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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花燃] 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 (全文完)

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 作者:青花燃

【內容簡介】:

  林啾沒想到,剛一穿越就要面對一個賊勁爆的場面!

  說好清冷禁欲不染凡塵的男主,為什麼像狼一樣盯著她?

  林啾︰喂!男主你醒醒!我是惡毒女配下堂妻,不是你的女主!

  男主︰這就是了。

  林啾︰……??!!

  後來。

  林啾︰男主醒醒!陷害女主是我這個惡毒女配的工作,不是你噠!

  林啾︰男主醒醒!你把人都殺光了我還怎麼挑撥離間?!

  林啾︰男主醒醒!你是正道第一人,不是boss!不是boss!不是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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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璇: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第1章 花燭夜

  紅蓋頭被掀開的時候,林啾整個人都是懵的。

  面前的男人長了一張完美無缺的帥臉,目光灼灼,像狼一樣盯著她。林啾再沒經驗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想要和她困覺!

  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穿錯地方了——男主魏涼明明是朵清冷禁慾的高嶺之花,就連女主柳清音都沒本事把他拽下冰封王座的那一種。這樣一位萬年不化的冰雕美男,居然想要「吃」了她這個惡毒女配?

  難不成原身在洞房裡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藥?

  不至於啊,魏涼修為超絕,怎麼可能中這麼低級的招。

  趁著魏涼把紅蓋頭放到床邊的檀木托盤中時,林啾匆匆忙忙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原著,又把身體接收到的記憶捋了一遍。兩相對照,她確定自己沒穿錯地方,這就是那本叫做《劍之嬌》的女主修真小說,自己穿成了死相最為淒慘的惡毒女配林秋。

  書中的視角自始至終是放在女主柳清音的身上,並沒有提到魏涼與林秋在洞房中的細節。

  劇情是這樣的——柳清音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進入洞房,心痛得無以復加,跑到重傷昏迷的大師兄那裡傾訴自己的傷心,結果不小心把大師兄給哭死了。大師兄是魏涼座下的大弟子,他這一死,成功攪黃了魏涼的洞房花燭夜。

  該不會……這洞房其實沒黃?又或者……青黃不接?!

  可算了吧!女主柳清音可是天道的親閨女,她的男人……呵呵,不敢睡不敢睡。

  林啾動了動僵硬的胳膊,悄悄給自己打氣:莫慌,穩住,再苟一會兒,大師兄馬上就要掛了!

  魏涼仔細鋪平了紅蓋頭,背對著林啾,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

  林啾心尖一抖,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魏涼轉過小半張臉,弧線渾然天成,每一寸容顏都像是雕琢了萬千次的寒玉一般,真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到了林啾這裡,恰好簡化成兩個字——磋磨。

  她戰戰兢兢地望著新郎高大的身影。作為男主,魏涼的外形氣質自然是萬中無一,頗具含意的紅色華服襯得他更加俊朗迷人。他走向林啾,雙手扶住她的雙肩,溫柔地將她往後推倒。

  旋即欺身而上,紅色袍角劃過一個極利落的弧度。

  「等一下!」林啾的後腦勺陷入軟軟的金絲枕時,神智猛然回籠,「我知道你不願意娶我,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此時,魏涼那張帥得驚天動地的臉已逼到了她的正上方,二人幾乎鼻尖抵著鼻尖。

  「誰說我不願。」

  林啾聞到了一股極寒涼的味道,像是開春時雪山上融化的第一捧雪水。他的嗓音極為清冷,尾音卻奇異地微微往上挑了少許,簡直勾魂。

  林啾急忙抬手抵住他:「我配不上你!你魏涼乃是正道魁首,修為天下無雙,各大宗門世家無不俯首。而我林啾,秋,我不過是一個無法感應劍意的廢柴,我配不上你啊!你若是有心上人,我保證二話不說就讓位!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有夫妻之實了……」

  聞言,魏涼的眸色驀地一沉。

  「夫妻之實?夫人莫急,這就有了。」

  林啾敏銳地察覺到,魏涼此刻的神色真的像狼——不是急色的那種,而是好像真的把她當成了肥美無比的獵物。

  他在狩獵!

  她抵住他胸膛的雙手被他捉住,單手摁在軟枕上。

  這個長了一張冷情面孔的男人,一言不發,開始動手解她的衣裳。

  雖然他專注的樣子更加引人犯罪,但林啾這會兒是真的提不起半點色心來。照書中的劇情來看,魏涼和柳清音早就相互傾心了,只不過他們是師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這個世界,師徒相戀是絕對的禁忌。

  魏涼這種生性刻板的人自然不會打破戒律清規,所以這段感情裡主動的一直是柳清音,一路走得相當虐心。

  林啾怒了。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逮誰能睡誰!

  她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心中一惱,張口就罵道:「你真不是東西!明明喜歡柳清音,為什麼還要禍害別人!」

  魏涼此刻已經解開了她的外袍,修長的手指正停在她的中衣上。

  聽到柳清音這個名字,他的手明顯一頓。

  沉默片刻,他把頭向下一勾,壓抑的、沉悶的笑聲低低地傳了出來。

  笑罷,魏涼重新抬起頭,一雙狹長深邃的黑眼睛盯在林啾的臉上。他斂去了所有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尊散發著寒氣的玉雕。

  形狀極好的薄唇輕輕一動:「那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嫁進來。」

  林啾呼吸一滯,無話可說。

  魏涼與林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

  這門親事,是碰瓷碰出來的。

  林秋的爹是三千里洞庭一個不起眼的小宗門的宗主,死在了那場被稱為正邪終極對決的戰役中。那一日魏涼與魔主雙雙祭出絕招,以同歸於盡的架勢撞在一起,威能驚天動地,爆發出的衝擊波席捲千里。死在衝擊波下的正道和魔修不計其數,林秋她爹正是其中之一。

  事後魔主化為塵埃,魏涼也受了重傷。魔族殘部更加瘋狂,不斷襲擊人族的領地。而人族各大宗門因為分贓不均,正是暗潮洶湧之時,無人顧及平民死活。天下大亂,百廢待興。

  這時候,林秋的親娘閃亮登場了,她到各大宗門哭訴,說林秋的爹是替魏涼擋刀而死的,否則魏涼當時便和魔主一起神魂俱滅了!林秋爹救了魏涼的命,魏涼就必須給林家一個交待。林家也不求別的,只想把寶貝女兒嫁過去,魏涼若不肯娶,那就是忘恩負義,不配統領正道。

  魏涼滿心揣著天下,在這種風雨飄搖的關頭,自然不能退休去養老,所以他點了頭,把林秋娶回宗門……

  魏涼應該怎麼對林秋才正常呢?不屑?厭惡?無所謂?

  在林啾胡思亂想時,魏涼的手指從她肩上探了進去,輕輕剝開最後一層柔軟的衣裳。

  林啾發現他的動作帶著一點莫名的儀式感,不知是不是錯覺,魏涼的眼神裡好像帶著股復仇的快意!

  這個發現讓林啾毛骨悚然。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男主好像一個變態啊?!什麼清冷禁慾,這就是個斯文敗類!

  他的手指是涼的,大約是重傷未癒的緣故。涼涼的溫度有意無意地拂過林啾的鎖骨,在她肩膀上輕輕一點,然後便要徹底除去她的最後一層防禦。

  忽有腳步聲匆匆忙忙、由遠及近!

  林啾差點激動得跳起來——來了來了,劇情來了!柳清音哭死了大師兄,跑來向魏涼報信了!

  她一把薅住差點兒被剝掉的裡衣,三下五除二穿回身上,還把領口牢牢地攥在下巴底下。

  「師尊——」門外傳來清脆甜爽的女聲,「弟子柳清音,有急事稟告!」

  魏涼微微一定,慢條斯理地鬆開林啾,起身。

  林啾發現,他的衣裳竟然一絲也沒亂。

  魏涼回眸瞥了瞥她,林啾驚奇地發現,此刻的魏涼和書中的描述一般無二,就像一朵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通身散發出拒人千里的寒意。

  那清冷的眉眼薄唇,如玉的膚,如墨的發,不染半點凡塵。

  他拂了拂袖,幔帳垂落,遮住一榻春光。

  「進。」嗓音寒涼無波。

  林啾知道自己的戲份結束了——座下大弟子去世可不是小事,魏涼這一去就不會再回洞房來,明天天一亮,又會發生些別的事。只要林啾不像原女配一樣作死,她和魏涼就可以準備一別兩寬了!

  人一鬆懈,就容易蹦躂。

  林啾掀開幔帳,向外望去。

  只見女主柳清音容色絕美,身上的白紗衣輕輕飄動,像是芙蕖仙子來到了人間一般。

  她眼角眉梢滿是喜色,衝入房中,興沖沖對著魏涼喊道:「師尊!大師兄他——」

  林啾簡直是驚呆了。

  雖然鬧黃了魏涼和惡毒女配的洞房是一件普大喜奔的事情,可是作為一名貌美心善的女主,柳清音怎麼可以這般喜形於色?!畢竟是死了大師兄啊!大師兄雖然沒什麼戲份,但在回憶殺中,這個性子和魏涼相似的大師兄可是很有觀眾緣的。

  柳清音這也太誇張了吧!

  「死人了你這麼高興啊?」林啾瞠目結舌,一不小心就問了出來。

  魏涼慢慢轉回頭,怪異地看著她。

  只見床幔之間掛著個小小的腦袋,髮髻剛才被弄亂了,小臉上沒有多少血色,像是被雨打過的嬌花一般。

  柳清音氣得笑出了聲:「什麼死人?大師兄何時得罪過你,你要這般詛咒他!」

  她重重地盯了林啾一眼,深吸一口氣,壓下罵人的衝動,轉頭對魏涼說道:「師尊!大師兄醒啦!您去看看他吧!」

  醒了?大師兄醒了?怎麼和書裡不一樣?

  林啾心中驚奇。轉念一想,這樣陰差陽錯,倒是穩住了原身的惡毒人設——柳清音闖進洞房,若是換成原身肯定是要發飆的,自己太淡定了,這不正常。

  雖然林啾想要擺脫魏涼,但人設也不能一下子崩得太厲害,畢竟這裡沒有心理醫生也沒精神病院,若是性格大變,只會被當作奪舍的邪修,抓出去活活燒死以儆傚尤。

  林啾偏頭看了看魏涼。

  兩個人奇怪地對上了視線。

  都沒看懂對方的眼神。

  「師尊!」柳清音短促地催了一聲。

  魏涼卻不急著離開,他大步走到床榻邊上,兩根寒涼的手指鉗住了林啾的下巴,俯身在她唇角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聲音清冷卻溫柔:「等我回來。」

  林啾:???!!!

  她嘴角抽搐,下意識地斜眼去看柳清音。

  只見柳清音花容失色,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眼睛裡盛滿了淚水。

  林啾伸手去推魏涼,被他捏住了手。

  他湊到她的耳畔,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沉瘖啞地說道:「做得很好。」

  林啾:「……」她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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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業蓮

  「做得很好。」

  魏涼的聲音沉沉在耳畔響起,像是情人之間曖昧繾綣的低語。寒涼的嘴唇有意無意擦著林啾的耳垂掠過,林啾心頭一驚,感覺耳朵上好像留下了一抹冰雪。

  魏涼直起身,手掌輕輕撫了撫林啾的手背,神情和語氣恢復了清冷溫柔:「我很快便回。」

  林啾被他這波精分的操作弄得滿頭霧水。

  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魏涼,又看了看柳清音。

  然後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最古老最狗血的虐心手法嗎?故意當著柳清音的面和別的女人親熱,目的就是讓柳清音對他死心。

  所以女配招誰惹誰了要被拽進他們二人的感情漩渦?!

