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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祁強人模狗樣的形像和他身後的那輛黑色的拉風越野車讓耀翔很是驚訝了一下,如今雖然好車遍地走,但這樣的越野車也不多見。

    他原本和覃坤想法相同,以為邀譚熙熙來風城玩的是她的親戚或者同學,沒想到會是個這樣一個光鮮人物。

    不過耀翔能給覃坤做助理,見過的世面也不少,驚訝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後就幫譚熙熙把她那個小得隨手一拎就能拎起來的小包放上車,在祁強和譚熙熙說話的時候掏出手機,好似在翻看信息,實則是拍了兩張車子和祁強的照片,至於祁強的電話號,譚熙熙剛才就直接給他了,所以拍完照就算完成任務,打個招呼快步離去。

    祁強看著他的背影還有點奇怪,問譚熙熙,“他是你帶過來的人嗎,怎麼又走了?”

    譚熙熙搖頭,心說我可還沒有那個出門帶助理的氣派。

    歐仁不知道跟誰訂了一批“攤子貨”,因為個什麼原因晚到了,他法國那邊的公司有事情等不及,就委托祁強幫忙收貨。

    “攤子貨”是個行話,不知別的地方是否也這麼叫,反正在風城所處的這片西北地區,業內人都把那種不拘什麼破銅爛鐵,破瓶子破碗收攏一大堆,放一起論斤賣或者論堆賣的貨叫“攤子貨”,意思是這種貨裡極難淘騰出好東西,絕大部分的最終歸宿就是上地攤。

    讀的時候還會用本地特有口音,“攤”字發三聲,“貨”字發一聲,後綴一個有點悠長的尾音,聽著特別有韻味。

    不過歐仁買這些東西當然不會僅僅因為一個名字聽著有趣,祁強說他買這批貨大概純粹為了好玩,想感受一下在一大堆破銅爛鐵裡翻找寶貝的樂趣。

    本來說好貨會被直接送到風城老街上一家相熟的古玩店裡去,可是對方不知為什麼又忽然變卦,臨時改了主意,說讓祁強去一個挺偏遠的指定地點交接,他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才急急忙忙通知方稼臻把譚熙熙找了來。

    譚熙熙自從見到祁強後,就自動調換成了第二人格模式,這會兒便不客氣問,“歐仁跟誰定的貨,怎麼這麼沒信用!說好了的事情還能變?”

    祁強對此也稀裡糊塗,“我也不知道阿,只有個對方的聯系方式。”

    這話譚熙熙就聽得不明白了,“歐仁來這邊不是你和方稼臻全程接待的嗎?他跟誰買的東西你還不知道?”

    祁強解釋,“這個賣家是歐仁在法國的一個老朋友介紹給他的,那人據說也是個中國通,來過中國好幾次,在這邊有些老關系,所以歐仁跳過我們直接和他朋友介紹的賣家聯系。”

    譚熙熙點點頭,忽然發現車子行駛的方向不像是往風城的城區去,“咱們這是去哪裡?”

    祁強,“對方給的地點不好找,在西川快到山裡的地方,我們先去西川鎮下面的譚家村,在老譚的家具廠住一晚,明天他帶咱們過去。”

    譚熙熙眨眨眼,“老譚的家具廠?就是上次你們的車半路拋錨前去過的地方?”

    祁強,“對,就是那兒,你應該知道,你上次不是也從那邊出來的,說是你有親戚在譚家村。”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來,上下看譚熙熙,“上次真是你的男朋友把你扔在半路上的?”口氣裡滿是不信。

    譚熙熙顧不上這個,立刻嚴正了神色,“等到了譚家村記住說我是你的助理!”

    “嗯?”祁強一愣,“為什麼?”

    譚熙熙面無表情,“因為你剛才說的那個老譚是我爸。”

    “這——這個,”祁強張口結舌,“這我倒是沒想到,雖然你們都姓譚,但我一直想著那地方本就是譚家村,好多戶姓譚的,你又在那邊有親戚……”

    譚熙熙打斷他,“不要緊,我和我爸也有二十年沒聯系了,只上次因為點小事情才見了個面,你就說我是方稼臻在C市雇的員工,派過來給你做短期助理。”

    祁強咽口唾沫,“二十年沒聯系?”那和斷絕關系也差不多了。

    譚熙熙點點頭,“他管不著我,給他個差不多的理由能打發過去就行了。”不願和外人多提自己家的私事,閉上眼開始靠在座位上養神。

    過了一會兒,又閉著眼睛,語氣淡淡地告訴祁強,“到地方記得讓我爸把明天交接的准確地點在地圖標出來,我們先研究一下再說。這一行的水深,不沾惹就算了,既然沾上了,那事無巨細都得小心。”

    囑咐完祁強,又扭扭脖子,換個更舒服的姿勢靠了,全身放松下來,舒服得想睡一覺,剛才那兩個鐘頭飛機坐得她這叫一個累,和老板坐鄰座真是夠受,現在得空可得趕緊歇歇。

    “知道了。”祁強下意識就答應一聲,隨後摸摸鼻子一陣變扭,心想她是來給我幫忙的,又不是來給我當上司的,我干嘛這麼低姿態!

    不過雖然這麼想,卻還是自然而然伸手關小了車上空調,以免正在閉目養神的人不小心睡著了會感冒。

    不知怎麼回事,祁強就覺得這位譚小姐見一次氣場就強幾分。

    頭一次在西川往風城去的公路上遇到,她就是個隨處能見到的普通女孩,一個人背著包在路上走,還看著孤零零的,有點可憐。

    第二次見就有點不一樣了,帶著他和歐仁去通運軒的譚熙熙好像是成熟了幾分,神態自信,看人的眼神都比第一次見要犀利有神。

    這回就更不一樣了,才接到人不到半小時,祁強就覺得譚熙熙剛才說反了,其實介紹的時候應該說自己是她助理才對,人家看著說不定會覺得更像一些。

    譚木匠短時間內又見到女兒確實吃驚不小,瞪大眼,“你?”

    跟在他身後的王鳳喜也把自己那細巧的眉眼瞪大到極致,隨後心裡警鈴大作,心想還真叫自己說對了,這丫頭住在城裡多少年都不來一次,跟不知道世上有她爸這個人一樣,結果上次來發現她爸這裡條件好,立刻就上了心,想要揩油水,這麼快就又回來!這心思表現得也太明顯了點,可恨丈夫還為這個狠揍了自己一頓!其實自己上回說得對著呢!

    伸手一拉譚木匠的衣服,委屈,“當家的——”

    譚熙熙一點不想王鳳喜這後媽對自己起誤會,無論是她又出陰招害自己,還是自己揭穿她讓她被譚木匠教訓都不好,兩個結果隨便哪一個想起來都挺糟心,於是主動上前說明來意,“我是祁老板的助理,這趟來是陪他來辦事的。”

    譚木匠和王鳳喜一起,“啊?”

    祁強上前又解釋了幾句,說真是巧了,譚熙熙是他朋友方老板(老譚你也認識的)在C市公司的員工,被方老板派過來給他做助理,幫幾天忙,所以就帶著一起過來了,路上才知道原來你們還是親戚。

    譚木匠記得譚熙熙二舅在和他借錢的時候曾提起,杜月桂和女兒在城裡都是給人做家政的,心想這怎麼又混到方老板的公司裡去了?

    不由有些將信將疑。

    想把譚熙熙單獨叫過來問問,卻又覺得和女兒沒有親近到那個份兒上。

    譚木匠這裡經常有過往客人留宿,常年備著幾個客房,這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讓人把譚熙熙領到布置最好,本來准備給祁強的那間房去,而給祁強另外換了間普通的。

    王鳳喜在廚房看著兩個幫工的媳婦准備晚飯,轉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問題,晚飯肯定能按時上桌就忍不住上樓去找丈夫。

    進房一看,發現譚木匠正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裡摩挲著下巴不知想什麼,就以為他與自己想到了一處,懷疑女兒又忽然出現是看上了他們家的財產,大著膽子上前,“當家的,上次你還嫌我疑心重,現在怎麼樣,你閨女這麼快又回來肯定有問題!不是我這當後媽的刻薄,但有錢留給兒子那是天經地義,她跟她媽走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還算計著來分你的財產,臉可真夠大!”

    譚木匠心裡正有事,被老婆兩句話說得不耐煩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罵道,“皮癢了是吧!少在這兒唧唧歪歪,趕緊下去盯著晚飯去!”

    王鳳喜被打得差點原地轉個圈,連忙縮到一旁,沒想到事實擺在眼前丈夫還油鹽不進,心裡暗恨。

    不過她才說了幾句就挨了個大嘴巴,再說下去肯定沒好果子吃。譚木匠這幾年看兩兒子的面,已經不太會大動干戈地揍她,不順心了頂多給兩巴掌,上回那頓皮帶是這兩年挨得最重的一次,抽得王鳳喜好幾天不敢坐,睡覺都得趴著,這會兒自然沒膽子再上趕著討頓打,只好捂著臉老實下去了。

    她前腳走後腳祁強就來找譚木匠,在樓梯上和王鳳喜擦肩而過,明顯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知道這邊鄉下女人一直沒地位,這兩年雖然稍好,但像譚木匠這樣算得財大氣粗的男人肯定不會顧及老婆,該動手時照樣動手,也沒太當回事,回去還順口跟譚熙熙提了一句,“你爸挺厲害啊,在家說一不二,我看你後媽臉上有個老新鮮的巴掌印,估計是才扇的。”

    譚熙熙低頭看地圖上被標出來的位置,臉色凝重,“你有空還是來看看這個吧,我覺得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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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祁強在譚木匠那裡就看過地圖上被標出的位置了,但因為不是實景,所以沒有什麼大感覺,聽譚熙熙說有問題,連忙又湊了上去,兩個人頭並了頭,俯在一張看起來有九成新,但是款式很俗氣,放在臥室裡有點不倫不類的寫字台前。

    “怎麼?”

    譚熙熙點了點被鉛筆畫了個圈的地方,“這裡太偏僻,再往後退一步就要進山了,最近的村子離這個地點都有快二十公裡。不過是一批攤子貨,何至於要裝神弄鬼的跑到這種地方去交接。”

    祁強垂眼按照她說的細看,一邊答道,“我以為做這一行的都是這個愛故弄玄虛的風格。”

    譚熙熙搖搖頭,“就算愛故弄玄虛,歸根到底他們也還是在做生意,要考慮成本,為一批攤子貨這樣折騰不劃算。”

    祁強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那他們想干什麼?”

    譚熙熙皺皺眉,“難說,”側臉問,“你准備帶幾個人過去?”

    祁強,“晚上我的司機會再帶個人過來,加上咱們倆一共四個人。”他是遠方藥業在風城這邊藥廠的負責人,因為經常自己開車,所以司機一般都留在藥廠裡幫忙,有事了才打電話叫出來。

    譚熙熙嘴角抽抽,“四個!就是說你只准備帶去搬東西的人,其他都沒考慮?”

    祁強被她質問得有點心虛,辯解道,“小姐,我們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人,又不是混黑社會的,哪能沒事就擺個要火拼的架勢帶上一大幫人出來招搖。”

    譚熙熙不客氣反駁,“人家要砍你的時候可不會先來問問你是良民還是黑社會!”涼涼看他一眼,“別告訴我你們做這麼大生意的人連這點世面都沒見過。”

    祁強摸摸鼻子,“那當然不至於,只不過這次沒想到罷了。”

    譚熙熙直起腰來雙手抱胸,看著他問,“去接這批東西可能會有點麻煩,你們還要不要?”

    祁強反問,“會有多麻煩?”

    譚熙熙,“這我不好說,其實也有很大可能是我們多慮,對方去那邊是有其他事情,順道把歐仁的貨帶過去,並不是專門針對我們的。所以才問你對方是什麼人,偏偏你又不知道,否則能搞清楚對方的路數就好辦很多。”

    祁強低頭沉思一會兒,最後告訴她,“還是得要,不然歐仁那裡不好交代,他好像對這批東西很期待,已經追問過好幾次了,大不了我連夜再叫幾個人手過來。”

    連譚熙熙聽著都覺得他們和歐仁的合作太不對等,事事以歐仁為主,把自己的姿態放太低了些。

    祁強苦笑攤手,“沒辦法,做醫藥這行雖然利潤高,但對技術的要求更高,都是實打實的,你生產的藥如果效果好沒副作用,那再貴都有人買。相反,要是效果不行,那再便宜也賣不出去。現在市場競爭那麼激烈,總要有新產品推出來。藥品的研發和普通的商品又不一樣,責任重大,難度也高,加上有很多都需要各種人體試驗的數據,周期極長,我們雖然也有自己的研發實驗室,但短期內是出不了主打產品的,歐仁他們那邊西藥方面到底比我們起步早得多,技術過關,很多藥都已經經過幾十年臨床驗證,穩定可靠,所以他拿著技術來這邊找合作方那是一找一個准,我們就得和同行大力競爭,拼命拉攏住他才行。”

    譚熙熙點點頭,其實她也不希望祁強放棄,如果祁強放棄的話,她這趟就算白跑了,沒幫到人家,自然不好意思去要方稼臻作為報酬許諾給她的那塊古石牌。

    盯著祁強打電話連夜叫了幾個人過來,想一想又讓他去找譚木匠交涉一下借點東西,好有備無患。

    祁強問,“借什麼?”

