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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 -【東主舞月(四主賞月之一)】《全文完》

拓拔月亮 - 東主舞月(四主賞月之一)

奇怪……她平常可沒這麼笨手笨腳的,
怎麼一到了他面前,她的手腳淨像沒長腦似的?
欸~怪都要怪他啦!
人家從小在這村子長大,
左鄰右捨大伙兒生活簡單沒見過什麼大場面,
難得有像他這種身分尊貴又亂有影響力的大腳角色出現,
她會臉紅心跳,不自不然的……很正常嘛……
哎~人家他可是城裡的首富,又是東城主的座上貴客,
這次只是代城主巡視地方,視察民間疾苦罷了,
這來時一陣風去時無影蹤,他怎麼會看得上她勒?
啥?!他要帶她走?!他愛她?非要她不可?
反正她也一個人,到哪都一樣了……
什麼?!她是破壞他婚姻的第三者?!
要死了!——他還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城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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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楓: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人喊馬嘶、血流漂杵、金戈鐵馬、腥風血雨……

  一切只因昏君日食萬錢,食前方丈,猶無下箸處,漿酒霍肉、鍾鳴鼎食,醉生夢死、驕奢淫佚。

  昏君加上貪官污吏,無時無刻不在剝削老百姓,民日削月 ,寢以大窮……終也導致官逼民反。

  民亂一起,野心勃勃之人,擾得更加民不聊生。

  在武林中人的請命下,受武林各大派崇仰的天魁道長,率領門下四大弟子 東方臥龍、西門擒鷹、南宮飛虎、北冽豹,掃除天下,席捲四方。

  叛亂者,棄甲曳兵而逃,中原再度回覆平靜。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魁道長在眾人的擁簇下,坐上了國主之位,其四大弟子,逐掌管四方。

  因天魁道長年事已高,不願久坐國主之位,便召來四大弟子,當面宣告,三年後,他即要退位,在這三年之中,誰最受老百姓愛戴、能仰觀天時,俯察民情,使兆民賴之,言所至之處,如陽舂煦物也……保黎民如保赤子者,便能繼承國主之位。

  聽完了師父的話,四大弟子,面面相覷,各人臉上皆浮現高深莫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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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戰事已過一年,伏屍遍野的畫面,早已不復見。

  住在東城的人民,雖無席豐履厚,但平靜的度日子,已教他們心滿意足。

  一年前,戰事連連,喪夫又喪子的任大娘,不怨天尤人,只求有生之年,別再歷經戰事、別讓她再嘗一遍和至親之人,生離死別的椎心痛楚。

  現下,她還有個年方十六的女兒,和她作伴,母女倆種菜、賣菜,日子雖然清苦,倒也過得怡然自得。

  “胖子哥!”

  長相嬌俏的任舞月,躲在一個全身肥肉的胖子身後,猛地朝他肩上一拍。

  手中拿著糖葫蘆的胖子,突然被人一拍,嚇了一跳,手中的糖葫蘆,飛起又落下,沾了一地的泥土。

  “我的糖葫蘆……”胖子皺著眉頭。“舞月,你幹嘛突然拍我,害我嚇了一跳,糖葫蘆都弄髒了!”看著原本甜滋滋的糖葫蘆,變成一枝泥棒,胖子皺著眉,連眼都皺瞇了。

  “不做賊,心不驚;不吃魚,口不腥!”任舞月斜睨了他一眼。“胖子哥,你是不是做賊了,要不,幹嘛心驚?”

  “我沒有、我沒有做賊!”丟了已經難入口的糖葫蘆,胖子猛搖著手。“倒是昨兒個,我還真有吃魚。”

  聞言,任舞月噘起唇。“胖子哥,你真是好命呢,每天大魚大肉的吃,你爹娘還給你閒錢花……”不是怨,只是小小的心中,難免有羨慕之意。

  “舞月……”胖子看她好像生氣了,一臉不知所措。“我……”

  “胖子哥,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吃一點菜,早晚你會因為吃太多大魚大肉而肥死的!我這可不是在誑你,我是聽大夫說的!”說完,任舞月隨手在自家攤子,抓了兩把菜,塞到胖子手中。“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這兩把菜,就送給你吃,我呢,是絕對不會收你錢的,因為我當你是朋友。”

  “可是我……”胖子一副為難的模樣。他真的不喜歡吃菜,可是這菜又是舞月要送他的。

  見胖子獃頭獃腦,什麼也沒表示,任舞月只好又重申:“胖子哥,你趕緊拿回去,我真的不會給你收錢的,朋友嘛,有通財之義,雖然我沒錢,可是,我有菜,你要多少,全都可以拿去。”任舞月擺出一副講義氣的模樣。“再拿兩把吧!”

  說著,她又要塞兩把給胖子哥。

  “不要、不要,夠了、夠了!”胖子一副驚懼樣。

  這些菜拿回去,晚上他娘又要逼他把菜全吃光,他可是吃到怕了。

  胖子走遠了,任舞月把菜擺齊,不時地跟著腳遠望,看看遠處那個豬肉攤,有沒有回送禮過來。“別望了!那胖子的爹娘,就像兩塊冰塊掉進醋缸裡,雙倍的寒酸。你還指望他會送一塊五花肉給咱們啊,你送的是兩把菜,可不是兩錠銀子!”

  任大娘提著水桶,在菜上灑著水。女兒這一丁點把戲,她看透了。

  她也從不阻止,以物換物,本來就是交易的準則,只要雙方心甘情願,不欺不詐,有何不可?

  只是,這整個市場,大概就屬她們賣的菜,價格最低廉,誰會願意和她們以物換物?

  “真是不懂禮數!好歹我們也送了兩把菜給他們,我也不奢望他們會送五花肉給我們,就算一點碎肉也好!”任舞月不死心,翹首巴巴的眼望,豬肉攤那邊的動靜。

  這個胖子哥還真呆,枉費她花費那麼多心力,和他交培,一點朋友的道義都沒有。

  “後天是你爹和你大哥的忌日,明兒個,我們買一只雞二條魚、一塊豬肉,好好祭拜他們。”任大娘說罷,不由得嘆了一聲。

  戰亂時期,家中有男丁者,全被徵召到最前線,死的,連屍骨都找不到;活的,能回來算僥倖。

  眼見別家的男人,傷的傷、殘的殘,終究也回來了,等不到自家的兩個男人,任大娘心中已有數。

  也不知道爺兒倆是哪一日死的,任大娘便以丈夫的生日,當他們父子的忌日。

  “娘,後天我來炒菜,炒我們自己種的菜,讓爹和大哥知道,我們種菜有多新鮮,而且我的廚藝也變棒了!”

  不傷心、不傷心。她堅信爹爹和大哥,一直都陪伴在她和娘的身邊,保佑著她們。

  “阿婆要回去了,你快去幫她。”任大娘指著在她們菜攤對面,那個賣豆腐的阿婆。

  阿婆的兒子,雖然回來了,卻是讓同村人抬著回來的,兩腳全廢,不能行走。阿婆的媳婦和孫子,在戰亂中逃亡時,不幸地喪命,現下,只剩阿婆和殘疾的兒子,相依為命。

  每天收攤,任舞月會先過去幫阿婆的忙,再回頭來,幫忙收拾菜攤。

  “阿婆,您要回去了,我來幫您!”任舞月周邊幫阿婆收攤子,又不死心的看著豬肉攤那邊。“這個死胖子,跑的不見人影,真是白交了這個朋友。”

  “胖子心腸好,可不像他哥哥,心眼壞!”阿婆把東西一一收好。“今兒個,倒是沒見胖子的哥哥出來,要不,我的豆腐,不知又要碎幾塊了!”

  “他被我修理了一頓,一定不敢再來找您的麻煩了。”任舞月嘀咕著:“真怪!同樣是一個娘胎出來的,胖子心地特別好,他的哥哥,心地就特別壞!”

  “ 燒得幾百磚,一娘養的不一般。”阿婆嘆了聲:“你也別去得罪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哼!我才不怕咧!”任舞一月兩手拔在腰際。“如果他們太過分,哪天惹火了我,我就到東城堡去找東城主,向他告狀,讓胖子的哥哥,不能再欺弱。”

  聞言,阿婆哂笑著:“東城主哪會管這種小事,孩子間的事……”

  “什麼孩子間的事,他欺負到阿婆的頭上來了!”任舞月一副見義勇為的英雌風姿。“而且豬肉榮夫婦,還一再縱容他,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哪有這種父母!”

  “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事了。”

  “最好是這樣!”任舞月提著攤子走。“天下好不容易太平,而且,東城主把地方管治的非常好,我希望東城主能當上國主,有豬肉榮他們這種老鼠屎,說不定會破壞東城主的功績。”

  “舞月,你一個女娃兒,想的可真多!”阿婆走在她身邊,笑著。

  “那可不!東城主如果可以成為國主,那就是我們東城人的驕傲。阿婆,難道您不希望東城主當上國主嗎?”任舞月偏頭問道。

  想到家中殘疾的兒子和已喪亡的媳婦和孫子,阿婆幽幽的嘆口氣:“只要天下太平,誰當國主,對我來說,並無差別!”

  東城堡

  碎了一地的瓷盤,仍是化解不了東方臥龍心頭的悶。

  狹長的黑眸,迸出怒焰,被怒焰掃射過的下人,一一垂頭,瑟縮著。

  聞聲趕來的軍師乾坤,在以眼神示意下人先行離開後,必恭必敬的道:“城主,你不可以這樣的!”

  乾坤的話甫落,便遭東方臥龍投射一記怒焰,即使身為東城堡的軍師,仍不免擻抖抖的打顫著。

  東方臥龍背過身去,一臉躁殺之氣,握拳透爪,卻無發洩之物。

  “城主……”乾坤知道主子發脾氣的原因,只是,這件事,他插不上手,也不能管、不可管。

  “我沒事,你出去吧!”深吸了一口氣,他需要的是冷靜。

  “城主……”儘管心頭有一絲懼意,冒著被打的危險,身為東城的單師,他有義務要將城主扶上國主之位。“我想……”

  “我叫你出去!”寒冽的嗓音,從東方臥龍的齒縫間迸出。

  垂首半晌,乾坤道出他的建議:“城主,也許你該抽空,出去視察民情。”

  “這種事,需要我去做嗎?”回過身,東方臥龍怒瞪著他。“我安排管治地方的那些地方官,難道全是一群飯桶不成?”

  “這……當然不是,只是……”

  “出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大剌剌的坐在檀木椅子上,東方臥龍的兩道怒光,鎖定在乾坤的身上。“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是不是?”

  主子正在氣頭上,恐怕他的建議,主子聽不進去。

  “是,屬下告退!”撣撣的行個禮,乾坤無奈離去。

  在大廳內,獨坐到天黑,一直到婢女來請他用晚膳,他才踏出大廳,朝膳房走去。

  “荷夫人呢?”

  一進膳房,見不到自己的侍妾,東方臥龍蹙起兩道濃眉,一臉不悅。

  “回城主,荷夫人說她吃不下。”婢女水袖侷促地答:“荷夫人要奴婢來服侍城主用晚膳。”

  一臉陰鬱的神色,東方臥龍一坐下,大手朝桌上一拍,拍的水袖不住顫抖。

  “把飯菜準備好,我要親自端去給荷夫人吃!”

  “是……是,城主。”

  不敢怠慢,水袖和廚娘拿來兩個大托盤,把飯菜放進托盤內,隨著主子身後,進入了心荷院。

  這心荷院是三個月前才落成的,是城主為了荷夫人,特地請人建造的。

  “東西放下,你們全出去!”

  進入寢房後,東方臥龍威嚴下令。

  “是。”

  放下托盤,不敢多待片刻,水袖和廚娘,恭敬告退。

  僕人離去後,東方臥龍臉色轉素,坐在床沿,雙手搭在一個面向著床的柔弱女子肩上。

  “心荷,吃飯了。”他溫柔的低語聲中,夾帶著對身邊女子的心疼。

  都半年了!

  心荷至今仍是無法從那件事的陰霾中走出來,整日整夜,思思念念的,還是那個和他們無緣的孩子。

  女子緩緩回過頭來,苦笑著:“我不餓,你吃。”

  “別說你不餓,你瞧瞧你,都瘦了!”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他滿眼心疼。“吃一點吧!”

  搖搖頭,哀愁的面容,無一絲血色。“我沒胃口。”柳心荷一抬眼,對上夫君的俊容,滾燙的淚珠,幽幽滴下。“臥龍,我又夢見我們的孩子了、我又夢見他了……他……他長得和你好像……”

  心頭一揪,他伸手樓緊眼前的淚人兒。“我知道、我知道。”

  大夫說過,她這是心病,沒藥醫的,只得等她自己想通、想清楚。

  “我聽到他一直哭、一直哭……我抱起他,輕輕搖著他,他很乖、很乖,一會兒就不哭了。”偎在夫君懷中,她淚如泉湧。“臥龍,我想他……沒有爹娘在他身邊,他會冷著、餓著……他會不會怨我沒去疼地。”

  痛苦的闔上眼,東方臥龍輕撫著她的背。

  “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怨你的!”

  “可是,他在哭,他一直在哭……”每回夢裡,嬰兒的啜泣聲,總是令她心如刀割。

  “心荷,聽我說……”拉開她,他輕聲道:“我們的孩子,他在等,等你再次懷孕,他會再投胎來做我們的孩子。”

  仰首,對上那雙黑眸,心中又是一陣痛楚。

  垂首,搖頭,她泣聲道:“臥龍,請……請你給……給我一點時間。”

  “我沒有要逼你。”他伸手想樓她,這回,她眼中充滿懼意,躲得遠遠的。

  總是這樣!

  自從孩子沒了,她總是對他若即若離,生怕他再碰她一下。

  他心疼她傷心過度,但也惟有在她傷痛之餘,她才會倒在他懷中痛哭。

  淚水汪汪的幽眸中,寫滿歉意,眨出一串淚,柳心荷哽聲道:“臥龍,對不起……”

  強壓下自己的情緒,東方臥龍擠出一抹笑容。

  “來吃飯吧!就當是陪我!”

  柔順的點頭,她知道這半年來,為了她,他忍,百般對她好,她也想當好女人,服侍夫君,但,每回想起孩子流失的主因,她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懼。

  她克服不了那一層恐懼呀!

  “吃吧!”

  他反過來服侍她,端著碗筷給她,見她愣愣地,心想,她大概還怕他,沉重的放下碗筷,他坐回對面的位子,端起碗,徑自吃著。

  看著夫君落寞的神情,柳心荷心中又鋪上一層愧疚,抖著手,捧起碗,含進了一口白米飯,淚珠又滾滾滑落……

  儘管垂首猛扒著飯,但他知道,她一定又哭了。

  他面無表情,囫園吞著入口的飯菜,吃不出任何美味。

  滿地的殘枝碎葉,如狂風掃過一般,幾把刀劍,從半空中,同時落地。

  東方臥龍頹喪的站在園中,汗水沁濕了他的衣服,粗重的喘息聲,是揮刀舞劍一個時辰的尾奏。

  兩眼渙散,盯著地上的落葉,他又想起半年前那一夜……

  那一夜,聽聞東城百姓,對他愛戴有加,下屬們各個對他坐上國主之位,謂之指日可待。

  滿心歡悅之餘,大擺宴席,飲酒助興……

  那一夜,喝多了,醉了,回房一見到美嬌娘,禁不住體內慾火翻騰,摟她強行歡愛。

  誰知,酒後的粗蠻,傷了她的身子、也傷到了他們的孩子。

  她肚裡八個月大的孩子,就在他粗暴的力道下胎死腹中。

  此後,她對他的碰觸,甚為恐懼,怕是那一夜的情景,已在心荷的心中,存下了陰影。

  他憐她、愛她、體恤她,不強迫她盡侍妾的義務,甚至還為了她,另築一處心荷院,讓她好好靜養。

  乾坤曾提議要找別的女人來服侍他,但被他斥喝了一番。

  他愛心荷,也知道心荷不願他碰其他的女人,為了心荷,他會忍,他相信,總有一天,心荷會打開心防,和他一起重新過著甜蜜的生活。

  一晃眼也半年了,心荷的心病,似乎愈來愈嚴重,請了許多名醫,吃了許多藥,仍是不見她開懷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再一個半年、或者無止盡的半年?

  這種盲目的等待,令他愈來愈心浮氣躁,連脾氣也一天比一天暴躁。

  踉蹌的退了一步,環視著園內秀光的樹幹,腦中突然閃過乾坤的提議。

  或許,暫時離開東城堡,對他和心荷來說,都是好的!

  心荷一直認定,他們的孩子,是個男娃,長得像他,見到他,心荷就會想起孩子,如果沒見到他,或許她會慢慢遺忘孩子的事。

  這麼認定,心中當下作了決定,大步的邁出園外,他威喝地朝守在園外的一名發抖衛兵說道:“叫軍師馬上到我的書房來!”

  “是……是……屬……屬下馬上去!”衛兵早被先前他在園內狂揮枝葉的情景,給嚇的手腳發軟,這兒,聽令之餘,連滾帶爬的離開。

  今兒個是任老爹的生日,也是忌日,一大早,任舞月和娘親就到市場買菜,一整年,捨不得買、捨不得吃,就為今兒個,幫爹爹和大哥,準備豐盛的祭品。

  他們生前,吃不到一頓山珍美味的菜餚,死後,頭一年的忌日,雖未能砲鳳烹龍,但至少她們娘兒兩,也會為他們爺兒兩,準備豐盛的一餐。

  雖然今日不賣菜,但任舞月一到市場,便先幫賣豆腐的阿婆擺攤,任大娘則先到魚販那邊,挑選要買的魚。

  “舞月,你們今天怎麼不擺攤了?”

  豬肉榮的二兒子胖子明,手中拿著一塊炸過的豬肉,堆著滿臉的笑,走過來。

  “不用你管!”還在為前日胖子明沒送回禮的事生氣,任舞月幫阿婆擺好攤子後,像趕蒼蠅一般的趕著他。“胖子哥,你要是不買豆腐,就閃遠一點,免得妨礙阿婆做生意。”

  “喔。”胖子明退了一步,沒擋在攤子前。“舞月,為什麼你們今天沒擺攤子?”

  看不出舞月正在生他的氣,胖子明滿心好奇她們不擺攤賣菜的原因。

  “我說了,不用你管!”斜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手中那塊比她手掌還大的炸豬肉,她又漲了滿肚子的氣。

  有錢、沒錢,果然差很多。

  她和娘一整年,都捨不得花錢買一塊肉吃,這胖子哥一大早的食物,就是一整塊肉,真教人嘔的!

  早知道,她就和娘商量去賣豬肉,每天就有吃不完的肉,還會吃到吐咧!

  “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咬了一口肉,胖子明獃頭獃腦的看著她。

  “誰和你是朋友啊!”哼了聲,任舞月離開阿婆的豆腐攤,走到別處去。

  胖子明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也對吧!我們以後,也許不能做朋友了!”

  聽到胖子明說這一番話,任舞月頓下腳步,回頭瞪他。

  “胖子哥,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要不要做朋友,可是由她來決定的。

  是她不想和豬肉榮的兒子做朋友,可不是豬肉榮的兒子不要和她做朋友。

  窮歸窮,這點骨氣她可是有的!

  “我哥說,他要娶你當媳婦兒,這樣的話,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嫂,不是朋友了!”又咬了一塊肉,送進嘴裡。他說的含糊,她聽得可清楚了。

  “你哥說要發我?我才不要嫁他咧!”任舞月怒瞪著一雙杏眼。那個混賬東西,也想娶她?門兒都沒有!

