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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杜月桂一大早就給女兒打電話,語氣惶恐,“熙熙阿,你爸怎麼忽然想起來找我了?”

    譚熙熙被她的緊張情緒感染,也跟著緊張起來,大聲問,“怎麼了?媽!別急,有事慢慢說!”

    杜月桂忙捂著電話從廚房出來,“熙熙,你小聲點,我在廚房看鍋呢,偷空給你打個電話,你這麼大嗓門,廚房的大成和趙姐都聽見了。”

    錢大成是覃母那邊的專職廚師,不像杜月桂什麼都干,他只管做飯;趙姐能被杜月桂稱為姐,也有五十幾歲了,不過身體依然極好,覃母那邊一幢四層的小樓,上下裡外全都是她一個人打掃。

    譚熙熙聽著奇怪,“大早上的,你們三個人全擠在廚房裡干什麼?”

    杜月桂答道,“你覃阿姨的一個朋友還有兩個娘家弟妹今天都來家裡陪她打牌,兩個娘家弟妹還把她侄子侄女們都帶來了,中午一下子多出好多人吃飯,大成忙不過來,我和趙姐在給他幫忙。”

    和朋友打牌是覃母的主要日常消遣之一,一般都是她去幾個牌搭子那邊,有時也會把人邀回家裡,譚熙熙見怪不怪,還是更關心杜月桂,問她,“你剛說我爸忽然找你?他給你打電話啦?都和你說些什麼把你急成這樣?”

    杜月桂訕訕,“還沒打,是我早上和你姥姥通話時你姥姥說你爸去要了我的聯系方式,說是有事找我。”

    譚熙熙受不了她,“那你緊張個什麼勁兒,等他打來再說唄。聽聽他有什麼事,你們都離婚了那麼長時間,他現在也管不著你,要是說的事情你不愛聽,別搭理他不就完了,他還能從譚家村衝到這裡來抓你?況且我爸現在有家有業的也犯不著為了點小事瞎折騰。”

    杜月桂覺得有理,“說的是,”她是對前夫有心理陰影,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沾著點邊就害怕,恨不得鑽洞藏起來,“唉,我怎麼一聽你爸找我就緊張。”

    譚熙熙寬慰她,“你別瞎緊張了,我爸說不定就是想起點小事要問問你,你現在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他要教訓人也教訓不到你頭上,我看他雖然脾氣差點,但總還通情理,不然做不了那攤子買賣,心裡這點譜肯定還是有的。”

    與此同時,被譚熙熙認為心裡有譜的譚木匠正在千裡之外的家中訓妻。

    他早上起來發現自己昨天扔在桌上的一張紙不見了蹤影,弓著已經有些中年發福的高大身軀趴到桌下檢查了一遍也沒有找到,起來時一不小心還被桌沿撞了頭,頓時有些火大,把桌子拍得山響,“我放在桌上的電話號呢?誰手那麼長給拿走了!”

    小兒子譚北從自己房間裡出來,“爸,你煩不煩,大早上鬧什麼?”

    他爸眼一瞪,“敢嫌你老子煩,不想要下個月的零花錢了!”

    譚北只得避其鋒芒,改口問,“那你一大早叫什麼?”

    譚木匠,“老子昨天放在桌上的電話號一早就不見了,我不得問問。”

    譚北不愧是他媽王鳳喜的豬隊友,立刻就把王鳳喜給賣了,“我六點鐘起來上廁所,看見我媽在這邊收拾桌子來著,你問她。”

    譚木匠立刻又吼上了,“王鳳喜,你個臭娘們給老子過來!”

    王鳳喜一直在偷偷摸摸地關注這邊的動靜,此時見事情敗露,不敢再躲著,只得拖拖拉拉的蹭了來,“當家的,你找桌上那張紙阿,我以為是廢紙,早上和其他垃圾一起扔了。”

    譚木匠一巴掌打了她個趔趄,“胡說八道,那張大白紙上就寫了個人名和一個電話號,老子還特意把它壓在煙灰缸下面,跟廢紙能是一個樣嗎?”

    譚北不樂意,上來攔,“你怎麼又打我媽!我媽都那麼大人了,臉上帶著巴掌印出去要被人笑話。”

    譚木匠手一揮,把個細條條的兒子輕輕揮到一旁,“滾一邊去,你媽亂扔我東西,老子還不教訓她!”

    譚北便又轉向王鳳喜,“媽,你也是的,記了人名和電話的紙肯定不能隨便扔,你收拾之前都不知道先問問我爸還要不要的,下回收拾我東西的時候可仔細點,別把我還要的也給扔了。”

    王鳳喜大膽埋怨,“你爸專門去把他前妻的電話找來擺桌上,我難道還干看著不管!”

    譚北立刻又轉向他爸,“爸,你不會又想去找那老女人了吧,那我媽這電話號扔得對著呢!”

    譚木匠罵道,“屁,老子吃飽了撐的要去找那黃臉婆!我是要問問她你姐的事兒。”

    說著一把將王鳳喜揪過來就開抽,嘴裡罵,“我最近忙得頭都暈了,好不容易抽點空去要了電話來,你還給我扔了!TMD,老子累死累活,你在家吃喝都享受現成的還敢跟老子搗亂!欠揍了是吧!”

    譚北火了,“你怎麼還打我媽!”

    譚木匠一般不動兒子,但嘴上不客氣,“再敢管到你老子頭上來,老子連你一起揍!”

    譚北從小看慣了這場面,知道他媽挺耐打,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事,最多疼幾下,因此也不是很急,覺得自己勢單力孤,肯定勸不住,扭頭就跑了,“我去找我哥來!”

    譚木匠不去理他的傻話,他哥譚東遠在風城,等他把譚東找回來還不得到晚上去,王鳳喜三頓打都挨完了,能頂個屁用!

    想到自己常年忙生意,這小兒子都快被王鳳喜教成了廢物!心裡火大,巴掌下去時不由又加了幾分力。

    王鳳喜被打得嗷嗷叫,不敢罵丈夫只敢罵兒子,“個討債鬼,要緊時候就知道跑!”

    譚北跑到村口就已經將要去找他哥來的那股勁頭消磨得差不多了,遇到個發小,扯了幾句閑篇,然後結伴去了鎮上的網吧,直玩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睡眼惺忪的踏進自家的大院子,忽然想起來昨天他老子又在家中發威的事兒,於是強忍著睡意先去廚房看了一眼。

    只見王鳳喜精神抖擻的在廚房裡吆東喝西,指揮兩個幫廚的在准備早飯,只是臉上頂著兩個巴掌印,身上穿了條寬松裙子,估計是屁股腫了不能被褲子繃著。

    王鳳喜轉頭看見兒子回來了,就過去一把揪住,“你個討債鬼,關鍵時候就跑路,留你媽一個人頂缸!”

    譚北打個大哈欠,“我爸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留下也沒用,你下回還是少惹他吧,實在不行你也跑嘛,等他氣消了再回來。”

    王鳳喜呸一聲,她跑就是回娘家,那怎麼行,她嫁譚木匠就是為了吃香喝辣,穿好用好,回娘家不是全沒了!

    譚北看他媽神完氣足的沒事就放下心來,轉身就走,“我上去睡一覺,一晚沒睡,困死了。”

    王鳳喜在後面喊,“有剛做好的肉丸胡辣湯,你吃一碗再睡。你爸總嫌你們哥倆長得不夠壯,動不動就不吃飯怎麼行!”

    譚北困得睜不開眼,“媽,你給我端一碗上來吧,加一點點辣子就好,我昨晚被網吧那伙兒抽煙的嗆得直咳嗽。”

    譚木匠近幾年年紀大了,做事比年輕時有分寸許多,教訓老婆就是為了出個氣順便讓她老實點,所以只挑肉厚不要緊的地方打,肯定打不出大問題來,因此毫不擔心會把這個老婆也打跑了,打完就算,把人往床上一丟就轉身去另想辦法。

    他不好意思再去隔壁村杜月桂家裡要電話,於是就想著干脆直接找女兒要。正好他有事要和譚熙熙說一聲,可以順便問一下杜月桂的電話。

    譚熙熙還在納悶她爸忽然找杜月桂想干嘛,譚木匠就先給她打了過來,“閨女阿,我前兩天忽然想起來村子裡的劉老頭有個祖傳藥方,用他的藥煎水泡腳泡上一個月,你那腳腕上的傷就能好徹底了,以後不容易復發,我前天讓人去他那裡買了一個月的份量回來,回頭給你寄過去,你記得把你的地址給我。”

    譚熙熙有瞬間的無語,還真是覃坤說的那樣,人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只能碰到什麼算什麼。虧得她心大,一直也不覺得父親是個生活必須品,否則碰到了譚木匠這樣的爹非得鬧心死不可!該關心的時候不關心,不該關心的時候他倒想起來要關心了。

    無可奈何的謝了一聲,然後問,“聽我姥姥說你去她那兒要我媽電話了,你找我媽有事?”

    譚木匠正想問她呢,順勢就說,“是啊,你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交代她收過家裡的一個老物件,我現在記不起在哪兒了,想問問你媽還記不記得。正好你再把你媽電話和我說一下,我記電話的那張紙被你弟弟順手拿走寫東西,然後就不知丟到哪兒去了。”

    譚熙熙知道譚家的老屋子沒拆,還空關在那裡,譚木匠現在住的這塊地方其實是村裡批給他開家具廠的,不過他要把廠家合一,別人也管不著。以為他是要去老屋找東西,也沒多想,就把杜月桂的電話號碼又給他報了一遍。

    結果晚上譚木匠又打了電話來,“熙熙阿,我今天去鎮上,正好遇到祁老板下來辦事,他說他馬上要去C市,那包藥我就托他給你帶去了,你記著去找他拿。”

    譚熙熙這回真是服了她爸了,二十幾年就想起來關心女兒一次,還給關心來個大麻煩。用耀翔和莎莉的話來說就是祁強現在一門心思的想對她以身相許,譚熙熙躲著祁強都來不及,哪能為了包藥就自己送上門去!

    遠方藥業集團投資的第一家大型綜合醫院在C市落成。

    為了給後期的宣傳打基礎,竣工儀式舉辦的異常隆重,遠方藥業花重金包下了市中心夏季酒店最大的一間宴會廳,遍邀了各界名流和各路媒體記者前來參加。

    覃坤因在娛樂圈一直屬於潔身自好,健康向上類明星,公眾形像很正面,加之去年剛拍了一部醫院題材的片子,上映後反響不錯,這會兒熱度還沒過去,於是拿到了遠方醫院開業頭五年的形像大使邀約。

    覃坤向《影壁之戰》劇組請了半天假來參加竣工典禮,上台去致辭的時候,耀翔在台下悄聲問莎莉,“主席台上左邊一排坐的全是主辦方嗎?我怎麼看著有個人挺眼熟的。”

    莎莉以為他看見方稼臻了,撇撇嘴,“遠方藥業的少老板你都認不清還行,別的不說,只坤哥的妹妹知道了就不能答應。”

    耀翔搖頭,“那位大小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這種事搞得滿城風雨。”又說,“我不是說方稼臻,是方稼臻旁邊位置上穿黑色西裝,坐在那兒就看著挺高的男的。”

    莎莉,“我記得剛才介紹時說他是遠方藥業西北地區的負責人,也是個青年才俊,桌上有名牌的。”說著眯起眼睛使勁遠望著辨認了一下,“叫祁強,你認識他?”

    耀翔抓抓頭,“聽名字是肯定不認識,但就看著他眼熟,也不知是在哪兒見過了。”

    竣工儀式十一點結束,後面還有個餐會,覃坤因為只有半天時間,就不參加了,儀式一散場就帶著耀翔和莎莉低調離開,到了酒店大堂後卻不出門,直接一拐彎,進了酒店咖啡廳。

    耀翔和莎莉知道他喜歡這間酒店咖啡廳的咖啡,每次路過只要有時間就會進來喝一杯,所以毫不意外,也跟著進去蹭咖啡喝。

    三人在靠落地窗可以看街景一張小圓桌邊落座,耀翔一抬頭就覺得今天自己怎麼到處看見眼熟的人呢,隔壁桌那個和覃坤背對背坐著的女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像譚熙熙。

    試探著叫一聲,“熙熙!”

    那人立刻回頭,“咦,耀翔,你們怎麼也在這兒?”還真是譚熙熙。

    覃坤回頭看她,“你還挺有閑情逸致,自己跑出來喝咖啡。”

    譚熙熙立刻否認,“不是,是有人約我來這邊等他。”

    耀翔好奇,“誰啊?你朋友?那個叫陳什麼的?”心想譚熙熙的朋友還挺會享受,這邊咖啡廳裡一杯咖啡的價錢好頂外面三杯了,她也不嫌貴。

    譚熙熙苦著臉,“不是,是那個人。”

    覃坤嫌扭著脖子看她難受,“你先坐過來,等你朋友來了再回去。”

    譚熙熙依言端著自己的咖啡杯過來,坐在了圓桌邊最後一把椅子上。

    莎莉問,“什麼那個人?”

    譚熙熙,“唉,就是那個——”做個打電話的手勢。

    莎莉和耀翔看了都笑,最近使勁給譚熙熙打電話的只有那個她見義勇為後想要對她以身相許的人。

    這件事大概確實是有些可笑,見義勇為惹來個以身相許的,十多年前武俠劇中經常出現在大俠身上的經典橋段,忽然出現在了譚熙熙身上,很有些反差萌的效果。

    耀翔和莎莉兩人自從知道之後就提一次笑一次,覃坤雖然對此沒有給出評價,但看他那晚喝多了酒願意聊的幾個話題裡就有這個,便能知道他心底裡肯定也是覺得這事挺可樂的。

    莎莉現在和譚熙熙的關系緩和不少,但說起話來還是心直口快,“看你天天不想接他的電話,還以為你有多不樂意呢,怎麼人家一約你就出來了!立場這麼不堅定。”

    譚熙熙弱弱答道,“我爸托他給我捎了東西,我得來取。”其實如果真的只有一包藥,譚熙熙肯定就不來了,問題是祁強這次狡猾狡猾的,竟然去找方稼臻把那塊古石牌要了過去,說由他轉交譚熙熙,這譚熙熙就不能不來了。

    譚熙熙手機響,她接起來,“喂,祁強,我已經到了——你在門口嗎?”抬頭張望一眼,“我看到了。”說著站起身來,朝入口處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男人招了招手,回頭對耀翔幾個說,“我過去了。”

    莎莉在她身後低聲對耀翔詫異,“這不是你剛才說主席台上看著面熟的那個人嗎?遠方藥業在西北地區的負責人,叫祁強的?”

