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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洛沁兒離去,偏殿靜的讓人心慌。秦澤逸面色難看的將偏殿所有的角落都尋了一遍過來,不得不面對秦子玄真的不在偏殿的事實。深吸一口氣,秦澤逸看向呆立的太后:「母后,大皇子呢?」
  
  「皇上這是在質問哀家?」被秦澤逸的聲音喚醒,太后繃著臉問道。
  
  「母后,大皇子到底在哪?您應該知道,這事鬧大了不僅是您和皇后的矛盾,也不僅是兒臣和皇后的矛盾,是必須向列祖列宗交待,更甚者向朝中大臣還有黎民百姓交待的大事。宮中無子嗣可以再生,可是宮中唯一的子嗣秘密的被處理掉,這種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之所以沒有反駁洛沁兒,正是因為秦澤逸比誰都清楚,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唯一的一個皇子都可以被處理掉,朝臣和百姓怎能相信他這個皇上是明君?怎敢相信他這個皇上是明君?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洛沁兒這般說她可以裝作沒有聽見,皇上也這般說,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惹下了彌天大禍。
  
  「您怎麼能說您不知道?大皇子在您的寢宮,在您的偏殿,您居然說您不知道?」一直以為太后是故意針對洛沁兒才不肯說,秦澤逸不相信太后會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要問了。」太后氣急敗壞的走出偏殿,正對上宮人將兩個上吊自盡的丫頭抬出去。心下一驚,腳步頓住,臉色極差。
  
  「母后,您不能只是一句不知道就置身事外。大皇子究竟身在何處,您必須給兒臣一個交代。就是死,也必須讓兒臣看到屍身。」跟在太后身後的秦澤逸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聽著秦澤逸提死,看著眼前實實在在的屍身,太后再也忍不住,急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用力的拍上了門。
  
  秦澤逸無法,只好立即著手查探起此事。真正查起來他才知道秦子玄這段時間過得是何種日子。他憎恨自己的漠視,再多的愧疚也只能埋在心底。他必須盡快找到秦子玄。
  
  七日之期,折磨的不僅是焦慮的洛沁兒,抑或愧疚的秦澤逸,更是恐懼的太后。一想到大皇子在她的偏殿消失,一想到兩個小丫頭在她的偏殿上吊,她簡直坐立難安。儘管她已下令封掉偏殿,仍是無法抹殺既存的事實。大皇子的事情不脛而走,已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朝臣也開始頗有微詞。若不是礙於皇上的七日之期,怕是早已鬧起來了。太后真的後悔了,原本只是一個水痘,哪怕大皇子死在偏殿,她也是理直氣壯的。可是大皇子竟然失蹤了?這簡直是荒謬之極。
  
  七日後,洛沁兒再度來到太后寢宮。她始終堅信大皇子是在太后寢宮丟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大皇子的去向。要找到大皇子,就必須找太后。
  
  秦澤逸還沒有來,太后依然高高在上,坐在主位。洛沁兒懷著身子,不再理會太后的橫眉冷眼,自行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皇后想要交代可去找皇上,來哀家這卻是為何?」太后的面色再鎮定,仍是遮不去她眼中的慌亂。
  
  「為何?難道太后忘了大皇子是在您的寢宮丟的?」洛沁兒的語氣帶著嘲弄,帶著諷刺。
  
  太后被堵的一口氣卡在喉嚨,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太后可要多多保重才是。大皇子還等著他的皇祖母找回他後精心呵護呢!」洛沁兒身子未動,狀若關懷道。
  
  「洛沁兒,你給哀家閉嘴!」太后心中認定大皇子已死,否則那兩個小丫頭不可能上吊。至於大皇子的屍身在哪,卻是一個難解的謎。而洛沁兒這般說,擺明了就是咒她死
  
  「臣妾可以不說,朝臣是否也可不說?百姓是否也可不議論?大皇子出水痘被關偏殿卻生死不明的消失,太后以為單憑您一句閉嘴就能了事?這幾日宮中人心惶惶,朝中怕是也已處處隱患,太后還是盡早說出大皇子下落為好。否則,眾朝臣彈劾太后,這將是宣國開國以來最大的諷刺不是?」不得不說洛沁兒的心中並沒有她表面上的淡定。正是因為擔心,所以才會失禮,甚至連做出威脅太后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也在所不惜。
  
  「他們敢!」太后的色厲內荏讓她的聲音偏高中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祖母害親孫,就是尋常百姓家也容不得的禍事。太后身為曾經的一國之母,如今的一國之太后,竟能如此罔顧倫常,心狠手辣。做得說不得嗎?那就要看太后有無能耐堵住全天下人的抱打不平!」這七日,洛沁兒壓抑著不安、壓抑著狂躁、壓抑著怒火。所有的壓抑在見到太后的不知悔改和毫無愧疚後全部迸發。
  
  「皇后!」秦澤逸一進門就聽到洛沁兒的指責,再看到太后臉上的恐懼,出聲呵斥道。
  
  「皇上,七日之期已到,臣妾要的交代呢?」沒有在意秦澤逸的呵斥,洛沁兒挺直脊背問道。
  
  秦澤逸沉默了。這幾日,皇宮被翻了一個遍,大皇子卻行蹤全無。
  
  「皇上,大皇子到底在哪?」見秦澤逸不說話,洛沁兒心中的不安達到極致。那個小小的孩子,真的死了嗎?
  
  秦澤逸又是沉默良久,終於開口:「皇后節哀。」一個不過兩歲的孩子消失在戒備森嚴的皇宮內院,除了死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心中的不安得到證實,洛沁兒慘然一笑。怪不得兩個小丫頭選擇了上吊,怪不得太后怎麼也不肯說出大皇子的下落。
  
  就是太后,在聽到秦澤逸這句話時也為之一震。真的死了?因為死了,所以兩個小丫頭不敢上報,私下處理了?誰給她們的膽子?簡直是膽大妄為,該滅九族!
  
  沒有放過太后的震驚,秦澤逸卻是苦笑不已。大皇子出水痘而死本不是大事,母后選擇隱瞞怕是為了遮掩這段日子對大皇子的不管不顧。可是母后此舉真的錯了。大皇子可以死,但絕不能失蹤。否則,皇后不會同意,朝臣不會同意,黎民百姓同樣不會同意。
  
  「大皇子可已入皇陵?」洛沁兒的聲音輕輕的,好像怕驚擾到什麼一樣。
  
  秦澤逸的手緊緊的握成拳,深吸一口氣,道:「是,已入皇陵。」
  
  「真的嗎?若是已入皇陵,太后為何隱瞞?」聽到秦澤逸的話,洛沁兒質疑道。
  
  「水痘會傳染。太后只是不想大皇子死後還被人厭棄。」不管怎樣必須先穩住洛沁兒。大皇子是決計回不來了,洛沁兒肚中的孩子絕不能再出事。
  
  「大皇子,是何時去的?」摸著肚子,洛沁兒繼續問道。
  
  一個謊言必須用更多的謊言來遮掩。秦澤逸琢磨著洛沁兒的心思,低聲道:「不過幾日。」
  
  洛沁兒沒有再追問,恍惚的眼神在對上太后的失神後變為清明:「都說人死了不會馬上離開,不知大皇子是否正站在太后的背後看著太后呢?若真是這樣,煩請太后代臣妾跟大皇子問個好。」
  
  太后整個身子嚇得一哆嗦,背後開始陰風陣陣:「皇后,你危言聳聽,胡說八道。」
  
  「大皇子最後呆的地方正是太后的寢宮,留戀人世的他定然還未離去。太后可有聽到大皇子正在喊您?若是聽到了,太后可一定要應一聲。大皇子生前就沒受到太后的喜愛,生後斷斷不能再被太后厭棄才好。」洛沁兒的眼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狠厲。大皇子真的入皇陵了,還是已經被太后處理掉了,大家心知肚明。秦澤逸以為他的幾句話就能將大皇子之死遮掩掉?昭告天下又如何?公道自在人心。
  
  似乎真的聽到背後有個男孩的淒厲嗓音哭著在喊「皇祖母」,太后嚇得面容失色,嘴唇發抖,驚駭的看著秦澤逸:「皇上,讓她出去,讓她出去。」
  
  「臣妾可以出去,只要太后的良心得安,後半生會很太平的。」不等秦澤逸開口,洛沁兒起身走人。
  
  「母后。」沒有阻止洛沁兒的離去,秦澤逸走近太后,伸出手想要安撫一下她。
  
  太后如受驚般的尖叫:「不是我害死他的,真的不是我。」
  
  秦澤逸愣住。看著太后如此受驚的模樣,他甚至開始懷疑大皇子真的是死於水痘嗎?完全查不到大皇子離宮的任何蛛絲馬跡,太后是否另有心腹勢力?而這個心腹勢力已經大到連他也無法觸及的地步?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會越來越覺得內有蹊蹺。秦澤逸沒有再安撫太后,他必須盡快查到太后的隱藏勢力。皇宮內可以有心懷叵測的后妃,但不能有不知名卻足以威脅皇上的勢力。
  
  從這一日開始,秦澤逸和太后母子之間的隔閡突然就生成了,並且越來越大。越是查不出越是生疑,越是生疑越是不安,越是不安越是煎熬,越是煎熬越是...憎恨。
  
  秦澤逸忙著調查潛藏的神秘勢力之時,太后卻每日都處在擔驚受怕,惴惴不安之中。洛沁兒再度開始每日前來請安,從不提及大皇子之事,只是以淡漠的眼神和恭敬的態度提醒著她的存在。
  
  太后完全招架不住,連下幾道懿旨免去皇后的請安。洛沁兒卻依然故我的繼續前往太后寢宮。每一日,她都會在偏殿外小站一會。不說話,只是靜站,仿若追憶,仿若告別。洛沁兒的這般舉動更加刺激太后的心。明明都已經封了偏殿,皇后為何還要苦苦相逼?
  
  洛沁兒並未想過對誰苦苦相逼,她只是心中無法忘懷她忽視大皇子的芥蒂。記在她的名下,她就應該對這個孩子負責。可她一直想著這個孩子不是她親生的,她選擇了置身事外,選擇了冷眼旁觀。明知道這孩子不喜歡太后,卻沒有阻攔太后將他抱走。明明撞上了他在太后寢宮哭的嘶啞,卻在抱走他之後再次任他回到了這裡。
  
  因為心中無法介懷,她才會那般強硬的要求太后和秦澤逸給她一個交代。其實就算真的有個交代又能如何?若不是她這段日子窩在皇后寢宮悠哉的過著養胎的日子,忽視了大皇子的存在。大皇子何以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哪怕她多問一句,哪怕她派人過來探望一眼,大皇子至少不會被私下處理掉,大皇子至少可以風風光光的入皇陵。是她欠下了這個孩子...
  
