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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七章 八荒聚首(八)

    楚春城與李越前等人苦苦支撐著,與張良望等人周旋著。所幸七人組成的「龍騰八荒陣」威力也不小,張良望等人一時半會,也沒有能力將李越前等人一鼓而殲,只有耐心地等待著機會。

    退於一旁的丁懷忠在那裡默然思索著,他從來也沒想到過「龍騰八荒陣」會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今天他成為了其中的一員之後,立刻給了他無與倫比的震撼。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這幾個不成氣候的傢伙聯起手來,竟然可以與張良望這樣絕頂的高手比肩。只可惜,自己學藝不精,李越前所傳授的「禺強神鉤」只學了九招,而真正能使的,卻也不過只有四五招。眼下最為要緊的是,自己該如何將這九招融會貫通起來。

    經過了剛才那一場惡鬥,丁懷忠對「禺強神鉤」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只是剛才在「龍騰八荒陣」中他沒有時間細想而已。現在盤算起來,自己所學的那九招能使出來的應該也有六七招了,可是自己的招式太不純熟,再加入陣中,只怕還是會成為眾人的累贅。

    這時丁懷忠突然間想起李越前曾說過這「龍騰八荒陣」是以四方神獸與四季神靈相配的話來,又想起鍾尚隱曾告訴他禺強是海神和風神,同時也是掌管著冬季的神靈。想到這裡,他突然間想到,是不是如果自己的這「禺強神鉤」使出來應該如大海一樣波瀾壯闊,同時也要兼具狂風般一往無前的氣勢,最重要的卻是應當有嚴冬一般的酷寒之氣。

    丁懷忠回頭仔細一琢磨他所學的那數招「禺強神鉤」,果然有一招貌似波濤洶湧的大海層浪疊出,更有一招卻似大漠風雪漫天飛舞。一想到這裡,他所能使用的那六七招豁然貫通起來。他本來並不知道李越前與鍾尚隱為什麼會向他說這番廢話,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這才深深地體會到他們的用意。他自打練武以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徹大悟,一時間,他簡直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笑你個大頭鬼啊!」李越前咆哮著,「既然想通了,還不快過來幫忙?」

    丁懷忠被李越前這一嗓子吼得一怔,再見眼前的「龍騰八荒陣」已經支撐不住了。鍾尚隱的左腿上挨了一劍,被劃出一道老長的血口子,而沙耀天的肩頭上也不知被什麼兵刃所傷,血跡殷然,雲再驕卻是虎口盡裂,看樣子連手中的槍也抓不穩了。而「七妙尊者」的「轉輪大法」幾乎將每一個人都籠罩住了,使得整個陣法的運轉極為艱難,阿利森達的巨斧往來縱橫,更是所向無前。再這樣下去,只怕不出十招,「龍騰八荒陣」就得分崩析離。

    丁懷忠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雙鉤一晃便突入「龍騰八荒陣」中去了。卻見他手中的雙鉤蕩起重重勁風,如狂潮奔湧一般向四面八方延展開來。受到丁懷忠雙鉤的感應,李越前的雙錘也是奮發而起,似神龍入海一般,蕩起百道驚瀾;楚春城的九節鞭也同樣再度顯出猛虎下山之勢,衝破了「轉輪大法」的束縛,狂野無忌地湧向四面八方……。

    隨著丁懷忠的重新加入,「龍騰八荒陣」的威勢更勝於前,轉眼間張良望等人再度陷入刀山劍海之中。張良望等人對於「龍騰八荒陣」突然間由弱轉強,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只在剎那間,「七妙尊者」腰間中槍,阿利森達懷間中戟,若不是其閃得快,差點被刺了個對穿,唐劍秋的長劍被九節鞭所纏,不得不棄劍而走。此時,張良望等八人連連遇險,毫無鬥志,無一不想逃離此地。他們趁著「龍騰八荒陣」尚未將他們各自穿插分割開,不約而同地飛逸而出。

    轉眼間張良望等人已出了「乾清宮」,這八大高手聯起手來想要逃走,是沒有人可以阻擋得住的,「乾清宮」外的侍衛與甲士只與張良望等人進行了一些象徵性的搏鬥,便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這八人從容離去。張良望好不甘心,他的聲音在半空中迴盪著:「楚春城你也別得意,我們還會再來的!」

    楚春城也沒有下令追擊,當他們目送張良望離開之後,他們八人相互凝視著,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們知道他們今後將會成為阻止張良望與唐劍秋等人刺殺朱元璋的中流砥柱,無論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地越過他們抵達朱元璋的身邊。而鍾尚隱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竟然能以八對八竟然可以擊退張良望這些江湖絕頂高手,眼前的這一切如在夢中。可是當他稍稍一移步,便牽動了腿上的傷口,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回到了現實中。楚春城忙命人找來金創藥,親手為其敷藥療傷。

    待楚春城為鍾尚隱包紮好傷口,而李越前也為沙耀天裹完了肩頭的創傷。楚春城見李越前仍是那副癡癡愣愣的模樣,絲毫不以戰勝了張良望這些絕頂高手為喜,似乎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對李越前的感激之情卻在楚春城的心底激盪不息。今天若不是因李越前不記門戶之別,而將「龍騰八荒陣」無私相授,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張良望與唐劍秋等八人聯手合擊。而沒有李越前的當即立斷,「龍騰八荒陣」也被張良望等人擊潰,丁懷忠的「禺強神鉤」也不會因而突飛猛進。最為難能可貴之處則在於李越前雖然居功至偉,臉上卻沒有絲毫驕矜之色。

    而「風雲四衛」與丁懷忠卻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笑容在他們的面上浮現。當然,他們五人中只有丁懷忠笑得最甜,最開心。他們望著宮外微明的天色,心潮起伏不定。他們明白今夜只是他們與張良望等人爭鬥的開始,可是他們相信隨著他們對「龍騰八荒陣」越來越精熟,他們將所向無敵。

    秋風輕柔地吹拂著大地,田間那一望無際的稻穀閃射著迷人的光輝。被風兒吹動著,此起彼伏,匯成一波又一波金黃色的浪濤。田間地頭的農人們的臉上都蕩漾著少有的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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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七章 八荒聚首(九)

    這是一個收穫的季節,無論誰忙活了一年,眼見著收成就在眼前,誰都會與他們一般發出這樣的笑容。他們拖家帶口,載酒徐行,匯聚在一處,相互間打著招呼,瞧著氣氛似過節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人都已經到齊了。大家這才將香案擺設於社樹之前,又將祭物小心翼翼地供奉於香案之上。點上香,又燒了些紙燭,這才有一人立於眾人之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清了清嗓子,照著那張紙大聲宣讀起來:「凡我同裡之人,各遵守法禮,毋恃力凌弱,違者先共製之,然後經官。或貧無可贍,周給其家,三年不立,十不與會。其婚姻喪葬朋乏,隨力相助。如不從眾,或犯奸盜,一切非為之人,並不許入會。」

    那人將這段文字讀得抑揚頓挫,而他每讀一句,眾人則跟著齊聲念一句。眾人的聲音或大或小,前後不一,顯得雜亂無章。不過聲音卻很大。本來嘛,人多力量大,這麼多人的聲音合在一起也不小。

    聲音遠遠地向四方傳開,順著涼爽的秋風越過田野,入至山腳下的小竹林中。小竹林中曲徑幽深,道路的盡頭有數間茅屋,雖然並不雅致,卻十分隱蔽。「板角青」懶散地臥於茅屋前的泥地裡,嘴裡不停地咀嚼著從胃中反芻回來的草料,顯得安靜和詳。坐在窗前的吳天遠則饒有興致地聽著從遠方傳來眾人齊誦「鋤強扶弱詞」的聲音。

