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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貝蕾 -【前妻逃不掉】《全文完》

前妻逃不掉 作者:貝蕾

喜歡上的女人,男人想愛又不敢,先要再說;
招惹上的男人,女人想甩又沒用,不要不行。
  
與溫寧結婚時,肖崇源外表看似溫雅,
其實內心壓根是個大男人。他看上她的嬌羞內向,
女人他沒空哄,更不想去招惹,
有個聽話好管的女人,他哪能不娶回家?
哪曉得,他這位連在床上都羞澀溫馴的老婆,
膽子大到敢開口提離婚,還在他眼皮底下,
一聲不響地給他離家出走。想離婚?那就離,他不稀罕!
離婚兩年,溫寧以為老死不相往來的前夫,
偏偏冤家路窄地給她遇上了。明明婚都離了,
這位前夫管得比什麼都寬。裙子太短,
衣服太性感,他都要管也就算了,
憑什麼他敢爬上她的床,跟她滾了不下一次的床單,
肖崇源應該不愛她啊,那他這麼糾纏到底是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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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噠噠噠!」又急又快的高跟鞋聲穿過B&W整形醫院的走廊,急促的聲音讓人們覺得那雙鞋子的主人好像隨時都會跌倒似的,於是連護士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高跟鞋的主人有一雙很漂亮的腳,每一根腳趾都白嫩乾淨,還帶著一層淡淡的粉,裹著牛仔褲的小腿修長而纖細,原本套在外面的格子襯衫被繫在腰間,只留下一件很隨意的白色T恤遮掩著她不減豐腴的嬌軀。

  在B&W裡,就連櫃臺的小護士都看得出來,這是令她們羨慕的完美身材,比例完美,背影棒得連許多明星都比不上,只可惜她一手提著化妝箱,一手捧著外帶咖啡,手臂上還掛著衣服和包包,東西多又跑得急,根本沒辦法看清她的長相。

  護士們看著她一路跑到VIP接待室,好奇又變成了祝福,只希望這個女人不要長得太好看,院長最討厭漂亮女人了。

  溫寧氣喘吁吁地跑進接待室,手裡的咖啡還保持著熱度,她輕手輕腳地放下化妝箱,接著將咖啡擺到茶几上,最後才把手臂上的東西都放下來。

  但溫寧氣都還沒有喘一口,原本倚靠在沙發上戴著眼罩休息的女人就輕輕開了口,「哎,口好渴喔。」

  「那正好,咖啡還溫著,可以喝。」溫寧見她還戴著眼罩,就用手給自己搧了搧風,順便在心底抱怨了一下外面糟糕的天氣。

  「我忽然又不想喝了,而且晚上還有攝影,咖啡會讓人家膚色黯沉的。」蒙娜伸手摘下了眼罩,露出化著精緻妝容的美麗臉龐,勾著紅唇看向溫寧,「寧姐妳這麼辛苦地跑了一趟,咖啡就拿來犒勞妳好了。」

  犒勞,溫寧怎麼覺得說是賞給她更合適?

  蒙娜滿意地看著微微慍怒卻又不能發火的溫寧,甜甜一笑,「不用謝我喔,寧姐。」

  蒙娜雖然嘴巴甜甜地叫著姐姐,實際上卻把她當成下人使喚,剛剛說了句想喝摩卡,就害她東西都沒來得及放,立刻跑到幾條街外的咖啡店幫她買咖啡,買回來又說不要喝了,真是……

  溫寧腹誹了幾句髒話,在蒙娜重新戴上眼罩後,更狠狠地對著空氣揮了幾拳。

  這個女人真是夠了,年紀比她小這麼多還囂張得要命!

  要不是為了自己放棄一切追求的模特兒夢想,她才不要做這個小女孩的助理呢,在二十三歲之前,從來沒有人委屈過她,即使是婚後,她的生活也是十分安逸的。

  但離婚後這兩年,她拋棄了別人求之不得的生活,隻身來到臺北打拚,可以說是為了成為模特兒,但同時也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與自己那些光鮮亮麗的姊姊一樣,她也可以變得很耀眼,變成伸展臺與雜誌上的主角,令所有人羨慕,但轉眼到了二十五歲,夢想卻還是很遙遠。

  溫寧嘆了口氣,將腰上的襯衫解下來套上,去外面又幫蒙娜倒了杯溫水。

  確定蒙娜暫時不會再使喚她之後,溫寧拿起那杯咖啡走了出去。

  B&W是臺北首屈一指的整形醫院,許多名流巨星都會選擇來這裡微整形,不僅如此,這家醫院也很受那些長得不盡如人意的貴婦追捧。

  不過這裡的消費水準也是一流的,主流客層定位在上流社會,所以裝潢也是高貴大氣,診療更是採取一對一保密的形式,服務到位又貼心,尤其是大廳的那些沙發,舒適得讓人一坐下去就捨不得站起來。

  溫寧窩在沙發裡,不一會就有人送上了飲料和雜誌。

  離蒙娜預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溫寧看好時間後決定先看看雜誌。

  這本雜誌好像是醫院內部的宣傳雜誌,裡面對各個醫生都作了介紹,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溫寧忽然停下了動作,大眼眨了幾下之後就不動了,就這麼呆呆地盯著雜誌頁。

  五分鐘後,溫寧再次飛奔向接待室,開門的瞬間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還貌似難受地彎下腰,「蒙娜,我有些不舒服,就……」

  「先走了」幾個字在抬頭的瞬間被她吞回到肚子裡。

  接待室裡面已經不只蒙娜一個人了,在她的對面多出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一個捧著黑皮本子站在一邊,另一個則坐在沙發上。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修長的雙腿優雅地交疊,黑色皮鞋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和溫寧記憶中一模一樣,俊美無儔的五官、修長挺拔的身材,他的黑髮打理得很整齊,筆挺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始終遮不住他眼底的倨傲。

  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只不過……就在溫寧不知道是該繼續裝肚子痛,還是扭頭就走的時候,那個男人也看到了她。

  肖崇源皺起好看的眉毛,冷漠的語調裡充滿嫌棄,「怎麼是妳?」

  這樣的語氣令溫寧很不高興,她忍住滿腹的抱怨,只是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蒙娜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遊移,戴著美瞳放大片的大眼中充滿好奇,「肖院長認識我的助理?」

  「不認識!」溫寧與肖崇源異口同聲。

  蒙娜和肖崇源的助理因為他們的異口同聲而微微一愣。

  溫寧咳了咳,似乎想解釋些什麼,肖崇源卻直接站起來,直截了當地說:「對不起,蒙娜小姐,妳的手術我不能做。」

  「為什麼?」在蒙娜開口前,溫寧忍不住脫口問。

  「具體理由我的助理會和妳解釋,十分鐘後我還有個病人要見,那麼……」肖崇源的目光始終看著蒙娜,他稍稍點了點頭,算是告辭。

  助理余放呆呆地看著肖崇源離開接待室,無助地看向另外兩個女人,他什麼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啊?

  「妳以為隨便誰都可以在蒙娜臉上動刀嗎?」經理的咆哮透過話筒仍舊威力不減,「請不到肖崇源,就拿著辭呈來見我!」

  掛了電話後,溫寧頭痛地哀號了一聲,為什麼偏偏是肖崇源?偏偏是那個三年前與她步入婚姻殿堂,兩年前又不歡而散選擇離婚的前夫肖崇源?

  但溫寧已經沒有退路了,蒙娜要從模特兒界正式進軍演藝圈,公司需要B&W整形醫院為蒙娜的五官做微整形,如果這次請不到肖崇源出馬,再加上她的合約又快到期了,那麼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經理鐵定會藉機辭退她。

  於是溫寧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度來到B&W,但在進到院長辦公室的瞬間,溫寧就後悔了。

  「如果妳是來讓我做手術的,那麼免談。」這是肖崇源說的第一句話。

  「如果是改變主意來要贍養費的,那麼……」肖崇源拉開抽屜拿出支票本推到她面前。

  溫寧看著支票本,勉強壓下怒氣,「關於蒙娜的手術……」

  肖崇源直接打斷她,態度傲慢,「免談。」

  溫寧被他堵得臉色微紅,忍不住慍怒道:「為什麼?難道醫生還有選擇病人的權……」

  「因為妳。」

  好過分,居然第二次打斷她!

  肖崇源波瀾不興地看著對面滿臉惱怒的小女人,「我不想再和妳有任何瓜葛。」

  溫寧像是被一箭射中胸口,自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如果不是被形勢所逼,她也不願意再看到他好嗎!

  被前夫這麼明目張膽的嫌棄,她只覺得心頭發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

  溫寧冷靜了一會才逼回眼淚,緩緩道:「肖院長,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

  「是。」

  「當初溫暖找肖氏麻煩的時候,有沒有公私分明?」

  溫暖是溫寧的二姊,在他們結婚前就看肖崇源不順眼,離婚後更是處處刁難,幾次動用溫家的勢力,明裡暗裡找肖氏企業的麻煩。

  不過又沒有造成什麼大損失,他也太斤斤計較、小心眼了,「事情都已經過去兩年了……」

  「很抱歉,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那拜託你也想起當初溫家對你的好。」

  「妳倒是提醒了我。」肖崇源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徹底斂去所有虛偽的笑意,「在溫家為了和肖氏聯姻而選擇騙婚的時候,有想過公私分明嗎?」

  「你……」溫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忍無可忍,「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肖崇源輕輕一笑,「妳和婚前相比倒是變化很大。」

  溫寧成功地被他激怒,像隻發怒的小貓一樣,差一點就要把爪子抓到他臉上了,「過了這麼久,你居然還拿這件事來說,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最最最最最小氣的男人了!」

  肖崇源也站了起來,隔著辦公桌與她對峙,「妳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和誰大呼小叫嗎?」

  溫寧伸長了脖子,「說到底,是我被你溫柔的外表騙了才對,如果不是爸媽喜歡你,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就嫁給你這個小氣鬼。」

  「妳以為我很願意娶妳嗎?」

  「所以我們不是離婚了嘛,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那妳還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溫寧被噎住,愣了一會暗叫糟糕,她怎麼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

  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瞬間收了聲,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熟悉的爭吵讓兩個人都情不自禁想到了過往,那時他們也是這樣吵個不停,而吵架的內容也和剛剛如出一轍。

  溫寧和肖崇源憤怒地看著對方,似乎都在想當初怎麼會和這個人結婚,於是記憶不自覺就回到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

TOP

  第一章

  溫寧是肖崇源第五個相親對象,當時門當戶對又年齡相仿的女孩有好幾個,溫寧卻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只不過她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她非常普通,和其餘幾個舉手投足都透出上流社會貴氣的女孩相比,溫寧屬於高挑清麗型,四肢修長、體型勻稱,比例十分協調,五官雖然說不上漂亮,但氣質清婉,皮膚又白,只可惜開口的時候露出牙齒矯正器,令她稍顯遜色。

  但肖崇源看中的就是她的遜色,長得不醜,因為戴矯正器所以也不美,重點是性格安靜,不太愛說話。

  他們已經坐下來十五分鐘了,溫寧還沒有一句話超過十個字,多數時間都是低頭用餐。

  肖崇源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很顯然她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因為溫寧的耳朵很紅,淺淡的紅暈一直瀰漫到纖細的脖頸處,她頭都不敢抬,一直低頭努力地切著牛排。

  她的用餐禮儀不像別人那麼好,顯得有些緊張。

  肖崇源饒有興趣地瞧著她,半晌過後輕輕地說:「溫小姐,妳很餓嗎?」

  「咯噹!」溫寧手裡的刀叉掉到餐盤上。

  耳根處那點紅暈瞬間染滿了整張小臉,她終於抬起頭,本想用笑容掩飾尷尬,但想到自己戴著矯正器又不自在地抿住唇,轉而無辜地聳了聳肩。

  肖崇源低下頭,用手支著太陽穴無聲一笑,接著將自己眼前已經切好的牛排送到溫寧的眼前,把她那盤拿過來。

  溫寧一愣,疑惑地看著他。

  肖崇源從手邊的小籃裡取出新的刀叉,「這是妳今晚第一次這樣正視我。」

  溫寧咬唇,有些抱歉地抿唇笑著。

  肖崇源把刀叉遞過去,「不要吃得太急,胃會脹。」

  溫寧低頭看著切得大小正好的牛排,忽然覺得心頭暖暖的,輕聲說:「謝謝。」

  看來這次相親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難熬,剛剛肖崇源開口時,溫寧還以為他是要嘲笑她吃得多,誰曉得原來他那麼貼心地在為自己著想……

  溫寧默默地想,不禁感嘆現在這種人帥多金又溫柔的男人真的太少了,能遇到這種相親對象真幸運,怪不得老媽要死要活地逼她來見面,但溫寧也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屬於她。

  其實換成是家裡任何一個姊姊來相親,成功率都比她高,為什麼偏偏讓她這個最不起眼的小女兒來呢?看到眼前這個幾乎無懈可擊的男人時,溫寧就知道自己沒希望,只盼著他別讓她太丟臉就好,但現在的狀況顯然比她所想的好太多。

  不過更出乎她意料的狀況還在後面,吃過飯後,肖崇源貼心地把她送回了家。

  「謝謝。」這是溫寧今晚說最多次的一句話,她開門下車,小心地關上車門。

  只見肖崇源把頭探了過來,「明天我來接妳,還是這個時間。」

  「我……」

  「我知道妳剛剛畢業,最近沒有事做。」

  所以她就要和他去約會?