    譚熙熙不出聲,只朝他比個手勢,祁強嚇一跳,“槍?!”

    譚熙熙不動聲色,輕輕推了祁強一把,“去吧,我爸明天不是要帶咱們過去嗎,你和他打個商量,借給咱們或者他們自己帶上都可以,以防萬一。”

    譚熙熙早就覺得她爸能把買賣做得這麼長久,手下還有著十幾號人,肯定不會只是倒騰點各個村落裡的古舊家具那麼簡單。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譚木匠又常駐在譚家村這麼個偏僻地方,看那人來人往的架勢,有不少人會在他這裡中轉存貨,他手裡沒點能保證安全的家伙事兒實在說不過去。

    祁強也不是第一次和譚木匠打交道了,雖然他嘴上不停說自己是正經生意人,但對於這些事情應該比她更清楚才是。

    果然,祁強被譚熙熙推了一把後就沒再多啰嗦,直接去找了譚木匠,順便又欣賞了一下王鳳喜臉上那已經紅腫起來的巴掌印。心想譚木匠這一巴掌打得真夠技術,他老婆的臉也不大,竟能正正好好顯出個大巴掌印來,可見出手時位置取得極准。估計這事兒也是熟能生巧,譚木匠在家經常練所以練出來了。

    他這邊興味盎然地暗暗留意了王鳳喜兩次,王鳳喜那邊其實也在滿心好奇地暗暗留意他。

    剛吃完晚飯就見祁強跟進了譚熙熙的房間,孤男寡女,兩人關起門在裡面待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出來了,祁強去譚木匠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坐了會兒後拎出個箱子又去了譚熙熙的房間,門一關,又不出來了!

    王鳳喜暗自納悶,按理說老板出門帶小秘,有點貓膩也是正常現像,可是譚熙熙的形像雖說擺在村子裡看算不得差,但與能傍上老板的小秘還是有區別的。

    別的不說,那穿衣打扮的風格一看就不對路,根本不是怎麼漂亮怎麼穿,而像是個假期出門旅游的普通學生,是怎麼舒服方便怎麼穿。

    說到長相,譚熙熙也是一般,王鳳喜覺著都還沒她年輕時漂亮。想她王鳳喜,年輕時是村裡有名的一枝花,數一數二的人才,也不過才嫁了個二婚的譚木匠,有點錢沒錯,但根本不把女人當回事,別說疼老婆了,能少打她兩頓就是好的。

    反觀祁強,人年輕,長得又精神,還是個有錢老板,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說話雖然還稱不上斯文客氣,但也絕不粗魯,比開口就罵娘,抬手就打人的譚木匠強了一百倍,按說這個條件應該有不少美女主動往上湊才對,怎麼他就挑上譚熙熙了呢?

    真是奇了怪了!

    王鳳喜的眼界就那麼一點,在她的概念裡,孤男寡女兩個人關進一間房,肯定是有奸情。至於其他那些,比如是在一起工作或者是在商談一些重要事情的理由則根本不會出現在她腦子裡。

    對譚熙熙這既不妖嬈也不風騷的小胖丫頭是怎麼勾搭上年輕有為的祁老板這事分析了半天,最後王鳳喜得出結論:丈夫前妻生的這個閨女長得不漂亮都能勾搭住有錢男人,肯定是個有心眼的,不得不防!而且一定要嚴防死守!

    譚熙熙不知道祁強和她後媽兩個人吃飽了撐得,還有余暇在互相琢磨,她正被祁強拿回來的東西搞得很無語。

    箱子打開後,一把木柄直身,好似老電影裡道具的雙管獵槍就出現在了在眼前。

    譚熙熙愕然,“這個——”咱們拿著它去打兔子嗎?

    祁強不等她的失望表現出來,就從譚熙熙的身後探手過來連雙管獵槍帶下面的襯墊一起拿開,告訴她,“還有一層。”

    等下面的東西露出來後,譚熙熙被震驚得幾乎要合不上嘴了,只見箱子裡赫然擺放著一柄非常適合短距離和小範圍使用的M-4卡賓槍。

    這個倒是真超出預期了。

    祁強也很滿意,“不錯吧。”

    譚熙熙,“我爸這邊的裝備還挺雜的,估計是沒什麼正經來貨渠道,所以有好有壞,逮著什麼算什麼。”

    把槍端出來檢查了一遍,然後放回箱子裡,“明天讓你司機背著,用不上嚇唬嚇唬人也好。”

    祁強靠在一邊誇獎,“你拆裝檢查槍支的手法很熟練,也參加過射擊俱樂部的培訓麼?”聽那意思他自己是參加過的。

    譚熙熙面無表情地轉向他,看著十分淡定,其實心裡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她剛才拿起那把槍完全是出於一種深藏在記憶裡的本能,一碰到它就會感覺到陣陣發自內心的喜愛——幾乎狂熱的喜愛。

    就像是古龍筆下的劍客摸到了自己的劍。對他來說,那不止是一件兵器,而是他生死相隨的伙伴,他對自己的伙伴的感情已經近乎赤誠,能夠脫口而出它的所有細節。

    這把槍長二十五點三寸,重四公斤,口徑零點二二三寸,速率八百到九百八每分鐘,有效射程六百米……使用得當時,短距離殺傷力驚人,是她曾經最鐘意的……的……

    最鐘意的什麼?譚熙熙猛然掐斷自己的思路,不敢再往下想。

    但是有一點不去仔細想也能非常確定,那就是:她肯定不是在射擊俱樂部裡學到這些東西的!

    “你怎麼了,想什麼呢?”祁強抓著她胳膊晃晃。

    譚熙熙定定神,板起臉,“你使勁捏我胳膊干什麼?不許再捏了!”

    別以為她剛才一走神就沒發現,祁強探手幫忙拿出那支雙管獵槍後就一直靠在她旁邊沒挪地方,要不是她從小就長得敦敦實實,站在哪兒都很穩當,只怕就要被祁強個大個子靠得歪倒到一邊去了。

    這會兒則更過分,滿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那手勁一松一緊,明顯是在捏啊捏。

    就算她肉多也不樂意給人這樣捏啊!

    一眼瞪過去。

    祁強忙收回鹹豬手,“Sorry,不是故意的,是你這胳膊捏著手感還挺好我就忍不住多捏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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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祁強自從看到老譚老婆那張帶著指痕的白臉後,感覺就有點怪怪的。

    王鳳喜不算醜,身段細細條條,白白淨淨,還帶著些徐娘半老的韻味,臉上頂著巴掌痕也不敢廢話一句,還小媳婦一樣老老實實被老譚指使著做這做那。

    傷痕,暴力,女人,肉欲,權力這些東西很容易在男人心裡引起共鳴,被串成一線。

    所以祁強雖然對老譚的媳婦肯定沒什麼想法,但心裡卻還是有點癢,忽然手邊出現了一條富有彈性,很肉感的胳膊,忍不住就沾了點光,使勁捏了又捏。

    捏完之後心癢非但沒治好,連手都開始癢了。

    這年頭都以瘦為美,祁強又條件好,交女朋友都是盡好的挑,所以他交往過的女朋友沒有一個身材不苗條,手臂不細長的,譚熙熙這種肉嘟嘟的圓胳膊還真是第一次摸。

    譚熙熙一直以來都很享受食物的各種美好滋味,所以堅決不肯在吃上虧待自己,除了跟著覃坤吃過兩次減肥餐之後就再沒去碰過那類食譜。

    她又和覃坤正相反,人家是特別不容易長脂肪,而她則是特容易長脂肪,所以盡管第二人格出現後譚熙熙每天都會堅持鍛煉,但體重一直沒怎麼變,這麼長時間下來大概一共也就瘦了兩三斤而已,幾乎可以忽略。

    不過身上的肉卻因為持之以恆的鍛煉比以前緊實了許多,抬起胳膊時已經不大容易看出蝴蝶臂了,而是變成了兩條圓滾滾的肉感手臂,圓潤而富有彈性,確實是手感很好的,如果貼肉捏的話還能感覺到那皮膚的光滑細致,好似摸到一塊光潔的香皂。

    不過祁強隔著衣服捏捏也覺得很不錯了,主要是以前沒摸過這款多肉型的。

    怕譚熙熙生氣,被瞪一眼之後就趕快收回了手,隨口道個歉拎起箱子去找他的司機去了。

    留譚熙熙在他背後有些吃不准眼前的狀況,不曉得自己剛才是不是太好說話,竟然沒有喊色狼或者給一巴掌什麼的就放他走了。

    譚熙熙,從來都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

    但因為天生心寬——不是一點寬,而是特別寬,所以任何事都能想開。

    對於自己這副並不出色的尊容,她從來沒有像一般的年輕女孩那樣,會對此不滿郁悶,反而很會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各有各的好處。

    長得“保險”雖然會缺乏追求者,引不起異性的注意和興趣,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會減少諸多的麻煩,給她帶來不少便利。

    比如她出門,不管路途遠近都敢自己去,背個包就能上路,很少需要顧忌會遇到色狼或被人騷擾之類的討厭事。

    又比如她現在這份在覃坤那裡當居家保姆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為長得非常“保險”,這份工作覃母又怎麼會讓她做呢。

    所以譚熙熙雖然知道自己不漂亮,但卻對此不是很煩惱。

    只是從不曾漂亮過的譚熙熙剛剛卻貌似被人揩油了!

    這真是個突發狀況,搞得譚熙熙一點思想准備都沒有,主要是從不認為在自己身上會發生這種事,一時有點措手不及,不知該對此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直到祁強走了老半天後才想明白,剛才那事兒算不得很嚴重,她處理得正合適,沉下臉說說,人家道個歉就行了,還不至於罵色狼,扇耳光那麼嚴重。

    吐吐舌頭,想想又覺得有點好笑,幸虧剛才反應慢,要是反應快抬手就給人家一巴掌,祁強這會兒就可以去和王鳳喜作伴兒了。

    也幸虧被祁強這麼一打岔,譚熙熙剛才心裡翻騰起的那股驚駭之情被驅散了不少,定定心再去想那熟悉得好像伙伴一樣的卡賓槍,卻發現又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時候她最擅長的寬心大法就發揮了極大的功效——不想了,睡覺——最厲害的是,她決定不想了睡覺就真的能睡著!

    譚熙熙睡著前心裡閃過的念頭是:都說心寬體胖,就她這種心特寬的體質,估計這輩子都沒有可能會自己瘦下來了。

    第二天,天氣還不錯,沒到萬裡無雲的程度,但也肯定不會下雨。

    全體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就開著四輛車浩浩蕩蕩出發。

    譚木匠的兩個伙計開一輛破面包車在最前面帶路,祁強的兩輛車走在中間,車上坐他和譚熙熙,還有昨晚叫過來的五個人手。

    譚木匠坐自己家裡一輛不新不舊的四個圈轎車跟在最後。

    祁強對譚熙熙嗤笑,“你爸還挺謹慎。”

    譚熙熙還記著他昨晚沒事干捏自己胳膊的事兒,這會兒看祁強沒事人一樣,就悄悄一撇嘴,小白了他一眼,然後才說道,“做這種買賣的時間久了都會謹慎。”

    那地方確實遠,譚木匠說開車順利的話也得三四個小時才能到。

    路也不是很好走,十分顛簸,中途休息的時候,譚熙熙在他爸那車人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瘦瘦的白臉男孩,十六七歲樣子,細眉細眼,脖子上戴著條金鏈子,神氣有些不耐煩,和譚熙熙目光一碰就立刻翻個白眼轉開頭。

    正是她那個倒霉弟弟。

    譚熙熙轉身就去找她爸,“我弟弟叫什麼?”

    譚木匠愣,一摸腦袋,“噢,忘了跟你說,你大弟叫譚東,二弟叫譚北。譚東在外面上學,跟來這個就是譚北,年紀小有點愛犯渾,上次的事兒我教訓過他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譚熙熙在心裡望天,她也忘了,以前她叫譚西西來著,還是上學時覃母覺得該起一個鄭重點的大名,才幫她改成譚熙熙了。

    “嗯,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過你帶他來干嘛,他這麼點大,也幫不上什麼忙,萬一不安全怎麼辦,讓他回去!”

    話音剛落,背後就響起一個突兀的少年聲音,因為氣憤所以語調細高,幾乎刺耳,“你又在背後亂挑唆我爸什麼!憑什麼讓我回去!”

