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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醉月園內的花園石桌旁,醉月和萍兒為了小棄的事,眉頭深鎖。

  “……現在,紅玉一口咬定是小棄偷了她的珠寶,潛逃走。”

  昨天,她和申大娘在宅院那邊,一直等到中午,等不到小棄回來,出去找人的侍衛回報,市場的人都說沒看見小棄去買菜。

  小棄的衣服全不見了,很明顯是離開了,所以,紅玉一口咬定,她丟掉的珠寶,一定是小棄順手拿走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和小棄情如姊妹的金兒,極力為小棄辯解。“小棄絕對不會偷東西的!”

  “我也覺得小棄不可能做那種事。”萍兒挺著大肚子,手扶著腰。“雖然我和小棄相處不久,但是,我感覺她是個乖巧,而且有些膽怯的孩子,她應該不會偷東西。”

  “我也不相信小棄會做那種事!”醉月蹙著眉頭。

  “會不會是小棄走後,正巧有小偷上門呢?”金兒猜測著。

  “這也有可能。可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小棄再說。”

  金兒急的紅了眼眶。“小棄無依無靠,她會上哪兒去?我不相信她會就這麼離開。她什麼事都會和我說的,可是,她沒告訴我,她要離開呀!”

  “為什麼小棄不接受金兒的建議,留在醉月園,反倒是回到宅院,才又逃離?”這一點,可讓醉月百思不解。

  西門擒鷹大步走來,聽到了醉月的困惑。

  “城主。”

  “城主。”

  “都坐著。”他露出一抹笑容,坐在醉月身邊。“怎麼樣了?小棄回來了嗎?”

  醉月搖搖頭,愁煩之餘,還有一絲羞愧神色。

  她原以為這件事,能簡單擺平,沒想到,好像愈來愈複雜。

  “城主,對不起,我還是沒把事情處理好。”

  “這不怪你。”

  “我讓申大娘留在宅院那邊,如果小棄回去,申大娘會來通知我。”

  “嗯。”

  “城主,小棄她不可能會偷東西的。”金兒哭著跪在西門擒鷹面前,再度為小棄辯解。“城主,小棄她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我會派人去調查清楚的。”西門擒鷹若有所思,總覺這件事不單純。“噢,對了,醉月,你看看紅玉掉了多少珠寶,能買得到的東西,就讓人去買給她,買不到的,就用銀兩補齊。”

  “你放心,這我會去做的。”就算他不提,她也會主動做的,雖然她還是不喜歡紅玉。

  兩人對視,會心一笑。

  一旁的萍兒,突然痛的呻吟一聲。

  “欸唷……”

  “萍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好像要生了。”

  “要……要生了?”醉月一臉驚喜,但卻手足失措。“怎……怎麼辦?”

  這時,從外地趕回來的泰山,急匆匆的走進花園內。

  “城主,各縣都沒發現同一虎的形影,我搜查了許久,有村民指出,有個貌似同一虎的男人,在幾日前偷了他的馬兒,那匹馬,今天在西城堡附近找到。”先壓下相思之苦,泰山把方才得知的消息,先稟告給主子聽。

  聞言,在場的女子全嚇得花容失色。

  萍兒被這消息一嚇,肚子更痛了。“啊……我的肚子!”

  “萍兒,你怎麼了?”泰山急忙扶住她。

  “萍兒要生了。”

  “先扶萍兒回房去。”西門擒鷹交代著。“金兒,快去請大娘們過來幫忙。”

  “是。”金兒走了一步,驚惶的回頭。“城主可……可是接生的工作,一向都是申大娘在幫忙的。”金兒被同一虎可能逃到西城堡附近的消息,給嚇壞了。

  “那快去請申大娘來!”泰山急了。

  “申大娘不在堡裡,她現在人在紅玉那邊。”醉月急喊著。

  “那我去找申大娘來。”

  把萍兒交給醉月和金兒,泰山像一陣風似地,朝外狂奔。

  * * *

  有了申大娘的幫忙,接生的工作順利平安。

  幾名大娘幫著小娃兒洗澡、穿衣,泰山難掩初為人父的喜悅,跟在大娘身邊,兩眼直盯著小壯丁。

  “申大娘,謝謝你。”醉月塞了個紅包給她。“很晚了,今晚你就留在堡內,明早再回去吧!”