  “可是我爹娘說,娶你好,你會做生意,以後等他們老了,豬肉攤就可以交給你和大哥……而且,我爹娘還說,你和你娘,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因為你們窮,母女倆無依無靠……”

  不等胖子明把話說完,任舞月一回頭,看見她娘正在豬肉攤前,她兩手叉著腰,氣呼呼地走過去。

  “這……這怎麼可以呢?”任大娘站在豬肉攤前,手中拿著碎銀,騰在半空中,愣著。

  這市場中,出了名的寒酸夫婦,今兒個竟然不收她買豬肉的錢,見鬼了!

  “送你的!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再多拿一點。”豬肉榮的妻子,又切了一塊遞給她。

  “夠了、夠了,不需要這麼多。”任大娘把肉推回。“我只買手中這塊肉,這銀子……”

  “都說不用了,你還和我們客氣。”豬肉榮的妻子,把她拿著碎銀的手掌,攏闔了起來。“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這塊肉,就當是我們送給親家的禮!”

  “親家?!”任大娘一臉茫然。什麼時候兩家成了親戚了?

  “就我那大兒子嘛,他啊,看上你們家舞月了!”一身肥肉的豬肉榮,手拿屠刀,粗聲說道:“明兒個,我會請媒人上門提親,該給的禮,我們是不會少的。”

  屠刀一落,剁了一只後腿肉,幾個刀起刀落,一只豬後腿,分了好幾截。

  豬肉榮拿了幾塊豬腳,用荷葉包住。“這些你拿回去,滷一滷,給舞月的爹,準備一餐豐盛,記得告訴舞月的爹,說是未來親家送的。”

  平日想貪,貪不到,今兒個他大方給,倒讓甫到豬肉攤前的舞月,給一口回絕了。

  “我們才不要你們的豬肉!”

  “喲,平常看舞月大咧咧的,說到婚事,她也會害臊耶!”豬肉榮的妻子,把被推回的豬腳,又拿給任大娘。“拿去、拿去。”

  “我們不要!”任舞月倔著,臉上只有憤怒,壓根看不出有任何害臊之意。她把她娘手中的那塊五花肉,也一併退還給他們。“豬肉,我們是不買了!你們也不用想我會嫁給你們當媳婦!”

  “唷,這丫頭,嘴這麼利!我兒子看上你,那可是你的福氣,別不識好歹!”氣不過自己的熱臉,去貼上一個丫頭的冷屁股,豬肉榮的妻子,又回覆平日的寒酸刻薄。“你們以為這些肉是你們買得起的嗎?哼!”

  “我們不是買不起,是不想買!”任舞月咬著牙,“誰要吃你們賣的死豬肉,只會拿劣貨來坑人。”“餵,你這丫頭,話別亂說,誰賣死豬肉了!”豬肉榮氣的拿屠刀指著她。

  “我親眼看到的!”

  “舞月,別說了,我們回家去!”任大娘怕又得罪人,拉著她要走。

  “你別走!”聽到旁人議論紛紛,豬肉榮火氣上升,拿著屠刀衝出來,擋在她們母女面前。“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否則我……”

  屠刀已經逼到任舞月面前,她倒是一臉無懼。

  “你想殺我嗎?你最好現在就殺我滅口,否則我一定把實情,全部抖出來!”激怒了她,她也不會再念在胖子哥和她的交情上,隱瞞事實。

  “舞月,別說了!”任大娘把女兒拉開。

  “你說啊、你說!”圍觀的人愈來愈多,為了確保日後生意不受影響,無論如何,他不能就此罷休,否則,就等於是默認了。“沒有證據的事,你要是敢亂說,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爹,您不要割舞月的舌頭,她現在還是我的朋友,您不可以割她的舌頭。”傻頭傻腦的胖子明,倒也還不至於到不辨菽麥的地步。這會兒,他對朋友的義氣,倒是自然的迸出來了。

  “天明,你給我過來!”豬肉榮的妻子,趕緊把兒子拉開,還斥了他一番。“這丫頭在擺我們的道,你還當她是什麼狗屁朋友!”

  “前天大半夜裡,我在挑菜,看見你們夫婦,從阿通伯的家裡,推了一只死豬出來……”

  “舞月!”任大娘急得用手摀住女兒的嘴。“我們回家去……”

  “你們別想走!”旁人指指點點,喧擾的雜音,讓豬肉榮氣騰騰地。

  “是啊,你這丫頭,一張賤嘴,胡扯著話,放了兩聲屁就想走!你知不知道,你亂說話,會讓我們生意做不下去,我們損失可大了!”豬肉榮的妻子也氣的。“你趕緊向我們賠罪,否則……否則我們就告上官府去,讓你這賤丫頭坐牢去!”

  聽了胖子的娘,潑聲浪氣的指控,原本要隨娘親離去的舞月,登時不服氣,立在他兩夫婦面前,不顧一旁因驚嚇而嗦著手指頭的好朋友胖子哥,再抖出一樁醜事。

  “上個月初八,天還未亮,我起了個大早,要到河邊去洗衣服,途中經過阿昆叔的豬圈,看見你們夫婦,又是鬼鬼祟祟,捉了好幾只小豬,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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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任舞月的話一出,一片陣噪聲中,一道拔尖的聲音,隨著一個黝黑的瘦婦人,從人群中迸出。

  “好啊,原來是你們兩夫婦,偷走我家豬圈的六只小豬!”戟指怒目的,正是阿昆的妻子。

  “不……不是,你不要聽這賤丫頭亂說,說不是你家那些小豬,是被她和她娘給偷了,故意來冤枉我們的!”

  “我和我娘才不會做這種事!況且我們家也沒有小豬!”任舞月挑著眉。“阿昆嬸,我聽你說過,你們家的每一只豬都有做記號,不如現在就去他們家豬圈看看,小豬才弄丟一個月,他們還不至於殺了吧,”

  “對對對,就這麼辦!”眾人起鬨,吆喝著要一同前往去看罪證。

  在眾人正要隨著舞月前往豬肉榮的家中時,臉白氣噎的豬肉榮,突然仰首大叫一聲,之後,像發了瘋似的,拿著屠刀,衝向人群。

  “啊!大家快閃!”

  有人尖叫著,看到人高馬大的豬肉榮,發狂的衝來,利光閃閃的屠刀握在手中,大伙兒只求保命的往邊閃。

  “任舞月,你這賤丫頭,我要割了你的舌頭,”豬肉榮大吼著,像要殺敵般地,奔向舞月。

  “舞月,你快走!”

  任大娘回頭一看,那豬肉榮根本像是失了理智一般,恐怕話是聽不進耳了。她擋著,要女兒先走。

  “娘,您不能留在這兒,他瘋了,他會殺了您的!”舞月拉著娘親一起跑。

  兩個女人怎麼也跑不快,豬肉榮幾個箭步,就追了上來。

  幾個棧裡的大男人,追上來,想拉住豬肉榮,但他手中的屠刀胡亂揮舞一番,沒人敢在上前。

  “你這個嘴賤的臭丫頭,我一定要把你的舌頭給割下來,”

  知道自己跑不了,氣喘吁吁的任舞月,昂首佇立在他面前。

  “好啊,你割啊,我要是缺了條肐臂、斷條腿,你就得傾家蕩產的賠償我!”

  豬肉榮的兩眼,瞪得比牛眼還大,撐大的鼻孔,噴出兩道怒氣。

  “你可別以為我會怕你這賤丫頭!”

  “你別想傷我女兒一根寒毛,你要是敢傷害她,我就到官老爺那兒去告你!”任大娘以身擋在女兒面前。

  “滾開!”

  豬肉榮手一推,便把任大娘給推倒在一旁。

  “娘……”

  任舞月想過去扶她娘,卻被豬肉榮給捉住。

  “賤丫頭,我要你馬上向我道歉,說你剛才說的那些,全是你自己胡謅的!”豬肉榮把屠刀逼到她面前。“要是不說,我馬上割下你的舌頭!”

  “我才不是胡謅的!我說的全是真的!”任舞月兩手扭腰,一雙圖眼,瞪得比他大。

  氣湧如山,再度找不到台階下的豬肉榮怒目切齒,狂吼了聲,高舉手中的屠刀,氣騰騰地朝任舞月揮去。

  眾人尖叫著,任大娘的嘶喊聲,舞月全聽不到,看著那把屠刀,即將把自己大卸八塊,她嚇呆了,杵著,眼睜睜的看著屠刀砍向自己。

  瓏瓏的車聲甫停,豬肉榮手中的屠刀,鏗的一聲,登時,從刀刃兒的地方,沿著刀背,斷成了兩截。

  圍觀的村民,全看傻了。

  豬肉榮一臉錯愕之際,一旁的任大娘,立即將呆住的女兒抱開。

  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那輛豪華的馬車。

  “哪個豬八戒,把我的屠刀弄斷了?”拾起斷成兩截的屠刀,豬肉榮叱著。

  一個穿著道袍,年約四十來歲的男子,筆直走上前,蹙眉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拿屠刀追殺一名弱女子,難道你忘了東城主曾下令,毆打婦孺者,得進牢獄關上兩年?”

  “這……”豬肉榮氣勢弱了些。他沒忘記東城主當立過這條法規,但是,他栽在一個賤丫頭手中,氣不過嘛。“可是,那丫頭滿嘴胡言亂語,壞了我的生意,我……”

  “東城不是沒有法規的地方,任何糾紛事,大可向地方官告去!”

  “告……告官……”豬肉榮傻眼了。這可不成,一狀告上去,那他的底不就全都露了。“算了!我不和一名小丫頭計較!”

  回覆了理智,人也跟著心虛起來,豬肉榮摸摸鼻子,想走,卻被舞月給喝住。

  “你別想溜!”儘管手軟、腳軟,但她今天絕不放過他。平日欺人太甚,今兒個,她非把他的底給掀了。

  “舞月,別說了!”雖然也不滿豬肉榮平日的惡行,但女兒是她心頭的一塊肉,任大娘可不想看女兒成為上肉。

  “娘……”

  “你這賤丫頭,你還想亂說什麼?”豬肉榮兩手各拿著一半刀背,再度衝到任舞月面前。

  “我有沒有亂說,大伙兒到你家豬圈去看,不就明白了?”任舞月決定咬著他不放,讓他受一點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

  豬肉榮氣急敗壞。“你……你這賤丫頭……倒真不怕死!”

  才回覆的理智,又讓怒氣給淹過,豬肉榮手中的屠刀,又刺向任舞月面前。

  一陣無形颶風襲來,將豬肉榮手中的屠刀震飛了,還來不及把粗話罵出口,只覺胸口被一陣掌風襲擊,人口向馬大的豬肉榮,便倒在地上。

  愣詫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任舞月視線一偏,赫然發現,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偉岸的男子。

  男子穿著一襲華麗的白衫,狹長的黑眸,有著冷厲的光芒。

  是他把豬肉榮打倒的?

  她都沒見他出手呢!這個人的武功,一定很高強,要不,怎會一陣風,就把有百來斤肥肉的豬肉榮給吹倒?

  崇拜,任舞月清亮的眸光中,露出崇拜的神色。

  “你是誰啊?打哪兒來的?”艱難的爬起,豬肉榮喘吁吁地,怒咆著:“這裡可是東城的管轄範圍,東城主曾下令,動用武力傷害百姓,可是要坐牢的!”

  這會兒,他老兄也搬出東城主立的法規來了。

  “原來你也知道,這裡是東城管轄的範圍,也知道動用武力傷害百姓,是要坐牢的!”男子撒唇一笑。“那你拿著刀,對著這位姑娘,又是在做什麼?”

  “我……老子的事,你管不著!”豬肉榮從鼻孔噴出兩道怒氣。

  穿著道袍的男子,走過來,摑了豬肉榮一掌。

  “大膽!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這位龍大爺,可是東城的首富,連東城主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龍大爺只要一句話,就可在東城主面前,定你的生死!”

  聞言,豬肉榮嚇的雙腿發軟,膝一屈,跪在他面前,哀求著:“龍大爺,你大人有大量,我只是一名粗漢,有眼不識泰山,脾氣是……是暴躁了點,我……我沒想傷她,只是嚇唬她而已!”

  “龍大爺,他這個人,平常欺善怕惡,我們村子裡的人,都吃過他的虧,如果你真能見到東城主,那請你一定要為我們村裡的人請命,讓地方官爺,好好治治這個人!”

  任舞月手指著跪伏在地上的豬肉榮,崇拜的雙眸,卻定住在身邊的男子身上。

  剛剛道袍男子的那一番話,讓她對他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分,雙眸閃著晶亮的光芒,眼前的他,在她心目中,儼然是正義使者的化身。

  “是啊、是啊,這個豬肉榮,每次向我買豬,總把價錢壓的很低,常常豬提走了,拖了兩三個月,還不給錢。”

  “他的大兒子更可惡,吃我的包子,也不給錢,找他理論,他說他沒看見,還說我是在護他。”

  “我家的絲瓜,也常被他的大兒子偷走。”

  “上個月買魚的錢,還沒和我算清呢!”

  “我也吃了他的虧……”

  顯然,不是任舞月把白衫男子當正義使者來看,村裡的人,簡直把他當青天大老爺了。

  一條一條的罪狀,從村民口中列出,白衫男子的臉色鐵青,跪伏在地上的豬肉榮,則慚悚的抬不起頭來。

  “龍……龍大爺,我會改、我一定會改的,求求您饒過我,別和東城主說去!”嚇得一身肥肉猛顫。

  這些雖然都是小事,但要是驚動了東城主,說不定他這條命,馬上被閻王給取走。

  人群中,衝出一個瘦幹的男人,指著他罵:“豬肉榮,我們家的那五只小乳豬,真的是你偷捉的?你怎麼這麼沒天良?平常向我買豬只,壓榨我也就算了,還偷我的豬!我們一家六口,可全靠那些豬過活的!”

  “阿昆叔,這位龍大爺會替你作主的!”任舞月已經把白衫男子,當神崇拜了。能讓豬肉榮,嚇的跪地求饒,他可是第一人。

  “龍大爺,你要替我們主持公道呀!”瘦幹的阿昆叔,也跪在他腳跟前,哀哀請求著。

  “乾坤,去把地方官給找來!”白衫男子深邃的黑瞳中,迸出冷冽的寒光。

  他沒想到,微服出巡的第一站,就遇到這種情形,和地方官回報的安居樂業,大相徑庭。

  “是,龍大爺。”

  牽來了馬匹,穿著道袍的乾坤,躍上馬,奔馳離去。

  以龍大爺的名號,微服出巡的東方臥龍,回頭看著身邊的嬌俏女子。

  她那雙圓亮的眼,有著掩不住對他崇拜的光芒,他輕笑的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任舞月。”

  寫滿對他仰慕的雙眸,對上他狹長的黑眸,她的心頭一陣狂亂,垂下眼,害羞的嬌紅,染上雙頰……

  知道龍大爺的真實身份,地方官誠惶誠恐的尾隨豪華馬車,來到豬肉榮的家中。

  搜遍了豬肉榮的家和附近的豬圈,卻沒見到小乳豬的蹤影。

  原本嚇的無力的豬肉榮,傍望著拼命對他使眼色的妻子,依舊是一頭霧水。

  那幾只豬,的確是他們偷捉的,原本是要在後天弄幾只烤乳豬,送給地方官,當生日禮物的……“龍大爺,您可要明鑑呀!我們家裡哪有小乳豬,都是舞月這丫頭在胡謅的!”豬肉榮的妻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我……我明明是親眼看見的!”任舞月一臉正色。“說不定,他們把豬藏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這丫頭,在龍大爺的面前,你還敢亂說!”豬肉榮的妻子反控她:“說不定豬是她倫的,卻想栽贓給我們!”

  “我們要是有豬,幹嘛還和你們買豬肉!”

  “誰知道你是不是假惺惺!如果你不怕,那就讓大伙兒,到你家搜去!”

  “去就去,我沒什麼好怕的!”任舞月手扭在腰際,和豬肉榮的妻子,互瞪著。

  “欸唷,臭死人了,怎麼才一進門,就有一股臭味?呦,好像是豬屎味!”

  豬肉榮的妻子,一進到任家破舊的屋子,浪聲盪氣,一徑地朝房內走去。

  “說不定呀,她們娘兒倆,就是把豬給藏在房裡。”

  話語乍歇,幾只小乳豬,便從房裡跑了出來,圍觀的村民,一陣錯愕,任大娘和舞月面面相覷,壓根不知道,這幾只小乳豬打哪兒來的?

  “老天爺呀!怎麼有人把豬養在房間裡?”豬肉榮的妻子大叫著。“喲,這些豬背上的記號,不就是阿昆家的小豬嗎?”

  站在廳裡的阿昆,頻頻點頭。“這幾只豬,是我們家的沒錯!”

  任舞月一臉茫然的搖著頭。“這……這些豬,怎麼會在我們家?”

  “欸,我就說嘛,有人偷捉了阿昆的豬,硬是要栽贓給我們。龍大爺,您……您可要主持公道呀!”

  “我沒有!我和我娘,絕對不會偷捉人家的豬!”任舞月望向面無表情的東方臥龍,語氣堅定的道。

  “是啊,龍大爺,我們娘兒倆,絕不會做這種事的!”任大娘也覺得冤枉。

  東方臥龍不發一語,靜靜地聽著。

  “誰會承認自己是小偷啊!”

  “我相信任大娘和舞月,絕不會偷我家的豬。”阿昆堅信任家母女是清白的。

  “這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竟然還相信這對母女不是小偷?”豬肉榮的妻子,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驢的人。

  “我可以證明她們母女是清白的!”賣豆腐的阿婆,也挺身而出。“這一個月來,我來她們家,不下數十回,從來也沒見到有小豬,更沒有臭味!”

  阿婆的仗義直言,讓任舞月露出感激的笑容。

  “龍大爺,今天是我爹和我大哥的忌日,我可以在他們牌位前發誓,我絕對沒有偷阿昆叔家的小乳豬!”清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迎視著那雙帶著審視意味的狹長黑眸。

  互視了許久,東方臥龍的唇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他的視線,從那張清麗的容顏,移至站在他身邊的乾坤身上,朝乾坤使了個眼色。

  地方官徨徨惴湍,垂首低問著:“軍……軍師,要……要不要抓她們母女倆回去審問?”

  乾坤揚手擋著。“不用!”向前跨了兩大步,乾坤宣布著:“既然這位大叔不認為這位小姑娘會偷他家的豬,而且,這位阿婆也出面作證。”乾坤拿出了一錠銀子給阿昆。“這些小豬,我們買下了。”看著手中的銀子,阿昆瞪大了雙眼。“不……不用這麼多……”

  這一錠銀子 他一整年也賺不到這麼多!

  “收下!”乾坤又道:“另外,麻煩你請幾個人來幫忙烤乳豬,烤好之後,送給村民吃!”

  乾坤的話甫歇,圍觀的村民,全鼓掌叫好。

  “謝謝龍大爺。”

  “龍大爺真是個大好人!”