    譚木匠不等譚熙熙回答,就立刻出面強勢鎮壓了兒子,譚熙熙懶得和中二期少年廢話,轉身上了祁強的車,大家又再出發。

    譚北被他爸揪上車還在憤憤,“她是老幾?憑什麼讓我回去!”

    譚木匠直接在小兒子後腦勺上扇了一記重掌,罵道,“腦子被狗吃了!不識好歹的東西!”把兒子拍得沒了聲音,車裡這才清淨。

    只是車裡雖然清淨了,譚木匠心裡卻還思緒挺多,堪稱煩亂,最主要就是兒子不成器,真是愁人!

    俗話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以前譚木匠還不怎麼覺得兒子不成器,但女兒來這兩趟一比就比出來了。譚熙熙才來兩次就知道他現在這攤子買賣看著風光,其實做這一行都有風險,不贊成他帶還沒成年的小兒子一起出來。

    偏小兒子和他那頭發長見識短的媽一樣,兩個一個比一個沒腦子,鼠目寸光的就知道盯著眼前一點蠅頭小利,但凡自己出門老婆王鳳喜必要攛掇留在家裡的這個兒子緊跟著,那意思是跟著他能學點東西,想盡早子承父業呢!

    TMD,錢是那麼好掙的嗎?就老二這狗脾氣和臭腦子,真讓他干恐怕屁都掙不回來人倒有可能賠進去。

    路況越走越差,等到譚熙熙覺得再走下去就要沒路了的時候,領頭的破面包車終於停下來。

    他們到地方了。

    譚熙熙一路被顛得幾乎散架,腳底虛浮地下了車,想要先找找腳踏實地的感覺。一抬頭,就見不遠處已經等了一伙人,高高低低的起碼有幾十個,各個神情彪悍,沒一個看著像善碴。

    神經立刻繃緊。

    祁強也低聲罵,“該死的,接個貨而已,這是什麼陣仗!”

    譚木匠作為帶祁強來的本地人,先上前去說了幾句。

    譚熙熙聽了聽,發現他爸不光是帶個路這麼簡單,好像之前忽然提出要改交貨地點,對方也是通過譚木匠通知祁強的。

    只見對方人數雖然多,但是隱隱分成了兩派,並不混雜在一起,心裡有了點數,低聲跟祁強說,“歐仁這批東西有問題,絕不是攤子貨那麼簡單,對面的人一撥應該是按照約定來交貨的,另一撥就來意不善了!”

    祁強在外倒是很能震得住場面,身材高高大大,站得筆直,不管心裡在想什麼臉色都十分鎮定,沉臉看著對方,也不轉頭只低聲問,“你的意思是我們一接過來貨,旁邊的那撥人就會上手搶?他們這麼做不嫌折騰?”

    賣方既然能伙同這幫來者不善的家伙把他們約到這個地方來,那就證明這兩幫子人是一伙的,自己內部轉手不就行了。

    譚熙熙聳聳肩,簡單答道,“行規!”

    祁強還是不明白。

    譚熙熙,“歐仁已經付了錢,他這貨就必須得給你。這是規矩!要是言而無信,以後誰還願意來買他的東西!他們這些貨可不是能滿大街叫賣的普通玩意兒,騙了一個客人,以後再去其他地方重新發展客源就是。他們建起一個銷貨渠道來極不容易,多數是靠朋友帶朋友,只要干過一次壞規矩的事兒,下回誰還敢把朋友往他這兒領?”

    祁強皺眉,“他們這樣難道就不算壞規矩?”

    譚熙熙面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遙遙看到譚木匠和那邊人越說臉色越差,已經開始抹額頭上的冷汗。

    雖然還沒人喊打喊殺,但氣氛冷凝,四周圍已經隱隱有種劍拔弩張的壓迫感。

    譚熙熙看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所以說歐仁買的這批貨有問題呢,怕是裡面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被人盯上了,交貨方估計也是實在頂不住壓力才會這樣干。如果不是歐仁沒對你們講真話,那就是他這次中了大獎,買的一堆攤子貨裡出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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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祁強是想盡力拉攏歐仁沒錯,但肯定還沒有為此拼上命的必要,因此迅速做出決定:實在不行這批貨就放棄!

    反正他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仁至義盡,很對得起歐仁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撇清責任,別讓人說貨是在他手裡丟的。

    譚木匠和那邊交涉完抹著汗回來,“祁老板,今天的事兒可能有點麻煩。”

    祁強鎮定點頭,“你說。”

    “歐仁先生是向內蒙的容老大定的這批貨,而當時把歐仁先生介紹給容老大的那個法國人很有身家,據說是容老大那邊的一個老客戶,在他手裡買過不少值錢東西。所以容老大看這老客人的面子也得把歐仁先生的貨完完整整交到你手裡。只不過嘛……”

    祁強已經有了點思想准備,語調沉穩,“只不過什麼?”

    譚木匠好像是在斟酌該怎麼講,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不巧的是歐文先生定的這批貨裡面發現了一件名器。”

    祁強皺眉,“冥器?”心想那又怎麼樣,這種貨好多都是土裡挖出來的,裡面混進去幾件冥器不是很正常。

    譚木匠搖頭,“不是冥器,是名器,名聲的名。”

    一旁的譚熙熙開口解釋道,“這是行話,就是說這東西在業內是有名頭的,好比枕在唐太宗李世民腦袋下面下葬的《蘭亭集序》,雖然誰也沒能把它挖出來,但卻名聲在外,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這種東西就叫名器。”

    譚木匠聽了這話,不由立刻看眼譚熙熙,祁強介紹他女兒此行的身份是助理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祁強這趟來又沒有什麼文書工作要做,帶助理來有什麼用?如今更是越看越不像!

    只不過現在實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壓下心裡的疑慮接著對祁強說,“那件名器是霍家幾十年前就在道上放出話一定要找到的,凡是賣他們面子的人知道消息都要給他們報個信兒。所以霍家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找上了容老大,要他把這件名器轉賣給霍家,容老大沒了辦法,所以把大家都邀到這裡,准備先把貨給你,然後你自己再和霍家的人當面談。”

    祁強氣得重重哼一聲,“怎麼著不能談,非得把我們誆到這鬼地方來了才談,明擺著是靠人多勢眾壓我,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譚木匠只是在其中牽線傳話的,事前也不知情,這時候要是開口勸祁強同意,怕他要誤會自己是和那幫人勾結好一起來算計他的,只好先不說話,心裡卻在暗暗著急,心想一會兒要是這位年輕氣盛,硬是不肯,自己就算惹嫌疑也得勸,不然今天誰也討不了好!

    好在他女兒像能聽到他的心聲一樣,立刻出了面。

    譚熙熙一拉祁強,“把貨讓給他們,其實就算霍家不出面,容老大也會想其它辦法扣住這個東西,畢竟名器的價格和歐仁出的錢天差地遠,這筆買賣蝕本太厲害了。”

    祁強在心裡暗罵歐仁這老洋毛子不知走的什麼狗屎運,隨便買批攤子貨玩玩都能買出件名器來,又一點准備都沒有,只有眼睜睜被人搶走的份兒,還害得自己在這兒替他擔驚受怕,心疼可惜的。

    沉著臉帶幾個人和譚木匠一起過去,先按照之前歐仁買東西的時候拍照造冊的目錄把貨收了,然後由容老大的人拿著那個裝了名器的盒子一起去和謝家的人談轉手費。

    容老大是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頭頂微禿,有個啤酒肚,咋一看像個中年發福的鄰居大叔,但說起話來不急不緩,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威嚴,眼神更是銳利,一眼掃過來,祁強竟然就覺得背上一涼,頓時知道這人不好惹了,把到了嘴邊的指責咽了回去,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千防萬防也沒想到他會帶了霍家的人來,霍家有海外黑社會背景,雖然主要勢力在東南亞,但祁強也久仰他們的大名,知道輕易不能得罪。

    霍家今天來的領頭人叫詹姆斯.霍,雖然還是東方人的面孔,但說話舉止都已經西化得很厲害,操著一口很生硬的中文對祁強說,“容哥告訴我,歐仁先生買這批東西花了五十萬,我也給你五十萬,但只要這一件,其余的算是我送給你們的。”

    祁強就算不停提醒自己要忍,聽了這話也不由黑了臉,“霍先生這可太為難人了,這批東西不是我的,我只是代朋友來收貨。眾所周知,買攤子貨跟賭石差不多,大家玩的就是花小錢博彩頭,我朋友明明這一筆博到了,卻拿不到彩頭,我已經很難向他交代。現在你們只肯出原價,那我真沒法替他做這個主。”

    詹姆斯不知道是性格原因還是確實在霍家身份很高,神情十分倨傲,斜著眼睛看人,口氣十分冷硬,“一百萬,再多沒有。”

    祁強冷笑,“霍先生,我前幾個月陪我這位朋友去c市古玩市場,隨便買了個古董屏風就花了兩百萬,你覺得從我們手裡硬買走一件名器只給一百萬合適?就算我們不挑剔,這件名器總也得有個配得上它的轉讓費吧!”

    詹姆斯身後的保鏢聽他語氣有點衝,立刻橫眉怒目的踏上一步,“小子,怎麼說話的,找死啊!”

    祁強平時在外面也是有點身價的人,從來沒受過這種氣,立刻一眼回瞪了過去。

    容老大和事老一樣開口,“唉,年輕人火氣別那麼大,好好商量嘛。”看似在調和,其實是在拉偏架,這年輕人火氣大的說法,肯定不是指詹姆斯.霍,而是在說祁強。

    譚熙熙遙遙看著不對勁,抬手就搶過司機身上的長背包往自己身上一背,她動作太快,等司機反應過來喊,“哎-哎-你干嘛??”時,她已經大步朝正越說越僵,臉色很不好的祁強走去。

    中二少年譚北和譚木匠那邊帶路的兩個伙計站在靠前一點的地方,譚熙熙路過時毫不客氣地抬手在他後腦勺上給了一巴掌,“回車裡坐著去!”

    譚北嚇一跳,“喂!”

    譚熙熙卻不再理他,徑直走了過去,譚北忽然挨了一下子,氣得咬牙切齒,但也不敢追。

    譚熙熙走過去往祁強身邊一站,面不改色,緩緩掃視一圈,嘴裡問他,“怎麼說?”

    祁強竟有種多了主心骨的感覺,立刻答道,“霍先生只肯出一百萬買這件東西。”

    譚熙熙點點頭,忽然對容老大說,“一百萬也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這到底是一件什麼東西,回頭我們也好向歐仁先生交代。”

    容老大,詹姆斯,還有兩人的手下忽然見祁強這邊過去個女的都有點詫異,再見這女人氣派十足的向祁強問話,且張口就能做主,又一起在想原來這個才是主事的,那男的是個副手。

    這種場合一般很少見女人,但凡出現一個那都肯定是厲害角色,所以容老大也不怠慢她,客氣拒絕,“所有的東西都拍圖造冊了,你們可以看照片。”

    譚熙熙搖頭,“照片上怎麼可能看得清楚,還請容先生不要為難我們這些替人做事的人了。”

    容老大有些遲疑,看向詹姆斯。

    譚熙熙又說道,“我們只是想回頭好和歐仁先生交代得明白點,沒有其他意思,看一眼又搶不走,大家痛痛快快的交接完了好回去,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再磨蹭下去大家回程就都要趕夜路了。”

    詹姆斯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朝譚熙熙一笑,“既然這位小姐這麼痛快,那就給你看看好了。其實這雖然是件名器但能認出它的人並不多,我們也是保險起見才和你們挑明了說的,否則等那位歐仁先生挑選一遍沒了興趣之後再找人去向他收購他肯定也會賣。所以你們也別嫌錢少,我要是那樣去收購,估計五十萬都用不了。”

    祁強在心裡暗罵,你就吹吧,真是好東西歐仁仔細鑒定一下肯定能看出來,還五十萬?五千萬也別想買名器啊!

    容老大的手下把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打開,只見裡面躺著一尊斑駁古舊的佛像,大約有二十釐米高,立身造型,赤腳踩在蓮台上,佛像身穿無領通肩式的袈裟,袈裟像經水濕了一樣的貼在身上,衣紋在胸前堆出層層皺褶。

    祁強沒看出這尊佛像和各處老街上與寺廟前買的佛像有什麼區別,略微失望,心想這就是名器?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譚熙熙看到盒子裡的銅鎏金佛像後卻是眼睛微微睜大,一動不動地盯著足看了有五分鐘,最後呼出口長氣,抬起頭來,“果然是好東西。”

    詹姆斯挑眉,容老大也有點好奇,“你就這樣用眼睛看看就能看出來這是什麼。”

    譚熙熙語氣沉沉,“根據記載,梁天監年間的時候,扶南王曾經向梁皇進貢過幾次,貢品中的天竺旃檀佛很受皇帝青睞,要是我沒看錯,這個很可能就是那尊天竺旃檀佛。”

    詹姆斯和容老大對望一眼,不說是,但也沒說不是,竟然是一起閉口不提了,詹姆斯讓人當面轉了一百萬到祁強賬戶,然後率先離去。

    他那個剛才瞪過祁強的保鏢,臨上車前忽然抬手,一把短槍黑洞洞的槍口就指向了祁強。

    譚熙熙條件反射一樣,在看到那人肩膀一動的剎那就撲倒了祁強,就地打滾,滾開好幾米,隨後來不及站起來就衝著容老大喊,“容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容老大不嫌麻煩地這樣折騰一整,目的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於是出面阻攔,“詹姆斯!”

