紅撲撲的,眼裡放著光彩。廖振羽看著她那樣子,特別想捏捏她的臉。
  
  夏夢歡平常很少喝酒,這會兒豪爽地開了一瓶,在廖振羽面前舉了一下,「廖振羽,謝謝你。」
  
  廖振羽看著她的眼睛,他感覺此刻她神采奕奕的目光真的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他握著啤酒,笑問:「謝我幹什麼?」
  
  「你知道嗎,有些事情,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你至於麼,不就是個巡冰員。」
  
  夏夢歡搖頭,「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我本身膽子特別小,身體也不好,而且還自卑。」
  
  廖振羽悠悠嘆了口氣,「其實每個人都會自卑的。像老大那樣生而無畏的,畢竟是少數。」
  
  「也對,」夏夢歡點了點頭,又說,「但我是那種……必須有人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我才能走下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廖振羽,因為有你一直牽著我的手,我才能走到現在。所以我要謝謝你。」
  
  廖振羽怔了怔,心內突然湧起萬千感慨。他並不覺得是他在帶著她走,他認為他們是手拉著手並肩一起走。一起走過黑夜白天,晴雨風雪。
  
  不過他並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只是喝了口酒,挑眉看著她,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夏夢歡歪著頭看他,也在笑,「那你想要什麼呢?」
  
  廖振羽沒有回答,眼睛看著遠處,慢悠悠地喝酒。
  
  夏夢歡鼓著腮幫子,沉默不語。
  
  有時候,我們面對感情時總是在猜測,彷徨,猶疑,試探。心內百轉千回,臉上若無其事。
  
  會察言觀色,會條分縷析,卻唯獨少了那麼一點脫口而出的勇氣。
  
  倆人這樣安靜地喝了會兒酒,放下啤酒吃毛豆。夏夢歡是個慢性子,剝毛豆慢吞吞的,吃豆子慢悠悠的,她剛吃完兩三隻,廖振羽那邊已經吃出一把毛豆皮。
  
  她一邊吃毛豆,一邊偷偷看他。
  
  然後,她親眼看到,他伸手拿啤酒,拿的卻是她的。
  
  「那是我的。」夏夢歡提醒道。
  
  廖振羽「哦」了一聲,鎮定地放下那半罐啤酒,轉而拿起自己的。
  
  夏夢歡突然說:「廖振羽,你不老實哦。」
  
  廖振羽本來正把啤酒往嘴邊送,聽到她這話,他動作頓住,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嗯?」
  
  她緩緩地傾過身體,慢悠悠地靠近他。
  
  廖振羽心臟提起來,精神緊緊地繃著。眼看著她一點點逼近,他雖緊張,卻並不打算後退,只是手臂向後,撐著身體,望著她的眼睛。
  
  夏夢歡喝了酒,眼珠兒不像剛才那樣瑩亮,現在染上一層迷醉。
  
  她終於靠得極近,身體幾乎與他相貼,廖振羽的身體對她是有記憶的,這會兒感受到她柔軟嬌小、散發著熱量的身軀的迫近,他一陣口乾舌燥,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呼吸變得紊亂。
  
  夏夢歡看著他這樣子,笑了。
  
  然後,她突然一伸脖子,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再不老實還親你。」她說。
  
  廖振羽分不清楚這算威脅還是挑逗,他只知道自己因為她這一下,腦子裡炸開了煙花。待他從煙花的碎片裡找回魂兒來,想要好好回敬她時,她卻已經站起身,拿著啤酒走了。
  
  蹦蹦跳跳地走著。
  
  廖振羽看著她略有些踉蹌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
  
  很快,廖振羽就得出結論:這貨沒醉。
  
  因為,她竟然在聊天群和老大玩角色扮演,雖然戲精上身瘋瘋癲癲的,但講話邏輯非常清楚。
  
  總之,沒醉!
  
  ——
  
  本來沒醉是個值得高興的事,然而第二天,廖振羽收到一個噩耗。
  
  這個昨天晚上還在強吻他的傢伙,今天竟然跟他討論去冰球隊相親的事!
  
  啊啊啊啊啊相什麼親!做人還能不能有點責任感了!
  
  廖振羽義正辭嚴地批評了她。
  
  之後他不放心,跑去商場買了條金鏈子。
  
  媽蛋,勞資要把這貨拴住。
  
  他把金鏈子甩給夏夢歡,夏夢歡拿在手裡掂著。
  
  廖振羽:「懂我的意思嗎?」
  
  「懂,」夏夢歡乖巧點頭,「這不是塑膠的,感覺應該是真金。」
  
  廖振羽差點氣吐血,「魂淡,我是讓你做我女朋友啊。」
  
  夏夢歡掂金鏈子的動作停住,望著他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沒有人知道,她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
  
  一年零兩個月,四百三十六天,每一天都活在暗戀裡。
  
  現在,他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
  
  「你早說啊。」
  
  ——《冰糖燉雪梨》•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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