  眾人齊聲歡呼,頻頻稱讚著。

  “這全要感謝東城主,是東城主讓東城的人民,過著祥和安逸的日子。”

  乾坤的話一出,村民們齊聲附和。

  “對對對,東城主是個大好人,英明睿智,日後,一定能坐上國主之位的。”

  原本殺氣騰騰的事件,在他出現後,竟然大逆轉,而且圓滿落幕。

  任舞月笑盈盈地望向,令她萬分崇拜的東方臥龍。

  “龍大爺,謝謝你。”

  東方臥龍邪撇一笑,目光教她唇邊那抹朝氣盎然的笑容,給深深吸引住。

  她的笑,甜美如冬陽,暖進了他空虛的心房。

  香味四溢的烤乳豬,讓鮮少吃肉的任舞月,望之垂涎三尺。回覆端莊的淑女樣,她眼巴巴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東方臥龍,等地下解饞令。

  “吃吧!”東方臥龍笑道。

  一只豬剖了一半,擺在搖搖欲動的廳桌上,烤過後的油亮色澤,讓任舞月的唾液,不斷分沁出,咽了口口水,她拿著刀子,切了一小塊。

  “娘,這給您吃。”孝順的她,先把切下的烤豬肉,遞到娘親面前。

  “你這孩子,不懂規矩!應該先切一塊大的給龍大爺,這可是他賞賜給我們大家吃的!”任大娘笑斥著。

  “對喔!我都忘了……”尷尬的吐吐舌,任舞月切了好大一塊烤豬肉,遞給東方臥龍。“龍大爺……”

  “你吃,我剛剛在客棧吃過了。”

  “可是,這麼一大只都給我們吃,那其他村民?”雖然她真的很想吃烤豬肉,可是,其他村民也不比她們家好過,怎麼可以把這麼一大半都給她們吃呢?

  “你放心,龍大爺又向其他豬戶,買了十口小豬,村民都可以分到烤豬肉。”乾坤三句不離本行。“這是東城主給的恩惠,龍大爺此行就是受東城主所托,要來視察東城百姓的疾苦。”

  “我就說嘛,東城主是個大好人,他一定可以當上國主的。”任舞月咬了一小口,唇上沾著油亮的光澤,看來更亮麗。

  “你真的這麼認為?”她一臉的誠摯,讓他仿若受到莫大的鼓舞。

  “當然!”任舞月點點頭。“東城主要是當上國主,那就是我們東城百姓之光,再說,能當上國主,就代表他非常照顧東城的百姓,才能讓百姓擁戴。”她說得頭頭是道,還不忘幫東城主拉拉票。“娘,您說對不對?”

  “對對對,你說得對!”吃完豬肉,任大娘猛然想起,她還有事咧。“哎呀,糟了!我差點忘了阿水嬸要我過去幫她煮紅蛋。”

  “娘,那您快去呀!”

  “可是……”任大娘看向家中的貴客。家中來了貴客,主人不在家,那就太不禮貌了。

  “沒關係,任大娘,你去吧,我也該告辭了。”東方臥龍起身要走。

  “龍大爺,您要走了?”任舞月的小臉上,寫著失望的神情。

  她悶悶不樂的神情,牽動著他的心。扯開一抹笑容,他道:“時間還早,我想在村裡繞一繞,了解一下環境。不知道任大娘放不放心讓舞月帶我四處看看?”

  任大娘還沒答應,舞月已經直點頭。“娘,讓我去嘛。”

  “好,不過,別繞太晚,早點回來。”這龍大爺,連地方官都十分尊敬他,她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任大娘點了頭。

  笑盈盈地,任舞月擦了嘴,拉著東方臥龍。“龍大爺,我們走!”

  任大娘看傻了眼。“舞……舞月……”待她回過神,想斥責時,女兒已經走出門了。她尷尬地朝乾坤一笑。“乾總管,真對不住,我家丫頭,太……太放肆了,”冷汗涔涔,任大娘乾笑著。

  “不礙事的。”乾坤淡笑著,略略頷首,離開任家。

  沒讓乾坤跟來,東方臥龍和任舞月在村裡繞了一圈,誰家的屋瓦破了、雞籠壞了……她仿若全了若指掌,一一指著、道著。

  小小村落,繞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繞完。

  “你對每戶人家都熟?”他好奇的問。

  “當然!一點點頭,她邊走邊說。“除了豬肉榮的家之外,我們每一戶有事,都會互相幫忙的!阿水嬸要煮紅蛋,我娘就會去幫忙。”

  提到了豬肉榮,任舞月道出心中的疑問:“龍大爺,你真的相信我沒偷阿昆叔家的豬嗎?”

  她仰望著他,他俊美的面容,再度令她心頭怦動。凝望著,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你有嗎?”他反問。

  “我沒有!”她堅定的重申。

  “那不就得了!”

  “可是,你對我又不熟,怎麼知道我不會偷豬?”那時,她可以感覺到,他是全然信任她的。

  “你的眼神告訴了我!”他扯開一抹笑容。

  “我……我的眼神?”有嗎?難不成他會讀眼術?那他會不會也知道,她很喜歡他、很崇拜他?他笑瞅著她,仿佛真的看穿她的心思了!害羞的垂下眼,她尷尬的想鑽進草叢躲起來。

  低笑了聲,小女娃的心思,坦蕩盪的寫在臉上,他不難看出她的心意。

  對她,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總之,見到她,他的心情特別好!

  其實,偷竊小豬的事,他心中有譜,那點小伎倆,哪瞞得過他的雙眼!

  “對了,這座橋壞了,也需要補。”一抬頭,她才發現,自己帶著他,走到了橋邊。“這座橋是我們到隔壁村子的便道,不走這邊,到隔壁村子,就要繞好大一圈,很不方便。”

  今晚,月光分外明,棧橋從中截成兩斷,看得一清二楚。

  “有的村民圖方便,硬是想從這兒過去,可是溪水湍急,你可別以為只要涉水一小段,就可以到另外那一斷橋上,光是為了涉水過去,就不知有多少村民喪生呢!”

  她一臉正色,肅穆的神情,仿若是憂心村民的地方官。

  東方臥龍直盯著她看。“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封你為地方官。”

  “嘻,你說什麼?”她一臉愕然的望著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男的,我會請東城主,封你為地方官。”他一臉鎮靜,沒有說錯話的心虛樣。

  任舞月笑道:“我只識幾個大字,短綾哪可以汲深井?”她自嘲著。

  “你讀過書?”

  “沒有,是我大哥教我寫字的,他讀過書。”她彎下腰,拾了一個小礫石,朝溪中丟去。“以前,我和我大哥,常在這裡比賽丟石頭,看誰丟得遠。”

  說著,她也拾了一個礫石給他。“我們來比賽吧!”

  “你先。”他把礫石放在手中把玩。

  慧黠一笑,她自信滿滿。“丟這石頭,我可厲害了!我大哥老是丟輸我。”

  說罷,她手臂一屈,往後挪,再奮力地往前一丟,手中的礫石,擲向水面。

  “換你了。”兩手頂住腰際,她等著。

  淡淡一笑,東方臥龍灘開手掌,手指一彈,不費吹灰之氣,就把掌心中的石礫給擲出,而且,還遠遠地勝過她一大截。

  任舞月瞪大了眼。他幾乎連動都沒動,就把石礫彈出,遠遠地彈入橋的另一端。

  對喔!她差點忘了,他在對付豬肉榮的時候,也是這般!

  “我要學,你是怎麼辦到的?你用的,是不是一般人常說的內功?”兩眼閃著晶亮的光芒,她對他的崇拜,已如山高。

  輕笑了聲,東方臥龍搖搖頭。“這不是說學就能學的,少則三五年,多則數十載。”

  “要這麼久啊?”蹙著眉,她放棄了。

  他坐到一顆大石頭上,正色的問她:“你爹和你大哥不在了,你和你娘過的一定很清苦吧?”

  她點點頭,自動坐到他身邊。“那是一定的!以前有我爹和我大哥在,雖然還是很窮,可是,任何事都不需要煩惱,但現在,我很擔心我娘,以後要是我嫁人了,她一個人怎麼辦?我在想,我還是別嫁人好了。”

  “女孩子怎麼可以不嫁人呢?”他看著她,那韶顏雅齒,纏住了他的目光。“舞月,你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吧?”

  “才沒有!”雙頰浮現酡紅,她羞的低首,兩腳踢著石頭邊的雜草。

  村裡的人常說她漂亮,她總不以為意,但同樣的話語經他嘴裡說出,卻讓她心頭如沾了蜜一般,甜滋滋的,令她雀喜不已。

  “你會不會怨老天爺?”她年紀尚輕,就肩負著家中生計,真令人憐惜。

  “不會。”抬眼,撞見他黑眸直視而來的目光,又令她心中一陣羞。略略低首,她輕聲道:“我娘說,我爹和我大哥是為國捐軀,我們應該要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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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和你娘都是堅強的女子。”他的黑眸中,露出讚賞的眼神。

  “可是,我為我爹和我大哥感到不值。”直著身子,她一臉愾然。

  “如何不值?”

  “他們是為了昏君而捐軀,就這點不值,如果他們是為東城主而捐軀,那才死的有意義!”

  “東城主有那麼好嗎?”他側著頭問。

  “當然有!”任舞月站起身,面對著溪流。“這一大片的山山水水,如果當初不是東城主剿滅那些亂黨,說不定早就滿目瘡痍了。現下,老百姓能在這一大片好山好水中,安樂的過日子,就是東城主的功勞。”回過頭,她笑盈盈地。“東城主不也派你來視察民情,可見他真的對老百姓很有心。”

  他淡然一笑。

  “你怎麼沒想過,他或許只是想登上國主之位,才會對東城的百姓萬般好!”

  她的一番話語,令他愧疚。

  對東城的老百姓好,不外乎是想爭奪國主之位;而出來視察民情,只是要讓自己和心荷,分開一段時日,緩和心荷對他的疏離和恐懼。

  任舞月愣望了他好半晌,旋即低笑著:“龍大爺,你可以放心,沒有人會這麼想的!等你回去,一定要告訴東城主,東城的百姓都很支持他,他對百姓的好,我們都很感激他。”

  她以為,他是想探出她心底對東城主真正的看法,才會那麼說的。

  東方臥龍直瞅著她瞧,一個小女娃的一番話,點醒了他該真正溢城內的百姓做點事。

  “你在這兒別過來!”

  他站起身,交代她話後,走上棧橋。

  “龍大爺,你別過去,很危險的!”

  “我有輕功,這個難不倒我的。”朝她一笑,他又叮嚀。“你千萬別跟來!”

  “可是……你別去呀!如果你想了解這棧橋截斷的原因,明天一早,我再陪你過來!”任舞月滿臉擔憂的神色。

  他是可以明天一早再過來看,但今晚,他肯定會因為赧愧,而整晚輾轉不眠,與其如此,不如先了解這個大概,回去再思量修橋一事。

  “我不會有事的,千萬別跟來!”

  東方臥龍一步一步的向前行,任舞月只能在岸邊乾著急,兩眼直盯著他的背影,瞬也不瞬,就怕他有個閃失……

  粼粼的溪水,映現出明亮的月輪,也將他高大的身影,照的分外明。

  站在岸邊的任舞月,屏息的盯著遠處他的背影,不時地低喊著:“龍大爺,快回來!”

  走到棧橋截斷的地方,勘查完畢,心底有了初步的想法後,東方臥龍回過身,正準備踅回時,腳下一根圓木,啪的一聲折斷,他腳踩空落入水中,身子傾斜了一下。

  “喀!糟了。”

  任舞月一看,心頭一驚,他的叮嚀,她全拋到腦後,拔腿往橋上奔,一心只想去把他拉起來。

  “舞月,別過來!”

  不過是踩了個空,他腳往前移,,整個人又站直了,但卻瞥見她朝自己奔來……這座搖搖欲墜的橋,哪承受得住有人在上頭奔跑,儘管她是一副弱不勝衣的纖細樣……

  “啊……”

  才想著,就聽見她叫了一聲,這回,可不是斷了一根圓木這麼簡單,定睛細看,她整個人跌入溪中,湍急的溪水,毫不留情地將她衝離橋下。

  沒有任何一絲遲疑,東方臥龍腳下一點,騰空飛起,如鷹展翅朝那雙在水面上揮舞的手,疾飛而去……

  水花四濺,一甩,他從水中將她拉起,一個騰躍的動作,他已抱著她上了岸。

  喝了好幾口水的任舞月,猛咳著,任舞月噴出幾口溪水,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倒在他的懷中。

  “舞月,振作點!”他輕拍著她的臉頰,憂心忡忡。

  任大娘那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他竟沒好好照顧舞月,害她落了水,險遭滅頂。

  “我沒……”

  想強擠一抹笑容,告訴他,她沒事,好讓他安心,但唇線微扯,又噴出些許的溪水來。

  “舞月……”

  她這模樣,真令他擔憂極了。

  兩道臥龍眉深鎖,擔心她喝下的溪水,未完全吐出,積在胸廓,他把她輕放在草地上,兩手交疊,在她胸上按壓。

  任舞月昏昏沉沉,兩眼半闔,又吐出幾口溪水,她只覺整個人失了元氣,全身虛軟無力,眼一閉,似昏了過去。

  “舞月,醒醒……”

  東方臥龍跪在她身邊,見她昏了過去,心中更是無比擔憂。

  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一俯首,他捏住她的鼻含住她的嘴,把他體內的真氣,灌輸給她。並未真正昏過去的任舞月,只是覺得疲軟,連撐開眼皮都備覺吃力,但意識仍是清醒的。

  感覺一股真氣竄入她嘴裡,唇上似乎有柔軟溫熱的東西伏貼著。

  揭開眼皮,視線由模糊漸轉清晰。

  他變著身子,俯首,正在……吻她?

  “你……”

  怔忪地愣住,她咕噥低喊了一聲,雙眼瞪得又大又圓。

  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醒”來了,他直起身子,徐徐吐納。

  “你覺得如何了?”他一臉正色的望向她。

  任舞月呆望著地,還在發愣中。

  他以為她是驚嚇過度,所以說不出話,不語不動。

  “我先送你回家。”

  兩只強壯的手臂,從她的後頸和後膝穿過,輕易地將她抱起。

  “別怕,沒事了。”他逸出安慰的話語。

  不怕了!

  他的胸膛寬厚,透著令她感到安全溫暖的氣息。只是,頭一回被男人抱著,她羞的全身繃緊,兩手交叉緊貼在胸前,全身似乎僵硬了。

  察覺她的羞澀不安,他揚唇哂之。懷中的人兒,可是一個綺年玉貌的嬌羞女子也。

  “城主,您要留下來?”

  在交代地方官修橋的事之後,回到客棧,東方臥龍告知要在此地多待十天半個月,不禁令乾坤蹙起眉頭。

  “我要親自監工。”東方臥龍簡答著。

  “可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很多,如果在這兒耽擱,可能其他地方……”

  乾坤擔憂的話語未完,便遭東方臥龍截斷。

  “我們不去其他地方了!”

  怔愣了好半晌,乾坤訥訥的問:“為……為什麼?”

  狹長的黑眸,往上一揚,盯著軍師那張誠惶誠恐的臉瞧,東方臥龍遲了好半晌,才道:“我不放心心荷,再者,這座棧橋,關係著兩個村子人的性命,不得不謹慎。”

  舞月告訴他,村民圖近冒險涉水渡溪的事,一直盤旋在他腦海。

  他想,棧橋一天不修復,就一定有人會冒險涉溪……他甚是擔憂。

  舞月的一席話,讓他打從心底,要認真照顧東城的百姓,他不再是以往那個,下心貪圖國主之位,只會做表面功夫的東城主。

  一個小姑娘對他的影響頗大,視察棧橋的修復工作,對他來說,意義非比尋常。

  “城主……”乾坤傻愣著,他看城主的表情,是異常認真,不像是在說笑。

  城主真心對百姓好,這當然不是壞事,只不過,東城範圍不小,若每個地方,都要如此細心勘查,恐怕不是兩三年,就能走遍東城各地,屆時,國主之位,恐將拱手讓給其他城主。

  “不用多說了,照我的話去做!”

  “是,城主。”

  任何事的決定權,當然還是在他主子的手上,他這個軍師,只有服從的份。

  “對了,城主,既然我們要在這兒多待半個月,那……要不要住進行館?客棧吵雜了些,我怕吵得您不成眠。”

  “客棧雖然吵雜,倒不至於擾我睡眠。”東方臥龍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客棧裡,來來往往的人多,在百姓的聊天之間,或多或少可以聽見百姓的心聲……這不就是我出巡的目的之一嗎?”

  “是。”

  “再說,我不想我的身份曝光,若住進行館,那不就等於自曝身份了嗎?”

  “是,城主的顧慮極是。”

  “對了,那任姑娘的身體好點了嗎?”東方臥龍回頭問道。

  “大夫說了,任姑娘只是著涼了,吃個藥、休養幾天便能恢復。”

  “幫我準備一籃水果,我要去探望她。”

  “城主……您要親自去?”

  “那當然!任姑娘是因為要帶我了解村裡情況,才會落入水中,於情於理,我當然得親自去探望她。”

  “是,那……屬下先去準備。”

  乾坤告退之際,心中隱隱不安。城主似乎對那小姑娘,太……太好了點!

  東方臥龍望向窗外,遙望遠方,腦裡卻浮現任舞月那嬌俏的神情。

  牽唇一笑,這個舞月,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持著水果籃,東方臥龍獨自到任家來探望任舞月。

  一踏進任家的大廳,只覺廳內煙霧瀰漫,燻人的柴煙,嗆的他輕咳著。

  “有人在嗎?”

  他聽乾坤說,任大娘一早就到市場去賣菜了,家中應該只剩舞月。

  哪來那麼多的煙?

  心頭一驚,該不會有什麼東西在屋子裡燜燒吧?

  “舞月、舞月……”

  她會不會被嗆著了?

  她會不會被濃煙給燻倒了?

  滿心的擔憂,瞬間化為行動,丟下水果,他大步跨向在大廳右側的房間,想先把臥病在床的舞月給救出來。

  “舞月,舞月……”

  窄小的房間、窄小的床,根本沒人,他身形一轉,未遲疑,立刻衝向右側,經過一條窄小的走道,他急著找人,未料,如山般崴搜高的身形,疾步之間,撞倒了一個嬌小的身軀。

  “哎喲……”

  被撞倒的任舞月,哀疼的叫了一聲。

  “你沒傷著吧?”東方臥龍彎下身,將跌坐在地上的任舞月扶起。

  熟悉的聲音,引她抬頭一望。“龍大爺……你……你怎麼會來?”

  仰望著他,她心中竊喜。他該不會是專程來探望她的吧?

  嬌羞的抿嘴輕笑之餘,她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廚房生火,此刻一定蓬頭垢面。

  緊張的撥開散落的髮絲,希望自己此刻的樣子,沒有醜到嚇壞他。

  頭一回,她這麼在意自己的外貌。

  只要站在他面前,她都希望,自己能夠打扮的整整齊齊,取得他的好感。

  “沒受傷吧?”東方臥龍滿臉關切之情。

  “沒有,我沒事。”她搖搖頭。

  “你在幹嘛?”雖然煙味已不那麼濃嗆,但他卻聞到另一股味道 燒焦味。

  經他一問,她才想起地瓜葉還在大鍋子裡。

  方才,她是聽見有腳步聲,才出來看一看。被他一撞,她竟忘了鍋裡的地瓜葉。

  “喀!糟了。”

  轉身走回窄小破舊的廚房,她趕緊拿著大鍋鏟,把地瓜葉給撈出來,再勺水倒入大鍋子中。

  滋一聲,仿佛是燒焦鍋子的抗議聲。

  “我真是糟糕!”

