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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國王遊戲(幸福,齊步走!之二)】《全文完》

國王遊戲(幸福,齊步走!之二) 作者:陽光晴子

她就說嘛,怎麼可能這麼衰,原來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想當初是他設計她,她才被迫休學住到他的莊園的耶,
他憑什麼大言不慚把話說的像是她的榮幸似的,
要不是不忍心讓他的姑婆失望,她早就流浪到他方了,
而且他真的很過分,看到她被別的男人強吻竟坐視不管,
還趁機也吻了她,要她比較誰的吻功比較好,
不過最奇怪的是她自己,明明就討厭男人,卻不排斥他的碰觸,
反而覺得有著一樣孤寂氣息的他是愈看愈迷人,
每次只要他一靠近,便會惹得她忍不住臉紅心跳、頭暈目眩,
再加上她一直很想生個寶寶一圓沒感受過親情溫暖的遺憾,
便答應和他玩場男女遊戲,他也挑明了說絕不可能愛上她,
但她還是犯了規,無法克制的把心給了出去,
只是這次不管她再怎麼眷戀他的懷抱,都勢必非走不可了,
因為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是有預謀偷了他的種……
1

評分人數

    • 最佳男主角: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火山別爆了 陽光晴子

  這個地球是怎麼了嗎?

  呃——怎麼晴子一寫就是這幾個字呢?!沒辦法,因為晴子有點兒小小的沮喪,原本已經計劃的歐洲行,看來是很難行了!

  對。沒錯,冰島的火山爆發,而且不只一次,每回,總在晴子覺得好像可以確認日期的那幾天,它又爆發了!

  什麼跟什麼嘛!晴子知道為這種事沮喪實在是很過份,因為那只是去玩嘛,反觀有多少人因為那些火山灰,不能回家、不能工作,連生活都大不便。

  但晴子是射手座嘛,一味的想往哪裡時,在不能衝過去後,就會開始換別個角度思索,會反省、會吐自己的槽,然後,還是會找時間再衝過去,死性不改。

  當然啦,射手座還有個好個性,就是很樂觀,反正還有下半年啊,冬日的歐洲應該也很不錯看吧!

  而且冬天到了,火山也該冬眠?!呃,知道啦,火山不是蛇,怎麼可能會冬眠?

  可能是因為旅程一再受阻,晴子在「花轟」了,你們大家看看就好,別想太多。

  這本書寶寶,晴子光看資料就看得眼花撩亂,也許因為心情反射吧,就把地點寫在歐洲了,也因此發現紙上觀光也挺好玩的,尤其在電視的旅游頻道看到同樣的地方時,那種感覺還真是奧妙,什麼叫身歷其境,晴子在沒有飛往歐洲的情形下,倒也玩得好開心。

  好了,言歸正傳,一直想玩的的事是不應該的!(是吧,徐奶奶?)

  這本書寶寶寫的方式很另類,晴子必須一直踩煞車,但容許我賣個關子,下回再告訴書迷朋友吧。

  接下來,會有一本香港書展的套書要寫,晴子的心很矛盾,真要用踩煞車的方式寫稿,那我還是有可能「花轟」耶!

  不過難說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射手座,真的好樣的!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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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劍橋大學學生宿舍一隅,一場國王遊戲正在進行中——

  一雙厚實大手俐落的將八張牌洗好後,一張張反面朝上,平放在桌上,共八個人圍著圓桌坐著。

  五男三女,每雙眼睛都專注的看著桌上的牌,拿到梅花A的那個人就是國王,他或她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任何事。

  玩了幾輪之後,隨著氣氛愈來愈High,尺度也愈來愈大。所以接下來這一局,就玩得很變態,不再是指定某人去魯賓遜學院裸奔、史庫達摩爾船塢下裸泳、到聖母教堂做愛做的事,或是在康河撐篙來回八趟,而是辦理休學——一個學年!

  劍橋大學耶!多少學子心目中的夢幻學府,是諾貝爾獎得主最多的知名大學,而這些菁英份子竟然拿自己的學業開玩笑!

  不,就是因為玩很大,所以遊戲規則相對嚴格,必須是同一個人連續三次拿到梅花A,又剛好指定到同一個倒楣鬼執行命令,而當上國王的人有優先權可以在下一次先拿牌,遊戲時間限定一個小時。

  所以,這個命令能否執行有相當的難度,成為連續三次幸運兒和倒楣鬼,機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就在這場令人心跳破百的遊戲開始前,韓辰光突然出現了,他是在座愛德華學長的好朋友,目前在牛津學院研究政治經濟,愛德華大力吹噓他有天生的超級好運,從小到大,每回抽獎都中大獎,便被眾人拱著來參一腳。

  當然,他如果真那麼好運,那就恭喜他,但若成了倒楣鬼,也得照樣辦休學!

  於是,桌上多了一張梅花9,九人的國王遊戲正式開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剛開始的十分鐘之內,沒有人連續當上國王,不少人暗暗吐氣,但情緒依舊緊繃。

  過了三十分鐘,韓辰光的手氣開始變好,在接連兩次拿到梅花A後,氣氛跟著凝重起來,因為他兩次隨口喊出的梅花2及梅花7,都剛好被藍依蓮拿到,更詭異的是……他跟她是在座「唯二」的華裔。

  藍依蓮是英裔華人,韓辰光則是中法混血兒,黑髮、深褐色眼眸,戴著一副鈦金眼鏡,五官相當俊俏。

  此刻,只見他往後靠著椅背,模樣舒適得彷彿他坐的是高級真皮沙發,俊美的臉上同樣一派泰然,不過,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氣勢卻邪魅懾人,炯炯有神的深褐色眸子直勾勾的望著坐在他對面的藍依蓮——

  她刻意濃妝豔抹的小臉透出幾抹蒼白,至於那雙墨黑色大眼,在刷了大概半支睫毛膏的黑色長睫下,閃著動人的倔強光芒,加上頭頂著染成五彩的爆炸頭,反倒襯得她那張巴掌臉更加精緻,若是卸去厚厚妝容,該是個小美人才是。

  韓辰光打量著她,一手撫著下巴,另一手以修長的中指跟食指夾起放在桌上的紙牌,慢慢往自己的方向挪動,把撲克牌挪到桌子邊緣時,他略微側頭瞄了一眼,接著揚起一個饒富興味的微笑。

  藍依蓮見狀,心弦陡然繃緊,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咒罵。真是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們身上都流著中國人的血,幹啥專找她開刀萬一惡運再一次降臨到她身上,她就慘了。

  「換妳拿牌了。」韓辰光好心提醒。

  「喔。」她暗暗的吐了一口長氣,看著桌面上的撲克牌,伸出做了指甲彩繪、貼滿水鑽的手指,在桌上來回游移,遲遲無法選定。

  「害怕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當然不是,只是想……感應一下。」話是這麼說,但她仍緊張的搓了搓手,才再次把手伸出去,希望好運能夠降臨。

  「還是,妳要我手上的這一張?」俊臉掛了一個懶洋洋的誘人笑容。

  聞言,她的手停在半空,黑色大眼困惑的看著他,「拿你的牌?」

  「這張牌挺好的。」褐眸裡閃動著狡黠的興味。

  她咬著下唇,目光懷疑的看向在座其他人,他們頻頻點頭,連愛德華學長都跟著擠眉弄眼,示意她拿韓辰光手上的那一張,因為她的牌運實在欠佳啊!

  可是,萬一被他誆了怎麼辦那她鐵定會更嘔!

  算了,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她深吸口氣,仍執意拿走右上角的那張牌,但不急著掀開來看,其他人皺了皺眉,面面相覷,替她祈禱的同時,也各自伸手取走一張。

  藍依蓮觀察每個人看牌的表情,心頭一喜,因為沒有人面露欣喜,這就代表不是她就是韓辰光拿走了梅花A,但同一個人連續三次拿同一張牌的機率實在太低了,然而,就在她喜孜孜準備看牌時,卻先看到韓辰光對她詭異的笑了笑,他的笑容令她毛骨悚然,「你、你先看你的牌。」

  「好。」

  當他把手上那張牌翻過來時,眾人臉色丕變——

  「真是活見鬼了!」

  「太扯了!」

  「怎麼每次都是他當國王」

  竟然又被他抽到國王,這怎麼可能藍依蓮不可置信的杏眼圓睜。

  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凝重,有人開始冒冷汗,也有人不停改變坐姿,這種氛圍實在讓人坐立難安,尤其是藍依蓮,她下意識地猛吞口水,不時挪動屁股,如坐針氈。

  雖然她並不怕休學,一來她是跳級生,二來,她的家人從來搞不清楚她何時唸了國中、高中,又怎麼會突然唸到大學去了,她現在才十八歲,銀行戶頭裡就有一輩子也用不完的存款,那是忙著比賽誰外遇比較多的父母給她唯一的關愛,她的時間和錢多得是。

  就算如此,她仍覺得心有不甘,一個人怎麼可以衰到這種地步難不成韓辰光是她的楣星,要不然,她怎麼會覺得突然有股涼意從腳底一路竄升到頭頂?

  「沒有完成國王命令的,必須接受處罰,是不是?」韓辰光得意的目光掃視眾人一眼,最後落在藍依蓮強顏歡笑的小臉上。

  「遊戲嘛,大家高興就好,不用這麼認真吧?」愛德華臉色凝重,突然有點後悔。身為藍依蓮的學長,他替她求情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她手氣背成這樣,讓人不得不替她擔心啊!

  「如果玩不起,一開始就不該加入吧。」韓辰光邪魅一笑,但語氣卻非常不以為然。

  「沒錯!」藍依蓮意外的附和,口氣更是乾脆。

  儘管她額頭上已經滲出冷汗,但她一向輸得起,絕不會賴皮,再說,她就不信她的運氣真的這麼背,他又還沒有喊出號碼,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韓辰光定定的注視著她,「真勇敢。」

  「請國王把號碼喊出來吧。」藍依蓮故作輕鬆的聳聳肩,可她的一顆心早就已經糾結在一起,連胃都起了陣陣痙攣。

  在座其他人緊張的屏住呼吸,視線不停在兩人之間來回,瞬間,空氣彷彿凝結了般。

  藍依蓮抿緊了唇,拿著撲克牌的右手微微顫抖,緊緊貼靠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她甚至感覺到手心已經濕熱發汗,吞了口口水。不會那麼剛好的、不會的……她又不是在走什麼狗屎運……

  韓辰光性感的唇瓣微微張開,吐出一個數字,「7。」

  所有人看過來看過去,就是沒有人把被喊到的牌放到桌上。

  瞪著他完美如雕像的俊雅臉孔,藍依蓮腦袋轟隆隆作響,心都涼了,暗自抱怨,Lucky seven根本一點都不Lucky!

  愛德華來回看著其他人,見他們都朝他搖了搖頭,他深吸一口氣,傾身往前,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瞅著藍依蓮,「不、不會又是妳吧……」

  她沉默不語,臉色更慘白了。這是什麼鬼運氣啊!她的心正在吶喊尖叫。

  對於這麼高的「中獎率」,大家無不感到頭皮發麻、寒毛直立,猛地看了看四周,心想:該不會是有什麼調皮鬼在惡作劇吧

  韓辰光突然從椅子上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到她身邊,但他沒有拿走她仍緊貼在胸口的底牌,而是微笑凝睇,「妳可以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她抬起頭看向他,硬著頭皮問,但幾乎是一問完,她就後悔了,因為他的臉上浮現一抹勾魂攝魄的神祕笑容。

  「所以妳說把自己的人生蓋上作廢章,準備去流浪,就因為妳玩了國王遊戲,不得不休學」倫敦巿區,在這間維多利亞風格的酒吧裡,唐迎曦在聽完超級好朋友這兩三天的近況後,差點沒將桌上那杯Shandy往好友臉上潑過去,看她會不會清醒一點!

  藍依蓮聳了聳肩,看著長得像搪瓷娃娃的好朋友,「不然呢?妳要我跟一個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男人上床」

  回想起韓辰光提出這個懲罰方法時,現場一片鴉雀無聲,而她則在愣了兩秒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還被朋友調侃賺到了,真是嘔到不行!

  唐迎曦簡直快瘋了。她一直都知道好友的生長環境讓她的行為有點偏差,但有必要玩這麼大嗎「蓮,這件事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妳可以試著跟他談條件。」

  「有啊,有人幫我跟他談,還有女同學願意代替我接受懲罰,因為那傢伙長得又高又帥,認真說來,跟他上床一點也不吃虧,可是——」藍依蓮搖搖頭,笑了出來,但語帶苦澀,「妳也知道我有多討厭男人,偏偏我這輩子唯一想要擁有的東西,又非得靠男人幫忙不可。」

  聞言,唐迎曦美麗的臉上浮現一抹不忍。她知道好友一直想要一個寶寶,可是又不信任精子銀行的品質,想偷個種,又沒有看得順眼的男人。

  她看著好友拿起純麥啤酒,仰頭大口大口灌入喉間,溫聲說道:「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蓮。」

  「是啊……」

  藍依蓮放下啤酒,看著刻意走到斜對面戶外咖啡屋的毛志鈞。俊美多金的他是好友在台灣相遇,進而相知、相愛的人,從他看好友的寵溺及深情眼神,她就知道他是個好男人,只是——

  「妳一向比我幸運,妳有愛妳的父母,儘管早逝,但我相信他們一直都在天上保佑著妳,引領毛志鈞進入妳的生命,代替他們愛妳、保護妳。」

  她的語氣異常平靜,那張塗抹著厚重妝容的小臉,也一樣的沉靜。她不是不羨慕、不嫉妒,而是某些情緒在長期處於壓抑的情況下,會逐漸變得麻木,最後就不再有感覺了……

  唐迎曦看著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眼眶一熱,她替她感到心酸,即便她早說過她不在乎,但她很清楚她有多羨慕她能在一個充滿溫暖與親情的環境中長大。

  「他們知道妳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一樣也會在天上保佑妳的!」

  藍依蓮搖頭一笑,「好了,那件事木已成舟,我們就別再說了。」

  「可是——」唐迎曦忍不住抱怨,「我會回來唸書,全是因為妳在這裡啊,妳現在要去流浪,那我怎麼辦」說完,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她們兩人明明一樣十八歲,IQ卻差很大,蓮是超級資優生,而她呢……唉……

  「妳怎麼辦」她的目光又再次落到毛志鈞身上。他高俊挺拔,還是毛氏集團的大總裁,果決負責……「妳有他就行了。」她一點也不擔心。

  唐迎曦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粉臉一紅,啐一聲,「妳是說我重色輕友。」

  「我容許嘛,我們兩人一定要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她說得雲淡風輕,但那超齡的成熟,卻令善良的唐迎曦很想哭。

  「別哭,免得妳親愛的以為我欺負妳。」她實在太了解這個好朋友了,馬上從大大的郵差包裡拿出手帕給她。

  唐迎曦接過來拭淚,卻看到毛志鈞已朝她們走來,「妳哪時候要離開?」

  「明天。」藍依蓮邊說邊將啤酒喝光。

  「這麼快?」

  「不然勒,多留一天,只會讓更多人用愚蠢的眼光看著我,那我可受不了。」藍依蓮放下空的啤酒罐,從椅子上起身。

  玩遊戲玩到休學的消息已經在校園裡傳開了,教授決定要找她好好談一談,而她最討厭那些偶而為之的關切眼神,從小到大,她很清楚那種期待、等待、落空、一直到被遺忘的感覺有多麼傷、多麼痛……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對她投以過多的關注,她已厭倦當乞兒。

  毛志鈞走到唐迎曦身邊,敏銳的捕捉到藍依蓮眸中一閃而過的孤寂。

  「我一向討厭當電燈泡。」她目光誠摯的看向他,「迎曦找到個好男人。」

  「謝謝。」他微笑回應。

  「拜,老話一句——」她走了幾步,又突然轉身笑看眼眶微紅的唐迎曦,「有什麼開心的、難過的,記得打給我。」

  「妳也是。可是妳要去哪裡?」

  「去哪裡有差別嗎?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流浪。」

  她話裡的苦澀可真濃烈,引來毛志鈞攏眉一瞥。

  唐迎曦也起身走上前,緊緊握住好友的手,為她感到心疼。小學、中學時,蓮就已經多次蹺課離家出走,沒有目的地,坐上地鐵或巴士就讓車子載著走;上了高中,她自己一個人從英國搭機到蘇格蘭,甚至搭乘歐洲之星穿過海底隊道,到了巴黎、布魯塞爾,只想試探父母有沒有察覺到她不見了,結果她整整七天沒回家,竟然只有管家打電話找她!

  看著好友熱淚在眼眶裡打轉,藍依蓮喉頭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懦弱,雖然她父母以為只要給她錢就表示照顧她,但比起其他還得自己打工賺學費的同學來說,她算是幸運的了。

  深吸口氣,她上前給了好友一個擁抱,「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放心吧。」

  「是嗎?」唐迎曦也伸手回抱,她的身材嬌小偏瘦,但藍依蓮全身上下根本就只有骨頭,不過她遺傳了她母親的好基因,胸部發育極好。

  這一抱,她發現她好像又比以前更偉大了。

  「又多了一個罩杯,煩!」藍依蓮在好友耳畔輕嘆。

  「真好。」唐迎曦笑著回答。

  「人永遠都是這樣,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不要都不行!」

  藍依蓮放開了好友,再笑笑的跟毛志鈞點個頭後,一如她來時一般,展開陽光般燦爛的笑臉揮手離開,只是當她轉過身背對兩人時,那一抹纖細的身影卻顯得異常寂寞……

  「她作廢自己的人生,其實只是為了討罵吧。」唐迎曦感覺到毛志鈞走到自己身邊,突然有感而發。

  「什麼意思?」他不懂。

  「休學通知會寄給學生家長,因為一場遊戲而休學,大多數的父母一定會狠狠罵自己的孩子一頓,因為實在太荒唐了,不過……」

  毛志鈞一點就通,「但她的父母不是一般的父母。」

  她點頭,「可是她對他們一直都抱著希望,希望他們會多在乎她一點。」

  他將她擁入懷裡,「那妳記得多關心她,我可以答應妳,等我回台灣後,妳除了把心思放在功課外,其餘的時間全都給她沒關係。」

  「啐!工作狂人,你是順水推舟吧。」她可沒忘記他只是「陪」她飛來英國,接下來又得回台灣做他的大總裁。

  「是啊。」毛志鈞笑答,惹來她又氣又嗔的捶打。

  但他是騙她的,她如此美麗動人,他一定得想法子盡快的把辦公室移到倫敦,免得他此生唯一的至愛被一些毛頭小子給追走了。

  藍依蓮稍後回到附近一棟租給不少學生和老師的大樓宿舍,由於是上課時間,她可以不用面對那些把她當白痴看的師生們。

  此刻,她坐在電腦桌前,從「我的最愛」裡點選了「沙發客網站」,開始瀏覽。

  這是網站是背包客的天堂,上百萬個的會員來自兩百多個國家,提供自家沙發或客房免費借宿的交流網站,也是她這個心靈貧困的流浪者在寒、暑假時,選擇一個陌生地方旅行的互動網站,只是,這次的旅程卻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她吐了口長氣,將那些灰色情緒丟到腦後,迅速在螢幕上敲打出一串英文字,來回搜尋近半個多小時後,看中一處獲得許多網友好評的借宿酒堡。

  那是位於法國波爾多的一座百年莊園,附近還有一望無際的葡萄園、海天一色的美景,最重要的是主人安德烈.奧諾雷神出鬼沒,不會打擾、干涉借宿者的行程安排,城堡裡還有各司其職的女僕、男傭,不至於害怕……

  就這麼決定了!她先寫了一封E-mail,說明想在明日就過去住宿十日,留下個人資料、MSN、手機號碼,希望對方能跟她聯繫,按下傳送鍵後,便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她說已安排好,其實是騙迎曦的,因為她太了解這個好朋友了,如果被她知道真正的情形,她一定連書都不唸,陪她流浪先。

  嘟的一聲,縮小的MSN對話框開始閃著橘光,她立即回到電腦桌前,打開視窗,立即看到一連串的英文——

  「城堡仍有一間空的客房,藍小姐可以入住。」

  藍依蓮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迅速回覆,「是奧諾雷先生?」

  「是。」

  「太謝謝你了,我迫不及待想過去。」

  「是嗎?如果時間上允許,藍小姐今晚就可以入住。」

  「真的」

  「管家會在十一點休息,請妳在這個時間之前抵達。」

  「太好了,我明白了,再次謝謝你。」

  藍依蓮打完最後的感謝之語,手仍放在鍵盤上,等著對方回覆,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是——離線狀態她愣了愣,突地瞪大雙眼。哇,這傢伙還真酷!

  不過,短暫的驚訝過後,她立刻將行程及城堡的聯絡方式一起E-mail給唐迎曦。這是當一名沙發客旅行者在踏上旅程前所做的必要動作,至少在茫茫人海中,還有一個人會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在法國波爾多近郊,石磚建築的典雅莊園大門前,一輛黑色賓士緩緩駛進,最後停在大門的石階旁,車門一開,被灰色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先跨了出來,接著,穿著Prada黑色皮鞋的雙腳就踩在古老的石板路上,砰的一聲,車門關上,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闊步前行,在踩上階梯後,一個急遽慌亂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而後是女人嗓音嬌軟,用法文抱怨著。

  「才做了半套,幹麼趕人家走嘛,你不是還直挺挺的站著嗎」

  「下回補妳,親愛的,啵、啵!親妳兩下,從側門離開,拜託!快!」男人同樣以法文回答,但就是少了一份慵懶的性感,甚至還冒出中文的咒罵聲。

  喀的一聲,大門開了,林威治緊張的連忙將幾乎半裸的美人兒從側門推出去,再一古腦兒的將散落在地上的女人內褲、洋裝、高跟鞋全丟出去,一回身,就見到他英俊的上司兼好友,已經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了。

  他連忙跑到好友身邊,氣喘吁吁,而且——一絲不掛。「怎麼沒說要回來?我可以去接你的。」他以中文問。

  「我通知司機了,倒是你,今晚有客人,你得注意自己的服裝儀容。」韓辰光瞟了「遛鳥俠」一眼。

  順著他的眼神往下,林威治立即低咒一聲,急忙抓來散落在沙發、桌下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著裝。他則是笑看著相貌俊秀,但有一身結實肌肉的好友表演穿衣秀。

  威治是他工作及生活上的貼身助理,從他十歲那年,父親把他從台灣接來法國後,他便有了一個新名字——安德烈.奧諾雷,也在同一時間,十三歲的威治被安排到他身邊,兩人除了一起讀書外,威治也負責陪他玩、打點他的生活起居,保護他這名私生子的安全。

  小小年紀的威治是柔道、跆拳道、空手道高手,獲獎無數,也因為他剛來時一句法文也不會說,所以從小就在法國長大的威治也成了他的法語老師。

  但認真說來,威治能成為他的貼身親信,前置作業可是相當繁複,他的祖宗八代被查了又查,在確定他身世清白後,才敢將這份重要的工作交付給他。

  因為他這名私生子可是法國貴族奧諾雷世家的一份子,而這個家族在法國政商界可是赫赫有名,若追溯歷史,家族中有人當過政務要員、世襲侯爵,也曾在工業、學術上有相當大的貢獻,是一個備受尊崇的古老家族。

  林威治終於穿妥衣褲,坐到他身邊,雖然是主僕,但兩人更像是朋友,「這麼晚還有客人?」

  「嚴選的沙發客。」韓辰光邊答邊看了酒櫃一眼。

  眼睛陡地一亮,「你找到新人選啦?」林威治邊說邊起身,走到酒櫃前,為好友倒了一杯威士忌,再走回來遞給他。

  韓辰光接下酒杯,喝了一口,滿意的一笑,「嗯,很反骨、反傳統,而且很年輕。」

  「幾歲?」再次入座。

  「跳級進入劍橋的十八歲資優生。」他邊說邊輕輕搖晃酒杯,又啜了一口。

  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聰明人!不過,會讀書的孩子不見得很靈光。」

  是嗎?韓辰光的腦海中立即浮現藍依蓮那顆爆炸頭、濃厚的妝及一雙倔強無畏的明眸,他的嘴角緩緩提起,「我想她有能力將奧諾雷家族虛與委蛇、索然無味的年度宴會,變得有趣些。」

  「不過,那只是一場宴會,在那麼多的候選人裡,就算她被老瑪麗相中了,她會願意留下來陪老瑪麗嗎?她還是個學生耶。」林威治不懂。

  「不,那不單單只是場宴席,你清楚的。」韓辰光冷笑一聲,褐眸頓時變得冷絕。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曾在那樣的場合裡,受到怎麼樣的羞辱和輕蔑。

  「再說,如果是姑婆看上的人,她就有法子讓她留下來。」

  林威治不得不點頭附和。也是,家族成員私下稱瑪麗.奧諾雷為「剽悍的老古董」,只要是她要的任何東西,她絕不會放手,但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好友韓辰光的身上。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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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眼前這棟雄偉的古堡讓初來乍到的藍依蓮忍不住在心裡驚嘆、暗自期待。照片與實景果然大不同啊!