  洛沁兒的愧疚太后自然不會得知。在她眼裡,洛沁兒就是擺明了不想讓她好過。她去找過皇上,皇上卻一臉無奈的請她多多忍讓,說是皇后懷有皇子,不能冒犯。提起皇子就想到大皇子,太后戰戰兢兢的不敢再動作,只得任由洛沁兒在太后寢宮囂張放肆。
  
  幾日後,秦澤逸下了聖旨:大皇子病逝,入皇陵。朝臣們終究還是不滿了。大皇子出水痘的消息他們全然不知,突然告知他們大皇子已死,太過突然的消息讓他們感覺恐懼。前幾日明明聽說大皇子是失蹤,為何突然就死了?就是死,為何沒見到屍身?皇上這是想要偏袒太后,縱容太后謀害皇家子嗣嗎?
  
  眾怒之下,果真如洛沁兒所說,朝臣們聯名彈劾了太后。莫辰遠想要制止卻被薛奇文拖住了,薛奇文只說了一句話:「大皇子只是一個孩子,不該經受這般命運。」
  
  莫辰遠妥協了。如若大皇子是自家孩子,這般悄無聲息不明不白的死去,任誰都無法接受。
  
  秦澤逸焦頭爛額的將幾個心腹兄弟召進了御書房:「你們幾個怎麼回事?是兄弟就被給兄弟添亂!」
  
  「皇上,大皇子的生母是薛王府的人不是嗎?就算再不想承認,大皇子還是要叫微臣一聲舅舅的。親外甥就這樣被處理掉了,你讓我怎麼心服?」第一個開口的是薛奇文。
  
  「那你們幾個呢?」薛奇文的話秦澤逸反駁不了,只好轉向其他人。
  
  望了一眼秦澤逸,莫辰遠的面色很是為難:「表哥,都是做爹的人,你真的無法體會咱們幾個的感受嗎?」
  
  趙瑞、鄭凱和周征同時點點頭。他們並不想和秦澤逸做對,卻怎麼也忽視不了內心對一個孩子的悲憫。哪怕是權位相爭,哪怕是宮妃後鬥,他們都能接受。唯獨接受不了的是,大皇子死在太后寢宮。太后此種行為,已經超過了他們能接受的底線。所以,他們可以不聯名,卻不能阻止其他朝臣聯名。
  
  「那你們要我怎麼辦?太后是我的母后,難道你們要我辦了她?」已經精疲力竭的秦澤逸無奈的喊道。太后手中不知名的勢力他根本查不到,一旦惹怒太后,後宮是否依舊安生?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自然不能處置太后。天理倫常,眾臣只是希望太后以後不要再插手任何後宮之事。宣國再也容不得下一位皇子出事。此次大皇子之事,皇后功不可沒,皇上也應賞罰分明。」說完這些話,薛奇文看向秦澤逸。
  
  秦澤逸面色難辨,淡淡的問道:「這是固倫長公主的意思?」
  
  薛奇文沒有回答,答案不言而喻。
  
  秦澤逸苦笑道:「我是不是應該慶幸固倫長公主沒有拿出先皇御賜金牌來鞭策我的無能?」
  
  「長公主並不想干涉皇上的任何作為。只是太后這一次,真的太過了。長公主說,如若她再不站出來,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薛奇文也不想將秦澤逸逼到這個地步。先帝的御賜金牌,他本以為長公主永遠也不會有機會拿出來。誰能想到太后竟會做出這等沒有人性之事,入皇陵?說的好聽,入皇陵的只是一個牌位,連屍身都找不到。皇上想要護住太后無可厚非,但絕對不能繼續縱容太后危害皇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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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澤逸沒有再說話,手指不由自主的敲起了桌子。失去權力的母后將會怎樣他不敢過多的想像,眼下卻由不得他和母后抉擇。朝臣相逼,情勢所迫,母后不得不退居寢宮,安度餘生。
  
  自此,宣國後宮的大權全部交予皇后洛沁兒手上,太后不得再干預後宮之事。
  
  這道聖旨平息了眾臣的不滿,卻激起了太后的怒火。沒有了權勢,她何以在後宮立足?皇上是她的親子,怎麼可以這樣對她?那一日傍晚,太后大鬧御書房,誓要秦澤逸收回成命。
  
  「母后,眾怒難犯。」秦澤逸不想和太后決裂,於是他給出理由。
  
  「大皇子不是哀家害死的。」太后尤自掙扎。即使心虛,她也絕不承認。
  
  「是與不是,自在人心。」見太后至今仍不認錯,秦澤逸語氣加重,「來人,送母后回宮。」
  
  太后如遭雷擊。皇上竟敢如此對她?她是太后,是皇上的生母,是宣國最為尊貴的女人。
  
  「母后,放手吧!您這一生想要爭的東西太多,可是真正得到的又有多少?父皇對洛貴妃的情,您無法接受,所以您仇恨洛家,仇恨長公主,仇恨皇后。如今父皇已經追隨洛貴妃而去,您的仇恨難道還不該終止?長公主手拿父皇御賜金牌,即便是朕,也不能奈她何。皇后身懷龍子,深受朝臣愛戴,又手握後宮大權,您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韙,傷人害己?母后,你輸了,真的輸了。」這些話秦澤逸原本不想說,事實總是太過傷人。一旦說出,太后定會被擊垮。只是時至今日,不想說也必須說。太后手中的勢力是隱患,就是拿不到手也必須徹底壓住太后的野心。
  
  太后猛的拿雙手摀住耳朵,拚命的喊叫:「你胡說,胡說。哀家沒有輸,哀家也絕不會輸。你和你父皇一樣被洛家的女人迷了心智,你們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來人,送太后回宮。」秦澤逸不欲多說,再次重複道。
  
  「哀家不走,不走。皇上,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伴隨著太后的語無倫次,幾位嬤嬤將其送回了寢宮。
  
  一陣無用的狂喊怒罵,太后精疲力竭的坐在凳子上吼出了最後一句話:「皇后怎麼還沒來向哀家請安?」
  
  望了望外面的夜色,想著太后已經氣糊塗了,身旁的嬤嬤終究還是小心翼翼的回稟:「啟稟太后,皇上說皇后娘娘這幾日憂思甚重,需要好好修養,以後就不來向您請安了。」
  
  即使早已精疲力竭,聽到這句話後,太后仍是再度跳了起來,隨手抓過桌上的茶杯就向回話的嬤嬤砸了過去。
  
  嬤嬤大驚,下意識的躲開了。
  
  見嬤嬤竟然敢躲,太后更是惱怒,拿起花瓶就丟了過來。

  這回嬤嬤倒是反應過來了,不敢再躲。好在太后把頭沒準,居然沒砸中。
  
  見又一次沒砸中,太后徹底發狂了。只要是看得到的東西,全部拿起來往嬤嬤身上砸。心中的怒火不得平息,她根本無法度日。
  
  再不要命也不敢繼續呆下去,嬤嬤身子一閃,快步跑出了寢宮。其他嬤嬤、宮女和太監見此,咬咬牙都跟著跑了出去。大門閉上的那一霎那,太后被關在了一室冷寂中。
  
  空蕩蕩的宮殿裡,太后毫無知覺的將所有的東西砸了一遍過來。待發覺宮殿只剩她一人時,耳邊卻不斷響起了洛沁兒的話。大皇子是不是正站在她的身後望著她?大皇子是不是正在喊她?太后不敢回頭,踉蹌著想要跑出寢宮卻腳下一絆,撲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上。
  
  頭狠狠的磕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瓷片刺進身子的疼痛卻讓她萬般清醒,昏迷不得。張口想要喊人,卻再也無力狂喊,細碎的低喃聲根本傳不到門外。想要移動身子爬起來,全身的疼痛卻刻骨般的經不起任何動彈。紅燭蠟淚越來越多,燭火的亮光越來越小。一片黑暗中,疼痛和暈沉交織的太后在冰涼的地上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煎熬的一夜。
  
  就在皇宮為了秦子玄鬧的天翻地覆之時,寒星閣分舵內,秦子玄正和楚君憶玩的不可開交。或許真的是天命,秦子玄出皇宮第二日,楚君憶竟然也得了水痘。薛幽染一度懷疑是楚凌旭抱完秦子玄後傳染給小君憶的。楚凌旭大呼冤枉,一再聲明他也是兩歲多出的水痘,這一點楚家上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薛幽染可不管作不作證,楚君憶得了水痘是事實。正值擔憂之際,楚凌旭那位擅長坑蒙拐騙的師父寒離終於趕來楚家。看到出水痘的楚君憶,寒離二話不說,抱著楚君憶就飛走了。薛幽染聽楚凌旭講過這位師父的豐功偉績,連忙命楚凌旭追了出去。
  
  寒離此次還算靠譜,將楚君憶帶至寒星閣的分舵,順便診治了秦子玄。水痘不好治,靜養更是麻煩。好在楚家不缺銀子,寒星閣不缺可以照料兩個孩子的人。一番療養下來,楚君憶很快好轉,而秦子玄卻因拖得太久需要大費功夫。
  
  有了玩伴,秦子玄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寒離說這對於秦子玄的康復極為重要,這個孩子心上受的傷害顯然比身體上的傷害更加嚴重。楚凌旭聞言默默點頭,回去和薛幽染商量了一夜,舉手發誓絕不讓楚君憶加入寒星閣,最終說服了薛幽染答應將楚君憶暫時放在寒星閣分舵。
  
  有寒離在,秦子玄性命無憂。可惜這人太過無良,偷偷給兩個孩子吃下了不少靈丹妙藥,愣是將兩個孩子的身體調成了練武奇骨。楚凌旭發現此事時已為時已晚,第一次起了欺師滅祖的念頭。面對楚凌旭的滔天怒火,寒離痛哭流涕。
  
  彼時,他是這般解釋的:「乖徒弟啊,小君憶明明是你的兒子,能和你一樣兩歲多出水痘,為何就不如你一般是個練武奇才?你知不知道花這麼多藥材為師也很心疼的啊!最重要的是,奇骨不是奇才,這兩孩子還是比不上當年的你啊!乖徒弟啊,你說師父怎麼辦啊?你都不收徒弟的,師父現在不幫你看著點,寒星閣閣主後繼無人啊!你讓師父怎麼向師父的師父交待啊?」
  