    吳天遠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卻不錯,看上去並不像是重傷未癒的樣子。小爐邊熬著湯藥的柳含煙看著吳天遠逐漸康復,心中也有說不出的歡喜。回想起她與吳天遠剛剛逃離京城的那段日子,吳天遠整日都陷於昏迷之中,一醒來便是大口地嘔血。她沒日沒夜,衣不解帶地照料著吳天遠,一邊還要躲避著來自各方勢力的追殺,最終總算將吳天遠從鬼門關上硬生生地給拽了回來。她輕輕問道:「這些天看著你精神健旺,想必你的傷勢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吳天遠道:「的確好多了。只是現在還不能運用內力,完全痊癒最少還要等上兩三個月的時間。」說完,他再度默然,傾聽從窗外傳來的聲音。秋社的儀式已經結束,現在人們正聚在一起開懷暢飲。農人們的歡笑聲、孩童的嬉鬧聲一古腦地進入吳天遠的耳內。

    「他們可真快活啊!」吳天遠幽幽地道。

    柳含煙自然能聽出吳天遠話語中酸澀的味道來,與那些農夫們相較起來吳天遠現在過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為了保證吳天遠的安全,這五天來,他們已經換了四處居所了。就拿眼前這處居所來說,他們也是今天一早剛剛趕到這裡來。運氣好的話,他們或許可以在這裡可以住上兩天。如果稍有風吹草動,今晚他們就得另換住處了。她望著吳天遠的神情,心知吳天遠現在正在想,他如果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該有多好。

    柳含煙將熬好的湯藥倒內碗內,端到吳天遠的面前,道:「你現在羨慕他們,你又怎知他們不羨慕你呢?他們都是靠天吃飯,一旦老天爺不開眼,給他們來個旱災水災蝗災什麼的,一年的辛苦就成了窮忙活了,而官租卻一粒也不能少,弄不好還得到賣兒賣女的境地。即使是遇上豐年光景也未必能好到哪裡去,聶夷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偏照逃亡屋。』足可見農家生活之悲慘。而你呢?你個大夫,醫術又是當世無雙,走到哪裡也是衣食無憂。更何況你還的武功也可以算得上是獨步武林,也不怕受了別人的欺負沒地方出氣。他們不羨慕你,又該羨慕誰?」柳含煙說到這裡,一雙妙目帶著濃濃的笑意望著吳天遠。

    吳天遠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今年以來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霉運,居然在一年之內受了兩次重傷,而且一次比一次重,情勢也是一次比一次危險。現在我簡直就是抱頭鼠竄,惶惶不可終日。」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自武功大成以來,從來沒有過如現如今一天這樣窩囊憋氣的日子。即使吳天遠生性豁達,在身處逆境之時,也免不了發發牢騷,怨天尤人一番。不過她卻沒有安慰吳天遠,卻只是淡淡地道:「你今年以來屢屢受傷,多半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運氣不好。」

    「什麼?都是我自找的?」吳天遠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即使是心愛的柳含煙這樣說他,他也無法接受。

    柳含煙卻平心靜氣地道:「自你武功大成以來,便眼高於天,整個武林除了張三豐之外,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放在你的眼內。無論是『海外三仙』還是阿古拉手下的一眾高手或者是『白蓮教』教眾,他們若是明刀明槍地與你硬拚都傷不了你。因此他們不得不另立詭計來暗算你。而且他們所用的詭計極為拙劣,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穿,而你卻一再中計,這說明什麼?其實你那天去救義父時,只要圍著那片樹林轉上一圈,就不會為機關所困,可是你卻連這點起碼的警惕也沒有。阿古拉也吃準了你這種狂妄自大的個性:你總是以為自己的武功非常之高,什麼樣的情形都能能對付得了,你是決不會費一丁點時間去偵伺對方安排了什麼樣厲害的機關來對付你。所以他才敢那樣從容佈置,這一次他也是認定了十拿九穩之後方才出手,果然差點讓他成功了。」

    柳含煙的話句句在理,聽得吳天遠覺著臉上發燙起來。而柳含煙卻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你另一個最大毛病就是心太善,可以算得上是婦人之仁。我不是說你心善是件壞事,可是你的心也太善了,居然對別人一點防備也沒有。『海外三仙』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將你重傷,而阿古拉同樣也是利用了這一點,差點取了你的性命。我就不相信,當你將那個假義父救下時,心裡不知道對方是假冒的。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你所救之人真的是義父,你在其入手時也可點了他的穴道,事後義父也不會怪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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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一)

    柳含煙說完之後,一雙美眸緊緊盯住吳天遠。吳天遠聽到這裡,卻又恢復了常態,淡淡地道:「你說得不錯,以前我的確是太過自大狂妄了。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柳含煙見吳天遠說得雖然很平靜,可是態度卻極為堅決,知道自己的這番說教吳天遠是聽進去了。她的粉面上流露出滿意的微笑。接下來吳天遠又問道:「如今京城內的情勢如何?」

    柳含煙道:「自從我們離開京城後,愣子就將你的『龍騰八荒陣』傳授給了楚春城、鍾尚隱和丁懷忠,他們與『風雲四衛』一道構築了真正的『龍騰八荒陣』。屢次挫敗了張良望與阿古拉等人欲行刺朱元璋的計劃。如今愣子現在是名震天下,其江湖地位幾乎可以與楚春城、唐劍秋等人比肩了。而朱元璋也將『天山派』與『崑崙派』的高手佈置於宮中,以增強其護衛力量。看來朱元璋對整個武林的分化行動已經開始了,現在『天山派』與『崑崙派』已經成了他的走狗,今後他還要拉更多的門派下水。」

    吳天遠哼了一聲,便再沒有出聲了。他現在身負重傷,自身難保,對於這些事情,也無法干預。他只聽柳含煙又道:「自從愣子將那位佔城使者交到朱元璋手上之後,朱元璋便借題大作,將中書省的官員盡數關押,又命六部奏事不得關白丞相。雖然他沒將胡惟庸也關押起來,可是卻將胡惟庸的權力一削再削。胡惟庸現在是惶惶不可終日,他手下的那些異域高手也隨同張良望等人屢屢入宮刺駕。雖然他做得十分隱秘,朱元璋一直沒能抓到他的把柄,可是長此以往,我看朱元璋遲早會獲得他行刺的罪狀。再說那些被關押的官員究竟能撐多久也是個未知之數,萬一有些人熬不過酷刑,隨便亂咬他胡惟庸一口,那都是滅族的大罪。看來朝堂上的一場血腥屠殺已是迫在眉睫了。」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我對朱元璋說過,朝廷上的事情,無論他怎麼胡搞,我都不會去管他的,隨他去吧!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我們每天這樣東躲西藏,似永無寧日一般,我們是在躲避誰的追殺?是『白蓮教』嗎?」

    「你想到哪裡去了?」柳含煙驚奇地望了吳天遠一眼,「『白蓮教』與阿古拉想除去你,也只是因為你阻礙了他們刺殺朱元璋。現在你已經離開京城了,不再對他們構成威脅了,他們眼下最迫切的事情就是趕在張三豐入京之前殺了朱元璋,此刻他們根本無暇顧及你。況且他們都是志奪天下的人,對於個人恩怨並不是如何計較的。」

    「我最擔心的卻是朱元璋。自從你見過他之後,他肯定會將你視作心腹大患。他那個人凶狡殘狠,無論採用什麼手段,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得除去你。而且他的權勢布及天下,只要我們的行蹤露出蛛絲螞跡來,就立刻會被他的手下所偵知,轉眼間他們就會如餓狼一般向我們撲來。」