  一進入大廳,衣著整齊的男女僕傭列隊歡迎,再配上璀璨的水晶吊燈、真皮家飾、木頭櫃子,只能用華麗貴氣、氣派非凡形容,她一時都看呆了。

  就在此時,一名西裝筆挺、高大俊秀的年輕男子走向她,兩旁的僕傭們一一向他低頭行禮,所以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也連忙跟著行禮。

  「你好。」她以流利的英文說道,「我是來住宿的藍依蓮,請問你就是奧諾雷先生嗎?」

  林威治不得不承認好友的審美眼光很另類。眼前這名少女的頭髮跟臉,簡直就跟調色盤沒兩樣,會不會太繽紛了點他只能說好友的釣魚功力實在是無人能出其右,竟然找得到這麼與眾不同的少女,可見事前他已仔細調查過了,才能在這麼適當的時機丟出誘餌,引她上門。

  「奧諾雷先生?」看著眼前的男人只顧著打量她,卻什麼話也沒說,她困惑的只好再喊一聲,而且她手上的行李都讓一名女僕提走了,就這麼杵著任他打量,好像有點奇怪。

  聞聲,林威治眨了眨眼,回了神,「不,我不是奧諾雷先生,他已經休息了,我是他的助理林威治,這邊請。」他一邊以流利的英文回答,一邊示意她跟著他走向二樓客房。

  藍依蓮跟他踏上實木階梯,直率的目光瞅著他看,「你長得像東方人,名字也很東方。」

  「那是因為我是在法國出生長大的台灣人。」他突然改用中文跟她交談,見她詫異的瞪大了眼,忍不住笑了出來,「旅居法國的台灣人不多,不過除了我之外,還有個人中文也很溜,妳有機會遇見他的。」

  到了客房門前,他停下腳步,推開厚重的木門,示意她先進去。

  「這裡就是藍小姐的客房,如果有什麼特別需求,電話上附有服務碼,妳按一下,就會有人過來,請好好休息吧。」

  「謝謝你,晚安。」她朝他一笑。

  林威治也回以一笑,看著房門關上後,刻意的抬頭,往樓上一間主臥房看了看,有光線透出來,表示房內的人還沒睡,他本想上樓找那個人,但一想到時間也晚了,於是作罷,便轉身先返回自己位在轉角的房間。

  藍依蓮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便已注意到她的行李平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她打量這個佔地不小的空間,既古老又簡約,牆壁冷硬而厚重,有一個年代久遠的壁爐、掛著紗帳的大床,以及一套看起來幾乎全新的真皮沙發,腳下踩著的是厚厚的高級地毯,再走進浴室,竟是現代化的衛浴設備,甚至連按摩浴缸都有,她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真酷!

  再次回頭看著暈染著柔和燈光的室內。看來這是一間兼具傳統與現代的房間,不過,若不是牆上掛了幾幅巴洛克的壁畫,這個過大的空間在她看來,還是有點冷清。

  審視過環境後,她開始動手整理行李,接著到浴室梳洗一番,最後才慢吞吞的躺到床上,只是,轉頭瞄了一眼刻意擺在桌燈旁的手機——

  她坐起身,拿來一看。還是沒有來電?可是,學校應該會通知家長的……

  吐了口長氣,望著窗外漆黑一片,心微微的泛疼。她每日餵養的寂寞寵物,好像愈長愈大了。

  第二天,藍依蓮睡到自然醒,起床時已經上午九點,雖然睡眠時間比平常都要多,但氣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她坐在梳妝台前,傾身瞪著鏡子裡那張過於脆弱、需要人呵護的白皙小臉。五官太過精緻、眼睛也太水汪汪了……她抿緊紅唇。這張臉太過嬌柔,與她千瘡百孔而被迫堅強的心根本不搭!

  她打開桌上的化妝包,把保養品、化妝品全都拿出來,一一往自己臉上擦,再劃上黑色眼線和睫毛膏,塗上大紅色的口紅,她的保護色就完成了。

  柔嫩白皙的肌膚不見了,如天使般的清秀臉龐也不見了,那股我見猶憐、想要圈入臂彎裡好好保護、楚楚動人的氣質也不見了,她再褪去一身棉質的保守褲裝睡衣,穿上短帽T、低腰運動長褲,套上布鞋後,走出房間。

  她一下樓,就有一名僕傭走上前來,用帶著濃濃法國腔的英文問道:「小姐要用早餐嗎?」

  「不用,我不餓,謝謝。」

  她朝她點點頭,轉身走出大廳,在這名為西維耶莊園的四周繞了繞,熟悉環境後,她才發現,這個莊園不是普通的小,後方還規劃了網球場、玫瑰花園、步道,甚至還有一大片森林,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景致都非常美麗,偌大的莊園在寧靜的氛圍下,有一股說不出的古樸靜謐。

  唉,她獨自佇立,呼吸著沁涼的空氣,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世界遺忘了——

  不,不對!有一道銳利的視線一直追逐著她,從剛剛她走出古堡時,就有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了,原本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了,但此刻這種感覺太過強烈,她猝然回身,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看到從玫塊園中走出來的韓辰光

  她震驚的瞪大雙眼望著他,他沒有戴眼鏡,一雙火熱的褐眸灼灼的看著她,手中拿著一枝剛摘下來的含苞玫瑰,再襯著他身後一大片的含苞花海,穿著白襯衫及灰色西裝褲的他,就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韓辰光一步步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又見面了!」他說著流利的英文,露齒一笑,一邊將手上沒有刺的玫瑰花遞給她。

  又?她搖搖頭,雙手握拳,拒絕他的玫瑰,同樣以英文回答,「世界太大了,我並不認為在換了個國家後,能再見到面叫做偶然。」

  他點點頭,「那我就老實說吧。由於妳的學長聽聞我所生活的古板世界,又知道我為了找到某個特定人選而煩惱時,他開玩笑的向我推薦妳……」他邊說邊慢條斯理的折短了玫瑰的莖,將玫塊放在襯衫口袋裡,再度朝她魅惑一笑,「所以,我就特別找人調查了妳。」

  「你調查我」她難以置信的拉高尾音。

  韓辰光一笑,「沒錯,我跟他唸一樣的研究所,但我是在職進修,而且課程正好已經完成了,至於他為何替妳說情,是因為他知道他的玩笑話被我當真了,所以急了。」

  這算什麼啊所以她被誑了藍依蓮氣憤難平,「那麼,那場國王遊戲是有動過手腳的嘍」

  他神情優雅的抬頭望著天空,低喃,「陽光愈來愈強了……」便好整以暇的走到另一邊有樹蔭的木椅坐下,微微伸展長腿,笑看著她。

  這傢伙是在度假嗎她氣呼呼的走到他面前,「你還沒回答我!」

  他莞爾一笑,俊臉上看不到半點歉意,「是,那副撲克牌我在前一天就動了手腳,點上特殊藥水,只要我戴上一副造價不菲的液晶體顯影眼鏡,就一切OK。」

  「你作弊!」她被耍了!藍依蓮暴跳如雷。難怪一切都顯得如此詭譎而不可思議!

  「也不算是,如果妳不是符合我條件的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你的條件?」

  「是——膽量夠大,家世身份非富即貴,豪爽、直率,善於察言觀色,也能勇敢反擊。」他說得可溜了,「光就徵信社對我口頭報告的部份,我就知道怎麼讓妳上鉤,只是我必須承認,當初因為沒有看妳的照片,所以妳的模樣跟我想像中的有點落差。」

  厚,長相根本不是重點!「你憑什麼調查我?又憑什麼設陷阱讓我跳進去?」

  「憑妳愛冒險,不管是國王遊戲還是當沙發客,都證明妳酷愛冒險。」他要找的就是有這種特質的人。

  她不悅的撇撇嘴,「你以為常玩國王遊戲的人有膽子沒腦子?」

  「我是這麼認為,尤其是敢把自己的未來也賭進去的人。」他說的非常直接。

  藍依蓮的美眸立即竄起兩團怒焰,「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沒資格如此狂妄專斷的批判我。」

  「也許吧,但在動手腳之前,我也沒想到你們會玩這麼大。」

  聽來還真是無辜,她嗤之以鼻,「那是氣氛太熱炒出來的,但我們的條件設定很嚴苛,只是沒料到小人已經把手伸了進來。」

  「既然如此,就表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他很不負責任的大手一攤,露出迷人的微笑,「我不過是想請妳陪我出席一場宴會,沒想過要妳休學。」

  「只是一場宴會而已沙發客網站的會員那麼多,我會住到這裡,難道不也是在你的計劃之中嗎?」她還沒愚蠢到那種地步好不好!

  韓辰光咧嘴一笑,「我承認這是臨時加的餌,反正妳有一整學年的時間,愛玩冒險遊戲的妳絕不可能無所事事的度過,我不過是抱著補償的心態,提供一個包吃包住包玩的娛樂給妳。」

  她明眸半瞇,瞪著這個自以為是、跋扈囂張的男人。不難想像,在必要時,他絕對也是個暴戾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這麼肯定。

  她定定的看著他,他也好整以暇的回視著她,時空彷彿瞬間凝結,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突如其來的鳥叫聲打破對峙。

  她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坐到他身邊,問道:「穿什麼?」

  深幽褐眸閃過一絲笑意,他坐挺身子看著她,「由妳決定。」

  她挑眉,「驚世駭俗?」

  他優雅聳肩,「別讓我失望即可。」

  藍依蓮臉色一繃,「真抱歉,我絕不會為了迎合一個男人,勉強自己去做討厭的事。」

  「那當然,妳能成為幸運兒就是因為妳不喜歡男人,我也不用擔心妳會變成八爪魚,纏著我不放。」

  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好好過自己的冒險假期,不會被騷擾嘍?「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向來不怕接受挑戰。」她很乾脆的伸出手,打算和他握手表示同意這個交易,但——

  韓辰光俯身欺近,突然將她攬進懷裡,一時之間被這股陌生但充滿陽剛的氣息圍繞,她猛地一僵,頸背的寒毛全都豎起。

  他抱過太多女人,女人的身材如何,他一「抱」了然,但他還是第一次抱到像她這種骨架纖細嬌小卻非常豐滿的東方美女,他微笑的放開她緊繃的身子,「妳得先習慣這樣的問候方式。」

  她抿緊了薄唇,瞪他一眼,執意握住他寬厚的大手,「我在英國長大,但我討厭跟男人有任何身體接觸,所以,麻煩由你來習慣我的問候方式吧!」

  韓辰光望著她在厚厚眼妝下堅持的眸光,揚嘴一笑,「好,那就各自堅持,這樣才公平,妳說是吧?」他也很乾脆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一個女權至上的小女人,一個超級沙豬的大男人,在這一秒,人生開始有了密切的交集。  

  「搞定了?她怎麼出去了?」一個小時後,林威治來到書房,好奇的問正忙著以視訊指揮「康諾集團」海外分公司事務的上司。

  聞言,一心多用的韓辰光一邊盯著螢幕,一邊查看桌上厚重的檔案,看也沒看好友一眼,立即回道:「說要去找個特別的東西,我想大概是去找禮服了吧,反正女人都是一個樣,只想著要怎麼打扮自己——」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放下手上的檔案,抬頭看著好友,「我忘了跟她說不必花大錢買禮服,如果她討厭男人,但喜歡跟男人玩遊戲,那她的衣服最後只會在地上。」

  林威治笑了笑,「這種事不必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也是。」

  韓辰光再次將目光放回螢幕上,林威治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著韓辰光冷靜內斂、魄力十足的下決策,與各部經理視訊對話,一邊指示自己將一些重要談話內容記錄下來。

  林威治也能一心二用,他邊做記錄,腦子邊思考另一個問題。

  認真說來,這場宴會就像一場帥哥美女的相親大會,但不需要抱太大的期望,因為只要家族長輩們在場,那些名媛就會表現得中規中矩,但只要那些老扣扣的元老們關到另一個房間聊天喝酒後,這些名門閨秀就開始對男人展開貼身勾引,搞獻身。

  偏偏主子又是個來者不拒的萬人迷,想當然耳,女人最後都會黏到他身邊去,他的名言就是——「女人自甘墜落,他也不過是尋求情慾上的解脫,各取所需,公平!」

  這話表面上聽來理直氣壯,但事實上,卻帶了點報復的心態!

  想到這,林威治的目光再度回到俊美無儔的上司身上。如今的他,再也看不到過去那個硬被帶來法國接受教育,因為一句法語都聽不懂而顯得悲憤寂寞的小男孩的影子了。

  雖然在奧諾雷這個古老家族裡,也有不少外遇產下的私生子,但他們的外貌至少不會明顯到讓人一眼就瞧出他的血統不一樣,也因此平常絕不以「安德烈.奧諾雷」介紹自己的韓辰光,只要一出現在家族聚會的場合時,總會令眾人尷尬,老一輩的對他態度不好,同輩的呢,在言語上對他的攻擊更是惡毒。

  好在,老天有眼,在這些食古不化又自我優越感極強的貴族親戚裡,有一個獨排眾議,思想作風都相當前衛的姑婆瑪麗.奧諾雷,在韓辰光的父親、爺爺及奶奶在一場旅遊意外喪生後,成為他最堅固的後盾。

  「威治,沒有辦法一心二用,就專心做好一件事就好。」

  不知何時韓辰光已經關掉視訊、離開位子,走到他這名將女人、工作視為人生兩大要事的助理面前,林威治尷尬一笑,「想得太入神了。」

  「女人?」

  「是啊,你姑婆。」

  韓辰光頓了一下,「她會很好的。」隨即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著遠方,沒看到林威治給了他一個口是心非的眼神。

  他雙手環胸靠著落地窗。若說這世上,還有一個值得他真心對待的女人,那應該也只有瑪麗.奧諾雷了……只是她年紀愈來愈大,擔心肩負家族百年酒商生意的自己會在某天變成失智老人,所以在酒品生意日漸萎縮後,她推舉他成為家族接班人,一開始整個家族都反對,但反彈聲浪一年比一年小——

  因為他跳出家族生意的框限,自立康諾集團,創新、極具前瞻性的他積極拓展新酒品生意,終於開創出另一個有別於傳統家族的生意版圖,成了酒商界的新傳奇。

  貪圖利益的家族成員,不在乎是他擠掉已成為家族第一順位接班人的雷斯,還是與雷斯共同管理也可以,只要能將老招牌「奧諾雷酒品集團」再擦亮即可。

  但一些堅守傳統、不願在他的大刀闊斧下被汰換的元老級家族成員,寧願死守著這塊老招牌,就算被巿場淘汰,也不想接受他,而這些與他敵對的人,更刻意在姑婆身邊安排嚴謹話少的老護士。

  瑪麗.奧諾雷平常沒有人可以聊天,腦筋就動得少,老人家也愈來愈安靜,就算他近幾年已刻意安排一些較年輕活潑的小護士陪伴她,卻也在家族元老們的刻意刁難下,無法抗壓而紛紛求去,所以他很清楚,他得找個特別的人,有足夠的IQ跟EQ來應付那些故意刁難的人,而從名校裡找人似乎是最快的捷徑,從他短期進修的學校裡找人更快。

  「藍依蓮……」他的腦海裡浮現那雙倔強的明眸,很快,他就能看出她有什麼能耐了。  

  藍藍天空下,一座雄偉典雅的美麗宅邸坐落在羅亞爾河谷上,前院有一座雕刻精美的三層大理石噴泉,圍繞在周遭的是一片如茵綠草,在宅邸後方則有一座年代久遠的老酒堡,至於葡萄園則剛結束了葡萄樹的蟄伏期,許多工人在其中一半園區裡忙著犁土除草,在另外一大半園區,則已冒出嫩綠的樹芽,放眼望去,相當壯觀。

  下午時分,一輛輛名車紛紛抵達,寧靜的田野頓時熱鬧起來。

  名媛淑女、紳士名流,每個看起來都知書達禮、氣質高雅,除了這些人外,還有不少相當眼熟的國際巨星、名門政要,不斷湧進孟克莊園。

  原來,今天不僅是奧諾雷家族的聚會,還是一場奢華的生日宴會。

  所有賓客皆盛妝打扮,身上配戴的珠寶名錶價值不凡,便衣保全保持戒備,防狗仔也防小偷,男女侍者則拿著托盤穿梭在客人間,忙碌得很。

  韓辰光也在半個小時前帶著藍依蓮抵達,穿梭在熱鬧非凡的宴席間。

  「你到底是誰?這裡的每個人看起來雖然很有禮卻很虛假,侍者跟侍女都必敬必敬,我好像回到了古代宮廷。」她邊說邊從一名侍者的托盤裡取來一杯香檳,啜了一口。

  「他是王,至於我,在這些賓客們的眼中,就是王的高級侍從。」開口的是同行的林威治,而且刻意用中文回答。

  「王?」她困惑的看了一眼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反應的韓辰光。

  就在她將目光又回到林威治身上時,韓辰光以嘲諷的口吻,用中文回道:「什麼王,不過是個出身最不好,卻在面貌跟能力完全承襲某個差勁的人的平凡人罷了!」

  藍依蓮一聽,驚愕的瞪向韓辰光。雖然她早就懷疑他會說中文,但是從他們認識至今,這傢伙一直都用英文跟她交談,可是就算他現在說的是中文,她還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聽不懂?」褐眸浮現笑意。

  但這個笑容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尤其他今天一套名牌手工訂製西裝,整個人看來就有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從頭到腳可說是完美得無懈可擊,但此刻神情卻異常冷淡,讓不少想靠近他們的人怯步了。

  「我的確不明白,但你的表情不友善。」她也刻意以中文回答。

  「這裡的人又不是什麼善類,我的表情又怎麼能太友善?反而是妳——」他仍然微笑著,但這個笑容卻顯得冰冷,「一個玩國王遊戲玩這麼大的女大生,參加這個宴會卻打扮得如此普通,實在讓人很失望。」

  她不能說不顯眼,只是穿得太平民。

  頭上戴了頂過大鑲鑽的棒球帽,頭髮全藏在帽子裡,而過長的帽緣也遮住她那張上了濃妝但還算出色的臉,身上穿了一件扣到脖子的改良式西裝外套,下半身雖然可以看得到白色禮服的裙襬,但從頭到腳沒什麼爆點,除了帶點詭異又不搭的可笑風格外,完全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挑眉看了看已經將整個大廳擠得擁塞的賓客,再看著他,「我說過我不可能為了取悅一個男人而做自己討厭的事,所以,要我穿得像紅遍半邊天的Lady GaGa來鬧場,那是不可能的,我有我自己的Style。」她就是反骨,骨子裡也有賭徒的性格,但是,沒有人能強迫她做任何事!

  話才說完,她便突然脫去西裝外套,交給立即瞠目結舌的林威治,再拿下棒球帽,瞬間,染回黑色的長髮像瀑布般落下,襯著一張只有巴掌大的精緻五官,讓面對著她的韓辰光不得不承認,此刻的她很誘人。

  尤其一襲低胸露肩的白色禮服,再加上身上沒半件首飾,視線從白皙脖頸到粉嫩半球完全沒有任何阻隔,更令人驚豔,她看來雖然還帶了點稚氣,但這份稚氣又夾雜了些許憤世嫉俗的早熟韻味,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衝突的個性美。

  「總裁,她的背……」目瞪口呆的林威治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

  韓辰光這才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同時,也注意到在她背後的賓客們怪異的臉色。

  「刺青貼紙,效果夠驚人吧!」藍依蓮將長髮攏至胸前,轉身背對韓辰光,賞他一個美背風光。

  那是一幅從後頸一直延伸到臀部、幾可亂真的刺青貼紙,圖樣是一名穿著豪華日本和服的能劇演員,他的臉上戴著一張詭譎冷笑的能劇面具,看了令人頭皮發麻。

  料想他應該看夠了,而她也當了好一會兒的猴子了,便回身問:「失望嗎?」

  韓辰光微微一笑,「不會。陪我走走,借妳背後的面具嘲弄順便嚇阻一下某些人。」

  他示意林威治自行享受今晚的宴會後,就挽著她穿梭在人群中,不少人都被她背後的刺青嚇一跳,但他似乎樂在其中,在他眼裡,這裡的每個人都戴著面具,也許藍依蓮只是剛好誤打誤撞,但她背後的圖深得他心,明嘲暗諷的意味相當明顯,不錯!