  魏涼前腳出門,林啾後腳就蹦下床榻,隨手把喜袍套在身上,追著二人的背影,踏上了懸在兩座山峰之間的木橋。

  魏涼的宗派叫做萬劍歸宗,宗派名字本來是挺欠揍的,但魏涼太強,不僅自己強,還帶出了七個屹立在修真界頂端的大劍仙徒弟,生生把一個很招黑的宗派名字搞得實至名歸。

  七大劍仙各佔一峰,眾星捧月一般拱衛在魏涼居住的主峰周圍,山峰之巔有木橋相連。

  林啾踏上木橋時,魏涼和柳清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對面山峰間。

  山頂風大,木橋晃蕩得厲害,左右只有兩條長長的鐵鏈充作扶手。林啾當場就慫了。

  原身修行資質一般,十五歲築基,等了兩年沒能感應劍意,便被斷了修煉資源,全部供給她的弟弟林冬。現在林秋的修為勉強爬到了築基中期,和普通人相比也就是筋骨強些、力氣大些、耐餓一些,要是摔下這望不見底的山淵,那是必死無疑。

  林啾打起了退堂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個偏離劇情的大師兄嗎?為男人冒險,不值得。

  正當她打算撤退時,忽有一陣山風從山底下呼嘯而上,長長的木橋劇烈一晃,然後便像蛇一樣舞動起來。林啾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只覺腳一滑,一蕩,眼睜睜看著腳下的木板橋原地翻起了九十度的大跟頭。她死死攥住了木橋邊上的鐵鏈,腳尖卡在木橋縫隙之間,整個人橫在了半空,隨著劇烈的山風上下顛簸。

  林啾腦海一片空白。

  摔死是什麼滋味,大概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了。就在今天早晨,她的親生父母帶著弟弟衝到她剛剛買下的一室一廳小公寓裡,逼她把房子轉給弟弟結婚用。她當然不會答應,十年前發現她罹患了癌症時,他們就把她趕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她和那個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些年病情一直沒有惡化,她辛苦工作攢錢,給自己買下一個小窩,還沒睡熱乎呢,所謂的「家人」便聞著腥味找上門來了!吸血螞蟥也不過如此!

  見她態度強硬,不肯把房子轉給弟弟,她的親生父親竟然心一橫,把她從三十幾層高樓推了下去。

  那一瞬間,林啾發現人的眼睛真的會說話。她看到父親面色猙獰地告訴她,坐幾年牢,換一套城裡的房子給兒子,值!

  她死得太快了,沒有機會告訴這幾個黑心腸的人——她只是付了首付,他們交不起按揭的!

  而且,她用手機向好友直播了全程。故意殺人的爹、只會哭和抱怨的娘、被重男輕女的父母寵成了廢物的兒子……下半生,這一家人的命運便是伏在煉獄中,苟延殘喘!

  林啾當時強忍著內臟破碎的劇烈痛楚,在臉上凝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不曾想,死亡竟然不是終結。眼睛一閉,一睜,她居然穿越到一本看過的小說中,頂著紅蓋頭,坐在婚床上,接收了原身林秋的全部記憶。

  莫非……蒼天嫌她上次摔死的姿勢不對,要讓她再摔一次?!

  望著底下的深淵,林啾深吸一口氣,雙手死死攥住鐵鏈,越攥越緊。

  苟住。築基中期的體能大大強於普通人,只要堅持住,風早晚會停。

  林啾徹底穩住了心神。她閉上眼睛,細細地感受著身旁的風。她一定不會死在這裡,她會好好活著,活得比誰都要好。

  終於,風勢漸緩了些。林啾嘗試著慢慢撐起身子……

  腰身忽然一緊。一股力量試圖把她從鐵鏈上拽開。

  林啾攥得更緊了,指骨繃出「咯咯」聲。

  「鬆手。」頭頂響起一個略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

  「嗯?!」林啾吃力地把脖子扭了半個圈,只見魏涼踏著風,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負在身後。

  大紅的衣袍在山風中上下翻飛,襯得他臉更白,發更黑,顏色更甚。

  見她依舊不鬆手,魏涼揚起衣袖,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劃過利落的弧,斬在鐵鏈上。

  鐵鏈斷得乾脆,長長的鐵鏈蕩過大大的弧線,落向淵底。林啾拽著一截短短的鐵鏈,栽進了魏涼的懷裡。

  他把她翻了個身,面朝著他。

  「怎麼,一刻也不捨得離開我身邊?」他的面容依舊清清冷冷,語氣卻帶著幾分戲謔。

  林啾歎息:「我只想去看看大師兄到底死了沒有。」

  魏涼唇角微動,正要說話時,見柳清音御劍破風而來。

  此刻的林啾整個窩在魏涼的懷裡,小臉煞白,眼尾微紅,雙手緊緊攥著一截斷掉的鐵鏈,竟是有種難以言喻的風情——既楚楚可憐,又莫名香艷。

  柳清音的臉更白了。她再難維持原本的風度,當即轉身御劍而去。

  月光下,魏涼的眼底滑過一抹涼薄的笑意。

  他漫不經心地踏著風,把林啾帶到大弟子秦雲奚居住的雲鶴峰。

  修真之人的住處不求美輪美奐,但求靈氣充沛。

  踏上雲鶴峰,林啾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呼吸時,絲絲縷縷清涼濃郁的靈氣沁入肺腑,很顯然,在這樣的地方修行,一定事半功倍。與之相比,魏涼的主峰可以算得上靈氣貧瘠了。

  萬劍歸宗的七大劍仙門下各有無數弟子,每一峰若是單獨拉到外面,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秦雲奚醒來,雲鶴峰的弟子們個個臉上帶著喜色。

  見到魏涼行來,弟子們垂首斂衽,大氣不出,退到一旁讓出道路。

  「劍君。」

  魏涼帶著林啾踏入秦雲奚的洞府。

  秦雲奚躺在寒玉床上,臉色慘白,眼睛半睜半閉。周圍立著三個人,除了柳清音之外,還有排行第二和第四的兩名男弟子。仙魔一戰中,七大劍仙折損了三人,如今只剩下這三個半。

  「師尊!」三人一絲不苟地行了禮,微微退開。

  魏涼走到近前,一雙清冷的眼睛居高臨下罩住寒玉床上的秦雲奚。

  不知為什麼,林啾覺得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看似望著秦雲奚,其實目光根本沒有在他身上聚集。

  林啾倒是頗地興致地細細打量這個病人。

  本該死去的秦雲奚活了,這是個變數。她很期待一切變數。

  秦雲奚元神受到重創,雖然人已經醒轉,但神情十分呆滯,連動一動眼珠都困難。

  聽到動靜,他吃力地挪著眼珠子,轉向魏涼和林啾。

  林啾覺得秦雲奚就像一台非常非常非常卡的計算機,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延遲都會長達十幾秒。

  看著他,林啾感覺自己都變卡了。

  秦雲奚的目光終於落到了魏涼的臉上。

  林啾看見,他的眼神很慢很慢地發生了變化。他的眼睛緩緩地閃爍著,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出來。他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又急又重的呼吸和那慢到了極致的神情變化怪異地融合在一具軀體上。

  「大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師尊說?不要急,你不要急!」柳清音疾步上前,按住秦雲奚的腕脈,渡入靈氣幫助他平復心緒,「那幾個大魔修已被全數消滅,你現在只要安心靜養,萬萬不要多思!」

  秦雲奚掙扎著將目光轉到了柳清音臉上,眸中緩緩浮起痛苦之色,痛色之中,彷彿還藏著深深的慕戀。

  林啾絲毫也不覺得奇怪,她知道所有男人都喜歡柳清音。

  彷彿察覺到了林啾的注視,大師兄秦雲奚緩緩轉動眼珠,盯住了身穿大紅喜袍的她。

  林啾心頭一跳,忽然感到一股極強的厭憎撲面而來,她猝不及防,下意識退了兩步。

  那股惡意如影隨形,鑽進了她的身軀!感覺難以言說,就像是被冰錐刺中了一樣。

  林啾驚駭不已,抬頭一看,卻見在場各人面色如常,根本無人留意到她的異狀。

  再下一刻,她聽到腦海裡傳來「轟」一聲破滅般的巨響,識海中的混沌一掃而空,眼前亦真亦幻,「看」到一朵蓮苞靜靜懸浮在無邊識海之中。

  意念觸到這朵黑色蓮苞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林啾腦海裡多了一些與它有關的東西。

  此物被稱為業蓮,源於上古血脈。林氏一脈中,每千年才會出現一個覺醒業蓮之人。一旦業蓮覺醒,便需要源源不斷地吸收來自他人的惡意。

  惡和罪,便是業蓮的養分。

  若是業蓮得不到足夠的滋養,便會反噬主人,將她吸乾。

  有壞處,自然也有好處——業蓮每開一瓣,身負業蓮的人修為都會突飛猛進。最外層八片蓮瓣開啟時,便可以釋放絕強殺招,滅殺元嬰強者不在話下!業蓮共有五層,難以想像開啟全部蓮瓣之後將有多麼恐怖!

  林啾心神震撼,久久難以回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吃力地將意念抽離識海。她瞪著寒玉床上的秦雲奚,心頭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所以這個人是有多厭恨她,才會激活了她的天賦血脈?

  她一動不動與秦雲奚對視,識海中的業蓮緩緩伸展一片花瓣,花開一半,停住了。

  林啾抬起眼睛,把在場幾個人挨個瞪了一遍。

  很遺憾,除了秦雲奚之外,別人對她都沒有那麼大的惡意。

  林啾垂下眸,心驚肉跳——原著中的女配恐怕也是覺醒了業蓮,這才走上瘋狂作死的不歸路。原來,不僅僅是愛而不得的恨啊……

  她定定心神,再次把回憶捋了一遍,發現原身和大師兄秦雲溪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哪來這麼大恨意呢?

  林啾挑了挑眉,唇角浮起壞笑。

  既然無緣無故對她滿懷惡意,可就別怪她逮著他可勁兒薅羊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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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魏涼啊魏涼

  秦雲奚的恨意讓林啾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細細地觀察這個躺在寒玉床上的重傷之人。他是魏涼收入門下的第一個徒弟,和魏涼很有師徒相,都生著冷情的眼睛和涼薄的唇。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秦雲奚那雙略顯呆滯的眼睛裡漸漸佈滿了血絲,慘白的臉頰上浮起了惱怒的緋色。

  林啾發現識海中的黑色業蓮再次動了動,那片孤零零的花瓣盛開至六成。

  她揚起嘴角,傾身上前,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輕輕覆在了秦雲奚垂在身側的手背上。

  冰,真冰。

  眾人還沒來得及變色,只見林啾彎起眉眼,臉上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她用關愛幼子的口吻說道:「孩子,別擔心,師傅和師娘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娘也會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好生照顧著!你且安心將養,師娘每日都會過來看你。」

  秦雲奚眼珠暴凸,差點兒當場厥了過去。

  林啾識海中的黑色業蓮霎時綻開了一瓣。隨著這一枚外圈蓮瓣的開啟,一股極為純粹強大的暖流自識海傾瀉而下,自百會穴開始,循任、督二脈匯入下丹田。經脈中那些斷續駁雜的靈氣被掃蕩一空,通身舒暢清涼,又像是過電一般麻絲絲的。她輕輕握了握拳,感覺到掌中握住了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彷彿一拳能夠撂翻一頭小牛犢。

  這下,林啾是發自肺腑地把秦雲奚當自家崽了——能掙錢的那一種!