    詹姆斯不以為然,“放心,沒想打死他,就是給個小教訓。”朝那保鏢一揮手,那人就縮進了車裡。

    他那一隊人開了七八輛吉普,聲勢浩大的排成一溜開走,車尾後揚起陣陣黃土。

    譚熙熙被祁強壓在下面痛苦不堪,“喂,我說你要是沒暈倒就先爬起來行不行,我快被你壓死了!”

    祁強稀裡糊塗的被人撲到,然後滿身塵土的在地下連打了幾個滾,最後身下壓了個肉嘟嘟極富彈性的身體才暈頭轉向的停下來,停下後的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後怕或者氣憤。而是在想,原來她不光是捏著舒服,壓著的感覺也很棒啊!相比之下,以前交往的那些骨感美女都太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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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譚熙熙從小長得結結實實,偶爾負點重還是不成問題的,之所以這麼不禁壓,是因為她的腿扭傷了。

    傷腿被重物(祁強)一壓,那叫一個疼!

    “你快起來!”

    祁強聽她聲音不對,撐起身,“你怎麼了?”

    譚熙熙臉上顯出痛楚之色,“我的腿好像扭傷了。”

    祁強連忙站起來,發現譚熙熙腿傷得貌似還挺嚴重,自己已經站不起來,就彎腰去抱她,“我們直接回風城,去醫院看看。”

    托住譚熙熙的後背和腿彎一使力——一使力——

    沒抱起來!

    不但沒抱起來還差點閃了腰。

    譚熙熙被他拎起來一點又扔了回去,碰得尾巴骨疼,怒道,“喂!”

    祁強也詫異自己竟然沒能把人抱起來,按他的估計,剛才使的力氣抱起個譚熙熙這麼高的女人應該沒問題啊?脫口問,“你有多重?”

    譚熙熙氣得坐在地上對他仰頭怒目。

    還是譚木匠過來一把就把他閨女抄了起來,“去鎮上找個跌打醫生給你治治。”

    祁強忙攔住,“別,我們直接回風城了,正好送她去醫院。”

    譚木匠一聽也行,就把譚熙熙送到了祁強的車上,很有經驗地安慰道,“應該就是扭到了腳,去醫院裡檢查一下,骨頭沒事就不要緊。”

    譚熙熙皺著眉點點頭,感覺自己左腳疼得不能沾地。

    譚木匠欲言又止,看看女兒的臉色,到底是沒能把憋著的話問出口,心裡盤算著,等回去了抽空再去鄰村一趟,到譚熙熙的姥姥家把杜月桂的聯系方式要來,他得問問這婆娘當年把女兒領走後是不是自己帶的,這怎麼看也不像杜月桂能教出來的女兒阿!

    譚熙熙終於發現,老爸雖然五大三粗的,打老婆的時候殺傷力太大,但也有好處,起碼要緊的時候能抱得動人,不像祁強個樣子貨,剛才只把她抱到離地半尺的地方就又脫手扔了回去,她現在不但腿疼,尾椎骨也有點疼了!

    祁強對此感到很是委屈,在路上辯解,“我不是抱不動你,是剛才對你的體重判斷有點失誤。按理說我剛才使的力氣一百斤的東西肯定能撈起來。”他之前交往過的女友,比較標准的體重都是四十五公斤上下,也就是九十幾斤的份量,祁強實踐過多次,剛才使出的那把子腰力富富裕裕能把人抱起來,不想到譚熙熙這裡就出了故障。

    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又追問,“你到底有多重?其實看著也還行,就是壯實點,不算胖人,沒想到還挺藏份量的!”

    譚熙熙在短時間內學會了甩眼刀子,這麼會兒功夫已經甩了祁強無數刀,氣道,“我剛才真是沒事找事!去救你干什麼?就讓那人朝你腳上開一槍好了,最多瘸幾天,反正也死不了。”

    祁強沒想到說了句實話就惹惱了人,連忙勸她,“別生氣,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有點好奇而已,體重不就是個數字,說說唄,這有什麼好保密的。”

    祁強的司機有點聽不下去,插嘴打斷他老板不停追問胖女人體重的沒眼色行為,先問了要去哪個醫院,然後又自以為含蓄地安慰譚熙熙,“譚小姐不胖,就是看著比較結實。挺好的,大概你天生就是那種壯壯的很能藏肉的類型。”

    譚熙熙面無表情其實心裡已經是一臉血,默默把臉轉向窗外,暗下決心她以後再也不要做好人好事了!

    做完好事後非但沒有人來感激道謝,還要被接連的打擊!真是豈有此理!

    祁強讓司機直接把車開到風城最好的私立醫院,將譚熙熙送進去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最後得出診斷結論:踝關節韌帶損傷。

    不是什麼嚴重問題,只要頭兩天先冷敷,接下來兩天再熱敷,噴上點消腫止痛藥,盡量別走動負重,沒事就把腿翹高,休養上兩個禮拜就能好。

    譚熙熙這下子沒法按照原計劃周六坐飛機返回c市了,扭傷初期不能走動,還需要人照顧,也不可能住酒店,沒辦法,只得住進醫院。

    私立醫院的vip單間裡條件極高,雅致明亮,衛浴齊全,有事只管按鈴,溫柔漂亮的護士小姐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

    譚熙熙因為覺得她這是代人受過,她要是不幫祁強躲那一下,現在躺在這裡的肯定是祁強,所以老實不客氣,心安理得的住了vip病房。

    第二天,護士小姐先給她冷敷腳踝,又噴上一層雲南白藥,再拿墊子把左腳墊高,以便消腫,上午的治療就算完成了。

    譚熙熙等護士小姐走後,百無聊賴地翻看各個頻道的電視節目,心想這次真不走運,住醫院又不是什麼好事,自己竟然還要大老遠的從c市跑到風城來住院,別的不說,想找個人來看看自己都找不到,兩個星期住下來非得悶死不可。

    正在抱怨病房裡悶氣,第一批探望的客人就到了。

    客人有兩個,打頭一個細瘦白淨,脖子上一條黃澄澄的金鏈子,臉上一股很別扭的神氣,張嘴就挺衝,“你怎麼樣,腳沒斷吧?”

    譚熙熙聽了中二弟弟譚北這極富個性的開場白之後,立刻把剛才埋怨沒人來看自己的心情拋到了九霄雲外,要是來的人就這樣,那還不如別來惹她煩心呢。

    譚北身後跟著一個比他稍高一點的男孩,應該就是譚東,長相也是隨了王鳳喜,同樣細瘦白淨,和譚北兩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兩兄弟。這時見譚熙熙被譚北說得臉色不善就撥開弟弟自己走上前來,“姐,我是譚東,聽說你傷著腿了就和譚北一起來看看你,譚北說話就那樣,你別理他,他其實挺擔心你的,路上和我說起好幾次。”

    譚北立刻臭了臉,“誰擔心她了!”

    譚東看著比弟弟最多大兩三歲,但性格要穩重得多,說話也有分寸,讓譚熙熙深感安慰,這個弟弟總算過了中二期了。

    譚東把手裡拎的一只保溫桶給譚熙熙看,“咱爸一大早硬逼著家裡幫廚的王姨給你燉了一鍋牛肉讓我們帶過來,王姨燉牛肉的手藝是我們那兒一絕,她一燉牛肉滿村子都能聞見香味。爸說這邊醫院裡肯定不缺東西,不用什麼都帶,帶一桶牛肉來給你換換口味就行,還熱呢,姐我給你盛點出來,你趁熱嘗嘗。”

    譚熙熙看譚北略不順眼,譚東還行,對燉牛肉更加的沒意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牛肉就吃牛肉吧,於是點頭同意。

    譚東說是他給譚熙熙盛,其實是把保溫桶直接交給了弟弟譚北,自己則在床邊坐下來和譚熙熙說話。

    譚北自從進了病房臉色就沒好看過,這時又臭著臉去一邊的餐台上給盛了一小碗牛肉拿過來,直通通遞到譚熙熙面前,“給!”

    譚熙熙看在燉牛肉確實奇香撲鼻的份上,不去與他一般見識,接過來一邊吃一邊和譚東說話。

    原來譚東就在風城上學,昨天打電話回家,正好聽說他爸派了弟弟今天來看譚熙熙,就請了假一起來看看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

    “我是從學校直接過來,這牛肉可是譚北一路從家裡拎來的,到醫院門口才給我。”

    譚北瞪他,“哥,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譚東笑一下。

    譚熙熙朝他招招手。

    譚北,“干嘛?”

    譚熙熙把空碗塞進他手裡,然後忽然探身,伸手又在譚北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譚北眉毛要豎起來了,“喂——”

    譚熙熙搶先教訓道,“我是你姐,下回記住和我說話客氣點,不然我收拾你!”不等他發脾氣又說道,“當然,有事也可以找我,爸那兒有我電話。”

    譚北將信將疑,“有事可以找你,你能管什麼用?我現在缺錢換台新電腦,你給不給。”

    譚熙熙,“要錢的事兒去找你爸。其他事情,比如追不上女朋友,需要人幫忙出出主意的,可以來找我。”

    譚北不屑,“切,追我的女生不要太多,還用得著我去追!”

    話是那麼說,態度總算緩和下來,不再是那麼橫眉冷對。

    譚東還要回去上課,兩人再待一會兒就走了。

    譚熙熙則是吃飽了開始犯困,反正是倚在床上,想睡覺是再方便不過,正准備把被子拉上來睡一覺,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事情——萬一覃坤過兩天有事往家裡打電話發現她還沒回去怎麼辦?

    想起了自己在覃坤那裡的隱性工作職能——看家,譚熙熙立刻有點心虛,想了半天,咬咬牙,還是決定老老實實請個假,半個月時間呢,難保覃坤不會有什麼事找她。

    譚熙熙找覃坤一般都是打他助理耀翔的電話,這次也不例外,撥號的時候還在心裡暗暗期盼,覃坤這會兒正忙著,沒空兒接聽,她直接告訴耀翔,讓耀翔轉告。

    鈴聲響了沒幾下耀翔那邊就接了起來,“熙熙,有事?”

    譚熙熙,“是啊,我在風城這邊出了點事故,要過半個月才能回c市,所以要和你們說一聲。”

    耀翔有點擔心,“怎麼了,你出了什麼事故?”

    譚熙熙,“我不小心受了點傷,住院了。”

    耀翔很意外,在那邊哎呦了一聲,譚熙熙隱隱聽見了覃坤的聲音,問他干嘛,耀翔答道,“是熙熙,說她在風城受傷住院了。”

    電話立刻被覃坤接了過去,“你怎麼搞的?怎麼會受傷?”

    譚熙熙立刻開動腦筋想理由,“我,那個——我見義勇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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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見義勇為!你?”電話裡覃坤的聲音變得有些怪異。

    譚熙熙有點心虛的低聲說道,“是我看見有人有危險就衝上去推了他一把,結果自己不小心摔倒扭傷了腳。”

    覃坤在電話那頭含糊低語了一句,譚熙熙仿佛能看見他因為受不了而面部僵硬的表情。

    覃坤那邊確實很忙,隱隱聽見有人在叫,覃坤向耀翔囑咐了幾句就把電話還給了他。

    耀翔繼續詢問了一下譚熙熙這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後說,“坤哥問你自己在醫院裡行不行,要是沒人照顧,就讓莎莉過來陪你兩天。”

    譚熙熙連忙推拒,開玩笑!讓平常沒事就想使喚她一下的莎莉來陪她?她還不得被那姑奶奶的冷臉凍死!

    耀翔也不堅持,“行,你好好休息。”

    譚熙熙掛了電話抬起頭,發現自己的病房裡又多了一個人,祁強一手端著個食盒,一手拎只紙袋,出現在她房裡,“我好像聽見你說見義勇為?”

    譚熙熙,“嗯,半個月不能回去,我得和我老板請假。”

    “你還有老板?”

    譚熙熙看他一眼,“方稼臻沒跟你說我是干什麼的?”

    祁強大概是想攤手,但是兩只手裡都有東西,只好改為聳下肩,“老方當然說了,問題是那怎麼能當真?”