  「那麼,明天見。」肖崇源笑著升上車窗,接著揚長而去。

  溫寧因為他溫柔又不容置疑的口氣而有些驚訝,但更驚訝的是他居然又約自己出去了,他該不會是審美觀有問題吧?還是說妖豔的美女見得太多,想試試她這種清新型的?

  雖然滿腹疑竇,但溫寧似乎沒有拒絕這個優質男人的理由,於是兩人陸陸續續見了幾次面,確立關係之後,接著兩人就在雙方家長的催促下,訂了婚又結了婚。

  前後加在一起都沒超過三個月,是名符其實的閃婚,溫寧就這樣半推半就地結了婚,即使她才二十二歲,大學畢業都還沒來得及找工作,居然就把老公給找到了。

  新婚之夜時,溫寧還處於懵懂的狀態。

  「阿寧,還沒好?」

  「好了好了!」

  肖崇源的聲音把溫寧從神遊中拉了回來,她趕緊裹上浴袍,頭髮都還沒吹就拉開浴室門,才剛想邁出去就被門前的那個身影嚇得縮回來。

  肖崇源就堵在門口,浴袍的衣襟敞開著,露出如玉的胸膛,溫寧立刻垂下眼,卻又看到他下面只穿了條寬鬆的四角褲。

  「抱歉,我是不是太慢了?」溫寧裹緊了浴袍,抬了抬頭,抿著唇拘謹地笑。

  「嗯。」肖崇源想也沒想。

  溫寧一愣,咬了咬唇,「抱歉。」

  「沒關係,那麼……」肖崇源看了看她。

  「哦哦。」溫寧連忙閃到一邊。

  肖崇源走進去,門還沒關上就脫下了浴袍,溫寧瞥了他肌肉結實的背脊一眼,連忙轉過身走開。

  他們所住的公寓每層樓只有一戶,走出電梯就是客廳,面積足足有四個普通公寓那麼大,溫寧慢慢地晃到臥室,坐在梳妝臺前驚訝地看著上面擺著的各種保養品,依次拿起來研究每種保養品的作用和用法,實在是太複雜了,她從來沒用過這麼多種保養品。

  溫寧挑了幾種拍到臉上,感覺都還不錯。

  護膚完畢後溫寧離開臥室,見肖崇源已經沖完澡,正準備往書房走。

  肖崇源看了溫寧一眼便走進去,半分鐘過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走出來,「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妳先睡吧。」

  「哦。」

  肖崇源看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又說:「晚安。」

  溫寧點了點頭,看來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了,不過也好,她緊張得要死了。

  溫寧回到臥室,換上睡衣後就鑽進被窩,新床令她有些不適應,輾轉了一會後才睡著。

  本以為這一夜會這麼平靜地過去,但睡到一半時,她迷迷糊糊地覺得脖子上熱熱的,睜開眼睛之後依舊是一片漆黑,但脖子上熱熱的東西還在動,並且有逐漸下移的趨勢。

  溫寧連忙伸手去摸,結果卻摸到了……一顆頭,「啊!」

  「不要叫,是我。」

  「你……」溫寧擠了擠眼,低頭看到一個很模糊的輪廓,她又摸了一會,「在幹嘛?」

  「也不是什麼大事。」肖崇源抬起身子,「吵醒妳了?」

  「沒、沒有……」他這麼一抬頭,溫寧才覺得自己胸前涼涼的,好像是衣服被脫掉了,黑暗之中,她的小臉迅速升溫,連喉嚨都變得乾澀,「我們……那個……」

  「別緊張,妳想繼續睡也可以。」

  她怎麼睡得著!在肖崇源又要吻下來的時候,溫寧忽然伸手擋住他。

  「怎麼了?」

  「很晚了,你、你也一直在工作,不如……不如就睡覺吧?」

  「我還好,不是很累。」

  「可是……」

  「妳臉上好香。」肖崇源忽然說到這個。

  溫寧一愣,下意識回答道:「啊?哦,我晚上有用新的保養品,滿好用的。」

  肖崇源認真地點點頭,「我讓助理幫忙挑的,看來她眼光不錯。」

  「哦。」

  「身上有抹東西嗎?」

  「沒有啊,怎麼了?」他們怎麼聊起這個來了?

  「那怎麼也這麼香?尤其是這裡……」肖崇源說著就低頭含住了她胸前的豐盈。

  溫寧渾身一僵,雙手猛地按在肖崇源肩膀上,但怎麼都沒辦法把他推下去,「別……」

  反抗的話還沒說出口,肖崇源就已經把她的手分開按在身體兩邊,熾熱的唇沿著胸口一路往下滑。

  房間裡很黑,溫寧什麼都看不到,黑暗中挾帶的不安感,令肖崇源的唇帶來的感覺更加明顯,未經人事的她很快就被他吻得渾身癱軟。

  將她全身都吻過一遍後,肖崇源又分開她的雙腿,溫寧攏腿未遂,私處都被人家看光了,她懊惱地呻吟了一聲,拉過被子捂住臉。

  肖崇源卻只是看了看就抬起身子,問:「妳是第一次?」

  臉頰緋紅的溫寧一愣,傻傻地說:「什、什麼?」

  肖崇源居然伸手摸了一下當成是提醒,「這麼緊。」

  溫寧渾身一顫,趁這個機會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私處,不知道該怎麼和肖崇源討論自己的鬆緊度。

  就在溫寧不知所措的時候,肖崇源已經輕易地撥開她的小手,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摩挲著她雙腿間的粉嫩,薄唇順便含住她的唇瓣吸吮,含糊不清地安慰道:「待會會有點痛,可以忍嗎?」

  不可以又怎樣,他還能立刻停止嗎?溫寧不滿地腹誹。

  溫寧輕咬著紅唇,很快就被肖崇源熟稔的上下其手挑逗得嬌喘吁吁,身體不斷發熱,奇怪的感覺漫入四肢百骸。

  溫寧彷彿岸上缺水的魚,情不自禁地拱起嬌軀,小手無助地揪緊身下的被單,肖崇源抓起她的小手環住自己的肩,接著雙手探到她身下摟住她的腰,將溫寧緩緩地壓進自己的懷中。

  肖崇源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一手撐著床,另一隻手將溫寧摟在懷中,她胸前的柔軟與自己的肌肉緊緊契合,而自己胯下的灼熱正虎視眈眈地磨蹭著她緊閉的花穴。

  就是這種姿態,無助的她像是把所有都給了自己,這樣擁抱著溫寧,肖崇源忽然有種很滿足的感覺,即便是之前有過不少女人,也不是多麼熱衷床事,但這一刻他竟被一種征服慾所控制,想就這樣要了她,卻又怕傷害她,這種感覺可真奇妙。

  肖崇源摒棄雜念,摟著她的腰緩慢地探入,在她痛得驚呼的時候強忍著停下來,安撫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始運動。

  溫寧始終都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偶爾會忍不住呻吟出聲,但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不敢抬頭,因為她的小心和膽怯,那晚只做了兩次後,肖崇源就放過了她,溫柔地抱著她入睡。

  像新婚之夜這樣美好的夜晚,並沒有持續多久,婚後不到兩個月,肖崇源就開始籌辦自己的醫院。

  雖然家底殷實,他卻很排斥接手父母的產業,所以疲於打拚自己的事業,而溫寧也努力地盡好妻子的本分,專心地打理家事,不讓肖崇源費心。

  不過肖崇源實在是太忙了,忙得幾乎忘記了家裡還有一位新婚妻子,所以溫寧在新婚幾個月之後,想見他一面變得越來越難。

  結婚第五個月的某天,肖崇源已經兩星期沒回家了,這天上午她忍不住打了通電話給他,他說今晚會回來,可是他好像又食言了……

  溫寧看著一大桌的飯菜,忽然覺得鼻頭泛酸,她悠悠地吐出一口氣,垂頭喪氣地拿起了筷子,呆呆地看著琳琅滿目的飯菜,不知道該吃哪個。

  就在溫寧猶豫不決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響,溫寧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筷子小跑到玄關處,貼心地把室內拖鞋放到門口,揚起賢慧的笑容,不過一想到自己的矯正器,她又立刻把唇抿上。

  肖崇源露出了個略帶疲倦的笑容,他自然地將公事包和車鑰匙交給溫寧,接著換鞋進屋,看都沒看那桌菜,就逕自去浴室洗澡。

  十五分鐘後肖崇源再出來,桌上的飯菜已經被溫寧重新熱了一遍。

  「今天的工作辛苦嗎?」溫寧沒話找話。

  「還好。」肖崇源言簡意賅,覺得工作上的事沒必要和溫寧多說。

  「哦,要不要喝點紅酒?」

  「不了。」

  「那好。」溫寧轉而幫他倒了一杯八分滿的溫水,坐到他對面,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他們沒見面的兩個星期裡,她又新學了幾道菜,今天特意在肖崇源面前露一手,不過他自始至終都沒怎麼說話,對她做的菜更是提都沒提一句。

  直到放下碗,肖崇源一抬眼才看到溫寧一臉失望地看著自己,他抽出衛生紙擦了擦唇角,問:「怎麼了?」

  「沒什麼,吃完了?」

  「嗯。」

  「那我收拾了。」溫寧笑了笑,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辛苦了,我還有些工作,那麼……」肖崇源對她點點頭,接著去書房了。

  在肖崇源離開書房之前,溫寧已經睡著了,和新婚之夜一樣,也和之前無數個夜晚一樣,溫寧被工作告一段落的肖崇源吻醒。

  「等等……」溫寧擋住他亂摸的手。

  「怎麼了?」

  「我換了……」

  「換了什麼?」

  溫寧換了新的睡衣,特意給他看的,但溫寧等了一整個晚上,直到睡著他都還在工作,現在雖然忙完了,但臥室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溫寧頓時又覺得失落,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肖崇源也沒再多問,低頭去吻她,卻被她躲開,他微有不悅,「躲什麼?」

  溫寧滿臉通紅地抿著唇,「以後我們都不接吻好不好?」

  肖崇源擰眉,「為什麼?」

  溫寧吞了吞口水,「因為那個……矯正器……」她是擔心會劃到他的舌頭啦。

  肖崇源一愣,接著無奈地笑了笑,「就因為這個?」怪不得一接吻她就扭扭捏捏的。

  肖崇源難得有耐心地停下正在做的事,側躺在她身邊,「為什麼一直這麼在意這個?我覺得這樣滿好的,矯正牙齒又不是壞事。」

  「好醜……」

  「阿寧……」肖崇源低低地笑,「不要胡思亂想,我不覺得妳醜。」

  「真的嗎?」溫寧臉一紅。

  「是啊,不要在意這個,多笑笑,妳笑起來很漂亮。」

  「哦……」溫寧忍不住心花怒放。

  「那麼我們繼續了?」

  「嗯。」溫寧甜甜地笑,心情大好的她居然攬住他的脖子,主動獻上紅唇。

  方才的失落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膩在心頭的甜蜜,正是因為這種偶爾給予的溫柔與悸動,讓溫寧始終對肖崇源抱有希望,始終覺得等到他的事業穩定下來,他們一定會好好地生活。