    吳天遠又問道:「那彭瑩玉呢?你覺得他這個人如何?」

    柳含煙道:「彭大師雖然是令師的好友,可是他以前不知道你和愣子的武功如此高絕,所以一直也沒將你和愣子放在眼裡。因為你們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所以多年以來他從來也沒有去探望過你們。可是當他發現你的武功可以算得上獨步天下的時候,你與愣子的價值立刻就顯現出來了。他便將自己世伯的身份抬了出來,希望能夠影響你,控制你。雖然我聽說張良望要對付你的時候,彭大師是極力反對的。我想一方面,他礙於故人情面,不會贊同張良望與阿古拉的計策,另一方面,我總覺他另有所圖,似乎他別有手段來控制你。總而言之,他對你沒安好心。」

    吳天遠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柳含煙聞言一怔,吳天遠的話裡有話,她剛想向吳天遠問些什麼,可是一股如飛泉鳴澗般的琴聲卻已傳入她的耳中。她從來未曾聽過如此動聽的琴聲,其聲忽而明快飛揚,忽而如春風拂水,忽而如少女懷情般如怨如訴,忽而如泰山崩於眼前一般令人驚心動魄。真如唐代詩人李賀的《李憑箜篌引》所說:「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湘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李憑所彈的箜篌柳含煙是沒有聽過了,可是耳中所聞之曲卻當真是人間天音。

    漸漸的,那琴聲越來越小,最終細不可聞。柳含煙此時已完全陶醉那美妙的琴聲中不能自拔,她生怕那琴音就此消失,竟然從坐椅上站了起來,向前走出了兩步,生怕任何一個音符從她的耳畔溜走。而屋外的「板角青」也同樣揚起了牛頭仔細地聆聽著那令人難以拒絕的琴聲。

    幸而,琴音再度由弱轉強,清晰可聞,柳含煙才如釋重負般地退回到坐椅中坐下,聽了一小會,她突然間想起什麼,向吳天遠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怎麼這麼好聽?」

    吳天遠道:「當然好聽了,因為那是『九曲魔魂音』。」

    「九曲魔魂音」?聽著這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柳含煙聞言一驚,忙從衣角上撕下兩片布帛想堵住自己的雙耳。可是當她的雙手到達耳垂之際,她的雙手卻停住了。讓她忍下心不去聽這樣美妙的琴音,她實在是有些捨不得。

    吳天遠見這情形只是一笑,道:「你堵住了耳朵,也還是能聽到『九曲魔魂音』的,你也別白費力氣。還是好好聽聽吧,這人彈得也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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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二)

    柳含煙的雙手順從地放了下來,向吳天遠問道:「這『九曲魔魂音』有何功效?用什麼樣的內功心法可以抵禦?」

    「抵禦『九曲魔魂音』依靠內功心法是沒用的,得靠定力。而且人家也不是要傷害你們,只是想讓你們睡上一覺而已。」

    柳含煙聽到這裡面色一變,失聲道:「他們是不是想用『九曲魔魂音』來對付『板角青』?」剛說到這裡,柳含煙便覺得一股不可阻擋的倦意登臨了她的嬌軀,忍不住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吳天遠只是點了點頭。柳含煙心中大急,她知道這段時日以來「板角青」就是他們倆的護身符,一旦「板角青」倒下,也就等於宣告他們倆的末日來臨了。若是在平日,她轉眼便能想出一條計策來,令自己與吳天遠化險為夷。可是此刻那濃濃的倦意卻似潮水般一浪接著一浪地向她侵襲過來,令她無法集中起精神尋思對策。突然間她看到吳天遠的面色平靜如恆,她的焦灼不安的心也隨之安定下來。她伸出手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使自己的神智略微清醒一些,向吳天遠問道:「你是不是早有安排?」

    吳天遠微微地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握住了柳含煙的柔荑,輕聲道:「是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奏效,我們還是得賭一賭運氣。」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柳含煙的嬌軀攬入懷中,又輕聲地問道:「你怕不怕?」

    柳含煙將螓首靠在吳天遠那結實的胸膛上,心中不再感到絲毫的恐懼,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比的充實與寧靜。她輕輕地道:「你就這樣別動。如果我死了,你別放開我。如果你死了,也別放開我。」說完之後,她竟然帶著甜甜的笑意進入了沉沉的夢鄉。幾乎與此同時,屋外的「板角青」也癱軟於地,不再發出任何聲響來。

    柳含煙的輕聲細語,表明了她此刻已是無所畏懼,同樣也表明了如果吳天遠死去,她誓不獨生的決心。在「九曲魔魂音」的伴奏聲中,吳天遠望著懷中的柳含煙那甜甜的笑容,一時間竟然看癡了。他遵照著柳含煙的叮囑,就那樣摟著柳含煙,就那樣癡癡地凝視著柳含煙。一直凝視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條嬌小玲瓏青色的身影進入了屋內。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生得雪白,清秀異常,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透出一股靈性,令人一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愛。而吳天遠對那少女的來到卻渾若未覺,依然凝視著懷中的柳含煙。

    「她長得可真美啊!」那位青衣少女望著柳含煙發出了一聲驚歎,「在京城時,人家都說『昊天堡』柳家女公子生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當時我還不相信,今天見了才知道傳言不虛。」

    吳天遠這才抬頭看了那青衣少女一眼,接著又再度端詳起懷中的柳含煙來。那青衣少女卻又向吳天遠問道:「你就是那個吳天遠?」

    吳天遠口中應道:「不錯!」

    「聽說你的武功很高,普天之下幾乎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了。連我爹娘那樣的人物一說到你也會感到害怕。你的武功真的有那麼高嗎?我怎麼看都不太像嘛!」那青衣少女嘟著嘴,歪著頭仔細地端詳著吳天遠,也看不出這個頗為俊逸的青年有何過人之處。

    吳天遠抬起頭來,望向那青衣少女。不知為何,他突然間想起了馬玉鳳來,總覺得這個青衣少女與馬玉鳳有些相像。自從吳天遠與柳含煙相戀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馬玉鳳了。可是她畢竟是吳天遠第一個暗戀的少女,雖然只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影子,一到關鍵時刻,那個淡淡的影子便如幽靈一般在不知不覺中浮出了水面。只是單以美艷而論,馬玉鳳較這青衣少女要稍遜一籌,也遠不及這青衣少女那麼有靈氣。他在不知不覺間對這青衣少女有了一些好感,淡淡一笑,反問道:「那我應該長成什麼樣?」

    那青衣少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總覺得你長得文弱了些。或許你生得再過高大魁梧些便能名副其實了。」

    吳天遠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生得文弱,況且還是從一個妙齡少女的口中說出,這令他忍俊不禁,大笑起來。那青衣少女知道吳天遠這是在笑話她,不覺間也有些著惱了:「這有什麼好笑?你的長相是與我的想像相差得太遠了嘛!你別笑了!」

    吳天遠聽到這話,倒是很快便收起了笑容,向那青衣少女問道:「姑娘是來殺吳某的嗎?」那青衣少女聞言微微一怔,隨即便流露出些惶恐與不安的神色來:「哦!可不是我想殺你,只是……」

    「只是什麼?」吳天遠鍥而不捨地追問著。

    「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家父和家母之間至今還在爭論不休。」青衣少女說到這裡顯得有些煩躁不安起來,「家父認為既然皇上已經下令無論如何也要取了你的性命,我們就不能放任你活在世上一天。況且,家父認為你的武功也太高了,留在世上是個禍害,還是殺了你比較好!」