  金兒倒了杯茶給申大娘,申大娘一臉疲憊樣。

  “申大娘,你辛苦了,若是覺得累,休息個兩天再過去。”西門擒鷹忙完後,繞過來看看。

  “城主。”看到西門擒鷹來到,申大娘立刻站起身,以示尊敬。

  “坐著休息,別站起來。”

  “我不累,只是……”申大娘欲言又止。

  “申大娘,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西門擒鷹看的出來,申大娘似乎有事要和他稟告。

  “城主、夫人,昨晚,我夢見小棄了。”站在一旁的申大娘,低嘆了聲。“原先,我以為是我太過操心小棄,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

  “大娘,你快說!”醉月急道。

  申大娘皺著眉,憂心忡忡。“我夢見小棄蜷縮在黑暗的角落,一個人一直哭,我喊她、叫她,她就用一雙淚眼看著我,像受了委屈的可憐小孩,她什麼話也沒說,就只知道哭。”

  聽到申大娘這麼說,金兒焦急的落淚。

  “我一直到不了她身邊,後來一翻身,我就醒了。”申大娘臉色沉重。“我本想,只是個夢,但是,一整天下來,我心神不寧的,還有,我睡的是小棄的房間,我怕啊……怕昨晚是小棄來給我託夢的。”

  醉月心口揪成一團,若真是如申大娘所臆測的,那小棄不就……

  金兒兩手緊摀著自己的嘴,不敢哭出聲。

  申大娘看著另一邊,泰山其樂陶陶,沉浸在喜獲麟兒的喜悅中。

  “我知道這時候,不該胡亂猜測,可是,心裡像有顆大石頭壓著,很難受。”

  “申大娘,你在宅院那邊,有發現什麼異狀嗎?”西門擒鷹沉思了半晌,抬頭問。

  “目前還沒有,不過,我會小心注意的。”申大娘雖然不知道城主在懷疑什麼,但肯定和紅玉有關。

  “好,你先去休息吧!”

  “是。”

  金兒扶著申大娘,一同退下。

  醉月看他若有所思,悄悄挨近他身邊。“城主,你發現什麼了嗎?”

  對上醉月好奇的雙眼,西門擒鷹擠出一抹笑容。

  他把嘴湊近她耳邊,似要和她說什麼秘密,醉月也緊張的挨近他。

  “我發現……當了阿爹,真的是人生一大樂事,你看,泰山高興的像個傻蛋一樣。”

  直起身,醉月納悶的看了他一眼 說這種話,需要這麼小心翼翼嗎?

  不管了,她要先去看看小娃兒。

  看著醉月的背影,西門擒鷹臉色頓轉深沉,腦中臆測的事,令他心中萬分不安。

  * * *

  申大娘沒回來,同一虎也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一間宅院空蕩蕩的,只有紅玉一個人。

  為了不讓精明的申大娘發現異狀,紅玉便叫同一虎另覓他處,暫時別來找她。

  “不知道那死豬頭,有沒有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萬一被捉到,我可會被他給害慘!”

  紅玉邊煮著粥,邊喃喃自語著。

  一個不留神,舀了一瓢熱水,燙傷了自己,她氣的丟了瓢,低咒著。

  “紅玉姑娘,什麼事惹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甫回到宅院的申大娘,在房裡找不到紅玉,便直接朝廚房來。

  “我被燙著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紅玉責怪的冷瞪申大娘一眼。

  “紅玉姑娘,現在是一大早,我可是惦著要幫你準備稀飯,才特地趕回來的!”申大娘撐大鼻孔,嗅了嗅。“唷,紅玉姑娘,你也犯不著氣的要把廚房給燒了!”