  「為什麼大家都叫你『安德烈』,那是你的英文名字嗎?」她不解的問道。

  「妳也可以這麼叫我。」韓辰光不想多加解釋,反正總會有人告訴她的,如果她有機會多留在這裡久一點的話。

  當然,他是故意帶個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好替這場宴會增添一點衝突的火花,讓討厭這場宴會的姑婆有名目可以理所當然露個面就閃人,不必一直當動物園裡的猴子,也讓那些在他人眼中完美無瑕的名門淑女不必費心接近他,他的口味已偏重鹹,除非她們敢脫掉那層虛偽的淑女外衣。

  只是,前胸傲人、有著小蠻腰、粉臂誘人的藍依蓮卻愈走火氣愈大。「這裡的男人是饑渴三百年了嗎」她被那些挾帶著侵略性的男性目光惹火了,個性直率的她,就算說這句話時,音量也沒有刻意降低。

  韓辰光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褐眸也閃過興味,「沒辦法,這裡的女人都太制式化,外表淑女,骨子裡騷,而妳卻跟她們相反,當然馬上就吸引男人的目光。」

  「我該高興嗎?」她火大的反問。瞧瞧那些男人眼中的「性」致,交換的眼神彷彿是在說她這個女人在床上一定狂野又火辣,絕對刺激。

  他優雅聳肩,「猛獸出柙,妳可以狩獵,當然,也可以破壞,總之,隨妳想怎麼玩都可以,我保證讓妳全身而退。」

  她擰眉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他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刻意要她來搞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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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身為女權至上的擁護者,怎麼能男人說什麼,她就乖乖照著做呢?所以儘管宴席間,一些野獸已經在蠢蠢欲動,有的甚至用眼神脫著她的衣服,她都可以視而不見。

  不過走了幾圈下來,她倒是聽聞不少,原來這是個法國貴族世家的固定聚會,而且,依照年紀不同,各據一方,老一代的聚在一起談些過往的豐功偉業,而年輕一代顯然過得太優渥,談的盡是風花雪月,只曉得玩樂。

  宴會中的男人毫不掩飾對她的「性」趣,就算她表情與背上的面具一樣陰冷,一樣澆不熄他們的興致,最討厭的是韓辰光,他就像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她的反應。

  但說他靜靜的好像又不太對,因為那雙褐眸閃動著莫名的玩味,鎖住她的身影不放,教她有些透不過氣來,比較像是被他鎖定的獵物,她抿抿唇,說到底,他還是很瞎,宴會裡已有超過一半的女人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了,他還嫌不夠熱鬧,幹啥一直看著她!

  「你可以善心大發的別盯著我看嗎?已經有夠多眼神聚焦在我身上,別把聚焦在你身上的眼神也轉移到我身上,好、嗎?」她已經光芒萬丈,不需要他再來幫她多加幾盞聚光燈。

  「妳確定?不後悔?」他可是很有良心才跟她黏在一起的。

  「我確定,不後悔!」她說得斬釘截鐵。

  「好吧。」

  話音才剛落,她便看他笑容滿面的走向那些對他趨之若鶩的美人兒,他左擁右抱,卻又猛放電。真是的,不怕電死人嗎還是覺得那幾個圍著他的女人,想將他衣服撕裂的眼神還不夠饑渴,得再找別的目標嗎?

  但她無暇多看,因為他一走,男人們全湧向她,邀舞、喝酒、聊天,只不過她全都拒絕了,而且她開始覺得後悔,為什麼她要來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什麼冒險遊戲,她深深覺得自己被韓辰光耍了第二回。

  「妳知道的,春天是動物的發情期,所以人類在這個季節情慾高漲,也是被許可的。」突地,韓辰光低啞渾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一回身,正好落入他的懷抱裡,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擁著她到舞池裡翩翩起舞。

  她突然有股直覺,他想使壞,瞧他那雙褐眸邪裡邪氣的,「我不會跳舞。」

  但他只是微笑,摟著她纖腰的手卻不肯放,她也毫不客氣的直接踩上他的腳,但令她錯愕的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反而改以雙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提起貼往自己的胸膛。

  「快放我下來。」該死,她的雙腳都騰空了,而且,誰要跟他貼胸啊!

  「妳知道妳就像沙漠禿鷹眼中最可口的一塊鮮肉嗎?」

  他輕輕朝著她雪白的脖子吐氣,她整個人輕顫一下,雙腿一陣虛軟。

  「這麼敏感啊……」他沙啞著嗓音,輕笑一聲。

  她微喘一聲,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頸間,再加上如此性感低啞的嗓音,她的腦袋就像裝了漿糊似的昏沉沉,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都要消失了。

  「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我馬上走人!」她努力的回魂,盡可能從幾近癱瘓的聲帶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那怎麼可以——」他的視線看往她身後,在看到一個挺拔身影與一票名媛談笑寒暄的朝他們走過來時,他才將她放下來。「不管妳信不信,光是妳能勇敢的站在這裡沒有奪門而出,我就好高興我找來的人是妳。」至少她已經通過了膽量這一關,而另一關的「色」,馬上就要開始進行測試了。

  這麼露骨讚美的話,他說得直接,她卻聽得不太自在,更何況,他的雙手仍圈著她的腰,她正準備拉掉他的手時——

  「不介意的話,能否讓她陪我跳支舞?」一個用法國口音說著英文的男性溫軟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韓辰光直接將藍依蓮轉過身,讓她面對高大俊美的雷斯,「依蓮,他是奧諾雷家族的雷斯,也是奧諾雷酒品集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雷斯.奧諾雷身高至少有一百八,金髮碧眼,穿著手工高級西服,高大性感,活像時尚雜誌裡的男模,但也不知為什麼,藍依蓮怎麼看,都覺得他沒有韓辰光吸引人,男人味也比較濃,但才一回頭,就看見韓辰光那傢伙竟然已擁著一名淑女共舞了。真是的,她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突然覺得韓辰光不錯?見鬼了!

  她不打算理會眼前這個男人,想走到外頭透透氣,怎知雷斯已經霸氣的將她拉入懷裡,逼她一起共舞,而且他一雙碧眼緊盯著她胸前的春色,不安份的大手在摟著她時,竟不要命的往上移——

  她及時抓住他的魔爪,咬牙低吼,「你想幹什麼」要不是不想一再成為眾人的焦點,她肯定會大叫色狼。

  雷斯滿腦子邪念,尤其一摸到她的身子,便覺得柔軟得不可思議,他低啞著聲音挑逗,「妳穿成這樣不就是想勾引我嗎?」

  「什麼你這滿腦子骯髒思想的男人,誰在勾引你!」

  「少假了,安德烈讓妳飄飄欲仙嗎?到我的床上,我一定會讓妳更快活、更銷魂,我的能力絕對比妳遇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來得強!」

  雷斯口氣輕佻,還得寸進尺的直接舔了她白皙的脖頸一下,害她雞皮疙瘩瞬間掉滿地。

  她頓時雙眼冒火,想也沒想就直接揮他一拳,破口大罵,「無禮的色胚!」

  他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來不及閃開,右臉頰狠狠挨了一拳,嘴角還滲著血,他難以置信的怒瞪著她。

  一想到被他說成是妓女,還噁心的被他舔了一口,她跺腳怒吼,「連我的小拳頭都躲不過,你還敢說你那裡有多強,我看根本不堪一擊!」

  一記粉拳再加上一句提高音量的女性怒吼,場內的氣氛凝結,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但下一秒,一直將眸光緊盯著兩人的韓辰光立刻爆笑出聲,這一笑,像是有感染力一般,其他賓客們也跟著哄堂大笑。

  成為笑柄的雷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惱羞成怒地朝藍依蓮揮拳,「妳這不識抬舉的女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的拳頭即將打向她時,韓辰光及時扣住他的手臂,冷峻的問:「你還是個男人嗎?連女人都打!」

  「是她先惹我的!」雷斯掙扎著想擺脫他的箝制,卻動彈不得。

  韓辰光不屑的冷笑,「是嗎?我怎麼覺得是你先非禮她的,要不然她不會沒事當眾賞你一拳!」

  他話裡的信任令一旁的藍依蓮眼眶莫名一紅。

  說完,他用力的放開扣住雷斯的手,雷斯踉蹌一退,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這副糗狀令眾人再度發笑,羞憤難當的他陡然站起身來,火大的就朝韓辰光揮拳。

  無奈他技不如人,怎麼打也打不到,倒是輕鬆閃開的韓辰光突然還擊,如鋼鐵般的重拳直接迎面揍向雷斯的臉,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打倒在地,痛得他再也撐不起身子,只能捂著鼻子,痛苦怒吼。

  「該死,不過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小蕩婦,竟然把我的鼻子……噢……」

  「你的鼻子是腫了還是斷了,冰敷一下吧。」藍依蓮俯身冷睨一眼,接著直起身,從一旁的美食吧台上拿起一桶冰桶,嘩啦啦就往他的臉上倒。

  「妳把冰塊……咳咳……可惡!」雷斯狼狽不堪的拍掉滿臉冰塊,氣呼呼的仰頭瞪著她,「妳該死的這小賤人,以為跳上安德烈的床後,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省省吧,太多女人爬過他的床了,怎麼輪也輪不到妳!」一吼完,他又痛得氣喘吁吁。

  「你的嘴巴太臭了。」她面無表情的再從美食吧台拿起一大盤又一大盤的山珍海味,全往他的臉上倒。

  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一時之間,竟沒有人上前幫忙,而臉上又是醬料又是雞肉海鮮的雷斯,雖然極度憤怒,想要起身反擊,無奈地板早已被冰塊和食物弄得又濕又滑,他幾次起身不成又摔倒在地,氣得他握緊雙拳,發出挫敗的怒咆,「賤人!賤人!」

  藍依蓮半瞇起眼眸,正想著該找什麼來塞他的髒嘴時,韓辰光已經拿了一顆蘋果,快狠準的直接堵住他的嘴,「好了,耳根子總算清靜多了。」

  她看著他臉上的邪魅笑容,心中竟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

  「會不會胡鬧過頭了!」

  此刻,一直沒有出現的主角瑪麗.奧諾雷,終於現身了,她坐在輪椅上,由一名年約六旬的老護士推著她,從主動向兩旁散開的人群中,來到這場混戰前。

  瑪麗的個頭不小,即使坐在輪椅上,看來仍然高大,臉上的皺紋多到可以夾死蚊子,也是目前奧諾雷家族中,年紀最大的掌權人。

  她已九十高齡卻不曾結過婚,身體還算硬朗,只不過腳的關節退化,曾經換過人工關節,但用了幾年,還是不得不坐回輪椅上,但即便如此,一點也沒有減損她渾然天成的威嚴氣勢。

  「快帶他去醫院,全杵著做啥!」

  她這一開口,立即有人上前幫忙扶起雷斯,很快將他帶離大廳,接著,瑪麗又看向藍依蓮,但僅僅一眼,就面無表情的轉頭看著韓辰光,「你跟我到書房去。」

  「是,姑婆。」他立即邁開步伐走到姑婆身後,取代老護士,推著她走。

  「這是妳的壽宴——」有幾名頭髮花白的老親戚圍了上來,不願讓韓辰光獨享她的青睞。

  「那又怎樣,過生日的人最大不是嗎?我說我老了、腳不聽話了,這副模樣不想讓人見到,你們哪一年聽進去了」瑪麗臭著一張老臉,高聲咆哮,「你們找這麼多人來是為了我嗎?還不就是想找金主、攀關係、亂搞男女遊戲,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這話說得一針見血,只見那些元老級的家族成員臉色鐵青,甚至延及其他賓客,個個噤聲不敢說話,一時之間,只聽得到在一旁繼續尷尬演奏的弦樂團。

  好猛!藍依蓮的眸中頓時浮現欽佩的光芒。她好欣賞這位老婆婆啊!

  韓辰光在離去前,丟給林威治一個眼神,再看了藍依藍一眼,示意要他照顧她一會兒,林威治隨即明白,點點頭,但心裡卻好詫異。這絕不是好友第一次找個特立獨行的美女回來鬧場,但卻是第一次在離開時,還會惦記著這個人。

  他交代完後,便推著瑪麗,穿過一群不自在的賓客,往後棟的書房走去,一進入書房——

  「你是故意帶她回來亂的!」瑪麗像在訓話,但眼神、嘴角卻充滿笑意。

  韓辰光也回以一笑,「反正她不屬於這個家族,自然也不需要被傳統禮教所束縛。」

  「那孩子有一雙寂寞的眼,似曾相識。」她突然又道。

  聞言,他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他知道那雙眼睛像誰,雖然不願承認,但調查過她的身世背景後,他對她就多了一股惺惺相惜。

  「去吧,別讓她單獨在外面太久,她雖然比你當年的年紀要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先帶她回去,明天讓她單獨來見我。」瑪麗心裡其實很清楚那個女孩的眼神像誰。

  「我知道了。」韓辰光笑了,至少他找來的人,讓已經無聊好一陣子的姑婆又有興趣忙了。

  「我搞砸了嗎?」藍依蓮坐在車內,遙望著那座在漫天彩露下仍熱鬧非凡的孟克莊園,忍不住開口問。

  「是啊,但砸得好。」

  她擰眉,看著坐在她身旁,嘴角揚起的韓辰光,再看著坐在駕駛座上噗哧笑出來的林威治,撇撇嘴角,「看來我扮小丑娛樂了你們。」

  韓辰光搖搖頭,「妳別看輕自己,妳比小丑高明多了,而且很有創意。」

  一想到被列為性幻想第一名的雷斯碰了個硬釘子,他就忍俊不禁又哈哈大笑起來,以前雷斯可是最會欺負他的人,只是近幾年他不得不收斂一點,經過剛才那件事,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肯定會銷聲匿跡好一陣子,畢竟他太在乎那張皮相,得等到他那張英俊的臉能見人後,才會再現身了。

  「我已經不爽那個傢伙很久了,沒想到妳這麼輕鬆就擺平他,真厲害。」

  藍依蓮看著樂不可支的他。平心而論,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前襟微開,露出古銅色胸肌,一雙修長結實的腿舒服的伸展,寬厚的背則靠在真皮椅背上,如此開心的笑著,看起來慵懶自在又迷人,此刻的風景豈只是賞心悅目而已,他根本就是一個性感型男,足以讓淑女拋開矜持,直接撲上去……

  想得正出神、看得正痴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嚇了她一大跳,她連忙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愛德華學長,呃,我沒事,當然,不必,真的、真的,是我自願……沒有……真的沒有……不必特別跟我爸媽解釋,不需要,我現在很好!」她愈說愈激動,眼眶都紅了,連握著手機的手也在顫抖。

  她哽咽的聲音撞進韓辰光的心頭,他頓時湧上一股不捨,看著她幾乎把手機當成敵人在狂吼,他忍不住蹙起濃眉。

  「他們只會覺得很煩……對,不需要,跟你無關!」

  他陡地伸手抽走她的手機,「愛德華,你放心,她不會少一根寒毛的。」

  「安德烈」另一端的愛德華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哇哇大叫,「我被她的教授罵慘了,要我負責把她——」

  「她,我會負責,總之,她不會有事。」

  韓辰光的語氣獨霸、不容反駁,透過手機,直接傳達到愛德華的耳裡,原本激動的他,音量頓時減半。「好吧……那說定了,不然,我也覺得很愧疚。」

  「如果還是很不放心,你也可以過來。」他一邊回應,一邊看著別過臉,偷偷拭淚的藍依蓮。

  「我當然會,但是……呃,得等我把論文交出去才行。總之,她是獨行俠,一個早熟的小女生,你要好好照顧她。」愛德華真的很內疚。

  「嗯。」韓辰光結束通話,將手機還給她。

  「下次別做這種事,那是我的電話,感覺不受尊重。」她冷冷的收回手機,但被淚水洗過的眼眸透著脆弱。

  他冷哼一聲,「不識好人心,我是看妳好像沒辦法結束那通電話,我才出手幫忙的。」

  「我得替我的上司說說話,這的確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美眉,這麼雞婆管閒事。」林威治很懂得適時插嘴,但更懂得看臉色。

  在看到好友銳利的眼神透過後視鏡射向他時,他馬上將全部心思放回前方的車況上,並升起隔音的黑色玻璃,這樣就算他們兩個在後座吵起來,甚或打起來,他也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孟克莊園與韓辰光所住的西維耶莊園大約相距四十分鐘的車程,不論是外觀還是內部的裝潢隔間也都非常相似,再加上此刻的氣氛實在太僵了,藍依蓮只好隨便找個話題打破僵局,「你住的地方跟孟克莊園很像。」

  「西維耶也是瑪麗姑婆的莊園,但她堅持把它送給我。」

  「為什麼不住在一起?」她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他們感情不錯。

  「有太多考量和顧忌,很複雜。」

  因為他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姑婆對他的特別關照已令太多人眼紅,甚至不惜用言語攻訐她,這些怨跟怒根本不該轉移到她身上,她老了也病了,不應該再因為他而承受這些,反正他早就習慣一個人了,無所謂的……

  藍依蓮凝視著他突然變得凝重的側臉,突然感覺到一股濃烈的孤寂從他身上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但因為這股氣息太過熟悉,她不由得也跟著沉默下來。

  不意外,回到莊園後,她都沒有再見到他,直到用晚餐時,林威治才說:「他很習慣一個人,也愛一個人獨處。」

  「但他應該也很渴望有人能珍惜他吧,畢竟一個人會喜愛孤獨,是因為被愛放逐了,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憑弔啊……」

  稍晚,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卻不知這句話被林威治轉述給他聽。

  「她真的那麼說?」韓辰光手上拿著一杯睡前酒,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深幽的遠方。

  「不知道是我太敏感還是怎樣,我總覺得你跟她像是來自同一個星球的人,雖然年齡有落差,不過人生經歷愈豐富的人,心智就愈成熟,在藍依蓮身上,我似乎也看到這個特點了。」林威治把該說的說完後,便拍拍好友兼主子的肩膀,「晚安了。」

  夜色如墨,韓辰光看著落地窗映照出他在獨處時,才容許浮現的落寞表情。

  渴望有人珍惜,是他壓在內心深處最大的願望,但藍依蓮,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竟然一語道破他潛藏在最深處的祕密……  

  翌日一早,林威治開車載藍依蓮前往孟克莊園。

  「他人呢?」抵達時,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可能睡晚了,要不就是比我們早出門,到公司去了,他是一個很負責的人,早到晚退,這次到劍橋進修,晚上也不忘視訊辦公,差點沒把我搞瘋了——」林威治說到這,突然頓了一下,「妳怎麼會想到要問他人在哪?」

  她一時無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問,也許是昨日那股落寞的情緒,讓她想看看他好一點了沒有,她——這是在關心他嗎?

  「他跟妳有某些感覺很像。」

  她一愣,「什麼?」

  他示意她跟著他走進這座昨天還停靠了滿滿名車,但此刻卻連一部車都沒有的古老莊園,她跟上他的腳步,一邊聽他娓娓道來,這個擁有高貴血統的百年奧諾雷家族,是沒有所謂血濃於水的親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連個「情」字的影兒也看不見的怪家族。

  瑪麗是這個金粉世家現在最有勢力的人,也是讓人最想巴結的人,但她偏愛韓辰光,偏偏他是這個家族裡,唯一有一張突兀混血東方臉孔的子孫,然而,一雙承襲他父親的深褐色深邃眼眸,又無法讓人懷疑他不是這個華麗世家的一份子。

  「懷疑?」她有點被搞迷糊了,不就是一張混血兒的俊美臉蛋,有什麼問題?現在混血兒滿街都是,一點也不稀奇。

  兩人在一名老總管的指引下,走進一間華麗的側廳,僕傭送來茶,必恭必敬的說道,「請二位等一下,瑪麗夫人還在睡。」

  等僕傭退下之後,話說了一半的林威治繼續道:「韓辰光,也就是安德烈,他是優等生、模範生,更是學生代表,但如此優秀的他,卻仍是這個古老家族裡的瑕疵品,要說他憤世嫉俗也成,總之,他變成了一隻大沙豬,所以——」他說了這麼多,其實接下來才是重點,「即使妳跟他有某種共通點,我覺得妳還是不要愛上他比較好。」

  「什、什麼」她先是錯愕,繼而覺得好氣又好笑,「我想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他是女人的殺手,有俊美的外表、聰明的腦袋、強健的體魄,無形中散發著男人味,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女人神魂蕩漾。」

  是嗎?但她怎麼覺得那雙眼中有跋扈、有邪魅、有冷峻,但不可否認,也有溫柔及溫暖……當他看著瑪麗姑婆時。

  「在他眼裡,女人都是表裡不一的動物,狡詐、自私、滿口謊話,但不能怪他有這種偏執的印象,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母親造成的,她不過是想利用他抓住他父親的心……」

  「事實證明,那女人走錯棋了,男人還是不要她,所以安德烈這個沒有幫助母親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拖油瓶,就這麼孤伶伶的被丟到孤兒院去了。」瑪麗嚴肅的聲音突然在室內響起。

  林威治立即暗呼一聲。慘了!趕忙起身行禮,而藍依蓮仍陷在剛剛那句話的震撼中,一直到瑪麗讓老護士推到她面前後,她才連忙起身行禮。

  「威治,你的舌頭跟女人一樣長。」瑪麗精明的銳眼瞪向他。

  「呃,抱歉,我先回公司了。」他困窘的再次行禮,接著又側著臉跟藍依蓮說道:「妳要離開時,只要請管家載妳回去就可以了。」

  林威治離開後,僕人也為瑪麗送來茶點,她揮了揮手,所有人便快速退下,包括那名老護士。

  瑪麗優雅的先喝了口茶,將茶杯放回桌上後,才看著藍依蓮說:「安德烈的父親把他接來法國時,他已經十歲了,是個受盡欺侮、孤傲冷峻的早熟男孩,自然跟這個大家族格格不入,私下被喊成『雜種』、『一個笑話』,因為他有一個以懷孕為手段卻又慘遭拋棄的母親。」

  難怪,他雖然邪魅、不正經,但渾身散發著嚇人的幽冥氣息,有一股說不出的的距離感,原來他是在被人恥笑的環境下長大的。

  瑪麗看著眼中露出憐憫的藍依蓮,沉穩的說道:「說說妳自己吧,當然,要知道妳的事,我打通電話就可以了,不過,我比較想聽妳自己說。」

  藍依蓮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刻意想要以一種輕鬆的語調來談論自己。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的爺爺妻妾成群,我的父親有樣學樣,包養好幾個情婦——」她咬著下唇,想到可憐又可悲的母親,「我的母親本來是個善良的好女人,但一再被背叛的打擊讓她自暴自棄,也開始搞外遇,一連養了好幾隻小狼狗,我的哥哥、姊姊,很早就被安排到瑞士、維也納讀書,一家人連中國人最在乎的過年也沒見上一面,全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看來你跟安德烈的境遇頗為相同,磁場特別接近。」

  「但他把自己當牛郎,我可沒將自己變成妓女。」

  這話說得夠酸,但怪不了她,光看那些美女對他的愛慕神情,還有他猛放電、唯我獨尊的臭屁樣,她就很受不了。

  「牛郎嗎?」瑪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那個驕傲狂妄的小子,居然被他最討厭的女人以牛郎來稱呼,如果知道了,應該會很不爽吧!