  懊惱的嘆了聲,她用力刷著焦黑的鍋底。

  “你不是還病著嗎?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還到廚房來做事?”

  見她有氣無力的刷著鍋底,他心中油然產生憐惜之意。

  把她拉到一旁。“我來!”拿起又重又大的鍋鏟,他把鍋底那一層焦黑給刮除。

  “龍大爺,我來就好。”

  居然讓貴客幫她刷鍋底,真教她過意不去。

  要是娘知道,肯定對她叨念一番。

  把鍋鏟自他手中拿回,她羞怯的低頭刷著鍋底。

  “謝謝你。”含羞的睞他一眼,垂首,她輕咬著下唇,繼續刷著鍋底。

  “我看你精神不是挺好的,為什麼不去休息呢?”他盯著她的側臉瞧。

  “我不礙事的。”揚唇一笑。“我娘自己去賣菜,我總不能讓她工作回來又做菜給我吃吧?我只是稍稍著涼了,沒什麼大礙。”

  東方臥龍的黑眸中,閃著笑意。這女娃兒,還真是孝順吶!

  “別弄了!我讓客棧的店小二,把飯菜送來……”

  他的話未完,她就急著直搖頭。“不行!你送我們那麼大塊的烤乳豬,已經對我們夠好了,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

  東方臥龍輕笑著:“我這是要謝謝你,幫我帶路,讓我知道村民的不便之處。”

  他一提,她又想起他的唇覆上她的唇……

  羞紅了臉,螓首低垂。

  “那……那沒什麼的!”

  “不,對我來說,那很重要。”他神情肅穆。“我已經請地方官開始修橋了。”

  “這麼快?”任舞月驚訝的瞪大眼。“可是……哪來的錢?之前地方官,遲遲未修橋,就是因為沒錢。”

  “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這是你的功勞。”他把她手中的廚具,全拿下來。“你說,立了大功的人,該不該賞她一頓飯吃?”

  對呀!她都忘了他是東城的首富了。修橋的費用,村民籌不出來,但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

  “舞月,你可算是造福村民的大功臣喔!”他拉著她的手,哂笑著:“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資格,請你吃一頓飯?”

  “不是這樣的!”忙不迭地搖搖頭,她晶亮的眸子裡,映現的是他的俊容。“我只是……只是怕我娘會生氣,她不要我隨便拿人家的東西。我在菜市場,都是拿菜和別人換東西的。”

  “喔?”他點點頭。“那你也拿一把菜,送給我吧!”

  “可是,”把菜和一頓飯,不能相比呀!”她突然想到灶裡有東西,可以送給他。“不如,我送你烤蕃薯,好不好?”

  “烤蕃薯?好。”

  見他點頭,她滿心雀躍的想去拿烤蕃薯,一低頭,發現他還拉著她的手。

  他的大手包覆著她的小手,僅稍稍一握,她就感覺他的力道:很男人的手,寬大,讓她有一種安定的感覺。

  也驚訝自己竟然還緊握住她的手,放開了她,他的心頭有種莫名的悸動。

  他對她有異常的好感,這是不爭的事實,否則,他也不會三番兩次來找她。

  只不過,這好感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心緒?

  純粹因為她是個機靈的女娃兒,抑或是其他……

  似乎,他自己也釐不清。

  任舞月蹲在灶口,拿著鐵條往灶裡撈。“龍大爺,蕃薯還沒熟……”

  說話的當兒,一條蕃薯落了出來,她直覺地要把蕃薯丟回灶中,一個大意,手被剛從火坑中拿出來的蕃薯給燙著了。

  “哎喲……”疼叫了聲,她反射的將被燙著的手指,貼上耳垂。

  “怎麼了?”東方臥龍蹲下身,滿眼關切。“是不是燙著了?”

  蹙起眉心,她點點頭。

  “我看看!”他把她的手拉下來,在她燙紅的指腹上,輕吹著氣。“還痛嗎?”

  “一點點。”她羞怯怯地抽回手。

  “怎麼每回你為我做事,都會傷著自己?”他輕嘆著:“看來,我還是別麻煩你比較好!”

  “不不不,不是你的錯!我……我也不覺得麻煩。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後,我會注意的。”她眼巴巴的望著他。“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我做,我……我喜歡為你做任何事!”

  小女娃單純無心機的一面,展露無遺。

  靜看她半晌,他忽地一笑。

  “好吧,以後有事,我一定頭一個叫你去做。”她眼裡的真誠,教他無法拒絕她。

  “嗯,我一定會盡力去做的。”她信誓旦旦地,仿佛她是擔下了什麼國家大事。

  輕笑一聲,他是愈來愈喜歡她了。

  “這蕃薯,要丟回灶裡嗎?”

  “嗯。”

  他拿著兩塊木片,把蕃薯丟回灶內。

  “你每天都要做這些事嗎?”和她一起蹲在灶口前,他突然問道。

  “當然啊,人每天都要吃飯的,不是嗎?”

  “你不怨老天爺給你過這種苦日子嗎?”他深沉的黑眸中,有著對她的憐惜。

  “不會,我很快樂的。這些事,對我來說,駕輕就熟,只不過因為家裡太窄,一生火,整間屋子全是煙,嗆了點!”

  “那我出錢找工人,幫你家的房子翻修,讓它比現在大一倍以上。”

  “不要!”她斷然拒絕。“這屋子小雖小,但它是我爹娘和大哥親手蓋的,我和我娘都相信,我爹和我大哥,一定都在屋子裡,陪著我們,如果把它翻修,說不定我爹和我大哥,會認不得家了。”

  他輕笑著。“你真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娃。”

  任舞月和他對望著,不知道他那麼說,是在稱讚她,還是在笑她傻?

  不過,她並不在意。

  能在他身邊,陪著他、看著他,她就覺得好高興、好快樂。

  “你的鼻頭黑黑的。”他伸出手指,在她的鼻上抹了一下,再讓她看看他指腹上的黑炭。“去洗把臉,等會兒,我回客棧去叫小二送飯菜來。”

  她吐吐舌頭,想起身去洗臉,但跨太久,腳麻了,要一下子站起來,頗覺吃力。

  “是不是腳麻了?”他已站起身,聽到她頻呻的聲音,伸手去拉她。

  “怎麼你都不覺得腳麻?”

  “我是練武之人,才蹲那一下,不礙事的!”他扶著她。“哪兒可以洗臉,我扶你過去。”

  “不用了,我可以走的。”

  才走二步,她就撞倒一個木桶。她不只腳麻,還頭髮暈吶!

  咧嘴乾笑著,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是太笨才好。

  “還是我扶你吧!”

  他扶著她,走向用一面布簾隔開的澡間。

  “我自己進去就好。”

  他想,她是怕羞吧!他點點頭,讓她自己進去。

  東方臥龍轉身正要走,身後傳來碰的一聲,他急忙跑進澡間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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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任舞月跌坐在大操盆裡,尷尬的衝著他直笑。

  “我要拿毛巾時,滑了一跤。”

  她真想鑽到地洞裡去。平時她靈光得很,怎麼每回和他在一起,她就像失了心魂一樣,東撞西跌的,淨是出糗!

  “一定是你還病著,沒好好休息,頭一暈,當然站也站不穩。”

  話落,他上前要扶她,但腳前一滑,腳往後抬,人卻往前傾趴……

  還好他及時按住澡盆兩端,才沒壓著她!

  “龍大爺,你沒事吧?”

  她自己落難了,還想扶他,但愈幫愈忙,她拉他的手,想撐起他,卻讓他跌得更重。

  失了支撐物,他手一滑,兩隻手落入澡盆中,正好落在她身子兩側,雙膝一屈,不偏不倚的跪在她兩腿之間……

  曖昧的姿勢,讓兩人陷入尷尬的氣氛中。

  坐在操盆中的任舞月,下半身衣物全濕了,但她無暇顧及,她低首,看見他的臉埋在她的胸上,她滿臉羞紅,胸部更加劇烈的起伏著。

  他要離開、他必須馬上離開!

  埋首在那劇烈起伏胸上的東方臥龍,強烈的告訴自己,必須馬上離開此地,並且抽掉腦海中,迸出的下流念頭。

  在這素衣的包裡下,兩團柔嫩的玉乳正劇烈的起伏著。

  他以為,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慾念的,畢竟,為了心荷,他已忍了半年,不碰任何女人。

  但碰上舞月,為何他抑制不了,男人的原始慾念和衝動?

  他的理智,一直催促著他離開,但身體強烈的反應,卻讓他不想動。

  理智和慾念在拔河,在還沒分出勝負之前,他的手,已悄悄圈住她的身子,他想抱她、想要緊緊的抱住她的身體。

  他突然緊抱住她,她先是一驚,但並未掙扎,她喜歡和他貼近的感覺,因為他能給她安全的感覺。

  “龍……龍大爺,你……你還好吧?”

  見他好久、好久都不動,她輕聲問道。

  她嬌甜的聲音,讓他僅存的一絲抑制力,瞬間瓦解。

  粗喘了一聲,他抬起頭,撐起身子,他俯首壓向她,他的唇,再度貼上她的紅唇。

  他火熱的狂吻她,教她險些招架不住,頭往後仰,一徑地承受他狂野的吻……

  他的手探入她的衣內,小巧的渾圓,緊貼著他的掌心,手指肌肉糾結,屬於女性的豐盈,他有半年未曾碰過。

  “嗯……嗯……”

  夾帶著惶懼的呻吟聲,讓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倏地彈開身。

  看見她敞露的衣襟,他暗自自責:天哪,他究竟著了什麼魔,竟然對她……

  滿臉愧意,他伸手將她的衣襟拉攏,再將發愣的她,從澡盆中拉起。

  “舞月,對不起,我一時……失了理智。”他低聲和她道歉。

  “沒關係。”她急急道出,又覺不妥,垂著頭,她訥訥的道:“我……我……我喜歡你。”

  “舞月……”

  “我是說真的!”抬起眼,她羞怯怯地盯著他。“從一開始你打倒豬肉榮時,我就……就喜歡上你了!”

  她的告白,讓他的心情沉重。

  “快把衣服換下來,否則又要著涼了。你可以自己回房間嗎?”他怕她又摔倒了。

  羞怯怯的點點頭。“我可以。”

  “那……我先回客棧了。”怕再和她待在一塊兒,他的理智又會被體內的慾火給燒的灰滅。

  “龍大爺……”

  在他臨出澡間之際,她突然拉住他。

  東方臥龍回頭望她。

  燈亮的水眸,凝進他烏漆的黑眸中,她低柔的道:“龍大爺,我知道你是東城的首富,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錢。”她慎重聲明著:“我只是很單純的喜歡你,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我很快樂,真的!”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我知道。”他低啞的回應。“我走了,你要小心一點,你的病還未好,多休息。”

  點點頭,再點頭,她掀開布簾,目送他高大的身影離去。

  回到房內換下濕衣裳,憶及方才他狂熱的吻她,她的心,又怦跳不已。

  他一定也喜歡她的,否則不會那麼激狂的喙吻她的唇。

  輕揪著衣襟,方才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內時,那種期待又惶怕的感覺,還依稀存在。

  這就是所謂的肌膚之親嗎?

  懵懵懂懂的任舞月,一徑地沉溺在自己羞澀的情悻中。

  垂首,她呆呆的傻笑著。

  “舞月,你阿春伯的媳婦要生了,我得趕去幫忙,你睡覺之前,把門掩上。”任大娘穿了一件薄外套,臨出門前,又喋喋念著:“這頭一胎,可有得磨了,我要是回來晚了,你記得到廚房巡視一下。”

  “好,我知道。”任舞月懶洋洋地回應。

  “對了,那龍大爺要是再來,千萬別再收人家的東西。”任大娘的視線,停駐在桌上那水果籃上。“我們做的都是分內事,別收人家的禮。”

  “我知道。”垂著頭,任舞月眼神閃爍。

  任大娘急著出門,沒細瞧女兒的反應。“你要是累了,就去躺著吧!我得趕緊過去,不知道……”直到離去,任大娘呶呶不休的聲音才漸漸弱了。

  一直聽不到那熟悉的叨念聲,任舞月才抬起頭來。

  愣望著桌上的飯菜,那是中午吃剩,晚上她又炒過的。

  她以為,他會過來,陪她們一起吃午餐,但左等右等,始終沒見到他來。

  是不是他認為,她一個貧困出身的平凡女子,配不上他?

  他是東城首富……

  可,她不是說了,她並不是因為他有錢,才喜歡上他的,她明明白白的說了,不是嗎?

  那他為什麼不來?

  中午時候,她把蕃薯烤好了,原本想送給他吃的,可是他沒來。

  客棧的小二哥,送飯菜來的時候,要她點一點,確定無誤之後,小二哥就走了,也沒提龍大爺不來。

  她心想,他肯定隨後就到,但是,一直到她和她娘用完中餐,也沒見到他的蹤影。

  要她不胡思亂想,都不可能。

  早上他來的時候,還很關心她,在他吻過她之後、在她說她喜歡他之後,他的面容愀然變色。

  或許,她真的不該和他表明心意,不該妄自以為,兩個身份懸殊的人,可以互訴心意。

  幽幽的嘆了聲,她平日的開朗豁達全不見了,遇上感情的事,她也禁不住眉頭深鎖。

  只是,可憐哪,她頭一回喜歡一個人,竟是她自己在單相思。

  “……如果連夜趕工,那座棧橋,不到十日,即可完成。”用過晚餐,乾坤來到主子房內,報告修橋的進度。“城主,等橋修好之後,我們是不是直接回東城堡?”

  “嗯。”

  “還有,城主……”

  “你先出去。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

  揚著手,東方臥龍一副極為不耐煩的神色。

  “這……”乾坤見他似有心事,本想問他何事心煩,但主子似乎想一個人靜一靜。“是,城主。”

  乾坤退出房外後,東方臥龍脫了外衣,躺上床榻上休息。

  闔著眼,他的腦海中,全是任舞月的身影,鼻間依稀還飄散著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沉著氣,卻仍抑不住體內蠢蠢的慾念。

  咬緊牙根,他愈是叫自己不去想,就愈會幻想她嬌軟香軀。

  低吼了一聲,他煩躁的坐起身。

  額上冷汗涔涔,粗喘著,用手指揩去汗珠,穿上外衣,他大步的走向房門,拉開門,他踩著沉重的腳步,下了樓,離開了客棧。

  離開客棧後,東方臥龍來到修橋的地方,夜已深,四下無人,夜晚的涼風,讓他心頭的煩躁,減除了不少。

  望著溪水,他腦海裡浮現的,還是舞月的影子。

  低嘆了聲,仰首,遙望遠方。

  在東城堡內,有他心愛的侍妾柳心荷,那才是他該想的女人。

  他想用心荷,來壓住自己心頭不該有的慾念,但卻無效,舞月嬌俏的容貌,依舊在他腦海盤旋。沿著溪畔往下游方向走,雜草叢生,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來這邊。

  漫無目的的走著,或許,再持久一點,微涼的晚風,能完全抽掉他的慾念。

  走著,想著……

  也許,他該提前回東城堡,那麼,這一切的煩慮,就會全都沒有了。

  正當他要下定決心,考慮明天就回東城堡時,前方溪邊,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吸引住他的視線。

  是舞月……

  腳一頓,他停止不前進,本想旋身蜇回來時路,當作沒看到她,但她又跌了一跤。

  “該死!”

  低咒著,罵她、也罵自己。

  大步走一前,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出來提水?”

  站定在她面前,東方臥龍怒騰騰地低吼著。

  跌坐在地上的任舞月,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一看,在朦朧的月光照耀下,他憤怒的眸光,益顯炯亮。

  “龍……龍大爺。”他在生氣?生她的氣嗎?

  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臟泥,她低首,不敢看他。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到溪邊來提水?”方才他的怒吼,似乎嚇壞了她,他重問了一遍,聲音柔和了些。“你還病著呢!”

  “我好多了。”她聽他的聲音轉柔,似乎沒生氣了,抬起頭,她說著:“我睡不著,所以就出來提水。”

  “你一個人出來,不怕危險?”他蹙著墨眉,神情滿是擔憂。

  “不危險的,這兒離我家近,哪會有什麼危險?”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他看來還是很關心她的,這讓她心中的憂愁,一笑摒除。她還以為,他不再理她了呢!

  “對了,龍大爺,你怎麼會來這裡?”舞月眨著眼間。

  很少人會在半夜到這條溪的下游來,他應該也不是專程來找她的吧?!因為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會睡不著,而出來溪邊提水。

  “我……”凝視著那張笑靨如花的俏臉,他扯唇一笑。“我也睡不著,所以四處走走,不知為何,竟走到這邊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著她的臉。

  羞怯怯地垂眼,舞月的心,跳的好快。“我……我以為你不喜歡我說我喜歡你。”

  “你很美,我也喜歡你。”他低嘎著。

  “真的?”他的話,給她莫大的鼓舞。“那你中午為什麼沒來我家?我以為你會來和我們一起吃中餐,我還把蕃薯烤好了,要送給你吃。”

  “我……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此刻再見著她,他心中的煩躁早已消弭,對她的好感,也愈來愈強烈。

  “那兩個蕃薯,我還沒吃,我現在回去,再生火把它烤一下,你就可以吃了。”她興匆匆地拉著他。

  他將她反拉回來。

  “喔,我忘了提水桶!”她以為他拉住她,是要告訴她,水桶沒拿走。

  她彎下身,要提水桶,他反將她拉入懷中,炯亮的黑眸,直盯著她。

  “哪兒都別去,留在這兒,陪著我。”他低沉的道。

  他粗重的熱氣,拂在她臉上,男性的濁熱氣息,環繞著她。

  羞然的點點頭,她喜歡被他摟在懷中的感覺。

  凝視著她嬌羞的笑靨,他的黑眸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款款深情。

  朦朧的月色,撒下了一張浪漫柔和的情網,網住了相擁的兩人。

  低首,他飽含濃情蜜意的熱唇,貼上了她微啟的紅唇,吻了一下。

  跟起腳尖,她的紅唇,在他的唇上,喝吻了一下。

  像一對甜蜜的小情人似,互相凝視著,怎麼也看不膩對方。

  再低首,這一回,他細細地吻著她,在她紅唇的每一處,輕吻著。

  陶醉在他溫柔的吻中,她纖細的兩手,攀上他寬厚的肩胛。

  東方臥龍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濕熱的舌尖,在她的小嘴內翻攪,汲取她的香甜、嗦舔著她那沾附蜜津的粉舌。

  “嗯……嗯……嗯……”

  他又吻又舔,那陌生的酥麻感覺讓她逸出輕聲吟喃。

  強壯的雙臂,圈緊她的腰,當他的唇滑移至她的耳垂時,再度舔吻交接,今她全身一陣酥軟。

  纖細的玉手,攀附在他的肩上,她眼波迷離的迎望他。

  在她眼裡、在她心裡,她已經認定,他是她今生惟一的男人,她今生,只愛他一人。

  無語,她以嬌柔的媚光,傾訴她的真心真意。

  軟玉溫香在懷,伊人嬌媚的目光,教他心醉神迷,體內的慾念更形亢奮。

  呵著熱氣的唇,急切的刷過她的粉頸,用嘴咬開她的衣襟,他欲解開她裡頭那件素色的抹胸時,她羞澀的瑟縮了一下。

  “你怕嗎?”他低啞著聲問,面部的表情,似在忍著莫大的痛楚一般。

  見他那般痛苦的隱忍,她略略知道,他是怎麼了。

  “不……不怕。”她堅定的搖搖頭。

  拉著他的手,放在她抹胸的系繩上,她低首,默許他之所想。

  “舞月。”

  瞇起探幽的黑眸,東方臥龍伸手解開她的抹胸,一扯,那小巧的渾圓,立即彈現在他眼前,展露瑰麗之姿。

  俯首,他的唇在她胸前的凸聳上,吸吮著。

  “嗯……嗯……”

  星眸半闔,舞月低喘著,兩手緊握著他的雙臂,那酥悅的快感,像洪流一般,快將她淹沒。

  粗喘著,他體內的亢奮,已瀕臨爆發邊緣。

  他抱著她,來到一個巨大的石頭旁,讓她的背,貼著石頭的滑面。

  褪去兩人的衣物,他吻著她臉上湧現的紅潮,再徐徐地滑上她的唇,同時間,他的手已探向她的腹下……

  緊並雙腿,處子的不安,全顯現在她僵硬的肢體上。

  他強勁的腳力介入,撐開她並攏的雙腿,讓他的手指,得以順利探入。

  “舞月,再說一遍你喜歡我。”他低啞的在她耳畔,阿著熱氣。

  “我……嗯……我喜歡你。”

  強勁的酥麻,幾要令她昏眩。從他指腹導入的電流,竄襲著她全身的筋絡,一波波歡愉的痙攣,讓她發出狀似哭嗚的呻吟叫喊。

  “嗚……嗯……嗯……”

  他吻住她的唇之際,她急切的含住他的舌,狂亂的吸吮,似乎想藉此動作,轉移那快令她滅頂的歡愉感。

  猛地……

  “啊……好痛……”

  意識到兩人身處無牆面的溪邊,怕大叫的聲音,引來閒人,她抿緊嘴,不讓痛苦的哀嗚逸出。

  停了動作,他的大手,在她緊蹙的眉心,揉撫著。

  “很痛,是吧?”她的委屈,他盡收眼底。

  她點點頭,眸中已罩上一層淚霧。

  她從來不知道,當女人得承受這種痛楚。

  但望著他深情的眼,身下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了。為他,她不悔,也覺得他值得她為他承受任何的苦痛。

  “抱緊我。”

  他拉著她的手,讓她纖細的手臂,圈住他的頸子。

  抱起她,他的手,托住她的臀,拍拍她的大腿。“兩腿夾緊我的腰。”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依賴的心,驅使她照他的話去做。

  她整個人緊貼著他,她的頭埋在他的肩上,雙頰緋紅……他那碩大的東西,還埋在她體內呢!