    吳天遠聽到這裡,不覺苦笑一聲,心道:「看來武功高果然不是一件好事情,『海外三仙』就是因為看到我的武功太高,所以出手暗算我。如今這個小姑娘的父親也認為我的武功太高了,留在世上是個禍害,非要殺我而後快。」到了此時吳天遠方深深地明白了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自己正因為武功太高,才遭人妒忌,成為眾的之矢,是以武林乃至整個江湖中都有不少人都將自己視為禍胎,想將自己除去。想到這裡,吳天遠覺得這些人簡直有些不可理喻。在他心裡認為,世上有人比你的武功高應該感到快樂才對啊!這樣你才會有追趕的目標!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深深地體會到武功真正到了天下無敵的境界,會是多麼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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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三)

    青衣少女見吳天遠又笑了起來,不禁急道:「當時我爹爹就是這樣說的,我可沒騙你!」吳天遠點頭道:「我相信你!那麼令堂大人呢?」

    青衣少女見吳天遠相信了自己,這才點頭道:「家母卻認為殺了你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而且你的兄弟李越前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再過個十多年,其成就未必便遜於今天的吳天遠。一旦他得知是我們殺了你,日後肯定會來為你尋仇,以時我們一家可就在劫難逃了。況且,你的身邊已經有一個無法匹敵的『板角青』,天知道還有什麼厲害的怪物在你的身邊。它們若是知道是我們殺了你,一旦來找我們報仇,那我們可當真死無葬身之地了。」

    吳天遠道:「令堂大人說得很不錯啊!」

    青衣少女歎了一口氣:「可是家父說我們得人錢財就得給人消災。朱元璋一直好好地供養著我們,我們是不可以臨危退縮的。家慈說不過家嚴,這才讓我進來尋你。」

    吳天遠問道:「所以令尊大人就令你來殺我?」

    青衣少女道:「家父是讓我來勸你自殺。家父說一旦你自殺了,便可以省去很多事情,並保證如果你自殺了,我們絕不會傷害柳家女公子的。」

    「省去什麼事情?是不是一旦『板角青』找你們為我報仇,你們可以告訴它我是自殺的,讓它不再追殺你們?這又怎麼可能?令尊大人也太過天真了。」

    青衣少女粉面微紅,道:「家父說凡事都得試上一試,不試又怎麼能知道?況且,我們也找到了對付『板角青』的辦法了。」

    「你是說『九曲魔魂音』?你們只是讓它睡著了,卻又不能真正地傷害它,那又有什麼用?」吳天遠又向青衣少女問道,「外面彈那『九曲魔魂音』的人是誰?是令堂大人嗎?」

    青衣少女面色微變,驚奇地望著吳天遠,她入世未深,沒想到吳天遠竟然可以從琴音中聽出奏曲之人是男是女,年歲有多大。看來這個吳天遠的確是有過人之能。驚異過後,她坦然地點了點頭。

    吳天遠又道:「如果我不肯自裁,你是不是就要來殺我?你是不是如令尊大人一樣巴不得我早點死?」青衣少女聽到這裡臉色微紅,道:「在京城時,總聽別人說你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總想偷偷地去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模樣。說心裡話,如你這般手眼通天的的人物最終也難逃一死,會令我十分失望的。再說,我也從來未曾殺過人,我的確是不想殺你。不過家父說了,如果你不肯自殺,他就會親自進來殺你。」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死了,煙妹不會獨生。而如果煙妹一旦遭受了什麼不幸,我也不會一個人留存在這個世上。況且如果我死了,你們究竟會不會放過煙妹,也是一件非常值得人懷疑的事情。令尊大人也可以算得上是名聲在外,他若想要殺我,就請他進來吧!謝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青衣少女這回當真是吃驚得無以復加了:「原來你早知道我是誰了?」

    「是啊!」吳天遠的面上帶著那種他所獨有的淡淡的笑容,「令堂所奏『九曲魔魂音』那是『千金一笑』甘海棠的獨門絕學,而你一進來我就查覺出了你身懷『青陽真氣』,那是『千金一醉』謝長風的一家之秘,所以在下判定你便是謝長風與甘海棠的掌上明珠。至於令尊與令堂的為人,在下也不便多加評說,如果令尊大人要殺在下,就讓他來吧!」

    二十年前,「千金一醉」謝長風與「千金一笑」甘海棠那可算得上武林中最為臭名昭著的人物。這對夫妻不但武功高絕,嗜財如命,而且也從來不講信義,深為江湖人所不齒。為了錢財,他們甚至去作擴廓貼木兒的貼身侍衛。當年,張良望曾數次想刺殺擴廓貼木兒,卻總是因這兩大千金高手的阻攔而功敗垂成。自洪武八年,擴廓貼木兒病逝之後,謝長風與甘海棠便不知下落。吳天遠沒想到,他們竟然投入了朱元璋的麾下。

    青衣少女一方面驚訝於吳天遠與她只是初次謀面,便已猜度出她的身份來。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的父母為江湖人所不齒,以致於吳天遠都懶得對自己的父母加以評說了,因此俏面脹得通紅,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不知為何,她忽然間覺著自己的父母被吳天遠這樣的人物所看不起,實在是令她難以接受。她有心為自己的父母辯解上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她不知是退下去好,還是留在這裡。

    而吳天遠說完之後,卻也不再理會於她,仍低頭向柳含煙望去,弄得那青衣少女好不尷尬。沉默了好一會,青衣少女才道:「我爹娘可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世人無不愛自己的父母,我們也不例外。謝小姐,你也不必與我爭辯了,這樣對你並無一絲好處!」

    「我知道你說的是家父與王保保之間的關係。其實家父並不是為了錢財而去護衛王保保的,他們是彼此義氣相投,惺惺相惜才走到一起去的!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別說護衛王保保,便是為了王保保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青衣少女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吳天遠淡淡地道:「如果王保保不是厚加供養令尊大人,令尊大人會與王保保惺惺相惜?話又說回來,既然令尊大人與王保保情同莫逆,可是為何王保保一死,令尊卻又投靠了王保保不共戴天的仇敵朱元璋?」吳天遠這一句話立時便擊中了青衣少女的要害,令青衣少女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最終,她只是道:「反正我爹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我爹爹是那種有情有義的好漢子,絕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勢利小人!對這一點,我謝幽蘭可以用性命擔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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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四)

    吳天遠還沒說什麼,卻聽得外面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蘭兒,你別同他廢話了!你出來吧!」謝幽蘭聞言全身微微一顫,向屋外道:「爹爹,你能不能不殺吳大俠?」

    「皇上已經下令了!非要見到吳天遠的人頭不可,我們不殺他,拿什麼向皇上交差?你不喜歡見殺人,還是快出來,讓為父進去殺了他!」謝長風的聲音依然是那樣陰冷,可是言語之間卻流露出濃濃的父愛之情。

    也就在這時,卻聽得一聲嬌叱:「誰敢傷吳大俠,得先過小女子這一關。」隨著聲音的響起,唐彩兒的身影從屋頂飄然而下。唐彩兒今天穿了一身火紅的錦衣,錦衣之上所繡更是花團錦簇,映照著她那嬌艷的面容,顯得格外嫵媚動人。而她一入屋內,那雙火辣辣的大眼睛便落在吳天遠的身上,再也收不回來了。

    謝幽蘭見到唐彩兒自然是大吃一驚。一來,她沒想到屋頂居然早已有人潛伏;二來,「九曲魔魂音」始終未曾斷絕,而眼前的這名少女竟然沒有沉沉睡去,卻精力充沛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對方這份定力倒是十分了不起。她再見對方貌美如花,這份姿色可不在自己之下。醜陋的女人對美麗的女人有天生的妒意,而美麗的女人對美麗的女人有天生的敵意。唐彩兒對謝幽蘭的敵意是十分明顯的,因為她的一雙短刀已然出鞘,寒光凜凜,隨便會向謝幽蘭發起攻擊。謝幽蘭也不敢怠慢,精光閃動之間,她也是繡劍在手。