    耀翔看著剛才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在哪見過的人,忽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他了,上次在風城機場接熙熙的人就是他。”

    和莎莉對望一眼,都在心裡想,這可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譚熙熙見義勇為,招惹來個以身相許的就是他,這麼好的條件譚熙熙有什麼好不樂意的,趕緊從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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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祁強露出一個大笑容,和剛才竣工儀式上那個坐在主席台上不苟言笑的樣子判若兩人。

    張開雙臂熱情迎上來,“嗨,熙熙,好久不見。”

    譚熙熙閃身躲開他的熊抱,不客氣指出,“也沒多久,不過才兩三個月沒見而已。”口氣硬邦邦,“來這邊坐。”

    祁強一笑,忽然靠進點,低聲說道,“歐仁那批貨裡你說要看看的兩件東西我已經帶來了。”

    譚熙熙抬眼看他,“你和方稼臻商量過了?”

    祁強點點頭,“我就住這家酒店,東西在樓上房間裡。”

    譚熙熙當機立斷,當先調轉方向朝咖啡廳外走去,“現在就去看看。”研究那兩件玩意兒需要點時間,趕緊看完了她好回去做晚飯。

    祁強住在酒店二十層的一個行政套間裡,關上門就對譚熙熙曖昧笑,“你這麼痛快就跟我回房,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已經在考慮我的提議了?怎麼樣,我真的挺好的,和我來往一段時間試試吧?”

    譚熙熙現在第一人格模式和第二人格模式切換得無比順溜,當第一人格抗不住時第二人格就會自動頂上來。

    聽了祁強的話後臉先微微一紅,然後用眨眼的功夫又褪回了原色,簡潔有力地再次拒絕,“NO!”

    變臉速度之快讓祁強幾乎以為剛剛看到譚熙熙有點害羞的樣子不過是自己的錯覺,“阿?”

    譚熙熙木臉,“我這麼痛快跟你回房間是因為我確定你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威脅性!保證沒有包含其他暗示,請不要隨意發揮想像力,謝謝!”

    祁強被打擊到,“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威脅性,你什麼意思啊?”

    “意思就是打架你不是我的對手,用槍你也沒我熟練,論反應速度就更差得遠了,你說你能對我造成什麼威脅?”

    祁強覺得面子上有點下不來,勉強爭辯,“用槍和反應速度咱們先不說,打架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輸,我是男人,天生力氣就比你大。”

    譚熙熙豪不留情的翻出他的黑歷史,“你連我都抱不起來,可見臂力和腰力都不怎麼樣。”

    祁強暈倒,“你能不能少提兩次那件事,都說了是失誤!”

    譚熙熙不理,偏要多說兩遍,誰讓祁強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滿臉驚詫的來問她體重多少斤來著。

    祁強拎出一只小箱子,擺在床上,打開來之後卻不往外拿東西,而是轉身去找出一個醫用口罩戴上,又拿出一副雪白的手套,仔細套在手上。

    譚熙熙莫名,“你干嘛?”

    祁強,“拿東西給你看阿。”

    說著小心翼翼的從箱子裡捧出一只灰撲撲的細頸大肚陶壺,陶壺一側做流口,另一側是細細彎彎好像一個大問號一樣的把手,把手頂端還豎起一個尖角,不知是什麼東西。

    祁強輕手輕腳的把陶壺放在桌上,又從箱子裡捧出一把花裡胡哨的短劍,木柄紅穗,如果有熱衷於國內旅游的人一定一眼就能認出,這劍是前幾年各大旅游景點門口小攤子上的必備商品,價格由十五元到五十元不等,端看當日的客流量和小販的心情。

    祁強把兩件東西都穩穩當當的擺在桌上了,才松口氣退開一步,摘下口罩,“知道你有眼光,你能一眼挑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是一般貨色,所以我這一路都小心翼翼,輕拿輕放,連嘴裡哈出的氣都不讓它們碰到。你看,還行吧?”

    譚熙熙對他那好像科學家要做實驗般的誇張造型一臉的無語,搖搖頭幾步上前,隨手拿起短劍,倒轉過來,用劍柄在陶壺上乒乒乓乓一陣敲打。

    祁強嚇一跳,“哎——”
    卻見隨著譚熙熙的敲打,陶壺外面的一層泥殼撲簌簌地剝落。

    譚熙熙手下不停,不一會兒手裡的陶壺就小了一圈,仿佛是泥殼裡面包了個更堅硬的壺。

    祁強看得張大嘴合不攏,譚熙熙頭也不回地伸手,“給我塊干布。”

    祁強四處看看,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裡給她找塊干布,最後靈機一動,把紙巾盒拿過來,“先湊合用這個吧。”

    譚熙熙這時下手細致了起來,用了半盒子紙巾將陶壺的本來面目慢慢擦了出來。

    圓底,鼓腹,細頸,喇叭口,細頸的底部和中間分別有一道裝飾用的凸箍,細而彎的壺柄被做成了鳳首龍形,最頂端突出的那個地方是鳳翅。最奇異的是壺腹上有一圈六個浮雕人頭,立體形像,面目栩栩如生,眼睛大鼻子高挺,頭發則編成發辮分在耳側。

    看著壺身極重的底色露出來,祁強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輕觸了一下,隨後驚訝,“是銅的?!”

    祁強看著壺身上六個面目深邃的人臉,越看越覺詭異,“這難道是少數民族的古董?漢族人的日用品很少往上雕人頭的。”

    譚熙熙不答,又拿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才告訴他,“如果我沒記錯,這種鳳首龍形鋬工藝應該是漢唐時的風格,類似樣式的器皿曾在古寺裡發現過,而這幾個人頭看面部特征不像是漢人,而更像是天竺人,所以這件東西九成是漢唐時期佛寺裡的一件外來器皿,就算不是源於天竺也必然有著很深的淵源。”

    祁強一臉懵懂,“天竺?”

    “就是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古稱。”

    祁強眨眼,心想這頭像的臉還真的挺像印度人。

    譚熙熙放下銅壺,拿起祁強剛去衛生間擰的一條濕毛巾擦擦手,“我看圖片的時候就覺得這東西有問題,比例不對,果然是裹了層東西。銅器比較容易保存,唐代流傳到現在的有不少,但這一件非常罕見,應該能賣個好價錢。現在的問題就是你們該怎麼去和歐仁解釋他的貨為什麼又少了一件。”

    祁強現在提起歐仁就火大,理直氣壯說道,“歐仁這老狐狸把一批大麻煩留給我們還不明說,搞得我們上次那麼狼狽,留下他一兩件東西做精神安慰也是應該的,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和老方就能解決。”

    譚熙熙點頭,“那就好,你讓方稼臻把它收好,等我有空了帶你們去通運軒寄售,那邊雖然抽成高,但是安全。等賣了後淨賺部分你們兩個拿七成,我要三成。”

    祁強滿口答應,“沒問題。”興致勃勃拿起剛才被譚熙熙用來當小榔頭的短劍遞過去,“那你再來看看這個,又是個什麼好東西?”

    譚熙熙不接,背起自己的小包,拿了祁強放在沙發前小茶幾上的一包藥,看到藥袋旁邊還有個很精致的扁盒子,便也順手拿起來,將盒蓋掀起一條縫朝裡掃了一眼,果然是那塊古石牌,於是直接塞進包裡,“我該回去燒晚飯了,有事再聯系。”

    祁強著急,“喂喂,還有這短劍呢?”

    譚熙熙已經走到門口,打開門回頭說道,“那個什麼都不是,還是還給歐仁吧,我當時讓你把它一起拿來就是想用它來敲這只壺的外殼來著。”說完擺擺手,瀟灑走人。

    祁強暈倒,一把將短劍扔到一旁,“你早說阿,我給你找個真正的小榔頭不是更順手,害得我一路像伺候祖宗一樣把它大老遠帶過來!”

    譚熙熙計劃晚上做煎餃配糯米南瓜粥,粥煮上四十分鐘就差不多,做煎餃的餃子餡和餃子皮上午就准備好了,放在冰箱裡,直接拿出來就能用,她趕回去時正好下午六點整,覃坤最近幾天都是晚上七八點回來,現在這個時間開始做晚飯正正好,於是回房間洗手換件衣服准備做晚飯,出來前沒忍住,又打開放古石牌的盒子看了一眼。

    祁強大概為了好看,給那塊石頭牌子重新配了一個襯著白色緞裡的大號首飾盒,有點不倫不類,不過確實方便,黑色的石頭放在白色襯底的上面也很醒目。

    譚熙熙只看了一眼,那股莫名的渴望和恐懼便又湧上了心頭,連忙啪得將盒子關起來,拍拍胸口告訴自己,先工作,覃坤再有一兩個小時就該回來了,這麼點時間可不夠她琢磨這塊一直透著詭異的石頭。

    話雖這麼說,心情還是受了影響,在廚房裡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好在煮糯米南瓜粥很簡單,做煎餃她也是熟練工,這才沒有出錯。

    南瓜有天然的清香味,和糯米煮出的粥香濃粘稠,別有風味。在粥快煮好的時候譚熙熙給裡面加了一點點冰糖,不能多,只能加一點,這樣就不會變成甜粥但口感會更好。

    譚熙熙聞著南瓜粥的香氣,心裡不由想再過段時間就可以煮荷葉粥,那個的清香味更好聞,想到荷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荷花。忽然,自己在風城時曾對祁強說過的一段話在腦海中冒了出來:“……我以前不是干這個的,對這一行也不熟,後來因為@#¥%……才開始關注這些東西。”

    “什麼?”

    “@#¥%……”

    “喂,你說的哪國語?”

    ……

    ……

    “……是高棉語,意思是蓮花之罰,我們也管它叫迷離的碎片。”

    蓮花之罰!迷離的碎片!

    她好像想起來了,那塊黑色的古石牌不就是一塊蓮花之罰嗎!

    譚熙熙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個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思卻還是不受控地圍著石牌轉,又想到她為什麼要認為那是一塊蓮花之罰呢?難道這種東西還有很多塊嗎?

    腦子裡又冒出來一個聲音:沒有很多塊,應該只有四塊或者六塊,這幾塊石牌拼在一起就是……

    就是什麼?

    譚熙熙猛然回身,想要回自己房間去再看一眼那塊石牌,卻和走進來的覃坤撞了個滿懷!

    “哎呦!”

    譚熙熙一點沒防備,動作又猛,貼燒餅一樣猛拍上去,這下子可是撞得狠了。

    覃坤比她好些,沒有走神反應也夠快,立刻仰頭躲了一下,避免了他自己的下巴和譚熙熙的額頭硬碰硬。

    譚熙熙捂著自己好似撞在一堵牆上的鼻子,酸疼得差點要掉眼淚,忍不住甕聲甕氣埋怨,“你干什麼,怎麼悄沒聲就進來了!”

    覃坤被撞了一下跟沒事人一樣,只臉上有點若有所思的神氣,“我來倒杯水喝。”

    譚熙熙只能自認倒霉,這一下倒是把她撞清醒了,現在可不能回房間,不然煎餃非糊在鍋裡不可。

    覃坤倒了杯水端出去,心想難怪會“一壓鐘情”呢,這軟乎乎的撞上去是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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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鳳首龍形鋬飾人面銅壺被通運軒以六百五十萬的價格直接收了。

    譚熙熙原本打算的是放在通雲軒寄售,等到賣出去後按照慣例給他們抽一筆提成。

    沒想到通雲軒的二老板對這件造型奇異的銅器很有興趣,表示通運軒願意直接收購。

    於是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這件銅器以六百五十萬成交。

    這雖然肯定比直接拿出去賣的價格要低,但勝在方便快捷,賣古董有的時候要碰運氣,特別是貴東西,擺在那裡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無人問津都有可能。他們也不是開古玩店的,可以天天蹲守,能有個地方直接收貨是最好。

    所以譚熙熙沒有多猶豫就拍板賣了,然後按照約定好的,給那兩人分七成,自己抽三成。

    幾百萬對方稼臻和祁強來說不算大數目,兩人對譚熙熙表現得極為信任,直接把東西交到她手裡,讓她自己全權處理的,連跟都沒有跟來。

    他們這樣做估計也是打著以後要和譚熙熙長期合作的主意。

    譚熙熙不曉得方稼臻是怎麼和法國方面的歐仁溝通的,反正知道遠方藥業和歐仁公司的合作還在繼續,以歐仁對東方古玩的痴迷,他們以後需要找譚熙熙幫忙的地方只怕還有很多。

    六百五十萬的三成是一百九十五萬,這對譚熙熙來說可是個了不得的大數目了。

    她的第二人格應該已經淡定到了一定的境界,當時和祁強說的時候其實心裡就很清楚她大概可以分到多少,但就是沒把這一百多萬將近兩百萬當回事,仿佛這只是個很一般的數目一樣。

    從通雲軒轉好賬出來時,她也還淡定著,直到回去換了身寬松舒服的衣服,開始琢磨晚飯做什麼的時候終於回到了最本真的譚熙熙狀態,頓時就不能淡定了。

    激動得在屋子裡連轉幾圈,又拿出燒菜的老酒喝了兩口給自己“壓驚”。

    這樣的買賣不用多,一年來上兩次她就滿意了。

    存上幾年錢後就可以轉行,不再做小保姆,而是自己寬寬松松買一處門面房做生意。

    不是租門面,是買!

    房子是自己的,做生意壓力就會小許多,讓母親杜月桂也別干了,來給自己幫忙。她們母女倆的特長都在燒菜和打掃整理方面,那給人家干還不如給自己干。

    譚熙熙早就想好了,她和杜月桂兩人可以開一家小小的家常菜館,位置一定要選好,最好是在比較高檔的社區附近,周圍居民素質高也有錢消費。她們再雇上兩個幫工就能把菜館開起來。也別貪心,每天少做點,保證質量,母女倆的手藝都不差,這生意肯定能做下去。

    但當時只是想想,屬於白日夢系列,畢竟想要在地段好的地方買下一間門面成本太高,她就算一年能存十萬塊也得存上幾十年才行,這還不考慮貨幣貶值房價上揚的因素。

    現在白日夢有希望成真,譚熙熙覺得自己興奮到去喝兩口燒菜的老酒也不算什麼。

    把排骨湯燉在爐子上之後,忍不住又去房間裡上網查了查自己兩張銀行卡上的余額。

    譚熙熙一直沒什麼財產,因此理起財來十分省事。

    她高中畢業後就開始工作,一開始在外給人打些零工,促銷,收銀什麼的,工資很低。後來跟著杜月桂在覃母那裡做了兩年,又被覃母派到覃坤這裡來,收入才開始穩定了。

    杜月桂怕她年紀小,有錢會亂花,於是早早買了套小房子,譚熙熙做促銷收銀時每月那兩三千的工資還完房貸後就不剩什麼,午飯錢都要跟杜月桂要。到了覃母那裡後,覃母看杜月桂的面子,每月給她開五千,等到了覃坤那裡,工資又再漲了漲,年底還有紅包,且吃住全包,自己一點錢都不用花,譚熙熙手裡終於有了積蓄。可惜去年又一個豪爽,去做了一個奇貴的牙齒矯正,花掉了其中的一大半。所以她現在手裡還是只有那麼可憐兮兮的幾萬塊。

    譚熙熙查余額,主要是想要看自己剛剛入賬的那一百九十五萬,個十百千萬的數一遍找找感覺。

    找完感覺後,順手又點開了另外一個賬號,裡面有四萬九千八,是譚熙熙在今天之前的全部家當。

    隨便看了一眼,就在准備退出關掉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從前年年中開始,每月固定存四千塊,到去年去齒科做正畸,手裡應該存了至少十二萬才對,這還不算年底的獎金和她一存夠整數就把錢拿去買穩健型短期理財產品的利息。

    可是當時賬戶裡明明只有不到十萬塊,這是怎麼回事?相差了至少兩萬塊,那兩萬塊到哪裡去了?