  她臉上的微笑更加慈祥。

  「你!」柳清音氣得俏臉通紅,「你!」

  林啾無辜地偏頭望著她:「嗯?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莫非女主要送她一個兒女雙全?林啾期待地望著柳清音。

  柳清音反倒是怔住了。略作回憶之後,她沮喪地發現林啾好像的確沒說錯什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沒錯、她嫁給了師尊也沒錯、她想要照顧大師兄……還是沒錯?!

  可為什麼就是那麼氣人呢?!

  柳清音眼眶微紅,輕輕跺了下腳。

  兩個美麗的女人對視片刻,柳清音先扛不住,移開了視線,淡聲道,「大師兄乃是化神境的大劍仙,頗有名望,如今雖然身負重傷,卻也不是個孩子。他不需要照顧,靜養些時日便能自愈。」

  業蓮不動如山。

  林啾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像大師兄這種原著中活不過一集的炮灰,隨他愛恨不恨,反正他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但男主和女主就不一樣了,能刷好感還是盡量刷好感,做人呢,頭也不能太鐵。

  既然柳清音不是那種因愛生恨的小肚雞腸之人,林啾自然不會故意和她交惡。

  於是林啾渾不在意地收回手,笑了笑,道,「是我好心辦壞事了。哦不,壞事還沒來得及辦,我本想著熬些雞湯魚湯王八湯來餵給他喝,倒是我多事了。」

  「你的好意我代師兄謝過,但是不必。」柳清音冷硬地說道。

  林啾從善如流,衝著秦雲奚點點頭:「嗯,對你們好是應該的,不必謝了。」

  寒玉床上的病人閉上眼睛,胸膛微鼓。

  業蓮繼續不動如山。林啾知道秦雲奚這是氣不動了,逮一隻羊老薅是會禿的。

  「師尊,」柳清音遲疑地看了看魏涼,低聲道,「雲水謠的固元草應當對大師兄此刻的狀況很有幫助,只是那裡被魔族佔據,尚未光復。弟子三人修為不夠,若想取固元草,只能硬闖,如今局勢牽一髮而動全身,弟子擔心影響大局。」

  林啾見她的美眸中閃耀著期待的光芒,大約是盼著魏涼親自出馬,扔下剛娶進門的小嬌妻忙公務去。

  「師尊?」

  魏涼眉心微動,像回了神一般。

  他先是看了林啾一眼,狹長的眼尾流過一點意味不明的神采,然後看向柳清音,淡淡點頭,聲音清冷:「知道了。」

  柳清音雙眼一亮,立刻單膝點地:「多謝師尊!師尊此行,還請千萬保重!」

  「嗯。」魏涼捉住林啾的手腕,帶她離開了秦雲奚的洞府。

  一身大紅喜袍的魏涼,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在月光下當真是如謫仙一般。他步子很大,林啾一路帶著小跑跟在他的身後,遠遠看著這二人的背影,只見男子高大,女子嬌小,倒是當真有幾分神仙眷侶的樣子。

  「小師妹,你說師尊不會真被這女人給迷住了吧?」二師兄嘴角微抽,「師尊不是不情願娶她麼?」

  柳清音咬了咬櫻唇,低聲道:「我如何知曉。」

  排行第四的那位走上前來,擠到二人中間,搖頭晃腦地說道:「二師兄此言差矣,師尊那臉,向來就如大師兄這寒玉床一般,你怎知他願還是不願?」

  「這倒也是。」二師兄撓了撓頭,「只是我們替師尊不值罷了,說不好師尊早就想讓她給咱做師娘呢……誒?小師妹你怎麼了?小師妹,你別走啊小師妹!」

  柳清音御劍隨風,飄入山間夜霧中。

  此刻,魏涼正牽著林啾的手腕,一步一步走過那道晃晃悠悠的木架橋。

  林啾心有餘悸,抬起另一隻手,攥住了魏涼的袖口。

  亦步亦趨。

  過了橋,回到新房。

  林啾滿面笑容,仰著小臉對魏涼說道:「你安心去辦事,去多久都行,不用管我。」

  魏涼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誰說我今夜就走?」

  他反手關上門,攔腰抱起林啾,走向床榻。

  林啾:???!!!

  她被他輕輕拋進柔軟的被褥中,還沒來得及抗議,便見紅袍新郎俯身壓下。

  他的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氣勢沉沉,整個人就像堅固的牢籠,困住林啾,讓她無路可逃。

  林啾驚慌的小臉陷在火紅的被褥和烏黑的墨發之間,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魏涼漸漸逼近的俊臉。

  他雙眸微瞇,薄唇微啟。

  不會是要吻她吧?!林啾的驚恐一下子翻了番,她急道:「魏涼你等等!你考慮清楚,我娘的為人你也見識過了,你若是碰了我,她更會賴住你,你這輩子都別想甩開那塊狗皮膏藥!」

  「唔,」魏涼的動作微微一頓,漫不經心道,「是了。岳母與小舅還住在山下。明日出門前,先去拜會。」

  那兩個賴在萬劍歸宗,是為了向魏涼討好處的。原著中,那母子二人大鬧秦雲奚的靈堂,魏涼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了林秋娘的要求,被訛了許多靈石丹藥不說,還派座下四弟子隨那母子二人返回洞庭,合併了三個宗派,扶林秋的弟弟林冬當上了宗主。因為這件事,林秋在萬劍歸宗更加受人鄙視了,沒過幾日,她下藥陷害柳清音被識破,魏涼將她送回了洞庭,對外則是說林秋不放心幼弟,回洞庭幫扶幾年。

  林啾最初的打算是藉著明日林母大鬧的機會,隨她一起離開萬劍歸宗,遠離男女主。卻沒想到大師兄秦雲奚莫名活了,魏涼也莫名要跟她做真夫妻。

  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

  「我娘那個人呢,很貪婪,非常貪婪!」林啾撐著魏涼漸漸壓下的胸膛,一本正經道,「你都想像不出她胃口有多大,她會找你要很多很多靈石,還會要求你扶林冬登上高位,後續還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無所謂。」魏涼道,「她要什麼給她就是了。」

  話音落時,他的唇已碰上了林啾的。

  林啾倒抽一口涼氣,不敢說話了。直覺告訴她,一張嘴,就會被魏涼吃得渣都不剩。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真有這麼大方,後來就不會放任女配家破人亡了。

  魏涼用一條胳膊攬住了林啾的背,手掌上移,叩住她的後腦勺。

  他並沒有強行吻她,而是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一樣,等待著獵物自動上鉤。

  這個男人的氣息像冰雪一樣冷冽,隱約帶著幾縷暗淡冷香,呼吸交織得太久,林啾腦子漸漸有點發糊。

  不知僵持了多久,魏涼終於輕笑出聲,鬆開她,躺到一邊。

  林啾這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都汗濕了,裡衣冰冰涼涼地貼在身上,難受得很。

  她小心地偏頭看了看魏涼,見他居然在笑。

  他揚起一隻手,手背壓住眼睛,胸腔微顫,發出低沉的悶笑聲。

  「魏涼啊魏涼。」他笑道。

  清冷的嗓音帶著些低啞暗沉,極好聽,極蠱惑。

  林啾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沒敢動。

  魏涼忽然把手從眼睛上移下來,很自然地攬住林啾的腦袋,讓她靠在他的肩頭。

  「我會好好對你。」他說。

  林啾渾身一緊。

  不會吧,又來?!

  他輕笑一聲,翻身把她拉起來,讓她盤膝坐好。

  微涼的掌心貼住她的後背,他緩緩渡入靈氣,助她晉階。

  「方纔便知你瓶頸了。」他的語氣有些懶散。

  林啾心頭一跳,一動也不敢動。

  原著中沒有提過業蓮,但以林啾的經驗來看,這樣威力巨大且需要他人惡念來滋養的東西,必然會被打入邪魔外道之流,人人得而誅之的那種。

  但願魏涼不要發現什麼異樣……

  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魏涼忽然開口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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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搞事情

  「原來如此。」

  魏涼的聲音懶懶淡淡,落在林啾耳中,卻不亞於一個驚雷。

  她的兩腮絲絲發麻,牙齒又酸又痛,肩膀不自覺地緊繃。魏涼懸在她後心的溫涼手掌好似變成了利刃或者毒蛇,林啾絲毫也不懷疑,那隻手下一秒就會穿透她的胸膛。

  魏涼貼近她,薄唇與她的耳垂若即若離。

  他道:「修了王家的玉心經啊。」

  林啾呆了一呆,草草把相關的記憶刨出來略略掃過一遍。

  是了,在林秋她爹出事之前,她的親娘鄭子玉是準備把她賣入王家的。王家是天元大陸唯一的修真世家,枝繁葉茂,勢力根植於大陸每一處,洞庭王家算是與主家較為親近的偏房,與盤距洞庭的老牌宗派千葉劍宗共同瓜分三千里洞庭。林秋娘使了好些手段,替林秋爭來一個王氏嫡孫的侍妾名額,王家賜下玉心經,令林秋在過門之前徹底修成。

  這玉心經很不入流,算是一門媚功。女子修習之後,一旦與男子歡好便會筋酥體軟,任憑搓圓捏扁,而且,若是在成就金丹之前破了身,則根基盡毀,從此一身修為任人採擷,淪為悲慘的爐鼎。

  王家收用的侍妾,都是習成玉心經的。鄭子玉賣了女兒,換來一枚築基丹,助寶貝兒子林冬成功築基。

  魏涼微沉的嗓音打斷了林啾的思緒。

  他道:「不願與我同房,原來是因為這個。」

  林啾定定神,乾脆將錯就錯:「你是人人景仰的劍君,定是不會採補我這個小小的築基修士吧?」

  魏涼噗地一笑。

  林啾微微有些吃驚,偏頭去看,捉住了魏涼沒來得及斂去的那抹笑容。

  真是好看啊。

  他懶懶地倒進床榻中,瞇著眼思忖片刻,道:「你資質太差,想要結丹,需以外物輔助。王天破看守的石鍾靈乳,倒是勉強可以一用。成了丹,你便再無顧慮了吧。」

  林啾:「……」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魏涼這是還想睡她的意思?

  而且王天破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魏涼撐著床榻坐了起來,開始解衣裳,一邊解,一邊微微偏了頭,示意她照做。

  林啾:「……」這蛇精病是不是又反悔了!又要當場睡她了!