    唐彩兒尚未向謝幽蘭發起進擊,卻聽得屋外已響起了兵刃交擊的金鐵暴鳴聲。而那個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彭瑩玉,沒想到你這個老和尚居然也敢前來送死!你的那張教主在我們夫妻的手下也從未討過好去,眼下就憑你一人也想勝過我們?」停了一下,他又道:「你的那個張教主設計重傷了吳天遠,差點便取了吳天遠的性命。而為此貴教也折損了不少人手,吳天遠應該是貴教不共戴天的仇敵才對,你卻居然巴巴地趕來保護吳天遠,嘿嘿,這可真算是一件奇事!貴教張教主知道這件事情嗎?」

    彭瑩玉的聲音響起了:「吳天遠是貧僧的世侄,他的師父與貧僧有刎頸之交,你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處於危險的境地而見死不救嗎?再者,教主要對付吳天遠,貧僧也是一力反對的。再說本教張教主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也知道貧僧與吳天遠的關係。所以即使教主知道貧僧來救援吳天遠,也不會怪罪貧僧的。」彭瑩玉說得理直氣壯,只是聲調顯得有些沉鬱。

    一個柔婉的聲音突然間響起:「張良望以前或許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不過現在的張良望再也不是十餘年前的張良望了。他現在簡直是利慾薰心,為了扳倒朱元璋,竟然不惜與他從前的死對頭北元法王阿古拉聯手,還聽從阿古拉的安排,用極其無恥的手段對付吳天遠。十餘年前的張良望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這番話說得一針見血,讓彭瑩玉無可辯駁,好久沒有言語。

    這個聲音自然應屬於「千金一笑」甘海棠。屋內的唐彩兒與甘海棠雖未謀面,單聽到甘海常的聲音便覺得柔媚萬端,真不知道甘海棠是怎麼樣的風情萬種。即使唐彩兒身為女子,聽了這聲音也不禁有些耳熱心跳起來。輕輕地啐了一口,罵道:「老妖精!」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謝幽蘭聽聞唐彩兒咒罵自己的母親,心中的惱怒不可言喻。

    唐彩兒冷笑一聲道:「令堂年歲也不小了,說起話來居然還如懷春少女一般嗲聲嗲氣,不是老妖精是什麼?」

    精光如怒電激空,劍風呼嘯而至,閃射之間便到了唐彩兒的喉頭。謝幽蘭向來對母親十分敬重,聽見唐彩兒如此侮辱母親,心中怒極,恨不能一劍便將這個口舌不乾淨的唐彩兒刺死。

    而唐彩兒就是要激怒謝幽蘭,一旦對方心浮氣躁,她便有機可乘。她眼見謝幽蘭狂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芳心竊喜,一雙短刀一晃,便架住了謝幽蘭的長劍。劍刀交擊,在刺耳的暴響聲中,唐彩兒微微向後退出一步。

    謝幽蘭的那一劍試出了唐彩兒功力的深淺,較自己略遜一籌。當下,她再無任何顧忌,繡劍一連挽起六七朵劍花,向唐彩兒發起如潮水般的攻擊。在一連串綿密輕脆的金鐵暴鳴聲中,唐彩兒被謝幽蘭逼得連連後退。謝幽蘭的武功雖然十分精妙,可是臨敵經驗並不豐富,再加上唐彩兒的刀法也極為狠辣,謝幽蘭雖是佔盡上風,一時間卻也無法擊敗唐彩兒。

    正這時,屋外傳來一聲悶響,謝長風大笑起來:「臭和尚果然是自不量力!剛才你中的那一掌我只用了七成力道。瞧在張良望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殺你,你還是快滾吧!」

    彭瑩玉卻道:「對不起,今天只要貧僧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容你們碰吳世侄一根小指。」彭瑩玉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上去傷得可不輕。

    謝長風冷笑一聲:「臭和尚,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謝某人了!」

    彭瑩玉道:「姓謝的,你也得想清楚。你如果殺了吳天遠,日後李越前肯定不會放過你們一家。雖然李越前的武功現在還不可能是你們夫妻的對手,可是不出十年,他的武功就不會在現在的吳天遠之下。」

    謝長風道:「你說得不錯!這一點我們也早已經想過了。只要我們今天能殺了吳天遠,我們回京師後自然連李越前一併殺了。」

    「李越前有那麼好殺嗎?你別忘了,現在他的身邊可有一個楚春城。另外他與楚春城、鍾尚隱等人組成的『龍騰八荒』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無敵了,即使是張三豐親臨,也未必能破。你們這對夫妻也想去破『龍騰八荒陣』?簡直一點成算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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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五)

    「哼!『龍騰八荒陣』的確是厲害,不過他們沒有八個人怎麼使那『龍騰八荒陣』?『風雲四衛』和鍾尚隱那些人到最後都得聽皇上的。因為皇上要殺吳天遠,日後他肯定是要對付李越前的。而皇上也對楚春城那廝受夠了,也到了收拾楚春城的時候了!」

    彭瑩玉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朱元璋果然厲害,竟然連對他最忠的心的楚春城也要收拾。嘿嘿,只是他收拾了楚春城之後,還有誰敢去保他?」

    「我!」謝長風冷冷地道。

    「朱元璋連楚春城都不放心,還會放心你?再怎麼說,你以前可是擴廓貼木兒身邊的人。」

    「楚春城是個重義氣的漢子,為了義氣,他也可能背叛皇上。而我只不過是貪財,只要有錢,我是絕對不會背叛皇上的!皇上對這一點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也最信任我!」

    謝長風說得很有道理。朱元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手裡的金錢可以算得上是無窮無盡。他若用這些金錢來籠絡這對千金夫妻,這兩個唯利是圖的傢伙當然是不會背叛朱元璋的。聽到這裡連彭瑩玉也無話可說了。

    而謝長風此刻卻獰笑道:「臭和尚!本來謝某人已經給了你逃生的機會,你卻不要,非要陪著吳天遠一起死。謝某人今天便成全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和吳天遠的忌日……」

    謝長風的話還沒說完,屋內的唐彩兒雙刀分進,化作兩道流光,直向謝幽蘭的雙肋插去。而謝幽蘭對唐彩兒的這一招也未放在心上,繡劍幻出三道劍芒,分別向唐彩兒的雙刀和胸口點去。在她想像中,自己的繡劍將唐彩兒的雙刀震退後,最後那一劍縱然不能傷到唐彩兒,至少也能將唐彩兒逼退出三四步去。

    可是當謝幽蘭的長劍與唐彩兒的短刀觸及之後,立時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卻從短刀傳至繡劍之上,自己還沒來得及向掌心摧加力道,繡劍卻已經飛上了半空。她一時間沒弄清楚唐彩兒的內力怎麼會突然間變得如此強勁,竟然傻站在那裡,於對刺向她雙肋的短刀視若無睹。

    唐彩兒也沒想到謝幽蘭會是這樣的反應,雙刀險之又險地劃過謝幽蘭的肋下。刀鋒所過之處,衣衫被無聲無息地撕開了兩道裂縫,露出瑩白如雪的。到這時,謝幽蘭才有了反應,迸指點向唐彩兒胸口的「膻中穴」。可是她的反應來得太遲了,唐彩兒早已將其會如何變化算計得一清二楚了。