    一想到這個問題,腦子裡就又立刻冒出一個解釋:最近幾個月總和陳家麗和米佩佩一起出去玩,還新買了不少衣服,花銷自然大,這些錢肯定就是最近不知不覺間花掉的,沒什麼好奇怪,趕快關了電腦去廚房看看爐子上燉的湯,已經離開老半天了。

    已經擺出了要站起來的姿勢,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身體仿佛鬧了獨立一樣,心裡想著該起來了,快去廚房看看爐子上的湯,手卻點開了賬戶明細。

    明細裡有兩筆很醒目的大金額變動,一筆自然就是一次性付出去的牙齒矯正費,還有一筆是在去年八月,取出了兩萬塊。

    譚熙熙腦子有點木,去年八月取出過兩萬塊嗎?用來干什麼?這才過去了大半年,她怎麼就一點印像都沒有了!

    兩萬塊對於她這個總存款一直低於十萬的人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沒可能取出來花掉,然後過幾個月就把這事兒忘了。

    譚熙熙揉著太陽穴使勁想,然而除了忽然隱隱有些頭疼之外,其余都是一片空白,根本一點印像都沒有。

    她有偶爾記記日記的習慣,不是每天寫,但是隔上幾天總會寫上幾筆,把最近幾天比較重要的事情記下來。

    於是再去翻日記本,翻到去年七八月間卻傻了眼,頭一篇是七月二十二號,後一片就直接跳到了九月底!

    看著那跨度大到不正常的日記,譚熙熙感到了隱約的害怕,因為在她的腦子裡去年的八九月是一片空白,而自己一直以來對此都毫無知覺。

    覃坤去年參與了一部大型歷史劇的拍攝,在H省的外景地待了好幾個月,直到譚熙熙發現自己得了人格分裂症之後才回來,現在算起來,去年八九月間他正在H省拍戲,家裡只有自己一個,自己那段時間干什麼了?

    即便譚熙熙是個心寬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這時也有點害怕起來。

    以前再人格分裂她的每一天都過得明明白白,她對自己的行為也完全清楚,並且能夠掌控,那些由第二人格主導做出的行為說到底也是她自己願意的,換句話說——她沒有失控!她還是她!

    現在不同了!

    譚熙熙再沒有了這份自信,也許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失控了,只是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以後會怎麼樣,這種狀態會越來越嚴重嗎。慢慢的失去自我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感受?

    譚熙熙幾乎不敢去想,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徹底失控,進入完全的病態狀態,今天不記得昨天干了什麼。

    覃坤這段時間因為《影壁之戰》劇組一直在C市郊區的影視基地拍攝,而他的戲份不多,沒有夜戲,所以難得生活規律了一段時間,早出晚歸,每晚回來的時間都差不多。

    晚上八點。

    覃坤按時進門,卻發現家裡光線昏暗,燈都沒有開,但空氣裡卻彌漫有排骨湯的香氣,說明譚熙熙有做晚飯。

    心裡奇怪,伸手打開了門口的總控開關,換鞋進去,卻發現譚熙熙正坐在客廳裡發呆,臉色白得不正常。

    “你怎麼了?”

    譚熙熙緩緩抬頭,眼神有些茫然,“我——我好像出了點事。”

    覃坤皺皺眉,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容易不耐煩,過去坐在譚熙熙身邊,用很能安撫人的沉穩語調問,“怎麼了,慢慢說。”

    譚熙熙,“我出了點事兒,想和我媽說,但又怕把她嚇著。我想著我小姨一直對我不錯,要不然就打電話和我小姨說說,但我怕說完之後我小姨以後就再不敢理我了。”

    覃坤側臉審視著她,“什麼事?在外面欠錢了?還是惹禍了?”

    譚熙熙愁眉苦臉,“不是,但也很嚴重。”

    覃坤挑眉,“不小心懷孕了?”

    譚熙熙用一張崩潰臉看他,“也不是,但就是挺嚴重的,我——我自己扛不住。我不敢和我媽說,但也怕嚇跑我小姨,我也就這麼一個比較親的親戚了。”

    覃坤沉吟一會兒,忽然勸道,“那我勸你還是再仔細考慮考慮。”

    譚熙熙無力,“為什麼?我再想不出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了。”

    覃坤難得對她說話很認真,“不要輕易用權利,金錢和危機感去考驗你身邊的人,特別是你看重的朋友和親人,這樣是對你們之間關系的不負責任!因為他們也都是普通人,要受到人性的影響,沒有可能你的親友就必須全都是高風亮節,舍己為人的人,他們往往和大多數人一樣抵抗不了金錢和權利的誘惑,也會在感到危險的時候明哲保身。如果你還想要這些親戚朋友就不要輕易用這些東西去考驗他們。”

    譚熙熙茫然,“那我該找誰?”

    覃坤揉揉已經很餓的肚子,無奈,“說說吧,如果你欠的錢不多我可以先借給你,算預支工資。”

    譚熙熙已經憋了一下午,急需有個人能和她一起商量一下,哪怕商量不出結果能傾訴出來也是好的。

    一句【我大概是得了挺嚴重的人格分裂症】都已經到了嘴邊,忽然想到覃坤剛剛才提醒她的“不要輕易用權利,金錢和危機感去考驗你身邊的人。”

    身邊出現一個人格分裂症患者,一般人都會害怕吧?

    話出口就變成了,“我大概得了健忘症,我忽然發現去年夏天的事情我一點都想不起了。

    這個回答顯然十分出乎覃坤的意料,詫異看了她半天,“健忘症?那你記不記得昨天干什麼了?”

    譚熙熙點頭,“記得,我就是把去年夏天干過什麼事全部忘掉了。”

    覃坤又接連拷問她幾個最近的事情,譚熙熙都記得很清楚。

    覃坤最後問,“那你有沒有記得燒今天的晚飯。”

    譚熙熙表示她也沒忘,“只是我實在沒心情,所以只准備做排骨湯面。”

    覃坤表示,這種時候有排骨湯面總比吃方便面強,一推她,“那快去做吧,我快餓死了。我覺得你這不像健忘症,哪有健忘症像你記性這麼好,連上周送蔬菜的多送了兩份芹菜都記得。這樣,我認識個心理醫生,過兩天帶你去找他看看。”

    覃坤很有信用,說過兩天帶譚熙熙去看心理醫生,就真的在兩天後的中午專門回來一趟接譚熙熙,“走吧,那家伙說他下午有空。”

    耀翔在路上一邊開車一邊好奇問,“熙熙,你怎麼了,要去看黃醫生?”

    覃坤在後座上淡淡替譚熙熙答道,“她失眠。”

    譚熙熙感激看覃坤一眼,越發覺得這人龜毛脾氣差沒錯,但重要事情都很靠得住。

    黃醫生是覃坤的大學同學,譚熙熙都沒想到覃坤大學竟然是學心理學的,心想怪不得那晚勸自己的話那麼有深度呢,聽著都拗口。

    只是學心理學的人怎麼卻當了演員?難道也是為了他自己說的【不輕易用權利,金錢和危機感去考驗身邊的親人。】?娛樂圈來錢快,他自己條件那麼好,再有他老爸和大哥在背後推一把,想不紅都難,等到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自然就能讓別人相信他不會去吳家分財產的高姿態是真的。

    譚熙熙的胡思亂想沒過一會兒就被黃醫生給拉了回來,黃醫生不愧是職業心理醫生,非常敏銳,談話看似輕松,其實每一句都不是隨便說的,譚熙熙差點把自己的人格分裂症都暴露出來。

    好在她一開始就很明確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所在——忘了去年夏天的事情,所以黃醫生的話題全部是圍繞去年夏天展開。

    兩個小時後,黃醫生神色凝重的把覃坤也叫了進來,“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是先單獨和你說,還是你們兩個一起聽?”

    譚熙熙立刻插口,“一起聽!”

    黃醫生看覃坤也點頭便道,“好吧,這個情況也確實需要和你本人說明。譚小姐,你並沒有失憶,而是被人下了很深的心理暗示,也就是被催眠過。這個心理暗示讓你自己主動“忘記”了去年夏天的事情,並且下意識的在任何能讓你察覺的情況下自己給出理由敷衍過去,所以你過了這麼久才發現自己少了段記憶。”

    譚熙熙一把抓住覃坤的胳膊,瞪大眼睛,“怎麼會這樣?!”

    覃坤則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向黃醫生再次確認,“你確定,這有點匪夷所思。”

    黃醫生脾氣很好,被質疑了也很耐心,“她的各方面反應都和這個診斷結論吻合,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我當然不可能給出百分之百的保證,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摔跤撞到了頭,但你應該也知道,損傷性暫時失憶的患者是不會自己下意識總去屏蔽自己失憶了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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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

    耀翔見譚熙熙和覃坤兩人都沉默不語,就好心開口安慰譚熙熙,“熙熙,不用緊張,失眠不是什麼大毛病,有時候不看醫生自己就會好。我教你個絕招,吃完晚飯去外面跑上五公裡,保管你晚上睡得又香又甜。”

    譚熙熙心不在焉,喃喃答道,“跑五公裡很累的。”

    耀翔,“就是要累,累了才有效果。”

    覃坤很看不上他的不專業論調,“好好開車!別在那裡發表謬論,你說的那個是過得太清閑,白天休息太多了所以晚上不困睡不著,跟失眠症是兩回事。要是真正嚴重的失眠症,別說跑五公裡了,十公裡也沒用!”

    耀翔一縮脖,“這可是不少人的經驗,熙熙可以試試嘛,反正也沒什麼壞處,就當是鍛煉身體。”

    譚熙熙沒精打采,“好的,謝謝阿,我晚上試試。”

    到了晚上。

    譚熙熙的超粗神經終於也撂挑子不干——罷了工,不再幫她扛這麼詭異的事情了!

    於是萬年好睡的譚熙熙也鬧起了失眠,翻來覆去睡不著。

    習慣性的第一人格扛不住第二人格頂上來。

    第二人格解決失眠的辦法和耀翔不謀而合,簡單粗暴,那就是:運動!

    累了自然就睡著了。

    譚熙熙穿了衣服就去露台上跳繩。

    跳了兩千下繩之後回來衝澡躺下,發現沒效果。於是再爬起來又去跳了兩千下,累得腿都直了,回來衝澡再躺下,結果更加悲催,運動過度,人開始興奮,更睡不著了!

    這回譚熙熙再也沒力氣起來折騰,只好睜眼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同時很無語地承認原來她的第二人格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厲害,照樣會有干蠢事的時候。

    躺到凌晨時分才終於迷迷糊糊睡過去。

    睡著了也不得清淨,夢裡晃來晃去都是各種人,各種事。各種人的面目全像蒙著一層紗,各種事也毫無邏輯,凌亂到根本就是毫無頭緒,唯一清楚的是其中所包含的內容肯定和她現在的生活一點邊都沾不上。

    那是一片迷蒙混亂之後的紙醉金迷,血腥暴力!

    第二天早上,譚熙熙頂著兩只熊貓眼在廚房做早飯。

    覃坤下來的時候正看到她在煎培根雞蛋,空氣裡彌漫著濃郁的煮咖啡香氣。

    “你還挺自覺,知道今天早上得給我煮點咖啡提提神。”

    譚熙熙有些不好意思,覃坤睡得輕,她昨晚在樓下跳繩洗澡,洗澡跳繩,進進出出的反復折騰,肯定把覃坤吵醒了。

    覃坤自己倒杯咖啡,加了一點鮮奶,沒放糖,呷了一口才說道,“我會找人去幫你查查你去年夏天的情況。你也不用太緊張,人有的時候碰到自己不想面對的事情也會自我催眠,讓自己把不愉快的經歷忘掉,這是機體的一種自我保護。這件事就先別和桂姨說了,省得她擔心。”

    譚熙熙看著他,“你還管我啊?你那麼忙,昨天專門抽出半天來帶我去看心理醫生,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覃坤反問她,“我不管你怎麼辦?還有誰能管你?”

    譚熙熙想想,還真沒有,老實承認,“沒有了。”

    “那不就對了。”

    譚熙熙發現自從知道她“得了失憶症”之後,覃坤對她的態度就溫和不少,心裡感動,“謝謝你阿,可是心理醫生的咨詢費很貴,要找人調查的話也——,我——”

    覃坤打斷她,“別你阿,我啊的,快坐下吃飯。那些錢都從你工資裡扣。”頓了頓又說道,“放心,知道你和桂姨貸款買房子,我會每月少扣點。”

    譚熙熙笑一下,安心坐下吃飯,忽然對自己那個攢夠錢就去買鋪面開家常菜館的理想不再那麼向往。

    現在這個工作既穩定又不累,生病出事還有人管,干起來多麼的踏實,她都有點舍不得走了。

    事實證明,譚熙熙的神經真的已經強韌粗壯到了一定境界,在罷工二十四小時之後自行調整回正常狀態,主動復工。

    於是譚熙熙便也恢復了正常,吃得下睡得著,雖然心裡還壓著件事,但已經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連去看杜月桂的時候都能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反倒是杜月桂憂心忡忡,“熙熙阿,你爸忽然打電話問了我一堆關於你的事兒,你這兩次回老家到底干什麼了?”

    譚熙熙,“我爸不是要問問你一個老物件收在哪兒了嗎?”