  一陣陣的燒焦味傳出,申大娘急忙進入廚房,把灶裡的火給熄了。

  紅玉才不理,反正申大娘回來了,善後的工作,自然是由申大娘去做,她樂的輕鬆。

  “申大娘,記得幫我煮一碗粥,我肚子餓死了。煮好後,端到我房間來。”紅玉下達命令後,一跛一跛的走了。

  申大娘在廚房門口大喊著:“紅玉姑娘,哎呀,我忘了告訴你,城主和我一道來的,他現在在廳裡等著你呢!”

  “什麼?!城主來了!”紅玉驚地回頭。“為什麼你現在才說?你存心想害我是不是?”

  申大娘故意裝著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對著一鍋焦黑的稀飯,喃喃自語:“呀,可惜了這些白米全燒焦了,真是浪費。”

  紅玉氣煞煞地,回頭朝房間急急跛行而去。

  * * *

  難得西城主會來宅院,紅玉心中憂喜參半。

  喜的自然是,城主來看她,代表他關心她;憂的是,她擔心城主對小棄失蹤的事,起了疑心。

  不管城主來的目的是什麼,紅玉仍是喜孜孜的換了一身乾淨的紅衣裳,臉上罩著一層薄紗,急急的行至廳中。

  “城主……紅玉不知城主來到,在廚房內耽擱了一些時間,以至於遲來見城主,請城主見諒。”

  紅玉低垂著頭,不敢抬眼看眼前玉樹臨風的偉岸男子。

  她怕他不小心瞄到她醜陋的臉,更怕他看穿她眼中隱藏的虛色。

  “我沒怪你,你坐。”西門擒鷹坐在前頭的位子上,一派溫文爾雅,笑容滿面。

  紅玉坐在一旁的椅上,眼尾的餘光掃視到他臉上和煦的笑容,心情放鬆了許多。

  他笑容滿面,至少,代表他不是來質問她,有關於小棄失蹤的事。

  “我聽說小棄逃走了,還偷了你的珠寶……損失有多少?算過了嗎?”西門擒鷹和善的關切語氣,讓紅玉倍感溫馨。

  “只……只是一些廉價珠寶,不足掛齒。”

  “總是有損失。”西門擒鷹語多關心之意。“你計算一下,有多少損失,告訴申大娘,我再派人送銀兩過來。”

  原本他是要讓醉月來問的,但醉月現在滿腦子只有萍兒生的那個小壯丁,一大早,她就忙著守在小壯丁床邊,怕他冷、怕他餓……

  另外,他有個計劃,橫豎他都得來這一趟。

  “城主,不用了。”能得到城主的關心,丟了那點珠寶算什麼?再說,珠寶根本也沒有被偷,只是她自己藏了起來。

  “別和我客氣。”西門擒鷹站起身。“最近,這附近人家常遭小偷光顧,這屋子裡,只有你和申大娘住,我不放心,我會派侍衛過來保護你們的。”

  “城……城主,不……不用……”萬一那死豬頭回來,那不是被逮個正著?

  “住在這兒,欠缺什麼,只管和申大娘說,她會幫你補齊的。”

  西門擒鷹的關心,又讓紅玉滿心感動。

  “堡裡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先回去。”

  “城主,我送你。”

  “不用,你留步,自己要小心,保重。”

  “謝謝城主。”

  * * *

  醉月抱著小娃兒,娃娃在她懷中哭個不停,沒有帶過孩子的經驗,讓她面對一個軟綿綿的小孩時,顯得手足失措。

  看醉月急得一頭汗,一位大娘伸手抱過孩子。“夫人,你先休息吧!”