  她有點自暴自棄,乾脆手腳一攤,把自己擺成個「大」字。

  這麼磋磨下去,她真會神經衰弱的,倒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來吧!」林啾緊緊閉著眼睛。

  四周忽然一靜,魏涼解衣的聲音消失了。

  半晌,頭頂傳來男人清涼古怪的聲音:「讓你換衣裳,你在做什麼?」

  林啾:「emmm……」

  她手腳並用爬起來,尷尬地從魏涼身邊繞下床榻,拉開立在牆邊的雙門大木衣櫃,裝模作樣挑了一會,回過頭,有氣無力地問那個好整以暇的男人:「換什麼衣裳?」

  魏涼已換了一件墨綠寬袍,那張白皙的臉就像是蒼翠松柏枝頭的一捧新雪,清爽寒涼。

  「隨便。」他的視線停留在她通紅透明的耳朵尖上。

  林啾緩緩找回了腦子:「大半夜,要出門?我也要去?」

  「嗯。」

  林啾心想:出門總好過和他睡覺。

  她挑出一件樣式簡單的黑裙,逃到屏風後面換上。

  剛擺弄好衣帶,就見魏涼高大的身影自身後罩了下來,雙臂繞到林啾身前,替她罩上了面巾。

  林啾轉頭一看,只見魏涼那張驚世帥臉也藏在了黑色面巾後面,只露出一雙狹長漂亮的眼睛。

  她實事求是地說道:「我覺得你的眼睛很有辨識度,一定會被人認出來。」

  「無妨。」魏涼牽住她的手腕,來到山邊。

  當空掛著一輪圓月,夜風不像上半夜那般凜冽了,倏爾拂過衣袍,倒有幾分溫柔。

  魏涼揚手,只聽「錚」一聲清越劍鳴,寒劍離鞘,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天際。

  他攬住林啾的細腰,像飛鳥一般掠起,眨眼之間追上了飛劍,穩穩地踏住劍身。

  林啾被風吹得鼻歪眼斜,不得已,只能把整張臉埋在魏涼懷裡。她雙手攥住他腰側的衣裳,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速度太快,狂風像是驚濤拍岸一樣擊打在她的後背上,林啾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太弱。」魏涼的聲音帶了點人間煙火味兒——是嫌棄的語氣。

  林啾兩眼一閉,躺平任嘲。

  他用一隻手護住她的後腦勺,把速度提得更快。

  很快,兩個人就落在了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腹中。魏涼牽住林啾的手腕,大步向前走。

  林啾雙腿發軟,強撐著提起一口氣,踉踉蹌蹌跟在他身後。

  大約走了五六步,魏涼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腳步驀地一頓。

  林啾一鼻子栽在了他的背上。

  「什麼人!膽敢擅闖禁域!」

  黑暗之中傳來破空聲,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雪亮劍芒自側翼掠來,斬向魏涼和林啾。

  魏涼握緊了林啾的手腕,隨意斜踏了兩步,避過刀光劍影。

  林啾眼前漸漸泛起了光亮。

  她看見魏涼的左手抬在身前,摁在面前的虛空中,就好像那裡有一堵玻璃牆一般。

  他的手掌與虛空的交接處,淺白色的光芒如同蛛網一般,向著四面八方裂開。

  側邊十來米外,三個身穿修士長袍的人滿面震撼,急道:「速速傳信!有強敵入侵!結界要破了!」

  一人返身掠走,另外兩人手中的劍上光華大熾,劍尖上凝出長劍虛影,緩收疾出,重重斬向破界人。

  魏涼頭也不回,右手鬆開林啾,長袖一蕩。

  兩道劍影順著他的力道左右滑走,「叮叮」兩聲,雙雙斬在了結界上。

  與此同時,正前方那佈滿了淺白色「蛛絲」的結界,應聲而碎!

  魏涼根本不理會身後二人,攬住林啾,足尖輕輕一點,穿過正在崩壞的結界,掠入一個處處閃爍著微光的山間洞窟。

  林啾驚呆了。

  底下是潺潺流水,泛著各色微光的剔透鐘乳石自洞頂垂下,恍若仙境。

  石鐘乳上聚著七彩微芒,堪堪可以照明。各色光芒交相輝印,在光潔平滑的石面上遊走,美輪美煥。

  魏涼目不斜視,逕直掠入洞窟深處。

  「嗯?」

  正前方傳來沉沉鼻音,一股威壓猶如實質,迎面襲來。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鋪天蓋地的焰浪,眨眼之間,週遭的石鐘乳變成了艷紅色,彷彿是被高溫熔解的岩漿一般,正要淅淅瀝瀝自洞頂流下。

  「流火劍仙,王嬗之。」魏涼壓低了嗓音,音色沉沉,略帶一絲陰森,與平時大相逕庭。

  一名紅衣老嫗像大鳥一樣揚著雙臂從石鐘乳間躍出。

  銳利的目光正要落在魏涼身上時,只見他長臂一帶,攬著林啾直直撞入王嬗之掀起的焰浪之中。

  「唔?」王嬗之怪笑起來,「上趕著尋死哪?」

  下一刻,魏涼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身後,一隻溫涼的手摁住她的頸骨,輕輕一折。

  「卡擦。」

  魏涼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逕直掠入洞穴深處。

  林啾偏頭一看,只見紅衣老嫗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般,直直墜入底下的地河中。

  她呆滯地看了看魏涼,見他微微瞇著眼,眸中一片深邃平靜。

  所以……死掉的是壞人對吧?

  前方有一個小小的石洞。

  彷彿洞窟中開了一扇窗,透出外頭明亮的天光。

  天光?林啾怔了怔。如果她的感覺沒錯,現在應該還是半夜,哪來的天光?

  念頭剛起,魏涼便攬著她,落到了石洞洞口。

  林啾探頭一望,心中震撼得無以復加。

  這裡並不是什麼天窗,而是一間小小的天然石室。密密的石鐘乳之間囤著一汪清泉,泉中有無數透明的七彩游魚劃來劃去,將整間石室映照得亮如白晝。定睛去看時,發現這些七彩光芒根本不是魚,而是一枚枚半透明的流質石鐘乳。

  「這就是石鍾靈乳。」魏涼淡聲說著,大手在林啾背上一推,將她噗通一下推進了這汪清泉裡。

  林啾撲騰著站了起來,抹了把臉,見魏涼雙眸微闔,手中不知凝了個什麼訣。

  下一刻,池中的石鍾靈乳就像是活了一樣,爭先恐後朝著林啾湧來。

  它們碰到她的肌膚,便像是膏藥一樣貼了上去。被貼中的地方彷彿石化了一般,林啾驚恐低頭,發現自己袒露在外的手背已經變成了石膏的模樣。

  而那些七彩靈光則鑽入她的身體,附著在經脈之上,凝成一層既堅固又柔和的壁障。

  很快,林啾整個人變成了一尊石雕。

  魏涼眼角跳了跳,很無語地撩起衣袍,落入池中,把林啾從石膏像裡面剝了出來。

  恍惚之間,林啾記起了原身曾經歷過的一段往事。當初鄭子玉未經過林秋爹的同意,便擅自將林秋說給了王家做爐鼎侍妾,林秋爹知道之後勃然大怒,捲起袖子衝到王家去悔親。最終沒悔成,因為王家給了林秋爹一滴洗澡水——便是石鍾靈乳泡過的水。

  林秋爹便妥協了。

  王家嫡系子孫,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能喝到一小杯洗澡水改善體質,便是這杯靈水,讓王家屹立不倒,成為修真界唯一的仙門世家。

  現在……

  林啾低下頭,望著空蕩蕩的池子以及散落池底的石膏片,心中一片茫然。

  所以,正道第一人深夜帶她毀了修真第一世家的根基?

  這是要搞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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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男主醒醒

  七彩的石鍾靈乳被掠奪得一乾二淨,石室中只餘淡淡微光,魏涼眸中帶著好笑,把林啾從石膏中一點一點剝離出來。

  清泉中時不時蕩起幾圈漣漪,林啾垂下頭,用水鏡照了照自己。

  面巾已被魏涼摘到手中,她發現此刻的自己好像一隻松花蛋,剝掉厚厚的外殼之後,露出了底下晶瑩剔透、幼滑無比的皮肉。

  瑩瑩微光下,水中倒映的容顏簡直美得不像真人。

  原身生了一張惡毒女配標準的美艷刻毒臉。

  林啾卻是個長期熬夜加班、幾乎全年無休的社畜,閒下來時雙眼習慣性呆滯無神,卻又時時懸著一股神經,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看起來像一隻慵懶又容易炸毛的貓。

  這樣的神情配上艷若桃李的臉,便有種難以言說的風情。

  獨一無二,令人一見難忘。

  魏涼該不會是沉迷於她的美色了吧?

  林啾心裡憋不住話,當即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幫我?」

  魏涼剝完後頸,雙手探入衣領,挑起蝴蝶骨上的石膏,向下一震,無數碎屑從衣袍底下滑入泉水中。

  他收回雙手,指尖有意無意滑過她尖削美麗的蝴蝶骨,害林啾又接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他牽住她的手腕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自然是因為,小小的築基修士採補起來沒什麼意思。石鍾靈乳淬煉之後,尚可一用。」

  林啾:「……」

  她驚恐地瞪著他的側影。微弱的石鐘乳瑩光下,魏涼的眼睛好像夜空中一粒璀璨星光。

  魏涼斜斜瞥她一眼,眉梢微挑:「信了?」

  林啾生無可戀:「我的命運如何,不過在你一念之間,你想怎樣便怎樣吧。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要是和我做了真夫妻,日後這件事情一定會成為女主心頭的一根利刺,很影響你們夫妻感情的!」

  魏涼腳步一停,眼睛瞇成了長長的縫,掩住眸光,語氣微微發冷:「女主,是什麼?」

  林啾正要說話,忽見一道道清光遠遠掠來,是王家的援兵。

  魏涼攬住她的腰,幾步轉入結界外的密林中,與這一隊高階修士擦身而過。到了無人處,他召出飛劍,在黎明之前趕回了萬劍歸宗。

  闔上門,魏涼脫下外袍和面巾,扔入火盆。

  林啾也學著他的樣子燒掉了作案服飾。

  火光在魏涼漆黑的眼瞳中跳躍,他狀似無意地又問了一次:「什麼是女主?」

  林啾早已在路途中想好了答案,她回道:「自然是這萬劍歸宗的女主人啊。」

  「哦?」魏涼偏頭,狹長冷情的眼睛盯住她,「你不就是麼。」

  他抬起一隻手,輕撫林啾的側臉。

  「這是我第一次娶妻。」他道,「很麻煩,應當不會有下一次。」

  略作思忖,他補充道:「除非你死了。」

  林啾:「……」所以惡毒女配最後死得那麼慘?!