    杜月桂,“是啊,那不就一句話的事兒,問完之後你爸就開始問你了,把你從小學到中學在哪裡上的學,學得怎麼樣,有沒參加興趣班,後來都在哪裡工作過全都詳詳細細問了一遍,問得我都快答不出來了。”

    杜月桂說著作勢擦擦汗,可見譚木匠這個前夫在她心裡余威猶存,被問話問多了都緊張,然後十分疑惑地猜測,“熙熙,你爸是不是想給你找個對像阿?”

    譚熙熙,“啊?”

    杜月桂猶猶豫豫地勸,“你爸雖然這些年沒管過你,但他也不至於害你,都說他現在混得不錯,那他給你找的對像應該也不會太差,要不你回去相相看?你都老大不小的了,總沒個對像也不行。前兩天還和你大成叔說,不行把你和他兒子湊一塊試試,人家那邊還沒給回話呢。”

    杜月桂說的大成叔是覃母這邊的廚師,以前在一家老飯店干,現在退下來,就到覃母這裡來做。他兒子子承父業,也當廚師,不過比老爸高級,說是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中餐廳工作,收入不菲,有房有車,估計有這麼點資本,找媳婦的時候也會挑剔些。

    果然,杜月桂又接著說,“大成說他兒子別的不要求,就是想找個漂亮點的老婆,我上次把你照片給他拿回去了,然後就一直沒動靜,我看有點懸。如果你爸這邊有合適人,你就去見見。”

    譚熙熙被她媽氣得一個倒仰,雖然知道杜月桂這是替自己操心,但輪到誰主動送照片去卻被人家嫌不夠漂亮拒絕都不會高興。

    生氣,“媽,你真是的!趕快去把我照片要回來!他們家兒子有多金貴?選妃子呢,怎麼不說把他照片先拿來給我過過目,看能不能通過!才不稀罕,前兩天有個條件比他好十倍的男的跟在我後面追,我還沒要呢!”

    杜月桂不信,以為她吹牛,不過也覺得這種被嫌不漂亮的事兒女兒不高興是難免,便隨她說,等譚熙熙說完才又苦口婆心接著勸,說大成家這個估計是不成了,行!他看不上咱,咱還看不上他呢,不提他了。不過你爸那邊要是有合適的你好歹回去見見,見見又不要緊,萬一能成呢!到時讓你小姨陪你去,多個人把關。

    譚熙熙大力否認,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好不容易應付完杜月桂,覃母那邊正好做完美容回來,見到譚熙熙在,就把她叫過去問問自己兒子的情況。

    大概這個年紀的女人關心的事情都差不多,杜月桂天天操心譚熙熙嫁不出去怎麼辦,覃母這邊也覺得她兒子都二十好幾了,這方面也不能太拖拉。哪怕覃坤打算三十歲結婚呢,女朋友現在也得著手挑選起來,畢竟現代人談戀愛時間長,經常談個兩三年才結婚,如果一個沒談成中途又換了人,那又得重新開始,所以結婚前有幾年准備時間是正常的。

    可惜問譚熙熙她兒子最近胃口好不好譚熙熙肯定知道,但問到覃坤的個人問題,譚熙熙還真答不上來,只能告訴覃母就算覃坤有女朋友,肯定現在關系也很一般,因為一次也沒見他把人帶回來過,他的兩個助理也從沒提起過這方面的事情。

    覃母沉吟,“不應該啊,據我所知,吳思琪那個小丫頭帶著方雯雯去找過他好幾次了,不應該還這麼疏遠阿?我明明和小坤說過要他耐心點的。”

    譚熙熙這才想起來,覃坤的妹妹吳思琪不光自己看上了方稼臻,正在努力追求,還順手把她三哥覃坤配給了她自己的閨密方雯雯。因為方雯雯的家世背景和自身條件都很不錯,所以覃母對她倒是蠻鐘意的。

    但要譚熙熙看,覃坤肯定是對方雯雯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不會這麼長時間以來一次都沒提起過,就算他自己不提,耀翔和莎莉也總會漏些口風。

    不過對覃母肯定不能這麼說,只好含糊答道覃坤工作忙,也許是還沒顧上。

    正巧晚上吳思琪興致勃勃的來找覃坤,“三哥,聽說明天你和遠方藥業有個正式的簽約儀式,應該是方大哥主持的吧,我過去找你好不好?”

    覃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你消息倒靈通!”

    吳思琪很嬌俏地歪歪頭,“那是。你要和他們醫院簽五年的形像代言合同,以後合作的地方肯定很多,記得一定要帶上我阿!”

    覃坤想一想才答應,“你明天晚點過來找我,最好是儀式結束的時候。”

    吳思琪歡呼一聲,拎走小包就跑了,“知道了!三哥,我還有事先走了。”

    譚熙熙給吳思琪倒了杯果汁來,只趕上看她個背影,無奈搖頭,又很慶幸剛才沒來得及在這杯果汁裡面加菜青蟲汁,可以自己喝。

    她現在對覃坤的感覺親近了許多,便願意偶爾透露些覃母那邊的消息好讓覃坤回家時也有個思想准備,看到吳思琪正好想起來,就告訴他,“白天覃阿姨問起你和方雯雯的事兒,我說不知道,她好像有點失望。”

    覃坤正在翻一摞資料,頭也不抬,“下回你跟我媽說我有帶她回來過,不過次數不多,就兩次,她每次都是喝杯咖啡就走了。”

    譚熙熙眨眼,沒想到自己好心提醒還給提醒出麻煩來了,覃坤這是讓自己幫著他敷衍覃母呢?

    有點遲疑,“這——和覃阿姨說謊不太好吧?”

    覃坤朝她晃晃手裡的資料,“我讓人查過了,你去年八月的時候買了XX旅行網的自由行產品,去了一趟東南亞。”

    譚熙熙睜大眼,“我還出過國?不可能吧!我連護照都沒有申請過。”

    覃坤看了看手裡的資料,很肯定的告訴她,“你去了泰國,老撾,柬埔寨,有登機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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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譚熙熙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有瞬間失神。

    鏡子裡的女人穿了一襲精致華美的白色抹胸短裙,裙子的長度只到臀下,緊緊包裹在身上,S型的身材顯露無遺。
    大概每個女人都會有那麼兩套永遠不會穿,卻依然很執著地要買回來收藏在衣櫃裡的衣服。

    譚熙熙的箱子底下就藏著這麼一條怎麼看都和她沒關系的漂亮短裙。

    說實話,譚熙熙覺得自己只藏了一條性感短裙實在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據她所知,陳家麗衣櫃裡還有一套兔女郎的比基尼呢,屁股上帶個毛球尾巴的那種。

    不過不論是性感抹胸裙還是兔女郎比基尼,都屬於收藏範疇,不能見光的,所以譚熙熙把這條裙子買回來後就直接收到了箱子底層,從來沒動過,直到她四處翻找自己那毫無印像卻一定存在於某個角落的護照時才被翻出來。

    一時興起,就又把它套在身上試了試。

    這件衣服剛買來的時候譚熙熙穿在身上像個桶,為了不破壞心目中性感美衣的形像,譚熙熙穿了兩分鐘就把它脫下去,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此後再沒穿過。

    這次再穿上,驚訝地發現效果明顯大不一樣,她的整體形狀由桶變成了葫蘆。

    裸露出來的胳膊和大腿還是粗粗的很富有肉感,但是不再松軟,變得緊實渾圓,健康的皮膚緊繃著,細膩光滑。小肚腩已經不見了蹤影,腰也比從前細了不少,雖然還不能和那些傲人的A4腰相提並論,但相較於她的身材比例來說已經是細的了,和豐滿的胸部與臀部組合出了完美的S曲線。

    譚熙熙看著鏡子,瞬間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形容:肉彈身材。

    由於身材偏胖,譚熙熙的衣服都是寬松系列,往身一罩,什麼都看不出來,最近又事情多,心情煩亂,更是顧不上關心這些,以至於到這時候才發現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把自己鍛煉成了這個樣子!

    她不是男人,生活得又比較單純,所以對性感不性感的暫時無感,最鐘意向往的還是纖細苗條型身姿,因此對自己的變化是驚嚇大於驚喜。

    傻了一會兒後開始扳著指頭算自己這大半年都干了點什麼:每天早起筋骨拉伸運動,每天晚上跳繩運動。這兩樣是每天必做的,因為做完感覺很好很舒服,所以一直堅持了下來,除了腳受傷的那幾天,其余時間都沒有間斷。

    然後就是覃坤不在家的時候,下午會去用用他的跑步機慢跑,譚熙熙的第二人人格不愛睡午覺,並且堅信精神萎靡的時候應該運動,所以一周能跑個四五次,每回必要跑到出一身透汗才舒服。因為是把以前的午睡時間用來跑步,所以並沒有覺得生活規律受到影響。

    再然後就是每天的很多小動作,因為都是不自覺做出來的,所以經常自己也意識不到。有次莎莉進廚房,看到譚熙熙怪模怪樣,驚訝問,“熙熙你在干什麼?”譚熙熙才發現自己竟然擺了個很經典的單腿後彎瑜伽造型,金雞獨立的在炒菜。

    這樣林林總總算下來,確實是活動量蠻大,每天會消耗不少卡路裡,不過她從來不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所以補充也很充足,減肥效果便不明顯,體重變動不大,倒是塑形效果突出,把自己練成了彈性十足的肉彈型豐滿身材。

    正在自我安慰,S型雖然不是她的理想身材,但總比桶型好。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是母親杜月桂打來的,聲音有點興奮,“熙熙,你這會兒忙不忙?要是不忙趕緊過來一趟,媽有點事找你。”

    “什麼事兒阿,媽?”

    那邊好像有人在叫杜月桂,她應了一聲,然後急急忙忙要掛電話,“你覃阿姨找我去幫她找東西,我過去了。你要能走開就趕緊來一趟,來了再和你慢慢說。”

    譚熙熙只好答應了,匆匆趕過去。

    她到的時候覃母已經出門打牌去了,剛才在電話裡好像很忙的杜月桂又閑了下來,正和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坐在廚房裡親親熱熱地說話。

    見到女兒來了就招呼她過去,“熙熙,來,叫冬嬸,她是你大成叔的媳婦,今天給你大成叔送點東西來,正好見見你。”回頭又對大成的媳婦說,“這就是我女兒,你叫她熙熙就行。”

    譚熙熙隱約覺得不妙,硬著頭皮上前招呼了一聲,冬嬸立刻自來熟地一把把她拉過去,笑眯眯打量,“這就是熙熙啊,長得真好,比照片上看著滋潤,敦敦實實的,身體肯定好。”

    譚熙熙憋氣,這年頭還有誰會見女孩頭一面就評價對方敦敦實實的?這是怎麼說話呢?

    杜月桂也怕女兒不愛聽,趕緊打岔,“熙熙啊,渴不渴,自己去倒杯水喝,順便給你冬嬸的杯子裡加點熱水。”

    譚熙熙依言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又給冬嬸的杯子裡加了滿滿一杯滾燙的開水,端回來,旁聽了一會兒兩人說話,終於明白母親杜月桂急急忙忙的把她叫來是為什麼了。

    大成叔的兒子雖然沒看上自己(的照片),但冬嬸有個外甥在C市打工,也還沒對像,冬嬸就想著有資源別浪費了,打算把自己介紹給她外甥。

    “我外甥人不錯,今年剛三十,就是還沒買房子。不過也不要緊,熙熙你不是有一套正在還貸嗎,結婚後你們兩個一起還,還能輕松些,到時只要把我外甥的名字加到房產證上就行了。”冬嬸也不知是認為自己外甥有多好,這種沾大便宜的話也說得理直氣壯。

    杜月桂這方面倒不是很計較,總是很厚道的認為誰有就先用誰的,反正結婚後是一家人,“房子不是問題,熙熙那套也不大,先住著,以後他們掙錢了可以再換。最重要是性格好,能互相謙讓,互相照顧,大家和和氣氣過日子最重要。”

    她是被前夫嚇著了,給女兒找對像的首要條件是性格好,在家能做到互相謙讓不要紅臉。

    冬嬸會錯了意,以為她是指做家務的時候要互相照顧都多做一點,立刻表態,“我外甥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會做家務,從小到大我大姐都不讓他沾家裡事情,覺得那不是男人該干的活兒。其實男女還是有區別的,要我說這家務事女孩子還是應該多做些,男主外女主內嘛。”

    譚熙熙無語,還房貸的時候怎麼就男女沒區別,要一起還;做家務的時候就男女有別了?

    這位冬嬸得是覺得自己有多恨嫁,才能跑來這樣推銷外甥。

    不再搭理她,轉開臉對杜月桂說,“媽,我有件事忘記和你說,咱們那房子剩下的貸款我上個月已經一次性還清了。”

    杜月桂嚇一跳,“還有三十幾萬呢,你都還了?你哪來的錢?”

    譚熙熙不甚在意,“我前兩天和朋友合伙做了筆小生意掙的。”

    杜月桂還要問,譚熙熙推她一把,“媽,回頭再說這個,我有件重要東西找不著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放在你這裡了。”

    轉頭對正豎起耳朵想聽聽她做了什麼生意的冬嬸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不好意思冬嬸,我那房子的貸款已經還清了,不用找人再和我一起還。我和我媽還有點事情,先不陪你聊了。”

    硬把杜月桂推回了她住的那間小房間。

    杜月桂直嘆氣,“你就算不願意也給人留點面子嘛,這樣站起來就走多不好。”

    譚熙熙氣,“我給她留面子?怎麼不見她給我留面子呢!媽,你下回再干這種事兒我可要生氣了!”

    杜月桂,“我干什麼了,你就生氣?”

    “不先和我商量就把我叫出來給人驗貨一樣看一遍,你也不想想我什麼感覺,下回可別這樣了!”

    杜月桂惹不起女兒,“好吧,好吧,知道了,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嘛。”怕女兒又埋怨她,轉口問,“你什麼東西不見了,要到我這兒來找?”

    譚熙熙,“我有沒有把什麼證件類的東西放在你這裡?”

    杜月桂立刻說,“你的戶口本一直在我這兒。”

    “不是,其它的呢?”

    杜月桂還真找出個鼓囊囊的紙袋子給譚熙熙,“你上次說這些用不上,就放我這兒來了。”

    譚熙熙剛接過紙袋,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耀翔打來的,“熙熙,今天方雯雯小姐的生日,在綠茵會所開派對,坤哥這邊來不及准備禮物了,讓你把家裡酒櫃第二層的那瓶唐培裡儂香檳送過來。”

    譚熙熙哎呦一聲,沒請假真是不能亂跑,搞不好就會有突發事件,看看時間,“我五點鐘送過去行嗎?”