  醉月愣愣的點頭,搞不定一個小娃兒,心中有些許的挫折感。

  步出房外,正巧看到西門擒鷹朝這邊走來。

  “城主……”

  “怎麼了?看你一頭汗的。”西門擒鷹拉起衣袖,幫她擦汗。

  醉月乾笑了一聲,“那個……呵,萍兒的孩子,哭得可真大聲。”

  “孩子嘛,也許是餓了。”房內有大娘幫忙照顧小娃兒,西門擒鷹帶著流了滿頭汗的大娃兒,遠離小娃兒哭聲的範圍。

  “我好像不適合當阿娘,小娃兒在我懷中,哭個不停。”醉月一臉擔憂。“要是我也生了娃兒,他一直哭個不停,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拉著她的手,他安撫她。“你放心,等到你當阿娘的時候,娃兒就會喜歡你,不會一直哭個不停的。況且,堡裡的大娘都是帶孩子的最佳保姆,你別擔心。”

  他的話,讓她稍稍安了心。

  “對了,申大娘怎麼一大早就回宅院去了?我還想等一下再和她一同到宅院去呢!”

  “你要去宅院?有什麼事嗎?”

  “城主,你忘了,昨兒個你不是要我去問紅玉丟掉的珠寶,損失有多少嗎?”醉月輕笑著,“你真是貴人多忘事。”

  西門擒鷹彎起唇線。“醉月,我就是來和你說這件事的。”

  “我還沒問呢,我一早只顧著看娃兒,還沒時間去問。”醉月忙起身。“我這就去,回來我再告訴你。”

  走了一步,被他拉住。

  “醉月,你不用去了。”

  “我是要去宅院看紅玉。”他以為她要去看小娃兒嗎?

  他點個頭。“我知道,所以我叫你別去了。一早,我已經去過了,和申大娘一同去的。”

  “你去過了?”醉月納悶的問。“昨天你不是叫我去問的嗎?為什麼你自己去了?”

  “我看你黏娃兒黏得緊,大概沒時間去,我就自己去了一趟。”他笑著和她解釋。

  “喔。那你有沒有看到小棄回來?”昨晚申大娘說小棄託夢一事,讓她頗為擔憂小棄的安危。

  他搖搖頭。“沒有。”

  “我看,無論如何,我還是再去一趟,我總覺得小棄不像是會逃走的人,如果她真會逃,早就逃走了,哪會等到被打的傷痕累累,才想到要逃。”

  “醉月……’他斂了笑容,打斷她一連串的疑問、一連串的擔憂。

  “嗯?”

  “你暫時別出門,也別去宅院那邊,至於小棄的事,你也別管,我會派人去調查的,知道嗎?” 他的柔聲柔語,聽進她耳裡,全成了帶刺的言語。

  “聽我的話,別出門。”

  說完,一名侍衛來向他稟告事情,他看她一眼,旋即大步離去。

  * * *

  “浥輕塵的浥字,是指濕潤的意思……臨別依依,要說的話很多,但千頭萬緒……”

  夫子正在講解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詩句,但醉月卻是一臉心事重重,低頭思忖,壓根沒有在聽他的講解。

  “夫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夫子的關心,喚回她的心緒。

  她羞赧一笑。“夫子,對不起,我……我是有點不大舒服,您先請回去。”

  “那好,我明日再過來。”

  醉月起身,和夫子行個禮,待夫子離去後,她頹喪的呆坐在書房內。

  昨天城主表明,要她別再管事,乖乖待在醉月園內。她聽了話,什麼事都不管了,請了夫子來教她讀書,可是,她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專心聽夫子上課。

  她知道,城主不要她再管事,一定是因為她什麼都做不好。

  連個小娃兒都搞不定的她,還能做什麼事呢?