  她歎了口氣,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魏涼古怪地看著她:「怎樣算喜歡?」

  林啾認真地想了想,發現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才是喜歡。雖然書中說魏涼與柳清音相互傾心,但恕她眼拙,絲毫也看不出魏涼對柳清音哪裡特別。

  魏涼默了片刻,很隨意地抬起手,輕輕揉了下林啾的腦袋。

  他起身,取一件冷白的長袍穿上,坐到床榻邊上,把一頭墨發一絲不苟地束起來。

  「師尊,」門外傳來柳清音的聲音,「洞庭青寅宗宗主林冬攜其母,求見師尊。」

  林啾敏銳地察覺,柳清音的嗓音微微發啞,像是哭過。

  「知道了。」魏涼緩緩拉開木門,清涼的風打著旋湧進房中。

  他穿了白衣,立在清晨的薄霧中更顯挺拔。

  林啾簡單洗漱之後,跟隨魏涼離開主峰,來到萬劍歸宗迎客的宗門大堂。

  剛踏入門檻,便看見一個瘦貓一般的婦人直直向她撲來,一雙雞爪子般的手攥住她的兩條胳膊,不管不顧就嚎啕大哭。

  「我的閨女啊!可憐你還給爹爹戴著孝,便要嫁給他人作婦!娘知道,你心頭一定過意不去對不對!女婿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他若敢欺負你,這全天下的人,能用唾沫淹死他!若不是為了救他,你爹爹哪裡會英年早逝啊!嗚……我可憐的夫君!扔下我們孤兒寡母就這麼去了啊……」

  林啾淡淡地打量著面前的婦人,心中冷笑不止。

  她抬了抬眼睛,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坐在黑檀木椅中,鼻孔朝著天,滿面驕橫。模樣和她有幾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林秋的親弟弟林冬。

  林啾心中滿是冷意。

  「女婿!」鄭子玉拋開林啾,撲向魏涼,開口就是告狀,「女婿啊!你那個徒弟太不像話了!非但不敬重我,還出言侮辱我這個做長輩的!你可得好好教訓他!」

  林啾偏頭一望,只見昨夜見過的一位魏涼弟子面皮通紅,鼻孔裡呼呼往外噴著白氣,給魏涼行過禮之後,氣憤地立在一旁。

  魏涼視線微垂,輕輕震了震衣袖,週身自然地散發出寒涼的氣勢。

  鄭子玉訕訕地縮回差點抓到魏涼的手,倒退了兩步,指著立在一旁的魏涼弟子,哭訴道:「他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我夫君的犧牲,哪還有今日的萬劍歸宗?!這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我不過是要他輸個兩百年功力給我兒而已,這麼小小的要求,他竟一口拒絕!哪有這樣做人的?太不像話了!」

  魏涼望了林啾一眼。

  林啾挑挑眉,挑釁地看著他。

  這下信邪了吧?

  鄭子玉告完狀,便開始說事了:「女婿你也別怨我著急,我家死鬼替你死了之後,青寅宗哪裡還有人挑大樑啊!我兒年紀輕輕便要扛起宗門重任是吧,週遭那麼多宗派虎視眈眈,就等著一口把我們孤兒寡母吃掉呢!還有王家,為了把秋兒嫁給你,我們可是把王家得罪得死死的!這種時候,你不能置身事外的對吧?」

  柳清音後一步踏入大堂,聞言,忍不住說道:「這位夫人此言差矣。仙魔一役中,逝去的英魂不知凡幾,像林宗主一樣為正道而死的修士數不勝數,善後之事,怎成了我們萬劍歸宗一家的責任?當初你與王家的親事是你自己定下的,反悔的也是你,與師尊有何干係?」

  鄭子玉上上下下睨了她幾眼,冷笑起來:「喲,我當是誰,這不就是那個全天下最不知廉恥的大、劍、仙嘛!旁人的婚事與你有何干係?你爹當初就是教你父女亂倫的麼!」

  柳清音一口氣噎在了胸口,差點當場拔劍。

  鄭子玉不理她,轉頭衝著魏涼理直氣壯地說道:「總之,女婿你必須助我兒坐穩青寅宗宗主之位,青寅宗附近共有三條靈脈,我也不貪心,只要女婿發話,將其中兩條靈脈劃給我們青寅宗就行了。」

  微微一頓,她繼續道:「王家的事情,在女婿這裡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就交給女婿你全權處理。另外,你小舅林冬修為不過是築基,遠不足以撐起一個宗門,所以女婿你要麼派一個人隨我們回去撐門面,要麼給林冬輸個幾百年功力,幫助他達到築基後期——我也不貪心,不會逼你替他結丹的。」

  立在一旁的魏涼弟子恨恨地道:「師尊!昨日便有王家的子弟找過來,說是這個婦人前幾日跑到王家,揚言師尊會派人蕩平洞庭王家,若是不想慘遭滅門之禍,便要把王家新生兒的靈水交給她。王家問我萬劍歸宗是不是要自損身份,行那強盜之事了!因昨日師尊大喜,我便壓下了消息,不想這婦人今日一早便、便……」

  他氣得失了聲,柳清音趕緊上前,輕聲安撫。

  林啾感覺到柳清音的眸中似有晦暗的喜色。她心中也清楚,像鄭子玉這樣「岳母」,只會讓魏涼對她這個妻子心生厭憎。

  鄭子玉重重一巴掌拍在林啾的胳膊上:「你倒是說句話呀!怎麼跟個啞巴似的!嫁得好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不管你弟弟了?我告訴你,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這輩子你的責任就是幫扶你弟!」

  林啾神色有些恍惚。

  她想起前世被親爹推下高樓之前,自己的親媽也是這般,對自己吼出一樣的話。

  「你一個女的,要錢要房子幹什麼!有錢還不自覺自願貼補你弟弟?!」

  「要什麼房子!都多大了還不嫁人?趕緊找個有錢的嫁了,有沒事沒找他要錢!我們養你這麼大,不是養來賠錢的!」

  「好啊!你不願把房子給你弟是吧?行,我是你媽,我把話放這裡了,我生你養你,你欠我多少我也不跟你算了,今天你就把這房子給我,是我要的,行了吧?啊?天底下哪有你這種不孝女啊?親媽要你一個房子,你都不給?!」

  「你不用在那裡打主意!這個房子,我們要定了!」

  林啾唇角微微揚起,美得晃眼的臉龐上,慢慢凝出前世臨終前那個極致惡毒的笑。

  眼前冷白的微光一閃。

  魏涼揚起手,揮開了正在拍打林啾的鄭子玉。

  「都是小事。」魏涼淡聲道,「便是將三千里洞庭交給小舅,那又何妨。」

  此言一出,在場中人個個呆若木雞。

  林啾一頓一頓地轉過眼睛,瞪著魏涼。

  魏涼又道:「莫再讓夫人煩憂。」

  他是修為絕世的大劍君,氣勢一沉,便如利劍將要離鞘一般,令人大氣也不敢出。

  柳清音的美眸中漸漸盈滿了淚水。

  林啾很想衝上前去,抓住魏涼的衣襟,狠狠搖醒他——男主啊!你這樣真的會失去女主的!

  氣氛正凝滯,只見一名萬劍歸宗弟子匆匆行來,拱禮道:「劍君,王氏來了許多人,聚於山門外,面色不善!」

  鄭子玉當場就嚇軟了,一邊往地上癱,一邊色厲內荏地叫道:「女婿!女婿!你可不能把我交出去啊!我也沒對他們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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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虐渣

  「王氏。」魏涼偏頭看了看林啾,冷若冰霜的神情略微鬆動,目光似有深意。

  林啾心中浮起一些異樣的情緒,就好像童年時和小夥伴一起做了壞事時,心照不宣的那種狡黠。

  她眨眨眼,笑道:「你去忙正事吧,這邊我來招待。」

  魏涼略微遲疑。

  林啾嗔道:「快去。」

  柳清音緊咬櫻唇,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二人。難道,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嗎?怎麼可能,那時候向他表明心意,他眼中分明有著隱忍痛苦之色……怎麼會說變就變了?

  魏涼輕輕頷首,向山門方向行去。

  柳清音與二師兄顧飛對視一眼,匆匆跟上。

  目送一行人離去,鄭子玉拄著腰,挪到黑檀木椅中坐下,有氣無力地咒罵道:「王氏,給我等著吧,有女婿給我撐腰,看我不整死你們!」

  一雙三角吊梢眼盯住了林啾,又罵:「死蹄子,還不過來給我揉揉背!我給你說啊,前幾日我瞅著魏涼不甘不願,便給你留了條後路——王碧潭那孩子還惦記著你,我便將你貼身小衣送了他兩件兒。如今魏涼既然對你好,那事兒你可打死也不要承認。哎,為了你的事呀,我這個當娘的可是操碎了心哪!」

  林啾微微挑眉,道:「怕是不止小衣吧,若是我沒料錯,你定是應承了人家,助他牽線搭橋,找機會睡魏涼的媳婦。」

  王碧潭便是洞庭王家的嫡孫,本要納林秋進門做侍妾的那個金丹修士。書中林秋被魏涼打發回娘家之後,很快就和王碧潭攪和在了一起。如今看來,這多半是鄭子玉的功勞。

  鄭子玉微一挑眉:「還不都是為了你好!誰知道你這小蹄子居然有本事攏住了魏涼的心,多虧我給你生了這張漂亮的臉蛋……過來過來,好好給你弟籌謀籌謀,這萬劍歸宗可是座金山哪!這一回,非得給弟扒個金角角回去不可!」

  鄭子玉眉開眼笑。

  林啾淡笑著,偏頭看了看蹺著二郎腿坐在一旁剔指甲的林冬。

  「你倒是說句話呀!」鄭子玉催促道。

  林啾笑了笑,「我怕我一說話你就要發瘋。」

  「瞎說什麼呢這死蹄子!」鄭子玉臉上貪婪的笑容還沒淡下去,「趕緊的,別廢話。」

  林啾抱起胳膊,好整以暇:「那我可就說了。別說小小的靈石靈脈、三千里洞庭,便是想要這天下,也無人攔著你。有本事,自取去呀!」

  「你什麼意思。」鄭子玉沉下臉。

  「自己沒本事得到的東西,即便死乞白賴討到手中,你們也是守不住的。」林啾勾了勾唇角,認真地說道,「誰讓你把兒子養成了這樣一個只懂得混吃等死的廢物呢?」

  鄭子玉驚愕地張大了嘴:「你說什麼?!你今天的一切,可都是我替你掙來的!林秋你這個白眼兒狼!你敢忘恩負義!」

  林冬呲起了上唇,目露凶光,開始擼袖子。

  林啾笑得彎了彎腰,道:「你該知道進入王家的侍妾,沒有一個能活過半年的。成為爐鼎之後,每日被采,容顏和身體飛速衰竭,即便沒有被活活采死,也會因為變得又老又醜而被男人虐待折磨,悲慘地死去。若不是我佯裝笨拙,久久習不成玉心經,此刻早已化作一捧黃土。你可還記得當初是怎樣逼我修習玉心經的?鄭子玉,你的女兒早就死了!」

  是的,死了。曾經的林秋死了,曾經的林啾也死了。

  鄭子玉面色訕訕:「胡說八道!那是自己沒本事迷住男人,死了也活該!以你的姿色,迷住王碧潭又有何難?他日從侍妾爬上正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我這是把你推進金窩窩,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敢記恨上我?有你這樣做女兒的嗎!」

  林冬早已按捺不住,從黑檀木椅上跳起來,飛起一腳,踹向林啾心口,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我這就替娘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

  鄭子玉砸在林冬身上的修煉資源數也數不清,林秋不過是分得一些細碎邊角料,便在十五歲那年築了基。而林冬,到了十七歲依舊停留在煉氣期,直到鄭子玉賣了女兒,從王家討得一枚築基丹,這才幫著寶貝兒子堪堪築了個基。

  林秋不過是自小被欺負慣了,不敢還手罷了,林冬卻以為姐姐打不過他。

  林啾可不會把這個廢柴放在眼裡。她本是築基中期,得了一片業蓮蓮瓣的助力之後,修為已臻築基大圓滿,只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突破壁障而已。再加上魏涼幫她吸取的鐘石靈乳,如今經脈強韌,體內靈氣豐沛濃郁,碾壓了林冬不知多少條街!

  在她眼中,林冬這一腳簡直是輕飄飄、慢吞吞。

  林啾冷笑著,側身捏住林冬腳踝,重重往地上一摜!