  這哪是解釋?分明是借口!楚凌旭手起劍落,差點削下寒離的腦袋。
  
  雙手護著脖子,寒離哭喪著臉大罵道:「楚凌旭,你欺師滅祖!我不會放過你的!」
  
  楚凌旭冷然一笑:「師父,不如我們來算算當日您騙我入寒星閣的賬?」
  
  寒離立刻沒了底氣,狗腿的跑過來準備搭上楚凌旭的肩膀:「那啥,乖徒弟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知道的,師父最疼的人就是你。」
  
  身子一震,彈開寒離的手,楚凌旭冷聲道:「小君憶不能入寒星閣。」
  
  「什麼嘛!師父好不容易才把兩個小子的身體調好,你居然不讓小君憶入...好好,你別瞪我。各退一步,小君憶還給你,小子玄送給我。怎麼樣?」寒離忍痛割愛,做出最大讓步。
  
  「小子玄的事以後再說,你我都不能為他做決定。」楚凌旭反對道。
  
  「怎麼這樣?那我不是一個都沒落上?徒弟,你不能這樣對師父啊!師父無顏面對師父的師父...」寒離又開始鬼哭狼嚎。
  
  「師父,人各有命,強求不得。」楚凌旭打斷寒離的喊叫。
  
  「誰說強求不得?你的命不就是師父我強...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我去看看小君憶和小子玄的藥好沒好...」一時口快說溜了嘴,寒離飛快的轉身,拔腿就跑。乖乖啊,徒弟臉上的表情好恐怖。
  
  楚凌旭沒有把此事告知薛幽染,倒是帶薛幽染來寒星閣分舵見過幾次小君憶和小子玄。每回來,薛幽染都被裹的嚴嚴實實以防傳染。似乎和秦子玄相處久了,楚君憶也知道得病不是好事。薛幽染來時,也不哭鬧,就巴巴的望著薛幽染特地讓楚夢雯做好的點心。
  
  楚夢雯嫁人後,開始伙著楚石在自家做點心。她現在的手藝雖然沒有好過客悅樓的廚子,卻也開始自己學著研製新的品種送到客悅樓。沒想到新點心一出,大受客人歡迎。楚凌旭便將客悅樓的盈利分了一半給楚夢雯,讓楚夢雯接手客悅樓最為重要的點心品種。
  
  楚君憶最喜歡楚夢雯做的一種香香軟軟的糕點,薛幽染帶過來不少。楚君憶倒是挺大方,分出一半給秦子玄。

  薛幽染見狀,笑著誇小君憶愛護弟弟。誰知楚君憶板著小臉回了一句:「帶弟弟打戰。」
  
  薛幽染愣愣的看著秦子玄搖晃著小腦袋拚命的點頭,實在想不明白呆在寒星閣這種地方,兩個孩子怎麼就念上打戰了。
  
  對於這個問題,楚凌旭笑而不談。雖然這些日子大將軍的故事收效頗大,卻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師父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的,指不定會使出什麼陰招。
  
  洛沁兒真的再也沒去向太后請安,這段日子的心力交瘁讓她開始體力不支。在眾太醫的全副精力之下,宣國第二位公主出生,母女平安。
  
  聽聞皇后生女,秦澤逸呆住。不是皇子?滅頂的失望湧上心頭,失去了大皇子,又沒了二皇子,這就是報應?
  
  聽聞皇后生女,太后嚇住。不是皇子?深深的絕望浮在眼中,已死的大皇子真的成了皇室唯一的皇子,她的苦難何時才能到頭?
  
  聽聞皇后生女,季茹雅狂笑。不是皇子?洛沁兒就是掌權又如何?早晚有一日她能生下皇子,榮寵後宮。
  
  聽聞皇后生女,朝臣驚住。不是皇子?宣國失去了唯一的皇子,何時才能迎來第二位皇子?
  
  洛沁兒本人卻是很滿意生了一位公主。大皇子剛走,她不想立刻出現一位二皇子來遮蓋住那些醜陋的黑暗。正是因為是公主,大皇子的彌足珍貴才能更深的刻在所有人的心中。皇上的失望,太后的絕望,那都是他們應得的。正如朝臣們會更加記住大皇子死在太后寢宮的事實,大皇子不該這麼輕易的被遺忘。
  
  彼時,秦子玄的身子已經大好。薛幽染溫柔的看著和楚君憶玩鬧的秦子玄:「楚呆子,就這樣讓小子玄離開皇宮?」
  
  「他記得皇宮,也記得他是大皇子。」關於大皇子入皇陵的聖旨楚凌旭沒有告訴秦子玄。他總覺得這個孩子隱隱記得曾經的遭遇,過多的傷害對這個孩子以後的成長不好。
  
  「總有一日,他會知道,其實他的母后從不曾放棄他。」對於洛沁兒在宮中的舉動,薛幽染亦有所耳聞。秦子玄,並不是被所有人都遺棄的孩子。
  
  「放棄抑或沒放棄,至於現在的小子玄而言,已經不再重要。」親眼見證秦子玄在皇宮的遭遇,楚凌旭對於皇宮的那些人不予置評。
  
  明瞭楚呆子的想法,薛幽染笑笑,轉移話題:「小子玄似乎更喜歡有個哥哥。」
  
  「他也會喜歡有個妹妹。」挑眉一笑,楚凌旭攬住薛幽染的肩。
  
  倚靠在楚凌旭的身上,薛幽染望著眼前奮力交戰的楚君憶和秦子玄,點點頭:「那下回咱們把小念想也帶過來。」
  
  「好啊!」楚凌旭輕笑出聲,順著幽幽的視線望過去。那兩個小人正一人手拿一把小木劍,你來我往,打的難解難分。
  
  和煦的陽光灑下來,相攜而站的伉儷身影,逗趣玩鬧的兄弟二人,溫馨而又美好。
  
  此時此刻,就是那正張揚舞爪奔過來的老頭身影也顯得可愛了許多:「乖乖徒弟啊,分一個娃給師父吧?師父必須要跟師父的師父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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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番外之小郡主的前世

  身為薛王府小郡主,薛幽染有資本狂妄,也有資本囂張。自小她就時常跟著母妃隨意進出太子府。太子妃嬸嬸對她很是寵愛,就是太子叔叔看到她也會笑著摸摸她的頭。即便是進宮,皇上和皇后也從不曾對她冷臉。

  最最重要的是,太子府內有一位很好看很好看的小哥哥,她很喜歡小哥哥,小哥哥也很喜歡她。母妃和太子妃嬸嬸還說要給她和小哥哥定親。什麼是定親她不懂,但是她知道定親了以後就能日日在一起。能和小哥哥在一起,她最喜歡了。

  後來,太子叔叔變成了皇上叔叔,小哥哥變成了太子哥哥。即便如此,她依舊經常去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很疼她,她也很粘太子哥哥。只是她不懂為何每次她跟太子哥哥在一起,自家哥哥就會生氣。她把自己最喜歡的糖果送給太子哥哥時,自家哥哥就會凶她。她很委屈,雖然這些糖果是自家哥哥給她的。可是自家哥哥明明說了,給了她就是她的,她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既然這樣,為何她想給太子哥哥吃,自家哥哥的臉會氣鼓鼓的呢?

  她最討厭的男娃娃叫小侯爺。雖然小侯爺長的很可愛,她好幾次都想捏他的臉蛋,還想把他抱回王府養,可是小侯爺是壞蛋。自從知道小侯爺會跟她搶太子哥哥以後,她決定再也不要喜歡小侯爺了,小侯爺是她最討厭的男娃娃。幾個月後,小侯爺走了。太子哥哥說,小侯爺還會再回來的。薛幽染想了又想,終於點點頭。只要小侯爺不跟她搶太子哥哥,她就讓他回來。

  她最討厭的女娃娃是薛心藍。薛心藍很煩人,又很喜歡哭。明明她都沒有碰到薛心藍,薛心藍就開始含著淚求饒。每次太子哥哥都會跑過去哄薛心藍,她很委屈。薛心藍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讓太子哥哥討厭她。於是,她決定再也不要理會薛心藍了,有薛心藍在的地方她都不要去。

  她不知道為何太子哥哥會越來越喜歡去找薛心藍玩。明明太子哥哥說過最喜歡她了,可是現在太子哥哥開始變心了。「變心」這兩個字是自家哥哥教的。自家哥哥說父王變心了才會有二夫人,然後才會有薛心藍。她不喜歡薛心藍,也不喜歡二夫人,於是她決定也不喜歡父王。雖然父王對她也很好,可是她有母妃和哥哥就夠了。

  儘管太子哥哥會去找薛心藍,她還是決定原諒太子哥哥。皇后嬸嬸說,太子哥哥以後會跟皇上叔叔一樣娶很多的女子。只要她夠厲害,能夠抓住太子哥哥的心,其他的女子算不得什麼。就是薛心藍,也算不得什麼。皇后嬸嬸還說,厲害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所有人都必須聽她的。她想了很久很久,最後決定她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她從未想過,在她已經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的時候,太子哥哥會讓她另嫁他人。太子哥哥說需要她的幫忙,她真的很想幫太子哥哥,所以她遵照太子哥哥的意願嫁去了楚家。

  賜婚聖旨突然降臨薛王府,父王、母妃,還有自家哥哥都很震怒。然而,因為她的堅持下嫁,他們終究選擇了沉默。其實所有人都知道,聖旨已下,不可更改。她慶幸太子哥哥在聖旨下達之前有徵詢過她的意見,他的心裡終究還是有她的。

  身著大紅嫁衣被自家哥哥送上花轎時,她無法自已的埋在自家哥哥的背上哭了。積鬱的委屈和悲傷在那一刻宣洩,自此之後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太子哥哥會來接她的。

  楚凌旭人很好。洞房花燭夜,他對她說:「娘子既已嫁入楚家,為夫必定以心相待,絕不失言!」

  怎可能不感觸?卻仍舊抵不上她和太子哥哥這十幾年來根深蒂固的感情。合巹酒尚未飲下,她便冷言請他移步書房。那一刻,看著楚凌旭溫和的笑容滯住,她的心裡泛起了愧疚,瞬間又被心中無法控制的憎恨壓下。若是沒有楚凌旭,若是沒有楚家,她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她的太子哥哥?