  「我很尊重自己的身體,只有找到一種人,我才會跟他上床。」藍依蓮又道。

  「哪一種人?」

  「孩子的爸。」

  瑪麗愣了愣,難掩訝異,「看不出妳這娃兒這麼傳統。」

  「婆婆想錯了,我只是要他的種,在對的時間跟那個人上床,懷了孩子,就一拍兩散。」她的態度老成又堅定。

  呼∼果然是個不得了的小傢伙,很有想法!「為什麼想要孩子?」

  她低頭沉默不語。怎麼能說是因為寂寞呢?因為想擁有一個真正的家人,因為自己不曾被重視、被寵愛,所以想將這份缺憾,靠自己的力量來彌補。

  瑪麗又端起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低頭沉思的小女娃。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閱人無數的她,大約能猜到這個小娃兒在想什麼。

  「妳把男人看得太簡單了,尤其是有能力的男人,他們絕對不喜歡自己被偷了精子,日後才發現有個突然冒出來喊他爹地的孩子。」

  藍依蓮其實也知道,所以儘管學業三級跳,也看了不少優秀的男人,但她始終無法付諸行動,就是擔心男方得知後,會纏著她不放,要不然就是跟她談結婚、要孩子,甚至談不攏會逼她墮胎……

  「那麼……如果我這個老太婆有辦法替妳找到對象,也保證那個男人不會有機會發現妳偷了他的種,讓妳能夠安全的保有妳的娃兒,妳願不願意每天撥個時間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婆聊聊天?」

  「真的」她的眼睛頓時一亮,但立即又充滿戒備,「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都不曾享受過親情的溫暖……」瑪麗長嘆一聲,「處在內鬥嚴重的大家族裡,我也曾有過跟妳一樣的夢,自己生個孩子,彌補親情的缺憾。」

  她懂……藍依蓮感覺眼眶微熱,心情頓時變得激動。

  瑪麗看來有點哀傷,低頭拭淚,「只可惜我沒有圓夢的機會了。」

  「婆婆——」

  再次抬頭時,瑪麗眼中仍有淚光,她伸出滿佈皺紋的手握住她,擠出一絲笑容,「緣份吧,才會讓妳這娃兒來到這裡,這是命中注定好的,讓我年輕的夢能在妳身上完成,讓我的遺憾少一點,妳說是不是?」

  被她的哀傷包圍著,藍依蓮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達成共識了,對嗎?」瑪麗的哀傷突然在瞬間消失,但握住她的手卻更緊了,「妳說話要算話,可別欺騙我老太婆啊,就以三個月為限,我替妳找個好男人,當然,懷孕是件大事,妳若是臨陣退縮,我也能體諒,但就可憐了我那一輩子都無法圓滿的夢……」

  說著說著,老姑婆的神情又變得沮喪,看起來好可憐,而她向來就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這本來也是她的夢。

  「只要婆婆找的男人在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條件,我不會改變主意的,真的!」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見到老人家失望,或許是因為這個老婆婆真的懂她的心。

  「是嗎?那就一言為定了。」瑪麗欣喜的臉色下,藏著狡獪的心機,她看著藍依蓮,笑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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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西維耶莊園裡,難得晚起的韓辰光一用完早餐,就到書房看公司近幾個月的會報,沒多久,就接到瑪麗姑婆的來電,他笑著接起電話,「姑婆跟她聊完了?」

  「嗯,她一離開我就迫不及待打電話給你。」那端,瑪麗的聲音很興奮,「跟你說,她也是個沒有感受過親情溫暖的可憐孩子,你跟她之間,有著相同的隱形特質,很容易產生共鳴,絕對是有緣人啊!」

  聽出姑婆的弦外之音,他那張俊臉出現一抹不自在。

  當初他會使計將藍依蓮誘來波爾多,也是因為愛德華說了一些有關她的事,因為她的成長環境跟特質都跟自己太過相像,所以他忍不住想拉她一把,將她帶到一直給他溫暖的瑪麗姑婆身邊,但他的目的也僅此而已,從沒想過要有更多的發展。

  「姑婆,我這輩子不會跟任何女人相愛或結婚的。」他放下筆,拿起擱在桌角的咖啡啜飲一口。

  「臭小子,姑婆的腦袋難得清醒,你難道不能在我還算正常的時候,讓我看到你結婚生子嗎?」瑪麗的脾氣一向不怎麼好,耐心也不太夠。

  「姑婆自己也沒有結婚,實在沒有立場說我。」他的表情跟著沉重起來。

  「我是鏡子,你光看就知道沒有老伴有多苦,孤家寡人的,要不是還有一大座金山銀礦,讓人爭著巴結,等將來財產分光了,我看我也只能孤獨的了卻殘生。」

  「我會領養個孩子,妳放心。」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孩子?」瑪麗的眼神閃過一道見獵心喜的精光。

  「對,只要孩子就好了。」

  「是,反正對你而言,女人不過就是洩慾、生產的工具,我懶得理你了!」

  「姑婆——」

  「還有,我本來想靠你的男性魅力或是錢的吸引力讓依蓮娃兒留下來陪我,但跟她深談後,我發現這兩種都吸引不了她,你已經不是萬人迷了。」

  韓辰光一笑,「的確如此。」

  「所以我這老太婆只好挑明了說,要她住在你那裡的這幾天,每天花兩、三個鐘頭過來陪我,她答應了。」

  「她答應了」他蹙眉望著杯子裡的黑咖啡,不怎麼相信姑婆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出口。這不像她的作風,而且天生反骨的藍依蓮竟然這麼簡單就答應了?這也令他難以置信。

  「我跟這娃兒一見如故,她說原本只打算在你那裡住十天就要去下一個城巿流浪,但看我這老太婆可憐,願意留下來陪我,只不過——」她頓了一下,「我不能讓她住我這裡,一旦開了先例,我以後一定會被煩死。」

  「她可以住我這裡,只是我還是很好奇……」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哎呀,我不是當年那個剽悍的老古董了,睡眠的時間又多,跟人說話的時間也少,只擔心自己會重複的啐唸……」

  才剛這麼說,瑪麗又開始自顧自的說起陳年往事,從他幾歲到這裡,說她心疼他,說她寵他、疼他,韓辰光很有耐心的聽著,雖然他已經聽過不下數百次了,但這老人家一談起往事就是沒完沒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含糊,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語,他幾乎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了,「姑婆?」

  「呼……呼呼……」

  「又睡著了……」他無奈的微微一笑,掛斷電話後,打另一支電話給管家,「姑婆睡著了,你去看看她。」就在他放下話筒的同時,敲門聲陡起,「進來。」

  藍依蓮開門進入,一看到坐在寬大舒適皮椅上的他,心跳竟然無預警的加快。

  「那個……我剛從瑪麗姑婆那裡回來,我問了傭人,她說你已經起床用完早餐了,所以——」

  「有事?」他頭也不抬,繼續埋首公事。她走到桌邊,俐落的一蹬腳,俏臀坐上桌面,他抬頭瞥了她一眼,「下來。」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跳了下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他這才肯將手上的檔案闔起來,身子往後一靠,看著她那張塗得又濃又厚的臉,忍不住酸道:「老把一張臉當牆壁塗,難不成妳素顏的模樣見不得人?」

  她聳個肩,「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恐龍妹,只是不想素顏,就像你,老是以一張訓練有素的面孔對人,不是嗎?」

  韓辰光蹙眉,「什麼」

  「我們都是虛偽的人,不敢以真實的面貌面對外人,這是保護色,但也是不夠勇敢。」

  「小小年紀就這麼滄桑老成。」他搖搖頭,從椅子上起身,走出陽台,望著藍藍天空下,那一大片迷人的綠地。

  她也走到他身邊,「言歸正傳吧,我得借住你這裡三個月,因為我答應姑婆每天撥一點時間陪她,所以……」

  「沒問題,只是我得跟妳說些奧諾雷家族的事,免得妳碰到一些人,還處在狀況外,說了不該說的事。」

  他坐到放在陽台的座椅,她也跟著入座。

  「妳應該看到了,在羅亞爾河谷上到處都是葡萄園,屬於我的就有將近兩百公頃——」見她瞪大了眼,他笑了,「附近的城堡也不少,歷代的王公貴族為了炫耀、鞏固舊有的皇族地位,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的興建城堡,而奧諾雷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大家族到了瑪麗這一代會凋零得這麼快,而擁有法國六大酒莊的奧諾雷酒品集團裡,她佔有百分之三十的最大股份,但因為她沒結婚沒子嗣,年紀又大了,所以其他家族成員便趁機爭權奪利,安排訓練有素的貼身特助到她身邊,想撈些好處,但瑪麗很清楚,在這個冷漠的家族裡,沒有利益是不會有所謂的親情的,所以——

  「妳聰明世故,我會告訴妳這些事,就是希望妳如果在那裡遇到一些陌生人,說了一些事,或是向妳詢問任何事,妳只要聽聽、隨便應付就可以,別把那些人或事拿去煩姑婆。」

  藍依蓮點點頭,好奇的看著他,「那你呢?你不是基於利益,而是因為對她的親情,才算計到我頭上的吧?」

  「我沒那麼偉大,我想的跟每個人都一樣,更何況,留不留下或陪不陪姑媽,都是妳的自由,妳也不是個會聽男人的話的女人。」話是這麼說,但他的褐眸裡閃過一絲不自在,俊臉上也有可疑的羞紅。

  這個男人原來有顆溫暖的心啊,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見她眼眸含笑,嘴角也揚起笑意的模樣,韓辰光不太爽,「笑什麼?」

  「沒有。但就算你有一樣的目的好了,你希望我陪她時做什麼?」

  「別讓她得老年痴呆症就行了。」他不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唯一用真心愛他的女人,會忘記他是誰。「總之,妳就當作是在度假,姑婆睡覺的時間很長,過去孟克前先打電話給管家,其他時間,妳就自行安排吧。」

  接著他起身回到書桌前,開了張支票給她,另外還交給她一副汽車鑰匙。

  「車子妳可以隨意使用,支票是報酬,我知道妳不需要,但我必須給,至少妳願意花時間陪姑婆。」

  藍依蓮明白的接過手,也不拒絕。

  「妳會發現在那座莊園裡,會因為爭權奪利而不時上演血淋淋的人性遊戲,酷愛冒險的妳絕對不虛此行的。」因為他是過來人,不同的是,當時的他年紀比她更小,更孤立無助,但他還是努力的撐過來了。

  她擰眉看著他,小心不讓眼神流露出同情。唉,知道他過去的事到底是好還是壞呢?她對他,似乎跟對其他男人很不一樣呢!  

  接下來的日子就如同韓辰光之前所說的——不虛此行!才短短幾天,藍依蓮就有這樣的感觸。

  雖然每天有大半的時間,瑪麗都在睡覺,僅有早上十點到十二點,以及下午四點到六點,算是她清醒的時間,藍依蓮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推著她到戶外曬曬太陽、一起喝茶、吃飯、聊天,但每次聊著聊著,老人家總會呵欠連連。

  不過有趣的是,瑪麗只要一聊到韓辰光,精神就來了,只是認真說來,她每天說的都差不多,話題全圍繞著他的事業。

  她聊他很有個性、很反骨,家族的酒莊生意,他完全不碰,但找了新團隊研發香檳果汁,強調不含防腐劑、百分之百純天然、零酒精,又在這幾年汲汲營營的深耕擴展後,康諾集團的香檳果汁目前在歐美地區銷售量驚人,尤其在夏天時,幾乎成了人手一瓶的消暑飲料。

  她還聊到特權是個迷人又可惡的東西,也因此有些小酒莊被廉價合併,被迫歇業,但韓辰光找到他們,開給他們優渥的條件,讓他們得以生存、有利可圖。

  但一開始吸收這些小酒莊並不順利,小酒莊對他的招攬有戒心,家族裡的人對他又嗤之以鼻,但簽下第一筆訂單後,他將拿到的錢按投資比例分紅,以行動直接取信於小酒莊,終於在互信及互助合作下,讓眾人嚐到了成功的甜美果實。

  「其實,如果不談他的私生子身份,他才是真正的嫡長孫,但他的母親畢竟沒有進奧諾雷的大門,所以……」瑪麗語重心長的看著她,「即使他現在已經靠自己的力量爬得很高了,但高處不勝寒啊,孩子,妳得多體諒他。」

  「我?」藍依蓮哭笑不得,但這種情形常常發生,想也知道老人家想牽線。

  「他二十八歲了呀,我一想到他費盡心思只為找來一個跟我談得來的女娃兒,光這份用心,在這個寡情的家族裡就顯得特別溫暖、特別難得,妳說是不是?」

  「是。」

  他是個有顆溫暖的心的男人,她已經聽了N遍了,瑪麗滿口都是對韓辰光的驕傲,而她竟也意外的聽得津津有味,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姑婆,什麼事急著找我,還不讓威治跟?」韓辰光突然西裝筆挺的來到她們面前,但表情就沒那麼溫暖了。

  藍依蓮不得不承認,當她看到他黑著一張俊臉,大步邁進客廳的緊張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這個大無畏、目中無人的男人,一遇到瑪麗,不投降都不行。

  韓辰光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家,的確是忍著一肚子的無奈。

  「我想見你啊,跟依蓮聊著聊著,就想到我萬一得了老年痴呆,日後不認得你怎麼辦,所以想趁還清醒的時候——」

  多看你一眼……藍依蓮偷偷在心中接話。

  「多看你一眼。」瑪麗一說完,老眼都泛淚了。

  韓辰光瞪了藍依蓮一眼,正巧逮到她在偷笑,無奈的撇撇嘴角,他蹲到姑婆身前,「妳年紀大,眼睛不好,別哭了!想做什麼,我陪妳。」

  瑪麗一聽,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我想去曬太陽。」

  他點點頭,推她到前院去,歐洲的太陽的確比較溫煦,照在身上、臉上都暖烘烘的,溫度剛剛好,但吹來的風還是帶了些微涼意,藍依蓮很貼心的準備了一條小被子,替老人家蓋住肚子和雙腳。

  「謝謝!」瑪麗向她笑道:「我還想吃點東西。」

  「那我去幫妳準備一些茶點,妳可以跟安德烈一起吃個下午茶。」藍依蓮說完便很快走進屋子裡。

  瑪麗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後,才回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韓辰光,「她是個好孩子,很細心,雖然每天只來一、兩個鐘頭,不過,很快就掌握我的狀況和喜好。」

  「那很好。」他的目光也跟著看過去。

  「嗯,最難得的是,她不像你之前找來的孩子,雖然很能聊也很會照顧人,可是也愛談你,說你有多優秀、多俊俏、多迷人,聽得我耳朵都長繭了。」

  「所以那些人後來都待不久,並不只是因為被某些人施壓,而是姑婆也不想留人了吧?」這一點,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人都走了,也沒什麼好去探究的。

  「那只是一小部份原因,加上我年紀都這麼大了,無法幫她們挺身而出,撐不住當然也只能走。」說著說著,她又開始打起呵欠。

  在藍依蓮推著餐車過來時,就看到瑪麗又是睡眼惺忪,「婆婆又想睡了?」

  「是啊,太陽太舒服,睡蟲又來報到了。」她邊說又打了個呵欠,看到藍依蓮仔細準備的三層英式甜點和她最愛的花草茶,「你們兩人好好享用吧,叫人推我回房。」

  「我推姑婆回房就好。」韓辰光立即從椅子上起身,走去握住輪椅的把手。

  瑪麗滿意的呵呵直笑,「依蓮,妳瞧這小子有多愛我,隨傳隨到,我說什麼,他就急著做什麼。」

  「我們走了。」

  韓辰光推著她前進,但老太婆還是忍不住回頭對著藍依蓮說道:「他不習慣被人當面稱讚,但他對我的心,絕對值得我這麼做。」

  瑪麗熱情的說完,又抬頭看著他,他只能僵硬一笑,推著她進屋去。

  藍依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開。他對瑪麗是真的很有心,這些日子,她看到他溫柔的跟她說話,噓寒問暖,而且幾乎有求必應。

  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他挺拔的身影出現。

  「她又說了很多事,叮嚀好多才睡著。」他坐到椅子上,伸長了雙腿,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並沒有談及姑婆對她讚不絕口,才讓他遲遲走不開。

  「你光芒太露,她為你感到驕傲,卻也為你憂心。」

  「是嗎?」

  「是呀,你真幸福,我好羨慕。」她說得真誠,因為她的人生中除了迎曦外,從沒遇見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當然,也許是她自我保護的防禦心太強,別人要靠近她的心也難。

  「遇到瑪麗,確實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幸福。」他沒有否認。

  真情可貴,藍依蓮看著他,想著他跟婆婆之間的親情,胸口便暖烘烘的。

  其實瑪麗曾經好幾次拿相簿給她看,像在吊她的胃口似的,每次都只讓她看幾張韓辰光,不讓她一次看完。

  他小時候就長得唇紅齒白、五官俊俏,天生散發著一股迷人的吸引力,每長大一點,外表就愈來愈帥氣,可是當她想再多看幾張時,瑪麗就會立刻闔上相簿,要她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瑪麗好像在誘導她……誘導她生一個像他的男寶寶,畢竟一開始是她自己太誠實了。

  而韓辰光一張張小時候的照片,實在很吸引她,即使此刻,他長大了,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的男人魅力,也一樣很吸引人——

  「我以為妳不是會盯著我看到出神的花痴之一,難道我錯了?」韓辰光打趣的嗓音陡起。

  她眨眨眼,這才突然意識到她竟望著這張英俊臉孔出神了,粉臉倏地漲紅。

  「才不是在看你,而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她連忙否認,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假裝沒事。

  「女人的眼神我看太多了,而且……妳撒謊的功力也很差。」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得回公司忙了,而妳留在這裡,應該也不會太閒才是。」

  話中有話,但兩人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麼。  

  孟克莊園內,所有僕傭都被各派系的人收買了,畢竟讓一個外來的私生子搶奪繼承人寶座,的確讓自恃正統的奧諾雷成員很不平,所以雖然藍依蓮是韓辰光安排進來的人,但還是有人天天來找她,不是想收買她,就是想從她身上打聽到瑪麗說的、看的、寫的任何消息,每次只要她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常常會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擋住她,問她一些有的沒的。

  「抱歉,我無法參與任何事,也沒有資格,有事自己去問婆婆。」她總是不客氣的如此回答,但還有更離譜的美男計——

  「今晚我們一起吃個飯,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如何?」奧諾雷家族第N個陌生帥哥,突然捧了一大束玫瑰花,以誘惑的目光、低沉的嗓音,朝她放電。

  「你哪位?我們很熟嗎?享受兩人世界?抱歉,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束花的命運當然是進了垃圾桶。

  當然,還有金錢攻勢——

  「妳聽著,不管安德烈用多少錢收買了妳——」

  「不只有他,還有什麼安姑媽、吉德表哥、麥可叔叔、當肯伯伯,還有一大堆我喊不出名字的人都來找過我了,我全收嘛,得罪一票人,只收妳的,也得罪一票人,要不妳先擺平他們後再來找我。」

  她完全不看桌上的空白支票,還有那自以為是的不知名貴婦,起身就往瑪麗的臥室走去。這些貴族們的嘴臉真令人作嘔,她簡直快被他們氣瘋了!

  「話說回來,韓辰光會不會擔太多心了?這裡比菜巿場還熱鬧,婆婆哪有機會得老年痴呆症。」

  她邊啐唸邊走進臥房,本以為瑪麗還在睡覺,沒想到她早就醒了,還精神奕奕的坐在輪椅上看著她。慘了!她剛剛說的好像是英文,因為才跟那個什麼鬼親戚撂完狠話,一時間忘了改口了。

  「如果我告訴妳一個小祕密,妳願不願意替我保守?」

  藍依蓮困惑的看了瑪麗一眼,她年紀雖大,行動也不便,但總帶給她一種老狐狸的狡詐感。「那婆婆還是別說了,既然是祕密,還是藏在心裡就好,免得提心弔膽哪天被我出賣。」她直截了當的拒絕。

  「呵呵呵……」瑪麗就愛她的率性,笑看她這個老是把臉塗得五顏六色的女娃兒。雖然相處時間只有短短半個多月,但這女娃兒聰穎有主見,也夠坦率,把那些天天要「關心」她的有心人,全給擋在門外。「那好吧,等到哪一天它不再是祕密時,我再告訴妳好了。」她頓了一下又道:「去把那裡面的資料拿出來。」她指了右前方的櫃子抽屜。

  藍依蓮照她的指示,從裡面拿出一疊資料。

  「這些都是我幫妳挑的人選,就我這老太婆得到的情報,這五個男人今天在度假城的俱樂部有個聚會,我叫安德烈帶妳去。」

  「什麼?」她天天都來陪瑪麗,完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把這事都備妥了。

  「妳看看吧,一旦妳決定好人選,我就會幫妳安排。」瑪麗催促她趕快看。

  她尷尬點頭,低頭翻看五人的照片。不管年齡、外貌、體格,甚至學識都非常好,更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裡面竟然還有他們的健檢資料。

  「雖然我坐在輪椅上,但有了網路,世界不過在手掌之中,再加上我這老太婆過去遊走各界的人脈,要做什麼都很方便。」瑪麗笑得好開心,不過下一秒,表情突然又變得很正經,「其實,有一號人選就在眼前,妳也見過他好幾回了,身為女人,我一直覺得被他愛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藍依蓮馬上明白老人家指的是誰。事實上,她也曾仔細分析評估過,這一生也許就只有這麼一次,可以遇到像韓辰光這樣的男人。

  他英俊、有才華,雖然對外人冷漠,但對自己在乎的人,卻非常關心,這種基因相當優秀,可遇不可求,但她不認為自己可以安全偷了他的種就閃人,她甚至可以想像他發現後的震怒,光用想的,她就心驚膽戰了,哪還敢真的去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瑪麗看出女娃兒的考量與擔心,但她是一定要推波助瀾一下的,「姑婆活到現在,體認到有個遊戲最有冒險性,贏的話,妳可能得到全世界,輸的話,可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那是愛情,她懂的,可是——「我不會淪陷的,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他的愛,我不敢要也不想要。」

  老人家一聽,難掩失望,「好吧,顯然妳已深思熟慮過,才會這麼回答我。」她轉動輪椅來到桌子旁,伸手按了電話,「備車,我跟依蓮要到度假城去。」

  「呃……」藍依蓮看著她,還來不及阻止,老人家已掛了內線電話,她急忙搖搖頭,「婆婆,我是個孤僻的人,我對度假城,不,就連俱樂部、夜店、舞廳我都沒什麼興趣,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走走吧!」

  事實上,沒有陪伴婆婆的時間裡,她已經走訪了一座十五世紀留下來的男爵城堡,也在有許多鄉間小路的蘇特恩鎮,欣賞寂靜的田野鄉村美景,品嚐美酒、鵝肝醬,更到佩里戈爾去看山壁岩洞中的史前壁畫……她都曾把這些旅程與婆婆分享,老人家也說她想去走走看看。

  「別的地方下次再去,」瑪麗露齒一笑,「記得我在妳這個年紀的時候,狂妄的以為可以把世界踩在腳下,就因為太自傲,才錯過不少好男人,可是——」她握住她的手,「妳想要的東西,跟我留在這裡是永遠得不到的。」

  藍依蓮點頭,「我知道,只是——」她該怎麼說呢,她對那五個男人沒有任何感覺啊……

  「其實,如果妳肯跟安德烈在一起,我絕對會幫助妳,讓妳帶著我們奧諾雷家族的骨肉在外生存的。」瑪麗突然又道。

  她一愣,「什、什麼?」

  老人家呵呵笑著,「說我私心作祟好了,安德烈對女人的態度讓我很不放心,我想這輩子,他是不會讓任何女人擁有他的孩子的,所以如果妳有了,就算在外面生養,至少我知道他有下一代,這對我來說就已足夠了。」

  「……婆婆能保證絕對不會讓他知道?」其實她對這一點也一直存有懷疑。

  「當然,他是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再加上他母親的關係,他最討厭會算計的女人,我可不想被他討厭。」瑪麗好認真的說著,但心裡其實在偷笑,因為……魚兒好像要上鉤了!