    唐彩兒的身形隨著謝幽蘭的纖纖玉指仰身後倒,雙手迴環,用刀柄狠狠地擊中謝幽蘭左右「章門穴」,與此同時她順著後仰之勢,玉足飛踢而出,準準地踢在謝幽蘭的手腕之上。謝幽蘭的穴道被封,週身勁力全無,立時便癱軟了下來。而唐彩兒卻在一瞬間,繞到她的身後,雙手從其腋下穿過,將一對短刀架在她的咽喉之上,這才嬌聲喝道:「謝長風,現在你的女兒在本姑娘的手上!你快將彭長老放進來!」

    謝長風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還沒說完,竟然屋內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他不過剛剛將蓄滿了真氣的手掌舉起,還沒來得及落下,自己的女兒便反勝為敗落到了唐彩兒的手中。他聽到唐彩兒的喝叱之聲,不得已只有將高高舉起的手掌收了回來。一抬手,卻將已受重傷半躺在地上的彭瑩玉拎了起來,走到屋門前,果然見到自己愛女的咽喉上架著唐彩兒的雙刀。

    而到了此時,吳天遠也才第一次看見謝長風的模樣。卻見謝長風五十歲上下的模樣,身材瘦削而欣長。面上也同樣沒有幾兩肉,嘴唇很薄,模樣也不難看,只是那雙眼睛卻閃射出如鷹一般陰冷的光芒。唐彩兒與謝長風的目光一觸,不經意間打了一個冷戰,一股寒意,卻從心底升起,轉眼間便在週身瀰漫開來。

    此時,謝長風正在向屋內的吳天遠望去。而吳天遠也不再望向懷中的柳含煙,坦然無畏地回視謝長風。吳天遠的眸子中始終充斥著他那慣有的淡漠,謝長風只覺自己那陰寒的目光在吳天遠的淡漠面前,一點一滴地被化解掉。漸漸地,他感到吳天遠的那雙眼睛開始明亮起來,而且,越來越亮,到最後竟然刺得自己雙眼微微發痛。

    謝長風用力地搖了搖頭,擺脫開吳天遠的目光,不敢再向吳天遠望去。他的心中一陣駭然,眼下吳天遠身負重傷卻依然如此厲害,若是待他傷癒了,那還了得?也就在這時,唐彩兒也覺得似乎從吳天遠的方向傳來一陣春風,將縈繞在自己身周的那森森的寒意吹拂掃盡。

    謝長風定了定神,沉聲向唐彩兒道:「小丫頭,我將彭和尚放進來,你也將蘭兒交給我,如何?」唐彩兒卻微搖螓首道:「你將彭長老放進來,然後便自行離去。十天後,我們自然會放了令千金。我想你也明白,現在令千金是我們手中的護身符,我們怎麼會隨隨便便將她放了?」

    謝長風自然知道唐彩兒不會輕易將自己的閨女歸還,可是當他聽到唐彩兒將謝幽蘭當作護身符時,臉上仍然掠過一絲怒意。他舉起手中的彭瑩玉,道:「好!我這就將彭瑩玉還給你!」說著便振臂,欲將手中的彭瑩玉扔向唐彩兒。

    「且慢!」唐彩兒笑盈盈地向謝長風道,「謝前輩是不是想將彭長老扔給小女子,讓小女子接住,好乘機奪回令千金?有一點恐怕要讓謝前輩失望了,小女子的內力不強,可不敢去接彭長老。當然嘍,如果謝前輩硬是要將彭長老扔給小女子,小女子也沒有辦法。屆時彭長老若是有了三長兩短,小女子可不敢保證能將令千金完整地還給謝前輩。」

    說到這裡,唐彩兒手中的一柄刀悄然移到了謝幽蘭的粉面之上。卻聽唐彩兒又道:「令千金生得可真美啊!不過小女子不太清楚,如果這樣一個美人兒,少了一個鼻子,或是一雙耳朵,是不是依然會這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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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六)

    謝長風聽到這裡,雙目中寒光四射。他本來是想將手中的彭瑩玉附上七成內力扔給唐彩兒。而唐彩兒只要伸手去接彭瑩玉,自然會被他的內力所傷,自己也可以乘機將謝幽蘭奪回。屆時唐彩兒與彭瑩玉都受了傷,自己便可以將屋內諸人一舉而擒。可是他沒想到唐彩兒年歲不大,竟然如此老辣,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用心。

    謝長風強壓著心頭的怒氣,望向謝幽蘭。他與甘海棠這半生以來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向來視若心頭肉一般。謝幽蘭便是向他們要天上的月亮,他們也會為她搬來一張天梯。他自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缺耳少鼻的模樣。沉默了好一會,他這才將手中的彭瑩玉拋入屋內,掉頭離去了。

    唐彩兒望著謝長風離去的身影,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又看了一眼彭瑩玉,問道:「彭長老,你的傷勢如何?」彭瑩玉口中喘著粗氣,道:「這點傷沒什麼。貧僧還能挺得住。」說完,彭瑩玉盤膝坐起,運功療傷。

    唐彩兒見彭瑩玉的胸口有一大片血漬,知道彭瑩玉這回傷得可不輕。當下也不敢說話,生怕擾亂了彭瑩玉的心神。可是她不想說話,偏偏另有人要找她說話。謝幽蘭這時卻向她道:「你好狡詐!原來你的內功遠強於我,卻故意裝作內力很差勁的樣子。我一時不察,竟上了你的大當!」

    唐彩兒微微一笑,道:「你的內力比起我來只是稍差一點而已。老實說,如果你全力以付地與我對敵,我也很難將你拿下。可是你在心裡認定了我好欺負,這才被我一舉而擒。所謂欲擒故縱,就是這個道理。」唐彩兒說到這裡,便準備將雙刀從謝幽蘭的身邊收回

    「別動!」吳天遠對唐彩兒道,「甘海棠和謝長風還沒離去。」

    唐彩兒當然相信吳天遠的判斷,嚇得一哆嗦。至於謝長風有沒有離去,唐彩兒還並不清楚,而甘海棠沒有離去,卻是可以肯定的。因為「九曲魔魂音」一直也沒有斷絕。

    謝幽蘭這時卻冷笑一聲,向唐彩兒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確保無虞了嗎?」

    唐彩兒卻滿不在乎地道:「只要有你在我們的手上,我心裡就一點也不怕!」

    謝幽蘭道:「那就走著瞧吧!」

    唐彩兒這時才回過頭來,向吳天遠問道:「吳大俠,謝長風他們會如何對付我們?」不知為什麼,她一望見吳天遠那俊逸的面容,自己的臉就忍不住發起燒來,心跳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了。

    「『九曲魔魂音』!」吳天遠的回答很簡短。

    「九曲魔魂音」?自己不是一直在聽著嗎?好像這門功夫除了可以讓人沉沉入睡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是她剛剛想完,卻聽得屋外傳來的曲調一變。剎那間,寒冬已經降臨,唐彩兒只覺自己似乎置身於塞外漫天風雪的大漠之中。「九曲魔魂音」聲如淒厲的寒風,帶著無比的陰寒,向著她一浪又一浪地襲來。

    唐彩兒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不一會,全身便輕微地顫抖起來。似乎自己的雙手也被凍木了,甚至都拿不住那雙短刀了。她的上齒與下齒在不自覺中不住地交擊起來,向吳天遠問道:「怎麼『九曲魔魂音』轉眼間變得如此厲害?我原來還以為這『九曲魔魂音』也就是一支催眠曲。」

    吳天遠神色不動地道:「你快攝斂心神,厲害的還在後面呢!」

    唐彩兒失聲道:「還有更厲害的?那我們該怎麼辦?」她的話還未落地,卻聽得屋外的曲調又是一變。轉眼間,冬日的寒冷被和煦的春風一掃而光,明媚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可別提有多舒坦了。唐彩兒似乎看到百花齊放的春天已經來臨,小鳥們在樹林中齊聲歡唱。而唐彩兒那緊繃著的心弦也隨之放鬆下來。