  但長時間浸泡在寂寞中,讓溫寧漸漸不安起來,她越來越不敢肯定肖崇源對她到底是什麼感情。

  溫寧自小就有點自卑,雖然是家裡的么女,但除了長相清新、身材姣好以外,其他方面都比幾個風情萬種的姊姊要遜色,所以她對他們這段感情也不太有自信,更因為長久的分離而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每到這個時候,溫寧就總會想到那晚他說她笑起來其實很漂亮,這句話幾乎成了她之後所有笑容的支撐。

  婚後第八個月,溫寧終於拿下了牙齒矯正器。

  因為佩戴兩年矯正器,她的牙齒變得整齊又潔白,兩腮收攏,更顯得下巴削尖。

  那時溫寧已經將近二十三歲,本身已經出落得清麗可人的她變得更加脫俗,最主要是她有了自信,變得愛笑,於是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溫寧本身性格就不內向,之前因為帶了矯正器漸漸地減少人際交流,現在沒了這個障礙,她開始逐漸地恢復了開朗。

  溫寧覺得自己變漂亮了,就該第一時間讓肖崇源知道,但難得回家的肖崇源根本沒注意她,每隔幾週才回來一次,吃過晚飯之後就去書房工作,一直到半夜才會爬到床上把她叫醒。

  溫寧和肖崇源的回憶少得可憐,似乎只有在床上,她雖然有了自信,但卻對兩人的關係更加不安。

  而時間久了,這種不安就變成了抱怨,溫寧覺得肖崇源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妻子,而是廚師、清潔阿姨和暖床的工具,她執著地想知道他對她到底抱著什麼態度。

  「老公,你當初為什麼會娶我?」

  「問這個幹什麼?」肖崇源正在電腦前工作,頭也不抬。

  「就是好奇。」

  「妳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乖,快去睡覺吧。」

  「老公……」溫寧不依不饒地湊到電腦前,把臉擋過去,眨眨眼問:「你愛我嗎?」

  「阿寧……」肖崇源微微蹙眉,耐心道:「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怎麼不回答?」溫寧難得變得執拗。

  「阿寧,別鬧了。」肖崇源放重了語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我現在真的很懷疑,你到底對這段婚姻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溫寧忽然就生氣了,猛地直起身子,氣呼呼地盯著他。

  肖崇源揉了揉眉心,終於抬起眼打量了她一下,然後忽然說:「妳換髮型了?」

  溫寧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回答道:「嗯……是啊,好看嗎?」

  她早就想讓肖崇源注意到了,所以換過髮型後一直在他身邊打轉,但他卻完全當她是空氣,現在他忽然提到這件事,倒令盛怒中的溫寧有了些期待。

  「不太好,換回去吧。」

  溫寧像是被兜頭澆了盆冷水,方才勉強壓下去的怒火更強烈地湧了回來,她緊咬著紅唇,看了肖崇源一會後,悶不吭聲地走回臥室,用力地關上了門。

  當晚肖崇源工作完畢,去找溫寧纏綿的時候,毫無意外地被她狠狠拒絕了,肖崇源哄了一會都沒效果,也不禁動了怒,披上睡衣去客房睡了。

  之後他們冷戰了一段時間,但冷戰過後等待他們的卻不是和好如初,這場爭執像是平靜婚姻上的一個裂縫,彼此的不滿逐漸自裂縫湧出來,溫寧不滿他對自己的忽視,而肖崇源不滿她的變化。

  肖崇源看出了溫寧的蛻變,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她變得美了很多,不過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肖崇源向來不喜歡美女,他當初會娶溫寧正是因為她姿色平平,性格也安靜,但現在他才發覺妻子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她不僅不醜,性格也越來越開朗,偶爾也會和朋友出去遊玩,不再是新婚時那個只會在家守候著他的女人。

  肖崇源覺得是溫寧變了,她總是對他大有不滿,他身為男人,讓著她也無所謂,更何況他還要打拚自己的事業,沒那麼多心力。

  不過肖崇源的忍耐,終於在溫寧提出要去當模特兒的時候到達了極限。

  「不行!」

  「為什麼?」

  「妳要出去工作,我並不反對,但不可以做模特兒,那不是妳該做的。」

  「什麼才是我該做的?」

  「處理好家事才是妳該做的事。」肖崇源凝視著她,眼神充滿了壓迫感,「這個家並不需要妳出去賺錢,如果妳覺得無聊,那我可以在醫院幫妳安排個閒職,薪水妳來定。」

  「你說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才二十三歲,不可能當一個全職家庭主婦,我也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夢想。」溫寧覺得肖崇源這樣說簡直是在羞辱自己。

  「妳的夢想就是當模特兒?」

  「是。」

  「所以妳才努力地把自己打扮得這麼美?」

  「我美嗎?」溫寧的注意力又成功地被他引開了。

  「嗯。」

  「那……啊,不要唬弄我,反正我要出去工作。」

  「不行,我絕不允許我的妻子去當模特兒。」

  除非他們離婚,否則他不會讓自己的妻子穿那種曝露的衣服給別人看!

  溫寧自嘲地一笑,「這個時候你就把我當成妻子了?那你夜不歸宿,對家裡的事不聞不問的時候,又把我當成了什麼?保姆、廚師、暖床的工具?」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是你把事情做得很難看!」

  「阿寧!」

  「肖崇源,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娶了我以後又為什麼把我冷凍在家裡?」

  「婚前我不知道妳是這麼愛抱怨的女人。」

  「那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女人?」

  「安靜、話少、長得不漂亮。」

  「所以你才會娶我?」溫寧覺得很不可思議。

  「妳不也是因為我家底殷實才嫁給我的嗎?」

  肖崇源變相地承認了這個問題,三個月的相處,怎麼會有愛情?

  溫寧覺得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原來我們只是……單純的商業聯姻。」

  肖崇源因為她受傷的表情而心生不忍,但又覺得讓她抱有太多希望反而更殘忍,他想了想,狠心地說:「相親前,妳媽沒有和妳說清楚?」

  即便是那時沒說清楚,溫寧現在也看清了。

  自此他們的婚姻正式告急,肖崇源本以為時間久了,溫寧會改變主意,可沒想到她當模特兒的決心十分堅定,不僅如此,她的那些「溫柔安靜」也全都不見了。

  於是無休無止的爭吵、冷戰開始糾纏著他們,兩個人幾乎見面就會吵,而吵架的內容也都如出一轍,無非是她抱怨他對婚姻不負責、控制慾強,而他則指責她性格大變,簡直就是騙婚。

  「早知道妳是這種女人,我就不該娶妳!」

  「彼此彼此,我也是被你人模狗樣的外表騙到了。」

  「騙婚,妳這是騙婚!」

  「哈哈,你這笑話可真好笑!」

  肖崇源不想再和她浪費口水,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在他離開公寓之前,溫寧鼓足了勇氣說:「肖崇源,我們離婚吧。」

  肖崇源身影一頓,頭也沒回地走進電梯。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也就是他們結婚的第三百七十七天,肖崇源和溫寧正式協議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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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離婚兩年,溫寧和肖崇源生活的軌跡似乎已經成了兩條平行線。

  肖崇源的B&W整形醫院已經成為業界翹楚,溫寧為了追求夢想,離家出走來到臺北工作,他們都以為彼此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但誰能想到造化弄人,他們居然以這種方式再次碰面。

  肖崇源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那抹倩影氣呼呼地離開醫院,走到一半鞋跟一扭,害得她險些跌倒,溫寧懊惱地彎腰揉了揉腳,氣得把高跟鞋脫下來提在手裡。

  肖崇源環著手臂,無聲地嘲笑她。

  助理余放順著他的目光往樓下看,越看越好奇,差點就貼到肖崇源臉邊看了。

  肖崇源一偏頭就看見余放的大臉,伸手一推,「看什麼?」

  余放癟了癟嘴,「你前妻滿漂亮的啊。」

  肖崇源冷哼了一聲:「漂亮有個屁用。」

  肖院長也會這麼粗魯?余放疑惑地瞄了他一眼,試探道:「好歹夫妻一場,真不幫忙?更何況我們還有錢賺。」

  肖崇源斜了他一眼,「離婚後她二姊為難肖氏企業的時候,她怎麼不顧念夫妻一場?現在有麻煩才來求我,當我這裡是慈善機構嗎?」

  肖院長怎麼這麼小氣呢?這還是那個優雅、高貴、冷酷的業界菁英肖崇源嗎?

  在余放詫異的目光中,肖崇源圈著手臂,滿臉冷笑地說:「不過真沒想到溫寧居然會放下身段來找我,模特兒助理?她還真敢做。」

  現在想想溫寧那狼狽的樣子,肖崇源就覺得好笑,他無聲地哼笑了幾下,然後用手肘撞了撞余放,「你說她家怎麼會同意……」

  話說到一半,肖崇源忽然閉嘴,他斜了滿臉八卦的余放一眼,清了清嗓子,「不工作了?去把病人的資料整理一下。」

  余放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依依不捨地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乖乖地去工作了。

  耳根清靜之後,肖崇源復而朝窗外看了看,發覺那抹倩影已經消失了,應該是坐上家裡的專車了吧?呵呵,這肯定是小公主出來體驗窮人生活的戲碼,一時心血來潮當起助理來,等她玩膩了,自然就乖乖回家繼續做她的富家小姐了,他倒要看看溫寧能堅持多久。

  一個星期之後,肖崇源才發覺自己真的低估溫寧的執著了。

  「肖院長,又見面了。」

  「請把『又』字加無限次方。」肖崇源停下手邊的工作,用兩指撐著額角,臉色不善地看著推門而入的小女人。

  溫寧今天穿了一件駝色的無袖襯衫和水洗牛仔褲,腳下是一雙淺色的魚口鞋,粉嫩的腳趾露在外面,她落落大方地走進他的辦公室,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長腿一疊,「只要你答應手術,那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

  「想都別想。」

  「我們經理說,手術費是可以商量的,如果你有別的要求也可以提,我們經理都會酌情滿足,我們經理還說……」

  「你們經理的話可真多。」肖崇源不耐煩地打斷她,口氣有點古怪,「怎麼不乾脆讓你們經理來和我談?」

  溫寧眨了眨眼,「我們經理很忙的。」

  肖崇源誇張地哼笑了一聲:「既然你們經理這麼厲害,那還找我做什麼,讓他來做手術。」

  溫寧「嘶」了一聲,「你這人……」

  肖崇源抬起手臂,「我這人怎麼樣?我也很忙的。」

  溫寧瞪了他一會,好半天過後氣一洩,半是抱怨半是懇求地說:「肖崇源,你就不能放下我們過去的事嗎?現在我是代表公司來和你談的,你不要總把個人恩怨摻在裡面!」

  「溫小姐,不要太高估自己。」肖崇源輕輕一笑,「我不做這個手術,和妳沒關係。」

  溫寧這下倒是傻了,「那是為什麼?」

  肖崇源吊人胃口地頓了頓,繼而接著說:「單純是因為我不、想、做。」

  溫寧的鼻子都要被他氣歪了,單純不想做?身為一個醫療業者,用這個理由來拒絕手術真的合適嗎?他這麼不負責,他們院長知道嗎?哦,好吧,她忘了肖崇源就是這裡的院長了。

  溫寧調勻呼吸,把包包往旁邊一摔,「肖崇源,你就是故意整我是不是?」

  肖崇源慢條斯理地看著手中的病例,輕飄飄地甩給她一句,「溫小姐,妳要是這個態度,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說完他伸手按下電話,對著那頭說:「準備得怎麼樣了?」

  「助理、器材、手術室、病人,一切就緒。」

  「嗯。」肖崇源掛斷電話,整理了一下桌面,接著起身就要走。

  「喂,你別走。」溫寧猛然站起來,幾步跟上去,「我態度好一點還不行嗎?我們繼續談。」

  「溫小姐,我現在有個手術要做。」肖崇源露出制式化的笑容,稍一頷首,「那麼……」說完也不顧溫寧要說什麼就推門離開。

  溫寧踩著高跟鞋跟上去,結果辦公室的玻璃門卻先一步擋在她面前,差點貼上她的小鼻頭。

  溫寧氣呼呼地透過玻璃門瞪著肖崇源頎長的背影,狠狠一跺腳,真是氣死她了,要不是為了保住工作,她才不要去求他!