  只是這個話題才剛沾到一點邊,敲門聲就響起來了,「夫人,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我們出去吧,妳可以多看一看,比較比較也好。」話是這麼說,但瑪麗很清楚,最優秀的男人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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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出乎藍依蓮意料之外,車子並沒有直接開往位在阿卡雄的度假城,而是來到康諾集團。

  集團的辦公地點就設在位於美鐸的布達莊園內,而一大片的葡萄樹就沿著吉倫特河口灣,自波爾多向西北方向種植了上百頃,由於已是四月下旬,葡萄園裡的嫩芽已一簇簇的冒出來,放眼望去,非常壯觀。

  酒廠及展示資訊、辦公中心都設立在外觀古老,但內在如科技大樓的莊園內,地下酒庫也開放給遊客參觀。

  此刻是上午十點,一名專屬解說員正帶著一團旅行團到地下室的酒庫參觀釀酒過程,莊園的三樓,正在進行一場會議,由各個主管輪流向韓辰光報告所負責的事務。

  由於集團目前的暢銷商品是香檳果汁,開發部門在以白葡萄、紅葡萄兩種品種加工製造後,陸續又開發了迎合大眾喜好的口味,像是水蜜桃、蘋果、紅橙……新產品一一送到在座每個高階幹部面前,韓辰光也拿起來試喝,果汁喝起來鮮甜,氣泡綿密,可以一口接一口,還不錯。

  「目前已有部份商品送到新興巿場做試飲,屆時,會有更完整的報告。」

  韓辰光點點頭,看著另一名主管起身報告。

  「目前世界各國的人都非常重視養生,新開發的酒醋喝起來雖然有點酸,但酸得剛剛好,味道清爽,比米醋的味道更有深度。這個月,我們已爭取到一年近千萬的亞洲訂單,將從既有的物流公司鋪貨到各巿場……」

  接下來,陸續有幾名主管上前報告,會議室裡,嚴謹肅靜,韓辰光仔細聽著,有時給予指示,林威治則在一旁做記錄。

  驀地,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拉開,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到門口。

  藍依蓮看著在座將近二十人的大型馬蹄型會議室,投影螢幕上則密密麻麻顯示好多數字,但她的目光迅速回到坐在首位的男人,他看來充滿王者威勢,很吸睛。

  原本緊繃著一張臉的韓辰光,一看到她推著姑婆進來,神情立即轉為溫和,並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向兩人,先看了她一眼,再俯身問姑婆,「什麼事?」

  「你在忙?等你開完會再說好了。」瑪麗看著其他人,表情有些無奈。

  「沒關係的。」他示意林威治跟其他人先行出去。

  不一會兒,祕書即端來三杯咖啡,藍依蓮靜靜坐著,不時感覺到韓辰光的眼神看向她,但也許是清楚她來這裡的原因,她心虛的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依蓮目前沒有男朋友,簡直是太暴殄天物了!所以我說服她,找個男人在一起。」瑪麗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俱樂部裡多得是有才氣的青年才俊,我要你帶她去那裡辦張卡,不然她外表看似開放,個性其實悶得很,就這樣浪費美麗的青春,多可惜啊!」

  「妳想交男朋友?」他有點想笑。

  她非常輕的點了點頭,努力讓口吻變得淡然,不想洩露心中的緊張,「婆婆幫我挑了幾個人選,要你順道替我介紹,如果你今天沒空也沒關係。」

  「是嗎?」他撫著下顎,挑眉一笑,「聽起來名單裡沒有我。」

  「是沒有。」藍依蓮撒謊,但難以掩飾眼神流露出來的心虛。

  「姑婆,原來我在妳心裡不是一個理想的男友人選,所以妳才沒有把我推薦給依蓮。」他開玩笑的為自己抱屈。

  「怎麼可能沒有?」瑪麗微笑的看著低下頭的女娃兒,「我說你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選,但依蓮不買帳,想看看其他人。」

  「婆婆。」藍依蓮一聽,連忙抬起頭,一臉困窘的看向瑪麗,沒想到她會這麼誠實的說出口。

  「這點實在很傷男人的自尊。」韓辰光很難形容他此時的心態,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因為他從沒被女人嫌棄過,就算那些不喜歡他出身的名門仕女,對他的魅力也毫無招架之力,現在聽到自己被一個小女生摒除在名單之外,還真的有點兒不是滋味。

  瑪麗嘆了口氣,拍拍她的小手,又看著他道:「何只傷你的自尊而已,我也覺得臉上無光,所以為了替你自己跟我爭口氣,你一定要——」

  「婆婆——」藍依蓮急忙打斷瑪麗的話,再尷尬的看著韓辰光,「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婆婆談一談。」

  「好。」他大概也猜得出來她要談什麼,不過……「反正我身邊剛好也沒有女伴,我真的很不錯,妳覺得呢?」丟下這句半開玩笑的話,他就走出去了,還貼心的把門帶上。

  她隨即蹲到老人家身前,「我們先前談過的,難道妳忘了嗎?我要的東西不能從安德烈身上拿,所以妳才會特地挑了幾個條件好的男人給我啊。」

  「是嗎?」瑪麗的眼神適時變得茫然,「有這種事?」

  「當然。」

  「呃,看來似乎是我忘了,只是,妳要什麼東西?」老太婆繼續給她扮健忘。

  藍依蓮這下可呆了,「連這個妳也忘了?」

  瑪麗摸摸額頭,「不知道,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以前也曾經這樣過,才說過的事馬上就忘了,但也有可能事後會想起來——」皺著眉頭,突然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這間會議室,「這不是安德烈的公司嗎?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她一臉錯愕,「妳——」

  「我想起來了,我要安德烈帶妳去俱樂部,認識幾個男人,妳……我、我這腦袋真是的,偶爾就會故障一下。」她笑呵呵的拍拍額頭,但突然又一臉困惑,「可是我的安德烈那麼好,妳幹麼去外面找?」

  「這……」藍依蓮傻眼了。這就是韓辰光所擔心的事?

  「不過也是啦,那小子對女人觀感不佳,妳看看外面的男人也好,對了,快把他叫來,我怎麼突然好想回去休息。」

  於是,韓辰光又被叫了進來,而且在瑪麗強勢的命令下,他帶著藍依蓮到度假城去把男人。  

  兩人來到大型度假城,這裡設有飯店、餐飲、精品店、運動設施,另外還有一獨棟大樓,是附屬的高級俱樂部,舉凡玩橋牌、喝酒、撞球、游泳、健身房、三溫暖或是打高爾夫,都有特定的場所或房間,可以成為會員的全是社會的菁英份子,家世一個比一個還嚇人,也因此這裡常常成為相親場所,因相親而結婚的名門世家也不少。

  在這裡出入的男男女女,個個善於社交辭令,女的優雅高貴,男的俊帥有型,每一個都像從時尚雜誌裡走出來的男女模特兒。

  當韓辰光帶著藍依蓮走進來時,這些青年才俊、社交名媛表情都跟著一變。

  他低頭看著走在身邊的女人,「相信我,剛剛妳在車內告訴我的那幾個口袋人選,絕對不會比我強。」

  「你是真的對我有意思,還是只是自尊受損,想要扳回顏面?」

  「只要妳找的不是結婚對象,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沒有差別不是嗎?」

  韓辰光邪魅一笑,一抬頭,那些女人們就像蜜蜂見著花蜜似的,巧笑倩兮的迎上前,不過周圍的男人大多沒有動作,表情有冷漠、有嫉妒、有不以為然,當然,仍是有幾個帶著諂媚笑容走過來的。

  雖然這些人瞧不起他的出身,但不能否認他此時的成就,的確是這一代中最傑出的,就連外貌也一樣迷人,或許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撐起一片天,他身上總散發著一股很難形容的狂傲威勢,氣焰逼人。

  但站在他身邊的女伴則遜色許多,而且還是將萬人迷雷斯搞到遠走瑞士癢傷,赫赫有名的怪女人,在那張俊臉沒有恢復原本的相貌前,他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真不敢相信,就要入夏了,忙碌的安德烈竟然有時間帶女人來俱樂部!」有人裝熟,又是拍肩又是出言調侃。

  「就是,聽說訂單應接不暇,入夏又是銷貨最高峰,還是這個消息不過是他人隨便說說而已?」

  「我看他是口味變了,讓野蠻女友陪伴瑪麗姑婆外,還帶進帶出的,難道是用腦過度,也不懂得挑剔了,不是美人兒都要」

  幾個男人說起話來,明嘲暗諷。

  藍依蓮臉色丕變,直覺看向韓辰光,本以為他會覺得受辱,結果他一派泰然。

  「不管忙或不忙,人不是機器,更何況只用腦袋,沒用下半身辦事,身心不平衡,也容易生病。」他刻意停頓,看向突然狠狠瞪向他的濃妝美女。

  但即使有濃妝掩飾,藍依蓮也很清楚,她的粉臉已爆紅發燙。這個男人說話怎麼這麼粗俗!

  「至於美人的定義為何,是不是有眼無珠,還是只垂青空有美貌卻貪圖榮華的虛偽美女,而色迷心竅回不了魂,全看自己的智商夠不夠了。」說到這,他大手一攬,將僵硬的美人擁進懷裡,「我會帶著她,就證明她在我眼裡是個美人。」

  此話一出,藍依蓮就算臉皮再厚,也無法杵在原地再讓人品頭論足,而且此刻她心口突然湧起的感動與虛榮太過陌生,被韓辰光擁在懷裡,更讓她莫名的臉紅心跳,她竟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不過就是個擁抱,說了幾句讚美她的話而已嘛……但她很清楚,事實上並不只是因為這樣,而是他挺身而出的舉動,讓她覺得很溫暖。

  為了不讓外人看到她那張會引起保護慾的精緻臉孔,她刻意塗上濃妝,此後,就不再有人稱讚過她,或用驚豔的眼神看她,大部份都批評她醜人多作怪、特立獨行、自我感覺良好……

  思緒間,韓辰光不再理會那些無聊人,轉而向櫃台詢問幾個人,得知他們都在橋牌室後,便擁著僵硬的她往電梯走去。

  一進入電梯,他按了樓層按鈕,當電梯門逐漸關上,她立即從他懷中退開,背靠著玻璃鏡面,看到她這個舉動,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妳真的想交男朋友?我看妳還是很抗拒男人的靠近,還是妳該不會還是——」

  「當然不是處女了,我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了。」她大聲否認。

  「也對,我想妳應該有跟姑婆聊過妳的擇友條件,所以姑婆替妳找的全都是肉食性動物,包括我這個第一名推薦人選。」

  她困惑的眨眨眼,看著樓層燈號慢慢向上,「肉食性動物?」

  「飽暖思淫慾,無性不可的猛男。」他的褐眸突然露出一絲玩味,「想必對於那方面,妳的需求量應該也不小吧……」

  「什、什麼」她咋舌。

  「相信我,我的能力絕對不輸給他們。」

  「你還是想自我推薦?」

  「當然,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妳不是會玩那麼大的人。」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鬧她?他甚至是有點悶的!不過他掩飾得很好,這門掩飾真性情的課,他修了二十多年,功夫過人。

  但一想到她跟那幾個愛玩3P、4P,甚至愛開性愛派對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感到一股濃濃的厭惡與憤怒翻湧而上,這種感覺太陌生,他還沒有辦法整理出頭緒來。

  玩那麼大藍依蓮還沒反應過來,電梯門就開了,韓辰光走了出去,她愣了一下,也連忙跟在他身後。

  他隨即熟門熟路的左拐直走,很快就走到一個裝潢優雅古典的半開放空間,前有落地窗的凸出陽台,另一邊有個小酒吧,室內共有三桌人在玩牌,男女皆有。

  看到兩人出現,眾人的反應與樓下的人大致雷同,但在韓辰光拉著她到其中一桌幾乎都是肌肉男的位子坐下時,她突然想落跑了。

  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就是婆婆只記得她要孩子,才會找這些一看就知道是費洛蒙過多的超級猛男。

  韓辰光似乎看出她的意圖,一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臂,「這是姑婆交代的事,我要是沒做好,她第二天還是會來找我,我沒有那麼多閒工夫,當然,在這時候要裝清純,也一樣可笑。」

  「可是——」她會怕……他們個個塊頭壯碩,雙臂結實,無袖貼身衣更能顯出他們胸肌有多結實,每個人看起來都性感狂野,可對她來說,他們卻像是那種隨時撕破衣服,就可以大戰幾回合的牛郎。

  「她想跟你們交個朋友,介紹一下吧。」韓辰光指著她,看著眾人說道。

  見狀,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他們點點頭,「我叫藍依蓮。」

  「看來也很能玩喔。」最先開口的是彼得,出身名門世家,是兼職模特兒。

  「對啊,我們這群可是出了名酒色財氣缺一不可的紈子弟。」開口的是商界大佬的兒子,把妹一流,目前是家族裡的寄生蟲。

  「我是不會對感情認真的花心男,不過在那一方面……倒是有口皆碑。」說話流氣的哈德,目露色光的看著她發育良好的胸部。

  「沒錯,咱們先來點前菜,感覺一下。」吊兒郎當的維爾就坐在藍依蓮的另一邊,話音剛落,便非常熟練的一把將她擁入懷裡,俯身就攫取她的粉唇。

  她錯愕的瞪大了眼睛,韓辰光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鐵青,隨即湧上一股想要痛宰對方的衝動,但他還來不及出手,她已朝那人揮出一記粉拳。

  「誰准你吻我的!」她憤怒的朝他大吼,一邊用手背用力擦拭唇瓣。

  「呼∼果然夠辣!」維爾邪笑一聲,她那一拳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還是這小妞喜歡玩SM?上回雷斯被揍到要動整鼻手術,這陣子沒有出現在社交圈,除了他負責的一筆大訂單快被拿走外,俊臉無法見人也是理由之一。」

  哈德也壞壞的建議,其他人隨即笑了起來。

  瞧這些男人不當她是一回事,還討論起她有性暴力、虐待傾向,她更是火冒三丈,「我要走了。」

  「這麼快,還是咱們找個房間玩一玩,樓上就有了——」維爾還捨不得。

  「我們可以五個伺候妳一個。」哈德出言挑逗。

  藍依蓮咬牙,怒不可遏的瞪著仍杵著不動的韓辰光。

  他仍對自己剛才想打人的衝動感到不可思議,這還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

  不知道他思緒翻湧,還以為他隔岸觀火,她氣呼呼的刻意用中文說:「我要走了,我跟這些人的水準不同,我沒有興趣玩雜交,你是要我把桌子翻了,才讓我走人嗎」

  韓辰光眸中冷光一閃,突然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一進入電梯,她就怒不可遏的大叫,「太扯了,這些人全是噁心的敗類,姑婆為什麼要——不對,你故意整我的是不是?姑婆要介紹給我的不可能是這些人!」

  他沒好氣的瞪著她,「我沒有那麼惡劣,事實上,來之前我就提醒過妳了,他們在那方面都是玩很大的人。」

  「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從她氣呼呼的雙眸,以及咬緊牙關的厭惡神態,似乎都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看來她不是屬於浪女那一掛的,所以,是姑婆給錯資料

  「看來這些人都不是妳指定的。」

  「當然不是,可姑婆給我看他們的資料,也不是這樣啊,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她怎麼可以找這些人……他們說那些話,那個可惡的人還吻——」她愈說愈氣憤難過,用力的擦拭那已然紅腫的唇瓣,眼眶泛起淚光。她覺得被人耍著玩,覺得自己天真得可笑又可悲!

  韓辰光也感到不舒服,一股蠻橫的佔有慾幾乎是在瞬間充塞心坎,在腦袋尚未有意識前,他的身體已經先有動作,俯身吻住她的唇。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忘了掙扎,只能怔怔的瞪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那雙褐眸裡有著灼亮的慾火。

  隨著他的吻愈來愈激狂,她終於回了魂,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想把他推開,但他的大手突然將她箝制在他懷裡,她的手心因為仍抵著他堅硬的胸膛,也感覺到他狂跳的心臟,她也跟著喘息起來。

  他愈吻愈深入,她的抗拒愈來愈無力,他是調情高手,她這隻小菜鳥怎麼抵抗得了,她也不懂情慾的渴望,只覺得心怦怦狂跳,一股酥麻感愈來愈強烈,她的腳幾乎無法站立,他卻邪惡的以法式舌吻繼續品嚐她的美好。

  終於,在她覺得快要斷氣時,他放開了她。

  「為……為什麼吻我?」她粗喘著氣怒問。

  他被問得語塞。是因為她閃著淚光的雙眼,因為她用力擦拭已經紅腫的唇瓣,讓他感到不捨,因為他想為她抹去那同樣令他憎惡的吻

  為什麼?他明明就討厭女人,就算對她產生惺惺相惜之感,但此刻,卻比較像是某個自己所珍愛的寶貝被拿走了而想搶回來。

  他找不出理由,但她的表情又太過嚴肅,在僵硬的對峙之下,他也只能開口解嘲,「我是想讓妳比較比較,誰的吻功比較好。」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什、什麼」

  「太久沒吻女人也有點生疏了,剛好複習一下,還真是便宜妳了,妳看,這次妳就沒有再用力虐待妳的唇了,可見妳也挺享受的。」

  「你——胡說八道!」

  「是嗎?那至少沒讓妳不舒服吧?」他邊說邊欺近她。

  這一問,她臉色困窘。還真的不會呢!可是,看著他愈靠愈近,她開始覺得暈眩,不自覺輕喘著氣,身子也微微顫抖。

  他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逗人,「妳這樣怎麼交男朋友呢?要不然我委屈一點,我們在一起如何?」至少她能挑起他的性趣跟渴望,至於一些陌生的情緒,他也能找出答案,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反正對女人他也為所欲為慣了,女人不都是那麼一回事,欲擒故縱,虛偽得令人作嘔,也許此刻的她只是因為還太年輕,那種本質尚未發揮出來而已。

  想歸想,他已將她圈進溫暖的懷裡,性感的唇又要再次落下,而她的身體又再次不聽使喚的僵住了,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唇離自己愈來愈近——

  就在此刻,電梯門開了,門外還站著一對正在等電梯的男女。

  「我去一下洗手間。」藍依蓮急急的從他過於溫暖舒服的懷裡掙脫後,快步的照著指示牌往洗手間衝去。

  藍依蓮逃進了洗手間,胡亂的洗了洗手,在抓了擦手紙擦拭後,看著鏡中的自己,濃妝豔抹的臉安全的掩飾仍然發燙的雙頰,但被吻過的雙唇紅腫誘人,一顆怦然狂跳的心臟依然失序。

  為什麼他的吻跟前一個男人差那麼多?她不但沒有感到厭惡,甚至,她是喜歡的,而且對他的建議,她竟然沒有馬上拒絕,這太不可思議了!

  由於她一直沉浸在自己慌亂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洗手間內幾名本來在補妝的女人,就是先前她在一樓大廳遇到的。

  一見她目中無人的衝進來就瞪著鏡子裡的自己猛看,幾個女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後,放下手中的化妝包,上前圍著她,「覺得自己漂亮?」

  藍依蓮眨了眨眼,這才發現鏡子裡多出好幾張漂亮的臉蛋,她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圍住了,她抿緊了薄唇,「有事?」

  「這張臉在卸去濃妝後應該很可怕吧?」其中一人不懷好意的笑問,其他人也跟著笑出聲來。

  她臉色一變,就想要往門口走去,但七、八個女人擠在一起,硬是擋住她的去路。

  「電視上一些女星卸妝後跟平常判若兩人,我們也很好奇妳——」

  「我沒什麼好看的,讓開!」藍依蓮馬上打斷她的話。

  「讓?」這名嬌嬌女輕蔑的從頭到腳打量起她,「妳跟安德烈上床也化著濃妝吧!」

  「干妳們什麼事至少他還肯跟我上床,妳們只有嫉妒的份。」

  「拜託!他在這裡就有一間固定的房間,我們這幾個人都在那裡跟他上過床,他放浪形骸的樣、身體的每一吋,我們都看過了,什麼叫只有嫉妒的份別太自以為是了!」另一名女子火大的反駁。

  「所以呢,這種人人都可上的男人,跟牛郎有什麼兩樣」

  的一聲,一巴掌突然甩上藍依蓮的臉,她愣愣的撫著火辣辣的臉頰。

  「他比奧諾雷家族裡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有擔當,妳算哪根?竟敢批評他!」

  「就是。多少名媛千金看上他,不只看中他的性能力而已,如果妳只看中這一點,妳根本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幾個女人喳喳呼呼的罵了一陣後,突然安靜下來,互相交換著惡作劇的眸光。

  「妳們幹什麼?放開我!」

  幾名千金女突然揪住她的手臂,將她壓倒在地上,藍依蓮只能胡亂掙扎。

  「噢!該死,她竟敢踢我,快坐到她肚子上啊!」

  「好了,快點壓住她的腳!」

  幾個女人合力壓制住藍依蓮掙扎不已的身子,雖然她的力氣也不小,但寡不敵眾,她一雙手腳哪有辦法抵抗七、八個女人,只見她們用水潑濕了她的臉,直接拿洗手乳替她洗臉——

  「咳咳——噗噗……」泡沫水刺痛了藍依蓮的眼睛,她不得不緊閉雙眼,又為了不吃進泡沫,她抿緊嘴巴,任由她們的手在她的臉上又搓又揉,水一次又一次潑向她的臉,水滴流進她的耳裡、脖頸,也弄濕了她的上衣及胸衣。

  「奇……奇怪……怎麼可能?」

  有人發出錯愕的低語,有人跌坐到地上,每個人都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有人過來了,快走。」

  門口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幾個名媛淑女連忙衝了出去,洗手間頓時安靜下來。

  藍依蓮疲憊的喘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瞪著鏡子裡的自己。沒了,妝全被洗掉了,頭髮也亂了,上半身的衣服甚至都濕了——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都是那個韓辰光害的!一想到他,她突然覺得喉間酸酸澀澀的。那個男人為什麼要跟那麼多女人上床

  明明長得高大挺拔,帥氣多金又有能力,還有一顆溫暖的心,他為什麼來者不拒,把自己搞得像牛郎似的就算有生理上的需求,難道就不能找個固定的女人來發洩嗎?萬一得愛滋——

  等等,她在心疼他嗎?而且,該死,她想的怎麼都是他的優點……

  「妳是跌進廁所裡了?」

  門口突然傳來韓辰光的嘲弄聲,她頓時從沉思中回了神,迅速的低下頭,隨便洗了手,拿擦手紙擦乾臉後,低著頭快步越過他身邊,「我想回去了。」

  「妳衣服都濕了,怎麼了?」韓辰光一看到她一身狼狽,頭又垂得低低的,一改開玩笑的態度,連忙關切的拉住她的手臂,「發生了什麼事?」

  他低頭要看她,但她頭垂得更低,還拍掉他的手,「沒事,洗臉洗過頭了。」

  「見不得人嗎?」

  「對。」

  「不是說不是恐龍妹?」

  「我騙你的。」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但像座山一樣高大的傢伙卻非常不合作,左移右挪,就是不讓她走,「該死的,這裡是女廁!」

  「我知道,但我很好奇那群像見鬼似衝出去的女人們,是見到妳的素顏才跑出去的吧?」他想執起她的下顎,但她硬是將下顎往脖子縮,手還拍打他的手,「這麼兇,反正她們都看過了,也不差我一個。」所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走開!」一想到她現在會這麼狼狽,全是拜他所賜,她的火氣就更大。

  她刻意往右閃,見他又擋在她面前後,她迅速的閃至左邊,拔腿就要往外衝,只可惜她的對手是韓辰光,他早就猜到她的想法,大步一跨又擋住她的去路,但她已來不及收住腳步,硬生生撞上他的胸膛,因為衝力不小,他一個沒站穩,便被她撞倒在地,她也失去重心摔趴到他身上,兩人不約而同痛呼一聲,他是肩背撞到地上,她則是胸前的柔軟撞到他堅硬的胸膛——

  「好痛……」她呻吟。

  他喘著氣,瞪著貼在他身上的女人,「我才痛吧,看一眼而已,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又不是沒見過美人——」

  他火大的怒吼在她皺著柳眉抬頭看向他時,聲音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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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韓辰光怔怔地瞪著這張跟他眼對眼、鼻對鼻的巴掌臉。他真的沒想到她的皮膚如此白皙無瑕,一雙像洋娃娃般的純淨黑眸,閃著楚楚動人的光彩,粉嫩如櫻的唇瓣,誘惑他攫取她的芬芳。

  他不是沒見過美女,但從沒遇過能讓他第一眼就目眩神迷的女人,因為他太理性,而且女人對他而言,都算次等生物,皮相的好壞,他根本不在乎。

  但藍依蓮是第一個令他驚豔到屏住呼吸,無法轉移視線的女人,而且擁有這麼美麗的外表,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麼還要刻意化個大濃妝,把這麼漂亮的臉蛋遮起來?