  而且,小棄的事,她插手一管,管得小棄都失蹤了,還扯出竊盜案。

  怎麼好像每件事,她都沒處理好,難怪他要親自去紅玉那兒,了解狀況。

  她並不是吃醋,只是自責連一點小事,都沒能幫上他的忙。

  她這個城主夫人,閒閒在家……愈想,心情愈沮喪。

  “夫人……”金兒端著茶進來。“咦,夫子人呢?”

  “我請他先回去了。”醉月幽嘆了一聲。

  “夫人,你怎麼了?”

  “金兒,我問你,我是不是一點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沒有?”醉月蹙攏月眉,一臉幽幽。

  “夫人,你怎麼會這麼想?”

  又嘆了一聲。“城主都不讓我管事了,一定是覺得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是的,夫人。你也聽說了,同一虎跑到西城堡附近來了,連紅玉姑娘住的宅院,都多了好幾名侍衛守著呢!”

  “真的?!”

  “嗯。”金兒也是 臉愁。“城主也下令了,叫我們丫環們不可以隨便出門。我好擔心小棄,如果她遇到了同一虎,那可怎麼辦?而且,今早去買菜的大娘和我說,她在市場看到一個穿著小棄舊衣裳的姑娘,她上前去問,那姑娘說,衣服是她阿爹撿拾來的。”

  “有這回事?告訴城主了嗎?”

  “大娘已經和城主稟告過了。”

  “確定那姑娘穿的,是小棄的衣裳嗎?或許只是同布料而已。”

  “不,那姑娘的阿爹撿到好幾件衣服,全都是小棄的。”說著,金兒的眼眶都紅了。“如果小棄真的逃走了,怎麼可能把衣服全丟了?”

  醉月也猜的頭疼。“是啊,沒道理啊!”

  “紅玉姑娘說,小棄偷了她的珠寶,有了錢,當然不會要舊衣裳,可是,小棄絕對不是這種人,那些衣裳縫了又縫、補了又補,就算是已經不穿的衣服,小棄也從來沒丟掉過。”

  “金兒,你別傷心了,我相信小棄。只是,為什麼這件事,會變得這麼複雜呢?”醉月想的頭都快爆裂了,還是想不透。

  * * *

  在會議廳中,看守宅院的一名護衛,正在向西門擒鷹稟告這兩日內,宅院內的動靜。

  “……這兩日來,並無什麼異狀,除了昨晚後院有一些動靜,屬下聞聲趕過去時,有棵樹在晃動,但不確定是人或是貓兒亂闖。”

  “好,你先回去,仔細盯著點。”

  “是,城主。”

  泰山為了一直沒捉到同一虎,而耿耿於懷。

  “城主,你真的確定同一虎會去找紅玉?”兩道粗眉糾結,泰山存疑,不信紅玉那女人膽大包天,敢窩藏同一虎。

  “目前也只是猜測。”西門擒鷹語多保留。“所以我讓侍衛去守著。”

  “如果紅玉真的敢包庇同一虎,那她真的該死。”

  “同一虎生性狡猾,能逃到西城堡來,可見他一直都是在和官府鬥智。西城堡對他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可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照這樣推算,他來西城堡有好一段時間了,這陣子,附近沒有任何搶奪財物的事件發生。”西門擒鷹看了泰山一眼。“同一虎在別縣搶的財物並不多,照理說,應該已經花光了,他沒搶,也許有人在資助他。”

  西門擒鷹的一番話,如當頭棒喝。

  泰山恍悟。“沒錯,一定是紅玉在資助他。他們在賞月村就認識了,不論是威脅利誘,同一虎一定都可以從紅玉那兒拿到銀兩。”

  “我擔心,那個失蹤的丫環,可能早遭到不測。”

  泰山也是這麼猜著。“城主,不如我馬上把紅玉捉來,逼她說出同一虎藏匿的地點。”

  “不,泰山,別打草驚蛇。”西門擒鷹兩手負背,思忖半晌。“泰山,你去把守在宅院的侍衛撤掉。”

  “城主,你不讓侍衛守著,怎麼捉同一虎呢?”