  東方臥龍踩著沉穩的步伐,抱著舞月,踏入溪中。

  “龍大爺,你……你怎麼抱著我到溪裡來了?”

  聽到水聲,舞月抬首一看,赫然發覺他竟抱著她進入溪裡。

  “別怕!”

  他低啞的嗓音,給她安定的感覺。

  蹲下身,兩人下半身,沒入了溪水中。

  “會冷嗎?”

  “一點點。”

  他親吻她的額,身下又開始抽動。

  “嗯……嗯……”

  “還痛嗎?”吻她的鼻尖,他溫柔的問。

  舞月點頭,又搖頭。

  有點痛,但並未如方才那般撕裂的疼痛。

  含情脈脈的一笑,她羞答答地。

  把漲大的碩物,再挺進她緊窒的穴內,那酥悅的感覺,在兩人身上流通著。

  她初嘗禁果、他傾盡壓抑半年的男性原始慾望……

  這個月光朦朧的夜晚,有著他們交互的呻吟、和不規則的波動溪水,印證了兩人的歡愉之夜……

  送舞月回家後,去幫阿春伯媳婦接生的任大娘,還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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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東方臥龍等舞月換好衣服,躺上床,他親手幫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靜看她半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佳人身邊。

  要不是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了太激烈的衝擊,他真想整晚擁著她、愛她。

  回客棧的路上,他唇邊的笑意,始終不滅。

  心情大好,腳步都顯輕快。

  前腳才踏進客棧內,就見軍師乾坤,匆匆忙忙的迎上來。

  “城主。”

  “發生什麼事了?”

  平日沉著穩重的乾坤,此刻倉皇的表情,肯定是有嚴重的事發生。

  乾坤未語,只把一張紙條遞給他。

  接過紙條一看,原本欣悅的神色,倏地轉為震驚。

  “這是什麼時候接到的?”東方臥龍面色凝重的問。

  “一刻鐘前。”乾坤神色忡忡。“城主,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馬上趕回東城堡?”

  將紙條緊握在手中,東方臥龍沉重的點頭。

  “馬上準備啟程回東城堡!”他下令。

  “是,城主。”

  “通知地方官了嗎?”修橋的工作,他可不許因為他不在,而有延誤。

  “我派人去通知他了,他應該馬上到。”

  “那好,等會兒他來,要他在半個月內,務必修好棧橋……我要出去一下。”

  他不能一聲不吭的走,對舞月,他有必要和她說一聲。

  “城主,正事要緊。”

  乾坤不難猜出主子想去哪裡,在這時候,他有義務提醒他,事有輕重緩急之分。

  東方臥龍蹙著眉頭,回瞪他。

  “若城主放不下心,可交代地方官去做。”走近主子身邊,乾坤低聲道:“城主,荷夫人的性命要緊!”

  那一句“荷夫人的性命要緊”,拉住了東方臥龍的腳步,抱著愧意,他知道,一分一秒,他都不能耽擱。

  儘管心魂早飛向舞月家,想向她辭行,但他的腳步,卻一步也不能跨出客棧。

  地方官匆忙趕來,他只簡短的交代幾句話,便坐上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去。

  天方亮,躺在床上的任舞月,幽幽轉醒,和平日一樣,她要下床煮地瓜粥,但身子才一挪動,下半身疼痛的感覺,令她不由得蹙起眉心。

  疼痛的感覺,讓她憶及昨晚在溪邊的事,獨自嬌怯怯的垂首之際,卻聽見門軋的一響開了。

  腳步聲是從外頭進入廳內的。

  這麼早,會有誰來?

  心驚之餘,聽見娘親打呵欠的聲音,她才安了心。

  “娘,您在廳內嗎?”

  進入女兒的房內,任大娘又大大打了阿欠。“舞月,你醒了?”

  “娘,您現在才回來?”舞月坐在床上沒敢動,怕一動,她會疼叫出聲,到時,說不定娘會看出端倪。

  “那阿春伯媳婦肚裡的孩子,可真折煞人,害我們幾個幫忙接生的老太婆,慌得手忙腳亂的。”任大娘一臉困意。“他媳婦哀叫的像殺豬的聲音,走也走不開,守著、守著,天也亮了,還好是生了,要不,連我們都沒力氣了。”

  “對不起,娘,我……我昨晚睡得沉,不知道您沒回來。”

  “和娘說什麼對不起,你去了,也幫不上忙的。”任大娘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這是官爺昨晚交給我,說是龍大爺要送給你當紀念的,說你間接為村民造福,算是立了大功!我說不要,可那官爺說,無論如何,一定得收下,給我千拜託、萬拜託的。”

  把玉佩放在掌心中,任舞月滿心歡喜。

  “如果……如果娘不喜歡我收這個大禮,那……那晚一點兒,我再把玉佩送還給龍大爺。”

  “要能還,我早就拿去還了!”

  “娘,您說的是什麼意思?”舞月茫然的望著,頻頻打呵欠的娘親。

  “那龍大爺昨晚就離開了,找誰還玉佩去呀!”

  “龍大爺離開了?不可能呀!”任舞月急喊著。

  “為什麼不可能?”任大娘的呵欠,被女兒激動的反應,給震飛了。

  “因……因為他說過,他要等棧橋修復了再走。”低著頭,她眼神閃爍。“還……還有,他說了,明天要來我們家吃烤蕃薯的。”

  聞言,任大娘苦笑著。

  “舞月,你當真以為龍大爺那種尊貴的人,會想吃烤蕃薯?他不過隨便說說的!”

  “娘,官爺有沒有說,龍大爺為什麼要連夜離開?”拉著娘親的袖子,舞月強裝鎮定的問。

  “有很緊急的事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很困,我要去躺一躺,今兒個不賣菜了。”

  任大娘邊說邊走,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坐在床上的任舞月,傻愣的瞪著掌心中的玉佩,不敢相信他真的離開了。

  再怎麼緊急的事,連和她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都沒有……

  淚珠,滴下,落在掌心中的玉佩上。冰沁的玉佩,沁涼了她一顆情竇初開的芳心。

  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程,一回到東城堡,東方臥龍直奔心荷院,走在花園的石卵路上,他便聽到丫環們的急嚷聲。

  “荷夫人,您別這樣。”

  尋著聲音望去,東方臥龍看見柳心荷趴在樓上的欄杆上,欲尋死。

  腳一蹬,他身形一彈,飛上了二樓。

  “城主。”丫環水袖見他回來,像找到救星一般,破涕為笑。“荷夫人她……”

  東方臥龍揚手,制止她。“我全知道。”他走上前,扶住柳心荷。“水抽,你們全下去!”

  “是,城主。”

  水袖和其他幾名丫環離開後,東方臥龍將哭得傷心欲絕的柳心荷,扶入屋內。

  “臥龍,大夫說……說我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了!”把淚揉開,柳心荷哭倒在他懷中。

  “沒這回事!”拍撫著她的背,她的瘦弱,令他心疼。“我再找醫術更好的大夫,來幫你醫治。”

  其實,早在先前,大夫就已說過,如果心荷的身子再不調適好,恐怕,日後受孕的機會不大。

  他想,大夫一定是拗不過心荷的追問,才會把這件事告訴她。

  “聽我說,心荷。”扶她坐下,他低聲勸說著:“只要你靜心休養,多吃點東西,身體只要健康,一定可以生孩子的!”

  “真的嗎?”淚汪汪的雙眼,充滿無助。“臥龍,如果我不能生了,那我們之前流掉的孩子,就沒辦法再投胎當我們的孩子……”說著,心頭又泛起酸澀,兩行淚珠,撲簌簌的流。

  “會的,你一定可以再懷孕的!”暗嘆了一聲,東方臥龍捺著性子,安撫著她。

  也許是連夜趕路,人已疲憊至極,加上同樣狀況,這半年來,他已安慰不下數千回,真的覺得有些疲乏了。

  為什麼心荷總要兜著那個陰影走?他一直試著要引領她走到陽光下,但她卻只願挨著那團陰影而活?

  再怎麼好脾氣的人,恐怕都會讓她給磨瘋了。

  “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我……”

  哭喊太久,柳心荷眼前一黑,人便暈了過去。

  接住了她倒斜的身子,她輕盈的身軀,令他心頭一陣揪疼。

  失去孩子的痛苦,讓她成日陷在哀戚的情緒,茶不思、飯不想,這半年來,心荷一日比一日瘦弱。

  將她放到床上,望著她憔悴的面容,東方臥龍的心中,盈滿著濃濃的愧疚。

  心荷至今還陷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他卻背著她,喜歡上另外一個女子。

  幫她蓋被的同時,他想起了舞月。

  那一晚,他也是同樣的幫舞月蓋了被,不知道舞月現在如何,是否責怪他不告而別?

  低嘆了聲,他懷著沉甸甸的心情,走出房外。

  已經三天了!

  她的心上人,已經離開三天了。這三天來,她像掉了心魂一般,時常呆愣著,腦袋裡,全是他的身影。

  每天夜裡,她都反反覆復想著,他離去的真正原因。

  她去問過地方官,地方官只說有非常緊急的事,所以他非離開不可。

  應該不是避著她吧?要不,他怎還會送她玉佩呢?她直覺認定,那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之物。

  而她也相信,他的事情一辦完,他一定會再回來找她的。

  有這個堅定的信念在,她打起精神,決定要好好的過日子,她相信,他喜歡看到的是氣色紅潤的她,而不是面色憔悴、無精打採的她。

  想到她的失魂樣,讓娘以為她的病還未完全好,要她在家休息,不用去市場賣菜,讓她心中充塞著愧願。

  從明天開始,她要到市場幫娘賣菜,努力工作。

  把桌子擦乾淨後,她正要進廚房煮飯時,一個人影閃進屋里來,嚇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豬肉榮的大兒子阿生。

  “阿生,你來做什麼?”瞪他一眼,任舞月沒給他好臉色看。

  這豬肉榮夫婦,被龍大爺教訓了一頓,現在不管做生意、還是其他方面,都規矩多了。這個阿生,雖然也不像過去那樣囂張霸道,但大惡不作、小惡卻不斷。

  鷹鼻鷂眼,還是那張醜惡的嘴臉。

  “聽說那個龍大爺,給了你一塊玉佩,拿出來藉我瞧一瞧!”

  阿生一進門,自動的拉開長條椅坐下,一條腿屈放在椅上,另一條腿在桌子下抖個不停。

  他這個人,平日無所事事,挺有閑工夫的,村裡的事,他無不知曉,也愛湊熱鬧。

  聽聞他的心上人讓那個東城首富,賞了一塊玉佩,村裡好幾個老太婆都看過那塊玉佩。

  這種事,他怎可以落在老太婆之後呢?再說,首富送的東西,肯定是個稀世珍寶,他非得來瞧一瞧不可。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讓你看那塊玉佩!”任舞月指著門口,態度強硬。

  村裡很多人都好奇地想來看那塊玉佩,只要娘點頭,她一定把玉佩拿出來,滿足村人的好奇心。

  不是炫耀,在她私下將玉佩視為定情物的另外一面,她和娘的看法一致相同,這塊玉佩,是屬於全村人的,它是記載著龍大爺到村里來,出錢修橋的紀念物。

  所有人,她都給看,惟獨阿生,她不願讓他看那塊玉佩,因為他不配。對於這個村子,他沒盡半點心力,只有搞破壞的份,所以他沒有權利看那塊玉佩。

  “唷,挺兇的咧!等我把你娶進門,我非得照三餐打你,看你還敢不敢神氣?”

  “我不會嫁給你的!像你這種人,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可多了!我們家不愁吃、不愁穿,多少人想和我們攀親。”自個兒倒了杯茶喝,喝完後,阿生敲著空杯。“快點去拿玉佩來給我看!”

  “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叫人來抓你!”任舞月一副勢在必行的堅定樣。

  “你叫啊,我還怕你不成!”

  向來惡霸慣了的阿生,一無所懼,大搖大擺的朝她房間走去。

  “你給我站住!”

  她的話,他沒聽進耳,決心沒見到稀世珍寶的他,說什麼也不走,她不給看,那他只好自己去找 !

  進了房,阿生走向床邊,把枕頭掀起,那塊玉佩,不在枕頭下。

  “出去!”趁他不備,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他跌在地上,她怒瞪著地。“你馬上給我出去,否則我就報官來捉你!”

  “你敢!”站起身來,阿生滿肚子氣。“你這個臭婆娘,今天我非得好好修理你一頓不可!”

  阿生從背後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刀,揮向她。

  任舞月機靈的一閃,躲得快,衝到客廳,想跑出去求救,但被阿生擋了住。

  “想跑!只要你給我磕三個頭,認了錯,再把玉佩拿給我看,我就放了你!”

  “你別做夢!”

  舞月的倔,又激怒了阿生,阿生手中的小刀一揮,這回,舞月沒能躲得過,手背被劃了一刀,鮮血流出。

  看屋外有人經過,舞月搗著手,大喊:“阿昆叔,救命啊!”

  聞聲進入屋內的阿昆,看到舞月手上流血,又看到阿生在屋裡,氣的大喊:“阿生,你為什麼要割傷舞月?”

  看到向來仰仗他家過活的阿昆叔,阿生一點懼意也沒有,反而哼著聲:“那是她活該!誰叫她不把玉佩拿出來給我看!”

  “你休想!”被劃了一道傷口,舞月更生氣了。“你給我出去、出去!”

  “阿生,你快回去,否則,我告訴你爹去!”阿昆恫嚇著他。

  “你當你是誰啊!你的話,我爹還當放屁咧!”阿生不客氣地。

  “你……”遇到這個小霸王,阿昆滿肚子氣無處發洩。

  此時,賣菜的任大娘正好回來,知道阿生來搗亂,氣的拿扁擔要把阿生給轟出去。

  阿生把扁擔給搶下。“臭老太婆,你敢打我!”

  “你要再不出去,我還是會打你!”任大娘拿起板凳,朝阿生打去。

  被板凳打中,阿生生氣的和任大娘搶著板凳。

  “阿生,你別再鬧了!”阿昆叔上前要勸和,卻被板凳的椅腳,打中了臉頰。

  “阿昆叔,你不要緊吧?”任舞月扶著被打中,踉蹌了一步的阿昆。

  同時間,阿生已把板凳搶過手,洋洋得意。

  “臭老太婆,你去死吧你!”阿生用板凳,朝任大娘打過去。

  任大娘跌了一下,後腦撞到了供桌的桌角。

  “娘……”

  舞月奔上前扶她,托住娘親後腦的手掌,霎時,沾滿了鮮血。

  “娘……”

  向來不知懼怕為何物的阿生,見狀,嚇得雙腿發軟。“不……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到的,不關……不關我的事。”

  “阿生,你闖了大禍了!”阿昆怒地斥責,上前幫忙扶著任大娘。“舞月,扶你娘到房間去,我馬上去請大夫過來。”

  舞月哭著點點頭,此時,阿生早溜得不見人影了。

  儘管大夫很快就趕到了,但因任大娘失血過多,最後,仍然迴天乏術,一命嗚呼。

  在村人的幫忙下,舞月親手將娘親埋葬,雙眼早已哭腫,整個人也更形纖弱。

  有阿昆的作證,地方官立刻將準備潛逃的阿生給逮捕,關入牢中。

  呆坐在廳內,望著娘親的牌位,舞月的淚又落了下來。

  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天,她的淚,停了又落、落了又停……

  如果那天她不使倔,把放在身上的玉佩,拿出來給阿生看,說不定她娘就不會死了。

  都怪她,是她不好!

  “娘,舞月對不起您、是舞月害死您的!”撲倒在娘親的牌位前,舞月淚漣漣的哭訴。

  哭著,累了,闔上眼,她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想,大概是隔壁的嬸婆,發現她暈倒了,喚人來扶她進房的。

  正想起身下床,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她愣望著房門口,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房內。

  “龍……龍大爺……”

  驚呼聲甫出,她的淚禁不住地流下兩頰。

  “舞月……”

  大步跨上前,東方臥龍手中端著一碗米粥,單手扶她。

  “別下來,你身子很虛弱,來,把這米粥喝下。”

  她的纖弱,令他心疼不已。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沒有喝粥,她兩手圈住他的腰身,頭顱輕偎在他寬闊的胸膛,啜泣著。

  “我回來了!”

  這一聲,他道的沉重。

  他極力克制自己別想她,也早決定要做個負心郎。負了她,他就能全心全意照顧心荷。

  但他做不到、做不到呀!

  良心的煎熬、情慾的煎熬、相思的煎熬……總讓他夜裡,輾轉不能成眠。

  放不下心,放不下她。

  所以,瞞著心荷,他又回來找她了。

  他真慶幸自己回來了,否則,她一個弱女子,遭逢巨變,如何承受得了!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悲喜交加,她的淚,雙倍泉湧。“我娘她……她死了,娘死了……”

  “我知道,我全知道了。”他用下顎輕搓著她的發頂,輕聲安撫:“有我在,你別怕。”

  “是我害死我娘的……”

  “別說傻話!錯不在你!”他把碗端近。“先把粥喝了。這是隔壁的阿婆煮的,她說,你這幾天,吃沒幾口東西,這樣是不行的!”