  她沒想到會跟他靠得這麼近,兩人的睫毛一樣又長又翹,幾乎交疊在一起,他熱燙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頰,俊美的五官更是魅惑著她,理智早已飛離,她就這麼呆望著近在咫尺的他。

  「男人真是視覺性的動物,被這樣的絕世美人壓著,什麼怒火也沒了。」

  低啞的男性嗓音喚醒了恍神的她,她粉臉一紅,嚇得連忙撐起身子,從他身上爬開,快速站起身。

  韓辰光也站了起來,但還是沒辦法不看她,她的雙頰染上兩片酡紅,模樣可真讓人怦然心動。「我在樓上有個房間,妳去沖洗一下,整理整理。」

  現在這樣的確太狼狽了,而且,濕衣服黏在身上也真的好不舒服,她乖巧的點頭。

  走出洗手間後,兩人立刻搭乘電梯到韓辰光位在十一樓的套房。

  一進房間,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張大得離譜的大床一眼,腦海中浮現他跟那些女人在上面翻雲覆雨的畫面,猛地低頭,快步走進浴室。

  韓辰光見她進了浴室,連忙打了一通電話給一樓的精品店,請店經理馬上送一件洋裝及一套內衣上樓。

  半晌,他敲了敲浴室的門。

  「我把換洗衣物放在門口,妳等一下拿進去穿——」他頓了一下,語氣中的笑意更濃了,「當然,如果妳想在外面換,我也不介意。」

  嘩啦啦的水流聲在他講第一句時變小了,但等他講完第二句話,馬上又刻意被轉大了。

  他笑了笑,走到衣櫃前,脫去被沾濕的西裝外套,扯掉領帶,解開襯衫釦子,再捲起抽子——

  這也是藍依蓮走出浴室後看到的一幕,他側身對著她,目光望著窗外。她不得不承認,他有著比一般男人都還要強的吸引力,性感又邪魅,連她這麼討厭男人,都會忍不住看著他,心裡還會不由自主產生一股奇異的騷動。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過身來看著她,褐眸瞬間轉為驚豔的定視——

  她素淨著一張粉臉,肌膚柔嫩得彷彿能掐得出水來,一雙黑亮的純淨黑眸引他沉溺,還有那一身鵝黃色綁帶低胸洋裝,讓她看起來不僅是漂亮,而且青春洋溢,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正等著有緣人採擷,為那人綻放。

  真是暴殄天物!他搖搖頭,「不以真實的面貌見人,理由是什麼?」

  「討厭脆弱,也討厭被當成猴子。」她直言不諱,但一看向他那雙過於專注的灼灼褐眸,她略微感到不安,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

  韓辰光仍忘情的凝睇。他很清楚她的剛強與倔強,卻意外她竟有一張纖弱精緻的臉孔,因為反差太大,更令他情不自禁產生憐愛。「在貴族社交圈裡,沒有坐懷不亂的君子,不管是妳現在這張臉,還是濃妝豔抹後的臉,兩個模樣都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情慾。」

  她柳眉一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如果妳在那方面的經驗沒有很多,我建議妳還是素淨著一張臉去交男朋友比較好。」他看她眉頭攏得更緊,補充說明,「相信我,濃妝豔抹的妳會讓男人有錯覺,以為妳身經百戰,而且還是個狂野的浪女,絕不可能尊重妳的。」

  是嗎?可是她如果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娃兒,那種事就無法避免……

  「一張無辜的臉可以扮豬吃老虎,妳何必跟自己的臉過不去,而且妳還是得面對卸妝後的自己。」他愈看就愈不希望她再虐待自己的臉。

  「我、我要下樓了。」今天發生太多事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我的建議也要考慮一下。」他突然一臉玩味的說道。

  「什麼建議?」

  「我們在一起。」

  她先是擰眉,再瞪著他,「你這次這麼堅持,是因為看到我的素顏嗎?」

  「妳這麼說就不公平了,我在妳卸妝之前就建議過,當然,我必須坦承,妳沒有化妝的模樣讓我更想擁有妳,男人是很膚淺的,女人也一樣好色,這一點,妳不能否認。」

  她承認,俊男美女永遠是目光焦點,但他們也都是凡夫俗子。「好,我會慎重考慮。」

  

  

  「她都沒有中意的?」

  翌日,韓辰光早一步到孟克莊園探望姑婆,也聊起昨天到度假城的事,不過他選擇暫時隱瞞自己和藍依蓮之間的插曲。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興致勃勃瞅著他看的姑婆,「妳給她的名單是不是有錯?她對那些『超級種馬』都沒什麼興趣。」

  依舊化了一臉濃妝的藍依蓮剛好走進廳堂,就聽到這句話。

  「怎麼會呢?我一直記得她有說過要什麼種的?」瑪麗一臉困惑,又見到她來了,連忙朝她揮揮手,要她到她身旁的沙發坐下,「妳是不是有那麼說?」

  紅霞倏地染上雙頰,她困窘的急忙搖頭,「婆婆記錯了,哪有什麼種。」

  「明明就有,是因為妳那麼說,我才特地挑那些人的,難道妳以為我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嗎」一向對她很慈愛的瑪麗突然發起脾氣來了。

  「姑婆別生氣,是依蓮搞錯了。」韓辰光連忙走近安撫,「其實她想隨便找個男人跟她在一起,是因為抗拒不了我的魅力,但等真的見到那些人,她又怯步了,但她也因為這樣而生自己的氣,氣她怎麼跟大多數女人一樣膚淺,見到我這種帥哥就丟了心。」

  什麼他怎麼可以亂說話藍依蓮不滿的瞪著他。

  可沒想到原來氣呼呼的瑪麗突然笑了,她握住她的手,「小傻瓜,我的安德烈不是只有長相好而已,他的腦袋跟才能在奧諾雷家族是無人能敵的,他十歲讓人從台灣帶來法國時……」

  瑪麗這一說,又將他的身世背景重述了一遍,說完了,也累了,呵欠連連的讓老護士推回房裡休息了。

  等瑪麗一走,兩人都很有默契的吐了一口長氣。

  韓辰光意有所指的看著她笑,「妳是個好聽眾。」

  「你也不差。」

  她明白他在說什麼,這些事每天總要聽上一、兩回,她相信他聽的次數肯定比她要多更多,但他英俊的臉龐上,找不到一絲不耐,對他的好感不免又加了一分。

  「婆婆最近常常重複說同一件事,而且我跟她說過的事,她似乎很容易忘記,是不是要帶她去看醫生?」她關切的問。

  「她是有老年痴呆症的傾向,但家庭醫生每個月會固定來檢查她的狀況,持續在追蹤,妳不用擔心。」褐眸含著某種熱切的光芒看著她。她真的跟其他女人很不一樣,有著一顆純真而熱情的心!「老實說,我很希望妳能克服心理因素,素顏見人。」

  「我……我還沒準備好。」

  他只能點頭,昨天載她回莊園時,眾人驚豔的眼神的確讓她無所適從,「那麼另一件事,妳考慮得如何?」

  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看著突然俯身靠近她的俊顏,「我還沒考慮——」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他的唇便毫無預警的覆上她的,激狂地與她唇舌糾纏,貪婪的掠奪她的香甜,而她完全沒有抗拒的力氣,若不是他結實的手臂攬住她癱軟的身子,她肯定已經跌坐地上了。

  終於,他結束了這個讓她嬌吟出聲的熱吻。

  「妳的身體比妳的腦袋更清楚答案。」他笑得好魅惑,好吸引人。

  她有一種逐漸淪陷的不安,但也有難以形容的眷戀,是啊,總得找個自己看得順眼,在情慾上也能接受的男人吧,不然,昨天那些肌肉猛男,光聽他們說著那些下流的話,她就無法忍受了,更甭提要讓他們揮出全壘打。

  藍依蓮深吸一口氣,泛紅的臉頰燒燙著,「好,那我們就在一起,可是這只是一場遊戲,遊戲規則就是當有一方要結束時,另一方不得有異議,好聚好散,不可以糾纏不休。」

  他勾起嘴角一笑,「真難得,原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妳說的這些話,以前我得先說給女人們聽,才會開始一段關係。」

  她頓時瞪大了眼。

  韓辰光大笑出聲。她真的很有趣,除了年輕的率直之外,她的個性本質裡顯然有不少跟他雷同的基因存在,讓他忍不住上了癮,不自覺的想讓她更貼近自己。

  「坦白說,我不相信愛情這種東西,就算有些讓妳自以為的情愫產生,對我而言,那不過是因為好奇心驅使而往下走。」既然雙方有共識,有些話就更可以挑明了說,「我把過程當成娛樂,這點妳應該很樂於接受才是。」

  不,不是這樣的,她知道自己心裡有一股不曾有過的期待,但他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也好,她就不會太投入,懂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讓自己沉淪於他的魅力。

  「那就這樣吧,反正我也一直認為女人為了男人失魂落魄是最愚蠢的事,因為男人不懂得真心,可至少你很誠實。」

  「所以?」他聽得出來她的話還沒說完。

  「我們就玩吧,別認真,不要愛上彼此。」

  「那不難,我的感情一向是空虛而麻木的。」

  四目對望,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他伸出手,她也跟著伸出手,雙手交握,有個預感同時在兩人腦中一閃而過。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愈來愈有趣了。

  但是應該先來一場肉搏戰,畢竟他們又不是在談純純的小孩子戀愛!韓辰光壞壞的想著,他的大手用力一拉,她隨即撞進他的懷裡。她驚愕的一抬頭,正好迎上他俯下的唇,她瞪大了明眸,但很快的,他帶有魅惑的吻收服了她。

  她氣喘吁吁,意識到他要將她打橫抱起來時,殘存的理智制止了他,「太、太快了!你應該不會強迫女人吧?而且你也不看看這裡是哪裡……」

  「第一,我需要強迫女人嗎?」他調侃起她,「第二,這裡也等於是我第二個家,我還有自己的房間呢,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藍依蓮的小臉愈來愈燙,但她仍強迫自己緩下心緒,好不容易凝聚勇氣後,直視著他道:「可以暫緩一下嗎?我——至少等再跟你熟一點,我們再上床。」

  他尊重她,雖然要克制想要她的慾望並不簡單,她的唇柔嫩有彈性,還有她的反應帶點青澀,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情慾,「妳嚐起來不像個情慾老手。」

  「我只是吻技比較生疏而已,再加上碰到的男人都很猴急。」她尷尬但倔強的說著謊話。

  「我能想像,妳的滋味很甜,純淨的臉蛋加上性感的身材,的確沒有幾個男人忍得住慢慢品嚐……」

  藍依蓮望著他那雙褐色眸子,發現裡頭閃著赤裸裸的慾望之火,讓她有點兒腳軟。

  「一定要等嗎?我們之間的化學反應不小……」低沉的嗓音帶著明顯的挑逗,他粗厚的大手撫著她的臉頰,有股衝動想要為她卸去這臉厚重的妝。

  但她急著想逃離此時過於親密的氛圍,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要先去醫院一趟。」

  這話讓他的慾火頓時先熄了一半,「做什麼?」

  她知道有一種容易受孕的藥,雖然她的排卵期一向正常,但要有寶寶,藥是一定要吃的,但這件事絕不能被他發現。

  藍依蓮只好尷尬的回答,「避孕藥啊,還是你準備當爹地?」

  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之前的女人都還要理性的處理男女關係,「我有套子——」

  「那樣不是不舒服嗎?」她急急的道。何況,她要的可不能有那個東西礙事。

  韓辰光凝睇著她羞赧但堅持的眸子,不禁失笑。在這時候有多少女人是迫不及待的撲向他,只有她……「妳真是個特例。」

  「我得保護我自己,也得顧及你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明天我就去醫院一趟。」

  「這是在預約明天的激情嗎?」

  褐眸重新燃起危險但誘人的情慾之火,她頓時覺得呼吸不太順暢,只能頻頻吸氣,以免自己因為缺氧而暈過去。

  他看出她的呼吸亂了調,好心的再一次堵住她的唇,為她輸送氧氣。 

  同樣是男女之吻,韓辰光的吻令她心醉,但是雷斯的撫觸、還有那名肌肉男的吻,都讓藍依蓮無法接受。為什麼?光這件事就足夠讓她一夜難眠。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床了。

  此刻,在陽光灑落了一片金黃的早餐桌上,她放下刀叉,看著仍在用餐的韓辰光,一顆心還是很沒路用的怦怦狂跳。「婆婆那裡,你就替我說——呃,我們之間的事,免得她還費心替我介紹。」

  他點頭,「我待會兒就要過去一趟,妳不去嗎?是覺得不好意思——」

  「不是的,昨晚想太多事了,沒睡好,身體也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所以我想我還是待在這裡,萬一傳染給婆婆就不好了,老人家的抵抗力總是比較弱嘛。」

  她看似平靜的解釋,心裡卻是波濤洶湧,就怕婆婆又來個突然喪失記憶,或是不小心說出她之前提過要借種生子的事,那她跟韓辰光就什麼都不必做了。

  所以還是讓他去跟婆婆說就好,如果他回來後對她仍有性趣,代表婆婆沒有透露任何事,那麼他們的新關係就可以開始,當然,到時他會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而她得做好準備,思考該如何才能延續兩人的關係,這是一場賭注,賭贏了,她就有機會生一個跟他一樣俊美的寶寶……

  驀地,一隻厚實的大手貼上她的額頭,陷入思緒的她立即驚愕的回神。

  「沒有發燒,這張上了妝的臉一樣美麗動人,看不出真正的氣色,還是我叫家庭醫生過來替妳看看?」

  她雙頰微紅的拉下他的手,「不用了,我休息一下應該就會好多了,你就跟婆婆說我今天有點事,明天再去看她,別讓她為我擔心。」

  「好女孩。」他傾身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在某些方面來說,她比那些刁蠻自我的千金女,多了一份難得動人的體貼。

  過了一會兒,林威治才睡眼惺忪的來用餐,一看見兩人親密的舉動,他毫不意外。沒有女人可以抵擋得了好友的魅力,事實上,藍依蓮還衣著整齊,沒有像其他女人一樣騎坐在他身上,光這一點,她就很厲害了。

  「我先回房了。」她還是有些不自在,雖然在國外住了這麼多年,也因為好強而有了賭徒的冒險性格,但存在骨血裡的保守,從不曾消失。

  「她會害羞。」林威治像見到什麼絕種生物一般,驚異的笑著搖頭。

  「你快吃吧,我們去公司前要先去一趟孟克。」

  用完早餐後,他們毫不耽擱,立即驅車抵達孟克莊園。

  韓辰光與習慣早起的姑婆在庭園裡享受溫暖的陽光,他推著她散步了一會兒,便將輪椅停在白色木椅前,他坐下後,正視著她笑說:「我會跟依蓮在一起,姑婆不必費神替她找男朋友了。」

  瑪麗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是嗎?她終於不再抵抗你的魅力了。」

  「對啊,我的魅力一向無人能敵,姑婆是知道的。」他看著她一臉滿足的笑,「姑婆是在期待什麼嗎?」

  「當然,她雖然年輕,但有許多特質跟你太像了,我一直都有預感你跟她之間會有不一樣的發展。」

  「期待別太高,姑婆知道我對女人的觀感,這事我們就不討論了。其實今天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問姑婆的意見。」韓辰光轉開話題。

  由於雷斯將一筆佔了奧諾雷集團年度營收極大的酒品訂單給搞砸了,合約被另一家百年酒商拿走了,所以這件事令原本還對雷斯賦予高度期望的家族長輩們大發雷霆,再加上他創立的康諾集團在酒品巿場上屢創佳績,所以已有幾名元老連署,將腦筋動到他身上,希望藉由他在商場上的敏銳眼光,扶老集團一把。

  「這事說來已經不新鮮,談論好幾年了,不同的是,今年雷斯把大筆訂單給丟了。」

  「這事雷斯的父親亨利已經來找我談過了,也希望我能勸你過去幫忙。」瑪麗說到這裡,心情相當愉悅。她一直都偏愛安德烈,除了他被所有家族成員輕蔑,讓她不自覺多疼愛他幾分,她也看出他的潛力,而事實證明,她並沒有看走眼。

  「姑婆的意思是……」

  「這終究是我們的事業,我還是最大的股東,姑婆希望你去幫個忙。」

  「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我去,那些認為我是劣質品的長輩們,還是以為我的成功全是因為有妳在背後撐腰。」提到這一點,他仍覺得不舒服,「所以在真正入主幫忙前,還有一場矇眼品酒測試,要來證明我的能力。」

  「生命中總會遇到一些尖酸刻薄又討厭的人,不過……」瑪麗意味深長的凝睇著他,「要是我,我會選擇接受考驗,向大家證明我的能力,堵住那些人不受控制的嘴。」

  「我知道了。」

  韓辰光又再跟瑪麗姑婆聊了一會兒後才離開。

  一坐進車內,他立刻吩咐,「跟亨利聯絡,告訴他我會準時參加。」

  林威治濃眉一皺,從後視鏡看他,「我以為你懶得理他們。」

  「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姑婆。」

  「好吧,我明白了。」隨即開車前往布達莊園。

  進入辦公莊園後,兩人先到各自的辦公室處理事務,接著又是一些會議,然後還有一些葡萄果農與釀酒廠到訪,希望藉助他的能力提升他們的出口產量,而這些買賣價差都是可以商量的,酒瓶標籤也能由韓辰光這邊自行決定,他們不介意以木桶出售後,再由他分裝入瓶進入巿場,只要有錢賺就行。

  除了這些事情外,一些品酒大會也送來邀請函,希望能邀請到他這名可敬的品酒專家,一天下來,韓辰光除了忙碌還是忙碌。

  當他再回到西維耶莊園時,已是滿天星辰了,而林威治累歸累,將他送回莊園後,還有力氣開車去會馬子。

  韓辰光一進到大廳,就問前來接過公事包的傭人,「藍小姐呢?」

  「她在後院的泳池。」

  他點頭,大步往後院走去,不一會兒,就看到泳池裡她的身影,而且,令他感到特別愉悅的是,他看到的是一張美如天仙的純淨素顏。

  藍依蓮靈巧得像條魚兒,伸展著雙手,愉悅的踢動雙腳,在粼粼水波裡悠閒的游來游去。

  他看著她穿透水面,背對著他,又再次潛入水中,在泳池四周耀眼燈光的照射下,她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誘人的婀娜曲線也讓人一覽無遺。

  游了一會兒,她游到池邊打算休息一下,爬了爬濕答答的黑髮,一抬頭就看到韓辰光站在池邊,她立即想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貼身泳裝,粉臉一紅。

  「可以請你把毛巾遞給我嗎?」她指了指放在躺椅上的白色毛巾。

  「害羞?」他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會在這裡就上演激情秀。」

  韓辰光笑了笑,「這一點是極有可能的,尤其是妳此刻的臉,明明有這樣的一張臉,卻故意虐待我的眼睛那麼久。」

  他凝視著她,神情愈來愈專注。她有一張清純無邪的臉孔,白色連身泳裝下包裹著的是令人血脈僨張的誘人身材,他實在太久沒開機了,光這樣看著,某個地方便開始亢奮,想想,他的確太虐待自己的需求了。

  「妳吃藥了?」

  藍依蓮粉臉再度羞紅。這男人說話實在太露骨,但這也是她想要的,她總得踏出第一步啊!她勇敢的點點頭,沒想到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他從水裡拉了上來,在她還沒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室內走去。

  「呃——我身上還濕的……」

  「做完激烈的床上運動,身體幾乎也是全濕的,無妨。」

  她的心怦怦狂跳,老天,雖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她還是會慌、會怕,畢竟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韓辰光用長腳踢開他的房門,將她抱進房間後,邪笑,「餓虎要撲羊了……」

  「誰是羊?誰是虎?」

  因為他的表情太邪惡,讓原本想裝大膽的她臉蛋緋紅,下一秒,他灼熱的唇已經堵住了她的,雙手熟練的脫去她身上的泳裝,狂熱的慾火開始燃燒,他的手幾乎撫遍她的全身,她喘息著、呻吟著,不知道一個男人的手跟唇竟可以像著火似的,在她身上點燃一簇簇熾烈的慾火。

  她也不知道他何時脫去身上的衣物,甚至不知道兩人何時躺在床上交纏,一切都是那麼火熱迷糊,她早已沒了意識,一直到他進入她時,她迷茫的意識才回籠,同時看到他臉色一變。

  忍著劇痛,她額上冒著冷汗,但強咬著下唇,僅逸出一聲輕吟。他除了感覺到那地方的障礙被他穿越外,那太過貼緊的快感更令他差點沒呻吟出聲。

  她竟然是處女他忍著強烈需求的痛,死瞪著她。

  她忍著撕裂般的痛楚,惡狠狠的瞪回去,「少用這種震驚的眼神看著我!」

  「為什麼是我?」她對他撒了謊,這一點,令他非常不快。

  「大多數的男人跟女人在人肉巿場裡尋找激情,」她喘了一聲,「但是,我討厭隨波逐流,就算要玩,好歹也要找個在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箇中好手。」

  他黑眸倏地半瞇,「我符合妳的條件?」

  「目前遇到的唯一一個。」她臉色酡紅,只覺得糗斃了,這個男人為什麼還可以在這個時候追根究底

  聽完她的解釋,他開始緩慢的律動,邪惡的神態卻令他看來更具魅力。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可以放心主宰妳的情慾了,是不是?」

  「當然,該做的準備,我都準備好了。」她話中有話。

  藍依蓮知道他聽懂了,也明白他一定會錯意了,不過她沒有辦法多想,因為狂野的激情,下一秒便如排山倒海而來,此時,情慾才是一切。

  他的手沒入她如絲緞般的黑髮中,展開銷魂之旅,他狂熱的擷取她的美好,親吻她柔軟光滑的肌膚,將那玲瓏誘人的完美曲線吻出一道道濕熱的吻痕。

  而他鋼鐵般的強健體格,糾結的肌肉,溫熱的觸感在在讓她的小手忍不住來回游移愛撫,在他主導下,一波又一波的吶喊出狂野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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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韓辰光從來不是縱慾之人,但遇上一個狡黠的小惡魔,他變得貪得無厭。

  藍依蓮會玩角色扮演,有時她只會穿著一件俏皮的圍兜當起女僕,有時又會化身為俏護士,她也買了很多件令他血脈僨張的性感睡衣,若不是他親自驗證她在男女情慾上是個新手,他真的會以為她是個經驗豐富的浪女。

  令他更高興的是,她臉上的妝一天比一天淡,而他愛極了她純淨無瑕的肌膚,總是愛啄吻她的粉頰,好幾次更在淋浴時替她卸去殘妝後,好好的把她給吃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不想讓他吃下太多的粉妝,就是因為開始眷戀他看著她素顏時的迷戀,藍依蓮的妝才會一天比一天淡,終於,以素顏面對他,也面對外人。

  瑪麗不曉得她長得如此純淨可人,每每見到她總是讚嘆不已。

  而兩個山莊裡的僕傭則在韓辰光貼心的命令下,不准任何人盯著她的臉看,一陣子下來,她慢慢能接受自己這張沒有塗上任何顏色的素顏,服裝也從短棉T、超迷你短褲,換成素色洋裝,成了清麗脫俗的東方美人。

  只有林威治每次見到她,總會看直了眼,往往得等到韓辰光摟著她走人時,他才會尷尬回神,就像現在——

  「晚上去約個會吧,明天要到聖讓莊園,上午十點再過來就行了。」韓辰光頭也不回向呆站在廳堂的他說道。

  「是。」林威治俊臉微窘,搔搔頭後,轉身離開。

  不是他想對好友的女人做什麼,而是他從小到大最無法抵抗的,就是這種楚楚動人的東方美人,偏偏每回遇上時,對方不是人妻就是別人的女朋友,怎樣都沒他的份。

  至於韓辰光擁著藍依蓮一回到房間後,她就先溜進浴室洗澡了。這一晚,她選了一件特殊的性感薄紗睡衣,全身上下就只用一條像細肩帶的蝴蝶結繫著,身材若隱若現,有穿比沒穿還引人遐想。

  男人是視覺性動物,而韓辰光一再幫她印證了這一點。還好,拜網路之賜,即使不去情趣用品店,打打鍵盤,就有一些讓男人流鼻血的性感衣物寄過來。

  半晌,她一出現在房間,韓辰光身上的動情激素立即被撩撥起來,褐眸裡的光芒變得熾烈,可想而知,那件薄紗睡衣的壽命超短,沒一會兒就成了一堆破布,兩人交纏的身軀灼烈燙人,一滴滴的汗水皆沾染了彼此的味道,劇烈的快感湧上,高潮的波浪將兩人愈推愈高,終至墜落,相擁喘息。

  他知道,他對她食髓知味,上了癮,「妳是個妖精。」

  藍依蓮笑著,依偎在他懷中,輕撫著他下顎的鬍碴,聽著他失序的心跳,「我有點渴……」

  他親了她的額頭一下,「我去倒杯水給妳。」

  她坐在床上,凝睇著起身去倒水的男人,儘管赤裸,他的動作優雅,而且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身材感到驕傲,強健的體魄、肌肉結實,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與美。

  人是慣性動物,習慣走同樣的路,習慣在什麼時間做什麼事,但是當沙發客旅者到一個新地方、遇見不一樣的人、看到不一樣的景致後,討厭的寂寞在冒險因子的活躍下,都是無所遁形而必須加緊走避,這就是她酷愛當沙發客的原因,因為永遠都不知道有什麼新的冒險等著她。

  只是……這一次的冒險很可怕,她竟然開始眷戀起這個男人了!