    耀翔,“行,我一會兒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這下更有理由埋怨母親杜月桂隨便把自己叫出來了,“媽,你看看,亂把我叫出來,耽誤事兒了吧。”

    杜月桂好心辦壞事,也無話可說,只得催著她快走,一連串囑咐,“路上小心點,那酒要拿好,別磕了碰了。”

    等譚熙熙走了才想起來,還沒問她那房貸是怎麼回事呢,也不知是不是女兒為了撐面子在吹牛。

    譚熙熙急急忙忙趕回去,拿了覃坤要的那瓶酒,再坐出租車趕到綠茵會所,一看表,正正好好五點整,譚熙熙擦把汗,暗自慶幸,總算沒遲到。

    綠蔭會所是會員制,一般人不能進,譚熙熙便在大堂裡給耀翔打個電話,讓他出來拿一趟。

    耀翔沒一會兒就呼哧呼哧跑出來,抱怨道,“他們在後面的草坪上拉了射燈和長桌辦露天派對,這會兒人多,電瓶車不夠用,害我這通跑。”

    看了譚熙熙拿來的酒沒錯,放下心來,“電話裡說不清,我還怕你會拿錯,坤哥等下就要空手給人慶生了,還好沒錯。”

    接過酒一拉譚熙熙,“熙熙,我帶你進去看看吧,挺熱鬧的,場面布置得也有檔次,有不少名人呢,平時不容易見到,你悄悄看一圈再回去。”

    譚熙熙其實對進去見識這個場面沒什麼興趣,奈何耀翔的盛情難卻,一定要帶譚熙熙進去開開眼界,拉了她就走,她也來不及找借口婉拒。

    會所後面的草坪上拉了射燈,擺放了鋪著白色桌布的長條桌,還有適合舉辦露天派對的悠揚音樂,服務生們正是最忙碌的時候,一個個穿梭不停地把酒水,飲料,剛剛烹制好的各種美食一盤盤端出來。

    被邀請來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堪稱是個俊男靚女大集合,譚熙熙隨便看了一圈就發現不少熟面孔。

    覃坤和他二哥站在一起,兩人周圍還有幾個打扮極富名媛氣質的年輕女孩,覃坤的妹妹吳思琪正拉著方稼臻和兩個當紅主持人談笑風聲,另有不少經常會出現在娛樂新聞版面的社會名人,譚熙熙有的能說出名字,有的只是看著眼熟,甚至覃坤的經紀人歐陽淑華都在,男男女女不少人,可見這位方雯雯小姐交游很廣,還是很有面子的,怪不得覃母那麼看得上她。

    拿杯飲料喝了兩口,隨便在外圍轉了轉後譚熙熙就准備悄悄離開,卻有一個侍應生直直走了過來,“小姐,請出示一下您的請柬。”侍應生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姣好,打扮優雅,臉也很標致的年輕女孩,可惜那張標致的臉上這時候滿是厭惡不屑的神氣,正皺眉看著這裡,侍應生應該就是她叫過來的。

    譚熙熙瞬間有翻白眼的衝動,這不就是派對的主角方雯雯嗎?

    她怎麼這麼閑,不去和朋友們快樂慶生,卻四處在抓有沒有人混進來混吃混喝。話說這裡是私人會所,根本不必擔心這種事,就算有兩個生面孔也要優先考慮是哪位客人的隨行助理或者司機,就這樣把人揪出去,那位客人的面子上也下不來啊,方雯雯這是在發什麼神經?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肯定不是去研究方雯雯在發什麼神經,而是打發面前這個一臉你再不出示請柬我就叫保安的侍應生。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第二人格上,譚熙熙對侍應生勾勾手指,“跟我來,讓我朋友出示請柬給你看。”轉身的同時不忘對不遠處的方雯雯揚起下巴,還給了她一個帶著點輕蔑的笑容。

    方雯雯果然臉一僵。

    譚熙熙神態自若地穿過人群走到方稼臻面前招呼他,“嗨!”

    方稼臻一抬頭看見譚熙熙,立刻露出一絲驚訝笑意,“嗨,熙熙。”他反應很快,覺得周圍人太多,就把一句“你怎麼在這兒?”咽了回去,沒有問出來。

    譚熙熙除了穿的衣服太休閑之外,看臉上的神氣倒比派對上的正式賓客還從容自如,“這曲子挺適合跳跳慢舞的,有沒有興趣?”

    方稼臻十分配合,立刻上前伸出右手,做個邀請的手勢,“當然。”然後又低聲笑,“祁強要是知道會後悔死他為什麼不晚兩天再回風城。”

    譚熙熙轉身把手裡的果汁杯遞給一直跟著她的那個侍應生,“請幫我放一下,謝謝。”

    那侍應生知道譚熙熙是在給他台階下,忙接過去,“不客氣,剛才實在不好意思。”

    譚熙熙擺擺手,轉眼看到了吳思琪正在轉黑的臉色,心想你也許應該去對這位吳小姐說不好意思,要是不是因為你忽然冒出來我也不會來搶她的方稼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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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綠茵會所的一間小休憩室,長毛地毯柔軟得能把人腳陷進去,舒適的沙發也和地毯一樣,能讓進來休息的人感到十分放松。

    可惜譚熙熙暫時放松不下來,坐在覃坤面前做低頭心虛狀,小聲解釋,“我不是覺得被他揪出去問東問西的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嘛?你周圍那麼多人呢,直接去找你也不合適,所以才去請方稼臻跳了支舞。”

    說完之後忽然醒悟,這事自己又沒有什麼錯,做什麼要小心翼翼的,忙又把頭抬起來,對覃坤說,“方雯雯有問題,她肯定認識我,上次聖誕晚會的時候明明就見過面,今天還干這種事,她不會是故意針對你吧?”

    覃坤皺眉,“你確定是她?也許她只是剛好路過呢?”

    耀翔也在一旁說,“不可能的,熙熙,肯定是你想多了,是我不好,剛才應該跟著你的。”

    譚熙熙覺得自己應該是沒看錯,不過這事也確實是說不通。方雯雯對覃坤有意,就和吳思琪看上了方稼臻一樣,是幾乎公開的事情,她沒有理由做出這種有可能會損傷到覃坤顏面的舉動。

    耀翔這時實在忍不住好奇了,又問她,“熙熙,我早就想問你了,你和遠方藥業的人有什麼關系啊,上次是他們西北地區的負責人祁強,這次更厲害了,是方家的大少爺方稼臻,兩個都這麼給你面子?”

    譚熙熙心想,我幫他們做古董生意來著,這兩人找了個背景很有點問題的法國人合作,沒有我他們搞不定!隔行如隔山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想了想決定還是把販賣古董這個聽起來有點唬人的名頭讓給她爸,反正也沒說謊,譚木匠就是干這行的,“我其實也是上次回老家的時候在我爸那兒認識他們的。我爸前些年一直在鄉下做收購古董家具的生意,這幾年市場火爆,他也跟著做大了,不光倒騰老家具,其他古董,古玩的也經手,方稼臻和祁強兩個上次專程帶客人去我爸那邊看貨,我正好遇到,回去風城的時候又是同路所以有點交情。”

    耀翔張大嘴驚訝不已,“熙熙,你老爸竟然是做這一行的!那你發財了,現在做這一行的都厲害!早些年入行的都發家致富了!”

    譚熙熙擺手,“我從小跟我媽過,和我爸沒什麼感情,況且他那邊還有他後老婆給生的兩兒子呢,就算將來分財產也沒我什麼事。”

    耀翔很是替她惋惜,“唉。”

    覃坤沒空在這裡聽他們閑聊,問清楚情況就要出去接著應酬,對譚熙熙說,“這邊離市區遠,這麼晚了你一人回去不方便,還是等結束和我們一起走,莎莉最近生病請假,你頂她的缺,誰要是再問起了就說是我助理。”

    耀翔大概是看多了網絡上那些淘寶掘墓的探險小說,對這一行有些幻想,等覃坤一出去就興奮問,“噯,熙熙,和我說說唄,你爸他們平常都是怎麼做生意的,貨源從哪兒來?會不會自己經常組織人去古墓裡倒鬥掘金?”

    譚熙熙無語看他,只見耀翔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待,只得答道,“你以為玩掘寶游戲呢,隨便誰注冊個賬號就能開挖,反正憑我爸他們的業務能力和技術水平肯定去不了這種考古行業的第一線,最多給人過遍二手。”

    耀翔失望,“唉——”

    覃坤有事會打電話,所以兩人就貓在休憩室裡吃東西打游戲,直到派對快結束時才出來找覃坤。

    譚熙熙遠遠看到覃坤身邊站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很年輕的長發女孩靠他靠得極近,不知說了一句什麼,然後開懷大笑起來,還抓住覃坤的胳膊晃了晃。舉止雖然很隨意,但看著並不討厭,有種率性的灑脫自然。

    再走近幾步就能看出長發女孩長得極其漂亮,似乎是有一點混血,臉比一般的東方女性要更加立體生動,五官完美,穿著緊身牛仔褲和露臍衫,稍微一動就會讓她那柔韌的小蠻腰成為吸睛的焦點,沒有化很重的妝,卻依然能給人以眉目秾麗的驚艷感。

    覃坤對外總是一個樣子,看著有點高冷,但又不失禮,該有的教養風度一點不缺,最多讓人覺得他有點酷。譚熙熙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還是他的團隊特別給他量身設計了這麼個對外形像,反正應該是挺招女人稀罕的。只見他被這麼個大美女湊在跟著說話,臉上還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大美女卻一點不介意,依然熱情十足。

    耀翔在一旁用很感嘆的口吻說道,“坤哥真厲害阿,才認識這麼幾天,帕麗斯就對他這麼親熱了!”告訴譚熙熙,“那個女的是帕麗斯.夏,你知道夏季酒店集團吧。”

    譚熙熙,“知道阿。”大名鼎鼎的夏季酒店集團誰不知道,C市的那家豪華五星級夏季酒店她都去過好幾次了。

    耀翔,“帕麗斯是夏季集團總裁的千金,一直待在國外的,幾個月前才回國,據說跟方雯雯小姐的私交很不錯。”

    譚熙熙詫異,輕聲問,“和方雯雯是好朋友?那她還和覃坤湊那麼近,又說又笑高興成這樣,我剛才還以為她想撬方雯雯的牆腳呢!”

    耀翔聳聳肩,“誰知道,也許因為她從小在國外長大,所以性格比較開放吧。”心裡卻在想,這年頭閨密撬牆角還不是常有的事兒嗎。防火防盜防閨蜜可是圈中不少女星的經驗之談。

    耀翔去開了車來,譚熙熙自動帶入助理角色,自己過去悄沒聲的跟在了覃坤的身後。

    上車時卻發現,帕麗斯小姐好不容易和覃坤連說帶笑的盡了興,被朋友拉走,方雯雯又帶著一臉含蓄矜持的微笑,步態優雅地走過來,輕聲和覃坤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就跟著一起上了車,後面還有一個侍應生把她的一只箱子放進了後備箱,估計裡面是這位小姐在派對上換的那兩套衣服。

    譚熙熙隱約聽見方雯雯說家裡派來接她的車出了點故障,來晚了,這會兒還在半路上,她就干脆讓那車別過來了,等著XX路口的加油站,她搭覃坤的車過去,省得在這裡干等。

    因為查請柬事件,譚熙熙對方雯雯的印像不好,這時就嚴重懷疑她是在找借口想和覃坤一路。

    不過人家覃坤作為正主都沒有意見,譚熙熙自然更沒有立場反對,只好悶不吭聲坐上副駕駛。一路在心中不滿,心想這女人剛找過我麻煩現在又跑來搭我們的車,臉皮真厚。

    耳聽得方雯雯坐在車後面不時和覃坤輕聲細語的交談幾句又不得不承認,這厚臉皮女人還是很有大家閨秀氣質的。還是那句話:怪不得能被覃母看上呢。

    綠茵會所離市區有段距離,車子開出去十五分鐘後先到了方雯雯和自家司機約定的地方。

    覃坤送方雯雯過去,耀翔很有眼色的下車去後備箱裡把方雯雯的箱子拉了過去,只譚熙熙一人大模大樣坐在車上沒動地方,心想就是從這部車換到那部車這麼點事兒,那兩個人下去送送她就足可以了。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加油站裡只有一個工人,正在給一輛黑色高大的寶駒車加油,這種車是寶駒車探路者系列裡的加大型號,結實厚重,以安全和速度兼顧著稱,開在路上幾乎像一輛小坦克。有意思的是它後面排了一輛一模一樣的白色寶駒車,也在等著加油,譚熙熙覺得兩個一模一樣的大家伙湊在一塊挺有趣不由探頭多看了幾眼。

    覃坤很有風度的目送方雯雯的車開走之後才轉身回來,耀翔剛才因為天太黑沒看清,開後備箱拿箱子時不小心蹭了一手灰,這時就和覃坤打個招呼,指指加油站裡面,“坤哥我去洗個手就來。”

    覃坤點點頭,放慢了腳步,想等耀翔出來了再上車。

    這天晚上的夜色不錯,抬頭看看,郊外遼闊的夜幕上還掛著幾顆星星,旁邊公路上過往的車輛也開始稀少起來,習慣了都市的喧囂,這時候竟在夜晚郊外的加油站邊找到了幾分靜謐感覺。

    剛覺得心裡一靜,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轟轟的發動機提速聲,緊接著是譚熙熙的尖叫,幾乎要劃破了夜空,“小心,快閃開!”

    覃坤幾乎是憑著本能就地往右側一滾,一輛黑色的大車就貼著他的後背呼嘯而過。

    衝出幾十米後發出一聲極刺耳的剎車聲,猛剎住車,然後用與它那笨重車身幾乎不協調的靈活動作調轉方向,又朝著覃坤衝了過來。

    覃坤暈頭轉向地剛站起身,就見那輛像要奪命一般的黑車再次衝到眼前,什麼也來不及想,還是憑著本能反應,就地再一滾,險伶伶的避了過去。這回學了乖,不敢有絲毫停頓,撐起身來就跑。

    譚熙熙本來百無聊賴地在看一黑一白兩輛小坦克一樣的加大型號寶駒車,看著看著忽然發現不對,那輛黑色的車加好油後一個掉頭,忽然朝著覃坤站著的方向猛加速開了過去!

    譚熙熙嚇得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尖叫警告了一聲之後就見覃坤好像拍動作片一樣,接連兩個翻滾驚險避開了撞向他的車子,心裡的念頭閃電一樣劃過:兩條腿跑不過四個輪子的,這裡空曠不好躲,他這樣遲早要被撞上!