  肖崇源今天的手術比較麻煩,做了將近六個小時才做完,他換下手術服,又在休息室歇了一會後才回辦公室,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

  肖崇源腰痠背痛地走到辦公室外,眼睛一抬就看到了溫寧,她居然還在?他在玻璃門外站定,並沒有走進去,而是細細地打量著她。

  溫寧盤腿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著披薩盒,肖崇源輕笑,心想她倒悠閒,竟然自己叫起外送來了。

  溫寧本來在看手機,後來手機似乎震動起來,她立刻接聽,臉上瞬間洋溢起燦爛的笑容來,「經理。」

  肖崇源一看她那個表情就覺得不對勁,情不自禁地把頭貼近,無奈自己這個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什麼都聽不到。

  他想了想,轉而走到玻璃門前,輕手輕腳地把門開了一條縫,剛想彎腰偷聽就想自己幹嘛要這樣,他動了動肩膀後想直起腰,但在聽到裡面飄出來的聲音後又不禁停住動作。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經理,我會盡力的……不會不會,您、您別生氣,都是我不好。」辦公室裡的溫寧一直在和電話那頭的人道歉,口氣低聲下氣得可以。

  肖崇源的眉頭不自覺地擰起,忍不住又把直起來的腰給彎了下去……

  肖崇源一直偷聽到溫寧掛斷電話才直起腰,從鼻子裡不屑地哼出一聲,莫名地變得煩躁,他索性把門推開,瞥見溫寧慌亂地抹了抹眼睛,顯然是剛才被電話那邊的經理給罵哭了。

  肖崇源視若無睹地走進來,「辦公室裡又沒風,妳的眼睛怎麼了?」

  溫寧吸了吸鼻子,調整好聲音,「那是因為等你等得想睡覺,呵欠都打了一下午了。」

  肖崇源冷著臉去打開窗子,「以後不准在我的辦公室裡吃披薩,還是加洋蔥的。」

  溫寧難得配合地把盒蓋蓋上,又裝進塑膠袋,「你不是愛吃洋蔥嗎?」

  「喜歡吃,不代表也喜歡聞。」肖崇源面無表情地往辦公椅一坐,「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溫小姐,妳該下班了。」一句「溫小姐」硬生生地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好遠。

  溫寧剛剛被經理訓完,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怎麼搞定手術,所以也不管尊嚴不尊嚴了,一咬牙就衝到辦公桌前,抓著桌邊悲戚地說:「肖院長,算我拜託你了,我知道我們的關係令你很為難,但這關係到我的職業,你就不能當我是陌生人,拋開一切芥蒂來正視一下這件事嗎?替蒙娜做手術,對你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損失啊!」

  「我考慮一下。」

  「啊?」

  「我說我會考慮一下。」

  「那……」這麼突然就鬆口了?

  「妳再煩我,就連考慮的機會都沒了。」

  溫寧瞬間閉嘴。

  「趕快回家,別在我這裡杵著。」肖崇源嫌棄地揮了揮手。

  「好好,那你好好考慮一下喔。」溫寧急忙點頭。

  「把垃圾也帶走。」

  「嗯嗯。」溫寧做了個OK的手勢,收拾起垃圾和包包就準備閃人,走出辦公室後,她又折回來,探了個頭進來囑咐道:「你一定要好好、好好地考慮一下。」

  見肖崇源不耐煩地揮手之後,溫寧一吐舌頭,乖乖地縮回腦袋滾遠了。

  她離開後,那股洋蔥味許久都還沒散去,肖崇源鬱悶地拿出香水到處噴了噴,接著去倒了杯水,站在窗口往下看。

  那抹倩影很快就出現在視野中,溫寧今天走路的節奏很輕快,顯然心情極好,蹦蹦跳跳地走出醫院大門。

  肖崇源撇嘴,淺抿了口溫水,接著下意識地冷哼道:「原來妳也會有被人罵哭的時候。」

  她口中的那位經理到底是什麼角色?之前他們吵架時,溫寧都沒哭過,都這麼罵她了,溫寧還一口一個「我們經理」叫著,真是沒骨氣。

  肖崇源莫名其妙地覺得氣悶,就好像原先屬於自己的玩具,現在卻被別人踩了一腳般,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他都快忘了溫寧對他低聲下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那要追溯到結婚的前幾個月了,那時的她溫柔又體貼,還會操持家務,簡直是個理想的妻子人選,可之後呢,耍脾氣、任性、胡鬧……

  他以為她是取下矯正器後就原形畢露,但現在再看,她竟然也有溫順的時候,只不過她溫順的對象已經不再是他,而是那個叫做「我們經理」的詭異生物……

  肖崇源捏緊了水杯,一遍又一遍地想,憑什麼!溫寧憑什麼總是和自己作對,卻對一個小經紀公司的經理唯命是從?她欠那個經理什麼了?要說欠,她欠最多的人是他肖崇源才對!

  當初她那麼毅然決然地離婚,在沒辦手續前就搬出公寓,那段日子他實在措手不及,房間沒人打掃、晚餐沒人做,回到家只有冷冷清清的公寓,工作時沒了甜點、咖啡,睡前沒了溫牛奶,那種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等他好不容易適應了離婚生活,溫寧的二姊溫暖又殺出來找他麻煩。

  離婚帶給他那麼大的創傷,她怎麼就不知道對他溫柔點?這是肖崇源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不公平」的感覺。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溫寧準時來B&W報到。

  溫寧進門時,肖崇源正站在窗前凝思,表情變幻莫測的,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聽到開門聲時他就已經回神了,不過並沒有轉過身,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

  溫寧小心翼翼地踩著高跟鞋走進來,輕手輕腳地把包包放到沙發上。

  她的腰還沒直起來,就聽肖崇源涼颼颼地開口說:「為什麼每天都穿高跟鞋?」原來她最愛穿運動鞋的,一穿高跟鞋就扭腳。

  「呃……」溫寧嚇了一跳,吁了口氣,「工作需要。」

  「什麼工作要穿高跟鞋?」

  「公司的形象需要。」再說她要是想當模特兒,必須要學會駕馭高跟鞋。

  「以後來這不准穿,很吵。」

  溫寧默默地翻個白眼,忍著不悅說:「關於那個手術……」

  「手術我可以做。」肖崇源果斷地說。

  「真的?」溫寧雙眼一亮,她想了一下,又問:「條件是?」

  「什麽條件?」肖崇源眉心一蹙。

  「你答應我做手術,難道沒有條件嗎?」

  「在妳心裡,我就是這種人?」

  「當然……」

  「好,那手術不……」

  「當然不是,就算以前我對你有什麽看法,現在也完全沒有了,我現在只覺得你是個不計前嫌、心胸寬廣、有容乃大的君子。」溫寧還豎了個大拇指加強效果,「大大的好人。」

  肖崇源唇角一抽,有容乃大這個形容詞對嗎?他翻了個白眼,嫌棄地看著她。

  溫寧一聽他答應了,瞬間心花朵朵開,哪裡還顧得上看他的表情,很大方地說:「不過你幫我這麽大的忙,要是提些什麽條件也是應該。」

  「沒有條件。」肖崇源伸手摸了摸下巴,不溫不火地說:「准備階段和手術期間,讓我心情愉快就行。」

  溫寧連忙拍胸脯保證,「沒問題、沒問題!」

  肖崇源看了她一眼,「妳最好說到做到。」說完就垂眼下逐客令,「去隔壁找余放談合約吧。」

  溫寧一路小跑著離開之後,肖崇源的唇角才勾出了一抹惡魔般的笑容。

  答應得這麽爽快?有妳後悔的時候,傻女人。

  幾天之後,溫寧才終於理解肖崇源說的「讓他心情愉快」是什麽意思了。

  這哪是沒提條件,根本就是把條件範圍無限擴大化!一時間溫寧必須要伺候蒙娜和肖崇源兩位大爺,生活也變成了公司、醫院、家裡三點一線。

  不過經紀公司那邊蒙娜的助理有好幾個,肖崇源這邊卻指名要她伺候,所以經理索性大大方方地把她支到B&W來工作,主要負責輔助肖院長完成蒙娜的手術准備工作,其次再負責雙方接洽。

  這樣折磨了好幾天之後,溫寧終於忍不住出聲了,「這又快一個星期了,手術什麽時候才能做?」

  「著急的話可以換別家醫院。」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溫寧悄悄地白了肖崇源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把咖啡放下,妳就可以走了。」肖崇源依舊埋頭工作,明顯是懶得再搭理她。

  溫寧擠眉弄眼地對他做了幾個鬼臉,在他擡眸的瞬間乖乖地把美式咖啡奉上,畢恭畢敬地准備退開之前,卻聽到肖崇源又慢慢地補上一句,「下午先讓蒙娜住進來。」

  「啊?」

  「妳不知道我很討厭重複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住進來……」就是要做手術囉?

  「溫小姐,在醫院待了這麽久,怎麽一點基本的常識都沒有?手術前病人必須要住院准備,當一切處於最佳狀態時才能動手術,懂了沒?」肖崇源教訓了她一頓,見她吃癟的表情後瞬間舒服了不少,優雅地端過咖啡喝了一口。

  隔了一會,肖崇源掀起眼,瞅著溫寧,一臉不解,「還杵在這裡做什麽?」說完朝門口呶嘴。

  「哦。」溫寧傻傻地點頭,一面抓著頭髮一面離開辦公室。

  溫寧真是越來越搞不懂肖崇源了,這陰陽怪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真的是過去就養成的嗎?她明明記得他當年只是冷漠霸道而已啊。

  她站在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接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反正都是那麽讓人討厭!

  溫寧哼了兩聲,但一想到蒙娜能順利住院的確是件好事,經理他們應該會滿開心的,一想到這件事,她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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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溫寧心情雖然好了,但其他問題也隨之而來,蒙娜住進醫院,就代表溫寧職業生涯中的兩個惡魔湊在一起,她必須一起伺候著。

  是不是她上半輩子太衣食無憂,所以老天爺要派這一對雌雄雙煞來折磨她?在替蒙娜大包小包搬行李的時候,溫寧那點好心情全都消失不見,就算放著其餘那幾個助理不用,那雇個工讀生總可以吧?為什麽非要把所有工作都丟給她一個人,真是要累哭了,做個整形手術而已,連家都搬過來了!