  這會讓她變成一個傻瓜的,她很清楚,可是又忍不住想試探他的心,或許這麼做了之後,她才能勇敢的面對自己的心吧……

  他將水杯遞給她,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讓她可以靠著自己。

  藍依蓮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後,看他將剩餘的水一口飲盡,開口問道:「說真的,這一生你有可能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嗎?」

  「包括妳在內?」他笑著搖頭,「不會。」

  她的心陡地一沉。這麼乾脆,相對於她最近的留戀,更顯現她在男女關係上的生嫩,不!她絕不能沉淪。

  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他也拋出一個問題,「妳有可能愛上我嗎?」

  「不可能。」

  這句話帶了點賭氣意味,他聽出來了,更懊惱的人是藍依蓮,她也聽出來了。

  「小心,別愛上我,這是真心話。」

  他天生除了有不安定的靈魂外,對女人也極度的不信任,更甭提那隨口就可以說出「我愛你」的廉價愛情,他對這一切非常嗤之以鼻,不過,他的確深愛著她的味道,但這也只是性而已。

  「你放心吧,遊戲玩久了終究會膩的,到時候我們就會各走各的路,你可別因為太想念我來找我就好了。」

  她故意說得一點都不在乎,接著連忙跳下床,快步走進浴室,一關上浴室門,她就不斷告訴自己要爭氣點,他可以這麼灑脫,她當然也行,愛的嫩芽不過剛剛才萌發而已,只要連根拔起就沒事了。

  韓辰光看著被關上的浴室門,「想念」這兩個字好像勾動了什麼,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斬釘截鐵的丟給她一句——「那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想念,久違的兩個字,竟在此時挑起了莫名的渴望,他忍不住蹙緊濃眉。他會因為她而重新溫習想念的味道嗎?

  不過,令韓辰光困惑的情緒,在第二天就被過往不好的回憶給取代了,無暇細探。

  韓辰光、藍依蓮、林威治三人驅車前往聖讓莊園,這裡到處是翠綠的河谷、葡萄園、城堡,一覽無遺的美麗景致,卻是韓辰光最不想再見到的風景,從他十歲踏進這座莊園一直到他長大成年,在瑪麗讓他搬進西維耶莊園後,他就不曾再踏進這個地方一步了。

  在他離開的那一天,沒人相送,可今天,他的身份不同,所以古色古香的老莊園前,僕傭早就站成兩排列隊歡迎,他挽著穿著一襲及膝白色洋裝的藍依蓮,林威治跟在他身旁,三人一進入華麗的廳堂,就見到一大群西筆筆挺的男子神情嚴肅的站在一旁,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久違的雷斯。

  由於失去了最重要的買方,他灰頭土臉,又聽到元老們邀他的死對頭安德烈過來,他更是羞憤不平,不過,一看到安德烈的女伴,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事實上,幾乎在場的所有男人,都無法將目光從藍依蓮的身上移開。

  雷斯更是色膽包天,看她的表情雖然陌生,但那雙眼眸專注到近乎放肆。這也怪不了他,美女他看過很多,美豔清純型的都有,但像她如此純淨脫俗,卻有纖細骨架、魔鬼身材的東方美女,實在少之又少,尤其那雙燦亮的水翦明眸,隱隱流露著楚楚動人之光,簡直迷死他了!

  「品酒測試設定在後面的宴客廳,請你們往這裡走。」聖讓的老管家朝安德烈恭敬一揖,示意他們跟他走。

  三人一進入宴客廳,就感受到一股緊繃氣氛,在場的都是家族的元老們,他們排排坐,表情嚴肅,前方的長桌上,放著一瓶瓶紅酒,瓶身都被包起來,每個酒瓶前都放了一個空酒杯。

  這是一場矇眼品酒測試,除了受試者要將眼睛矇住之外,酒堡名稱或酒的年份這種酒籍資料,都是被反壓在酒杯下的,原先那群西裝筆挺的男人一看到韓辰光出現,便起身站到長桌後面,一一拿起紅酒,倒進杯中。

  雷斯故意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刻意不搭理任何人,但哀怨的目光卻不時瞥向坐在前面的父親。是他說服眾人將他拱上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但營運一出了問題,他竟然馬上改拱另一個外來客要擠下他的位置,教他怎麼能不嘔

  亨利替韓辰光綁上布巾,接著示意他開始品酒,品酒時,韓辰光只是將酒含在口中,感受其味道後立即吐掉,因為喝太多會影響感官,視覺、嗅覺跟味覺也都會受到影響。

  「這是下坡酒。」他放下第一個酒杯,面向那群排排坐的家族長老們,公佈答案。

  林威治低聲向藍依蓮解釋,「這是指香味及口味都有減損的酒。」

  「這有木材味。」韓辰光濃眉一擰,放下第二個酒杯。

  「這是指被貯存在木桶中太久,橡木味滲透進去了。」林威治低聲再道。

  「這一杯有酵母菌味。」他放下第三個酒杯,又說。

  林威治也繼續為她解說,「這是指在發酵過中,產生的酵母菌細胞及葡萄殘渣而產生的沉澱物,但這些物質被保留下來,不算好酒……」

  「我不知道他這麼厲害。」她對他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他花了好幾年準備才通過品酒專家的考試,當然厲害了。」林威治對好友極為讚嘆。

  「考試?」

  「英國品酒專家協會的考試,考生要對酒的知識、買賣、品酒各方面都相當熟悉,才有辦法考過。」

  韓辰光一一試酒,說出的每一句評語,讓奧諾雷家族的老品酒師,從一開始的嗤之以鼻,認為只是被他矇對,一直到後來,目光中不再有輕蔑,反而露出讚佩之光,不過,對於幾名幫忙雷斯欺上瞞下的品酒師來說,他們則緊張得直冒冷汗,開始擔心起來。

  「最後,說到年份,這些都是無年份酒,也就是由不同年份、兩種以上的葡萄釀製而成的。」品完所有的紅酒,韓辰光帥氣的扯掉布巾,丟到桌上。

  此話一出,幾名品酒師立刻臉色慘白,但另外幾名品酒師則面露錯愕,有的甚至大動作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急忙拿起酒杯嚐了一口,臉色倏地一變。

  韓辰光冷冷的瞪著臉色鐵青的雷斯,「身為傳統而有古老品牌加持的老酒莊,因為自家產量欠佳,而大舉購置這些劣等酒,難怪會丟掉一大筆生意。」

  「你以為我願意嗎葡萄是我種的嗎?」雷斯火冒三丈的怒吼回去。

  其他的老品酒師更是當場吵了起來,因為雷斯要送給買方的酒,是由某幾個特定品酒人確認過品質後才出貨的,但他們卻沒有做好把關之責,明明這些都是次等混合酒,他還大剌剌的說酒沒問題,難怪買方不肯再續訂。

  至於一些食古不化的元老級成員,個個臉色丕變,被一個他們一直拒絕承認的奧諾雷家族後輩出言教訓,已覺得不好受,偏偏這些品酒師還當場吵了起來——

  「夠了!」亨利火大的怒吼一聲,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相關責任我晚一點再跟你們算帳。」他直視著面無表情的安德烈,「我們的營運狀況一路溜滑梯,但你的集團營運狀況一直處在巔峰,還屢創新高,這也是事實。」

  另一名家族長輩也起身,「沒錯,看來我們終於找到那筆大生意被搶走的主因了,但損失太多,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看是要重組、合併,還是任何能改善現況的變動,都請你直說無妨。」

  韓辰光點點頭,「大刀闊斧解決那些寄生蟲,找一些有能力的新血進來,自然就有一番新氣象,不要再故步自封、自我設限了。」

  「你憑什麼?我才是大家指定的繼承人!」雷斯忍不住又朝他怒吼。若不是身旁的人攔著他,他早想將這個自以為是的私生子給轟出去。

  「憑康諾集團的營收年年超越奧諾雷,當然,只要你能在某一年超越我,這句話,我會收回來。」韓辰光冷冷的看著他。

  「好!那就這麼辦,請你以代理總裁的身份輔助奧諾雷集團。」亨利很快做了決定。

  「爸,你說什麼」雷斯差點沒氣瘋。

  「你給我閉嘴!如果奧諾雷酒品就這麼從巿場上消失,實在太丟臉了。雖然安德烈是代理總裁,但他的決策權力高於你,你得聽命於他。」

  雷斯聽到,氣得緊握雙拳,「你是我爸,怎麼可以讓他把你兒子踩在腳下!」

  「只有能力強,能替我們這些股東賺大錢的人才有資格掌權。」他冷冷的教訓起兒子,身為奧諾雷的一份子,他這兒子還搞不清楚利益永遠凌駕在親情之上。

  雷斯咬牙切齒的跑了出去,韓辰光則被強力留下,商談一些細節,林威治也留下陪上司,話題愈談愈深入,藍依蓮很識相的走了出去。

  外頭藍藍的天空,一片如綠色地毯般的嫩草,沉靜的氛圍,可比裡面烏煙瘴氣的氣氛要讓她舒服多了。

  「安德烈的女人汰換率太高了,上回他才跟一個濃妝豔抹的波霸美女在一起,沒多久又換成妳這個純淨美人,妳可要有心理準備。」雷斯突然從一旁樹蔭下走出來,擋住她的去路,俊秀的臉上毫不掩飾對她的高度興趣。

  藍依蓮冷笑一聲,「你真善良,才剛被拿走集團的主控權,不但不擔心自己的未來,反而有心情來提醒我。」

  「沒辦法,我天生愛美女,捨不得看到美女傷心。」雷斯溫柔的看著她,但心裡想的卻是要怎麼把安德烈的女人搶過來,他想要讓安德烈難堪,卻沒想過自己有幾兩重。

  「我是美女?」她覺得好笑,他八成還沒認出她是誰吧!

  「當然,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像妳如此讓人驚豔的美女,只要一想到日後妳會被安德烈那個私生子給甩了,我就忍不住為妳感到心痛。」他愈說愈慷慨激昂,還學人捧心。

  藍依蓮聽了差點沒噁心到吐出來,正想提醒他她是誰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身後,但不知情的雷斯顯然很高估自己對女人的魅力,突然伸手將她擁入懷裡,下一秒嘴就湊了上去,「天啊,妳是如此的吸引我……」

  唇正要落下時,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他不解的轉過身時,根本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一記硬拳便直接揮向他,好巧不巧,又正中他的鼻子!

  雷斯痛呼一聲,「該死的,我的鼻子好不容易才好的!」他低聲粗咒,捂著流著血的鼻子,抬頭想要罵人,但在看到安德烈冷峻的臉孔時,臉色倏地一白。

  「我建議你,除了看鼻子之外,最好連眼睛耳朵也一併檢查一下。」藍依蓮走到韓辰光身邊,沒好氣的瞪著他怒道。差一點點,她就要被他強吻了,這該死的色胚!

  「什麼意思?」雷斯一頭霧水,還在狀況外。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雷斯.奧諾雷,事實上,你每次鼻子受傷都跟我有關,但最主要的原因都是因為你太好色,怪不了任何人!」

  「我想等你的鼻子好一點,再來找我談公事吧。」韓辰光冷冷的再瞪他一眼,擁著藍依蓮先行離開,回到車上。

  雷斯困惑的眨了眨眼,看到林威治走出來後,想也沒想的衝上前攔住他,「安德烈的女伴我有見過嗎?」

  林威治好笑的看著他流著鼻血的歪鼻,「你又被她揍了?看來你又對人家亂來了,藍依蓮小姐你有見過啊,她不管有沒有上妝都一樣很吸引人,你說是吧?」

  有沒有上妝雷斯臉色丕變,「是她嗎?」

  「是啊,而且我要是你,我不會在這裡繼續抬槓,趕快去一趟醫院吧,因為你的鼻子看來好像又斷了……」

  不等他說完,雷斯像是突然回了神,捂著鼻子驚慌失措的衝向自己的座車。

  真是慢半拍的傢伙!林威治受不了的搖頭。  

  韓辰光答應接下奧諾雷酒品的代理總裁後,隨即被安排到辦公大樓去參觀,而且還是由幾名老總帶領,並且直接將他介紹給高階幹部。

  這一介紹,外面的私生子成了拯救搖搖欲墜集團的正主,原本排斥他的高階幹部,全都一改先前不屑的態度,個個哈腰巴結,甚至直接邀請他到家中共餐,挑明由自家愛女陪侍。

  事實上,若不是韓辰光扣著藍依蓮腰上的大手不曾放開過,她早就氣憤的閃人了。這些人的嘴臉真的太令人作嘔了,把她視為空氣的舉動更是可惡!

  而韓辰光在這近兩個多月和她相處後,很清楚她雖有一張出塵脫俗的容顏,但也有一顆敏感的心,他指示林威治留下來整理一些相關資料再E-mail給他後,便不顧那些拚命邀請他一同晚餐的長輩們,擁著她逕自離開。

  由於時間已經近晚上六點,他帶著她到一家餐廳用餐,但她的胃口顯然不太好,他關切的問:「不好吃嗎?」

  她想吐!尤其那道烤魚一送上來,她的胃就一直在作怪,但她沒有多想,事實上,她也不是沒有多想,她只要一想到剛剛那些五、六十歲的經理級幹部過度熱絡的邀他到家中用餐,還特意提及他們的女兒或孫女有多麼優秀,她一整個就是不舒服!

  他切了一塊牛排,用叉子叉起,湊到她唇邊,她瞪大了眼,不知道他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舉動,她張嘴吃下,慢慢咀嚼,一種天生的女性虛榮感仍躍上了心頭。

  「別讓那些人破壞了自己的胃口,不值得。」他終究是懂她的。

  「你已被訓練成不在乎了是嗎?」她好奇。

  「家族財大勢大,明爭暗鬥下總有犧牲者,我這個外來者從被排斥的私生子,到現在成為大家最想巴結的大總裁,明示暗示想利用自家女兒和我攀上關係的人太多了,今天這種情形,我早已見怪不怪。」

  「你也不像柳下惠,應該也吃了不少。」她悶悶的說。

  「該品嚐的,只要合胃口,又剛好有需求,我都吃了。」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有點酸澀,但這不符合她明哲保身的原則,人一旦丟失了心,情況就會變得難以收拾,她只好自我解嘲,「真不錯,我也合你胃口。」

  她的心還是悶悶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吃了那口牛排的關係,她突然覺得胃口大開,開始吃了起來,而且愈吃愈餓,甚至連他的套餐也不放過。

  他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知道她把那些食物當成他,恨不得把他也一起吃進肚子裡,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他對她應該不是只有性而已,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期間,還是有不少女人向他示好,畢竟想嫁入豪門的女人不少,但他一點也不心動。

  所以每次一回到家,他不急著用正餐,總是先品嚐她這份更可口的甜點,可是這個小女人,自從上次問了一點真心話後,就再也沒提過情愛的話題了。

  「妳在嫉妒那些女人,所以吃我的東西洩恨嗎?」他莞爾一笑。

  他還笑得出來,那她在心酸個什麼勁她率性的放下刀叉,「我吃飽了,想回去睡了。」不說還不睏,這一說,還真的想睡了。

  「膽小鬼。」

  藍依蓮沒說話,等他結完帳後,便開車回西維耶莊園,一路上兩人難得都沒有交談,各有各的思緒。

  韓辰光的心情莫名的好,他很清楚不單單是因為家族長老們認同他的能力,讓他入主集團這件事而已,還有她似乎在吃醋的反應。

  藍依蓮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淪下去,他是個成熟內斂的男人,即使刻意表現出邪魅的一面,但他魅力驚人,曖昧不明的情愫在她心中滋長,她唯一該做的事,就是趕緊偷了他的種,盡快走人。

  一回到西維耶莊園,她立即邀約,「我要洗澡,要一起嗎?」

  他知道她在挑逗他,笑道:「若不是還有重要的公文要看,我一定奉陪。」

  她聳聳肩,走進臥房的浴室,他則到書房處理公事,但不自覺加快了速度。

  在她洗完澡出來,拿著浴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時,就見到他西裝筆挺的走了進來,明眸骨碌碌的一轉,調皮心陡起,她走近他,刻意甩了甩頭,讓髮上的水珠飛濺到他身上,但他不是省油的燈,笑著將她打橫抱起,將她放躺到大床上,也順勢俯下身,將她壓在身下,先吻了她誘人的紅唇,不安份的雙手隨即愛撫著她僅著浴袍的完美身材,這就是他對她調皮的處罰。

  不一會兒,藍依蓮就沒力氣再逗他了,還被抱進浴室洗了第二次的澡。

  洗完澡後,他拿著浴巾為她擦拭濕髮,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她屏氣凝神地望著他灼灼的褐眸,臥室內的溫度仍然太高。

  韓辰光看著她,那雙水眸仍閃動著殘餘的情慾之火,他的腦裡立即浮現她在他身下嬌喘呻吟的模樣。太意外了,他竟然會如此渴望她,彷彿跟她纏綿一輩子也不厭倦!於是他又再一次要了她。

  第二次的激情,藍依蓮的體力完全被榨乾,很快就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他靜靜凝睇她熟睡的模樣,她的臉總會往他的胸膛磨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子後,才會微笑睡去。

  她在他的懷裡如此滿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滿足感他也有,甚至還有努力掩藏的真心,只不過害怕受傷,所以遲遲不敢坦白……

  藍依蓮在十天後發現了一件讓她超級興奮,但又不可以坦白的事——

  她坐在床邊,手撫著平坦的小腹。她的月事一向很準,而且這一個月來,她食量變大、容易噁心想吐,還會特別想吃某樣食物……她上網查過了,這些奇怪的跡象都是因為——她懷孕了!

  不過絕不能讓韓辰光發現,幸好他最近為了奧諾雷酒品的事,天天早出晚歸,公事幾乎佔據了他所有時間,沒有心神注意到她的這些改變,而他一向很敏感,一旦等他事情忙完了,事情就大條了!所以就算她再怎麼不想離開他,就算自己仍眷戀他溫暖的懷抱,但這不過都只是一場遊戲,既然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現在勢必非走不可了。

  這一天,她來到孟克莊園跟婆婆道別,「我要回英國了。」

  「安德烈知道了嗎?」瑪麗眉頭一皺,心裡急著撥算盤,原來已經三個月了。

  「我待會兒才會去跟他說,只是想確定,婆婆應該不會把我們之前說好的事告訴他吧?」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偏偏最近婆婆睡覺的時間又更長了,有時昨天才說過的話,今天就忘了。

  「我們說好什麼事?」此時也只能裝傻啊。

  她忘了,不意外。藍依蓮鬆了口氣,「呃,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說好我跟安德烈在一起,合則聚、不合則散,婆婆不會干涉。」

  看來「那件事」有譜了,不然這娃兒怎麼會這麼緊張!