    把食盒擺在一邊,“我給你帶了風城最有名一家店的荷葉餅和粉蒸肉。”

    譚熙熙很遺憾,“你不早點來,我剛吃飽。”

    祁強笑,“沒事,晚上再吃,讓護士幫你熱一下。”

    又把紙袋裡的東西掏給她,“怕你悶,我還給你帶了兩本書,平板,游戲手柄。”

    譚熙熙挑出其中厚厚的一本裝訂冊,“咦,你把歐仁那批貨的圖片目錄也拿來了。”

    隨手翻開看看,“也不知容老大那邊是從哪裡收斂來的這批貨,怎麼能把件名器混在了裡面?”

    祁強順勢在她身邊坐下來,沒坐剛才譚東坐過的那把椅子,而是直接坐在了床上,興味盎然的問,“你這方面懂得真夠多,專業人才阿!”

    譚熙熙一頁一頁地翻圖冊,“你過獎了,我以前不是干這個的,對這一行也不熟,後來因為@#¥%……才開始關注這些東西。”

    祁強奇道,“什麼?”

    譚熙熙,“@#¥%……”

    祁強晃她胳膊,“喂,你說的哪國語?”

    譚熙熙從圖冊中抬起頭,有些茫然,“哪國語?我剛才說@#¥%……”

    這才注意到自己嘴裡發出了一串很古怪的發音,古怪而陌生,但卻又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心裡名為緊張的那根弦繃緊起來,這個詞無端讓她覺得很危險。

    祁強見譚熙熙不答,又趁機捏了捏她的胳膊。

    譚熙熙轉過臉很機械地對祁強解釋,“是高棉語,意思是蓮花之罰,我們管它叫迷離的碎片。”

    祁強一臉懵懂,“高棉語?”

    譚熙熙忽然瞪他一眼,“你再捏我胳膊我就生氣了!”

    祁強戀戀不舍地收回又握在譚熙熙胳膊上的鹹豬手。

    手感真的好啊!現在他知道譚熙熙身上所有地方手感都應該很好,可惜只敢捏捏胳膊,還要趁人不注意的時候。

    繼續被中斷的話題,“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迷離的碎片是什麼?”

    譚熙熙轉開頭,“我忘記了。”是真的記不起來。腦子裡像及時築起了一道防火牆一樣,迅速豎起屏障,攔住了這句話之後的信息。

    祁強和方稼臻大概都已經認定譚熙熙不是一般人,見她不肯再說就適可而止不再追問,只略帶玩味,“你這算什麼,激流勇退,把重要的事情都忘掉,不想繼續再在道兒上混了?”

    譚熙熙模棱兩可,“我現在這樣就挺好。”

    接下來幾天,祁強表現得十分殷勤,每天都會親自跑一趟醫院來看譚熙熙,來時必要帶上一份好吃的,都是風城各家老字號的招牌菜。

    譚熙熙痛並快樂著。

    腳傷著了,不能運動,已經堅持了挺長一段時間的鍛煉不得不停下來不說,還每天這樣大嚼美食,兩星期以後肯定要胖一圈。

    這天在吃過了一碗新鮮熱辣的羊肉泡饃之後忍痛開口,“明天別再給我送吃的了。”

    祁強,“為什麼?養傷的時候要補一補,況且我看你都挺喜歡的。”

    譚熙熙郁悶,“再補下去就更胖了。”

    祁強立刻回答,“別人我不好說,你要胖點才好。”手感好。

    譚熙熙斜睨他,“說我風涼話?”

    祁強迎著眼刀上,反而又坐近了一點,把臉湊過來看著她,“嗨,你和我說實話,你有沒有男朋友。”

    譚熙熙防備地向後靠靠,“干嘛?”

    “你先和我說有沒有。”

    譚熙熙想想自己和李醫生的關系,不情不願地答道,“還沒有。”

    祁強一臉期盼,“那考慮考慮我怎麼樣?”

    譚熙熙生平頭次被人表白,沒有經驗,猝不及防下頓時有些卡殼,傻了一會兒才嫌棄道,“我才不考慮你呢。”

    祁強肩膀往下一耷拉,失望問,“為什麼?”他自己覺得自己條件挺好阿。

    譚熙熙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白長得高高大大(外加一句人模狗樣沒好意思說出來),其實連我都抱不動。”

    祁強冤枉,“不是都解釋過了嗎,不是我抱不動你,是上次對你的體重估計錯誤。”

    譚熙熙繼續指責,“還有就是不懂尊重胖人,總拿我的體重說事!”這麼討厭的家伙,白送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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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譚熙熙一回到C市就聯系了覃坤的助理耀翔,從他那裡得知覃坤起碼還要再過一個月才能回來,頓時心裡一寬。

    這一個月時間她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麼干什麼,只要別再出遠門就行。

    這也是這份工作被譚熙熙如此珍惜的原因之一,老板一出門拍戲她就放帶薪長假,不要太愜意。

    第一件事情就是約了個最早的時間去齒科看牙。

    李醫生還是的那樣斯文儒雅,但譚熙熙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一絲驚喜,聊了幾句才知道,原來李醫生前兩天也在休假,今天一早來才看到門診預約安排。

    陳家麗也在。譚熙熙自從上次同學會之後就和陳家麗與米佩佩結下了經常一起逛街,下小館還有飆歌的革命友誼,所以離開前去和她打了個招呼。

    陳家麗拉住她,“都有大半個月沒見了,明天一起吃晚飯吧,我前兩天發現了一家烤鴨店,味道正宗得沒話說。”

    李醫生不知怎麼的,竟然正好路過聽見,用一種很克制且文雅的語調開玩笑,“家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忽然有事要提前走,把拔牙的病人扔給我一個人的時候好像也提到這家烤鴨店嘍?”

    陳家麗嘿嘿笑,“那明天一起去,我請客!”

    李醫生看眼譚熙熙,“我跟著去會不會打擾?”

    譚熙熙忙道,“當然不會,人多了才熱鬧,還可以多要兩個菜。”

    李醫生,“那我就不客氣,說好了。”

    譚熙熙吃不准他這算不算是隱晦的和自己約出去,第二天很認真的打扮了一番,略帶期盼的去到和陳家麗約好的餐館,卻只見到李醫生一個人坐在那裡等著,看到譚熙熙去了就對她揚起臉一笑,“家麗忽然有事,只剩我們兩個了,還有心情吃嗎?”

    譚熙熙心裡的猜測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抑制不住地露出甜甜笑臉,“家麗不來也得吃飯,我替她請你吃吧,回頭再讓她請回來。”

    一頓飯兩人談談說說的直吃了兩個多小時,雖然只是一些很簡單的話題,但從李醫生的嘴裡說出來,譚熙熙就會覺得娓娓動聽,連陳家麗推崇備至的烤鴨子是什麼味兒的都沒嘗出來。

    飯後李醫生主動付了帳,又開車把譚熙熙送回她慣常下車的地方,幾乎沒再刻意試探詢問,兩人自然而然地就定好了下次一起出去的時間。

    譚熙熙一路哼著歌回去,進門就接到了陳家麗的電話。陳家麗在電話那頭得意洋洋,語帶曖昧,拖長了調子仿佛要調戲老同學,“你怎麼謝我啊?熙熙。”

    譚熙熙嗔她,“去,放我們鴿子還讓我謝你!”

    陳家麗嘿嘿笑,譚熙熙即便從十分善意的角度來形容,也要說那笑聲十分猥瑣。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

    “哎呦!都成我們了,我們是誰跟誰啊?”陳家麗一點不覺得自己聲音猥瑣,還在得意,“不成,這個謝媒酒你逃不掉,下次請我和佩佩去吃海鮮,我知道有家酒店的自助海鮮物美價廉。”

    譚熙熙切一聲,“你先把今天說好要請的烤鴨子請回來。”

    陳家麗立刻指責她貪心吃雙份,今天肯定有人已經請過她了。

    譚熙熙和陳家麗笑鬧了幾句,到底也沒說不請謝媒酒。

    轉天再去看母親杜月桂時就受了埋怨,“熙熙,你都回來好幾天了才來我這兒,不知道你媽在擔心你啊!”

    譚熙熙在風城住院的時候和母親通過電話,用的理由和給覃坤的一樣,是她見義勇為時不小心摔倒扭傷了腳。

    杜月桂雖然知道扭傷腳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也難免擔心,結果女兒回來後竟然都不知道第一時間來給她看看,所以破天荒的抱怨起來。

    譚熙熙心情好極,笑嘻嘻的隨她嘮叨,等杜月桂說得差不多了才說道,“媽,我現在忙嘛,這次來就是要和你說,以後不一定每個周一都能有空來看你了。”

    杜月桂詫異,“為什麼?”

    看著女兒那合不攏嘴的樣子忽然醒悟過來,一拍手,驚喜道,“熙熙,你和那個李醫生的事兒定下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譚熙熙,“還不算是定下來了,不過——”

    杜月桂打斷她,“不過什麼!這種事有什麼不過的,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熙熙,你可別想學現在外面那些瘋瘋癲癲的女孩子,這種事情都能拿來玩!”

    譚熙熙吐吐舌頭,“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開始教育人!這種事情雖然不能拿來玩,但也得先相處一段時間,感覺感覺。”

    杜月桂還是老一套,“那你勤快點,別偷懶,這幾天正好小坤不在,你經常去給人家洗洗衣服做做飯,醫生工作都辛苦,回家有口現成的吃肯定樂意,不過不許在人家那裡過夜,沒結婚的時候女孩子要自重!”

    譚熙熙對她媽的思路不敢恭維,“自重還要上趕著去給人洗衣做飯?媽,你這是什麼邏輯!”

    杜月桂不理她,繼續操心,“你說李醫生挺年輕的,他有房子了嗎?”

    譚熙熙攤手,“這我哪兒能現在就問!好像我有多貪財,和人李醫生交往就是為了他的錢一樣。”

    杜月桂,“沒事,沒房也不要緊,咱娘倆兒買的那套房還空著,收拾收拾可以給你們先結婚,反正我也不需要住。”

    杜月桂前幾年怕女兒亂花錢,就和譚熙熙一起貸款買了套小小的房子,她付首付,譚熙熙還月供,房產證上就寫母女倆的名字。誰知歪打正著,那時候房價還不高,她們算買著了。現在想想那房子用來給譚熙熙結婚正好。

    譚熙熙被她媽一連串的盤問和長遠打算搞得無力招架,支支吾吾的開始撤退,走時隱隱還聽見杜月桂在身後嘮叨,“定下來不就好了,還要先相處一段時間感覺感覺?有什麼好感覺的!”

    這之後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覃坤該回來的日子,譚熙熙算了算,在這難得的一個月空閑時間裡因為李醫生工作忙,他們竟然只一起出去了四次,不由深覺可惜,這麼點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夠發展感情,加上李醫生那人總是文質彬彬的,而她又是第一次和人交往,完全放不開,導致兩人到現在也還是處於拉拉手的階段,沒什麼突破性進展。

    覃坤這次在外拍戲時間較長,西北那邊的外景地選的都是風沙蒼茫的偏遠地區,條件不好,著實辛苦,所以回來後什麼事都沒安排,要先歇幾天。

    覃坤一在家休息,譚熙熙就忙起來,一天到晚不得閑,還得間或招待上門來找覃坤的經紀人,他的兩個哥哥一個妹妹。

    經紀人和兩個哥哥都好說,幾個都是大忙人,來了喝杯茶就走,就那個妹妹有閑空,來了必要蹭飯。

    吳思琪挺聽話,覃坤上回和她說不要總是針對自己家的保姆,她就不再針對譚熙熙,但是改變了策略,飯量忽然增加,口味也更加復雜,一頓飯要吃中餐炒菜,中餐燉品,西式沙拉,西式烤羊排,飯後還要吃個紅豆沙當甜點,最後不過癮,還得再來個水果拼盤配一杯鮮榨果汁。

    譚熙熙忙得腳不點地,氣得差點實施了她的菜青蟲汁兌果汁計劃。

    等覃坤的作息恢復正常,又再忙忙碌碌每天出門工作的時候,譚熙熙驚訝的發現,她竟然都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和李醫生聯系了,奇怪的是自己忙得顧不上,李醫生竟然也沒主動打電話給她,不知是否也同樣有工作在忙。

    電話打過去,李醫生正在看診,口氣有些疏離,說自己正在工作,不方便多說就掛了。

    譚熙熙有些失落,不過想到對方正在工作也就釋然。

    安心等著對方下班了再打給自己,誰知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譚熙熙忍不住又撥了李醫生的電話。

    這次是齒科的前台護士代接的,說李醫生有個重要的病人,不能被打擾,把手機留在前台委托她代接,有什麼事兒可以告訴她,等李醫生那邊結束了轉告。

    譚熙熙請她讓李醫生給自己回電。

    這回等得就有點坐立不安起來,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結果預感奇准,等到晚上十二點也沒人回電。

    譚熙熙這下可難受了,心裡沒抓沒撓的惦記,她實在是缺乏談戀愛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對方忽然冷淡下來情況。

    苦思了一晚,覺得必須得問清楚才行,否則這算是怎麼回事呢?自己估計著是不是因為覃坤剛回來那一周,太忙沒顧上和李醫生聯絡,所以他不高興了,或者是誤會了什麼。

    如果真是這樣,譚熙熙就決心和他坐下來好好談談,把自己的工作講清楚,就算她能對陳家麗一直說自己是做私人定制的,也不可以一直這樣對李醫生講,談感情的雙方應該坦誠點。

    第二天繼續打電話去,還是前台護士接。

    隔天打了三次,每次都是無人接聽。

    譚熙熙又忍了兩天,這天午飯後覃坤要出門,她把桌子收拾干淨,看看暫時沒自己什麼事兒後,終於受不了心裡那股不上不下,吊在半空的難受勁,躲回房間去又撥了李醫生的手機。

    這回李醫生終於接了電話,“喂,譚小姐。”

    譚熙熙一滯,“你——”不是都已經開始叫她熙熙了嗎。

    那邊的聲音淡淡的,“有什麼事嗎?”