  他的眼神,傳達溫暖的愛,讓她的心頭,安定了許多。

  聽了他的話,她把米粥給喝了。

  “舞月,我要帶你走。”她纖弱的模樣,教他憐惜。“你願意和我走嗎?”

  “我……”點點頭。

  老天爺還是蓄顧她的,失去娘,至少還有他能讓她依靠。

  天涯海角,我心隨君心……凝視著他,她知道,他是她今生的歸依。

  東方臥龍以收舞月做丫環為由,將舞月帶離了村子。

  他安排舞月住進東城堡附近的一棟大宅院內。

  帶回舞月,是他臨時決定的,為免舞月的事,刺激了心荷,他暫時還需瞞住兩方。

  原本他打算日後先告訴舞月,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和他早有一名侍妾的事,但,日子一天天過,他擔心的卻是舞月會離開他,而不再是擔心心荷會承受不了。

  一轉眼,舞月到大宅院來,也已兩個月了。

  為了舞月,他特地要乾坤到鄉下地方,找幾個不認識他的村女來當丫環,一來,避免他的身份暴露;二來,同樣是在鄉下長大,應該會比較有親切感。

  白天,他回東城堡,晚上,他就回大宅院陪舞月,正常的作息,舞月還不至於懷疑他。

  但是,心荷……

  低嘆了聲,東方臥龍倍感頭痛。

  心荷至今,仍是時好時壞,今天,還哭鬧了一整天。

  大夫已明確告訴他,心荷是無法生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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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龍……你在想什麼?”

  舞月踩著輕快的腳步前來,兩個月了,她已從失恃的傷痛中走出來,吃得好、睡得飽,體態豐腴了不少,整個人精神煥發。

  舞月的笑容,是解除他身心疲憊的最佳良藥。

  摟著她,煩躁的思緒早飛了。

  “我在想你!”他低頭吻她。

  舞月輕笑著。“都已經在家了,你幹嘛還想我?”

  “我就是忍不住要想你!”

  美眸一睞,她笑睨著他。“龍,東城堡大不大?”自問自笑著:“我真傻!東城堡一定很大,因為那是東城主住的地方。”

  他點點頭。

  “東城主每天都和你商量什麼事?”閒閒在家沒事,舞月總希望自己,能替他分擔憂勞。“東城主會不會再派你替他出巡?”

  “我們……都談一些治理地方的公事,至於出巡……暫時不會了。”東方臥龍擠出一抹笑容。“你這麼關心東城主的事,我可是會吃醋的!”

  說著,他還真露出吃醋的不悅神情。

  舞月嬌笑著。“我不是在關心東城主,我是在關心你。有什麼難題,你可以告訴我,我不一定能解決,但我可以提供意見。”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遇上難題了?”

  “從我隨你回大宅院來,你說管家乾坤,讓東城主徵調去當東城堡的軍師助手,而你每回從東城堡回來,總是愁眉不展,你沒說,一定是怕我擔心,對不對?可我希望你和我說。”舞月滿臉真誠。“雖然我娘剛過世不久,我沒讓你在百日之內娶我,可我的心,早就屬於你,我也一直當自己是你的妻子。”

  “舞月,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摟緊她,他知道,這輩子,他是放不開她了。

  “我是你龍方的妻子,對不對?”他告訴她,他姓龍,單名一個方字。他喜歡她喊他的姓,不要喊他的名,真怪!

  “是,你是龍方的妻子!”在這裡,他不是東城主、不是東方臥龍,而是龍方。她是龍方的妻子,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這個虛擬的身份,能維持多久呢?

  舞月笑了。

  “龍,我真的想為你分擔憂勞,看你這樣,我會很心疼的!”

  “好,我答應你,如果真有無法解決的大難題,我會回來請教你的,好不好?”

  他拱手作揖,踏踏的恭敬態度,令她莞爾。

  “好,我這個東城的女諸葛,隨時候教!”她也不客氣的意氣洋洋了起來。

  花前月下,小倆口甜蜜恩愛的打情罵俏著。

  整日在大宅院裡,閒得發慌。

  一大早,舞月如同往日一般,起床梳洗後,便到後院一間小房,給爹、娘、大哥,上過香,再到一畝小田裡,看看她種的菜,拔拔草、澆澆水。

  龍方真把她當寶了,什麼事都不讓她做,怕她累著、傷著……煮菜、洗衣、整理宅院,全有丫環伺候著。

  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過的挺不習慣的,所以,她要求龍方,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種種菜,來,有事可做;二來,種菜可以讓她回憶和娘賣菜的那段時日。

  拗不過她,他只好答應。

  “夫人,我今天要出去買菜,您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東西?我買回來,煮給您吃。”小廚娘阿珍,提著竹籃,準備外出買菜。

  “菜不用買,這兒摘就有,另外,買條魚吧,我想喝魚湯。”

  “是,夫人。”

  “阿珍,要不,我和你一道出去買吧?”舞月興致勃勃地。

  “可是,夫人……”阿珍臉為難。“大爺交代過,不可以讓你上市場去,怕你太累,也怕有危險。”“哪會有什麼危險?”舞月嘀咕著。

  雖然不能出門,很是心煩,但她知道,龍方規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夫人,你若缺什麼,我出去時,順便幫你買吧!”向珍正色的問。

  “我什麼都不缺,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算了,既然大爺不讓我出門,我就不出門。”蹲下身,舞月又繼續拔草。

  “夫人,您想出去走一走,可以叫大爺陪您出門啊!”

  阿珍看著年紀和她相仿的舞月,整日窩在大宅院內,也覺得納悶。

  大爺是很愛夫人,可是為什麼不讓夫人出門?也許,大戶人家的規矩,真的比較多吧!

  原先,她阿娘還擔心她煮的鄉下菜,不合大爺和夫人的口味,不過,主子們從來沒嫌棄過,讓她安心不少吶!

  再者,夫人也從未規定她們不准這個、不准那個,在這大宅院工作,她很開心的。

  “不行,大爺很忙的,我不想煩他。”

  “喔。”

  “你去買菜吧,記得挑新鮮一點的!”

  “我會的,夫人。”阿珍走了一步,又踅回來。“夫人,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要煮什麼,你決定就好。”舞月順手摘了兩把菜。“中午炒個菜就行,我沒什麼胃口。你去吧,菜我拿去廚房放了。”

  “夫人,你不是想出去走一走嗎?”阿珍笑著:“昨天我買菜的時候,聽到一個老婦人說附近有座金花廟,不知夫人想不想去?”

  “金花廟?!”

  “是送子娘娘。夫人,您今晚問過大爺,大爺如果沒空陪你去,我和阿惜可以陪您去。我再去問昨天那位老婦人,金花廟的確切地點,回來再告訴您。”

  阿珍說完,便走了。

  送子娘娘?

  舞月站在原地,愣笑著。

  是啊,她怎麼沒想過要幫龍方生個孩子呢?如果她有了孩子,白天他到東城堡去,她就不會覺得無聊了啊。

  去,她當然要去!

  拉高裙擺,她高興的把菜放到廚房,然後,興高采烈的奔回房間去。

  “嗄,夫人,你說你現在就要去金花廟?不……不問過大爺嗎?”

  中午,阿珍和阿惜陪著她吃中飯,阿珍告訴她金花廟地點後,她立刻決定吃完飯,馬上就去。

  “別告訴大爺,不然,他會擔心的!”

  舞月想過了,這陣子,龍方似乎有心煩的事,如果她告訴他,她要出門,他不能陪她去不打緊,她倒是怕他為她的安危擔憂。

  其實,只是到廟裡去拜拜,路途又不遠,哪會有什麼危險?

  想了想,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如果他不小心知道她偷溜出門,她是去求子嗣的,他應該不會怪她才是。

  阿珍和阿惜點點頭,夫人的要求並不過分,再說,夫人待她們極好,隱瞞這小小事,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好了,那我們走吧!”

  “可是,碗還沒收呢!”阿珍一臉錯愕。夫人也太急了吧!

  “是啊,我還沒幫夫人梳頭髮呢!”服侍舞月的丫環阿惜,也愣呆愣呆的。

  “我的頭髮已經梳的夠漂亮了,這些碗,回來再收,要不,叫其他的丫環來做。”舞月一聲令下:“走吧!我們得趕在大爺回來之前回到大宅院。”

  說走就走,舞月一心想求子嗣,又擔心趕不在龍方之前回到家,腳程之快,讓兩個丫環,追得喘吁吁的。

  玉顏當日睹金花,化作仙湖水面霞;霞本無心還片片,晚風吹落萬人家。

  金花廟除了主神金花夫人之外,還供奉二十位奶娘,這二十位奶娘,各司其職、各有名目:有白花夫人曹氏(白花指男孩)、紅花夫人葉氏(紅花指女孩)、養育夫人鄧氏、保胎夫人陳氏、送花夫人蔣氏……等。

  在廟公的指點下,求子者入廟禮拜,在二十位奶娘神面前,各插一炷香,直到手中的香全插完。舞月手中的最後一炷香,插在一位抱子的奶娘神面前,便是預兆能得子。

  開心之餘,依照廟公所指示,用紅繩系在奶娘神懷裡抱的童子身上,一邊磕頭,一邊祈禱:“祈子金華,多得白花;三年兩朵,離離成果。”

  在謝過廟公之際,一名少婦,從她身邊,啜泣離去。

  舞月納悶的望向那抹纖細的背影,只聽廟公低嘆:“欸,那名少婦,來過好幾回了,每回手中最後一炷香,總插在懷裡沒抱子的奶娘神面前,欸,命中注定呀!”

  望著那悲泣的瘦弱身影,舞月的腳步,不由自主的移向前。

  “夫人,您要去哪兒?等等我們呀!”

  阿珍和阿惜以為夫人要趕著回家,想到夫人剛剛的快腳程,可真讓她們吃不消。快快的收拾好東西,兩丫環,疾步跟上。

  “荷夫人,您別傷心了。”

  水袖扶著柳心荷,滿臉愁色。

  原本,她建議荷夫人到金花廟來拜拜,是希望能碰點好運,如果最後一住香,能插在抱子的奶娘神面前,那麼,荷夫人一覺得有希望,心情開朗,身子也會好轉。

  但,誰知,荷夫人今日最後一炷香,還是插在未抱子的奶娘神面前,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荷夫人這輩子不能生育了?

  “這個……不准的。”冒著冒犯金花夫人的大忌,為了荷夫人,水袖什麼也不怕。

  “水袖,你別亂說話!”縱使傷心,柳心荷也不想丫環冒犯金花娘娘。

  “這位夫人……”

  任舞月來到她們身後,一臉善意的想安撫柳心荷,卻讓死忠護主的水袖給擋住。

  “你是誰?”水抽擋在自家夫人面前,一副不許外人接近的嚴謹神情。

  “我……我也是來拜拜的人。”舞月揚唇笑著。

  “你有什麼事?”看她穿著一身素衣,肯定不是什麼大富人家。水抽一臉傲倨,她家夫人,才不和窮婦交談呢!

  舞月因為娘親才去世不久,堅持不穿華麗衣裳,沒想到,這兒的人,好像會因人的穿著,而評論一個人的身份!

  見水袖一直斜眼打量,舞月的兩個丫環看不過去,嗆聲道:“你幹嘛斜眼看人?這樣很不禮貌的!”阿珍氣不過的回瞪水袖一眼。

  水抽輕哼了聲:“沒人要你們站在這兒,讓我斜瞪的呀!”

  “你……你沒禮貌!”阿惜嘴笨,只好藉阿珍的話,再罵一遍。

  “哼!”

  “水袖,不許無禮!”紅著眼眶的柳心荷,輕斥著。

  “夫人,我們走,別和她們這三個沒知識的村婦說話!”水袖壓根就瞧不起她們。

  “你這人說話太不公道了!我只是見她傷心,想要來安慰她一下。”舞月面有慍色。“我是村婦沒錯,沒讀什麼書,是沒什麼知識,但我可不會像你這麼沒有禮貌,一見面就罵人!”

  “你……”

  水抽又瞪了她一眼,但被柳心荷給拉開。

  “這位姑娘,實在是對不起,我家的丫環,她沒惡意,她只是想保護我。”柳心荷輕聲道歉,泛紅的眼眶,寫滿哀愁。

  “這位夫人,你是不是很想生孩子?”舞月直腸子的問。

  “你問的不是廢話嗎?”水袖又出聲了。“來這兒,當然是求子了!”

  想到生子無望,柳心荷心頭一涼,不禁又掩面哭泣了起來。

  “荷夫人……”

  “這位夫人,您別傷心。”

  “你別在這裡假惺惺了!方才你求子有望,你得意了吧?走開!別在這兒惹我家荷夫人傷心!”水袖怒瞪著她,口氣酸不溜丟。“要是下回再來,你不一定會這麼好運的,哼!”

  阿珍和阿惜不願見到舞月的一片好心,遭人踐踏,遂拉著舞月要走。

  “夫人,我們走,別理她們!”阿珍和阿惜兩人分別挽著舞月的手。

  好意被婉拒,舞月原是要離開了,但柳心荷卻突然傷心的大哭起來。

  柳心荷蹙眉啼泣的模樣,拉住了舞月侷促的腳步。

  “夫人,別哭了,我們回去吧!”水袖也紅了眼眶,夫人心中的苦,她全清楚。

  傷心欲絕的柳心荷,一站起身來,差點暈厥,還好舞月忙上前扶住她。

  “你怎麼還不走!”水袖惡娘著。

  “如果你真的想求子,那就再求一次吧!”不理會水抽,舞月直接和柳心荷說道。

  “你懂不懂規矩?哪有人一次可以拜兩回的!”水抽又瞪向她。

  “反正最差的,你都遇過了,多求幾回,說不定金花夫人會被你的誠心打動,願意賜子給你。”

  “可是……”

  “想求子,就來吧!要不,我也陪你一起拜!”舞月拉著她,再度走進廟裡。

  “餵,你……”

  水抽想阻止,卻反被阿珍和阿惜給擋住。

  “我家夫人,可是在幫你家夫人。如果你希望你家夫人,繼續哭個不停的話,那我也不擋你了!”阿珍讓開身。

  雖然覺得這事荒唐至極,但如果荷夫人能有那麼一回好運,她想,夫人一定會很開心的。水袖沒再阻止,走上前,她陪在柳心荷身邊,祈禱金花夫人,能賜點好運給她家的荷夫人。

  舞月和柳心荷,各抓了一把香,一一地在二十位奶娘神面前,將香插上。

  回繞了一圈,當柳心荷手中的香,只剩一住時,她的手,微微泛抖,因為下一個奶娘的懷中,並未抱子。

  走在她身後的舞月,手中猶剩三往香,跳過下一個,之後的兩個奶娘神懷中,皆有抱子。

  原先,她以為這只是碰運氣,沒想到,再拜一回,這位夫人,依舊求子無望,而她依舊好運連連。難道,生孩子這檔事,也得靠命中注定嗎?那對這位夫人來說,不是太殘忍了嗎?

  站在懷中未抱子的奶娘神面前,柳心荷有千百個不願意,將手中的那往香插上。

  淚,一滴一滴地落。

  她的心碎、她的苦,舞月似也感同身受。

  不忍見她懷抱的希望又落空,舞月拿了一柱香,遞給她。

  柳心荷的淚刷過臉頰,滿臉錯愕的盯著她看。

  “夫人,快把你手中的香插上呀!”舞月笑著催促她。

  雖然這種“作假”,也許金花夫人不認同,但對柳心荷來說,拿著舞月遞過來的香,似乎又點燃她心中的希望。她極需的,就是能多一炷香,跳過令她心情跌落谷底的絕望深淵。

  感激的看了舞月一眼,柳心荷把香插上,走到下一個懷中抱有童子的奶娘神面前。

  她眼裡閃動著希望之光,目光熒熒地盯著奶娘神懷中的童子看 那是她心中最渴望的期盼呀!

  舞月也來到了,兩人相視一笑,一同把手中最後一炷香,插上。

  太過高興,柳心荷又哭了,淚水中,含帶著希望和對舞月的感激。

  “夫人,這下子,你安心了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生個白胖的兒子的。”舞月又給她打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個憔悴的夫人的事,她不能置之不理。她想,她大概和她娘一樣,愛管事吧!

  “謝謝你,姑娘。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柳心荷心存感激,她不會忘記這個好心的姑娘的。“我叫舞月,你呢?”舞月笑盈盈地。

  “我……我叫心荷。”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她來金花廟求子,不想讓人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對舞月,她覺得她是個好姑娘,讓她沒有防備之心。

  “心荷?好好聽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心荷姐姐嗎?”

  “可以。”

  “不可以!”

  柳心荷和水袖同時出聲。

  “舞月妹妹,你可以叫我心荷姐姐。”柳心荷露了個笑容。

  “荷夫人……”

  “我說可以。”柳心荷堅持著。“舞月妹妹,你住哪兒?”

  “我住……”舞月愣了下。

  方才她急急趕來,繞了幾個彎,都不知正確方向了。

  “我……應該是……那邊。”

  舞月指著西邊,阿珍確定的指著東邊,糊塗蛋阿惜,跟著瞎攪和,指著南邊。

  三人指著不同方向,教心荷主僕看了蹙眉。

  尷尬的一笑,舞月笑道:“我們才搬來不久,東西南北,分不清楚…… !糟了,我得趕快回家去。”

  想到龍方可能會提早回來,舞月赫然想起該趕回家去。

  “心荷姐姐再見了,阿珍、阿惜,快走呀!”

  舞月拉著裙擺,急匆匆的離開金花廟。

  “真是怪人!說走就走。”水袖一臉不敢領教的表情。“居然還用跑的!”

  望著舞月的背影,柳心荷淡然一笑。如果她真有孩子,舞月就是她最大的恩人。

  回到大宅院,已近黃昏。

  跑了一身汗,舞月先進澡間去沐浴,阿惜幫阿珍張羅晚膳。

  勺了一瓢熱水淋下,疲勞去了大半。

  想到她在金花廟裡,接連求子有望,她摸著平坦的小腹,笑盈盈地。

  呆望著小腹,她幻想著腹部隆起,一個小生命在她肚子裡,孕育成形的樣子。

  不求不想,此刻,她真希望自己的肚子,已經凸得大大的,很快就能生下孩子 龍方的孩子。

  甜蜜蜜地笑著,她想,她能體會心荷姐姐是多麼地希望能生孩子。

  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個孩子,那一定是又甜蜜又驕傲的感覺。

  她急著趕回來,竟忘了問心荷姐姐住在哪裡!

  垂首,懊惱著。

  陡地,有人朝她灑了水花,驚地抬眼一看,原來是她心愛的郎君回來了。

  “龍,你回來了!”

  忘了自己身在澡堂,任舞月雀躍的站起身,撲向他,踮起腳尖,雙手圈住他的頸項,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起身的那一刻,赤裸雪白的胴體,激發他體內的慾火。

  “你今天……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他兩手托住她俏圍的玉臀,低啞笑問。

  “我……”不行,不能說,說了等於自招她偷溜出門的事,也許他會不高興。“啊……”

  低頭一看,她害羞地驚叫了聲。

  太過高興自己求子有望,她竟忘了自己全身光溜溜的,還大咧咧的撲向他……真羞呀!