  溫寧一面抱怨,一面苦哈哈地工作。

  溫寧把東西都整理好後,蒙娜才姗姗來遲,她穿著豔紅色的連身裙,腳下是一雙八公分高的金色高跟鞋,一手拿著名牌包包,一手拿著雜誌,走進病房後便誇張地用雜誌遮住了唇,「這真的是VIP病房嗎?我在空氣中都看到灰塵了。」

  正彎腰擺鞋子的溫寧直起腰,「有嗎?」

  蒙娜重重地點頭,一副不能忍受的樣子,「我的皮膚很敏感的,周圍有一點灰塵都不行,寧姐,妳趕快把每個角落都消消毒,仔細地擦一擦。」

  溫寧調整一下呼吸,低頭繼續去擺鞋子,「等我把鞋子擺好就打掃。」

  蒙娜杏目一瞠,「這種地方我是待不了的,所以妳擺鞋子的時候我要去哪裡?」

  溫寧的手一頓,看來蒙娜又要刁難自己了。

  蒙娜果然開始發難,「寧姐,是不是人年紀大了都會像妳這樣拖拖拉拉?我做美容的這段時間裡,妳都在做什麽?在我回來前沒有打掃乾淨是妳的失誤,可不該由我來買單喔。」

  蒙娜優雅地梳了梳自己的頭髮,像是大發慈悲地說:「哎,不過我也不是那種苛刻的人,妳趕快做,我去找肖院長聊聊天,回來前一定要打掃乾淨喔,Clean……」說完還對溫寧抛了個媚眼,扭著纖腰離開了。

  哇,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溫寧站在原地運了好一會氣,雖然工作這兩年,她被磨練得學會了隱忍,但在聽到這種奚落之後,還是會覺得很生氣。

  溫寧用力地攥著手中的繫帶高跟鞋,貝齒咬著嘴唇,令原本嫣紅的嘴唇失去了不少血色,忍忍忍,她一定要忍,忍耐才能讓她生存下來,現在有肖崇源在一旁看著,她更不能輕易就跌倒。

  她要讓肖崇源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千金小姐了。

  「她是不是要哭了?」一直在門口偷看的肖崇源被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猛然轉過頭,緊張兮兮地對著余放做出噤聲的手勢,偷偷摸摸的樣子活像是在做賊。

  余放被肖崇源的舉動搞得哭笑不得,他可是從剛才就偷偷觀察著院長,院長他一直躲在茶水間盯著溫寧的一舉一動,等蒙娜離開之後,他索性走出茶水間,直接站在病房門口往裡看。

  有什麽好看的呢?余放忍不住也跟著往裡探了探頭。

  肖崇源卻一把將他拉進茶水間,「你在幹什麽?」

  「我……我來找你啊。」

  「找我幹什麽?」

  「工作。」院長不會忘記自己是他的助理了吧?

  「哦。」肖崇源咳了一下,很快又說:「去辦公室等我。」

  「好吧。」余放可憐兮兮地抱著資料夾離開,在那之前還戀戀不捨地朝病房裡瞥了一眼。

  余放離開後,肖崇源剛走出茶水間就看見溫寧走出了病房,於是他連忙又閃了回去,只露出了一邊眼睛看著她。

  溫寧一手拿著清潔劑,一手拿著抹布走進廁所,沖洗一下後又回到病房打掃。

  肖崇源安靜地看著,心裡默數著她已經跑第幾趟了,不過當她最後一次走出病房時,卻沒有走進廁所,而是朝這邊走了過來。

  肖崇源瞬間慌了,他迅速地左顧右盼了一下,像是慌不擇路的螞蟻似的……

  等溫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他迅速地抓起一隻咖啡杯握在手裡,在她進來時做出一副要去裝咖啡的樣子。

  溫寧見到他嚇了一跳,詫異地問:「你的辦公室不是在十三樓嗎?」意思就是幹嘛跑到VIP病房區來喝咖啡?

  「這是我的醫院。」肖崇源態度很冷硬,「我出現在哪還需要向妳報備嗎?」

  溫寧一哽,有些埋怨地白了他一眼,「當然不需要,我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你有必要這麽凶嗎?」她咕噥著轉過身,放下清潔劑和抹布,彎腰去小冰箱裡拿了一罐柳橙汁,「和你交流可真難。」

  怎麽今天誰都要凶她,是不是自己長了一張特別讓人討厭的臉?溫寧挫敗地想。

  肖崇源在她回身的瞬間做出一個很懊惱的表情,他冷硬的態度是源於心虛,但他為什麽要心虛?他不就是偷看了她一會……不過他又為什麽要偷看她?肖崇源覺得頭都大了,這個女人果然只會攪亂他的生活。

  雖然很氣憤,但一想到剛才溫寧在蒙娜那裡受的委屈,肖崇源還是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語氣,「要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要把清潔劑都帶進茶水間來。」

  「知道啦。」溫寧實在沒心情再討好他,滿臉倦怠地說:「我只是來拿罐飲料,這就繼續去工作了。」

  溫寧像是渴極了、累極了似的,咕噜咕噜喝了幾大口,用手背一抹唇角,接著又大大地歎了口氣,看樣子真的很累,額頭上都有汗珠了。

  肖崇源瞄了她一眼,接著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空杯子,一面摩挲著杯壁,一面嘮叨道:「飲料不要喝一半。」

  真是越有錢的人越摳!溫寧翻了個白眼,往椅子上一坐,「放心,喝光了我再走。」

  肖崇源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將空杯子放到一邊,接著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溫寧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怎麽覺得今天肖崇源有點別扭呢?她好奇看了一會,接著收回目光,繼續乖乖地喝柳橙汁。

  等到喝得一滴不剩之後,溫寧才重新拿起清潔劑和抹布,站起身之後她又愣了愣,不自覺想起當初,肖崇源總是要求她吃飯、喝水都不准剩下,管這管那的性格倒是一點都沒變……

  溫寧腹誹了一會,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去工作了。

  三天後,蒙娜進行了第一次面部微整形手術,之後她一直不停地喊痛,無論溫寧怎麽安撫都不行,最終還是用力地掐著溫寧的手腕,才勉強撐了過去。

  等蒙娜睡著後,溫寧才得以脫身,輕手輕腳地關上病房門,坐在走廊上休息。

  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為了陪蒙娜手術,她這一天都沒怎麽休息,昨晚覺也沒睡好,所以在清閒下來的瞬間就被瞌睡蟲襲擊。

  溫寧直接歪倒在長椅上,縮成一團休息,閉上眼之後就開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耳邊偶爾會有腳步聲,但她始終沒有力氣睜眼。

  直到肖崇源那無情的催命聲,硬是把她從香甜的夢鄉裡給扯了出來,「我這個做了一天手術的人都沒像妳累成這樣。」

  「讓我再睡一下下……」

  「這是走廊,不是臥室。」

  「我不介意啦……」

  「我介意。」肖崇源拉著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但溫寧卻像是沒了骨頭一樣,賴在長椅上不肯起來,不過當他的大手轉而拉上她的手腕時,溫寧頓時痛得低呼一聲。

  肖崇源一愣,低下頭挪開手看了看,這才發現她白嫩的肌膚上竟有一圈刺眼的瘀青,他擰起眉頭,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溫寧的睏意被疼痛驅散了不少,她捂著手腕,似乎很不在意地說:「被蒙娜捏的。」

  肖崇源眉頭擰得更深,「她為什麽捏妳?」

  溫寧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她很痛啊,你是不是手術時麻醉藥打太少了?」

  肖崇源唇角一抽,接著冷著臉甩開她的手,「妳是木頭做的是不是?都不知道痛。」

  溫寧頓時痛得龇牙咧嘴,「本來不痛的,被你這麽一甩就好痛……」

  肖崇源語塞,有些心虛地看了她的手腕幾眼。

  溫寧專心地打量著自己的手腕,懊惱地咕噥道:「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好,要不然明天就沒辦法工作了。」

  等蒙娜醒了,肯定又是一番折磨,如果手腕受傷肯定戰鬥力減損,明天就更要吃苦頭了,溫寧這下子徹底沒心思睡覺了,只是攥著自己的手腕唉聲歎氣。

  「妳離家出走後都做了什麽?」

  肖崇源問得溫寧一愣,「啊?」

  在她回答前,他先一步說:「是不是去修了家政課程?」

  溫寧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瞬間就垮下了小臉,但似乎真的很疲憊,沒有力氣和肖崇源吵架,只是垂頭喪氣地揉著手腕。

  肖崇源心頭一陣鬱結,調整了表情後拉著她的手臂站起來,「不要在這躺著,會影響醫院形象。」

  「那……你拉我去哪裡啊?」

  「閉嘴。」肖崇源避開她受傷的手腕,抓著她的手臂走。

  「喂,你慢一點,我跟不上啦。」溫寧吃力地配合著他長腿走路的節奏。

  兩人正一前一後的走著,就聽見安靜的走廊上傳來了說話聲,肖崇源背脊一僵,下意識拉過溫寧,將她打橫抱起來,快走幾步迅速地鑽進電梯。

  當電梯門闔上之後,肖崇源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被他摟在懷裡的溫寧則滿臉驚愕,眨著大眼睛看著他,一臉不解地問:「喂,你在幹嘛?」

  「嗯?我……」肖崇源看了看兩人的姿勢,也是一愣。

  溫寧因為要顧著手腕,一時也沒辦法從他懷裡掙脫,只好抖了抖腿,「沒人了。」

  這個美人在懷的姿勢倒是令肖崇源心情舒暢,兩年不見,她竟然有點胖了,不過抱起來肉肉的,手感比當初要好,而她今天難得穿了裙子,白嫩的大腿正被自己捧在手心,那牛奶般的柔滑觸感讓他不禁心神一漾。

  「喂,既然沒人就放我下來啊。」

  「嗯……」肖崇源沉吟了一下,使出常用的扯開話題招數,「妳好像變重了。」

  「有嗎?」溫寧的注意力瞬間被引開,滿臉驚慌,「我最近一直有瘦身啊,怎麽會胖?」

  「妳忙著當人家的保姆,還有時間瘦身?」

  「工作不就是運動嘛。」溫寧翻了個白眼。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院長辦公室的樓層,肖崇源直接把她抱進辦公室,接著走到沙發前,微微彎腰,手一鬆,溫寧「砰」的一聲輕摔在沙發上。

  溫寧低呼了一聲,埋怨地看著肖崇源若無其事地走開,拿了藥箱後又折回來,溫寧有些詫異,他要幫自己塗藥嗎?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她望向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柔軟。

  在她欣喜的目光中……肖崇源放下了藥箱,轉過身又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溫寧一愣,仍舊傻傻地瞧著他。

  肖崇源眼皮一掀,「看什麽,還等我親自幫妳上藥嗎?」

  溫寧回神,撇著嘴「切」了一聲,親自?講得他好像是個貴族一樣,就算讓他替自己上個藥又怎麽樣,又不是沒幹過,當初他們房事做得太激烈,害她下身有些紅腫的時候,他不也是……

  喂喂,她在想什麽!溫寧迅速收回思緒,暗罵自己真不知羞,大白天的想這些做什麽,她連忙低頭打開藥箱找藥,紅暈卻一路染到了耳根。

  第一次見面時,她的臉就是紅成這樣,肖崇源有些懷念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害羞起來的溫寧,如果她一直都像新婚時那樣溫順懂事,或許他們真的會在一起一輩子。

  肖崇源細不可聞地一歎,緊接著又開始恨起溫寧來,要不是她性情大變,又非要做什麽模特兒,他們何至於吵得不可開交,到頭來還離了婚?肖崇源表情一變,忍不住瞪了窩在沙發上的溫寧一眼。

  而在他的視線中,溫寧卻想著剛剛電梯裡發生的事情。

  她都快忘記被肖崇源抱著是什麽感覺了,剛才事情發生得太急,她恍惚間只感覺到他的臂彎還是那麽結實溫暖,頸間散發出專屬於他的皂香味。

  溫寧的臉不禁變得更紅,不過很快她又想到,為什麽肖崇源會抱她?她猜應該不會是擔心自己的傷,反倒像是在躲著誰。

  肖崇源會怕誰發現她這個前妻?該不會是新女朋友吧?這個念頭令溫寧心口有點悶,她擡眼看了看肖崇源,忍了一會後還是開口問:「剛剛你是……怕被人看到嗎?」

  「什麽?」

  「就是在電梯裡……」溫寧提醒。

  「哦,對。」肖崇源大方地承認,對上溫寧疑惑又不安的目光,緩緩道:「剛才抱妳是我失禮了,不過我也是怕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畢竟以我們現在的關係……劃清界線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並不希望別人對我們産生什麽不必要的聯想。」

  原來是因為這個……雖然不是女朋友的緣故,但仍舊讓人高興不起來。

  「妳肯定也不希望和我再有什麽聯繫,對吧?」

  「當然!」溫寧調整表情,眼神泛著憤怒。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溫寧感覺兩人的關係好像緩和了不少,雖然沒有夫妻緣分,但做朋友好像也不是沒可能,不過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又想太多了,原來人家始終抱著和自己劃清界線的想法。