  她知道楚凌旭想要討好她。他會約她去碧波亭走走,他會送她手編的草蚱蜢,他會約她去客悅樓看看…然而,面對楚凌旭,想著太子哥哥,她毫無心境去幹任何事。她只是想著太子哥哥會來接她,她會乖乖等著太子哥哥的到來。

  得知薛心藍進了太子府時,她開始發覺不對勁。因為不知名的怨恨,她開始給楚凌旭納妾。她不想他再軟著聲音喊她「幽幽」,她不想再看到他進出她的房間,她不想面對她的身邊早已沒有太子哥哥這個事實…

  蕭雨瑟是她物色好的人選,長相不錯,家世清白。她本以為第一個來找她的人會是楚凌旭,卻沒想到會是自家哥哥。看著不顧一切衝進楚府討要說法的自家哥哥,她強忍的堅持終於崩塌:「哥,你知道為什麼的,不是嗎?」

  看著自家哥哥張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看著自家哥哥轉身離去,她忽然開始恨起了自己。做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那個人真的還會再來接她嗎?不安之下,她不得不在心中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會的,太子哥哥不會忘記她的…

  她以為楚凌旭不反對就是默許了蕭雨瑟的過門。只是沒想到蕭雨瑟過門那一日,楚凌旭竟然早早的躲了出去。知道蕭雨瑟很本分,她並未說什麼,只當楚凌旭不喜歡這樣的女子。

  碰上錢圓圓是個意外。那一日她不過是突來的興致出了自己的院子,然後見到了性子婉約的錢圓圓。第一眼望過去,這個女子極其擅長討好人。事實也正是如此,錢圓圓很快便虜獲了楚家眾人的歡心。想著楚凌旭或許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她毫不猶豫的為他納回了第二房小妾。

  錢圓圓很好收服,想來是對楚凌旭覬覦已久。只是沒想到很久未曾見面的楚凌旭會憤怒不已的衝進她的院子,她以為他會怒斥她,她以為他會反駁她,然而他最終只是黯然離去。說不出心中的複雜情緒從何而來,只是隱約感覺到他對她的縱容。

  錢圓圓過門那一日,楚凌旭依舊沒有到場。她摸不準他心底的真實想法,不是已經默許了嗎?為何還是不高興呢?還是不喜歡嗎?

  對於錢圓圓和蕭雨瑟的明爭暗鬥,她選擇了忽視。這兩個女人鬥來鬥去有何用?楚凌旭的心根本就不在她們二人的身上,著實可悲。

  其實可悲的又何止是她們二人?聽著思月打探回來的消息,她的心如墜冰窖。太子哥哥登基後並未再上薛王府,倒是薛心藍這個藍妃突然出宮回了薛王府。她可以想見薛心藍的炫耀嘴臉,可以想見母妃的憋悶委屈,更可以想見自家哥哥心中的怒火。宮妃大於官,薛心藍終究還是爬了上去…

  就在此時,白家來楚家遞上了求見郡主殿下的的帖子。看著眼前貌美如花的白雪蘭,薛幽染沒經考慮就應承了下來。若是這般女子楚凌旭仍是不喜歡,她再也不會插手楚凌旭的事。

  想著先斬後奏,趁著楚凌旭不在家,白雪蘭被八抬大轎抬進了楚家。本以為楚凌旭回來定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再度回到楚家的楚凌旭竟會進白雪蘭的房。

  說不出心中的微酸從何而來,只當是一時的感觸。她冷眼旁觀這位最晚進門的白姨娘風頭鼎盛,輕而易舉的壓住了蕭雨瑟和錢圓圓。無暇顧及誰勝誰負,她只是塵封在自己的思緒中不願走出來。直至自家哥哥將要上戰場,她忽然頓覺她似乎忽略了很多東西。

  看著哥哥的一臉寒霜,看著哥哥眼中的疏離和冷淡,她終於明白她早已耗盡身邊所有人的耐心。請哥哥將她的信帶至皇宮,親手交給秦澤逸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挽回之策。只要太子哥哥還要她,一切都能回到從前。她不願就此死心,所以她堅持等待秦澤逸的答覆。然而,一個月過去,她什麼也沒有等到。

  萬萬沒想到就在哥哥離開宣城的半月後,薛王府會迎來冊封二夫人為側妃的聖旨。為何她的太子哥哥會翻臉不認人?為何她的太子哥哥會這樣對她?因為自家哥哥已經遠赴邊關,所以太子哥哥就可以不顧和她家哥哥的情誼打壓她的母妃嗎?明明是她的錯,為何要歸咎在她的母妃身上?

  再回薛王府,看著得意洋洋的二夫人,看著面色蒼白的母妃,她的心狠狠的震撼了。她不知道秦澤逸會不會預料到她母妃的境地,也不知道秦澤逸日後將如何跟她家哥哥交待。她只知道,她輸了,徹底的輸了。秦澤逸從未想過再接回她,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哥哥說的對,她親手毀了屬於她的幸福。就在那一霎那,她彷彿突然之間明白了一切。

  聽從母妃的告誡回到楚家,她整個人垮了。母妃讓她不要再回薛王府,母妃肯定是在責怪她的任性。若不是她,楚家和秦澤逸的關係不會如此的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秦澤逸也不會趁著她家哥哥不在宣城就這般對待薛王府。就連胸懷大志且學識甚好的楚葉展都帶著包袱回了楚家…她的任性到底已經害了多少人?即將還要再害多少人?

  怎麼想也想不通的她一病不起,頹然絕望。躺在病榻上,迷迷糊糊中看著那個俊挺的身影為她來回奔波,隱隱約約中感受到那雙微帶涼意的手撫上她的額頭,昏昏睡睡中聽著那清涼溫和的聲音略帶焦急的誘哄她進食…

  四年來被她刻意忽視的場景一再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即使一再遭遇冷臉,依然對她溫和如初的楚凌旭;即使一再被趕出臥房,仍然偷偷折回來看她的楚凌旭;明明不願納妾,一再縱容她的任性的楚凌旭…

  漸漸的,只要楚凌旭親手喂,她願意再度進食。每日躺在床上期盼的等著他的身影,成為她浮浮沉沉中唯一的堅持。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被她拒之門外四年卻始終默默守護她的良人。如果是他,她可以再重新奢望一次的,是嗎?

  她知道她這樣的想法不對,也知道她不該這樣移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當心中所有的悲傷轉為對楚凌旭的渴求,他成為了她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亮光,也成為了她此時此刻唯一的支撐。

  知道這四年的任性早已磨光了楚凌旭對她的情意,她能感覺到如今的楚凌旭和她之間總是隔著一層不可逾越的輕紗。這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怪他。他用了四年來守護她,她也願意賠他四年,甚至超過四年的追逐。只要他還是她的夫君,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她曾經犯下的錯誤。

  身子漸漸好轉,楚凌旭卻不再踏入她的房間。心中的期盼越來越大,她終究還是堅持著信念再度站了起來。

  一年的時間,她和楚凌旭形同陌路般的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楚凌旭在他們二人之間堆起了一堵牆,任她怎麼推都推不倒,怎麼翻也翻不過去。只要她試圖靠近,那堵牆就會增高。她私底下和思月說,就是比天還要高的牆,只要她想翻就一定能夠翻越的過去。思月似乎有些不贊同,沉默了許久仍是點了點頭。

  第一次踏出院子出現在楚家飯桌上,忽視驚駭的楚家人,淡定自若的開始融入楚家的生活。只是未想到她早已這般人神共憤,整個楚家對上她,恭敬有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親密。就是楚凌旭身邊的楚白,每次見到她也是陰沉著臉分外的不耐煩。她猜想,如若她不是郡主,楚白肯定會當場罵人,然後馬上讓人趕她走。

  如果說楚家人是她和楚凌旭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那麼對上她執意為楚凌旭納回的三個小妾,她就是自食惡果。身為郡主,身為正妻,她本以為蕭雨瑟、錢圓圓和白雪蘭都算不得什麼。然而事實證明,這三個人都不容小視。沒有真正陷入紛爭,她是永遠不會知道吃悶虧是多麼的難受,也不會知道女人之間的手段竟是那般的陰狠毒辣。

  一年的時間,她被迫的快速成長。蕭雨瑟和錢圓圓的小打小鬧她尚且可以應付,倍受寵愛的白雪蘭卻是她的強敵。得知白雪蘭對楚凌旭傾慕已久之時,她終於體會到引狼入室的滋味。可是她從未想過白雪蘭的生母竟然是名揚一時的青樓女子。當蕭雨瑟和錢圓圓驕傲的在眾人面前爆出這個事實之時,未經調查就納白雪蘭為妾的她成為了楚家的眾矢之的。

  「夫君,妾身知錯了!」似乎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看著楚凌旭冷然的眼神,無法辯解的理虧化作絕望的委屈。她不是故意的,她沒想過城西白家的小姐竟會是這樣的出身。她想要跟他解釋,卻只看到他轉身離去的決然身影。這一刻,她的腦海中除了「報應」二字還是「報應」二字。

  帶著思月回到院子,她開始閉門不出。

  「郡主,您不能頹廢,你要做的是補救。」不想再見到一年前那般死氣沉沉的郡主,思月試著開口勸道。

  「補救?怎麼補救?他不會再原諒我了。」爬在桌上,她無力再抗爭下去。

  「可是…」思月絞盡腦汁想再說些什麼。

  「不要說了,我想出去走走,你不用跟過來。」此刻的她思緒複雜,完全理不出法子。

  思月不再開口。只要郡主願意出門,那定是沒有完全灰心喪氣。只要還有鬥志,郡主就不會敗。

  碧水湖是她近日發現的一個好去處,湖面清幽,清風徐徐,靜雅沉靜。薛幽染悄然行至湖邊,舉目眺望,兀自沉思。

  「郡主倒是好雅興。」白雪蘭的聲音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白姨娘不也是興致頗高?」此刻的薛幽染不想見到白雪蘭,回諷一句話準備離開。

  「不管郡主作何打算,我已嫁入楚家是事實。」白雪蘭的眼神有些危險。

  背對著白雪蘭,薛幽染不屑冷笑:「那又如何?只要本郡主一句話,楚家就將再無你立足之地。」

  「是嗎?那就要看郡主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白雪蘭的聲音透著怪異。

  「本事?白姨娘不會以為我薛王府連一個青樓女子都拿不下來吧?白姨娘的本事倒是挺大,連這樣的身份也能瞞住。」轉過身,薛幽染直視著白雪蘭。

  白雪蘭姣好的面容透著陰狠,猛然伸手一退:「住口!我是城西白家的小姐,不是什麼青樓女子之女。」

  猝不及防的往後一退,薛幽染倒是詫異白雪蘭此刻還想狡辯:「你敢說你娘不是青樓女子?那你怎麼不敢當著所有楚家人的面澄清?事實就是事實,任憑你怎麼不情願,青樓女子之女就是青樓女子之女。」

  「不許再說了!」又是一推,白雪蘭瘋狂的低吼一聲,「去死吧!」

  未曾注意到自己已經退至湖邊,再無可退的薛幽染腳下一空,墜入了湖中。

  薛幽染不會游水,只得兀自胡亂的掙扎。可是不管她怎麼拚命掙扎也逃不出水中的漩渦。望著岸上那充滿仇恨的猙獰面容,耳邊傳來那惡意而張狂的尖銳笑聲,薛幽染的掙扎越來越無力,身子越來越重…

  看著白雪蘭迅速的轉身離去,消失在視線中,她奇跡般的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恨白雪蘭。有果必有因,走到今日,究竟是誰的錯,早已無法分辨。白雪蘭是她自己招來的,楚凌旭是她親手傷害的。到底是誰欠了誰,誰又負了誰,她的責任卻是最大的那一個…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耳邊傳來洞房花燭夜楚凌旭對她許下的承諾:「娘子既已嫁入楚家,為夫必定以心相待,絕不失言!」

  薛幽染的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其實,她曾經也離幸福很近很近的,不是嗎?