    來不及細想,忽然腳縮起,踩在座位上,身體一側,很靈巧地踩著座位從副駕駛換到了司機位上,一把拉過安全帶扣住,啟動,踩油門,打方向,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覃坤的保姆車飛一般衝向了黑色寶駒車。

    她的車速太快,黑車司機大概是被晃了一下,下意識踩了剎車,譚熙熙一個急拐彎,來到了覃坤身側,“快上車!”

    覃坤來不及用正常的上車動作,直接撲上了後座,身體剛挨到座椅就覺得身下的車子又一個急轉彎,差點從後座上滾下去,連忙抓牢,努力坐起來去關車門,譚熙熙已經把車子開到了加油站工作室門口,沿路撞飛了堆在路邊的幾個紙箱和一卷橡膠管,進去借用洗手間的耀翔聽到外面聲音不對,已經跑了出來,不等車停穩就跳上了副駕駛位置,大叫,“快!快開,那輛白車是一伙,也開過來了,兩輛車一夾咱們就要癟了!”

    譚熙熙不忘沉聲囑咐,“系好安全帶!”

    那兩人剛抓到安全帶的扣子,譚熙熙已經一腳油門狠踩下去,車子像離弦箭一樣啟動。

    耀翔被巨大的後坐力往後一閃,重重靠在椅背上,顫著音叫出來,“小——小心阿——慢——慢——小心阿!”

    譚熙熙已經從後視鏡中看到黑白兩輛車一左一右朝自己逼近過來,他們的車和那兩輛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要是被夾住了,真如耀翔所說,會被夾癟,毫不猶豫地把油門踩到底,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公路。

    後面兩輛車顯然不甘心讓他們就這樣全身而退,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譚熙熙幾乎要把車子開得飄起來,這麼快的速度竟然還沒走錯方向,一路朝著C市市區方向飛馳。

    單論發動機的動力,保姆車肯定不如那兩輛寶駒探路者強勁,眼看著越靠越近。

    譚熙熙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路前方,忽然抱怨,“這車的發動機動力太差!你們怎麼能選這種車做保姆車!”

    耀翔緊張無比,聽了這話都要給她跪了,“熙熙,這是保姆車不是賽車!發動機要那麼強勁干什麼!”

    話音剛落,車身就一陣劇震,被後面的黑車頂到了一下。

    譚熙熙冷哼一聲,忽然喝道,“坐穩!”手裡的方向盤猛然打了個小角度後又再板正回來。

    車速已經超過一百八,改變一點點小角度就不得了,耀翔差點抱著頭叫出來,連後座的覃坤都“哎呦”一聲,“當心——”

    後面隱隱有刺耳的剎車聲,那輛黑色寶駒剛才追得太近,被譚熙熙這樣一晃差點衝出公路。

    它這一減速想要再追就沒有可能了,剩下白車孤軍奮戰,就沒有了剛才的猛勁,譚熙熙風馳電掣的一路超車,直到再看不見白車的蹤影,周圍車流量增多,快要進入市區,才松一口氣,慢慢開到路旁減速帶停下來,“我的天啊!這怎麼回事!”

    耀翔和覃坤兩個也都驚魂未定,半天才喘勻氣,覃坤掏出電話,先打給了他大哥,然後才撥報警電話。

    譚熙熙隱隱聽見了警車的警笛聲,一時還沒轉過彎來,詫異問耀翔,“不會吧,剛打報警電話就來了,這也太神速了,他們飛過來的嗎!”

    耀翔驚魂未定,不過腦子還很清楚,“不——不是,估計是剛才一路超速超得太厲害,被交警追上來了!”

    拍拍胸口,“熙熙,你什麼時候考的駕照,技術太厲害了!夠鎮定的,竟然能把那兩車甩開!”

    譚熙熙聞言傻了一下,“我——沒駕照。”

    耀翔張大嘴,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什麼!你-你-你無照駕駛!”

    譚熙熙反應過來,立刻沒了剛才的鎮定,手忙腳亂解開安全帶,“快!快和我換座位,你坐過來!”

    耀翔暈倒,“我的姑奶奶,這怎麼換?”

    譚熙熙怒,“你趕緊給我過來!”說著腳一縮,故技重施,踩著座位十分靈活地直接翻到了後座上,只是不可避免的重重在覃坤身上壓了一下,爬起來使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壓得挺疼吧!”

    覃坤剛掛了電話,正在努力冷靜想要理理思路,譚熙熙就忽然從天而降壓了下來,因為實在是無處可躲,所以只能硬挨,挨過之後發現譚熙熙軟乎乎的挺有彈性,被她壓一下好像也沒什麼,順口答道,“還好,你軟乎乎的,壓下來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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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由於頭天晚上實在是太折騰,譚熙熙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兩點鐘才飢腸轆轆的醒過來。

    一看表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她有記憶以來,還從來沒有這個點起過床!

    不過再回想了一下昨晚那一連串事情,她覺得會一覺睡到這會兒也難怪,太折騰人了!

    大晚上的先來了趟驚險飆車不說,然後又是一堆後續事宜,不光要應對報警後趕來調查詢問的警員,還有覃坤他爸和他大哥十萬火急前後腳派過來的人,最後好不容易回了家,覃坤的大哥又自己帶著個醫生趕了來,給他寶貝弟弟處理在加油站翻滾躲避時胳膊肘上蹭出來的擦傷,譚熙熙記得她終於得以回房睡覺的時候都已經凌晨了。

    快手快腳地洗臉刷牙換了衣服,出來一看,發現房子裡沒人,覃坤又已經出去,餐桌上擺著還有點余溫的牛奶杯和放烤面包片的盤子,看樣子是才走沒多久,估計是覺得昨天大家都睡得太晚了,所以就沒叫她,自己弄了口吃的就出了門。

    吳家在政商兩界的實力驚人,譚熙熙昨晚就隱約聽見覃坤的大哥吳思琮說他直接從大伯父那邊調了人手,已經盯上那兩輛車了,所以一點不擔心覃坤會白白被人欺負,也不擔心會查不出幕後主使。

    瞧瞧這效率!估計昨晚覃坤電話打出去五分鐘他大哥那頭就派出人了,既然都已經盯上,抓住他們乃至查出幕後主使就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譚熙熙現在比較操心她自己的事兒,昨天從母親那裡帶回來的一包東西到現在都沒有顧上查看呢!

    也學覃坤的樣子,給自己弄了最簡單的牛奶和烤面包片,隨便吃了幾口,就去把昨天杜月桂給她的紙袋拎了出來,一樣樣往外掏裡面的東西。

    小學畢業證,中學成績單,被剪了角的作廢老存折,幾張附近景點的門票,因為做成明信片的樣子,便被留了下來……還真是一堆用不上的東西。

    翻到最後,譚熙熙從紙袋的最下面掏出了一本深紫色的硬皮小本子,封面上赫然一個國徽,下面兩排清晰的金字,XXXXXX國護照。

    打開來,護照的信息頁上被人用粗筆打了個大大的叉,又重重寫了兩個字【作廢】。

    譚熙熙默默看了許久,大叉撇長捺短,作廢兩個字方正有力,都是她自己的筆跡,這一點個可以確定無疑。

    看那揮灑流暢的筆路,當時應該是理所當然,想都沒多想就寫了上去。

    可是就在那個大大粗粗的叉下面,清清楚楚的印著護照的簽發日期是去年六月,有效期十年,也就是說這本護照要再過九年才到期,是什麼讓當時的自己毫不猶豫的給它標注上作廢兩個字?然後混在一堆也許幾十年都不會去碰一碰的東西裡面放到了母親那邊呢?

    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臉,譚熙熙忽然覺得有點冷,也許她身上有的毛病並不只是雙重人格那麼簡單,她還曾自我催眠,暗示自己忘掉了一部分事情。

    也或者是曾經被別人催眠,忘記了一部分事情。

    身不由己地又去拿出了那塊被藏在衣櫃深處的古老石牌,一打開盒蓋,那股莫名的渴望和恐懼便再次湧上心頭。

    年代久遠的質樸造型,古老而晦澀的圖案和紋理,蓮花之罰,迷離的碎片!

    曾經和祁強的那段對話再次閃現在腦海中:

    【“你這方面懂得真夠多,專業人才啊!”

    ……

    “……我以前不是干這個的,對這一行也不熟,後來因為@#¥%……才開始關注這些東西。”

    “什麼?”

    “@#¥%……”

    “喂,你說的哪國語?”

    ……

    ……

    “……是高棉語,意思是蓮花之罰,我們也管它叫迷離的碎片。”】譚熙熙緩緩放下盒子,心裡有一句像加了重音一樣,翻來覆去的響著:【我以前不是干這個的,對這一行也不熟,後來因為@#¥%……才開始關注這些東西。】雖然記憶裡只有去年夏天的兩個月是空白,但她真的只是忘記了兩個月那麼簡單嗎?

    覃坤再回來已經是好幾天之後,據說是他爸吳炳發話,讓他暫停了一切工作住在他大哥吳思琮那裡,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可以單獨外出。

    事關自己的人身安全,覃坤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他爸對著干。好在他爸和他大哥對此火大得要命,處理起來雷厲風行,沒幾天就把事情查清楚解決掉了。

    覃坤近期的日程安排一直很滿,忽然被打亂對他的工作影響頗大,匆匆吃了點東西就上樓去和經紀人歐陽淑華打電話。

    耀翔在樓下向譚熙熙和已經病愈上班的莎莉講述這幾天的情況。

    由於事情的原委實在是有點狗血,所以耀翔講的時候都一臉的慘不忍睹,使勁搖頭,大嘆,“坤哥這次純屬不走運,其實根本就不關他的事兒!”

    原來那兩輛十分彪悍的寶駒車要撞的人不是覃坤,而是方雯雯的弟弟方樂天!

    這位方小少爺從小就不學好,長到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家裡實在管不住就把他送到M國去讀書,想給他換個環境,並且嚴格控制住了他的生活費,讓他沒錢再去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誰知這位方小少爺另辟蹊徑,家裡不給錢,就去外面想辦法,仗著自己年輕,長得也不錯勾搭上了一個中年富婆,靠著吃軟飯的收入繼續吃喝玩樂。只是到底年輕了些,眼光不准,沒看出自己勾搭上的那女人不是普通的中年寂寞富婆,而是中年霸王花版富婆,哄著對方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錢,他自己一轉身,又大模大樣拿著這女人的錢去泡了個年輕漂亮的酒吧女。

    結果捅了巨型馬蜂窩,那女人姓霍,有很厲害的黑社會背景,其實是養過不少小情人的,但被這樣當眾打臉是頭一回,氣得要找人廢了他。方小少爺拼死拼活的逃回了國,躲在家裡沒藏幾天,方小少爺就再次體會到得罪女人的可怕之處,特別那女人還是個黑社會——真的是死路一條阿!那邊竟然不依不饒地派人追了過來,一副不廢了他絕不罷休的架勢。

    方樂天不敢和家裡說實話,只好求姐姐方雯雯幫忙,他得繼續逃。

    因為感覺到行蹤已經受到了對方的監視,所以方樂天不能白天走,只好晚上藏在方雯雯的車裡出來,不知怎麼著,竟然還是被發現了,這才有了加油站的黑白兩輛寶駒車撞人事件。

    方雯雯為此哭得梨花帶雨,差點暈過去,翻來覆去只是後悔,要是早知會連累到覃坤,那打死她也不會去管方樂天的!

    覃坤身為吳炳最喜歡的小兒子,就算不姓吳,那也不是能隨便白撞的,兩個司機被直接送去走司法流程,方樂天家裡也得給出個交代才行。

    不過這些就不用覃坤自己去交涉了,他在確定不會再有危險後第一時間搬了回來。

    耀翔說完還在唉聲嘆氣,“你們說說這叫什麼事兒!方家的小少爺在外面胡鬧惹禍,結果挨撞的是我們!要不是那天熙熙反應快,技術好,我們可真的危險了!”

    說道這裡又忍不住對著譚熙熙感嘆,“熙熙,你可真夠厲害的,天生的賽車手啊!後來坤哥的大伯父讓人調了那晚高速路上幾個路段的監控,發現咱們的車除了超速再沒其它違規,連下高速後的一個紅燈你都等了!”揉揉臉,“我那會兒真是嚇糊塗了,根本不記得你還有停過車!”

    譚熙熙扁扁嘴,“速度快點自己可以控制,闖紅燈就沒法控制了,萬一有人正通過呢,撞著人怎麼辦,這種為了自己逃命就拿別人的命開玩笑的事兒我才不干呢。”

    耀翔差點噴出來,“好嘛,鬧半天你超速那麼厲害還是自認為安全的!”

    莎莉認真盯著譚熙熙看了半天,最後說,“熙熙,自從你去揍了那個敢渣你的醫生後,我就發現你很有潛力!”

    耀翔立刻接口,“是,很有當霸王花的潛力!”

    覃坤在樓上打了半個小時電話才下來,扔給耀翔和莎莉一人一份最新日程安排,“歐陽剛剛改好發過來的,這幾天有得累了,現在沒事,你們趕緊回去休息,明天一早過來。”

    耀翔和莎莉兩個瞅了瞅新調整的日程,頓時都臉色一綠,忙不迭地走人。

    覃坤像是要放松一下,過去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了,腿長長的伸開,閉著眼睛揉太陽穴。

    譚熙熙知道他這兩天大概是心累,再穩的人遇到這種事也難免要緊張,況且還壓了那麼多工作,看剛才耀翔和莎莉的樣子,接下來幾天他們恐怕是要連軸轉了。

    頓時對自己將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想了想,去廚房泡了杯覃坤喜歡的綠茶給他端過去,“累了阿。”

    覃坤閉著眼睛有點不耐煩,“能不累嗎。”說著修長勁瘦的腿又往前蹬了蹬,伸出去老遠,讓譚熙熙瞬間有拿尺子來量一量他這兩條腿到底有多長的衝動。

    提醒道,“我還是覺得方雯雯有問題。”

    這次覃坤同意了,“嗯,她哭得太假。不過挑不出其他毛病,我以後會當心點。”

    譚熙熙放下心來,給自己鼓把勁兒再次開口,“那個,我又得跟你請一段時間假。”

    “怎麼了?”

    覃坤睜開眼來,只見一本紫紅色的護照被遞到眼前,接過來,翻開一頁,就看到一個大大的叉和作廢兩個字,微微挑眉,“找到了,這是你自己寫的?”