  溫寧忽然覺得很生氣、很丟臉,肖崇源恨不得她立刻消失,而自己剛剛居然還在回憶和他的過去……她咬住下唇,用力地將藥箱的盒子蓋上,「砰」的一聲。

  肖崇源被她嚇了一跳,「妳這是……」

  溫寧猛然站起來,眸子被憤怒燃得晶亮,「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所以我一直在想這次的相遇是不是老天對我的懲罰,他在懲罰我當年做的蠢事,想知道是什麽蠢事嗎?」她根本沒有給肖崇源說話的機會,「就是嫁給你!」

  肖崇源被她吼得一愣,而後也動了氣,「妳說什麽!」

  自從他以替蒙娜做手術威脅她後,溫寧就沒有再和他這麽激動地說過話。

  「我說,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就是嫁給你!」

  「妳、妳……」肖崇源氣得咬牙,「妳有種再說一遍!」

  「我偏不!」溫寧對他狠狠地吐了舌頭,接著在他反怒之前,迅速地抓起包包跑出了辦公室,成功地逃到玻璃門外,氣勢洶洶地說:「肖崇源,你放心,等蒙娜的手術做完,我絕不會再賴在這裡,然後……下半輩子、下輩子,我見到你都會躲開!」

  肖崇源看到她在吼這句話的時候哭了,他有些發怔,本來憤怒地指著她的手也垂了下來,直到溫寧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略微回神。

  溫寧為什麽這麽激動?前不久他們劍拔弩張,見面就吵架的時候,他說過比這更過分的話,那時溫寧都沒有哭過,真是的,難道她就不怕自己不替蒙娜做手術嗎?肖崇源有些懊惱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擰著眉看著茶几上的藥箱。

  這是溫寧第二次把他自己留下,上一次是決定離婚之後,她默不作聲地從公寓中搬了出去。

  肖崇源還能清晰地記得,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之後,心頭那一閃而逝的恐慌。

  現在想想,有什麽好恐慌的,離開這個女人簡直是他人生中一大幸事。

  肖崇源重重地點頭,他在心頭咒罵了溫寧無數次,但罵夠了之後他卻輕輕地一歎,不由自主地開始想,或許他今天不該說那些話,今天他們之間的氣氛難得有些融洽。

  肖崇源把藥箱蓋子打開又關上,重複了很多遍,期間他想了很多,卻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後悔說那些話。

  在他發呆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肖崇源瞬間擡頭,看見余放的臉之後表情便黯淡了下來,做了個進來的手勢。

  余放看了看難得沒有在辦公桌後工作的肖崇源,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

  肖崇源看了一眼,繼而閉上眼睛疲憊地問:「新的手術資料?」

  「不是啊。」余放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最近半個月都沒有安排手術。」

  肖崇源睜開眼,「為什麽?」

  余放的表情更奇怪了,好像肖崇源問了一個多蠢的問題,「因為後天你要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兩星期後才能回來,你忘了?」

  真是稀奇,肖院長還會有健忘的時候?他可是出了名的醫學天才啊,所有的資料向來過目不忘,怎麽現在連要去研討會的事都忘了?

  肖崇源怔了怔,然後又閉上眼,「我知道了,把資料放下就出去吧。」

  研討會……他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也難怪,最近又要忙著手術,還要應付溫寧,他當然會累得記性都變差了,這下好了,他要離開兩個星期,世界終於回歸清靜了。

  肖崇源順勢躺在沙發上,伸出兩指揉了揉鼻梁,不過他也不會清靜多久,畢竟蒙娜還有豐胸手術沒做,他回來之後,溫寧還是在,她還會在……

  過了一星期之後。

  「出院了?」肖崇源抓著手機驚訝地站了起來,「手術還沒有做完,為什麽出院?」

  電話那頭的余放被他的口氣嚇了一跳,怔了怔之後解釋說:「經紀公司為蒙娜接了一個雜誌的通告,據說酬勞很高,所以他們決定將豐胸手術延後,先拍幾張照片,看看整容的效果如何,反正又不是選美,胸大胸小……」

  「愚蠢!」肖崇源驟然打斷他,「模特兒整容是小事嗎?不作好准備就在媒體前露面,真是蠢透了。」

  蒙娜現在也算是個公眾人物,雖然整容過後五官會比之前立體,但民眾能否接受還是個問題,難道他們不知道有很多明星在傳出整容新聞後人氣下滑嗎?怎麽能這麽兒戲地隨便替她接工作,余放顯然也是知道這些的,只不過……

  「這和我們沒什麽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肖崇源理直氣壯,「如果她傳出什麽不好的緋聞,也有損醫院的形象。」

  「不過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繼續動手術啊。」余放也很無奈,「出院手續已經在辦了。」

  「那……」肖崇源猶豫了好一會,問:「溫小姐呢?」

  「所有的手續就是她在辦啊,說起來,他們公司用人還真是不厚道,怎麽什麽事都讓前嫂嫂來做?怎麽說她也是女人,搬這搬那的哪受得了,這幾天又辦手續又搬東西,她肯定要跑斷腿的。」余放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了。

  肖崇源心頭對蒙娜的厭惡更加深了一層,他抿了抿唇,嘴上卻說:「什麽前嫂嫂,別亂叫。」

  余放嘿嘿一笑,「你的前妻不就是我的前嫂嫂?」

  肖崇源冷著一張臉,掛斷電話前還不忘嘴硬一句,「我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

  與此同時,溫寧正如余放所說的,正跑上跑下替蒙娜辦出院手續,辦妥之後還要再幫她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蒙娜忽然想喝咖啡,於是她又要再跑到幾條街外去買咖啡。

  可當溫寧剛走出醫院的時候,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她瞄了瞄來電顯示,瞬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思考了許久,她沉了口氣接聽了電話,「不是說過不要再打給我了嗎?」

  「阿寧,玩夠了就回家吧。」

  「我不是在玩,這是我的工作和夢想。」

  「如果妳喜歡,我可以讓妳爸幫妳買一間經紀公司,妳來做董事,就像阿暖一樣。」

  「那是你們想要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過夠了千金小姐的生活,不想再像個寄生蟲一樣依靠你們,我沒有二姐那樣的商業頭腦,也沒有大姐的溫柔賢慧和三姐的藝術細胞,我真的不適合做溫家的女兒。」

  「阿寧,妳太任性了。」電話那頭的婦人也有些愠怒,「如果當初妳不和崇源離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溫寧一愣,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又說這個!如果自己再不開口,媽接下來一定會要她和肖崇源複婚,難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為什麽她的家人就非要讓她嫁給肖崇源呢?

  溫寧籲了口氣,連忙打斷媽媽的話,「這和他沒關係,媽,以後妳不要再提我和他的事了,我也不會回家的,就這樣,掛了。」

  憤憤地掛斷電話,溫寧長舒了一口氣,溫家和肖崇源真是她的兩個惡夢,幸好她已經擺脫了其中一個。

  等蒙娜徹底出院,她就和肖崇源完全沒有交集了,一切回歸到重逢之前,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可以退回到三年前,那樣她絕對不會被肖崇源的外表所迷惑,也絕不會受家人的蠱惑而傻傻地嫁給他,從而浪費自己付出的真心和等待。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她居然還小小地動搖了一下……真是該死!

  好吧,她決定了,從今往後,一定不會再見肖崇源了!

  距離和溫寧重逢已經過了一個月。

  肖崇源研討會過後就變得特別忙,一面要忙著手術,一面還要兼顧醫院的宣傳工作,雖然他不太喜歡搞這種噱頭,但很多事情也需要他來決定。

  肖崇源一時間分身乏術,他也漸漸忽略了那個忽然闖進自己生活又迅速消失的前妻,直到余放拿著一疊資料放到他面前,「這是我們醫院代言人的人選,共有五個,你來選定一個。」資料上的人都是曾在B&W做過微整形的。

  肖崇源翻了翻,目光最終在一個人身上定格,「蒙娜?」

  余放也看了一眼,點頭說:「她不久前才在我們醫院做了手術,自然是人選之一,只不過和其餘四個相比,蒙娜的名氣最低。」

  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不太支持選蒙娜,如果換成以往,對於這種事不太用心的肖崇源肯定會明白余放的意思,順水推舟地選別人,不過今天……

  肖崇源很快就把資料放下,「就選她吧。」

  余放瞠目,「選蒙娜?」

  肖崇源點了點頭,「怎麽了,我作不了這個主?」

  余放連忙擺手,「當然不是啦,只不過……你不是不想再見到前妻了嗎?」他准確地踩到了肖崇源的地雷。

  肖崇源猛然擡眼,目光中殺氣四溢,「多管閒事!」

  他難道不會知道選蒙娜,溫寧也會出現嗎?真是的,難道余放以為他是刻意為了見溫寧?開玩笑,他只是……只是對那天的爭吵始終耿耿於懷。

  那天爭吵過後他就出差了,回來之後溫寧也消失了,此後一個月就再也沒見過面,雖說生活歸於平靜,但總覺得有根刺梗在心頭,上不來下不去很難受,因為那感覺就像是他被甩了一樣。

  肖崇源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就算兩個人再也不見面,也該由他提出來才對。

  除了離婚那一次,他不會再把主動權讓給溫寧,他要讓溫寧知道,只要他不願意,她想逃都逃不掉。

  肖崇源眼中的殺氣漸漸化作一抹冷笑,他把資料丟給余放,囑咐道:「快點去辦,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和溫寧的關係,否則……」

  「否則你就把我趕回家嘛!」余放不滿地咕噥道:「每次都用這個威脅我。」

  肖崇源垂眸,難得心情大好地和他開玩笑,「知道就好,跪安吧。」

  余放誇張地行了個清朝的太監禮,「喳!」

  揮手讓余放下去之後,肖崇源重新看著電腦開始工作,但過了好一會他都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麽看著電腦上的資料和文獻發愣。

  將近兩分鍾過後,肖崇源才遲鈍地露出一抹笑容,在螢幕亮光的映襯下,帶了幾分詭異感。

  哼哼,難道還想再甩我一次?溫寧,妳想得美。

  他們必須要再重逢一次,然後由他來告訴她,他下輩子、下下輩子見到她也會躲開,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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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打定主意之後,肖崇源對代言人的事格外用心。

  在院長的親自督促下,B&W很快就與蒙娜的經紀公司商討了簽約事宜,並且在簽約後很快地將第一次海報拍攝工作排上進度。

  因為之前也做過不少宣傳工作,攝影師和攝影組都是之前熟悉的,所以一切流程都進行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海報拍攝當天,但這一天肖崇源卻有個手術要做,沒有辦法親自到現場。

  沒有看到肖崇源,溫寧瞬間覺得如釋重負。

  得知這次和蒙娜簽約的是B&W醫院之後,她只覺得這是老天對她的捉弄,又是肖崇源,經紀公司難道和她的娘家一樣,就認准了肖崇源一個人?做手術非他不可,簽約偏偏還是和他的醫院,上次明明還氣勢洶洶地說永遠都會躲開他,現在卻這麽沒骨氣地又出現……溫寧頭痛地捂住額頭,哀吟不已。

  「寧姐。」

  「啊?」溫寧慢半拍地回神。

  「發什麽呆,叫妳半天都不理我,年紀大了聽力也不好了嗎?」蒙娜不悅地說。

  「對不起。」溫寧識趣的道歉,要知道和蒙娜講道理是最沒必要的。

  「真是的,拍攝期間生氣會影響皮膚的,海報拍出來的效果不好,妳能負責嗎?」

  蒙娜坐在休息椅上喋喋不休,兩個助理守在她身邊,一個幫她捏肩,一個幫她按摩手臂上的肌肉。

  這兩個助理比溫寧還晚進公司,都十九歲,很漂亮又會打扮,嘴巴也甜,難怪經理和蒙娜都喜歡她們,常把清閒的工作給她們,而體力活則全部留給溫寧。

  「對不起。」溫寧歎氣,不想再多說什麽。

  「只知道說對不起,妳總頂著一張哭喪的臉,有考慮過看的人的感受嗎?」

  「姐姐也不要怪寧姐嘛,一個抱著模特兒夢想的老女人,天天面對一個各方面都比自己優秀的年輕超模,怎麽開心得起來?」助理甲諷刺地笑。

  「是喔,妳不說我都忘記了,寧姐妳進來公司本來也是為了做模特兒的。」蒙娜看向溫寧,輕笑說:「但妳進公司也一年多了吧,算起來還是我的前輩,怎麽……」

  她話沒有說完,只是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目光中的意思很明顯。

  溫寧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地攥在一起,心口憤怒一波一波湧起,但又被她一次一次壓制下去。