  “有侍衛在,他不會笨的自投羅網。先把侍衛撤走,我們再來個甕中捉鱉。”挑眉一笑。“你馬上去,我怕同一虎沒去宅院,他的另一項罪行,會加諸在無辜的婦女身上。”

  泰山一驚。是啊,同一虎所到之處,不外就是搶奪財物、姦淫婦女,錢財有紅玉提供,但色念……有侍衛守著,他不敢貿然進宅院,肯定是轉移目標。

  “我這就去。”

  “等等,記得不動聲色,撤走侍衛,就以人手不足為理由,要侍衛跟著你巡視。”怕泰山粗莽,西門擒鷹先幫他想好了理由。

  “是。”

  “另外,也把申大娘叫回來,就說……你兒子哭鬧不停,堡裡的大娘束手無策,非得要她回來幫忙照顧兩日。”微微一哂。“泰山,就委屈你兒子了。”

  “不,這可是我兒子的榮幸,才出生沒多久,就肩負了重責大任,我這個當阿爹的,可引以為榮呢!”泰山豎著大拇指,以兒子為榮。

  “順利的話,今晚,我們就能逮到同一虎。”

  “嗯,一定可以的。這回,絕不會讓他逃了。”

  * * *

  一整盒的珠寶擺在眼前,看得紅玉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

  城主果然是關心她的,說話真的算話,真的差人送珠寶過來。

  圓潤的珍珠在手心滑動,她望呆之際,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你要死了!你突然跑來做什麼?”趕忙收起珠寶,紅玉緊張的跑到房門口張望。

  “放心,沒半個人!那些侍衛全跟著泰山去巡視了,那老女人也不在,對不對?”同一虎從身後抱住她,猴急的撩起她的裙擺。

  兩人一度雲雨巫山後,紅玉用力的推開他。

  “我告訴你,這裡隨時有侍衛會來,你不要隨便再跑來了!”紅玉嫌惡的瞪他一眼。“以後,說不定城主也會來。”

  “西門擒鷹他會來?來做什麼?睡你的床嗎?”同一虎大聲譏笑著。“他又不是腦子壞了,會和一個比鬼還醜的女人睡覺。”

  紅玉氣的拿枕頭砸他。“你說什麼?!要不是因為你唆使吞丙去放火,我的臉也不會被燒傷,也不會醜的不能見人!你別取笑我,就算我這張臉見不了人,我還有一副可以迷倒男人的身體。”

  同一虎嘲諷著。“紅玉,你還真以為你的身體是個寶呀!多少男人碰過了,西門擒鷹才不會感興趣!”

  “你以為男人都像你一樣,全是急色鬼嗎?哼,我告訴你,城主他已經開始在關心我了,而且,我謊稱丟了珠寶,他馬上派人送了珠寶來。”

  “珠寶?!紅玉,你不只說謊,還挺會吹牛的!”同一虎一雙賊眼低垂著。

  “哼,你看看,這些是什麼?”紅玉被他一激,忍不住把珠寶拿出來亮相。

  一看到珠寶,同一虎兩眼瞪大,賊心一起,把珠寶搶了過來。

  “你把珠寶還給我!”紅玉怒瞪著賴在床上沒走的同一虎。

  同一虎仗著她鐵定拿他沒轍,抱著珠寶,優閒的躺在床上。“紅玉,你也太小氣了,既然西門擒鷹會賠你所有損失,那你就和他再謊報一次珠寶丟了,說不定他又會補更多給你。”

  “你當他是三歲小孩啊!再謊報一次,只會洩了我們的底! 你馬上把珠寶還給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去通報他,把你給捉起來!”