    “嗯,看筆跡應該是。”譚熙熙一向圓潤的臉上難得露出點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是在我媽那裡翻出來的,可是我根本不記得我有辦過護照,更不記得為什麼要把明明沒過期的護照打叉作廢,再藏到我媽那裡去。”

    覃坤把長腿收回來,坐坐直,認真看看她,“我同學說了,用他的專業知識來判斷,你是自己在下意識屏蔽那段事情,所以會做出這樣把護照藏起來的舉動並不奇怪。”

    譚熙熙很憂郁,說繞口令一樣,“可是我為什麼要自己騙著自己不去發現自己屏蔽了那段事情呢,這一點很奇怪啊!”

    覃坤再坐直一點,有些欲言又止,輕輕咳嗽一聲,“其實也很容易解釋的,只不過——”

    譚熙熙一聽很容易解釋,頓時激動起來,一把抱住覃坤的胳膊,“你知道為什麼?早說啊!”她這邊都准備冒著丟工作的危險請長假再去那幾個國家走一趟了!

    覃坤其實不想說,“也沒什麼大不了,你別把它當回事,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

    譚熙熙著急,抓住覃坤的胳膊使勁晃,“到底什麼原因,你總得說出來讓我聽聽,我才能知道到底要不要把它當回事!”

    覃坤受不了她,“喂,你別抓著我亂晃。”

    譚熙熙難得強硬,“那你先說什麼原因!”

    覃坤沒辦法,只好重拾舊業,把大學時學的心理學知識又拿出來解釋給她聽,“從心理學角度來講,女人受到打擊,並且嚴重到會自我催眠忘記的情況不外乎有兩種:一個是過度驚嚇,一個是感情受挫。鑒於過度驚嚇往往伴隨著巨大危險,而你一點事兒都沒有,所以我和我的同學都傾向於你受到了感情方面的刺激。其實這和你當時的情況也很吻合,自己一個人,趁著有假期,誰也沒告訴就悄悄去了泰國,這很像是去會男朋友,其實你有空可以上網查查你以前的聊天記錄,交友記錄之類的東西,也許會有點線索。”

    譚熙熙傻了半天才總結出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網上交了個騙子男友,去年偷偷跑去國外和他幽會,然後被人騙了,受到打擊太大,所以想不開,才自己催眠自己忘記這件事?”

    覃坤聳聳肩,“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

    譚熙熙氣得聲音高了八度,也顧不上跟老板要客氣了,怒道,“瞎猜什麼,我才沒那麼隨便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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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譚熙熙對覃坤的推斷表示強烈不滿,就算他說的時候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小同情也不行。

    覃坤則不准譚熙熙的假,理由很充分,“不行,不安全,你上次自己悄悄去不不就出事了,不然怎麼會失憶?”

    第二天一早,耀翔早早趕來接覃坤,先上樓幫他收拾了點東西,然後下來餐廳,“坤哥,導演說前幾天壓下來的戲份今天至少補拍一半,估計要拍到半夜,我給你多拿了件厚衣服,莎莉已經提前去片場找劇組統籌要最新的拍攝安排了。”

    覃坤正在掰早上新蒸的包子,這種包子個頭和市面上賣的大肉包差不多大,但內容豐富,調餡料的原料有七八種,肉糜,粉絲,蝦皮,豆干丁,香菇丁,胡蘿蔔丁,嫩筍丁……,味道特意做得淡一些,吃的時候趁熱撕開一角,用小勺子往裡澆一勺香醋和鮮味醬油,花椒油,辣椒油混合的蘸料,香醋辣椒被熱乎乎的包子餡一蒸混合蒸騰起來的鮮香味能讓人胃口大開。

    耀翔和覃坤說完話就探頭去看看譚熙熙有沒多做點。

    覃坤估計他早上出來太早不一定來得及吃東西,就告訴他,“沒吃飯的話就坐下一起吃。”

    耀翔答應一聲,剛坐下,譚熙熙就端了碗白粥出來,重重往覃坤面前一放,咚得一聲,粗聲告訴他,“粥!”

    覃坤嚇得往後靠靠,耀翔也嚇一跳,詫異問,“熙熙,你干嘛和坤哥發脾氣?”

    譚熙熙氣憤,“他不准我請假!扣工資都不行!”

    覃坤頭疼,“當然不行,你一個人去不安全。上次一個人去不就出事了,還不吸取經驗教訓!你出事桂姨不是要擔心!”

    譚熙熙也知道他是好意,但自己的事情自己著急,她必須親自去弄丟了記憶的地方看一看,著急,“上次根本就不是你猜的那樣,我——我就是實在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才必須再去一趟!”

    覃坤拿她沒辦法,“那也不用現在立刻就去,你再等等,過兩個月我要去那邊拍一個廣告,到時候給你搞個助理名額,跟著我的團隊一起走。”

    譚熙熙憋著一股勁要和他理論,不想覃坤忽然給出了解決辦法,愣了一下才說道,“可是你們去的和我要去的不一定是同一個地方。”

    “等我拍完了專門留兩天出來陪你去!”

    譚熙熙還是有點懷疑,“你那麼忙,萬一抽不出時間呢?”

    覃坤拿她沒辦法,“我抽不出時間也肯定派個其他人陪你去,這總行了吧?”

    “噢,那行。”譚熙熙覺得等兩個月還是能接受的,兩人這才算是達成了共識。

    耀翔聽得一頭霧水,出門時還問,“坤哥,你們在說什麼?熙熙也要跟咱們去帕岸島?她要去干嘛?”

    覃坤沒好氣,“去治她的失眠症!”

    耀翔摸不著頭腦,“不會吧,還失眠呢?上回不都去看過一次醫生了嗎。”

    兩個月的時間譚熙熙還能等,因為有了盼頭,所以就安下心恢復了生活常態,能夠認真工作,每天努力做家務,變著花樣燒各種好吃的,保證最近特別忙因此也會特別累的覃坤回家後有個能全身心放松的舒服環境。

    期間還幫她媽杜月桂待了一回客。

    客人是譚熙熙的二舅一家和小姨。

    譚熙熙先開始接到杜月桂電話,說她二舅一家來C市玩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二舅和二舅媽那麼會算計的兩口子怎麼舍得花錢出來玩了?

    後來才聽明白,原來是她三表弟,也就二舅的兒子不知怎麼的,今年超長發揮竟然考上了風城一所還不錯的大學,這次全家出來玩是為了給他慶祝。

    二舅和二舅媽當初一直認為兒子學習一般,為此還租了村後的一塊林地,想讓他中學畢業就回家一起干,租林地時還和杜月桂獅子大開口的借錢,沒借到又把主意打到了譚木匠那裡,害譚熙熙還專程跑回去一趟,整鬧了一圈,沒想到兒子忽然出息了一把,考上大學了!這可是喜從天降,所有的煩惱都沒了,所以才舍得花錢全家出來玩一趟當作慶祝。

    挑選出游地點時想著C市有杜月桂在,那個終究是自家妹妹,借錢雖沒有但招待個吃住總不至於也沒有吧,所以打個電話和杜月桂說了一聲就全家奔C市來了。

    杜月桂人厚道,不和自己家人記仇,聽說這消息還挺替外甥高興的,又想著譚熙熙的小姨終年都在家裡務農,從來沒出過遠門,既然二哥一家都來了,那也不差她一個,一起出門還有個照應,於是打電話去大力勸說,把她也叫了來。

    二舅,二舅媽帶著兒子,女兒,加上小姨一個,一個五口人被安排在杜月桂和譚熙熙自己買的那套小房子住。

    那套房子自買了裝修好就一直空關著,因為是新房所以也沒舍得出租,二舅一家算是第一批住客。

    譚熙熙負責去火車站接人再把他們送過去。

    一進門就聽大表姐杜艷兒在身後聲音不小地說,“哎呦,這麼小的地方,這怎麼住得開。”

    這套房子是小兩室,要是和他們鄉下自蓋的院子大屋比起來確實是小得轉不開身,不過城市裡寸土寸金的情況不一樣,以譚熙熙和杜月桂的水平,能有這麼套小房就已經很不錯了。

    譚熙熙的小姨連忙說,“城裡和咱們鄉下不一樣,房子多貴啊,這裡干干淨淨,有廚房有廁所的,還能洗澡不比住店花錢強!”

    譚熙熙回頭衝她小姨笑一笑,就衝小姨來她也得好好招待,因此只當沒聽見表姐杜艷兒的話,“我提前把這邊網絡開通了,還有台舊電腦可以上網,你們想去哪兒玩都可以提前讓艷兒姐和小駿自己上網查路線,這邊交通挺方便的,外面就有公交站,往西走五分鐘有地鐵。廚房裡油鹽醬醋我也大概買齊了,後面一條街上有菜市場和超市,你們要是不想在外面吃了就買點回來自己燒,也挺方便的。”

    二舅媽有點不樂意,“哎呦,熙熙,你這是准備把我們自己扔在這兒不管啦?”

    譚熙熙,“我要工作,不能隨便請假,我媽明天休息,會過來陪你們一天,我大後天休息,到時候也過來。”

    小姨立刻推她,“知道了,我們都這麼大人了還能連玩都不會玩,熙熙只管回去上班,別耽誤了正事。”

    杜艷兒又在後面嘀咕,“上什麼班,不就是在人家家裡打掃做飯嗎,又不是什麼正經工作,親戚來了請兩天假都不行,真的假的。”

    這回她弟弟杜駿低聲說了她一句,譚熙熙的二舅也說她,“你少說兩句,難得出來玩一次,你就抱怨了一路,煩不煩。”

    譚熙熙望天,心想二舅媽母女倆真是母女連心,都一路貨色,這得是覺得跑來沾光有多理直氣壯,才能把話說成這樣?

    可惜這種極品親戚也是親戚,捏著鼻子也都得招待,否則要是和她們翻了臉,小姨和表弟這趟也別玩了。

    譚熙熙捏著鼻子招待極品親戚的時候,覃坤那邊又被他爸找了去,“小坤,你下周要去泰國?”

    “嗯,去帕岸島拍一個運動飲料的廣告。”

    覃坤的老爸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身上的威嚴也越來越重,和下屬晚輩們說話時越發的不苟言笑,連家裡的兒子女兒們都有點怕他,只覃坤這個從小養在外面的兒子被寵習慣了,坐在他面前還能舒舒坦坦的一臉放松。

    “出門當心點,多帶幾個人。記得把詳細行程再給你大哥一份。”吳炳的神態口吻雖然還端著嚴父架子,但語氣裡的關心藏也藏不住。

    覃坤知道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家人都有點後怕,“爸,你放心,這次的廣告是個大制作,整個團隊一起走,人很多,沒事的。”

    吳炳再囑咐幾句,忽然又問,“我看了你們這次的出行名單,裡面怎麼還有你家裡的小保姆。”

    覃坤愣一下,不知該對老爸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如此細致的關心自己的事情表示一下感激好;還是嫌他太煩,連這種事情都管好,“爸,你怎麼連這個都看見了,熙熙她說想去那邊看看,反正這趟人挺多的,也不差她一個,我就把她帶上了。”

    吳炳很威嚴的國字臉上顯出些不滿,“小坤,你找女人我不反對,不過也找個差不多,像樣點的。帶個小保姆四處跑算什麼。”

    覃坤這下真是被他說得不耐煩了,“爸——!”

    吳炳擺擺手,現在也就覃坤這兒子敢跟他大小聲,他還沒辦法,只得再婉轉點,“爸爸不是說你眼光不好,這種玩玩的事情只要你高興,肯定都隨你。不過你妹妹說這女人實在不行,還愛玩心思,不適合放身邊,你能打發還是把她打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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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覃坤被他爸說得不耐煩,“爸,你說什麼呢!熙熙是桂姨的女兒,跟桂姨人一樣老實,我媽覺得她知根知底的可靠才讓到我這邊來做做家務,過兩年她結婚了還得回我媽那邊去。”

    “桂嫂的女兒?”

    杜月桂在覃坤的母親覃馨倩那裡干了許多年,吳炳自然知道她,曉得那就是個極老實本分,手腳勤快的女人,長相十分平庸。譚熙熙如果真像覃坤說的那樣和她母親杜月桂一個樣,那確實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要不是女兒吳思琪在家嘟囔,說三哥家的小保姆不是正經人,肯定有問題,他也不會來管兒子的閑事。

    保險起見又囑咐了一句,“你妹妹雖然被家裡寵壞了,但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就去說個小保姆的壞話,她都能到我跟前來說那丫頭不好,總是有點原因的,你還是注意點。她還是住在你那裡的,要是真糾纏上了打發起來費事。”

    覃坤不愛聽這話,但也不能為了這點事就和老爸起爭執,於是告訴他,“等我從帕岸島回來就去和我媽商量,把熙熙和桂姨換過來吧,讓熙熙去我媽那兒做,桂姨到我這兒來,這樣就沒事了。”

    吳炳很滿意,覃坤看似沒有吳思琮和吳思琰在他面前那麼恭敬小心,其實說話做事都有分寸,就算偶爾大小聲一下,那也是父子之間關系親近的表現。

    都說他偏心小兒子,但這也真是沒辦法的事兒,輪到誰有這麼個寶貝兒子都得疼到心底裡去。

    小的時候就不用說了,覃坤長得那叫一個白嫩可愛,板著小臉的時候都讓人想親他兩下。長到中學就和普通男孩子一樣,開始有點野了,偶爾打架鬧事,稍微有些叛逆,不過也不過份,有他大哥照看著,也沒捅出什麼大簍子來。再大一點就變得很懂事,外表看著一副驕矜樣,其實處處都會替人著想,懂事得讓他這個當爹的都有點心疼,總怕兒子受了委屈。

    家裡的老大老二從學校裡出來後都直接進了吳氏的企業,雖然經常會被他訓得抬不起頭來,但沒有什麼大壓力,直接就能從高起點做起。

    只有覃坤進了演藝圈發展,雖然每次提起來覃坤都說他之所以進演藝圈是為了他自己的興趣愛好,其實內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他這是不想父親日後為難,也最大限度地維系了他和兩個異母哥哥間的兄弟關系。

    覃坤一般對自己人都很有信用,說過了的話都會算數,既然和吳炳說了會讓譚熙熙和杜月桂換一換,便准備回去後就讓覃母安排。

    這事和譚熙熙有關,應該提前和她說一聲,但就是忙得抽不出空,直到坐上了飛機才找到時間。

    打發坐在身邊的耀翔,“你去後面把熙熙換過來坐,我有事情和她說。”

    耀翔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譚熙熙為什麼要跟著一起來,只知道覃坤給她安插了一個勤雜的活兒,和另外一個小男生一起管理道具,安排餐飲,安排司機,還有緊急聯絡之類的事情。

    一整個團隊的人自然不能都坐頭等艙,譚熙熙正和莎莉坐在機艙後部,臉上遮著一副不知從來找來的大墨鏡正在睡覺。

    被耀翔推醒後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搖晃著走去前面頭等艙找覃坤。

    耀翔順勢坐在譚熙熙的位置上和莎莉八卦,“噯,你有沒有問問熙熙,坤哥這趟把她帶來干嘛?總不會是帶她來旅游的吧。”

    莎莉,“我問了,熙熙說她有點私事,要去泰東北部的素林府一趟。坤哥覺得她自己去不安全,所以讓她跟著咱們,等拍完這個廣告後再一起去。”

    耀翔更加的一頭霧水,“去泰國東北部的素林府?那邊快到柬埔寨了吧,沒什麼好玩的!”