  「嗷——」林冬猝不及防,脊背落地,摔出一聲悶響。

  鄭子玉從座椅中撲出來,雞爪般的十指抓向林啾:「反了天了你!」

  林啾摁住她的肩膀,輕輕一送,推得鄭子玉倒退七八步,跌回了黑檀木椅中。

  地上的林冬抬腿還想踹,林啾捏住他的腳踝,將他舞了半個圈,摔了個狗啃泥。

  旋即,她欺身而上,一腳踏住林冬的腰,手一探,反擰過他的胳膊,摁在背上,將他牢牢制住,絲毫也動彈不了。

  「娘!娘……」八尺男兒竟放聲哭了起來。

  鄭子玉一次次撲上來,一次次被林啾輕輕推回了座椅中。

  識海之中,業蓮微顫。

  林啾感覺到了來自林冬和鄭子玉二人的惡意。

  心頭剛剛一動,便聽到地上的林冬破口大罵起來:「林秋你個賤貨!你什麼東西也敢打我!你不要有被休回洞庭的一天!你敢回來,老子讓弟兄們輪了你!媽的,要不是娘要把你賣進王家,老子早就把你送給弟兄幾個嘗騷去了!」

  業蓮第二片蓮瓣緩緩綻放至一成。

  「哦喲,好了不得的弟弟。」林啾把他的雙臂往頭頂擰了擰,道,「只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不過,你若真心疼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我倒可以幫你一把,廢了你這男兒身——你這身白淨皮肉想必他們會喜歡。」

  「嘶——疼疼疼疼啊!娘你在幹什麼!還不收了這個小賤人!啊啊啊林秋我要你死!」林冬慘嚎不止。

  鄭子玉赤著眼睛威脅道:「你再不放開弟弟,我便將你從前的那些勾搭男人的勾當通通告訴魏涼!還有小衣的事情,我告訴你林秋,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容忍自己妻子的小衣落在別的男人手裡……」

  林啾笑道:「無所謂。我本也沒有要嫁給魏涼,這一切都是你自編自演,一拍兩散正合我意。從此天高海闊,離你們這些人都遠遠的,我可求之不得!」

  「放你娘的屁!」林冬臉紅脖子粗,偏著腦袋罵道,「沒進門那會兒遠遠對著魏涼發情的又是哪條母狗!別以為我和娘眼瞎!還有,你扎的小人,柳清音那個,還在你床底下藏著呢!我把你那些事一件一件捅到魏涼那裡,你看他休不休你!」

  蓮瓣展至二成。

  林啾惡意地笑了笑,道:「放心,你沒那個機會。我這就去山門,告訴王家,我與你們母子恩斷義絕,你們與王家的所有恩怨,通通……與、我、無、關。」

  空氣凝滯一瞬,旋即,來自母子二人的惡意生生將蓮瓣綻至五成。

  林啾都有點捨不得放他們走了。

  「你爹在天之靈看著呢。」鄭子玉咬著牙,一字一頓。

  「哦,」林啾不以為意,淡笑道,「看著林冬這個小牲畜坐上清寅宗宗主之位時,興奮得大擺宴席,與那些狐朋狗友鬧了整整三日?若是他在天有靈,聽著兒子與那些酒肉朋友抱怨他為什麼沒早死幾年騰出這個好位置……嘖,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我要殺了你!林秋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林冬額頭青筋暴凸,原本俊秀的一張臉扭曲猙獰。

  「有本事儘管來。」林啾向前傾了傾身體,「不妨告訴你,你越恨我,我越爽快。真的。」

  林冬氣得怪笑起來。

  業蓮繼續綻放,到了八成,凝滯不動了。

  林啾下意識地伸出手,在林冬頭上薅了兩把。

  「嘁。」林啾撇撇嘴,「沒用的東西。」

  林冬掙扎了這麼久,早已筋疲力盡,像一條鼻涕蟲一般癱在了地上。

  鄭子玉面孔扭曲,眼角不斷抽搐。

  林啾甩開林冬的胳膊,慢吞吞站了起來,把鞋底在林冬背上蹭了蹭,緩聲道:「畢竟是血親,我也不會真把你們怎麼樣。給你們指一條路,老老實實從後山離開,回洞庭去,別整什麼夭蛾子。記好,我,無所畏懼。你們想翻什麼浪,最終淹死的,都只會是你們自己。」

  「好話已說盡了。我這就去山門,你們希望我在王家面前如何表現,就看你們自己如何表現了。」

  林啾抱起胳膊,懶懶地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鄭子玉上前拽住還想扑打林啾的林冬,面色沉沉,重重盯了林啾一眼,然後攙著兒子,一瘸一拐離開了大堂。

  目送二人遠去,林啾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掰著指頭數了數:「給柳清音扎的小人,從前的舊情,落在王什麼潭手裡的小衣,沒別的了吧?回頭給魏涼說一聲,愛休不休。」

  她站起來拍了拍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咳嗽。

  林啾愣愣回身,看到大師兄秦雲奚坐著輪椅,隱在大堂角落的陰影中,眸色沉沉,正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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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劍君

  林啾一怔。

  這麼說,秦雲奚目睹了她發展新下線的全過程嘍?

  林啾不動聲色,遙遙與秦雲奚對峙。

  他端坐在角落的陰影中,身上只穿著一件素色中衣,面頰和眼窩深陷在高高突起的顴骨下方,唇色蒼白,肌膚暗淡,能看出是個美男子。

  青天白日的,他看起來卻有點像鬼。

  林啾頭皮微微發麻,她強壓下心頭古怪的不適,矜持地衝他點了點頭。

  秦雲奚慢吞吞地頷首。

  沒有任何惡意。

  林啾有些遺憾地看了看識海中開至八成的第二片蓮瓣。

  鄭子玉母子二人對她的惡意,一定遠遠超過了這個素不相識的秦雲奚。

  秦雲奚輕鬆地替她開啟了第一片蓮瓣,而鄭子玉和林冬這兩個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的人,居然只讓第二片蓮瓣開啟至八成!由此可見,越往後,開啟蓮瓣所需要的惡意便會越多,而開啟蓮瓣之後帶來的好處也會越來越大。

  尤其是開啟外圈八片蓮瓣之後得到的那一式足以滅殺元嬰強者的殺招,更讓林啾心動不已。

  當然,她不會像書中的林秋一樣,傻乎乎地把自己搞成天下公敵來吸收惡意。

  『要讓他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林啾暗暗琢磨,『還差二成惡意……便看王家的表現了!』

  她提起裙擺,向山門走去。

  迎客堂至山門之間,是一道長長的白石階,兩旁生長著瓊花玉樹,剔透縹緲的雲霧繚繞其間,一望便知是個靈氣濃郁的仙家寶地。

  林啾輕輕嗅著佈滿淺淡花香味道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

  如果不是身份這麼尷尬,她都想投入萬劍歸宗,好好抱緊男女主的大腿,等到二人得道時,她作為雞犬也小小飛昇一把,嘗嘗做仙人的滋味。只歎……恨不相逢未嫁時!

  林啾一路搖頭歎氣來到了山門。

  此地亦是箭拔弩張。

  遠遠聽著吵鬧聲,林啾心中便把大致情況捋了個七七八八。

  洞庭王家看守的石鍾靈乳昨夜被奪。能以一手之力破掉王氏的守護結界,且一招之內擊殺了流火劍仙王嬗之,這樣的強者,放眼天元大陸,也寥寥無幾。

  兇徒雖然覆了面,卻能認出是一對年輕男女,王氏家主王天破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魏涼座下的大劍仙弟子。

  於是便將王嬗之的屍首帶了過來,要求比對掌印。

  魏涼座下弟子如今還剩三個半,二師兄顧飛,四師兄慕容春,七師妹柳清音,以及全身不遂的大師兄秦雲奚。

  二師兄顧飛受了鄭子玉不少鳥氣,正在心氣不順,又遇上王氏鬧到山門來提出這般侮辱人的要求,當即炸了毛。四師兄慕容春性子沉穩許多,見到死了個化神初期的劍仙王嬗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與柳清音一道勸服了顧飛,忍著不忿一一比對過掌印,排除了嫌疑。

  沒想到萬劍歸宗的忍讓,卻換來了王氏的變本加厲。

  他們要求把大師兄秦雲奚也帶到山門來驗明正身,若實是不方便,就將王嬗之的屍身運上山去。

  底下的弟子早已忍無可忍,當即與王氏的族人爭執起來。

  魏涼站在人群之後,冷眼旁觀。

  像他這般高冷的大劍君,殺人倒是可以衝在前面,下場撕逼什麼的,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忽然,王氏族人中,不知哪一個膽大包天的喊了一句:「不是還有魏涼劍君嗎?!」

  一瞬間,萬籟俱寂。

  萬劍歸宗的眾弟子正要炸毛,只見魏涼負手緩緩踏出一步。

  眾人紛紛退讓至道路兩旁。

  魏涼一步一步走向王氏族人,百餘號人下意識地倒退,站在台階邊上的幾個像下餃子一樣順著石階滾了下去。

  「師尊!」顧飛面紅耳赤,就要拔劍相護。

  魏涼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令他退下。

  劍君之勢,威不可擋。站在最前方的洞庭王氏家主王天破冷汗如雨,涔涔而下,他強撐著氣勢,微仰著臉直面魏涼。

  魏涼停在他的面前,冷淡地開口。

  「與魔族一役,萬劍歸宗折損大劍仙三人,劍仙十五人,元嬰修士十七人,金丹修士四百八十二人,築基弟子七百五十一人。我亦受了重創,至今修為未穩。」

  在場眾人齊齊屏息凝神,有人眼中已盈滿了淚水。

  「而王氏。」魏涼眸光寒冷,「二十三個大劍仙,只一人負了輕傷,劍仙五十六人無一傷亡,元嬰修士死傷不足一掌之數,最終上報折損的千餘名金丹與築基修士,皆是用靈石雇來的外姓之人。」

  王天破臉色發青:「王氏族人死得少,那是因為近親之間相互幫持,所以才能共渡難關。」

  魏涼輕輕搖頭:「不,那是因為你們將大好河山拱手相讓,魔族長驅直入,由千歧關開始,一路屠戮至雲水謠。」

  王天破臉色更加難看:「千歧關那是被魔族攻破了,與我王氏有何相干,抵擋不住魔族大軍,又豈是我王氏一家之責?」

  魏涼微微傾身,篤定道:「千歧關內情如何,無人比我更清楚。」

  王天破眼神劇閃,咬牙硬撐:「我駐守洞庭,外頭之事,毫不知情!還請劍君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石鍾靈乳被奪一事,王氏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無論兇徒背景如何,定要將其繩之以法!我自是不敢懷疑劍君,但你座下大弟子秦雲奚,卻不可不查!」

  魏涼冷冷一笑:「王氏保存實力,竟是為了內鬥麼。你既奉命試探我萬劍歸宗的底線,我便明明白白告訴你。」

  王天破張口想辯,對上魏涼那雙寒意深沉的眼眸,登時脊背發冷,說不出話來。

  魏涼淡聲道:「王氏大劍仙二十三人……我雖傷重,以一己之力滅你半壁江山不在話下。不信,大可一試。」

  話音落時,在場每一個人的腰間佩劍,齊齊震撼,發出錚鳴!

  這,便是大劍君的劍意,世間凡兵,無不俯首!