  本以為這已是她的最終歸宿,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楚凌旭。魂魄飄在空中,看著他抱著她的屍身悲痛欲絕。她想要伸手碰碰他,她想要跟他說其實她就在他的身邊…然而,伸出去的手穿過他的身體抓住的只有虛無,不管再大聲的叫喊卻怎麼傳不到他的耳裡…最終,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為她傷心、為她流淚…

  楚家人都說她是無顏面對楚家才會內疚的跳水,她只得報以苦笑。為何他們都不說白雪蘭無顏見人?反倒都怪罪在她的頭上?只因為她這個人太過惡行昭著?罷了,是她招來的禍,怨不得旁人。

  聽著他問聞訊趕來的思月為何她會出現在此地,聽著思月把她的原話複述給他聽。看著他聽到那句「他不會再原諒我了」以後的了然和沉默,她知道他誤會了。他定是以為因為他的不原諒,她才會絕望尋死。

  看著思月的欲言又止和懷疑掙扎,她知道思月是決計不會再相信楚家的任何人了,即便是楚凌旭。沒有了她這位郡主在,思月在楚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家哥哥提出帶她離開楚家時,思月拒絕了。她知道思月始終不相信她是意外落水,但是這個不相信不足以帶來任何的說服力。就是思月,也只能單一的堅持,無從下手追查。正如白雪蘭的出手只是因為那句青樓女子之女的刺激,而非起先的預謀。完全沒有任何先兆的一推,誰都不會懷疑到白雪蘭身上去。

  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烏龍太大,大到楚凌旭徹底陷入了無休止的自我懲罰,再也無法走出困境。無法抑制的心疼如影隨形的同樣困住了她,讓她再也捨不得離開他。他守著她的牌位,她的魂魄亦守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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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番外之難纏的小包子們

  宣元十六年春,縱使萬般不情願,楚君憶和凌鳳兒終於見面。

  看著一身驃騎女裝的凌國皇后,薛幽染不經意間說出了心裡話:「小君憶七月才滿五歲,小鳳女也要冬月才滿五歲的。」

  「這個啊...」凌國皇后好像也覺得不好意思,頓了一下道,「我家鳳兒比較猴急,我就提前帶她來了。」

  薛幽染頓感無奈。不到五歲的女娃會猴急?這位皇后的借口找的還真是不甚高明。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早點讓兩個娃娃認識認識,培養培養感情也是好事。」凌國皇后一邊說一邊點頭,似乎在說服她自己。

  薛幽染無話可說,猶豫著這幾日要不要再把小君憶送回寒星閣跟小子玄作伴。自小子玄水痘好了以後就養在了寒星閣,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一家人就會去寒星閣小住幾日。誰能想到這凌國皇后這麼會選日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他們剛從寒星閣回來的第二日登門造訪。

  「鳳兒給娘請安。」小小的身子,甜甜的笑容,凌鳳兒規規矩矩的對薛幽染行了一個禮。

  薛幽染大驚,伸手去攔凌鳳兒:「小鳳女千萬別...」誰能告訴她,為何小鳳女一見到她就直接喊娘啊?

  「應該的應該的。」凌鳳兒還未搭話,凌國皇后便打斷了薛幽染的話。她家皇上可是說了,楚當家救了她家皇上的命,沒有楚當家就沒有她家皇上,所以她家女兒注定要送給楚當家的兒子做媳婦。

  薛幽染很想說這真的不是應該的,可是對上凌鳳兒泫然欲泣的粉嫩模樣,只得硬著頭皮應了下來:「小鳳女快快請起。」

  「謝謝娘。」凌鳳兒隨即送上一朵燦爛的笑容,瞬間澆熄了薛幽染的不情願。好吧,不得不承認自家念想和這位小鳳女完全沒得比。想起自家女兒的那張冷臉,再看看小鳳女的笑臉,薛幽染忍不住感慨萬千。

  「娘,妹妹又不跟我玩。」說曹操曹操到,楚君憶追著冷著臉的小女娃小跑了進來。

  楚念想現年不過三歲,走路已是極為穩當。掃視一周後,無視廳裡的陌生臉孔,直直的走到薛幽染面前:「爹爹?」

  得,感情就是來找她爹爹的。薛幽染不滿的捏捏楚念想無甚表情的臉蛋:「喊娘,喊了就告訴你。」

  「自己找。」楚念想很有骨氣的一扭頭,轉身就走。身後跟著的思月偷笑不已,齊風則是二話不說的跟了上去。

  薛幽染憤憤的揪著手中的帕子,轉眼對上笑的可愛的凌鳳兒,一個沒忍住抱了上去:「還是小鳳兒好。」

  「娘,她是誰?」見齊風叔叔跟在自家妹妹的身後,楚君憶放棄了隨同去找爹爹的打算,疑惑的看著被自家娘親抱的緊緊的小女娃。

  「哎呀,這就是小君憶吧?真是個俊小子。來來,給母后抱抱。」打楚君憶進屋就認真打量他的凌國皇后是越看越滿意,笑瞇瞇的伸出了手。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楚君憶一臉的警戒:「我不認識你。」母后?他和妹妹只有娘,騫表弟和霽表弟管舅母喊母妃。不過小子玄好像有母后,他聽小子玄夢囈的時候喊過。

  「以前不認識沒關係,以後就認識了。你看,你娘懷中抱著咱們家的小鳳兒,小君憶是不是也該讓母后抱抱?」指指被薛幽染抱著的凌鳳兒,凌國皇后開始誘拐楚君憶。

  「不要。」楚君憶猛搖頭,「爹爹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隨便給人抱。」

  凌國皇后僵住,訕訕的笑:「母后不是隨便的人。」

  「我要問過爹爹。」楚君憶想了又想,不確定的看著貌似不像壞人的凌國皇后。隨便不隨便,他看不出來。

  「那我抱抱你,好不好?」自薛幽染懷中掙脫出來的凌鳳兒湊過來說道。父皇說,楚家哥哥會幫她教訓自家壞哥哥。壞哥哥每次都搶她的吃的,她搶不過母后都不幫她的,然後父皇就說楚家哥哥會幫她。

  斜睨了一眼凌鳳兒,楚君憶皺著小臉不耐煩的問道:「為什麼要給你抱?」

  「父皇說楚家哥哥肯抱鳳兒,就會幫鳳兒教訓壞哥哥。」凌鳳兒絞著小手期盼的看著楚君憶。

  「有壞人欺負你?」顯然,楚君憶抓住了凌鳳兒的重點。

  「嗯。」想想喜歡搶她東西的壞哥哥,凌鳳兒肯定的點點頭。

  「那就勉強給你抱一下。」楚君憶很是不情願的挺著小胸膛,昂起了小頭顱。

  凌鳳兒就上前兩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吃力的抱住楚君憶,甜甜的笑道:「楚家哥哥是好人。」

  楚君憶聞言身子一振,情緒大漲:「以後我會幫你教訓壞人。」

  「嗯,謝謝楚家哥哥。」凌鳳兒笑的分外的開懷。楚家哥哥看上去比自家壞哥哥還要厲害,壞哥哥以後肯定不敢搶她的東西了。

  「好過分。鳳兒就給抱,母后就不給抱。」凌國皇后渾身怨念的站在一旁嘟囔道。

  薛幽染聞言一笑。這對母女都很好玩。這樣的開始似乎也蠻好的。

  楚凌旭抱著楚念想走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小娃娃抱在一起,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彪悍皇后正委屈的站在身旁小聲抱怨。淡定的走近幽幽,對其投以疑惑的眼神。

  「凌國皇后也想抱小君憶。」意有所指的看著楚凌旭,薛幽染眨眨眼。

  顯然是遭拒了。楚凌旭笑笑,開始打量起第一次見面的小鳳女。很可愛的一個女娃娃,小君憶貌似還挺喜歡。這門親事,說不定還真成了。

  「楚當家!」自怨念中回過神,凌國皇后憤怒的看了過來。

  遭受池魚之殃的楚凌旭無辜的看著凌國皇后,他可是剛進來,什麼也沒幹。

  「是你教小君憶不能隨便給人抱的?本宮是隨便的人嗎?為什麼不給本宮抱?」不能吼小君憶,凌國皇后只能沖楚凌旭發火。

  「皇后盡可多去討好討好小君憶。其實小君憶很好哄的。」楚凌旭一本正經的提出建議。

  「是嗎?那本宮再去試試。」凌國皇后聞言一喜,再次走向楚君憶。她這個人就是愛較真。給她抱了也就算了,不給她抱她偏偏還一定要抱到手才罷休。

  楚呆子還真不厚道,想起小君憶軟硬不吃的性子,簡直是和楚呆子如出一轍的不好伺候。入了他的眼還好,沒入他的眼就是拿金山銀山都換不來的。對於這點,經常過府討好小君憶卻回回碰釘子的趙瑞最有感觸來著。

  楚凌旭不以為意的笑笑,抱著難得乖巧的楚念想站在一旁看戲。

  「念想乖乖,給娘抱抱。」好笑的看著凌國皇后再次吃癟的模樣,薛幽染也逗起自家女兒來。

  看也不看薛幽染一眼,楚念想偏過頭,緊緊的摟住楚凌旭的脖子,用行動表明一切。

  「臭丫頭,你抱的可是我的夫君,早晚不給你抱。」屢次碰壁的薛幽染出言恐嚇。

  「爹爹,我的。」用後腦勺對著薛幽染,楚念想吐字清晰。

  「你就想吧!早晚把你丟出去。」薛幽染開始摩拳擦掌。

  「爹爹,一起走。娘,不要。」顯然,楚念想也不是好對付的,不甘示弱的回道。

  「臭丫頭好大的膽子,竟然想拐走我家夫君?看娘不快點把你嫁出去。」瞟了一眼小鳳女,薛幽染倒是很想把和親對像由小君憶換成楚念想。倒不知那位龍子品性如何?