    莎莉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熙熙好像困得要命,飛機一起飛就睡覺,沒顧上跟我說幾句話。你就在這兒坐著吧,坤哥那邊座位寬敞,也安靜,她睡著能舒服點。”

    耀翔嘖嘖稱奇,“莎莉,你最近得了熙熙什麼好處了,對她這麼好?”

    莎莉翻翻眼睛反問,“你好像最近和她也挺親熱啊,你又得她什麼好處了?”

    耀翔抓抓頭,“我最近和熙熙的關系是近了很多,這點我承認,但那是因為我們在高速路上一起驚險飆過車,我對熙熙的車技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好嘛,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學的,駕照還沒考呢,就這麼厲害!我上次還問過她呢,她竟然說她是潛力型選手,有危險的時候就會潛力爆發,我暈!”

    莎莉說,“好吧,我是因為最近看她比較順眼。而且根據女人的直覺,我覺得如果想一直跟著坤哥干,那和熙熙搞好關系是非常必要的。”

    後面一個挺年輕的攝影助理好奇探頭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呢,誰在坤哥面前那麼有面子?想跟著坤哥干還得先和這人搞好關系。”

    耀翔和莎莉對於應付別人打聽覃坤的私事已經非常有經驗,一起答道,“你聽錯了!”

    被認為很有面子的譚熙熙一路搖搖晃晃地找到覃坤,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先掩口打了個哈欠,然後眼淚汪汪的問,“你找我?”

    覃坤嫌棄,“你怎麼剛出發就這個樣子?”

    譚熙熙,“唉——”

    她昨天忙得團團轉,先是一大早就把終於旅行結束的二舅舅一家和小姨送上了火車,再去自己的那套小房子收拾打掃了一番。

    剛放下拖把,洗干淨抹布,陳家麗就來了電話,抱怨譚熙熙好久沒參加她和米佩佩的逛街吃飯和K歌活動了,今天的活動一定!必須!要參加。她們新發現了一家極有特色的火鍋店,已經定好位子了,准備先吃火鍋,再去看電影。

    譚熙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次參加同學會,明明是覃坤去看米佩佩,結果人家就看了幾分鐘便再沒了興致。反而是她和陳家麗,米佩佩三個人互相看對了眼,後來一起約著出去玩了幾次之後就結成了搭檔,要定期聚會。

    估計是因為她們三個人比較臭味相投吧。口味相似,一個人發現了好吃的,再帶那兩個去肯定會大受贊揚;眼光也差不多,一起逛街保證滿載而歸;連唱歌都愛唱類似的歌,每次搶話筒搶得不亦樂乎,所以才能玩到一塊。

    覃坤昨晚去覃母那邊,她不用回去做晚飯,於是扔下拖把趕去赴約,看完電影都晚上十點鐘了,回家還要收拾行李,半夜才睡,所以今天上了飛機就開始犯困。

    這些瑣碎事情,估計她費唾沫說了覃坤也沒耐心聽,干脆省略,“昨天睡得有點晚。”

    覃坤以為她是出發前緊張,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別抱太大希望,你什麼都不記得,有很大可能這回只是白跑一趟。”

    譚熙熙還在犯困,眯著眼睛靠在那裡,又把大墨鏡戴上,“我記起來了一點,等你們的拍攝結束了,我要先去泰國東北部的素林府。”

    覃坤立刻側身看她一眼,忍不住又用上了教訓人的口吻,“素林!你上回竟然自己跑到素林去了?你多大了譚熙熙!可真敢亂來,你就算非要在網上交男朋友也起碼挑一個居住地點別那麼偏僻的,至少在曼谷或者清邁吧!萬一出事也好找一點。”

    譚熙熙自從上了飛機之後就進入了一種很超然的狀態,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困,另一方面則是有種踏上了宿命之途的感覺,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很強的吸力把她往那個炎熱,危險,叢林密布的地方吸引,就好像那裡是遙遠的故鄉,不管在外漂泊了多久,最後總是要回去。

    她不敢細想這感覺背後蘊含的深意,只能把她的粗神經優勢發揮到最大:跟著感覺走,走一步看一步,想信這一趟走下來之後多少會有些收獲。

    因此現在覃坤和他那個心理醫生同學共同推斷出來的那一套她在那邊幽會男友的設想根本刺激不到譚熙熙,她心裡很清楚,在素林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個男人,她在記憶裡隱隱看到是綠樹成蔭的村莊外一座柚木房子,門口供奉著威嚴的魯士神像,掛了好似布人偶一樣的白色大魂魄勇,一位身穿白衣的大師在吊樓下給村民身上刺符,那符的紋路詭異而熟悉。

    “……所以我想了想,不如等回去後你就和桂姨換過來……估計我媽會有點不習慣,你可能也不一定習慣……先開始的時候出點錯不要緊,等慢慢適應就好……”

    覃坤盡量婉轉的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半天卻聽不到回答,以為譚熙熙聽了不開心,心裡不知怎麼的,竟有點歉意,“你不願意?要不再等一等也行,到下半年再說?”

    還是沒人理,覃坤,“喂,你有沒有聽我說?”

    胳膊上卻有個軟軟的身體靠了上來,肩膀上跟著一重,譚熙熙連頭也枕過來了,臉上的墨鏡已經快滑到鼻尖,露出了她睡得正香的樣子。

    覃坤暈倒,鬧了半天他是對牛彈琴,譚熙熙一句沒聽見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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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帕岸島不像泰國灣南部群島中幾個有名氣的大島那樣商業成熟,但也別具特色,早在亞力克斯.加蘭的《海灘》一書讓很多背包客慕名而來之前,帕岸島日出海灘舉辦的滿月派對就已經吸引了成千上萬的游客蜂擁而至。

    覃坤要拍的這個運動飲料廣告便是以此為背景創作的。

    片中覃坤是一個年輕英俊,個性十足的背包客,他只身來到這座曾讓年輕的美國記者李察愛上法國女孩維吉尼的海島,尋找屬於他的天堂海灘和屬於他自己的維吉尼,穿越叢林瀑布,走過沙灘海浪,最後在日出海灘滿月派對那史詩般的狂歡中感悟到了自己長久以來真正的追尋是什麼。

    運動飲料和這一整段故事情節都沒有直接關系,而是被作為男主角身邊最醒目的隨身裝備貫穿於廣告片的始終,並且在最後的滿月狂歡上代替了所有人手中的威士忌來了點睛一筆。

    由於拍攝得很細致認真,最後剪輯完時長只有一分鐘的廣告整整拍了一周才宣告結束,譚熙熙在這一周裡充當攝制組的勤雜人員也干得有模有樣。由於在訂餐,用車,租布景道具等等需要和當地人打交道的地方能迅速上手,和當地人打成一片,所以受到覃坤團隊裡人員的一致贊揚。

    等到最後一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動的下午,就有人來約她和莎莉一起去酒店外的海灘玩。

    覃坤下午在和自己的經紀人歐陽淑華通視頻電話,商量接下來的後續工作安排,一直打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在快結束的時候告訴對方,“歐陽,我這邊還有點私事,攝制組先走,我會帶著耀翔多留幾天,大概下周二,三的時候再回去。”

    歐陽淑華一愣,“小坤,你有什麼事?能不能安排別人幫你去做,下周二有個不錯的訪談節目,我還想盡量替你爭取一下呢。”

    覃坤,“算了吧,我下周二不一定趕得回去,你就當是忽然刮台風,飛機不能起飛,所以耽誤了幾天好了。”

    和經紀人通過電話後就出來找譚熙熙,想要把接下的行程確定下來,剛到酒店大堂就看到了一臉夢幻表情的耀翔抱著條大浴巾正往外走。

    “你干嘛呢?看見熙熙沒有?”

    “坤哥,你打完電話啦。”耀翔回神,擦擦因為走得太急,額頭上冒出的一層汗,“熙熙阿,在外面沙灘上,我這正要去把她接回來呢。”

    覃坤看著他手裡的大浴巾莫名,“怎麼,熙熙掉水裡了?”他知道下午大家都去沙灘上放松了,在海邊玩玩弄濕衣服是常事,這麼熱的天氣何至於還要專門回來拿條大浴巾?

    耀翔使勁搖頭,“沒有,沒有,”和覃坤的思路一樣,“這麼熱的天掉水裡也沒事,她主要是太——那個——太招人看了,莎莉讓我回來找東西送去給她裹一裹。

    覃坤挑起眉頭,“招人看?”再瞅瞅耀翔手裡的大浴巾,“她換泳衣了?那有什麼。”去海灘的女人不都穿泳衣呢嗎。

    耀翔忽然神秘一下,“坤哥,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和覃坤一起走去酒店外的沙灘上,指指正有一堆人在打沙灘排球的方向,“那邊。”隨即一皺眉,“哎呀!怎麼又多了幾個老外。”

    覃坤走近幾步,看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後,頓時也跟耀翔剛才猛然見到一樣,有點發傻。

    這個時候,陽光已經沒那麼強了,斜斜照下來,明媚悠閑,幾棵椰樹的樹蔭下拉了一張高度不甚標准的球網,有七八個人在打沙灘排球。

    右邊的是幾個西方男人,年輕高大,左邊的就是這他們攝制組的成員,兩男兩女。

    打球的人除了那兩個女人,其余人注意力都不在球上,只是隨便拍拍,嘻嘻哈哈的不停說話,外帶不停去瞅那兩個女人中身材非常豐滿的一個。

    譚熙熙不是來旅游的,所以收拾行李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要帶泳衣,剛才就順手在海灘邊買了一套最大眾的比基尼換上,換上之後又隨便挽了挽頭發就出來了。

    要是在C市,她顧忌著自己的胖胖身材,肯定不會穿比基尼去公眾游泳池亮相,但在帕岸島這樣一個充滿熱帶風情的地方,海邊隨處可見穿著泳衣四處溜達的游客。還有連上衣都不穿,只穿一條小泳褲趴在沙灘上曬日光浴的西方女人。

    譚熙熙自然而然的也跟著放松起來,看自己穿的和莎莉還有另外一個女造型師差不多,就大大方方的出了來。再被一邀請,就又大大方方的和人家一起打球了。

    覃坤看著正在打球的譚熙熙,難得的有點失態,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她確實是豐滿的,比旁邊那個屬於正常身材的女造型師胖出一圈,但那是真正的性感或者說肉感也可以。

    皮膚緊實,帶著一點健康的光澤度,只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肯定手感細膩光滑。肩膀和胳膊極為圓潤,不露一點骨。胸部和臀部非常的豐腴多肉,但不松軟,緊實而富有彈性,突出的弧度很搶眼也很誘人。相對來說腰算細的,胸、腰、臀三個主要部位組成了能令大多數男人想入紛紛的大S曲線。大腿也是極其的富有肉感,但小腿長而筆直,腿型好似上世紀M國百人彙的大腿舞娘。

    譚熙熙長得像杜月桂,眉眼都有點輕描淡寫的沒有大特色,加上她又總是打扮得胖墩墩的很樸實,讓人非常容易忽略她的長相,這時候忽然這樣性感亮相,那張臉的優勢也就跟著顯現了出來,淡淡的眉毛自然舒展,大概是因為運動的關系,臉頰紅潤,眼睛也很有神,粉紅的嘴唇不自覺的微微嘟著,也有點小性感。頭發因為人胖營養充足,所以一直烏黑亮麗,沒什麼好挑剔的,這時被很有特色的綰在了腦後,好看而隨性,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這麼會收拾發型了,覃坤明明記得她在家裡從來都是一個樣幾年都不帶變。

    莎莉和那個女造型師也穿泳裝,譚熙熙也穿泳裝,款式都差不多,但效果大不一樣,莎莉和女造型師是普通游客,譚熙熙則像是在散發著某種誘惑力的移動體,人們有時會把性欲也說成肉欲是很有道理的,像她這樣豐滿對了地方的女人比苗條的女性更加讓男人移不開眼。

    覃坤有點艱難的把眼睛從譚熙熙身上移開,無語轉頭去看耀翔一眼。

    耀翔因為剛才已經驚訝過了,這時就很能理解覃坤的心情,“坤哥,我說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吧。沒想到熙熙這麼會長,平常總穿得寬松休閑也看不太出來,跟M國那個性感歌後碧昂斯都有得一比了!那些人哪是在打球阿,眼睛根本就不在球上,都在盯著熙熙使勁呢,莎莉讓我等他們這局打完就趕緊把熙熙拉回去,別在這兒給人白沾光,咱是東方人,還沒那麼開放。”

    覃坤一把揪過他懷裡抱著的大浴巾,“那還等什麼!誰知道他們這局要打到什麼時候去!”

    幾步過去喊了暫停,把浴巾往譚熙熙身上一裹,拉著她就走,“跟我回去確定一下後面幾天的路線。”

    譚熙熙這邊的人還算了,對面的幾個年輕男人頓時表示不滿,紛紛叫,“怎麼走了,還沒打完呢!”

    覃坤回頭,“不好意思,我們有事情,必須得走了。”

    立刻有人吹口哨,“別小氣嘛,女朋友可愛也不能藏起來!”

    覃坤只當沒聽見。

    譚熙熙打球打得挺興奮,先衝著那伙人擺擺手,再抓起浴巾一角擦擦汗,“我下午看你在忙,就沒去打擾你。怎麼還給我個浴巾?不用,太熱。”說著就想拿掉。

    覃坤按住她,“裹著。”

    “干嘛?”

    耀翔跟上了,“熙熙,你難道沒發現,今天下午大家都很愛盯著你看。”

    譚熙熙皺皺臉,“有點發現了,他們在看我太胖嗎?可是我這兩天看到好幾個巨型身材的西方女人,比我還胖得多呢,我這還算正常的。”

    覃坤受不了她,“你多大了,還那麼天真!他們那是看你胖嗎,那是看著你在流口水!自己出門在外也不當心點,怪不得上次會被人騙……”

    譚熙熙立刻否認,“沒有的事!上次那是你們瞎猜的,我雖然還是記不清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可以肯定不是來會網友,更沒被人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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