  “紅玉,你話別說的那麼絕,我們現在可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我要是被捉了,那小棄冤死的事,我可是會抖出來的。”

  “小棄明明是你害死的,跟我無關!”紅玉發狠,硬是要從他手中搶回珠寶。

  “你這臭婊子!”同一虎抓著她的頭髮。“如果不是你默許,那丫頭怎麼可能會絕望的輕生。”

  “是你這個色鬼害死她的!”紅玉也不甘示弱,腳一伸,狠狠的朝他下體踹去。

  兩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團,陡地,窗戶突然大開,外頭一片漆黑,一陣寒風吹入,陰森的氣氛頓時籠罩著兩人。

  “誰?誰在外面?!”同一虎大喝著,紅玉嚇得不敢出聲。

  一陣陣哀怨的低吟,幽幽傳近,一個披散著長髮的女鬼,突然出現在窗口外邊。

  “小……小棄……”紅玉認出了女鬼身上的衣服,嚇得渾身發抖,直往床的角落縮去。

  “還……我……命……來……”長髮遮臉,看不見五官的女鬼,逸出幽幽的哀怨聲。“我死的好慘。”

  “不……不是我……是他,害死你的人是他,你要索命,找……找他,別找我!”紅玉嚇得拉著棉被,把自己蓋住。

  “同……一……虎……”

  “這……這件事,是……是她、是她主使的,我……我給你燒香、給……給你請法師超渡。”同一虎拉開棉被,把紅玉給揪出來。

  “你要死了你!”紅玉把他推向床邊。“明明是你害死小棄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要你們兩個償命……還我命來……紅玉姑娘,你好狠的心,我盡心盡力的服侍你,你卻……狠心的把我殺了。”

  聽到女鬼這番話,同一虎和紅玉相視一望,覺得不對勁。

  兩人互使了眼色,紅玉留在床上,繼續哭著求饒,同一虎悄悄下床,伏在地上爬出房間。

  果然不出他所料,窗口的鬼是人裝扮的,而且是兩個人在唱雙簧。

  醉月蹲著,嘴裡不斷逸出哀怨的呻吟,旁邊的小棄鬼魂,則是金兒裝扮的。

  “你們兩個……把我害的好慘……我在水裡面好難受……”醉月垂著頭,哀怨的想像小棄被害的情景。“土裡有好多蟲咬我。”

  金兒一聽,愣了一下,緊張的用手點點她的肩。怎麼前一刻死在水裡,下一句又死在土裡了?

  醉月抓不到頭緒。“死……死……”

  “是上吊自殺死的!”已來到她身邊的同一虎,索性幫她解開謎底。

  “死……對,是你們害我上吊自殺的。”醉月還沉浸在哀戚的情緒中,沒發覺異狀。

  金兒驚覺不對,撥開長髮一看,驚叫一聲。

  “夫人……”

  醉月才抬起頭,便被同一虎給押住。“放開我!”怎麼會這樣?難道金兒扮的鬼,一點都不嚇人嗎?

  原來想嚇人的,卻反被捉住。

  跛著腳走出來的紅玉,揪住還未來得及逃跑的金兒。“好啊,原來是你們裝鬼來嚇我們的!”

  “紅玉,你太沒人性了!你怎麼狠得下心,殺害小棄?”醉月氣憤的罵。

  “既然你們主僕倆已經知道秘密,我只好送你們去和小棄作伴!”紅玉得意的笑著。“我還愁不知道怎麼整你呢,你倒是自己跑來,那就別怪我 !”

  “唷,這細皮嫩肉的,看得人心癢癢的。”同一虎緊緊的抱住醉月,淫念明顯露在臉上。

  “放開我,你這個死肥豬!”醉月又叫又踢。

  “哼,臭丫頭,你不是愛管事嗎?想知道小棄是怎麼死的,我就讓你知道真相!”紅玉眼尾一抬,同一虎可樂的配合。

  他硬把死命掙扎的醉月拖入房間,準備逞獸慾。

  “救命……救命啊!”