  她掙扎著,想躲回偌大的澡池去,但他已褪去他身上的衣物,男性的原始渴望,在他身上,勇碩的展現慾望之姿。

  驚呼了一聲,她羞地燙紅了臉。

  “龍,我……我還沒洗完澡……”

  “我陪你洗。”

  東方臥龍袍著她,一同進入偌大的操池內。兩人的下半身才浸入水中,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佔有……

  “嗯……”

  他的吻,在她眼波迷醉之際,翩然降下;鴛鴦戲水,在他們緊緊結合那一刻,於焉展開。

  在東城堡的齋壇內,東方臥龍親自擦拭著臘簽兒,候在一旁的軍師乾坤,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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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乾坤,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點上臘,東方臥龍回頭問他。

  “城主……”乾坤垂首,猶豫著該不該說。

  “如果你要說的,是有關舞月的事,那你就別說。”

  邁開大步,東方臥龍步出盛壇。

  乾坤亦步亦趨的緊隨在後。

  “城主,我知道你喜歡舞月,但是……弄個不好,她可能會成為你步上國主之路的絆腳石。”乾坤憂心的提醒著。

  “笑話!自古以來,擁有三妻六妾的皇帝,比比皆是。”東方臥龍嗤聲道:“舞月她不會成為絆腳石的!”

  “現在情況不同。四主之中,誰的威望最高、誰的名聲最好,哪怕只是一小個點,道長都會把它列入能不能成為國主的條件之中。”

  乾坤的話,讓東方臥龍頓下腳步。

  “城主,四主之中,你的呼聲最高。一來,你處處表現穩重。二來,雖然荷夫人曾經是個歌妓,但你不嫌棄她,不但收留她,還對荷夫人情深意重,不就是道長一直贊許的嗎?”乾坤語重心長的道:“道長對你的冀望也是最重的。”

  緊握著拳,東方臥龍心頭萬分沉重。

  是啊,他從來沒嫌棄過心荷,是心荷怕她的過去,會影響他的前途,所以甘心當他的侍妾……

  除了心荷之外,他沒想過再愛別的女人,但遇到了舞月,一切都不同了,

  “舞月的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

  說出這種話的同時,他心中浮現一絲的愧疚。難不成,真的為了國主之位,要讓舞月永遠見不得光?

  “城主,就算你和我能隱瞞得住,但荷夫人不會發現嗎?舞月不會起疑嗎?”

  眉頭緊皺,乾坤擔憂的是,一旦兩個女人,知道實情,把事情鬧的滿城風雨,屆時,失利的可是城主啊!

  “還有,荷夫人這陣子,看起來很正常了。你夜裡常常不在,她若知道,恐怕這事就瞞不久了。”“心荷……正常了……”

  東方臥龍訝異道。乾坤一提,他才忽地想起,他好長一段時日,沒去看心荷了,這陣子,他心中掛念的,總是舞月一個人。

  “是的。我聽水袖說,夫人近來吃得飽、睡得好,雖然仍顯瘦弱,氣色也還沒完全恢復,但至少,心情開朗多了。”乾坤轉述著丫環告訴他的話。

  “真是這樣……我去看看。”

  懷著愧疚的心情,東方臥龍腳步沉重的走向心荷院。

  東方臥龍走進房內時,柳心荷正繡著一雙小鞋,低首微笑著,沉浸在有子萬事足的喜悅當中。

  聽到腳步聲,柳心荷抬頭一望。“臥……臥龍,你來多久了?”

  “我剛進來。”走向她,他納悶的蹙眉。“你在做什麼?”

  他是看到了,可……她繡小娃兒的鞋,有何用?

  柳心荷一笑。“漂亮嗎?”她把已經完成的小鞋,拿高給他看。

  點個頭,他輕應了聲:“嗯。”

  “臥龍,前陣子,我到金花廟去,有個好心的姑娘,點醒了我。”

  “好心的姑娘?點醒你什麼?”他坐在她身邊,拿過她手中的小鞋,愣看著。

  “那位姑娘,藉我一炷香,讓我的最後一炷香,能夠插在懷中有抱童子的奶娘面前,這代表,老天爺可憐我,願意給我個機會,我也相信,只要我把身子養好,一定可以再生孩子的,對不對?”

  沒有激動,她眼中蓄著滿滿的希望。

  他點了個頭,把嘆聲埋在心底。

  心荷哪裡知道,大夫已經告訴過他,她這輩子,想要生孩子,恐怕是無望了。是他要大夫和她說那個善意的謊言的。

  有了希望,心荷的精神,看來好多了,目前,他還不想告訴她實情,免得她又不吃不喝,整個人瘦的只剩皮包骨。

  “那位姑娘說得對,只要有誠意,一求再求,金花夫人,一定會賜子給我的。我也相信,只要我身子恢復健康,到時候,一定會有孩子的。”

  說著,柳心荷羞愧的垂首。

  “臥龍,我知道這半年多來,你處處忍讓我、呵護我,一再包容我……我身為你的侍妾,沒服侍你,卻一再給你帶來困擾,我真慚愧。”

  “不,心荷,別說這種話,愧疚的人是我。”他拉著她的手,脫口而出。

  柳心荷輕搖著頭。“孩子流失的事,不完全是你的錯,也許是我的身子太虛,承受不住你的……”

  頓了下,她羞紅了臉。

  她以為,他的愧疚是來自孩子流失那件事。對他,她百分之百信任。他對她的情義,世上恐無人能及,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個好城主、好郎君,日後,一定也是個好爹爹……

  她要努力養好身子,為他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兒。

  “臥龍,你……你可以再等嗎?”她看了他一眼,又羞的低下頭。 “等我身子豐腴了些,我們……我們才同房,好嗎?”

  她渴望有孩子,但不敢太急,她想過了,先前流失的那個孩子,一定是因為她身子太虛弱,受不住他的欲求,才會流失的。

  她相信,只要身子養壯,就算他要,只要小心點,一定沒事的。

  心荷的話,讓他心頭撼動。

  他萬般驚詫,自從把舞月接到大宅院任之後,他幾乎沒再想過要和心荷同房的事。

  這段期間,他對心荷,除了擔憂之外,沒有其他的心緒。甚至,此刻兩人坐在一起,他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親蔫的擁著她……他這是怎麼了?

  難道因為有舞月的陪伴,他就不要心荷了?不!他絕非無情之人,他也從未想過要拋棄心荷,只要心荷在的一天,她永遠都是他的侍妾。

  只是,什麼他無法再像從前一樣,一心只想呵護她?

  他的情……變了?他想的、念的,全是舞月。

  “臥龍,你不說話,是……是不是生氣了?”柳心荷眼神幽幽的望著地。

  “我……我沒有生氣。”咧了個笑容,讓她心安。“我還有事,你多休息,別太累了。”

  “嗯,你也是,別太累了。”

  心荷的關心,往日的甜蜜,成了他心中莫大的壓力。

  他懷著愧疚的心,來探望她;走時,愧疚未減,反倒又多加深一分。

  “嗯……嗯……嗯……”

  飽含甜蜜的呻吟聲,盈滿房內,床上赤裸交纏的身軀,火熱狂情的律動著。

  “龍……嗯……嗯……”

  美麗嬌柔的香胴,隨著他抽送的動作擺動,眼波迷離的望著他魁壯的胸膛,她又因他下腹那粗碩的撞擊,感到體內又起一股歡愉的顫動。

  “啊……嗯……嗯……”

  望著她香汗涔涔的美麗臉蛋,貼在她臉畔的幾縷烏絲,讓她美麗的臉龐,更顯嬌豔。

  他的黑眸中,閃動著情慾的火焰。

  “啊……”

  虛軟的呻吟、呵氣,迷醉的眼波對上他的黑瞳,她的唇邊,泛著嬌羞的媚笑。

  俯身,他寬厚的大手,撥開她臉上沁濕的烏絲,吻了她的紅唇,他一副醉茫茫的迷醉表情,黑眸痴醉的凝望她。

  舞月的手,緊攀在他結實的手臂上,粉唇微張,逸出的低喘熱氣,拂上他的臉。

  “舞月,你真美。”

  她迷醉的表情,讓他的心更加狂野,低嗥了一聲,他挺直腰桿,身下的動作劇烈,在她的呻吟聲,益顯尖拔高亢時,滾熱的濕滑液體,強勁地灑入她的花心中。

  今早,東方臥龍比平日晚些出門。

  吃過早膳,他回房要拿東西時,一進房門,聽見舞月作嘔的聲音。

  疾步上前,他滿臉擔憂的神色。“舞月,你哪兒不舒服?”

  輕拍著她的背,他拿了一件外衣,幫她被上。

  “阿惜呢?她怎麼沒來服侍你?”蹙著眉,東方臥龍怫然不悅。

  找來鄉下的姑娘當丫環,原先是想讓舞月感覺比較有親切感,但他看阿惜笨手笨腳的,一度想換掉阿惜,還是舞月堅持要留下阿惜,他才打消換丫環的念頭。

  “我……”才要說話,胃裡翻攪,又是一陣乾嘔聲。“我讓她到後院幫我澆菜去了。”

  平日,後院那些菜,她都親手澆水,但今天,她嘔的難受,胃裡的酸水都出來了。沒辦法去澆菜,她使阿惜去了。

  “先坐下。”他倒了杯溫茶給她。“喝口熱茶。”

  “龍,我……我沒事的,你別緊張。”看他焦急的表情,她心頭湧現暖意。

  “我看你方才,喝沒幾口粥,怎麼吐成那樣?”濃眉緊蹙,他憂心仲仲地。“我去請大夫,來幫你看看。”

  他說罷,站起身正要走,她纖細的玉手,勾住他寬厚的大掌。

  “龍……”輕喚了一聲,她羞怯怯地低頭。“昨兒個,阿珍已經請大夫,來幫我看過了。”

  回身,落坐在她身邊,輕摟著她。

  “大夫說你怎麼了?”

  “大夫說我……說……說我有喜了。”瞟了他一眼,她的頰畔,浮現喜悅的嬌羞緋紅。

  “舞月,你有喜了?”

  驚詫地看著她,旋即,大大的笑容,循明咧開。

  點點頭,她輕聲道:“昨晚,原本我想告訴你,可是……”

  羞地開了口。昨晚,床上那場火熱的纏綿,又讓她的臉頰燙紅。

  溫柔的大掌,托高她的臉,他俯首,吻她的唇。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昨晚我會不會太粗暴了?”他問她的同時,心頭憶及心荷肚裡的孩子,因他粗魯的索求而流失,心口一揪,他的眉心又緊攏。

  蔥白的柔荑高舉,撫平他眉間的愁褶。

  “大夫說,我身子好得很,小寶寶一定會很健康的,你別擔心!”她笑著,甜蜜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會幫你生很多孩子的。”

  他的手,輕按在她的腹上。“你要小心點,別再蹦蹦跳跳的。”

  “我知道,我懂。”

  “今天我留在家裡陪你。”

  “你不去東城堡,可以嗎?”抬眼,她一臉納悶。“東城主不會怪你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愁色,旋即,咧著嘴笑。

  “即使,全東城的人都怪我,我也要愛你、也要陪著你。”他語氣堅定。

  舞月輕笑著。“瞧你說得挺嚴重的。好像你一天不去東城堡,就是犯了滔天大罪。”她捉住他的手。“既然這樣,我不讓你去,我要讓你犯下滔天大罪。”

  她開玩笑的話語,正是他的處境。

  愛上她,他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

  將她的頭,輕按在他的胸上,他輕吐誓言:“舞月,我絕不會離開你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貼偎在他精壯的胸膛上,她猜,他一定是因為自己要當爹了,高興的都語無倫次了。

  舞月一臉恝然的神情,偎在心愛的夫君身上,他的“語無倫次”,聽來,還挺甜蜜的呢!

  度過害喜煎熬,肚子明顯凸出的舞月,氣色一天比一天好,吃得多,小廚娘阿珍,樂得整日待在廚房,為她準備各式各樣的點心、食補。

  “吃飯先飲湯,老來不受傷。”開飯前,阿珍先勺了一碗湯給舞月,口中念念有辭。

  “這湯熬的真好喝。”把碗裡的湯喝完,舞月連聲讚賞。“阿珍,你的廚藝愈來愈好了。”

  “是夫人給我機會嘛!”阿珍笑道:“我也得順便感謝夫人肚裡的小娃兒呢!”

  “夫人的肚子,又圓又大,說不定,是個龍鳳胎。”阿惜也喝了碗湯。

  “我看肯定是!”阿珍幫舞月盛飯,語氣堅定的道。

  舞月教她們的話,給逗笑了。

  “怎麼你們都成了大夫了?還是,你們也想當金花娘娘,專門賜子給人?”

  聽舞月提到金花夫人,阿珍忽地想起什麼似的,訝叫了聲:“啊!”

  “阿珍,你啊什麼?”舞口句嚇了一跳,手按在大肚上,值道:“別這麼大聲,會嚇著我肚裡的寶寶的!”

  “夫人,對不起。”阿珍坐下,赧顏一笑。“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我出門買菜時,你們猜我遇到誰?”

  “是不是你同鄉的那個賣草蓆的?”阿惜猜道。

  “不是。這種冷天,誰還買草蓆啊?”阿珍道。

  “阿珍,你就直說嘛!”舞月夾了一塊肉,滿心好奇。

  “是東城主的侍妾耶!”

  “東城主的侍妾?你在哪兒見到了?”舞月更加好奇了。“你跑到東城堡去了嗎?”

  “沒有。”阿珍一臉慎懼。“沒有你和大爺的命令,我哪敢亂闖?”

  籲了口氣,舞月心頭放鬆了許多。她還真怕阿珍會好奇的亂闖東城堡,萬一龍方知道,說不定會生氣呢!

  “東城主的侍妾長得漂亮嗎?有沒有比我們夫人還漂亮?”阿惜也堆著滿臉好奇的問。

  “你們見過的呀!”阿珍也不拐彎抹角了。“就是上回到金花廟,和夫人一起求子的那個夫人呀!”

  “阿珍,你確定嗎?”舞月一臉驚訝。

  “應該不會錯!今早我去買菜時,一頂轎子經過街道,賣菜的大嬸告訴我,裡頭坐的是東城主的侍妾,我看到那個眼比天高的丫環,就跟在轎子旁,肯定不會錯的,而且,她們要到金花廟去。”

  “原來心荷姐姐是東城主的侍妾!”舞月仍是感到訝異。

  “聽說她以前是個歌妓,是東城主好心收留了她,所以,她便成了東城主的侍妾。”

  “心荷姐姐以前是個歌妓?”雖然倍感驚訝,但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作批評。“可她怎麼瘦成那般!”舞月不解的問。

  “我聽到好幾個老嫗,接頭交耳的低低切語,說東城主的侍妾先前壞了孕,不知道什麼原因,流產了,之後,情緒不甚穩定,最近更是三天兩頭,就往金花廟跑。“我看啊,肯定無望了!”

  “阿珍,別亂說話!”舞月輕斥道。

  “可不是嗎?你和她一同去求子,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她還在求……”

  “我想去看看她。”放下碗筷,舞月不知怎麼了,聽到柳心荷還在求子,心就懸著。

  “夫人,別去!”阿珍急時擋住她。“大爺不是交代過,除了他陪伴之外,你不可以出門的。”

  “別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不成!以前你沒懷孕,可以偷偷溜出去,但現在不同了。你身懷六甲,出去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們可擔當不起!”阿珍戒慎道。“再說,你大著肚子去找她,不是擺明要刺激她?”

  “誰說我要去刺激她?我是要去關心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珍扶她坐回椅子上。“夫人是一片好意,可她要看了你已經大腹便便了,自個兒的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不是會更傷心嗎?”

  阿珍的話,讓舞月打消了去看心荷的念頭。

  “這倒也是!”舞月喟嘆著。“我想,心荷姐姐一定很想要生小寶寶。”

  “我阿娘說,生小孩的事,是由老天爺定的,有的生了一大堆,有的人卻想生也沒得生。”阿珍扒了一口飯。

  “心荷姐姐,一定很傷心!可惜,我又不方便去看她。”

  望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舞月又喜又嘆。

  “夫人,你別管她的事,她身邊那個丫環,傲得很,看了極不舒服!”阿珍夾了塊肉給她。“夫人,你多吃點,再過幾個月,就有胖娃娃了。”

  “是啊,有胖娃娃,那我們這大宅院裡,可就熱鬧了。”一直悶不吭聲在吃飯的阿惜,終於從碗中抬起頭來。

  阿惜的話,讓阿珍頓時變得沉默了起來。

  舞月吃著飯,看阿珍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納悶地問:“阿珍,你怎麼了?”突然不說話,還一副心不在焉似的,怪怪的咧!

  “我……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阿珍捧著碗,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現在大爺不在,我也沒要你們多禮,不是嗎?”舞月輕笑著。

  她喜歡阿珍的多話。阿珍去買菜回來,總會向她說,今天遇到誰,和誰說了話、哪個婆婆在街上嚷嚷、街上發生了什麼事……這些話,從阿珍口中說出來,像在說故事,也藉由這樣,舞月感受到,仿佛自己也出門去買菜一般,賣菜的、賣魚的……仿佛她都熟悉一般。

  “說呀!”好奇的種子,又在舞月肚裡萌芽了。

  “我……”阿珍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常上街買菜嗎?那……人家就會問我住哪兒、是哪戶人家的丫環?我說,我是龍方大爺家的丫環,可是……可是似乎沒有一個人知道龍大爺是誰。”

  舞月定睛的看著阿珍的表情。“阿珍,你是在說笑的吧?”這丫頭,裝得還真像,把她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好了,別鬧了!”

  “夫人,我沒有鬧。”阿珍一臉正經樣。“我說得是真的,沒有人知道龍方大爺是誰!”

  舞月愣愣地望著她。阿珍雖然是鄉下女孩,但懂得分寸,她知道,阿珍不是在和她說笑的。

  心頭頓湧無數的問號,對於龍方,她似乎真的不完全了解他。

  “我想,龍大爺一定是我阿嬤說的那種,為善不欲人知的大好人。”阿惜突然插進來的一句話,讓阿珍跟著點頭。

  “是啊、是啊,我也這麼猜著。”聰明的阿珍,接了腔,讓疑惑的氣氛,頓時化解。

  “嗯,一定是這樣的!”

  舞月笑著,心中的疑問卻未稍減。

  龍方自稱是東城的首富,就算鄉下人無知,不識他的大名,那在當地,為什麼沒人知道他?

  他是真的很有錢,這一點,無庸置疑。因為他給她所有的東西,光是她每天進補的那些珍貴藥材,就要花費不少銀兩。

  只是,這個家,真的很冷清。地方雖大,家僕卻沒幾個人,而且,所有家僕都是她住進大宅院後,他讓乾管家到鄉下挑的……那之前的家僕呢?

  還有,為什麼東城主要徵召乾管家去當軍師的助手,東城堡真缺人才?

  種種的疑問,齊湧上舞月的心頭,她心緒茫然,萬分茫然……

  東風濕,南風暖,西風乾,北風寒。

  時序已進入初冬,北風吹的人擻抖抖的。

  “這東風雨、西風晴,北風吹來凍死牛……”打個冷顫,阿珍拿了件毛大衣,給舞月披上。“夫人,你在院子裡坐這麼久了,進屋裡去吧!”

  回過神來,舞月才驚覺天色已晚,涼意沁襲。

  “大爺回來了嗎?”她淺笑的問。

  自從阿珍告訴她,街上沒人認識龍方,她一直想問龍方,但每回見了他的面,他對她體貼的呵護,一再讓她覺得,問那些,成了多餘。

  只要他對她好,認定她是他的妻子,這不就夠了。

  都過了半個月了,她時常在想,為何人們會不知道龍方?究竟是什麼原因?