  「嫁爹爹。」楚念想忽然扭過頭,給了薛幽染一個大大的冷臉。

  薛幽染火了,危險的眼神瞇了又瞇,宣示所有權的在楚凌旭的左臉親了一下。這臭丫頭越來越過分了,每次都能把她氣個半死。還想嫁給她夫君?當她不存在啊!

  楚念想有樣學樣,在楚凌旭的右臉上「吧唧「了一口,示威的瞅了一眼薛幽染。

  看著母女倆再次互相鬥氣,楚凌旭無奈的看向被凌國皇后和小鳳女纏住的小君憶。沒有小君憶來引走幽幽的注意力,幽幽的氣怕是沒那麼容易消。他有種預感,楚家早晚會發生一場母女大戰。

  另一邊的楚君憶也很是無奈,求救的眼神不斷的瞟向自家爹娘。這個女娃娃抱住了就不撒手,那位不認識的母后還虎視眈眈的守在一旁。爹爹,救命…

  凌國皇后和凌鳳兒就這樣在楚家住了下來,小半月後,終於強行抱了一下楚君憶的凌國皇后滿意的策馬而去,徒留一臉惱怒的楚君憶和沒有絲毫不捨的凌鳳兒面對面站著...

  對於凌鳳兒,楚君憶只有一個感覺。這個女娃娃比自家妹妹好玩一些,自家妹妹都不理人的,於是他樂意帶著凌鳳兒玩。

  對於楚君憶,凌鳳兒只有一個感覺。楚家哥哥比自家哥哥好,自家哥哥就喜歡欺負她,於是她喜歡跟著楚家哥哥玩。

  一年後,楚家產業被丟給了臨時被拉回來頂場子的楚驚哲,楚凌旭一行人送楚君憶和凌鳳兒前往凌國,臨走時順便帶上了呆在寒星閣的秦子玄。

  含淚送走了大哥一家人,楚驚哲悲憤的望著一桌子的賬簿無語凝噎。他也要成親,他也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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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番外之洛家女

  賜婚聖旨下達洛府的時候,洛紫妍是極為不樂意的。身為宰相愛女,她自小便在自家爹爹的書房內鑽進鑽出。閒暇時候,爹爹也會帶著玩鬧的心態給她講權臣之術。耳濡目染之下,她對皇家有種不知名的排斥感。權位,總是會淡薄人的感情。而她,不想陷入這種境地。

  「紫妍,委屈你了。」洛宰相一臉的無奈,語氣沉重。

  「爹爹...」洛紫妍的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她真的不想嫁進皇家,嫁進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

  「其實早幾年皇上就有這個意思。那時爹爹以你年紀小給推了,如今聖旨已下,由太子妃變為太子側妃。這回是再也避不了的。」洛宰相摸著鬍子,皺眉道。若是還有下回,是不是由側妃降為侍妾?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皇上的心思太深,為人臣子不該妄自揣度。

  「女兒明白。」聖旨已下,沒得更改。這一點,洛紫妍比誰都清楚。

  洛宰相長歎一口氣,起身離開。留洛紫妍一人靜思。

  嫁進太子府那日,洛紫妍的心中一直默念爹爹的叮囑:「不爭便是爭,爭來爭去一場空。」

  推開門,太子心懷忐忑的走進新房。她是極不情願的吧?想起一年前上宰相府向宰相討教處事之道時無意間聽到的對話,太子的嘴角勾起淡笑。

  那一日,從宰相大人的書房出來,他繞道去向宰相夫人問好。宰相大人是他小時候的恩師,對於宰相夫人這位師母,他一向敬重。倒是沒想到會聽到她和師母的對話。

  「良人如此多,不嫁帝王家。」一個空靈的嬌俏聲音傳來,引起他的好奇。

  「胡說什麼呢?皇家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妄議的?」宰相夫人斥責道。

  「有感而發嘛!女兒只是覺得自古以來,帝王無情。」嬌俏的聲音越來越小,忽然又振振有聲的響了起來,「如若我要嫁,一定要嫁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是,我們家紫妍一定要嫁給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兒郎。」宰相夫人聽到這倒是笑了,調侃道。

  「這可是娘應承女兒的,也要幫女兒說服爹爹才是。」洛紫妍趁機要求自家娘親站在她這一邊。

  「現在就想嫁人了?羞與不羞?」宰相夫人口中訓斥,語氣卻甚是寵溺。

  「跟自家娘親說些貼己話,有什麼好羞的?要是女兒藏著掖著,看您急不急?」洛紫妍異常淡定的回嘴。

  「是是。咱家紫妍最貼心了。」宰相夫人的話裡處處溢著愉悅之意。

  就這樣站在門外聆聽著兩人的鬥嘴,太子的心情忽然就放鬆了下來。這樣的母慈女孝是皇家少有的,這樣有見地又不貪皇家富貴的官家小姐他亦不曾遇見過。洛紫妍嗎?有夠特別的。

  在他而言,娶誰為妃其實並不重要。父皇安排的親事,無非是為了幫他拉攏眾多重臣。前幾年宰相推脫親事他也有所耳聞,卻一直沒放在心上。今日看來,原來宰相家的小姐是這個樣子的。

  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逝,他從未想過去破壞那個女子的美好念想。重情重義之人,他自認自己不是。然而,當聽到父皇有意將她許配給他做側妃時,他仍是忍不住激動了。心底深處的喜悅是不容忽視的,如若是她,他或許真的能夠嘗試著做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其實他並未看過她的真顏,也不曾去打探她的容貌,卻沒想到揭開喜帕下的她竟是這般的動人心弦。她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卻是最得他眼的女子。那份自骨子裡帶出來的氣質和倔強,是最令他動心的。

  說心裡話,洛紫妍對太子殿下不抱任何想法。只是當他溫言跟她說出那句「時辰不早了,先歇了」時,她的緊張和不安不知為何忽然就消散了。他的語氣帶著熟稔,帶著溫和,沒有冰冷,沒有不自在。有些驚愕的看著他,疑惑不解的眼神似乎取樂了他,誰知竟換來一句「側妃若是不累,本太子可先睡了。」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會這般的好相處,洛紫妍有些恍然的點點頭。

  「側妃點頭的意思是一起睡?還是本太子先睡?」不得不說她的表情取悅了他,他樂得逗弄她。

  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太子的想法,洛紫妍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子爺先睡,臣妾...晚點再睡。」

  「行了,本太子今晚不動側妃,側妃大可放心。一起睡吧!」太子的臉上帶上了笑意,這樣的她真的很有趣。

  太子這話的寓意讓洛紫妍無法自制的不好意思起來:「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嫁進了太子府,她就是太子的人,哪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本太子也沒別的意思。今日第一次見面,彼此相安無事,以後好好相處,如何?」太子帶著商量的說道。對上她,他不想太過勉強。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甚至帶著一絲窩心,洛紫妍微微點頭,徹底放下了戒心。

  那日之後,兩人的相處破天荒的就順理成章了起來。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過多的舉動,只是他來她迎,他不來她自行打發時間。不會太過刻意的誰等誰,卻意外的細水流長了起來。兩人越來越親近,越來越默契,竟真的生出了那令人萬般艷羨的情意。

  日漸美好,太子府似乎就只剩下了他們二人。無論是之前入府的太子妃,還是之後進門的侍妾,只能眼觀卻怎麼也無法插足。他會在太子妃的面前公然維護她,她記在心上卻也不忘謹守本分的不給他帶來麻煩。此份情意或許不容於皇家,卻實乃難能珍貴。

  一度以為紫妍會是他一輩子的相知相伴,卻沒想到芊玉的出世會帶走她。失去紫妍的痛太過徹底,痛的他根本無法正視這個事實。於是,他固執的不想見到芊玉。曾經一度在想,如若沒有芊玉,他是不是就不會失去紫妍。可是不管他怎麼想,都決計再也換不回他的紫妍。

  終於發覺他的忽視差點弄丟了紫妍留給他的唯一的女兒,不知該如何接近只能抱著彌補的心態想要將最好的東西全部送到芊玉的面前。順從芊玉的心意挑了薛王府小王爺做駙馬。為了讓芊玉的以後更有保障,任秦澤逸讓薛奇文奪下了洛家的兵權。看著他們二人的雙生子,高興之下直接封了兩個小王爺。即便是走到最後,仍是當著秦澤逸的面給芊玉留下了御賜金牌,只求新皇不得為難芊玉...

  彌留之際,恍惚中看到紫妍的笑容,他默然低語:紫妍,我終於可以去找你了...

  洛沁兒是聽著姑姑的故事長大的。自小,奶奶和娘就教導她要做一個像姑姑那樣懂禮儀、知進退的大家閨秀。而她,也一直秉持著這個信念努力奮鬥著。洛家的權勢越來越大,她的婚事也趨近明朗。奶奶和娘前來徵詢她的意見時,洛沁兒輕笑一聲:「良人如此多,不嫁帝王家?」

  宰相夫人和將軍夫人同時愣住,這個回答可是不願?

  「奶奶,娘,你們不用為沁兒擔心。沁兒不是姑姑,也沒有姑姑那般的好命能夠得遇一個重情重義之人。秦澤逸不是皇上,他做不到的。」洛沁兒冷眼旁觀這麼多年,薛王府兩姐妹和秦澤逸之間的事早已盡在她心。

  「沁兒,委屈你了。」宰相夫人拉著洛沁兒的手,感傷道。

  「聽說爺爺當年也這樣跟姑姑說過?」洛沁兒忽然就一笑。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洛家女兒的命運早已注定。相比那些窮苦人家的女兒,誰能說她的今後不是眾人嚮往的美好?那個位置,也是眾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不是?