  一身白衣的大劍君,淡然立在王氏一眾族人之前,令人心生一種錯覺——他一個人,便可抵住全天下的風霜。

  萬劍歸宗弟子個個神情激盪,目中滿是驕傲。

  林啾遠遠望著,只覺得這一幕當真是又正氣又熱血。

  ……如果昨夜帶她偷吃了石鍾靈乳的那個人不是魏涼的話,她都要忍不住仰慕他了。

  王氏族人氣勢全失,每個人面色都訕訕的,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一個身穿墨綠色綢緞衣裳的年輕男子正盯著柳清音流口水,沒有注意到四周的族人都退到了一丈外。

  就像退潮時候露出的礁石一般,這個色迷迷的人忽然暴露在萬劍歸宗眾弟子眼前。

  一時間,嗤聲如潮。

  林啾認出此人正是王天破的嫡孫,王寒潭——手上有她兩件小衣的那一位。

  此人長相倒是斯文俊秀,只可惜雙目混濁無神,一望便是長期沉溺於酒色的紈褲子。若不是出生時喝過靈水淬煉筋骨,如今恐怕連腰也立不直了。

  林啾正在暗中觀察,忽感識海傳來一陣劇痛!

  開至八成的第二片蓮瓣,正在緩緩合攏。

  吸力噴湧而至,好像要將她體內的靈氣全部抽乾。林啾呼吸一滯,只覺渾身經脈都開始收縮痙攣,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扯進識海之中吞噬殆盡。

  她意識到,蓮瓣開啟是有時限的,若是吸收到的惡意不能一鼓作氣令蓮瓣開啟,它便會重新閉合,同時帶來極大的反噬懲罰!

  幸而昨夜王氏的石鍾靈乳覆著於她的經脈中,大大強化了經脈和丹田,否則她此刻已經縮在地上打滾了。

  林啾心中萬馬奔騰,顧不上細想,當即提著裙裾奔向魏涼,喊他:「夫君……」

  此刻,魏涼話已說盡,氣勢冷冽威嚴。

  王天破的臉色青紅交織,正訕訕地率著族人準備告辭。

  林啾的亂入,彷彿一粒花裡胡俏的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將山門處肅穆的氣氛攪得七零八落。

  她跑到魏涼的身邊,草草環視一圈,便將視線定在了王天破的身上。

  王天破看著年紀在三十歲上下,極黑極瘦,一雙眼睛頗有威勢。

  林啾揚起下巴,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曼聲道:「區區幾塊破石頭,也就你們王氏當成傳家寶!那種東西,便是送我,我也嫌重,懶得帶走!」

  沒毛病,當場吸光就好了。

  王天破沉下臉來,目光陰陰地落在魏涼身上,並不看林啾。顯然,在他看來,這個女人還不夠資格與自己對話。

  林啾並不在意王天破的態度,她繼續說道:「也就你們王家自欺欺人,以為全天下都覬覦你們的好寶貝。其實就是眼界太淺,敝帚自珍罷了!如若不然,怎會這麼多年才第一次發生失竊的事?」

  王天破不屑理會一個娘們,王寒潭卻是按捺不住了,他衝上前來,揚著鼻孔道:「那是因為往日都有大劍仙輪流駐守!何人敢上門找死?!昨日不過是恰好換了流火劍仙……」

  林啾脆生生地拍了拍巴掌打斷了他:「喔,這就對了嘛!除了你們王家人,誰會知道昨日換了一個來劍仙守護你們家寶貝?!破案了!兇手,正是你們王家的人——也就你們王家之人看得上那玩意!」

  王氏族人不忿,紛紛怒視林啾。

  絲絲縷縷惡意向她湧來,堪堪維持業蓮第二瓣不開也不閉。

  『還得再添把火……』林啾暗忖。

  在她思忖時,王寒潭彷彿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雙混濁的眼睛裡漸漸迸出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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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涼王破

  「林……秋?」王寒潭的臉上,緩緩綻開了充滿惡意的笑容。

  林啾謙虛地笑了笑:「你既是王氏的普通子弟,便該稱呼我為宗主夫人或者劍君夫人,念你年少,第一次便不與你計較了。」

  此言一出,細細碎碎的惡意自王寒潭身上蜿蜒而來,身後也襲來幾縷,盡數匯入蓮瓣中,那片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絕美蓮瓣,由八成漸漸展至九成。

  林啾隨意地掃了眼身後,也分不清惡意來自哪一個或者哪幾個萬劍歸宗的弟子。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既然業蓮需要惡意,她這輩子就注定得走黑紅的路。

  王寒潭從人群裡拽出一個面孔艷麗,眼底卻有青黑倦意的女子,指著林啾,惡毒地問道:「嬌兒,你看看,魏涼劍君這個『夫人』,是不是數日前想要進門分你寵愛的那個林秋?」

  女子抿著唇點了點頭。

  王寒潭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黑黃相間的牙,道:「嘖嘖,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啊!數日前還將貼身小衣送給我的女人,轉頭就抱上了萬劍歸宗的大腿,了不得了不得!回頭呀,那小衣我也不敢用來做抹布了,便好好點起香火來供著唄!」

  小衣,來了!

  林啾歎息:「實不相瞞,自家父過世之後,家母憂思成疾,腦子出了點問題。她往外送的那些小衣,其實都是她年輕時候留下的舊衣裳。聽聞你們王家家風很正,想必你也不會去亂動那些衣物,還請盡快將它送回清寅宗,否則,我只能懷疑你對家母有什麼不軌之心了。」

  她裝模作樣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道:「為人子女,本該替家母背了這個黑鍋,奈何如今魔患未除,你們王家同為正道中人,卻虎視眈眈盯住我萬劍歸宗不放,試圖興風作浪。為了這天下蒼生,我不得不實話實說!家父本就是為了除魔衛道犧牲了自己,相信他一定會理解我的不得已。林氏滿門,心懷蒼生,個人的聲譽得失算不了什麼!」

  林啾也沒冤枉鄭子玉,原著中,惡毒女配林秋曾在鄭子玉墓前脫下貼身小衣,說這是娘親年輕時最喜歡的。

  王寒潭嘴角直抽。

  他早知鄭子玉不要臉,卻沒想到這個女兒青出於藍勝於藍,更是不要臉。最可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偏偏拿她一點轍都沒有。

  「所以,」林啾盯住王寒潭,面容懇切,「王家這位公子,一定不會對我母親有什麼非份之想吧?為了家母的清白,小衣送還之日,我會想辦法請來幾位德高望重的女前輩做見證。若是王公子已對那些衣物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誇張地抬起雙手摀住臉,嗔道:「那你可真是再沒臉見人了!」

  這件事情本就是鄭子玉咎由自取,林啾甩鍋甩得乾脆利落,毫無心理負擔。

  王寒潭:「……」

  「丟人現眼!」王天破本欲看魏涼的好戲,沒想到這畫風卻越來越歪了,他惱怒之下,一巴掌扇在王寒潭臉上,「還賴在這裡做什麼!滾回去閉門思過!」

  這一掌摑得實誠,王寒潭的臉頰頓時高高腫了起來,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一張嘴,掉出了四顆牙。

  王寒潭驀地抬頭盯住了林啾,一雙眼睛裡滿是怨毒。

  林啾眼睜睜看著業蓮第二片花瓣妖嬈地綻至十成。

  一股更加強大的暖流自識海湧出,瘋狂地沖刷林啾渾身經脈,極其磅礡的靈氣在丹田中劇烈撞擊,經脈和丹田漲痛得厲害,林啾感覺自己快要炸開了。

  林啾下意識地偏頭去看魏涼。

  他又在神遊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啾發現他的眼底竟殘留著一抹未曾徹底褪去的殺意。

  感覺到林啾的注視,他很明顯地定了定神,上前握住她的雙肩,偏頭冷冷地睨了王天破一眼。

  王天破不敢再留,急急施禮告辭。

  萬劍歸宗弟子個個神色有些複雜,看著魏涼扶林秋坐到旁邊寬闊的白石台上,捏訣替她護法。

  他的聲音極其平穩清冷,一字一句指引林啾結丹。

  林啾此刻已能內視,她強忍著劇烈的漲痛,調動經脈中澎湃的靈氣,讓它們依照魏涼的指引運行。

  經脈已被石鍾靈乳徹底強化過,無比堅韌,煥發出瑩瑩七色流光,而經脈中的靈氣源自識海業蓮,無比精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二者的契合度卻不是很高,細細體察時,發現經脈之中有些淡粉色的透明障礙,使得靈氣運行時扭腰折肚、搔首弄姿。

  林啾睜開眼,喘息著低聲對魏涼說道:「玉心經影響了靈氣運行,有沒有辦法解決它?」

  魏涼面孔清冷,微微俯身貼近她的耳畔,聲線暗沉:「我喜歡……筋酥骨軟。」

  林啾呼吸一滯。

  便見魏涼立直了身體,眉眼間俱是冷色,一本正經地說道:「根基已定,無可逆轉。你曾經誤入歧途,後悔已是無用。從今往後,謹記勤勉刻己,或可將影響降至最低。」

  附近幾個萬劍歸宗的弟子默默頷首,一副受教的神情。

  林啾無語地望著他。

  她覺得自己真是長見識了。什麼正道第一人,這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啊!

  她閉上眼睛,繼續引導體內靈氣運行。

  業蓮之上,出現了一星異狀。兩片蓮瓣輕輕顫動,好像嗷嗷待哺的雛鳥。

  林啾心念一動,憑著本能,嘗試將一縷靈氣引入蓮瓣的脈絡之中,反哺業蓮。

  靈氣甫一接觸業蓮,林啾頓時感覺到一股極深刻的歡欣雀躍自識海瀰漫至全身。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竟像是初生嬰生喝到了第一口奶一般。

  『莫非從來也沒人試過以靈氣反哺業蓮?』林啾小小地吃了一驚。

  她身為一個外來客,並不知道修真之人點滴積蓄靈氣的艱辛——試想,尋常人築基之後,打坐一個周天,才能蓄得一絲極細微的靈氣,而這一整個周天中,心中不得有絲毫雜念,一旦分心,則功虧一簣。修真,本就是忍受無邊孤寂的苦行。這樣辛辛苦苦才能得到的點滴靈氣,誰會捨得像她這樣大手大腳,憑著心意亂用?

  旁人得到業蓮,只恨不能將它徹底搾乾,誰會一擲千金去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林啾就不一樣了,修為是白送的,石鍾靈乳是白送的,業蓮靈氣更是白送的。輕易得到的東西,她實在是珍惜不起來。

  沒辦法,人性本賤嘛。

  林啾再度引了一縷靈氣進入識海。

  兩片孤零零的蓮瓣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綠植一樣,輕顫著,小心翼翼地將靈氣分送至整片花瓣。

  林啾發現,介於虛實之間的業蓮凝實了起來,原本它像是用墨汁懸畫在清水中的墨蓮,好似隨時會潰散。而此刻,得到了靈氣滋養的業蓮蓮瓣竟煥發出了金屬般的光澤和質感。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只要用靈氣將業蓮蓮瓣徹底夯實,它便不會因為沒有汲取到足夠的惡意而凋零閉合了!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臟怦怦直跳。

  業蓮反噬這種事,她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這次雖然僥倖過關,但誰能保證下一次還有人上趕著給她送惡意?

  萬一今日王氏族人沒有送上門來,她是不是得像書中的惡毒女配林秋一樣,找個修為低微的人活活折磨至死,來維持業蓮不敗?