    譚熙熙深吸一口氣,“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沒什麼,就是有點忙,不方便接。”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咱們之間也許有什麼誤會,需要坐下來談談。”

    “沒什麼,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譚熙熙覺得有怒氣攻心,“那我會去齒科診所找你!”

    那邊好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堅持要見面那就見一下吧。我今天休假,現在在外面,你半個小時內要是能趕過來就來吧。”說著報了個地址,是XX商廈頂樓觀光廳的茶室。

    譚熙熙抓起包就往外跑,經過覃坤和來接他的助理耀翔時只來及說一句,“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跑到外面想攔一輛出租車,怎奈大中午的路上十分清淨,等了快五分鐘都沒有車經過。

    譚熙熙跺跺腳,想要跑去地鐵站,覃坤的車就從後面開了上來,在她身邊停了停,前排車窗降下,耀翔坐在駕駛座大聲問,“熙熙,你在街上跑什麼?”

    譚熙熙心急火燎,“我攔不到出租車,想去坐地鐵。”

    後面的車門被從裡面推開,覃坤略帶點不耐煩的叫她,“上來!”

    譚熙熙愣一愣,實在顧不上這許多,抬腳上車,“我要去XX路XX大廈,你們來得及嗎。”

    覃坤在車裡也戴著墨鏡,沒理她,直接對開車的耀翔說,“先送她過去。”

    譚熙熙無暇計較覃坤的態度,心裡像被什麼捏住了一樣難受,一路做著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點。

    中午路況不錯,XX路也不遠,耀翔開了十五分鐘就到,譚熙熙急急忙忙的道聲謝,跳下車就往裡跑。

    好在XX大廈環境比較高檔,門口有迎賓,省去了譚熙熙亂找的麻煩,直接指點她坐直達電梯上頂樓觀光層。

    頂樓茶室的環境清雅舒適,每組座位都離得極遠,保證了坐在這裡喝茶聊天不會受到旁邊客人的影響,靠玻璃幕牆是一圈很舒服的卡座。

    譚熙熙在一組卡座裡找到李醫生,見面就直接愣住,只見他和一個有著及肩栗色卷發的年輕女孩很親密的並排坐在一側的情侶座了,兩人面前各擺了一杯快見底的飲料,可見已經這樣親親密密的坐了不少時間。

    李醫生見譚熙熙到了,也保持著坐姿沒動,只點頭示意了一下,“譚小姐,你來了。”

    譚熙熙手腳冰涼的走過去,盯著李醫生的臉,“這是怎麼回事?”

    李醫生介紹身邊的女孩,“這是琳達,我在美國學習時的同學,她上月剛回國。”

    譚熙熙木然,“嗯,然後呢?”

    李醫生笑一下,以前看在譚熙熙眼裡溫文爾雅的笑容這時變得刺眼無比,“你也看到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把你約到這裡來就是想告訴你,請別再糾纏我了,我已經有了交往的對像,你去齒科診所鬧也沒有用,他們不會管員工的私事,到時候難堪的是你自己。”

    琳達一直在上下打量譚熙熙,這時就開了口,語調嬌柔低沉,很有韻味,要是平時聽到了,譚熙熙說不定還會在心裡贊一下,只是現在完全沒有了這個心情。

    因為琳達用她那好聽的聲音說出了十足的輕蔑,“李,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一直對你有企圖的打工妹啊!唉,她這樣的人對條件好的男人有點憧憬是正常的,別難為人家,好好打發她走就行了,”說著對譚熙熙勾唇一笑,“你不是在人家家裡做家政嗎,別灰心,多做幾家,總能再碰上一個合適你的人。”

    譚熙熙努力把手藏到了身後,因為她的手在發抖,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讓對面兩個看似光鮮,其實面目可憎的人看出自己已經被嚴重打擊到!

    還是那句話,她既沒偷也沒搶,一直自力更生自己掙自己花,可以摸著良心對所有人說她對社會對家人都問心無愧,所以絕不接受別人無緣無故的輕侮。

    張張嘴,想說兩句硬氣點的話把他們反駁回去,卻發現自己氣息不穩,根本發不出聲音。

    忽然肩膀上被一只很穩的手搭住,有很熟悉的氣息靠近身旁,只聽覃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熙熙,你怎麼自己到這邊來了?看到朋友過來打招呼嗎?”

    譚熙熙奇跡般的從全身僵硬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轉頭看向覃坤,竟然還能笑一下,“是啊,有個朋友剛打電話說他在這裡,我就想著先過來和他說兩句話再去找你們。”

    覃坤摘下臉上的墨鏡朝著對面有些發愣的兩人點點頭,“我是熙熙的朋友。”

    琳達已經不顧形像的張開嘴站起身來詫異,“你是覃坤?!”

    覃坤用很標准的客氣疏離表情面對了她,“是,很抱歉,我和熙熙還有點事兒,恐怕你們只能下次碰面時再聊了。”

    琳達張口結舌,看看譚熙熙再看看覃坤,確定眼前這個男人高挑英俊,氣質出眾得耀眼奪目,肯定是那個大明星覃坤無疑,諾諾問道,“她——她是你朋友——?”

    覃坤再朝兩人點點頭,就利落地板著譚熙熙的肩膀,調轉方向離去,留給那兩人一個筆直俊挺的背影,態度很有禮,但明顯就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高高在上。

    譚熙熙直到坐回覃坤的車上才說出話來,只是氣息還有些不穩,“你怎麼上來了?”

    覃坤讓耀翔趕快開車,他要遲到了,然後才白了譚熙熙一眼,“你自己也不照照鏡子,剛才下車時那副要死人了的模樣我不跟上去看看能行嗎?怎麼這麼笨,上趕著送上門去給人欺負!”

    譚熙熙頓時委屈了,扁扁嘴,忍忍,再忍忍,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眼圈一紅,眼淚劈裡啪啦地就砸落下來。

    覃坤被她嚇一跳,條件反射的向後躲躲,“你不至於吧?”

    譚熙熙那被吊在半空裡,沒抓沒撓難受了好幾天的心情終於找到了宣泄的途徑,哭得一發不可收拾,眼淚長流,抽抽噎噎,“誰說不至於!難受死了!”

    覃坤覺得自己的額角在突突直跳,無可奈何,冒著蹭上眼淚鼻涕的危險,試探著伸出手,拍拍譚熙熙的圓潤肩膀充作安慰,一邊對耀翔說,“等會兒到了地方我自己上去,你先把她送回家,這個可怕樣子實在是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外面!”

    耀翔也很無奈,“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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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耀翔把譚熙熙送回去,原本還擔心她情緒失控,自己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誰知譚熙熙進門後就開始忙東忙西,耀翔好奇跟進廚房問,“熙熙,你在干什麼呢?”剛才哭成了那樣,現在都不需要先洗把臉歇一會兒的嗎?

    譚熙熙紅著眼睛抬頭,“我剝蝦,晚上給覃先生做個蝦丸蘑菇湯。”

    耀翔聽著別扭,勸道,“你又不是新來的,怎麼總叫坤哥覃先生?跟我們一起叫坤哥多好,聽著沒那麼生分。”

    譚熙熙不願,“我不喜歡叫他坤哥,他上幼兒園時我就認識他了,那會兒跟著我媽喊他小坤的,也沒見他有什麼意見。”

    耀翔無語,心想,“幼兒園的小朋友對這種事情能有什麼意見?”

    譚熙熙又說,“後來我上中學的時候還和他當過半年同學呢,那會兒叫他一般都連名帶姓叫覃坤。現在不是在給人打工嗎,再連名帶姓的稱呼老板好像不太禮貌,那就只好叫覃先生嘍。”

    反正不叫坤哥,從小坤變到坤哥,她會心裡不平衡的好不好。

    耀翔知道譚熙熙的來歷,是覃母那邊派過來知根知底的人,所以聽著也沒什麼驚訝的,就事論事,“嗯,難怪坤哥挺關照你的,有這種從小的交情,總得給你點面子才行。”

    譚熙熙擺手,“我在他那兒沒什麼面子的,倒是我媽,在他那裡可能還有那麼點份量。前些年我媽在覃阿姨家裡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顧他,他小時候生病了都不肯要覃阿姨的,只要我媽,害得我媽整晚不能回家。我那時候可小了,晚上自己睡害怕,急得天天去問老師感冒發燒最快幾天才能好,我有一個小朋友生病了,我盼著他趕緊好起來。結果老師那個學期末給我發了個關心友愛小朋友的小獎狀,我媽樂得什麼似的,現在還在箱子底兒藏著呢。”

    耀翔聽得有趣,笑出來,“你們小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又小心看看譚熙熙的臉色,“熙熙,你沒事兒了?”

    譚熙熙用鼻子出氣,長長哼一聲,“等我明天去把場子找回來就沒事了。”

    她在和李醫生來往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壓制著第二人格,心裡認為第一人個才是最本真的自己,談戀愛的時候當然要給對方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就連第二人格不怎麼看得上李醫生的感覺也被刻意忽略了。

    結果發現本真的自己過於天真,對很多事情還抱有理想化的看法。因為比較向往那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階層,就一廂情願的認為李醫生肯定是個有教養有素質的文明人。

    事實證明,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人品的好壞真的與這個人是白領還是殺豬的沒有太大關系。

    既然這樣,她也沒必要客氣,總要給自己出口氣才行。

    覃坤晚上回家,很欣慰的發現自己家的小保姆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不管心情如何,工作還是會做。

    本來已經做好了譚熙熙又給他端碗方便面的准備,誰知進門三分鐘後,熱氣騰騰的蝦丸蘑菇湯,素餡小包子就被端上了餐桌。

    不由也像耀翔一樣,仔細觀察了一下譚熙熙的臉色,問道,“你沒事啦?”恢復能力還挺強。

    譚熙熙鼓鼓臉,還是那個打算,“等我明天去把場子找回來就沒事了!”

    第二天早上,覃坤和他兩個助理還有臨時過來和他說句話的二哥吳思琰一起目瞪口呆的看著譚熙熙收拾好早餐桌之後,回房去換了一身極靚麗時髦的衣服,背著小方包踩了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請了半天假就准備出門。

    耀翔想起她昨天說要去找回場子的話,張口結舌地問,“熙熙,你行不行?”

    譚熙熙跺跺踩著高跟鞋,稍微有點不習慣的腳,精神十分昂揚,“行!有什麼不行的,你等我好消息吧!”

    耀翔咽口唾沫,心想我有什麼好等你好消息的,這樣子該不會是要去揍人吧?

    等她都走出去了,覃坤的二哥吳思琰才詫異開口,“小坤,你家裡的小保姆怎麼變樣子了?”

    覃坤頭疼,“她最近感情不順,被刺激到了。”

    吳思琰聽了也沒當回事,就是覺得好笑,“有意思,還有越刺激越漂亮的?她現在眉眼看著都和以前不太一樣。”

    譚熙熙為了保持最好狀態,先乘地鐵再轉公交,一步路都沒走,到達位於市中心的風尚齒科時,正好是早上門診最忙的時間。

    直接大步走到前台,把手裡一個硬得像個小鐵盒一樣的方包往台子上重重一拍,“把你們主管叫出來!我要投訴這裡的醫生騷擾侮辱病人的事件!”

    前台的護士小姐正忙得暈頭轉向,被這一下子嚇得一個激靈,抬起頭來,認得是已經在這邊做了一段時間正畸治療的譚小姐,連忙起身陪笑,“譚小姐,這是怎麼了?誰得罪您了?我去把李醫生叫出來和你談好不好?”

    譚熙熙氣勢洶洶,“不用叫他,我就是來投訴他的!把你們今天能管事的主管叫出來!”