  嫁進太子府,成為太子妃。看著季茹雅和薛心藍爭來斗去,心中並無波動。為了太子府後院的平衡,甚至有意無意的在背後推兩人一把亦在所不惜。早就預料到會是這般的日子,不曾有過其他期待的淡然處之。

  只是未料到洛家被奪權的日子來的如此的快,原本就不對秦澤逸抱任何希望,此刻更是化為死寂的漠然。秦子玄的到來是她從未想過的,到了嘴邊的拒絕畫了一個圈又回到了肚子裡。罷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何必去在意他的娘親究竟是誰,又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

  秦子玄養在她身邊一年多,看著他一日一日的長大,說沒有感情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她畢竟不是他的生母,在太后開口要大皇子的時候,她沒有立場阻攔,只得任太后帶走那個哭鬧不休的孩子。

  她從未想過不過幾個月的不聞不問竟然徹底失去了大皇子。太后的手段,秦澤逸的冷漠,於她而言,簡直是天大的諷刺。不顧一切的誓要說法,不顧後果的威逼強壓,最終只換來大皇子已死的聖旨。不是沒有預感的,偌大的皇宮,這麼小的孩子何以無故失蹤?可是真正面對這個事實時,卻是那般的難以接受。

  生下二公主,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有二皇子的出世,大皇子的死才會更加的刻骨銘心。掌管後宮大權的那一日,她特去給太后請安。寂靜陰冷的太后寢宮,失去了權勢的太后眼神黯淡,面如枯槁,滿頭白髮,徒剩下淒涼的風燭殘年。

  面對這位蒼老如枯葉的老婦人,她卻絲毫生不出同情和憐憫:「爭了一輩子,您終究還是輸給了洛貴妃,輸給了臣妾,輸給了洛家。」

  「你胡說,胡說!哀家沒有輸,哀家不會輸!」即使躺在床上無力動彈,太后依然嘴硬的反駁道。

  「輸沒輸,您心裡比誰都清楚不是嗎?臣妾等著您心甘情願認輸的那一日。」不願再與太后浪費口舌,她轉身離去。

  厚重的宮門重重的關上那一刻,背後的宮殿裡傳來太后那淒厲的尖叫和哭嚎。她沒有停下腳步,挺直著背走向屬於她的戰場。

  如果說大皇子只是一個意外,那麼四皇子於她而言則是始料未及的存在。一直刻意的將四皇子和秦澤逸隔開,還是沒有避過四皇子被封太子的命運。洛沁兒猜不透秦澤逸的想法,也不願去猜他的想法。於她而言,他是皇上,她是皇后,僅此而已。

  也罷,不爭便是爭,爭來爭去一場空。至少她堅信,她的兒子定然也不會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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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番外之不能遺忘的配角們

  將思月許配給齊風的時候,薛幽染將二人的成親宴定在了楚家。沒有過多的賓客,有的只是楚家上下所有人的恭賀。於是,帶著薛亦騫和薛亦霽前來的薛奇文和秦芊玉成為了最大的貴客。

  對於齊風這員大將的損失,薛奇文一邊感慨幽染挖人手腳太快,一邊送上真摯的恭喜。對於自家哥哥的埋怨,薛幽染只有一句話:肥水不留外人田。

  看著齊風和思月甜甜蜜蜜的成了親,再想想早已抱得美人歸的楚石,楚白哀怨的湊到自家主子面前:「主子,就剩小的一個孤家寡人了。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逗著懷中的楚念想,楚凌旭淡淡的道:「行啊,不是說廚房胖大娘的閨女相中你許久了嗎?你要是中意,明日就給你們辦親事。」

  腦海中浮現出與胖大娘一樣一樣的龐大身軀,個頭瘦小的楚白拚命的搖頭:「主子,小的還小,不想這麼早成親。」

  正說著話,楚凌旭的眼神瞟向楚白的身後:「楚白,扭頭看看。」

  「看什...」楚白的話吞沒在胖大妞的嬌羞笑容裡。欲哭無淚的轉過頭看向陷害他的自家主子,「主子,小的要一個人過後半輩子!」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楚家管家一巴掌拍在楚白的後腦勺上,「你要真不喜歡胖大妞,胖小妞也不錯。」

  「爹...我一個都不要...」楚白簡直是痛哭流涕。胖小妞的身子被胖大妞的身子還要壯實好不好?

  好笑的看著楚白跟管家做著無用的抗爭,薛幽染望向薛奇文:「父王還住在母妃院子的偏房裡?」

  薛奇文點點頭,不以為然道:「這樣也好。父王委屈了母妃這麼多年,是時候該償還了。」

  薛幽染笑笑:「母妃也是樂在其中的吧?每日一開門就能看見父王,關上門也能聽見一牆之隔的屋裡父王有沒有背著她幹壞事...」

  「我倒覺得父王才是樂在其中。前幾日父王跟皇上告老了,現在整日守在母妃身邊,巴不得母妃走哪都帶著他。」想到自家父王的窘樣,薛奇文就樂不可支。

  「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小騫王和嫂嫂?」指指不遠處纏著秦芊玉要抱的薛亦騫,薛幽染提醒道。

  薛奇文立刻臉色大變,怒氣沖沖的走過去將薛亦騫拎在了半空中。

  手腳並用的撲騰了半天,薛亦騫扁著小嘴看向一旁的秦芊玉:「母...」

  「閉嘴,不許跟我娘子撒嬌!」將薛亦騫摟在懷中,大手摀住薛亦騫的嘴,薛奇文惡狠狠的威脅道。

  剛從楚君憶的手中接過小木劍,薛亦霽快步跑過來指著薛奇文,冷冷的道:「決鬥!」

  「哥,一對二,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哦!」薛幽染走過來湊熱鬧。

  「哼!這兩個小子我根本不放在眼裡...」感覺身旁的秦芊玉正瞪著他,薛奇文連忙改口,「那個,放在心裡,一直都放在心裡。」

  秦芊玉也不說話,只是把被薛奇文捂著嘴巴的薛亦騫接過來抱在懷裡。

  「母妃,嗚...」薛亦騫不留餘力的開始大哭而特哭。

  薛奇文很大力的舉起手,在自家娘子眼中的冷芒下很小力的落在薛亦騫的背上:「不哭了啊,父王錯了。」

  「笨蛋。」薛亦霽不屑的冷哼一聲,隨著楚君憶跑遠。

  薛幽染好笑的搖搖頭,慢慢的踱至楚凌旭身邊。看著霸佔她夫君懷抱卻怎麼也不搭理她的楚念想,薛幽染眼神瞇了瞇。她決定了,明日就請趙家小子過府來玩...

  話說趙樂剛出生的時候,趙瑞苦著臉抱著懷中的兒子哀歎:「為什麼不是女兒?小君憶,我的小君憶就這樣沒了。」

  趙家老爺恨鐵不成鋼的怒罵:「不是女兒,你不會換個路子?就想著小君憶,小念想就不行?」

  「對對,還有小念想。兒子啊,是爹爹的乖兒子就加把勁把小念想給爹爹娶回來。否則,爹爹就...就揍你!」實在想不到說詞的趙瑞蹦出了這麼兩個字。

  「要不要老子先揍揍你啊?」趙家老爺當場怒了。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想揍他孫子。

  「爹,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抱著兒子後退兩步,趙瑞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

  趙家老爺大手一揮:「以後我們趙家,我孫子最大,誰都別想碰我孫子一下!否則...」

  被自家老爹危險的眼神盯著,趙瑞狂點頭:「是是,不碰不碰。」

  自此,趙瑞原本在趙家就不甚高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只得默默的叫苦連天。而趙樂,則正式成為一方霸主,獨佔趙家鰲頭。

  相比趙瑞的哀怨,莫辰遠和鄭凱卻是極為樂意各得一女的。對於莫語蝶,莫辰遠打的是楚君憶的主意。而鄭雪墨的出生則讓鄭凱毫不猶豫的打起了兩位小王爺的主意。當然,莫宰相的算盤是注定要落空了。而鄭大人的小心思嘛,兩位小王爺都不是省油的燈。成與不成,盡看孩子們的緣分了。

  不得不提一下,和趙瑞一樣,兵部尚書家也得了一個大胖小子。趙瑞的狂笑消失在周征的拳頭下。薛奇文倒很是樂見此種情況,笑言他家兩個小子再和小君憶打戰的時候就有小兵了...

  看著眾兄弟其樂融融的過著小日子,高高在上的秦澤逸顯得分外的落寞。眼神寂寥的看著暗格中的畫像,上面的女子恣意而張揚。明明曾經是屬於他的美好,卻被他推向了他人。除了她的畫像,他什麼也沒有留下。

  兀自走至皇宮內,秦澤逸猛然發現,除了御書房和他的寢宮,他竟然無處可去。

     母后那嗎?母后早已閉門謝客,再也不見任何人,獨自守著空蕩蕩的寢宮做著她的權勢夢。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夢,母后卻沉迷其中再也走不出來...

  季茹雅那嗎?早已厭倦季茹雅的討好和虛假,進宮後的季茹雅非但沒有半點長進,反而是變本加厲的想要爭權奪勢。已經冷落她了大半年,實在是不想再見到她...

  新寵的妃子那嗎?很典雅的溫柔女子,輕聲哄著二皇子的畫面安靜而美好。然而,必須首先忽略她背後的那些陰暗手段和險噁心機。後宮就是個大染缸,再純白的女子總是免不得被染黑...

  還是剛剛失寵的靜嬪?一貫的單純,一貫的單蠢,竟然以為有了三皇子就能挑戰皇后的權威,簡直是找死。

  腳下不受控制的走到皇后寢宮外,秦澤逸停駐不再向前。她還是恨著他的吧?即便是奪了洛家的兵權,她仍能顧全大局的理解他。然而,為了那個消失在皇宮內的大皇子,她再也不曾給過他稍稍溫和一點的臉色。

  哪怕是四皇子的出世,明知道她刻意的想要避開他,卻還是冊封了四皇子為太子。在他的心中,除了她的兒子,任何皇子都沒有資格做太子。他知道在她心中他算不得什麼,他也並未想要得到什麼。說不出她在他的心中算什麼,只是想要她坐在皇后那個位置上,只是想要他們二人的兒子以後登基為帝...