  但這三個女人並不打算放過她,「要我說,寧姐妳還是安心地做助理就好啦,模特兒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也就只有蒙娜姐姐這麽優秀的條件才能做呢。」

  蒙娜被哄得很開心,但嘴上卻說:「別這樣打擊人,寧姐也滿不容易的,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哎呀,妳看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寧姐,妳不會介意的哦?」

  溫寧垂著臉沒有答話。

  另外兩個助理大聲問:「真的嗎?寧姐妳離過婚哦?」

  蒙娜說:「是啊,所以說以後妳們可要多尊重人家,她可比妳們有經驗多了。」

  「離了婚還要這麽辛苦地出來工作,妳前夫該不會沒有給妳贍養費吧?」

  「不過妳才二十五歲,怎麽就……我聽說現在有很多人會試婚,也就是婚前同居,性格不合也就分開了,反正大家都還年輕,並沒有耽誤什麽,那樣的話沒有贍養費就正常了。」

  「寧姐妳是哪一種?」

  「現在這麽年輕就結婚的人還真少,寧姐妳該不會是鄉下來的吧?」

  三個女人帶著諷剌的意味問個不停,溫寧的手有些顫抖,像是被她們圍困在中央,只想找個縫隙逃走。

  現在她不能發飆,忍了一年多,不能在今天破功,可是她們真的很過分,每一句話就像針一樣紮著她的心,一句一句將她的過往血淋淋地剖出來當成笑料。

  溫寧咬唇沉默,但這種反應卻令蒙娜很不滿意,「寧姐,妳怎麽不說話?不屑和我們分享妳的過去嗎?」

  溫寧擡眼看著她,沉著臉不說話,她不能生氣,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她不能給經理任何辭退她或不續約的理由。

  蒙娜擰起修剪得很好看的眉毛,「妳這樣瞪著我做什麽?」

  「難道妳有什麽羞於啓齒的事嗎?」

  「是不是被我們猜對了?妳是沒有得到贍養費還是未婚同居,還是鄉下來的?」

  「妳在和我玩無聲的反抗嗎?」蒙娜甩開助理的手站起來,環起手臂看著溫寧,傲慢地揚了揚下巴,「說話呀,離婚有什麽丟臉的。」

  蒙娜拔高了音量,更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溫寧的肩膀,用力地將她戳得後退,「說話呀,為什麽不說話?說話啊妳!」

  她最後用力的一戳,讓溫寧鞋跟一拐,往側面倒下去。

  溫寧的低呼聲還沒喊出口,就卡在嗓子裡,她身子剛一歪就定格住,一雙大手及時攬住了她的腰,終止了她傾倒的趨勢。

  對面三個女人瞬間失聲,錯愕地看著摟住溫寧的人,溫寧也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在斜上方看到了那張熟悉無比的俊臉。

  肖崇源將她扶好就鬆了手,他看都沒看她,而是笑著對其余三個女人說:「妳們都猜錯了。」

  蒙娜和助理們一臉問號,肖崇源不疾不徐地解釋說:「溫寧是台中人,我們當初登記結婚了。」

  蒙娜和助理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依然滿臉問號。

  肖崇源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至於贍養費……可是她自己拒絕的。」

  所有人都傻了,接著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溫寧的前夫居然是肖院長!

  第一天的拍攝還算順利,除了中間爆出院長和溫寧關係的那一幕。

  雖然所有人心裡都因為這件事燃起了蠢蠢欲動的八卦欲,但礙於肖崇源本尊在場,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什麽。

  肖崇源更是若無其事,拍攝結束後,與攝影師聊了幾句才離開現場,走到地下停車場坐進自己的車子之後,他才斂去笑容,轉而浮上了一絲苦惱的表情來。

  他是腦袋秀逗了嗎?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衝上去說那些話?

  不久前還威脅余放不准把他們的關係說出去,今天居然就自己坦白了,還是在那麽多人面前,肖崇源用手狠狠地捶了方向盤,懊惱地抓了抓自己一向打理整齊的頭髮。

  這下好了,他們的關係鬧得人盡皆知,而始作俑者還是自己,肖崇源你這個笨蛋,處心積慮重逢不是為了甩掉她洩憤嗎,怎麽反倒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

  肖崇源正兀自懊惱著,車門就被人拉開了,溫寧直接坐到副駕駛座上,重重地關上車門。

  肖崇源轉過頭後微微一愣,「妳來幹什麽?」

  溫寧冷著臉直視前方,半晌過後才看向他,「你今天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肖崇源看了看她,為那興師問罪的口氣而感到不悅,冷聲問:「妳想說什麽?」

  溫寧深吸了一口氣,蒼白的唇有些顫抖,「你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離婚之後你做了院長,我卻成了跑腿的跟班,這種反差令你很愉悅嗎?」

  她眼角有淚光在閃爍,「肖崇源,你是嫌我還不夠悲慘嗎?」

  「妳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我剛剛是在幫妳。」

  「我才不需要你的施捨和憐憫,那只會令我更無地自容。」

  「如果我不出現,妳就在那裡任由她們羞辱?這樣子就『有地自容』了?」

  肖崇源覺得又憤怒又冤枉,忍不住對著溫寧大吼:「溫寧,妳到底有沒有自尊?為什麽就傻傻站在那,妳沒有嘴嗎?為什麽不拿出妳現在質問我的氣勢去質問她們?」她就只會和他吵架!

  溫寧的下巴抖了抖,淚水越蓄越多,「是,我沒有自尊,被你看到那麽丟臉的我,還能再保留自尊嗎?」

  她的嗓子都啞了,哭腔濃重,「對我來說,被她們羞辱已經是家常便飯,但只有這一次……只有這一次是最屈辱的,因為被你看到了。」

  肖崇源微微一震。

  溫寧哽咽著,但硬是忍著不流淚,「肖崇源,你為什麽要出現?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有多麽可笑嗎?你是不是要來告訴我,我的夢想有多可笑,你是不是也要像她們一樣嘲笑我?」

  溫寧的鼻頭變得通紅,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下來,「我這麽、這麽努力,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把我當成小丑?」

  「妳……」

  「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而已。」溫寧哭得泣不成聲,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抹了抹鼻涕,像個孩子一樣,「為什麽都討厭我?」

  肖崇源看溫寧這樣,怒火也不由自主散了,雖然他沒再說話,她卻還是哭個不停,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心頭隱隱抽痛。

  他從來不知道溫寧有這麽辛苦,雖然之前看過她被蒙娜欺負,但不知她心底藏了這麽多的委屈,雖然剛剛他只是單純想要幫忙,但確實忽略了她是否想讓前夫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畢竟當年她那麽信誓旦旦地說會成功。

  肖崇源細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不禁伸出手輕輕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拍著安撫。

  溫寧一下子就崩潰了,也不管他是誰,就那麽拉住他的衣襟號啕大哭,像是要把這一年多來受的委屈都發洩出來似的。

  肖崇源配合地摟著她,聽著懷中的女人從大哭變成啜泣,然後啜泣聲漸漸低了下去,接著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沒錯,她睡著了,肖崇源無言地摟著她,動都不敢動,生怕會把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她吵醒,不過她要睡到什麽時候?

  手臂都麻了……

  真是的,就這麽睡在前夫的懷裡真的合適嗎?肖崇源對著她的頭頂翻了個白眼,接著面無表情地擡頭,隔了一會後又忍不住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他將車內的冷氣溫度調得低了些,然後單手拿過後座上的毛毯披在她身上,剛剛裹好就聽溫寧夢呓道:「我、我不能放棄,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肖崇源的動作頓了頓,他忍不住低下頭,溫寧毫無防備地縮在他懷中,粉嫩的臉蛋上猶帶著淚痕,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有細小的淚水在上面微微發顫。

  對於整容手術已經做到審美疲勞的肖崇源來說,她實在說不上有多美,但她的身材比例卻是無可挑剔的,還有那如牛奶般白嫩細滑的肌膚,她的鼻子其實也很不錯,算得上天生麗質,比那些整出來的挺直鼻梁好很多。

  他原以為溫寧只是千金小姐出來體驗生活,玩夠了就會回家的,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堅持、這麽辛苦,恐怕這些工作和這些羞辱是她這一生都沒有體會過的。

  肖崇源仔細地看著她,下意識地呢喃道:「何必那麽辛苦?」

  如果當初她不那麽倔強,稍微乖一些,聽他的不要去當模特兒,那她現在就是院長夫人,誰還敢羞辱她?要說蒙娜也真是可笑,如果不是因為溫寧,他根本不會把拍海報的機會給她,搞不清是托誰的福,居然還敢這麽耀武揚威……

  肖崇源想著想著就面露殺氣起來。

  溫寧這一睡就是一個小時,期間她的手機響過幾次,肖崇源一看是蒙娜打來的就掛斷了,最後索性拔掉了電池。

  再之後肖崇源摟著她實在無聊,也跟著睡了過去,直到懷中的女人動了動,才又醒了過來。

  溫寧迷迷糊糊地掀開毛毯,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揉眼睛,但眼睛因為哭得紅腫所以一碰就痛,她輕嘶了一聲。

  肖崇源聞聲看過去,聲音也帶了些初醒時的毛躁,「不要用手去揉。」

  說完迷迷糊糊地伸手拿了瓶小瓶裝的礦泉水遞給她,「用這個敷敷。」

  溫寧乖乖地拿過來按到眼睛上。

  肖崇源也跟著閉上眼醒醒神,「說過妳多少次了,每次哭完就睡,睡醒了就揉。」

  溫寧捧著水瓶咕噥道:「知道啦,老公你……」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肖崇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心弦一顫,她叫他什麽?

  溫寧頓了頓,然後刷的一下把瓶子拿下來,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轉動著眼珠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環境。

  糟糕,她真是睡迷糊了,居然忘記兩個人早就離婚了,剛剛那場景像極了結婚時的場景所以她一時就搞錯了狀況,溫寧尷尬地看了肖崇源一眼,他的臉色也不太自然。

  她又漸漸回憶起剛才自己號啕大哭的丟臉樣,就更如坐針氈了,與尷尬一同襲來的還有剛剛對肖崇源的憤怒。

  對了對了,就是因為肖崇源莫名其妙地曝光兩人的關係,她才會氣得來車裡找他的,所以才會號啕大哭,然後睡在他懷裡,接著叫錯稱呼……所以說都是肖崇源的錯!