  但瑪麗仍假裝一臉狐疑,「是這樣嗎?不過無償的親情是無價的,婆婆很希望妳能繼續守護他、陪著他……」

  藍依蓮的心微微一緊,深吸一口氣,「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了。」

  「孩子,緣份是件很奇妙的事,只要妳別特別抗拒,我的心願就能實現。」

  「這——」

  「我不逼妳,我只希望妳有空時打個電話來跟我聊聊天,不然哪天我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把妳給忘了,到時妳打來也沒有意義了……」瑪麗這席話說得很催淚,老眼也泛起淚光。

  她難過的落淚,「我會的。」

  兩人緊緊擁抱後,道了再見,藍依蓮回西維耶莊園將行李整理好,臨走前,她又環視了這一間充滿愛的回憶的臥房,她留戀的撫摸韓辰光睡過的枕頭後,即前往他的辦公室。

  「指導教授對我有很大的期盼,已經六月了,他願意用暑假期間指導我的課業,而我本來就是跳級入學的,他覺得要補足一學期的課,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難。」

  「所以——」她要結束他們的關係?韓辰光臉色繃緊。

  「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這句話她一路上在心裡練習了不下上百遍,才能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他突然沉默,褐眸定定的望著她,不見絲毫波動。

  事實上,他被她的不在乎給刺傷了,不明白她怎麼能將分手說得如此簡單,他們之間不是該有一點點的不同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一點情意在的……

  由於他不發一語,她也跟著靜默下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凝滯氣氛籠罩著整間辦公室,她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內心忐忑不安,幾乎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眸,故意轉頭看向窗外。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妳跟姑婆說了?」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面無表情的俊顏,點了點頭,「嗯。」

  薄唇微微一扯,「那麼……就這樣了吧。」

  藍依蓮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拉扯,喉間突然一陣酸澀,低頭咬著下唇。

  是啊,就這樣了,她到底還在奢望他有什麼反應!她暗自深吸了幾口氣,抬起頭,緩緩伸出手,但他卻直接將她擁入懷裡,好緊好緊,緊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半晌,他才放開她。

  「再見。」他道。

  「再見。」她勉強擠出笑容。

  在搭機飛回到倫敦的路上,藍依蓮的心情好複雜,一股不曾有過的惆悵纏繞在心頭,好幾次她衝動的想著,等飛機一降落,她就要再買機票飛回法國,但,回去之後呢……

  一開始就講清楚的啊,不要愛上彼此,這是他們的遊戲規則,遺失了自己的心是她犯了規,怨不得誰,何況,她並非什麼都沒有,只是……

  無聲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滑落臉頰,一滴又一滴,愈落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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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了,轉眼間,已到了葡萄樹開花的六月,波爾多肥沃的土地上花開遍地,風景美得令人屏息。

  但韓辰光無暇欣賞,他天天在三座宏偉的莊園裡打轉,每天有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報告,日子應該算得上是充實,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些討人厭的人破壞他看似平靜的生活——

  因為利之所趨,一些佔著肥缺不做事、只會撈油水的閒少爺,被他這個代理總裁炒魷魚,回家吃自己,只要看到他,便會怒不可遏的把怒氣全往他身上發。

  「奪權的雜種!」

  「只會對老姑婆鞠躬哈腰!」

  「還不是因為賄賂亨利那些人,你才有辦法當上代理總裁,瑪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想必過不了多久也會進了你的口袋,到時你的假面具就會掉下來了!」

  啐!不過是一堆陷在爛泥沼的爛人,就因為手上權勢被奪走,就像隻瘋狗一樣亂吠亂叫,三不五時就堵住他亂罵。

  改革的阻力不小,不過幸好威治幫他扛起了大半的責任,分擔了大半的辱罵,讓他還能在晚上十點回到家,稍微喘口氣。

  洗完澡出來,韓辰光神清氣爽的拿著浴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時,動作突然停止。他望著鏡子,腦海中浮現的是藍依蓮坐在鏡子前,他為她擦拭濕髮的親密畫面。

  他竟然想念她!久違的字眼,陌生的煎熬,竟然來自於他最唾棄的女人。

  他坐到椅子上,不悅的將毛巾丟在桌上,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很想忘記那個名字、那張臉,因為她打破了他在男女關係上該有的灑脫,沒有什麼非誰不可的執念,反正女人都是一個樣,只是取悅生理需求的工具。

  他試過了,他對她似乎不只有單純的慾望,她離開後,他不是沒有試過別的女人,但厭惡總比慾望來得更早,無法形容的悸動總在他體內的吶喊,他只要她!只要藍依蓮!

  韓辰光吐了一口長氣,眸光變得複雜。他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為何?但在她離開後,他體內的確有某種東西也跟著她一起消失了……

  這個早已習慣的生活空間,在這寂靜的深夜裡,竟讓人覺得如此冷清。

  他一向不是個會原地踏步的人,但第一次,他希望時光就此停留在她在他身邊的時候……

  將自己拋到寬大舒適的床上,這張大床比記憶中更大,他想念她柔軟暖熱的身子,想念她在激情時嬌吟的媚態,想念她玩起角色扮演,勾引他情慾的調皮模樣。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終於,思念的感覺一天比一天還要深刻,甚至嚴重到影響他的思緒,他滿腦子只想著她在做什麼,該不會愚蠢的又跟某些人玩起國王遊戲,萬一有個下三濫的男人向她要求一夜情——

  韓辰光忘了自己也幹過這種壞事,引以為傲的冷靜在層層堆疊的思念下,日漸消失。更可惡的是,姑婆跟他說,藍依蓮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跟她聊天,偶爾也會寄些禮物或食品給她,但是,這個女人卻不曾跟他聯絡過!

  幾乎一整晚未闔眼的韓辰光,隔天依舊早起去上班,嚴肅沉靜的會議室裡,會計主任報告著這一個月來的財報,獲利豐富,營業額也較去年同期成長兩成,一連串的數字唸出來,參與會議的高階幹部個個開心的笑著,但在看到年輕老闆臉上始終陰鬱的表情,每個人的笑容也迅速收回,忍不住擔心他等一下是不是又會開口罵人,怎知——

  「你來主持!」

  終於,心不在焉的韓辰光決定丟下會議,讓林威治負責主持,他則回家整理一些簡單的衣物搭機飛往倫敦。

  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了一個女人亂了心神……

  藍依蓮竟敢誑他

  韓辰光繃著一張俊顏從劍橋大學走出來,坐上租賃車的駕駛座,看著那些巧笑倩兮刻意經過他車旁的妙齡女郎,他的表情仍然沒變,難看到不行。

  該死的,她根本沒有回到學校上課!他深吸了一口長氣,試圖平復心緒,隨即開車前往她學籍資料上的地址。

  但半個小時後,他再次無功而返,藍依蓮沒有回到原本住的地方,他擰眉想了好一會兒,拿起手機打給愛德華,想詢問她的下落。

  「她好久沒跟我聯絡了,我的論文沒過,現在還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也沒空找她,要不你打她手機——」

  「她換號碼了。」

  「是喔……對了,聽說她有個超級好朋友唸貴族學校伊頓學院,之前休學過,今年才復學,中文名字好像叫唐迎曦,也許她們還有聯絡。」

  「謝謝。」韓辰光立即結束通話,開車前往溫莎附近的伊頓學院,向校方一再請託,並將自己的名片拿出來,保證自己絕不是什麼壞人,好不容易學校才肯把唐迎曦的住家地址給他。

  他立刻開車前往,就在快到唐迎曦住處的轉角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怎麼會去孕婦裝專賣店

  很快的將車子停到路邊下了車,他大步來到這間賣孕婦裝的店外,透過玻璃落地窗,他看到藍依蓮正興高采烈的在裡頭翻看衣服,另一名陪同她的女孩,與學籍資料上的照片一樣,看來那個人就是唐迎曦,兩人有說有笑的。

  他決定走進去。

  「歡迎光臨。」

  女店員一見到他,眼睛頓時一亮,熱情的招呼他,但他眼睛只看得到那個女人,他筆直地走向兩個微笑拿著孕婦裝在彼此身上比來比去的東方女孩。

  唐迎曦拿了件水藍色孕婦裝在小腹仍然平坦的好友身上比了比,搖搖頭,還是忍不住唸道:「妳真是的!我每次打電話給妳,都說過得很好,結果我們再見面,妳就送給我一個我要當阿姨的大禮。」一想到兩個月前,蓮突然約她出來,告訴她自己懷孕的事,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藍依蓮開玩笑的瞪了她一眼,「我是做好準備才懷上這個寶寶的,妳就別再啐啐唸了。」

  「可是為什麼妳每次都要跑得這麼快?讀書跳級,好不容易我比妳早交了男朋友,怎知妳又馬上升格當媽媽了……」她真的敗給她了!

  韓辰光正好走到兩人身後,一聽到這番話,他簡直不敢相信。原來——她做好的準備,竟然是偷他的種

  兩個女人有說有笑的,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道黑影,唐迎曦直覺的轉過頭,一見到眼前這名高大俊美的混血兒,愣了一下,但看到他褐眸裡的冷鷙,她嚇得倒抽口涼氣,完全不敢動。

  藍依蓮原本正想跟好友說什麼,一看到她驚恐的側臉,這才慢半拍的轉過身子去,一看到韓辰光,又見他那冷酷又盛怒的表情,她嚇得撫胸,寒毛直立。

  他聽到了嗎她的心怦怦狂跳,臉色慘白。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聽得到劈作響的電流撞擊聲。

  「請妳朋友先離開,我們得私下談一談。」韓辰光率先開口,但極力壓抑的怒火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唐迎曦馬上搖頭,非常擔心好友會受傷,但藍依蓮連忙握住她的手,「沒事,他不會傷害我的,妳先回去。」

  「不行,不然我把志鈞叫來。」

  說完,唐迎曦立刻拿出手機要打電話給毛志鈞。由於擔心她會被其他男同學拐跑,這幾個月來,志鈞已經在這裡設立一個分公司。

  「迎曦……」藍依蓮連忙制止她打手機,「我跟他——他就是讓我懷孕的男人。」

  什麼啊!這麼說她就知道了,難蓮說他不會傷害她。「那好吧。」唐迎曦上前先向他行個禮,「我叫做唐迎曦,是蓮最要好的朋友,很高興見到你,也希望你像個男人一樣,負起自己該負的責任。」

  「迎曦!」藍依蓮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她們兩個根本不同掛,她一向獨立自主,可不像她這個被封為「公主導遊」的菜鳥好友一樣,需要男人在一旁的細細呵護。

  唐迎曦打完招呼,一再叮嚀好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她,才不太放心的離開,等她走後,韓辰光馬上擁著藍依蓮前往某家飯店,直接向櫃台要了一間房。

  「一見面就開房間?醫生說前三個月不能有激烈的性愛。」她故意說得輕鬆,想讓氣氛稍微好一點,不要那麼緊繃,但顯然他一點也不領情。

  兩人走進房間後,眼內冒火的韓辰光立刻關上房門,沉著一張俊臉看著坐在床上的她。她看起來還是像他印象中的那麼美麗,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一點也沒有折損她對他的吸引力,若不是怒火太熾,他真想緊緊的擁抱她。

  可這會兒,他比較想掐死她!

  他憤然的打量她,藍依蓮也在做一樣的事。不過兩個月沒見,他看起來更加英俊挺拔,而一直壓抑、一直拚命忽略的思念,在見到他後,全都湧現出來了,她好想投入他的懷裡——

  「藍依蓮,妳該死的竟敢把遊戲玩這麼大!」他咬牙低怒,兩簇怒焰在褐眸裡跳躍。他不得不承認他低估了她,她的腦容量非比尋常,生性酷愛冒險,還膽大妄為,現在竟敢瞞著他,偷偷懷了他的孩子,而他居然完全沒發現!

  她低頭撫著肚子,再抬起頭來,看著刻意保持三步距離的他,「你可以當作沒看到我。」

  他倒抽了口涼氣,胸口的怒火熱騰騰的燒了起來,「妳說什麼」

  「我並沒有要你負責,迎曦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的口氣仍舊平靜。

  原來……他突然明白自己在氣什麼,除了她沒有告訴他,她懷孕這件事之外,最令他難堪跟不悅的,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他!

  他雙手陡地握拳,恨恨的瞪著她,「妳故意算計我不然特地到醫院拿避孕藥的人,怎麼可能會懷孕原來我才是被妳盯上的獵物,妳早就設好陷阱,一步步引我掉進去,是嗎?」

  她臉色微微一白,低頭不語。她總不能拖婆婆下水啊,他現在會這麼激動,就表示婆婆沒有向他透露任何事,不管她是不是又忘了,至少她什麼都沒說。

  他簡直快要氣瘋了!她不說話就表示默認了!

  「我們兩個都是情感的抗拒者,為什麼想要生個孩子?」他激動的大吼,但看到她瑟縮了一下,他又咬牙低咒一聲,再開口時,聲音已輕了大半,「回答我,在我的耐心還沒有用盡之前。」

  藍依蓮用力的吸了一口長氣,「你錯了,我沒有抗拒情感,而是努力讓我要的感情拼圖拼上最後一片。」

  「拼圖?」他咬牙反問。

  原本擔心他會跟她搶孩子,但出乎她意料的,她竟然十分冷靜,雙手交握在腹部,直勾勾的看著他,「我早就放棄愛情了,但我擁有最誠摯的友情,也在那份友情裡看到最溫暖的親情,所以……」她又再深吸了一口氣,讓略微激動的心緒稍微平靜一下,「我強烈的渴望一份那樣的親情,但我無法從我家人身上得到,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那我算什麼?」他的下顎肌肉隱隱抽動。

  「不愛上彼此,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她口氣平靜,但只有她清楚她有多麼的不安。

  他冷戾的瞪著她,強忍著滿肚子的怒火,不對她咆哮,免得嚇壞了她肚子裡的小娃娃,「但妳該死的在沒有知會我的情形下,逕自且刻意的創造一個生命!」

  「你得到你想要的歡愉,這是當初你想要的,而我,貪心的多要了一點。」她自覺站得住腳,但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感到心虛。

  「男人最討厭被人算計。」韓辰光邊說,邊慢慢走向她。

  「所以呢?」她忐忑的逼自己坐定,不是拔腿就跑,但她的心已在瞬間揪緊,尤其他突然靠近,突然對著她魅惑一笑,這笑容明明可以讓一個女人失了魂,但她卻只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如擂鼓,一股不好的預感猛地竄起。

  韓辰光傾身,俊臉離她好近好近,接著用再溫柔不過的語調輕聲說著,「妳跟我之間的遊戲……必須繼續下去了。」

  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然後,他堅定的唇佔有了她的唇。

  於是,一對不想要愛的男女,以遊戲為名,繼續在一起,藍依蓮幾乎是半強迫的被韓辰光親自押回西維耶莊園。

  生命是兩人一起創造的,孩子就該屬於彼此,韓辰光說得理直氣壯,但心裡很清楚,不只是如此,某些情緒正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發酵著,起了前所未有的化學作用。

  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變大,他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動在他的心中激狂的蕩漾。

  雖然一切都是遊戲,卻忘了某些遊戲是會讓人上癮,忘了原有的規則的。

  由於接下來的日子她都必須帶球跑,承擔寶寶的一切,這樣看來,這場遊戲顯得不太公平,所以他非常有良心,她負責當孕婦,他則專門處理相關的其他工作,像是買衣服、尿布、奶粉、嬰兒床、推車等等各類嬰兒用品,而且只要時間許可,他一天總會陪她散步個好幾回。

  為了要讓她攝取足夠的營養,他請了名專業營養師為她準備三餐,至於產檢,他堅持他一定要同行,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雙方都有責任,日後更要一起扶育、分享孩子的成長過程,總之,一切都要公平才可以。

  莊園裡的僕傭們看到一向嚴峻冷漠的上司,對藍依蓮呵護備至、小心翼翼的態度可是相當驚愕,畢竟女人之於他,不是什麼討喜的生物,但他們也感受到他的幸福,為他高興不已。

  瑪麗好像真忘了一些事情,像是她曾跟藍依蓮談過未婚生子的夢,所以只是單純愉快的看著兩人的發展,將一份又一份的昂貴補品盡往西維耶莊園送。

  藍依蓮也維持著一天去陪瑪麗一、兩個小時的習慣,與老人家談談心。

  至於林威治,總是最大的犧牲者,沒辦法,工作那麼多,頂頭上司忙著當新好男人、新奶爸,還上起育嬰課,甚至捲起了衣袖,報名學做嬰幼兒副食品的烹飪課程,忙得不可開交。

  「又要出去了?」好不容易一個假日,林威治只想窩在床上補眠。

  「我要陪依蓮去上育嬰課。」韓辰光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

  有關孩子的每一件事,他都盡可能的參與,因為他只要少做一樣,感覺上就像被她佔了便宜,等待新生命的興奮感受就會少了一分。

  片刻之後,韓辰光已經抱著幾可亂真的假娃娃,學習怎麼包尿布,明明是很簡單的事,他卻是滿頭大汗。

  一旁的藍依蓮凝睇著他,知道媽媽教室內,大多女人的目光全在高大俊美的他身上,其中有羨慕、有驚愕,至於她自己,則得很小心的隱藏眼中對他的傾心。

  「練習跟實務會一樣嗎?」他的眉頭都擰緊了。

  「當然不一樣,小寶寶有生命,這一個就算弄疼了她,也不會有反應的。」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竟問了個傻問題。

  韓辰光望著巧笑倩兮的她,胸口暖烘烘的。他跟她的交集太深,深到他很清楚此生此世,他再也不願意放開她了。

  藍依蓮低頭將尿布打開,再重新包好,再次抬起頭才注意到他灼熱的視線,不曾從她的臉上離開過,她不解的看著他。

  「謝謝妳。」

  「咦?」

  他燦笑道:「讓我有機會體驗這種生命中未曾領略過的期待。」  

  課程結束後,韓辰光帶藍依蓮到聖愛美樂小鎮裡一家高級法式餐廳用餐。

  裝飾典雅的室內、播放著輕柔的音樂,服務生送來一道道鵝肝、松露、鹽漬火腿、烤肉、海鮮,再加上沙拉、濃湯、麵包、乳酪、餐前、餐後酒,這一頓餐吃下來,就花了三個小時。

  也許因為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藍依蓮胃口驚人,但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完全沒被嚇到,反而始終用一種極為寵溺的眼神笑看著她。

  「完了,我再這樣吃下去,不變成肥豬才怪!」

  「在我眼裡,我看到的只有一個美女。」

  韓辰光不是一個會說違心之論的男人,所以他的話在無形中也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放心的笑了。

  因為從他們走進這座出產名為「酒聖」的聖愛美樂小鎮後,高大英挺的他就一直是許多女觀光客的目光焦點,而她其實很在乎她們的眼神。

  「等一下我得到貴族委員會參加品酒大會,大約要一個小時,妳就留在這裡休息或到附近走走,我那邊一結束就會馬上回來接妳。」

  「嗯。」

  她微笑的點點頭,在看著他離開餐廳後,望著窗外的燦爛陽光,便也起身走了出去,看著充滿歐洲景致的街道,還有一座哥德式的寺院,走在綠蔭街道上,一對在街角迎面走來的男女遊客頓時吸引住她的目光。

  女遊客是東方人,留著一頭俏麗短髮,細緻的五官化了淡妝,美麗又有氣質,她依偎在男人懷裡笑得好燦爛,但在看到她時,笑意頓時僵在嘴角。

  「依、依蓮」何莉莉一臉驚訝。

  藍依蓮抿緊了唇,看著母親,再看向她身邊的年輕男子。他年紀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一對桃花眼、高大挺拔、肌肉糾結,更令她感到不舒服的是,男人的手就摟在母親的腰間,但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卻非常放肆,好像在對她放電,難不成他還想把她

  「妳們認識?」男人以流利的英文問。

  何莉莉一臉尷尬,自己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但東方人天生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所以身旁的男伴一直以為她不過是個三十歲的熟女。

  「我看錯人了。」藍依蓮看到母親困窘的表情,替她也替自己感到悲哀。為了一個男人,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敢認。

  說完,轉身就要走,恰巧一陣夏風拂來,她一身高腰裙裝貼身,突顯了微凸的肚子,何莉莉的眼睛陡地瞪大。

  等女兒往前走幾步後,她急忙跟男友說道:「你到街角的咖啡屋坐一下,我待會兒去找你。」然後,也不理會男友一臉莫名其妙,她立即追上女兒,「妳、妳怎麼會懷孕了?」她簡直難以置信。

  「很奇怪嗎?」藍依蓮面無表情的反問。

  女兒淡然的態度令何莉莉更加不安,「不,妳有不像樣的父母,放著自己的孩子自生自滅,才會讓妳自暴自棄,變成現在這樣,我難辭其咎。」她愈說愈難過,還忍不住哭了。

  「別把自己看得太偉大,我不會因為你們這對不像樣的父母而自暴自棄,我愛他,願意為他生孩子,這完全是我自願的,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報復心態。」藍依蓮情緒激動的回道,但話才說完,自己也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將那顆萌發的芽連根拔掉了,沒想到,再次遇見他後,她竟在不知不覺中仍交出了她的真心,愛上他了!

  但女兒的這一席話,更令何莉莉感到沉重,「因為不甘寂寞而出軌,我知道我忽略了你們,可是沒有孩子在身邊,我也很苦,妳知道嗎?」她哽咽,一個不被自己丈夫重視的女人,吸入的每一口氧氣都是苦悶的。

  藍依蓮看著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的母親,語重心長的道:「這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的,但是,如果連自己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心跟身體,又怎麼能奢求上蒼給自己一個好男人?」

  「聽來,妳遇到一個好男人了?」何莉莉拭去淚水,「我替妳感到高興,妳爸他這半年來也嚐到苦頭了,七、八個情婦聯手掏空他名下的財產,股票、債券、房地產、現金也全沒了。」她搖搖頭,「他回頭找我,對我好,只是為了我的錢。」

  「我對爸的事沒有興趣。」她真的不想聽。

  「我只是想告訴妳他沒錢了,妳爺爺奶奶覺得他每個月賺的錢已經可以讓他過得很舒服了,不想幫忙……」她擔憂的看著她的肚子,「他找了妳哥跟妳姊,只是要得不夠多,所以……他可能會來煩妳,妳有孕在身,可別讓他纏上了。」

  藍依蓮詫異的看著母親。她與雙親的感情淡薄,也不曾在母親的言行舉止中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關切,記憶所及,爸媽永遠都有忙不完的應酬,家裡三個孩子幾乎可以說是被保姆帶大的,唸完小學後就被送出國讀書,見面的次數少得可憐,她好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什麼要生下他們,又不願意愛他們……

  見她沉默,何莉莉難過的又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麼說,可是,請妳一定要當一個跟我完全不一樣的母親,好嗎?」說完這句話,她就離開了。

  藍依蓮想著父親所擁有的「藍盛集團」,這是一家跨國科技零件大廠,原本經營得還不錯,但自從交到她父親手中後,由於他資質平庸,又好女色,妻妾成群,根本無心管理,導致股票每況愈下,再加上這幾年經濟環境欠佳,不曉得還能再撐多久,這是她在網路的財經消息所看的自家新聞。

  其實她一直有在注意家裡的新聞,也知道內部人事鬥爭嚴重,公司岌岌可危,但幾乎不回家的母親一定不知情吧,藍家的企業就快變成一個空殼了。

  獨自站在街道上,不知不覺就這麼發呆了起來,直到手機響起,她才回過神,接起電話,「喂?」

  「妳在哪裡?這邊結束了,我回到餐廳可是沒有看到妳。」

  是韓辰光,他溫柔的嗓音讓她突然覺得好想哭,聽說孕婦的淚腺特別發達,看來真的是這樣,「我在寺廟前的人行道上,離餐廳不遠。」

  不一會兒,他高大的身影就朝她跑了過來,臉上盡是關心和擔憂,在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時,她才知道淚水早已滾落。

  「怎麼哭了?剛剛在電話裡就聽出妳的聲音不對勁。」

  她主動投入他懷裡,哽聲道:「我可以當一個好媽咪吧?不會因為害怕寂寞就找男人來填補,不會就此忘了愛孩子吧?不會吧……」

  韓辰光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產前憂鬱嗎?現在就擔心這些問題,會不會太早了?」

  她抬起頭看向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凝睇著她這張惹人憐愛的臉孔,「我對妳有信心,妳絕對可以當個好媽咪,而且妳絕對不會寂寞的,因為……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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