  “紅玉姑娘,我求求你,你放了夫人!”金兒想到小棄生前被凌辱,一定也是和夫人現在一樣,喊破喉嚨,求救無門。一個小棄已經夠無辜了,不能再讓夫人遭受同樣命運。

  紅玉把金兒踢開。“你不用替她求饒,很快就會輪到你的!”

  “救命啊……”

  “夫人……”金兒站起身,拼了命的要進房間去救醉月,反倒讓紅玉給推倒。

  “哼,過了今晚,你們兩個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留點力氣好上路!”

  “要上哪兒?”

  一道熟悉的溫文嗓音,在紅玉背後揚起,她一回頭,看見西門擒鷹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而醉月則被他緊摟在懷中。

  兩名侍衛從房裡,把昏死過去的同一虎拖了出來。

  一看到這情景,紅玉雙腿發軟,跪了下去。“城主,你終於來了,我被同一虎恐嚇,他威脅我。”

  不想再聽紅玉的謊言,西門擒鷹板著臉,“有什麼話,留著在牢裡慢慢說!”

TOP

尾 聲

  房裡。

  西門擒鷹把醉月按在腿上,責罰的打著她的俏臀,醉月也配合的哀叫兩聲。

  “哎喲,痛,好痛。”其實一點都不痛的。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了一段時日,但每每想起,還是令他心驚。

  “城主,你還在氣啊!”醉月趴在他腿上,他的手忙著打她,她的手也忙,忙著拿水果吃。

  “那日,要不是決定早一點行動,說不定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哪裡知道同一虎會在那裡?本來只是想和金兒去嚇嚇紅玉,看她能否嚇得吐出真話來,誰知道……”

  差點噎到,她忙不迭地坐直身。

  拿了一粒葡萄,朝他嘴裡塞去,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城主,你彆氣了,我知道我錯了,以後,要做什麼事,我一定找你商量,好嗎?”

  他笑了。“嗯。千萬別再自己亂出主意!”

  “那你呢?你也一樣。你要去抓同一虎,也不告訴我,只叫我什麼事都別管,害我以為你是嫌我礙事。”

  “我是擔心你的安全。”他拉著她的手。“好,以後我若是不准你做任何事,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理由,可以吧?”

  她用力的點頭。“嗯。我也會乖乖的,不會擾亂你的計劃。”

  醉月把水果收到一旁。“小棄最可憐了,她是最無辜的,最可恨的就是同一虎!”

  小棄的屍體,在宅院的後院挖掘到,已另外幫她厚葬。

  同一虎死罪難逃,紅玉則是讓她自己服毒自盡;而吞丙,關個十年、八年,再看他的表現 !

  “現在西城內,回歸平靜,子民安康。接下來,就是辦我們的婚姻大事 !”

  “城主,我可不可以有個請求?”眨眨眼,醉月純真的表情,讓人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提議。

  “可以。”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想……我想把……站在賞月村口那個我阿爹的雕像請過來。”

  西門擒鷹沉著臉,搖搖頭。

  “我知道那會很費事的,可是……我真的好希望,我們成親那天,阿爹能在場。”

  “你都說費事了,那就別去動它,一來一往的,費力又費時。”

  “噢,我只是……”噤了聲,醉月臉上難掩失望。

  “明天一早,我再請木匠過來,雕一個和奔老爹一模一樣的雕像。”

  他的話一出,拉回了她的笑容。“真的?!”

  點點頭,他寵溺地道:“你親自監督,要雕什麼表情、什麼姿勢,全由你決定。”

  “這個……坐著比較好,還是站著?”醉月迫不及待的思考。“要抱酒壇……不好、不好,成親那日,當岳父大人的一直抱著酒,會讓人看笑話的,還是……”

  “醉月,我要睡 !”

  “喔,城主,你先睡。”

  醉月興奮的喃喃自語:“……可是,不抱酒,就不像我阿爹……”

  窗外星光閃閃,和西門擒鷹笑意盎然的星眸相對映。

  今晚,肯定有人是樂不成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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