    旁邊幾個病人聽到這裡鬧起來,紛紛湊近打聽,“怎麼了?投訴醫生?”“這位小姐投訴醫生騷擾她!”“不會吧,這家齒科還會出這種事情?”“難說,病人氣成這樣來投訴肯定有點原因!”……

    前台小姐不敢再耽擱,小心翼翼地把譚熙熙請到緊裡面一間小會議室。

    因為她投訴醫生,估計找別人也不管用,只得去把當天的值班總監找了來。

    廖總監四十多歲,估計處理醫患糾紛有點經驗,進來後並不如護士小姐那般客氣,只頂平臉招呼一聲,然後就坐下來讓譚熙熙說說具體情況。

    譚熙熙不同意,“把你們李醫生叫來當面對質,別要我這邊說完了他又不承認,讓我白說一遍。”

    廖總監也覺得沒必要自己在這裡替屬下硬頂著,於是點頭同意,打電話叫來了李醫生,順便還叫了個保安上來。

    譚熙熙冷笑,“這就是你們對待病人投訴的態度。”

    廖總監不卑不亢,“譚小姐如果只是正常投訴,那我們一定盡全力解決;但如果你是為了鬧事來的,我也不能讓你擾亂了這邊的門診秩序,畢竟還有其他病人的權益需要受到保障。”

    李醫生一臉尷尬,“熙熙,對不起,昨天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你何必要鬧到這裡來。”

    譚熙熙瞪著他,“誤會?”

    李醫生辯解,“熙熙,我們之前確實是一起出去過幾次,但那真的只是正常朋友之間的往來,你仔細想想,我們一起出去這幾次我有沒有過越界的行為?後來琳達回來了,我又發覺你對我過於熱情,怕引起誤會就不再和你聯系,誰知還是引起誤會了。”

    譚熙熙點點頭,“噢,你的意思是只想和我交個普通朋友,是我自作多情了?”猛得冷下臉來,“是你主動邀請我去參加聖誕晚會的還是我主動邀請你去的?是你主動要跟著我們一起出去吃飯的還是我主動要跟著你的?是你走在路上主動來牽我的手還是我主動去牽了你手的?好吧,就算這些行為都是你交普通朋友的表現,那朋友之間忽然不聯系了是不是該給個理由作為最起碼的尊重?花半小時把話說說清楚會累死你嗎!我的電話你統統不接,最後竟然找了個女的來一起侮辱我?你是不是男人,有沒有人品?!”

    廖總監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譚小姐,我覺得這是你們的私事,和齒科方面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該到我們這裡來鬧,還請和李醫生另外約時間私下解決,我們無權干涉醫生的私人問題,你來這裡投訴毫無意義。”

    李醫生也說,“是啊,熙熙,這真的是個誤會,不如我們另約個時間——”

    譚熙熙不等他說完,忽然站起來,兩大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重重給了他一巴掌,“另外約?我不想再和你這種渣男浪費時間,只一巴掌算便宜你了,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李醫生被打得應聲而倒,半邊臉疼到麻木的同時終於知道自己惹到了硬茬,譚熙熙這明顯是練過,一巴掌下來半邊牙都松了!

    譚熙熙不等保安上前干涉就主動退開,拎著包走到門口,站定了對廖總監說,“你說的沒錯,這種事情你們確實解決不了,那我就不為難你們了。請把我的病案轉到你們在本市的其他分部去,我可不想再來這裡找氣生。”

    說完推門要走,廖總監這才找到了自己的舌頭,忙阻攔,“譚小姐,你打了人就走不太好吧?”

    譚熙熙轉頭,“李醫生玩弄別人感情,自己明明有女朋友卻還來招惹我,這一巴掌是他自找的。”

    廖總監皺眉,“他剛才已經說了,和你只是普通朋友關系。”

    譚熙熙挑眉,“難道廖總監認為和普通的女性朋友也可以手拉著手在大街上走?如果你真這麼想,那我犧牲一下,咱們現在就這樣出去走一圈,請你太太來判斷判斷咱們兩個算不算普通朋友!”

    廖總監語塞,也明白是李醫生的問題,只好眼睜睜看著譚熙熙甩頭離去。

    被叫來的保安自始至終都在裝壁花,暗自認為沒道理風流快活的時候這些人上,踢到了鐵板倒要自己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保安衝在前面,等看到譚熙熙的殺傷力之後越發覺得自己十分英明,心想這醫生看著文文明明的卻是搭錯了哪根筋?這麼厲害的女人是好招惹的嗎?

    晚間,覃坤面對著餐桌上一大盆水煮羊肉,覺得這晚飯看起來略豪放,問譚熙熙,“你今天去找那個醫生算賬算得怎麼樣?”

    譚熙熙正在感受著難得的神清氣爽,心曠神怡的答道,“挺好的,給了他一巴掌。”特重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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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覃坤如今是個大忙人,沒過幾天又趕飛機去了香埠島,參加那裡的一個電影節,然後還要給在那邊代言的一個體育品牌做個宣傳活動,要過五六天才能回來。

    清閑下來的譚熙熙於是收拾收拾去看她媽杜月桂。

    最近雖然感情生活很波折,但譚熙熙的本職工作一點沒耽誤,一直都有認認真真做事,所以在覃母問起來的時候能夠心安理得地告訴她,她兒子覃坤這幾天挺好的,身體好,胃口也不錯。

    自己上上個月去風城待了幾天,對當地的特色美食印像不錯,回來後試著學做了幾道西北風味菜,覃坤都挺喜歡的。

    特別是一道水煮羊肉,覃坤除去嫌棄了一下她裝那道菜的盆子有點大之外就再沒挑剔別的,一個人慢條斯理吃掉了大半盆。

    覃母提起兒子來表情就特別好,十分優雅地捂著嘴笑,“北方人性格豪爽,用的餐具也比我們粗獷些,這有什麼好挑剔的。不過小坤喜歡吃就好。熙熙阿,難得你有這個耐心,能多研究幾種菜式出來換著做。”

    譚熙熙謙虛,“主要是您這回讓人送來的羊肉好,隨便煮煮都很香。”

    覃母立刻說,“那是上次有人專門派車去內蒙一個什麼地方拉回來的,市面上買不到,我這裡還有不少,我不太能吃這個,怕上火,回頭讓司機全給你們送過去。”

    再和譚熙熙閑聊了一會兒,就出門去趕牌局了,這才輪到杜月桂和女兒說話。

    杜月桂很親切地嗔怪女兒,“你上次說談了男朋友就不一定有空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就是說說呢,沒想到你還真就不來了,那你也該記得給你媽打幾個電話說說情況啊!”

    譚熙熙撅嘴,“我怕電話裡說不清,你要著急,所以干脆等來了再告訴你。媽,你以後別跟我提那個姓李的,我和他掰了!”

    杜月桂驚得瞪大眼,“掰了!熙熙,好好的怎麼說分就分了?我前些天和他通電話時還告訴他兩個人在一起其他不重要,就是脾氣要收斂點,互相體諒最重要,他也答應啦!”

    譚熙熙頓時挑起一根眉毛,“媽!你和那人通過電話?什麼時候?”

    杜月桂使勁想想,“就是小坤剛從西北回來那幾天,你不是忙得很嗎,我估計那天手機沒電了你可能也沒發現,李醫生打你電話總是關機,就打給我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我接到他電話還想著這孩子不錯,知道關心人。”

    譚熙熙盯著杜月桂問,“他怎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

    杜月桂,“唉,你不是在他們那裡整牙呢嗎,他說你留下的緊急聯絡人就是我啊。他專門去翻了記錄才找到我的電話號碼。我怕他著急就替你仔細和他解釋了一下,告訴他你雇主才從外地工作回來,累得夠嗆,得好好在家歇幾天,你的事情會比較多,等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譚熙熙頹然靠進椅子裡,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母親。可算是找到幕後黑手了——原來是她媽,害她一直東猜西猜,卻原來是這麼回事!

    哭笑不得的調整了半天情緒才把事情和杜月桂詳細說了一遍。

    杜月桂又心疼又生氣,“你這丫頭!竟然都沒和人家說清楚你是干什麼的!我就說你這次怎麼這麼厲害,竟然一下子就找了個醫生,原來——原來——”重重嘆口氣,“算了,起碼能看出來這人不怎麼樣,勢利得很,早點分了也好。”

    譚熙熙不樂意,“我和他又不是相親認識的,要是第一次見面就是正式相親那我肯定仔細把自己的情況向對方介紹清楚。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過是看診,後來因為陳家麗才多說了幾句話,我忽然湊上去要把自己徹頭徹尾介紹一遍不是神經病嗎?我原想等忙過那段時間就和他坐下來開誠布公說說清楚的,誰知他就先翻臉了,連好好跟我解釋一下都不屑。我給人當保姆又沒犯法,不願意了就直說,找個女的一起來惡心我算怎麼回事!”

    杜月桂直嘆氣,翻來覆去的念叨,“唉,這事真是不順利,我還以為你能風風光光嫁出去了呢。”

    譚熙熙雖然知道杜月桂是擔心自己,但也被她念叨得心裡發煩,耐著性子敷衍到吃過午飯就以還要去和陳家麗解釋為由早早走了。

    她接下來確實是去找了陳家麗,陳家麗正在擔心這事,接到譚熙熙的電話後立刻請了假出來,見面劈頭就問,“熙熙,這到底怎麼回事?他們說你來投訴李醫生,鬧了一通,還打了他,他這幾天都沒來,我隱約聽說領導嫌影響不好,想把他調到其他地方去,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打你們電話全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譚熙熙最近和陳家麗關系不錯,這個朋友還要維系著,因為擔心電話裡說不清,所以專門來解釋一趟,打起精神把事情又對她細說了一遍,自己的工作那裡還是稍微潤色了一下,只說自己最近在一個人家裡幫忙,不知怎麼就被李醫生誤會。

    陳家麗聽得義憤填膺,“李醫生平時看著挺好,沒想到竟是這種人!有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就算是對你的工作不滿意,那大家好合好散阿!這年頭誰離了誰還不能活了!怎麼能干出這種帶個女的去和你見面的事!打得好,該打!”

    譚熙熙欣慰舒口氣,還是同齡人好溝通,早上和杜月桂講的時候差點沒把她累死,搖搖頭,“說實話,我當時都快被氣死了,不過現在想開不少,這種人早看清楚早好。”

    陳家麗點頭贊成,譚熙熙能和李醫生在一起這其中還有她大力撮合的功勞,出於內疚,臨走前約好下次由她請譚熙熙和米佩佩吃海鮮,大家再一起喝杯小酒,給譚熙熙去去晦氣。

    覃坤五天後按時回來,因為在香埠島的電影節上意外得到個獎項,所以心情不錯,兩個助理耀翔和莎莉也跟著滿面春風。

    覃坤不愛在外面吃飯,喜歡自己家裡做的味道,所以每次出了遠門回來,譚熙熙就要大忙特忙的給他做幾頓豐盛的飯菜改善改善。

    開始時譚熙熙還以為是自己的廚藝特別好,把外面那些飯店裡的大廚都比下去了。臭美了幾次後就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估計是因為覃坤從小吃習慣杜月桂做的飯,而自己的手藝全都是從杜月桂那裡學來的,所以他會覺得比外面好吃。

    心情好的覃坤這次回來就沒有休息,第二天一早繼續趕片場。

    他的助理莎莉和譚熙熙原本一直不對付,不過這次在得知她的醫生男友出故障後倒是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還態度親善了不少,安慰過譚熙熙兩句,讓譚熙熙幾乎有點詫異。

    耀翔趁著莎莉不在的時候給譚熙熙解了惑,告訴她莎莉之前也碰到過類似的事情,好辛苦的去談了個男友,結果對方知道她在給一個男影星做助理後就立刻甩了她,大概甩的時候說話還不怎麼好聽,把莎莉氣得病了一場,一個月瘦下來十斤,現在這是和你同仇敵愾了。

    鑒於覃坤這兩個助理最近都還不錯,譚熙熙就也願意做早飯的時候順手多做點,讓他們兩個來了也能墊一墊。

    這天早上譚熙熙做的是蔥油蛋餅和小米粥,熱乎乎的擺在餐桌上,耀翔站在桌邊先卷了張蔥油餅吃,一邊吃一邊想起來問,“對了,熙熙,那個醫生後來怎麼樣?”

    譚熙熙聳聳肩,“沒怎麼樣,據我一個也在那間診所上班的同學說,他休息了一周才去,臉上還看得出有點腫。後來大概也是自己覺得面子上下不來,就主動申請調離了。”

    耀翔驚嘆,“好家伙,你打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勁兒,一禮拜腫都沒消下去。”

    覃坤從樓上下來,莎莉在後面給他拎了只包,裡面大概是剛才整理出來要帶去片場替換的衣服。

    覃坤過來坐下,順手一敲耀翔,“你倒老實不客氣。”

    耀翔嘿嘿笑,“熙熙做得多,我就先拿塊嘗嘗。”

    莎莉問,“你們剛才說什麼呢?我好像聽到你在大驚小怪的。”

    耀翔立刻告訴她,“你不知道熙熙有多厲害,她上次打了那醫生一巴掌,據說那人一個禮拜後臉都是腫的。”

    莎莉挑挑眉,直接給了譚熙熙一個干得好的眼神。

    覃坤則是一臉的受不了,“你還學會打人了!”