    唐彩兒心想:「這曲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聽,又是如此令人舒暢起來了?吳大俠怎麼會危言聳聽,說還有更厲害的在後面?」而她並不知道從此時起自己的心神卻已一步一步地被「九曲魔魂音」所侵蝕。

    而屋外的琴聲越來越動聽,越來越讓唐彩兒心曠神怡。到了最後,那琴音簡直柔靡萬端,唐彩兒忍不住,便想扔下手中的雙刀,隨著琴音翩翩起舞。只是她的心中還有一線靈光尚存,知道一旦自己放開了謝幽蘭,這一屋子人立時便送了性命,是以她終究是強忍住了。然而在那琴音的鼓動之下,唐彩兒卻轉過頭向吳天遠望去。

    吳天遠見唐彩兒滿面桃花,媚眼如絲,實是嬌艷不可方物,知道這小妮子現在已為「九曲魔魂音」引誘得心魔大盛。當下他也不敢再看唐彩兒,生怕自己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會引來唐彩兒無法預測的行動。因此,他微微轉過頭去,向彭瑩玉望去。

    卻見彭瑩玉此時,老臉之上汗如雨下,頭頂上也是白氣氤氳,全身不住地擅抖著,似乎也被「九曲魔魂音」所擾,眼見就要撐不住了。吳天遠忙將手伸入懷中,摸出一個瓷瓶來。

    突然間,彭瑩玉的軀體停止的顫抖,僵直住了,一口鮮血疾噴而出。幾乎與此同時,吳天遠的瓷瓶也已拋至彭瑩玉的身前,並向彭瑩玉道:「全部服下!」

    彭瑩玉對吳天遠的醫術有一百二十分的放心,當下也不多想,便抄過瓷瓶,拔去瓶塞將瓶內的藥丸盡數倒入口中。藥丸入腹之後,果然是氣定神寧,胸口那四處奔逸的真氣也平復了許多。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看了一眼已神不守舍的唐彩兒,苦笑一聲向吳天遠道:「這小丫頭自打見過你一面之後,便將你掛在心上了。此次你受傷之後,貧僧便想著出來尋你,並在暗中保護你。誰知這小丫頭知道這件事情後,竟然硬纏著貧僧,要與貧僧一道來。唉!她明知你的身邊已經有了紅顏知己,卻仍不死心。真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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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七)

    吳天遠沒出聲,他對這種事情沒什麼經驗,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不過唐彩兒傾心於己,倒不用彭瑩玉說,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出。

    彭瑩玉苦笑一聲,又道:「剛才你與柳小姐的對話,貧僧都聽在耳中了。老實說,貧僧聽了柳小姐的話後,心中滿不是滋味。貧僧在杭州戰敗,被教主救下後,一直忙於教中事務,始終也沒能去探望一下李兄弟與你和愣子。貧僧一生之中也沒幾個朋友,所以閒下來的時候,也曾想過去看看你們。可是貧僧幹得都是逆亂造反的行當,任何與貧僧有牽連的人都有被株連九族的危險。貧僧覺得你們這樣過活,很平靜,不是很好嗎?一旦被貧僧牽入『白蓮教』的事務中去,萬一你們有個三長兩短,這讓我怎麼對得起你們九泉下的師父?」

    彭瑩玉語出摯誠,說到最後,眼眶中閃射出隱隱的淚光。吳天遠低頭不語起來,他細想想彭瑩玉的話說得不錯。若是早兩年彭瑩玉找上門來,邀請自己加入「白蓮教」,那時自己年青氣盛,再礙於故人情面,估計早就帶著愣子加入「白蓮教」了。一旦自己入了「白蓮教」,憑著自己的武功名位也不會太低,可畢竟受制於人,遠沒有如今這般天不收,地不管般來得快活。彭瑩玉那時不來看自己與愣子倒是一件大好事。

    彭瑩玉說完之後,又長歎一聲,道:「看來今天我們都已是在劫難逃了,還說這些作什麼?想我彭瑩玉縱橫一世,若是死在什麼頂天立地的英雄手下倒也罷了,讓我喪生在這對唯利是圖的貪殘夫妻的狼吻之下,貧僧心中實有不甘!」

    吳天遠卻道:「這也未必!」彭瑩玉聞言雙睛一亮,問道:「怎麼?你還有什麼辦法不成?」彭瑩玉雖是赴義輕生,可是他並不是真的想死,一旦聽到還有活路,心裡自然也是十分激動的,所以一時間,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吳天遠平靜地道:「那就得看謝長風為朱元璋賣命,肯冒多大的風險了。他如果不顧一切地闖進來取我們的性命,我雖然阻止不了他,可是我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廢了他的武功!」

    吳天遠嘴裡說得十分漂亮,可是心裡卻明白自己別說去廢了謝長風的武功,便是謝長風隨便發來一掌,他也攔不住。可是他也不願意就這樣引頸待戳,在眼下這種命懸一線之際,自己也只能靠著說幾句大話來拖延時間,以期待奇跡的發生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出空城計是否能奏效。

    就在吳天遠與彭瑩玉交談之際,謝長風已悄然潛近屋邊。他眼見唐彩兒已經深陷於「九曲魔魂音」之中,正待入屋去殺吳天遠與彭瑩玉,卻聽到吳天遠這話,嚇了他一跳,一時間他還真不敢闖進屋去。

    本來,謝長風明知吳天遠現在重傷未癒,應當是沒有絲毫能力與自己相抗衡,而吳天遠所依賴的「板角青」聽了「九曲魔魂音」之後也已沉沉睡去了,吳天遠除了虛聲恫嚇之外,也再無其他手段了。可是,吳天遠也太神奇了,他所聽到的各種傳言已經將吳天遠描述簡直是無所不能。再加上剛才自己與吳天遠對視時落在了下風,使得自己銳氣受挫,使他更是相信吳天遠或許就是有這樣的手段。

    回頭再一想,謝長風覺得若是為了殺吳天遠,便將自己一身好武藝給白白地斷送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武功是他賴以生存的資本,自己沒有武功了,自己對朱元璋便沒有了絲毫利用價值,此後朱元璋又怎會白白地供養他?可是他若是不進屋去殺了吳天遠,自己回去也無法向朱元璋交待。他一時間進退維谷,舉棋不定起來,只有「九曲魔魂音」在眾人的耳畔縈繞,揮之不去。

    此時的吳天遠心中比起謝長風來更加焦急,他眼看著唐彩兒漸漸地被「九曲魔魂音」所控制。唐彩兒竟然丟棄了雙刀,並向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來。無論唐彩兒對自己作出任何行動,都有可能使謝長風看破自己的伎倆,從而使謝長風闖進來的時間大為提前。

    唐彩兒走到吳天遠的身前停了下來,美眸之中閃爍著夢幻般的光芒,輕聲地道:「天遠哥,自從我第一次看見你,你的音容笑貌便已經映在我的心底。你知道嗎?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我知道你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柳含煙,可是我一點也不在乎,只要你的心裡有我,我就很開心,很開心了。現在好了,我們倆終於可以單獨在一起了,你也放棄了柳含煙,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我對你最好……」

    吳天遠聽到唐彩兒這火辣辣的表白,也不禁面紅耳赤起來。只是聽到最後唐彩兒說他已經放棄了柳含煙,使得他微微一怔。柳含煙明明就在他的懷中,怎麼被他放棄了?可是隨即他就明白唐彩兒為「九曲魔魂音」所困,已處在深度幻覺之中,其所見之情景自非常人所能想像,而所說出來的話大多不可理喻。只是他沒想到唐彩兒對自己衷情如此之深,倒是令他尷尬不已。而彭瑩玉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大搖其頭,心知唐彩兒情孽已深,實是無可救藥了。