  一旦踏出那一步,那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底線只要被打破一次,後續就會有一萬次。

  林啾心神一定,引導著週身靈氣,緩緩渡入業蓮中。

  修為提升得慢不要緊,反正眼下能對她造成威脅的人只有魏涼一個。若是魏涼護她,那這天下誰也奈何她不得;若是魏涼要她死,那麼有沒有這一點靈氣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魏涼眼睜睜看著林啾在自己的引導下,修為一步一步,義無返顧地往下跌。

  魏涼:「……」

  還沒走開的萬劍歸宗弟子們:「……」原來世間真有這麼愚鈍的人,有劍君親自指引,竟還能越練越回去了!

  靈氣運行數個周天之後,林啾的修為重新回到了築基初期。

  識海之中,兩片業蓮蓮瓣徹底穩固了,暗金色光芒幽幽照映著識海,林啾靈台一片清明,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雖然眼下修為暫時只是築基初期,但無論體能還是力量,都要遠遠優於她剛穿越的時候。

  更令她感到驚喜的是,識海中的暗金色業蓮,開始緩緩自轉。

  業蓮轉動之時,散發出一股玄妙的牽引力,四周的靈氣開始自發地沁入林啾的體肌,過程雖然緩慢,但卻平穩而堅定。

  此刻的林啾,還沒意識到吃飯睡覺都在修行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她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面前滿臉郁色的魏涼。

  她知道結丹之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動她。

  女子被採補過實在是太明顯了,做為正道第一人,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魏涼一定不會自墮聲名。

  『叫你喜歡筋酥骨軟!』林啾得意地想。

  魏涼緩緩起身,面色平靜,道:「雲水謠除固元草之外,還有聚靈姝,服下可增道行二百年,雖千年難遇,但我若想要,便能尋到。」

  他微微俯身,耳語細若游絲:「王氏宗家,便藏了一株。」

  林啾:「……」

  她懂了,這就是個天涼王破的節奏!

  天生魏涼,便是要讓王家破產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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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順水推舟

  魏涼微微俯身,耳語細若游絲:「王氏宗家,便藏了一株聚靈姝。」

  林啾從善如流,當即朗聲道:「此去雲水謠,你自己也要當心些,找到固元草就回來吧,能不能遇上聚靈姝,全憑天意,不可強求。」

  嗯,她知道魏涼肯定會掏了王氏的老底。

  週遭默默偷聽的弟子們紛紛點頭,心道這個女子並不像傳聞之中那樣貪婪無恥,倒是流言誤人了。若她當真是那貪得無厭之人,必定要死乞白賴逼劍君替她尋回聚靈姝,又怎會這般風清雲淡地說什麼不可強求?

  這般想著,一眾弟子望向林啾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贊同。

  方纔王氏上門挑釁,雖說被劍君以絕強的劍勢壓了下去,但萬劍歸宗每個弟子心頭或多或少總殘留著幾分不忿。倒是這女子快人快語,懟得王氏啞口無言,令人心頭大快。雖然許多自命清高的弟子看不上林啾這種略失身份的舉動,但捫心自問,由別人去做這件事,自己只要抱著手站在一旁看戲,其實還是挺暗爽的。

  魏涼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啾一眼,語氣毫無波瀾:「此去,三五日便回。你且準備著,我歸來之日便助你結丹。」

  這話聽在旁人耳中是正經到沒邊了,但林啾深知魏涼為人,輕易便從那雙幽黑的眼睛中看出了幾分色氣。

  這個男主可真是……一言難盡。

  魏涼前腳剛離去,一個略微尖刻的女聲便傳到了林啾耳中。

  「想什麼呢,你們是不是腦子傻掉了哇?劍君是誰?當世第一!放長線釣大魚懂不懂啦?我要是她喲,我也會假模假樣說不要什麼聚靈姝啦,這樣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呀!也只有你們這些蠢貨才會上當,這種女人,我見得不要太多哦!」

  她壓根就沒收著聲,顯然是故意說給林啾聽的。

  林啾渾不在意——此女雖然對她懷著惡意,但這種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的惡意實在是不夠塞牙縫,業蓮顫都懶得顫,林啾自然是看不上。

  她甩著手,一步一步順著石階走回了魏涼居住的主峰。

  白日裡看,魏涼的住處更顯荒蕪。

  石階盡頭孤零零立著一座木屋,用大紅布料簡單地裝飾一番,便充作新房。

  林啾倒是不覺得被怠慢,畢竟萬劍歸宗剛死了那麼多人,大師兄又命垂一線,誰還有心思料理這門碰瓷的親事?

  原身是被鄭子玉養歪了,一心想要靠男人來體現自己的價值,這才處處不忿。

  她正要進屋,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女弟子滿面笑容,手中捧著一隻木托盤,遠遠行來。

  「夫人,我給您送朝食來啦!您初來乍到,肯定許多地方不習慣的吧!沒事兒,住上幾日便熟啦!往後有什麼需要只管叫我,我叫熊雨蓮,師尊是柳清音大劍仙,平日喜歡四處走動,師尊便讓我打理膳食和後勤雜務。叫我雨蓮就好啦!」

  熱情得好像一個平平無奇的馬屁精。

  要不是林啾記住了這個略微尖刻的聲音的話,還真看不出此人胸中大有乾坤。

  林啾笑著點了點頭,道:「勞煩了。」

  熊雨蓮笑吟吟地走入新房,將手中托盤放到桌面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夫人有所不知,您和劍君的新房,也是我親手佈置的呢!因著這事兒啊,師尊惱了我好幾日呀——我有什麼辦法呢?雖然知道師尊與劍君之間的那些事,但我一個小小的弟子,又有什麼辦法呀?」

  說罷,她耐心地等待林啾追問她柳清音與魏涼之間到底有什麼事。

  林啾深以為然,默默點了點頭——不錯,譬如自己,更是深知魏涼與柳清音之間的那檔子事,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來都來了,還能離咋地。

  這麼一想,倒是和這個熊雨蓮有幾分詭異的同病相憐。

  熊雨蓮等待片刻,見林啾臉上根本沒有半點惱怒或者好奇的神色,便有些按捺不住:「其實你的運氣真的是很好啦!這個世間想要嫁給劍君的女兒家,可真是數也數清哦!只可惜劍君心中一直裝著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假裝失言,跳起來亂打自己的嘴巴,一邊打一邊繼續大曝內情。

  「哎呀我說錯話了!師尊和劍君是師徒,怎麼能有別的呢?都是外面瞎說的,說劍君執意不尋道侶,是為了我師尊柳清音……也難怪他們要誤會,我師尊長得那麼美,心地又善良,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呢?劍君再怎麼修為超絕,也是個男人呀。我偷偷給你說啊,劍君前幾日深夜,曾出現在師尊的洞府外面,整整守了一夜,我瞧著他的神色,當真是有苦難言呀。」

  林啾揭開木托盤的蓋子,只見托盤正中端端正正放著一碗竹香滿溢的白米飯,以及一碟炒得鮮嫩爽口的雜菇。

  她敷衍地抬頭看了看熊雨蓮:「唔,便是答應娶我進門那會兒唄。」

  「可不是嘛!」熊雨蓮見她上道,高興得眉毛跳了跳,「我真是有些替你不值,既然你都嫁進來了,他們怎麼還能藕斷絲連呢!方纔你是沒見著,劍君和師尊從白石階下來的時候,幾乎手牽著手哪!我要是你啊,氣都氣死了呀!」

  林啾意味不明地嗯一聲。

  熊雨蓮神秘兮兮地湊上來,道:「我覺得柳師尊其實也挺可憐的,這些日子要不是慕容師伯一直守著,我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其實慕容師伯對師尊的好,誰都看得出來!我就不信了,師尊還能一點也不被打動嘛!」

  林啾心頭一跳。

  原著中,惡毒女配林秋第一次對柳清音下手,便是在柳清音的茶水中下了一味無色無味的情毒,想要害柳清音和四師兄慕容春成就好事,從此與魏涼徹底了斷。

  沒想到下藥的動作被識破,當場人贓並獲。

  林秋死不承認,柳清音一怒之下,端起那杯清茶一飲而盡。魏涼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兒服下情藥,差點當眾出了醜。他將柳清音帶至自己的洞府,替她逼出了體內的毒,過程之中你來我往的曖昧動作自然少不了,這算是魏涼第一次默認了自己對柳清音的情愫。

  事後,惡毒女配林秋便被魏涼送回了洞庭。

  林啾心中念頭微轉,挑眉看了看熊雨蓮,道:「你是說,柳清音與慕容春之間……」

  熊雨蓮雙目放光:「對呀,只不過柳師尊她心中始終放不下劍君,也不知道要耽誤到什麼時候呀!要是有辦法讓他們快快表明心跡就好啦!也省得師尊老是夾在你和劍君之間,誰也不好過的呀!」

  林啾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雖然我也算是他們的半個長輩,但這種事情我也不好插手的呀,也只能順其自然的啦。」

  熊雨蓮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很魔性,三五句對話下來,林啾也被她給帶偏了。

  熊雨蓮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啦。」

  林啾挑眉:「哦?」

  熊雨蓮道:「師尊去歲曾清巢過一個大魔修的洞府,裡面有好些能讓人迅速看清自己心跡的藥。師尊正在猶豫要不要對劍君用一用呢……」

  她眸光閃爍,偷偷拿眼打量著林啾。心說餌已送到,就看這頭又蠢又毒的大魚上鉤不上鉤了。

  林啾心中好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惱怒的模樣來:「柳清音怎麼這般不知廉恥!對自己的師傅下藥?虧她想得出來!」

  熊雨蓮添油加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劍君明明心中裝著柳師尊,偏偏礙於世俗壓力不願承認,柳師尊她也是被逼急了呀!如今你已進了門來,柳師尊她再不爭一爭,那可真就沒戲了呀!」

  林啾佯怒,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等魏涼回來,我便告訴他,他的好徒弟準備幹什麼好事!」

  「別別別千萬別呀!」熊雨蓮慌了,「柳師尊現在什麼都沒做,你說了也沒人信的呀!」

  「那怎麼辦?我就眼睜睜看著她勾引我家魏涼不成?」林啾表演得活靈活現。

  其實她心裡巴不得趕緊把男女主打包給扔了。

  「你看哈,」熊雨蓮道,「反正我師尊與慕容師伯之間已經有些情意了,倒不如幫他們一把,這樣既能成人之美,又徹底斷了師尊對劍君的念想,一箭雙鵰的呀!」

  林啾愁眉苦臉:「我也沒辦法跑到柳清音洞府裡去找那情藥啊。」

  「我可以幫你呀!」熊雨蓮的眼眶生生撐大了一圈,眸光興奮,「但是你不可以出賣我!」

  林啾看了她一眼,唇角不禁浮起一絲笑意——原著中,林秋還當真信守承諾,沒有把熊雨蓮給供出來,倒也算是個有原則的反派。

  她輕輕頷首。

  見林啾應了,熊雨蓮的笑容更加燦爛:「那我這就回去,盡快替你把東西取出來啦!」

  「好,」林啾不經意地回了句,「你仔細些,別拿錯了。」

  「不會不會!」熊雨蓮大大咧咧地擺擺手,「昨夜還見師尊擺弄那些呢,她還交待我千萬不要誤用了那個!」

  林啾微微一怔。

  脫口而出的無心之言,不像是假話。

  心跳停頓了一瞬。

  書中視角一直跟隨著柳清音,林啾能確定她並沒有指使熊雨蓮做這些事。

  但是……這整件事中,有沒有柳清音的順水推舟呢?

  搞事情?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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