  這麼多年來,他們二人的關係,他是皇上,她是皇后,僅此而已。

  楚葉展步入仕途沒有靠楚家,也沒有靠公主大嫂,他是憑自己的本事考中科舉進而踏入了朝堂。不曾想過和任何人拉關係,只是秉持著信念做著他能做的事情。看不過去的貪官污吏,他會進諫;世間不平的惡霸橫行,他會插手。不依附朝中任何一派,只是摸著良心做著一個小小的七品小官。

  一步一步腳踏實地,不阿諛、不奉承、不巴結、不討好。心知官場黑暗,曾經考慮過他到底能走多遠,卻沒想到他真的能走到最後。或許是因為公主大嫂的身份擺在那,或許是因為朝中那幾個有權勢之人的有意無意維護,無人為難的他終是成為了宣國的清流之首。

  對於自家二哥完成心願得進朝堂,被強行扣在家中的楚驚哲半昂起頭,面帶憂傷的望著不知名的地方。

  「行了,就你這樣真要闖江湖,肯定會惹是生非,禍及家人。」楚葉展一針見血。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楚驚哲難得的傲氣了一回。二哥如願以償了肯定無法理解他的壯志未酬。

  「行。那我先走了,一大堆公務等著你家二哥去處理呢!」楚葉展嘴角帶著一抹笑,拍拍衣袖站起身。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唯一的弟弟?」楚驚哲一伸手攔在了楚葉展面前,控訴道。

  「不是你說的不想和我說話嗎?」楚葉展斜瞅著楚驚哲。

  「那是剛剛,我現在又想和你說了,不行嗎?」楚驚哲虎著臉,強詞奪理。

  「行了,不就是大哥大嫂這次去凌國又沒帶你一起去嘛!實在不想管楚家的生意就丟給爹爹,自己追過去。」拍開楚驚哲的手,楚葉展說完就走。

  楚驚哲愣住,隨即雙眼一亮,無法抑制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第二日清早,楚家老爺一起床就接到管家送來的信。莫名其妙的打開,快速的掃完,不敢置信的再看一遍。隨後,狂喊聲響徹楚府:「不孝子,走了就別回來!」

  彼時,楚驚哲正大笑著快馬加鞭,意欲追上日前才離開宣城的楚凌旭一行人。凌國,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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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番外之炮灰們的命運

  這座山很大,大的她根本找不到出路。薛心藍拚命的四處尋找著下山的路。無奈上山的時候坐的是馬車,她又忙著打架未曾注意路線,此刻想要下山實在是一片茫然的毫無頭緒。

  「你這個不孝女,你不等你娘,你不得好死...」薛二夫人罵罵咧咧的追在薛心藍的身後。想扔下她一人下山?沒門!

  「罵吧罵吧,看看咱倆誰先死。」瞥了一眼連路都走不太動的薛二夫人,薛心藍回道。

  「你個殺千刀的,你怎麼不想想我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要不是為了出去給你找吃的,我會摔倒,還崴了腳?」薛二夫人罵聲更大。生了這個女兒簡直是來討債的,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反而落得這麼落魄的境地。

  「不是你半夜餓極了,想要出去吃獨食?」薛心藍頭也不回的諷刺道。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娘的本性,怎可能為了她半夜出去尋食?

  薛二夫人噎住,隨即騷紅著老臉,扯著嗓子喊道:「胡說八道什麼?要不是怕你餓死,我才不會出去。」

  薛心藍不再回話。這件事已經來來去去說了許多遍了。真相究竟如何她們兩人心知肚明,沒必要耍嘴皮子功夫。現在的她確實餓到了極致,實在沒有力氣再去爭吵。尼姑庵裡什麼也沒有,吃喝皆無。這段日子,她們已經翻遍了附近山上所有能吃的東西。時至今日,除了下山,再無他法。

  三日後,渾渾噩噩的在山上繞了又繞,薛心藍和薛二夫人終於誤打誤撞的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個小鎮。破爛不堪的衣服,披頭散髮的模樣,沾滿塵土的面容...無不顯示著這兩人的乞丐身份。路人嫌棄的躲著走,不耐煩的小販直接拿棍子趕人,薛心藍和薛二夫人就這樣毫不知覺的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得已的蹲在街邊的角落裡,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好心人丟過來一個饅頭。兩人你爭我搶,各憑本事過活。幾日過去,兩人居然還真的漸漸摸索出了其中的些微技巧。跪倒在地上,哭著喊著抱住路人的大腿求施捨。性子軟一點的人會不耐煩的打發幾文錢,倘若倒霉的遇到性子暴烈的人,就只能等著挨打。

  若是一直可以這樣下去,兩人或許也能熬上一段時日。然而,當強龍碰上地頭蛇,而且是兩條不怎麼厲害的地頭蛇,強龍自然搶下了地盤。望著突然出現在小鎮上的一眾老老少少,寡不敵眾的薛心藍和薛二夫人只得識相的讓開,再尋別的生路。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除了吃還能做什麼?」伴隨著壓抑的怒火,一個老漢沖另一個年輕男子打了過去。

  「為什麼我不能吃?我把蕭雨瑟賣了換銀子供你吃喝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不能吃?」白佑也不是好惹的,一把就推開了老漢。

  「要不是你這個敗家子得罪楚家,我們會落得這個地步?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老漢聲音一起,其他人也義憤填膺的撲了過來。

  已不知是多少次遭遇這種拳打腳踢,白佑抱著頭一邊閃躲一邊大罵:「憑什麼怪到我頭上?要不是該死的白雪蘭得罪了寧安公主,白家怎會落到這個地步?你們要報仇儘管找白雪蘭去...」

  聽到白雪蘭的名字,眾人一致沉默了。白雪蘭,那個被丟至大牢大半年後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的女子。明明都是她惹來的禍,她卻一味的怪罪他們這些人不爭氣。一怒之下,眾人只當她不存在。

  誰能料到被排擠的白雪蘭居然操起了她娘的老本行,更沒想到的是銀子還未賺到,她竟然得了淋病。那種病哪是好得的?說知道她在哪惹上的?不過半月便面部長瘡,皮膚潰爛...那樣的白雪蘭他們怎敢再接納?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心中萬般慶幸保住了一命。

  那日以後,「白雪蘭」三個字成為了他們的禁忌。此刻若不是實在餓極氣極外加被拳打腳踢,就是白佑也決計不會提起白雪蘭的...

  望望蒼天,這群無事生產又不願吃苦耐勞賣力賺銀子的白家人苦苦的等著老天為他們準備好的命運。或許他們還在夢中期待著明日他們就能回到舒適的大宅子裡安穩度日,或許他們還在夢中期待著明日他們就能吃到可口的飯菜,稍稍不合口味立刻就丟掉...

  然而,夢終歸只是夢。這群人的以後注定不可能如他們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薛心藍和薛二夫人就這樣離開了小鎮,來到更大一點的鎮上時,本準備好好撈上一把的二人意外的聽到了一個消息:大皇子病逝,入皇陵?

  怎麼可能?她的兒子怎麼會死?薛心藍瘋了般的四下奔走,只為回宣城一探究竟。

  「心藍,沒用的,沒用的。」瘸著一條腿追在薛心藍的身後,薛二夫人拚命的叫喊著。

  她什麼也聽不見,她只知道她的兒子不會死。那是她唯一的念想,她曾經想過他會來找她,曾經想過他會來接她...然而此時此刻,當殘忍的一切攤開在她的面前,她怎能心安理得的苟活於這個世上?為何她的兒子會死?皇子怎麼可能會死?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季茹雅那個賤人,一定是季茹雅見不得她的兒子。她要報仇,她要殺了季茹雅,殺殺殺...

  看著薛心藍如無頭蒼蠅般瘋狂亂撞,薛二夫人有心拉住她卻無力追上她,最後只得遠遠的落在後面。

  第二日,心急如焚的薛二夫人在一條河邊找到了已經瘋癲的薛心藍,此刻的她除了「殺殺殺」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話分兩頭,即便是如願進宮,如願封妃,那又如何?整日苦守著寂冷的宮殿,撐著笑臉隨著眾多年輕貌美的妃嬪前去給皇后請安。季茹雅心下再多的憤恨也只能化為難言的苦澀。皇上早已不待見她,皇后則因為大皇子的事變得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她不敢求見皇上,更不敢招惹皇后,空留的美夢殼子完全經不起任何脆弱的一擊。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後肯定還會有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然而,再多的皇子與她又何干?早晚會被打入冷宮的吧?大皇子的死明明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卻因為她的多嘴告知皇后引來禍事。太后的冷寂,皇上的遷怒,事情過去那麼久依然換來了大半年的冷遇。其他嬪妃更是止不住的頻頻出手,冷嘲熱諷不過是家常便飯,暗下絆子扳倒她才是她們的目的。忍一時忍不住一世,這種日子究竟何時才是頭?無子傍身,無權防身,她又能在這偌大的後宮熬上多少年頭?

  季茹雅的後宮日子不好過,秦詩依的後宮日子更是煎熬中的煎熬。心中想著莫哥哥,自是不曾對凌國皇上抱有任何想法。然而,不受寵的妃子在後宮的日子會有多麼的難過,她早已見識過。

  為了在凌國皇宮爭得一席之地,她不得不委屈著心意前去討好凌國皇上。是她小瞧了凌國皇后。那般彪悍的人物,稍有不順眼就責罰,將後宮妃嬪打壓的毫無反抗之力。偏偏凌國皇上最中意的就是皇后鎮壓後宮的氣勢,再三碰壁的她根本無緣得見皇上一面。再多的手段也無處可用,再多的心機只得憑白浪費。

  實在忍不住鬧過到了凌國皇后面前,當面怒罵皇后的下場是直接被打入了冷宮。冷宮的日子很苦,苦的秦詩依簡直快要發瘋了。最難以忍受的卻是那些一貫被欺壓慣了的妃嬪總是前來找茬。許是終於有個人可以讓她們藉機發洩心中的怨氣,前仆後繼的蜂擁而上。總之,獨處冷宮的秦詩依哭喊無門,哀歎餘生。

  這個世上,除了後宮爭鬥,宅府之鬥亦不妨多讓。比如錢圓圓,比如蕭雨瑟。緣分總是太過奇妙,誰能想到蕭雨瑟居然被賣到了錢圓圓的夫家做丫鬟。若是本本分分的做個普普通通的丫鬟也就罷了,吃了太多苦的蕭雨瑟終於學會了成長。攀上徐家老爺只是她的第一步,打敗錢圓圓坐上徐家主母的位置才是她的最終所望。不甘心面對有可能再次被賣的命運,所以這一回,她必須權勢在手。

  或許初進宣城時的錢圓圓不過是個有點小心思卻不甚高明的小丫頭,嫁進徐家後的是是非非早已將其磨練成抓住權就絕對不會放手的徐家女主人。於是,在錢圓圓和蕭雨瑟的戰爭中,孰死孰活,各看本事。栽贓、陷害、下毒...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徐家的後宅絕對不比皇宮的後院安生。

  最後的最後,聽說錢圓圓毀容了,徐家老爺嫌棄她了,直接以一間廟堂供奉了她...

  最後的最後,聽說蕭雨瑟偷漢子了,徐家老爺震怒了,沒有亂棒打死已屬蕭雨瑟的好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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