    屋外的謝長風見唐彩兒對著吳天遠大發花癡,而吳天遠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立時便明白了吳天遠說要廢掉自己的武功云云,不過只是虛聲恫嚇而已。他不住地在暗中罵自己什麼時候變得膽小如鼠了?竟然被吳天遠三言兩語給嚇住了,這若是傳到江湖上去,自己這張臉可往哪擱?想到這裡,謝長風的面上浮起一絲獰笑,身形微微一晃卻已進入了屋內。

    可就在這時,一聲清越的鸞鳴聲響起,「九曲魔魂音」為之一滯。緊接著,又是一聲鸞鳴,屋外立時傳來斷弦之聲。謝長風聞聲剎那間面色變得一片蒼白,大聲向外面問道:「海棠兒,你怎麼了?」謝長風知道自己的愛妻甘海棠在彈奏「九曲魔魂音」之際,自是將全副的心神注入一方瑤琴之上,最忌諱有任何事情擾亂其心神。一旦心神為外物所擾,其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愛妻的琴弦已斷,其所受創傷之巨,已是不難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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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八章 有鳳來儀(八)

    而隨著鸞鳴之聲的響起,唐彩兒與睡著了的柳含煙也清醒了過來。唐彩兒剛才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她依稀間依然記得自己在向吳天遠傾訴心聲,可是轉眼間,那聲鸞鳴卻將其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她看見屋內居然有這麼多人都聽見她向吳天遠所說的情話,一時間羞得無地自容,再也不敢看屋中任何人一眼。而柳含煙醒來之後,第一眼便看到吳天遠向自己凝視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寧。只是待她見到屋中竟然有這麼多人望著自己被吳天遠摟在懷內,也是玉面羞紅,忙試圖從吳天遠的懷中掙脫。

    可是柳含煙的嬌軀尚未來得及動彈,卻聽得轟然一聲巨響,茅屋的土牆被「板角青」撞開了一個大洞,屋內之人立時只覺地動山搖,整個屋宇搖搖欲墜,而室內更是煙塵瀰漫。在迷霧之中,「板角青」身影突現,那锃亮的犄角卻已到達謝長風的胸前。

    謝長風以前雖然聽說過「板角青」是如何的厲害,卻從未與之交過手,心裡總是認為一頭牛能厲害到哪裡去?只是他沒想到先前自己所看到的一頭懶洋洋的大牯牛,轉眼間便變得如此厲害,幾乎在一瞬間便到了自己的身前,令自己壓根避無可避。

    「板角青」如此凶悍而至,逼得謝長風別無選擇,只得抬手一掌向「板角青」那碩大的頭顱拍去。當他的手掌觸及「板角青」的皮毛之際,卻只覺手掌觸及的根根牛毛如鋼刺一般扎手,似乎每一根牛毛之中都籍蘊著無窮無盡的怒氣,刺得他掌心一陣鑽心的疼痛,因之自己掌上所發出的內力在無形中減弱了不少。可是伴隨著疼痛而來的卻是「板角青」那浩瀚無邊的力量。

    謝長風根本就沒有探出「板角青」力量的底蘊究竟有多少,自己的身體就被那股力量所激,如被機簧彈身而出一般撞上了牆壁,在轟然巨響聲中謝長風便已破壁而出。然後只剩下坐在那裡大口吐血的份了。他抬頭一望卻見自己的愛妻也坐在距自己兩丈遠的地方,面前也同樣是血跡殷然。

    謝長風自然沒想到剛剛自己還占進上風,可在轉瞬之間自己夫婦竟然雙雙身受重傷,這樣的變化也太令人難以接受了。幸好自己剛剛並沒有殺了吳天遠,否則那「板角青」發起威來還不知道是又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估計「板角青」當真動起怒來,自己一家三口此都已經命赴黃泉了。

    就在這時,謝長風看見一隻五彩斑讕,平生所從未見過的一隻美麗的大鳥凌空而至。它飛到茅屋的上方,卻不知扔下了一個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這才心安理得地到落到了茅屋之上。而緊跟著那只五彩大鳥而來的卻是一隻大塊頭的仙鶴和兩隻碩大的金鵬。它們卻不敢與那五彩大鳥一道落於茅屋只上,只是散落於茅屋的四周。

    「板角青」從屋內出來了,而屋頂那隻大鳥一見「板角青」便再度發出一連串的鳴叫,似乎在責備「板角青」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吳天遠?而「板角青」也發出一連串的長鳴,態度並不是十分友好,在羞愧中透出一絲倔犟。隨即,「板角青」便轉頭向謝長風望來。

    謝長風只覺「板角青」的目光中怒氣充天,看來「板角青」是準備將受那美麗大鳥責備的怒氣全都撒到自己的身上來了。一時間,謝長風只覺心中一涼到底。眼下他已是身受重傷,連逃走的氣力也沒有,又如何能對付「板角青」。況且,自己的妻女現在也落在對方的手中,讓他丟下自己的妻女獨自一人逃走,也是一件他所做不到的事情。

    正這時,謝長風卻聽到吳天遠的聲音響起:「『板角青』!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立時間,「板角青」的目光由憤怒化為順從,掉過頭來,向屋內望去。吳天遠、柳含煙、謝幽蘭、唐彩兒四人卻魚貫而出。吳天遠走到謝長風面前,道:「本來在下是不準備放過你的,可是在你將要進屋對在下痛下殺手之時,令千金的一念之仁卻讓在下難下殺手。在下也不忍心讓令千金在片刻之間便痛失父母。今天的事情便到此為止,今後也不許你找唐姑娘和彭長老尋仇。至於我們倆之間今後是敵是友,悉聽閣下尊便。不過,在下警告尊駕,我吳某人也不是一昧示乖賣好之人,下次你若敢再來暗算在下,在下也絕不會同尊駕客氣。」

    吳天遠道完之後,那只五彩大鳥卻凌空飛至吳天遠的身側,低頭用鳥喙銜住吳天遠的衣領,揚頭一甩,吳天遠卻已經到了它的背上。接著它引吭長鳴,沖天而起,直上雲霄。而一隻金鵬也飛到了柳含煙的身邊,柳含煙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已被那隻金鵬弄到了背上,緊跟著那只五彩大鳥凌空飛去。

    而唐彩兒望著吳天遠與柳含煙的離去,美眸中不覺流露出淒絕之色。她心目中,那個她最為仰慕,當今世上最為卓越的男人終究離她而去,她的心也隨之支離破碎。至於謝幽蘭也對吳天遠的離去感到一絲酸澀,只不過她對於吳天遠是極有好感,吳天遠最終饒過她的父母,也使得她感恩戴德,終究不似唐彩兒那樣用情至深。

    柳含煙並不是第一次乘坐大鳥飛上天空,可是吳天遠座下的那只五彩大鳥卻是她平生第一次見到,模樣看上去倒像是鳳凰,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坐到那隻鳥背上,倒是一件非常令人羨慕的事情。她回過頭去,卻見另一隻金鵬與那只「鐵羽鶴」已經追了上來。而地面上的「板角青」也是狂奔不止,緊緊地咬著天空中的四隻鳥不放。

    金鵬逐漸飛近了那只五彩大鳥,或者是那五彩大鳥主動放慢了速度在等候金鵬的到來,反正柳含煙也看不出來。當她靠近吳天遠後,便大聲向吳天遠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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