    譚熙熙糾正他,“是自衛!”

    覃坤,“自什麼衛!人家又沒上門來打你,你膽子也夠大,萬一那人還手怎麼辦?”

    耀翔立刻贊成,“是啊,坤哥說得對,男人天生力氣比女人大,真動起手來你要吃虧,自己跑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也沒人幫你。”

    譚熙熙心想他才打不過我呢。不過打架總不是什麼文明事情,這話就忍住了沒說。

    莎莉忽然側耳聽聽,“熙熙,廚房裡是不是你的手機在響?”

    譚熙熙也聽見了,“對哦。”

    耀翔正好去廚房拿食品袋,“我給你帶出來。”

    出來後把鈴聲越來越響的手機遞給譚熙熙,“這是誰啊,一大早還挺有耐心,這麼長時間都不掛。”

    譚熙熙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祁強兩個字就頭疼,一把塞還給耀翔,“拜托幫我接一下,就說我不在。”

    耀翔莫名其妙的拿過去,還沒接鈴聲就停了下來,估計是時間太長自動斷掉了,“是誰啊?你不接就算了,干嘛還要假裝不在。”

    譚熙熙直嘆氣,“是個特麻煩的人,我上次去風城不是見義勇為了一次嗎,就被他纏上了。”

    耀翔眨眨眼,在心裡轉了個彎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驚詫,“不會吧,這種爛大街的橋段你也能碰上?見義勇為之後被救的那個人就對你一見鐘情啦?”

    譚熙熙愁眉苦臉,“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正這人最近總是纏著我想要……想要……”

    莎莉很淡定地接上了話,“想要以身相許。”

    譚熙熙發愁,“唉——”

    祁強在使勁求交往,看那總想動手動腳的樣子,想要以身相許也說不定。真是難辦,大家都這麼熟了,還一起行動過,交情總是有一點的,實在不好意思像趕色狼一樣把他趕走。

    耀翔和莎莉聽說她見義勇為竟然還惹出個死纏爛打想要以身相許的,都覺得滑稽,一起轉開臉去偷笑,連覃坤都轉開頭咳嗽了兩聲。

    耀翔被逗得不輕,轉過來後還收不攏嘴角,“熙熙,你最近走的什麼運?那人是個老頭還是個小孩子啊?這麼有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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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芋頭去皮蒸熟,壓芋泥,再團成一個大圓球放在雪白的淺口碗中,澆上用剁椒,鹽,糖,香油拌好的調料,把碗放進蒸鍋,蓋上蓋。

    這道菜香辣開胃營養豐富,且特別容易掌握上桌時間,半成品做好後扣在鍋裡,等覃坤進門的時候再開火,蒸十分鐘就好。

    最重要是它低熱量還美容,譚熙熙表示之所以今天想起來燒這道菜是為了覃坤的工作需要(當明星的,顏最重要),才不是她想美容呢。

    再看看煨在爐子上的湯和已經洗好切好,碼放在一旁只等下鍋炒的蘆筍和腊肉,譚熙熙拍拍手,大功告成。有這堆東西擺在這裡,隨便覃坤什麼時候回來,她都能在十五分鐘內開飯。

    廚房裡的事情忙好了,譚熙熙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忙——整理衣櫃。

    以前的她生活習慣深受母親杜月桂的影響,什麼事都以勤儉節約為主,一件衣服只要不壞,穿五六年她也不會扔。

    普通衣服穿過五六年後大多都擺脫不了過時和變形的命運,現在的譚熙熙對此很有些受不了。

    正在大刀闊斧地扔衣櫃裡的存貨,忽然聽見外面有聲音,應該是覃坤回來了。

    拋下手中的事兒迎出去,卻發現只有覃坤一個人,便問道,“耀翔和莎莉呢,沒陪你上來?”

    覃坤,“今天沒什麼事兒,我到樓下就打發他們直接回去了。”

    譚熙熙為了不要手忙腳亂,按照老習慣給自己留了五分鐘富裕時間,告訴覃坤,“再過二十分鐘就能吃晚飯。”

    覃坤卻擺手,“你自己吃,我今天沒胃口。”

    譚熙熙一愣,“生病啦?”去看他臉色,卻覺得看不出什麼異常。

    覃坤丟下一句,“沒有。”抬腳上樓,回去了自己房間。

    譚熙熙不明所以,以為他下午在外面有什麼應酬,已經吃過東西。

    因為晚上覃坤一直沒從他房間出來,所以譚熙熙得以全身心投入她的整理衣櫃大業,一口氣收拾出三大包衣服放在門後,准備明天扔出去。再看看不再擁擠,品味也隨之提高不少的衣櫃,心裡終於清淨了。

    伸個大大的攔腰,舒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抬頭往牆上一看,不由輕輕“哎呀”一聲叫出來,牆上的掛鐘竟然已經指在了快半夜十二點的位置。

    連忙去衛生間衝澡刷牙准備睡覺,她是需要早起做早飯的人,睡得太晚可不行。

    洗好澡換上睡衣,忽然覺得有些口渴,便去廚房喝水。

    開門走出去幾步就發現大客廳裡的燈又被打開了,大半夜的,覃坤竟然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喝悶酒,修長優美的手裡端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杯子裡琥珀色的液體在晚上的燈光下看著格外誘人。

    譚熙熙略一猶豫就退了回去,在睡衣外面又套了件衣服才去客廳裡看覃坤,“這麼晚了還不睡?”

    覃坤大概是聽見了她進出的聲音,所以坐在那兒連頭都沒抬,“才九點鐘,不晚。”

    “九點?”譚熙熙一愣,“明明十二點了!”

    覃坤,“明明是九點。”口吻十分的肯定。

    譚熙熙受不了他,探身拿過他擺在一旁的手機,按亮屏幕給他看,“看,十一點五十九分,還差一分鐘就十二點了!”

    覃坤使勁辨認了一下後用空著的那只手揉揉太陽穴,“噢,是十二點了,真快,我剛才看時間才九點。”

    譚熙熙覺得他狀態不大對勁,“你不會是從九點鐘就坐在這裡喝酒,一直喝到現在吧?提起茶幾上的威士忌酒瓶看一眼,發現裡面還剩小半瓶,不由一皺眉,“這酒度數很高的!”

    轉身去廚房給他盛了碗海帶排骨湯來,“把這個喝了吧,我給你熱了熱,溫度正好。”

    覃坤不理她。

    譚熙熙不得已,只得端著湯過去坐在覃坤旁邊,想要再勸勸。

    卻聽覃坤忽然開口了,“老頭子今天下午親自打電話給我,說上次片場驚馬的事情不要再追究了。”語調很淡,仿佛是自言自語一樣。

    譚熙熙知道覃坤口中的老頭子就是他爸,上次去J省拍戲回來就說有人在片場故意驚了他的馬,害他差點受傷,經紀人歐陽淑華查不出幕後黑手是誰,覃坤就找了他爸幫忙。

    不明白,“那你爸到底查出來是誰干的沒有?為什麼不讓你再追究了?難道對方的後台比你們家還硬?”

    覃坤微不可聞的輕輕哼了一聲,“是萬雨嵐。”

    譚熙熙微微張開嘴,如果她沒記錯,萬雨嵐是覃坤老爸的正牌妻子,吳思琮,吳思琰和吳思琪兄妹三人的母親。

    按理說萬雨嵐要想收拾覃坤母子兩個,應該早就動手才對,現在年紀都一大把了,兒女們又都和這個私生弟弟關系不錯,加之覃坤很有出息,極能掙錢的,早早就把高姿態擺了出來,不會去和她的幾個兒女爭吳氏產業,萬雨嵐這個時候很沒必要再來多此一舉地害人。

    這麼淺顯的道理擺在眼前,她卻偏偏還是逮著機會就暗中出了手,可見心裡的積怨有多深!

    譚熙熙有點替覃坤不忿,“上次那事多麼危險,耀翔過後提起來都一臉後怕,是她也不能就這樣算了,總得給個說法才行!”

    覃坤把頭枕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天花板,“她畢竟是我爸明媒正娶的老婆,當初老頭子棄政從商的時候萬家在背後沒有少出力,況且還有大哥,二哥和思琪呢,看他們三個的面子我爸也不能把萬雨嵐怎麼樣。”

    譚熙熙皺眉,“那這事你准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不了了之嘍。”

    譚熙熙不忿,“你爸怎麼能這樣?”

    “算了,他下午電話裡和我說了半天,看那樣子也是夠為難的,他到底是我爸,我也不能逼著不放。”

    譚熙熙怕他再喝悶酒,就想多說幾句話轉移轉移他的注意力,“看不出,你還挺孝順的。”

    覃坤確實是喝高了,還是靠在那裡眼望天花板,但話比平常多不少,“我很小的時候就有點明白他和我媽是怎麼回事了,那時候特別討厭他,每次見他都給他冷臉。我爸其實一直是挺有威嚴的一個人,但就是對我有耐心,給他多少冷臉都打擊不倒。”

    譚熙熙心裡起疑,問,“你總給他冷臉的時候幾歲?”

    “五六歲吧。”

    “哦,”譚熙熙明白了,她可見過覃坤小時候的樣子,又白又嫩的小正太,大眼睛小鼻子,漂亮得跟小姑娘一樣,還經常生病,身邊人全都捧著她。

    那時候杜月桂就很有經驗的說,皮膚白的小男孩小時候都嬌氣,愛生病,要是那種像小黑蛋一樣黑黑的小小子就結實,不過也不要緊,小時候照顧周到些,不論黑白,長大了都一樣好。

    也不知道她這番言論是從村裡哪個老人處聽來的,確實很准,覃坤小時候三天兩頭的鬧毛病,一長大就好了,不但好了,貌似人還越來越結實,不然肯定吃不了演藝這碗辛苦飯。

    不過他小時候那樣子肯定也是招人疼,想想五六歲的白嫩正太裝酷就可愛,他爸能跟他一般見識才怪了。

    覃坤接著說,“後來有一次,我忽然半夜發高燒,燒得很厲害,吃藥都不退,我媽害怕,就半夜打了我爸的電話,吳家那會兒在官場上好像出了點事兒,大伯和爺爺都被隔離了,我爸的企業也被監管,要他停職協助調查。那段時間吳家真是挺艱難,我爸大晚上的竟然連司機都派不出,他自己過來把我背去醫院的。我那會兒已經挺大的了,他背我背得衣服都被汗打透。”

    說著一仰脖,把手裡的大半杯威士忌一口灌了下去,“那時候我就想,算了吧,人沒有挑選父母的權利,好的壞的都得要,他這樣的雖然不好,但也不是最差,我就湊合了吧。”

    譚熙熙見自己一個沒看住,他又灌了杯烈酒下去,頓時有點急,“哎呀,別喝了!你喝醉了我可把你運不到樓上去!”

    覃坤黝黑的眼睛很不滿地轉到她臉上,“你不是擔心我喝醉阿,是在擔心抬不動我?”

    譚熙熙不跟喝多的人一般見識,立刻給耀翔打電話,讓耀翔盡快趕過來,她一個人可搞不定醉鬼。

    好在覃坤酒品不錯,喝高了不吐不鬧,就是話比平常多了幾倍,只要挑准他感興趣的話題,就能乖乖和你一直聊天。

    譚熙熙口干舌燥,一路從覃坤的新片陪著他聊到了自己見義勇為的對像為什麼會對自己一見鐘情,咬牙把祁強承認對她是“一壓鐘情”而非“一見鐘情”都說了出來,耀翔才姍姍來遲。

    耀翔到底比她有經驗,覃坤經常出席一些應酬場合,難免有被人多敬幾杯的時候。

    這時進門看清楚情況就直接去扶覃坤,“坤哥,上去睡了,明早六點半起床,抓緊點,還能睡四個小時。”

    覃坤聽了這話,果然就順著他的手勁站了起來,表現得十分通情達理,順順當當的被拽上了樓。

    譚熙熙在他們後面郁悶到不行,這麼簡單就能搞定的事兒她竟然傻乎乎坐在這裡費了兩個小時的唾沫!

    《影壁之戰》的劇組轉戰回C市,覃坤近段時間都在近郊的片場拍戲,早上六點半起床,七點出門。

    耀翔昨晚過來就直接睡在了客房,早上六點半剛過就准時到餐廳報道,抬頭看見譚熙熙端著一小鍋粥從廚房出來,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譚熙熙因為要早起做飯,昨晚比他們睡得還少,正在因為缺覺而感覺有點煩躁,立刻問,“你笑什麼?”

    耀翔努力忍笑,連連擺手,“沒什麼,真沒什麼!”就是覃坤昨晚上樓後酒勁還沒過,又和他“聊”了一會兒,把某人被“一壓鐘情”的笑話很流利的復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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