  他沒讓她知道的事,代表著他不想說,那她更沒必要去問。

  只是,不問,她就免不了成日猜想。

  她又不想問他、又好奇的想知道原因……矛盾的情緒,日復一日的遞增著。

  “大爺還沒回來,不過,乾總管回來了,還買了好多給小寶寶用的東西。”

  “乾總管回來了?他人呢?”一絲曙光乍現。她不去問龍方,那她可以問乾坤呀!

  “走了。”

  阿珍簡短的話語,滅熄了舞月心頭的希望之光。“他走了?”

  “是啊,他領者那個賣貨郎,把東西放下後,交代說是要給小寶寶用的,之後,就和賣貨郎一道離開了。”阿珍扶著她,進入屋內。“現在阿惜在整理那些東西。夫人,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輕點著頭,舞月失望的道:“嗯,好,我去看一看。”

  怎麼乾總管連和她打聲招呼都沒有,便急匆匆的離去?

  舞月默然的走著,心中的疑團,愈滾愈大。

  一大堆寶寶的用品,佔去了近半個大廳。

  阿惜一邊整理,一邊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每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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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夫人,你看,好小的衣服,好可愛喔!”阿惜拿著一件小棉襖,笑咧著嘴。

  看到眼前的東西,舞月眼睛一亮,暫把心中的愁疑拋開,上前一步,每看一樣,笑容就愈加深一分。

  原先,她還愁著,她該上哪兒買這些東西呢,沒想到,龍方一個大男人,竟還會細心的叫乾坤去採買這些東西。

  從出生到周歲,用得上的物品,幾乎都買齊了。

  “哇,這棉袍好柔軟,小寶寶穿著,一定很暖和。”阿惜這會兒,倒成了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看到的每樣東西,都覺新奇。“這個搖籃,做的真巧,以後,小寶寶睡在搖籃裡,我就負責搖他,哄他睡覺。”

  三個人笑開了,舞月更是開心。

  在鄉下時,哪見過這麼多給寶寶的用品?想到眼前這些,全是給她肚裡寶寶用的,她就覺得窩心。

  “大爺回來了!”阿珍放下手中的小巧玩意兒,拉著阿惜。“阿惜,你來幫我準備晚餐。”

  “可是我這裡還沒整理好。”愣頭愣腦的阿惜,還想杵著不走。

  阿珍朝她擠擠眼。“走了。”

  向東方臥龍行過禮後,阿珍硬拉著阿惜離開。

  “龍,你回來了。”

  美眸輕揚,舞月笑臉迎向他。

  “今天,寶寶有踢你嗎?”東方臥龍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貼在她的肚子上。“嘿,我才摸了一下,他就來踢我了。他真聰明,知道是爹回來了!”

  舞月笑睨著他。“說不定,他是知道你為他買了這麼多東西,在裡面,高興的手足舞蹈呢!”

  東方臥龍大笑著,手還按在舞月肚上,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小子,別踢了!別再害你娘受苦!”

  “我不苦,我喜歡他動,他動的厲害,代表他愈健康!”她笑出一臉甜蜜的負荷。

  在她光潔的額上一吻,他滿眼憐惜。“挺著個大肚子,很辛苦吧?”

  “為了你、為了孩子,任何辛苦都值得。”她笑著,眸光緊鎖在他臉上,似乎,她怎麼都看不膩他。“龍,謝謝你。”

  “為什麼突然說謝?”他深情的黑眸,回應著她柔情的眼神。

  “你幫寶寶準備這麼多東西,我還不該謝你嗎?”

  “傻瓜,我是孩子的爹,準備這些東西,是我該做的!”他拿起一件小棉衣,伏貼地放在她凸起的肚上。“嗯,挺合身的嘛!”

  舞月噗哧一笑。“哪有人這麼量的!”

  他彎下身,耳朵貼在她的肚上,和他未出世的兒子,溝通著。

  “寶寶說,他很喜歡這衣服。”

  他孩子氣的一面,讓她看了,吱吱咯咯,笑個不停。

  “小心點。”他站起身,扶住她。“別笑岔氣了!”

  “還不都是你!”她嗔道。

  “是,都是我的錯。”他一臉笑容。“我扶你吃飯去。”

  “我突然覺得有點暈,我要你抱我過去。”她賴在他懷裡,揚眸輕笑。

  親蔫的點著她的鼻頭,他寵溺的答應她。

  將她打橫抱起,他手顫巍巍地,刀似的臉頰,隱隱抽搐著。

  “我很重嗎?龍,你……你要是抱不動,就放我下來吧!”

  看他抱的很吃力的樣子,她眉心輕蹙,擔憂他承受不住她現在的重量,也怕兩人一起摔倒,傷了肚裡的小寶寶。

  看她一臉緊張,他噗哧一笑,臉上的隱隱抽搐沒了,雙臂更是硬實的抱住她。

  “你不重,我抱的很輕鬆。”

  原來,方才他是在耍她!

  舞月掄拳,搥了他一下。“哼,你騙我,真壞!”害她真的擔心了一下。

  “又是我的錯!那我就罰自己,抱你過去吃飯,再抱你回房去。”

  “這不夠!我還要你餵我吃飯!”她嘟著嘴。

  吻了她一下,他認命的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笑瞇瞇地,她兩手圈住他的頸項,螓首靠在他的肩上,感覺他像一座高大的山,穩步移動著。

  甜蜜蜜地抬眼看著他,她真希望,他就這麼抱著她,一直走下去……

  突然,他停頓了腳步,臉上的笑容,倏地斂起,臉部線條頓顯僵硬。

  又來了!又想嚇她了嗎?

  舞月笑睨著他,正想罵他,突然聽見腳步聲,她視線一偏,嚇了一跳。

  “心……心荷姐姐?龍方,快放我下來!”她拍了愣呆的他一下,羞斥著。“快呀!別讓外人看笑話了!”

  東方臥龍將她放下,她站穩後,立刻快步迎向前。

  “心荷姐姐,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舞月笑臉相迎,頰上還有著羞答答的緋紅。

  大宅院裡,就主僕幾個人而已,她才敢叫龍方抱她,沒想到,突然有客來訪,讓人看見龍方抱著她,真是羞啊!

  柳心荷恨恨的看她一眼,手一揚,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

  東方臥龍上前抓住柳心荷的手。“心荷,你這是做什麼?”

  柳心荷全身抖顫著,氣虛的哭著:“你……你究竟瞞了我多久?”她看向舞月隆起的肚子,心口又是一陣疼。

  莫名地被摑了一掌,又聽見他們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舞月一臉茫然。

  “你……你們在說什麼?”舞月提著臉,一臉迷茫的表情。

  他們認識,這並不奇怪,因為龍方每日都去東城堡,他自然認得東城主的侍妾,可他們的對話,好……好奇怪!

  “你還要裝嗎?”柳心荷怒指著她,氣的直發抖。“原來,上一回我們在金花廟,你……你是故意來的,你是故意來取笑我不能生的,對不對?”

  “我……我沒有取笑你。”舞月直搖著頭。

  “我看你就不是什麼好女人!”水袖氣的罵道:“一臉媚笑樣,看了叫人討厭!”

  水袖的話才剛說完,東方臥龍立刻摑了她兩巴掌,為了保護舞月,而顯露的凌厲殘酷表情,不但嚇壞了柳心荷和水袖,連在廚房聽到聲音,而奔出來察看發生什麼事的阿珍和阿惜,都嚇的不敢往前。

  舞月更是詫異。她從來沒看過龍方生這麼大的氣,只是,她更疑惑了!

  “龍,這是怎麼一回事?”舞月低聲的問,一臉茫然無助。

  水袖躲在柳心荷身後,不敢再出聲,柳心荷氣極,情緒漸轉失控。

  “你還裝傻!你搶了我的夫君,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柳心荷指著東方臥龍,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像在對舞月宣示。“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心荷,夠了!”東方臥龍抓住她。“舞月她什麼都不知道,我瞞了她,是我瞞了她!”

  “騙人,你在騙人!”柳心荷哭著,憤怒地指控。“她怎麼會不知道你是東城主?她……她想當城主夫人嗎?不,別想,她休想!孩子……孩子,她肚裡的孩子是我的、是我的!臥龍,她搶了我的孩子,是她搶走我的孩子,是她……是她……”

  臉白氣噎,柳心荷幾要哭暈了過去,她伏倒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指著呆靠在牆邊的舞月,哭著、嚷叫著。

  “是她,我的孩子,在她的肚子裡……她搶走了我的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還我……”柳心荷的手,猛拍著地面。

  “荷夫人,您起來嘛!”水袖哭著,拉不起她。

  “心荷!起來,別這樣!”東方臥龍跨下身,把柳心荷扶著。

  坐在地上,柳心荷哭倒在東方臥龍的懷中。

  “臥龍,你……你怎麼可以騙我、怎麼可以……孩子,我要孩子,你叫她把孩子還給我。”

  “心荷,你冷靜點,我……”

  在一旁的舞月,壓根不信這殘酷的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看著龍方……不,是城主,他真實的身份是東城主 天啊,這怎麼可能?

  東城主懷裡抱的,是他的侍妾柳心荷,而不是任舞月。

  淚,滾滾地滑下她的臉頰,意識到自己是多餘的,心頭湧上酸楚,指著嘴,不讓哭聲逸出。

  一轉身,她朝房間方向跑去,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男人,抱著別的女人。

  “夫人……”

  阿珍和阿惜,回魂似的,連忙跟著跑向舞月身後,怕她有個萬一。

  “舞月……”東方臥龍也想追過去,但懷裡的心荷,卻暈厥了過去。“心荷,醒醒啊!”

  頓時,東城的主人,為了兩個女人,陷入了兩難。

  在大宅院的客院外,水袖跪在東方臥龍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城主,都是奴婢的錯!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水抽哽咽的道:“是……是奴婢發現城主,晚上都不在城堡裡,奴婢告訴了荷夫人,荷夫人覺得奇怪,才……才決定偷偷跟蹤你的……”

  說完,水袖惶悚不安的低下頭。

  “城主,屬下也有錯。”才趕到不久的乾坤,縮縮低頭。“守衛告知荷夫人外出,屬下以為荷夫人是去了金花廟,屬下趕往金花廟,並未見到荷夫人的蹤影,才想到……”

  “好了,別說了!”

  東方臥龍的一顆心,早飛向舞月那頭,不知道她現在有多傷心,怨他、恨他嗎?

  偏偏這個慢郎中,還在客房里摩蹭,開個藥方,拖了許久。

  他一定得等大夫離去後,才能去探望舞月。

  如果他此刻等不及的先去舞月那兒,恐怕眾人對舞月不諒解,又胡亂給她安加罪名。

  丈夫終於開好藥方了,乾坤派人送大夫回去,並去抓藥。

  “好了,起來,進去照顧荷夫人!”東方臥龍不耐煩地望向還在哭哭啼啼的水抽。

  “是,城主。”

  水抽進入客房後,東方臥龍和乾坤說道:“你在這兒守著,有事再過來通知我!”

  “是,城主。”

  雖然城主沒點明,但乾坤知道,他一定是去舞月姑娘那兒。

  原先的感情事,已難處理,現在又多了骨肉親情,更是剪不斷、理還亂……

  現在,連他這個軍師,都倍感頭痛,究竟要勸他們分、還是勸合?

  他可是傷透腦筋了!

  東方臥龍一到來,原先在房內陪著舞月的阿珍和阿惜,自動退到房外去等著。

  房內,舞月坐在床沿邊,淚如雨下。

  “舞月……”

  踩著沉重的腳步,他為她淚流的黯然銷魂樣心痛。

  緩緩回頭望他,她哽聲問:“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東城主?”

  紅淚冷涓涓,她傷心的啜泣著。

  她猜想過他的身份,猜他也許曾經是江洋大盜,所以有今日的富裕生活,所以改名換姓,沒人識得他……

  為了這個猜想,她一直不問他,心想,不管他之前是什麼人,她都不去問、不在乎、不計較……因為他愛她、她也愛他,日子過得平平靜靜、安安樂樂,這就今她心滿意足了。

  她也猜,他或許是骨董商、是珠寶商、船運商……

  但她從來就沒想過,他竟然是她景仰的東城主、是那個東城人民敬愛的東城主。

  他坐在她身邊,寬大的兩手,握住她因抽噎而顫動的肩頭。

  “舞月……沒錯,我是,我是東城主,東方臥龍。”他沉痛的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

  抆淚,她搖搖頭,仍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是東城主,我不要你是東方臥龍……”淌眼抹淚,她聲聲泣。“你是龍方、不是東方臥龍……”

  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心疼的擁她入懷。

  “舞月,對不起,我騙了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她推開他,泣淚的眼神,控訴著。

  “是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東方臥龍一臉痛苦。“心荷的情緒,一直不穩定,我怕我們的事,會刺激了她……”

  看著他,她只是哭。

  他是心荷姐姐的東方臥龍;他是東城主,不是她的龍方!

  她該把他還給心荷姐姐的,只是……

  心如刀割啊!

  她愛他,很愛、很愛他,她不想離開他、她還想繼續愛著她……

  “舞月,你要怨我、恨我,我都無怨。”他伸手,撫摸她的臉。“你別再哭了,好不好?哭壞了身子,會傷著你肚裡的寶寶的。”

  “龍,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只是想找個女人,來幫你生孩子?”她幽幽的看著他。

  “不,不是。”東方臥龍語氣堅定。“我愛你。一開始,我就打算要告訴你,我是東城主,只是,我真的愛上了你,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會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是我自私,害得你……”他摸著她被心荷摑了一掌的臉頰。“疼嗎?”

  她眼中閃著冰亮的淚光。“疼,很疼,不是疼在臉頰上,是疼在心裡。”

  “舞月……”裡著他心頭酸澀的,是一層厚厚的愧疚。

  他想再抱她,卻又被她推開。

  “心荷姐姐,她現在人呢?”

  “她昏倒了,睡在客房裡,還沒醒來。我請大夫來看過,大夫說,她身子太虛。”

  “你去吧!”

  “舞月……”

  “你去看她,求求你去,如果你真的為我好,那麼,請你去照顧她。”她心頭苦悶。“你去照顧她,這樣,我心中的罪惡感,才能減輕。”

  她從他眼中,讀出了不舍和憐惜。

  伸手揩淚,她語幽幽地道:“我會沒事的,你放心。我好困,想睡了。”

  “你還沒吃晚飯,我叫阿珍把飯菜端進房里來給你吃。”

  “不,不用,我……吃不下。”

  她拉住他的手,旋即,避之如蛇蠍的縮了手。

  她在閃避他?

  意識到她刻意不讓他碰觸,他心中萬般的痛苦。

  “好,我去心荷那兒。”儘管他只想留在這兒陪她,但她要求,他會照做。“但,你一定要留在房裡,不要離開,好嗎?”

  他那句“不要離開”,語帶雙關。

  依她的倔性子,和她明顯的刻意閃躲他的摟抱,他擔心,她會一聲不響的離開,他真的擔心、非常的擔心。

  舞月聽出他話裡的擔心,她點點頭。“我不會離開的!”她給了他保證。

  有了她的保證,他才放心地去執行她的要求。

  看著他離去,她又是一陣心酸。

  他去安慰他的侍妾,對他的侍妾,柔聲細語,她多不願想像那個畫面,但惟有那麼做,才能消弭籠罩在他和她之間的罪惡。

  心,如針扎,淚,如雨下。

  守著個更更點點,淒淒冷冷,隔著個朝朝暮暮,思思念念,腸斷了愁眉淚眼。

  高濂玉簪記

  坐在窗口邊的舞月,任冷風吹襲著她的臉龐。

  她有多久沒見到她的龍方了?

  才一個月嗎?

  為什麼,她總覺得兩人已分離十年、百年之久?

  她不要他來看她,但她心裡總惦著他、念著他。

  此刻,催人淚的,是萬縷相思;斷人腸的,是窗外那高掛在夜空中,剔團目的明月。

  那日,她要他陪心荷姐姐回東城堡去,並和他立了約,要他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許來看她,除非,心荷姐姐原諒了他和她。他若要來,也一定要和心荷姐姐一同前來。

  他來過了幾回,沒有心荷姐姐陪同,她知道,他是沒能得到心荷姐姐的諒解……她關在房內,不見他,但她真的覺得很心酸。

  她想他啊!想看看他、想依偎在他的懷中,她整日整夜的想……盼到了他來,她卻得硬生生的將他拒於門外。

  他苦,她又何嘗不苦?

  只是,兩人一見面,壓在他們愛情之上的,那層厚重的罪惡感,又會加深。

  雖然心荷姐姐只是侍妾,但是心荷姐姐和城主有情愛在先,而她在後。

  似乎,她是個介入者!這讓她有罪惡感!

  她不要一輩子活在罪惡之中,更不要她即將出生的孩子,陪著他們一起承擔這種罪惡。

  摸著肚子,她幽幽輕嘆。

  她想,心荷姐姐一定也很愛他,她也一定和她一樣,陷在痛苦之中。

  如果能選擇的話,她寧願他欺瞞她一輩子,當她永遠的丈夫 龍方。

  但現實,殘酷的令人措手不及。

  現實中,沒有龍方,只有東城主 東方臥龍。

  舞月迎首望月,埋怨月色太美、太亮。

  關上窗子,她不看月,但她卻無法不想他;昔日溫暖的床上,有他相伴,此刻,獨剩她孤伶伶一人,寒冷的夜晚,更顯冷清了。

  在東城堡的議事房內,乾坤正和東方臥龍報告著,其他三位城主的近況。

  “……南城主為了要強奪他心愛的女子,已不惜放棄國主之位。”

  “怎麼回事?”東方臥龍蹙著眉。他記得他的二師弟南宮飛虎對國主之位,可是興致勃勃,在大殿上,南宮飛虎也顯得一副躊躇滿志的泰然神情。

  “屬下並不知詳細原因,只聽南城的軍師宿命說,南城主為了仰月姑娘,喪失心智,使了許多卑劣的手段,只為奪得仰月姑娘的芳心。”

  聞言,東方臥龍若有所思,半晌不發不語。

  乾坤心頭有股不祥的預感,為免主子多想,他徑自又道:“北城主一副勢在必得,北城的軍師玄機,對北城主踏上國主之路,可也是信心滿滿。”

  “北冽豹?”東方臥龍斜看著乾坤,他哪裡不知道乾坤想用激將法,使他更具戰鬥心。

  如果在以前,他會積極爭取國主之位,為他自己,也為天下百姓。

  他的三師弟北冽豹太陰沉,若讓他當上國主,恐怕天下蒼生,福禍參半。

  但現在,他滿心裡,只有舞月,其他的事,對他來說,無法讓他多費心思,即使爭取國主之位這等重大之事。

  “那,西門擒鷹呢?”東方臥龍一副興趣缺缺,隨口問道。

  “西城主的動向不明,屬下總覺得,在他朗若清風的閒逸笑容下,有九成把握能取國主之位。”

  東方臥龍點點頭。“要取國主之位,對西門來說,應該如同鷹拿燕雀那般容易。”

  “城主……”

  “還有其他的事嗎?”

  “暫時沒有了。”

  “那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城主。”

  乾坤不敢再多說什麼,從主子鬆口問西城主的威風時,他已大致明暸,主子對國主之位,已不像往日那般積極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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