  溫寧覺得自己站得住腳,就說:「所以說,我以後不需要你再來憐憫我。」

  肖崇源唇角抽了抽,她以為把話題倒退回去,中間發生的事也就自動刪除了?而且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時隔這麽久居然還能准確地接上一個小時之前的話題,況且現在再說這件事,氣氛根本不對。

  肖崇源完全氣不起來,於是就無言地看著她。

  溫寧氣呼呼地說:「就這樣,我走了。」說完她氣勢洶洶地開門下車。

  肖崇源靜默地看著她離開。

  溫寧大步地離開車庫,期間因為腳步過重,還差點拐到腳。

  肖崇源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搖頭呢喃:「傻女人。」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女人的性格還滿有趣的,睡一覺居然連時間都會搞錯,還以為他們沒有離婚。

  肖崇源漸漸又沉下了笑容,手指摩挲著方向盤,時隔兩年再聽她叫自己老公的感覺可真奇怪。

  溫寧是肖崇源前妻的事,很快就在醫院傳開了,她已經作好了充分的准備,去面對各種輿論和八卦的目光,但在此之前,有一批更難對付的人出現了,那就是……溫家人。

  因為身份被曝露,她身上院長前夫人的標籤被扯出來,給了那些一直在尋找她的溫家人可乘之機,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了溫寧的住處,枉她費盡心機東躲西藏,這次還是功虧一簣被捉了回去。

  她下班後回到家,發現公寓全部被搬空了。

  溫寧下意識認為是遭小偷,連忙撥打110,但報案報到一半,她的語速又慢了下來,思考了一會後,她連忙道歉掛斷了電話,轉而打了一通電話給媽媽。

  溝通後果然證明她的家當是被他們搬走的,而媽媽居然還若無其事地說:「車子已經在公寓門口等著妳了,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我……」

  「嘟嘟嘟……」她媽媽已經掛斷了。

  溫寧攥著手機狠狠地跺腳,接著不死心地將被掏空的家具擺設都翻了一遍,所有證件果然都被拿走了,她重重地將衣櫥門甩上,抓著頭髮懊惱地哀吟。

  但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溫寧還是要硬著頭皮回家,因為她和經紀公司兩年的約期已到,所有續約所需的資料全部都被拿走,她必須要拿回來才行。

  二十分鍾後,她出現在溫宅內,而在她面前坐著三個女人。

  其中兩個眉眼與她生得有幾分相似,卻都比她更勝一籌,其中一個穿著端莊、目光沉靜,烏黑的眸子內像是容納了星海般深邃的溫柔;另一個女人書卷氣很濃,黑髮垂直柔順,很隨意地披散在肩上,一副紅框眼鏡架在她挺直的鼻梁上,鏡片遮不住她那比其他姐妹更加妖媚的眸子。

  這兩個女人中間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溫寧在她們對面坐下,不情不願地打招呼,「媽、大姐、三姐,妳們都在啊。」

  溫心、溫柔居然都在,不過這個陣容怎麽有點奇怪呢?

  還沒等溫寧看出什麽,就聽到一個陰恻恻的聲音猛地鑽出來,「沒覺得少了一個?」

  這不是二姐的聲音嗎?溫寧被嚇出了一層冷汗,警惕地向四周察看,「二姐?」

  這個客廳裡分明就她們幾個人嘛,老天,難道二姐功力大增,已經脫離人類行列了?大姐溫心不忍心看小妹被逗,笑著把身邊按了擴音的手機掏出來,對著溫寧晃了晃。

  溫寧哭笑不得,用這種方式參與會議也可以?她沉默了一會,乾笑著說:「嗨,二姐。」

  「嗯,把資料放下就出去吧。」

  電話會議時溫暖居然還在工作,又交代了助理幾件事之後,她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話這頭,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吧,我待會還有個會。」雖然與在座的四個人相隔不到百米,但溫暖儼然有了掌控全局的氣勢。

  溫寧有些聱惕地掃了其餘三人一眼,她們同時也對視了一下,最終開口的居然是最沒主意的大姐溫心,「阿寧,不要再讓爸爸操心了,搬回來住吧,好嗎?」

  「我搬回來,肯定會讓爸更操心。」

  溫心頓了頓,側頭看了看三妹溫柔,溫柔垂著頭,輕推了推眼鏡,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指在腿上畫了個方塊。

  溫心領會,立刻又說:「我聽說妳和公司的合約到期了?現在妳的證件都被收在家裡,所以……」溫心沒再繼續說下去,表情顯得有些為難。

  溫寧知道這些話肯定是三姐教大姐的。

  溫柔可是家裡眾姐妹的軍師,和之前因為帶了牙齒矯正器而不愛說話的溫寧相比,她是真的話很少,但同時心裡的鬼點子也是最多的,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沒少做,長大了智商變得更高之後,溫柔就開始為各種大小事出謀劃策,並始終保持著戰無不勝的傲人成績,所以說她的智商加上二姐溫暖的霸氣,很少會有失敗的時候。

  溫寧覺得前途堪憂,她強忍著不祥的預感,問:「所以妳們打算用這個來逼我回家嗎?」

  溫心絞著手指,有些不忍心,「阿寧,我們這也是為妳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始終沉默的溫母開口,「如果不是妳這麽任性,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溫寧反駁道:「我出去工作有什麽不應該,為什麽就一定要讓我回來?多一個人在家裡,就會有什麽不一樣嗎?反正之前那麽多年,家裡有我沒我不還是一樣!」

  爸爸已經有了三個足以令他驕傲的女兒,少了她這個平凡至極的女兒,又有什麽關係?

  「怎麽會一樣,妳不知道在這兩年裡,妳爸他老了多少嗎?」溫母面露責怪,「先是離婚,緊接著又離家出走,這對妳爸爸簡直是雙重打擊。」

  溫寧像是被踩到了弱點,「媽,不要又把事情扯到離婚上面去。」

  兩人妳一句我一句的爭執,溫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所措,而溫柔則神色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麽。

  會議進行了好久還是沒有個結果,電話那頭的溫暖不耐煩地打斷她們,「吵什麽,這是一件值得商量或爭吵的事情嗎?行李和證件都在家裡,現在阿寧人也在家裡,還有什麽好說的。」轉眼間戰局裡又多了一個戰鬥力百分百的溫暖。

  「關門鎖人。」溫暖忽然說:「敢再跑就打斷她的腿!」

  溫寧,聽就站了起來,「證件不在又怎麽樣,大不了我去戶政事務所補辦!」

  溫暖冷冷一笑,「早就知道妳會這麽說,想去補辦證件也可以,那我就去妳的經紀公司,告訴他們妳其實是溫氏集團的千金,看他們還敢不敢繼續任用妳。」

  溫寧簡直要崩潰了,「二姐,妳好卑鄙!」

  溫暖說:「我卑鄙?大姐,把手機拿到阿寧手裡,讓我好好教訓一下她。」

  就在場面更加混亂的時候,一道輕軟的嗓音忽然飄了出來,「其實也並不是非要回家。」

  爭執不下的三個女人同時噤聲,在場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第一次開口的溫柔,她輕輕擡頭,唇角掛著恬淡且與世無爭的笑容,但說出口的話卻……

  「家妳可以不回,證件也可以帶走。」溫柔推了推眼鏡,「不過前提是妳要和肖崇源複婚。」

  溫寧的腦袋頓時轟的一聲響,電話那頭的溫暖也氣炸了,她是最反對小妹和肖崇源在一起的人,「不行,阿柔妳讀書讀傻了?怎麽能讓阿寧再和那個人渣在一起!」

  之後便是一串熟悉無比的咒罵。

  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的聲音,透過手機變得更加刺耳,雜音伴著說話聲響個不停,溫柔拿過放在溫心膝蓋上的手機,神色淡淡地按了掛斷鍵,然後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下,溫柔徐徐道:「用複婚證明來換取妳所需的證件,複婚後我們也不會去公司揭露妳的身份,很公平的交易。」

  她鏡片後的美眸凝視著溫寧,帶著一縷微妙的笑容,「是選擇回家做乖乖女,還是選擇複婚來保住工作,阿寧,妳有一天的時間來考慮,然後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執行複婚,我們等妳的好消息。」

  溫寧回房間考慮之後,其餘幾人也坐不住了。

  率先開的是溫母,「阿柔,妳這唱的又是哪一齣?她明明已經沒有退路了。」

  溫柔用手指繞著髮梢,「退無可退才會逼得狗急跳牆,倒不如兩害取其輕來得有效。」溫心琢磨了一下,眨著眼問:「那是什麽意思?」

  溫母倒是明白一些,「我們給了她選擇的餘地,也算是仁至義盡,而至於這兩個選項……」

  「回家還是複婚。」溫柔接口,聲音輕慢,「不管是哪個都對我們無害,不是嗎?」

  溫母徹底明白了,不禁暗歎這招可真是高明,如果溫寧不肯複婚,那麽她就必須回家,如果她選擇了複婚,那就遂了她們一直想讓溫寧和肖崇源重歸於好的想法,更何況以肖崇源的性格來看,他又怎麽會讓溫寧去做模特兒,所以不管怎麽看,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果然還是軍師技高一籌……

  然而此時,從震驚中脫身的溫寧也開始進行了冷靜的思考。

  三姐提出這個要求的理由很簡單,她們希望自己不要工作,她們希望自己和肖崇源複婚,所以不管她選哪個都是吃虧的嘛!

  溫寧在房間裡不斷地踱步,思考著還有沒有第三個選項可選,但當她偷偷打開門縫,發現門外守著兩個保鏢之後,那第三個「把證件都偷出來然後跑路」的想法也被否決了,根本無路可走!

  溫寧頹喪地坐在床上,回憶著當初偷偷逃跑的悲慘經歷。

  這兩年來她被捉回來很多次,也逃了很多次,但這一次不一樣,她有把柄被她們握在手裡,就算她自己能成功脫逃,那些證件也不能不要,所以逃也不行、偷也不行。

  那就只能選擇和肖崇源複婚?這個提議簡直是開玩笑嘛!就算她願意,肖崇源也不肯啊,他只恨不得和自己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難道真的已經到了絕境嗎?溫寧握緊拳頭,頓時覺得很不甘心。

  其實始終支撐著她的不全是模特兒的夢想,而是證明自己的渴望。

  她從小到大都是家裡最不起眼的,結婚後也沒有得到丈夫的疼愛與重視,所以她一直覺得很不甘,很想證明自己的能力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只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千金小姐。

  憑著夢想與渴望,她堅持了兩年,期間所受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怎麽肯就這樣放棄,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的。

  溫寧不斷地給自己打氣,閉上眼睛靜靜地思考,過了很久之後,她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清澈的黑眸中蘊藏著無法撼動的堅定,看來辦法只有一個,去求肖崇源!

  好吧,她也不知道逭到底算不算是個辦法,反正已經為蒙娜的事摩著臉皮去求他一次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次,倒不如豁出去,不成功便成仁。

  肖崇源,等著和我「複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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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前妻風波發生後,醫院裡便充斥著各種流言蜚語,但言論飄了幾天都沒個著落,因為事件的女主角接連幾天都沒有再出現。

  肖崇源覺得很不悅,搞什麽,又玩消失,她知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才惹來這一身麻煩的?她倒好,完全不知道感恩,不僅在那天指責自己,之後索性就不出現了。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是討厭前妻這個身份?還是覺得和他結過婚的經歷很丟臉?

  好奇怪,他這一院之長、青年才俊,都沒有嫌棄她這個事業不成功的離婚婦女好嗎,從以前到現在,不管是身為富家子弟還是身為業界菁英,想和他交往結婚的女人都可以排成長龍了,而這個不知好歹的溫寧,枉他還屢屢心軟幫她……忘恩負義,真是又蠢又壞的女人!

  肖崇瀾下班回到家之後,還在為這件事動怒。

  如果真覺得那段婚姻這麽不堪回首,那她上次叫他老公做什麽,真是睡迷糊了嗎?

  肖崇源收回思緒,憤怒地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不過很快就因為喝得太快而略有些不適。

  肖崇源沒有再繼續思考,而是扶住額頭輕輕地調整呼吸,但暈眩感卻更加嚴重,正思忖著要不要去喝杯溫水然後就去睡覺,忽然聽到門鈴響了起來。

  肖崇源沒動,等了會之後鈴聲還在響,無奈之下他只好沉著臉按下對講機通話鍵。

  「是、是我……」溫寧的聲音聽起來很心虛。

  肖崇源一愣,一言不發地替她開了門,站在電梯口等著。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溫寧出現在他眼前,四目相對,她立刻就別開了目光,狹長的眼睫毛低垂著,在眼下留下一片烏黑。

  肖崇源在說話前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今天溫寧沒有穿套裝和高跟鞋,只是簡單的粉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配上一雙紅色的帆布鞋,這身穿著令她看起來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纖細高挑的線條展露無遺。

  肖崇源收回目光,掩飾住驚訝,擰眉問:「妳來幹什麽?」消失了好幾天,怎麽忽然就出現在他家門口了?

  公寓仍舊是結婚時住的那間,自從離婚後,溫寧就連公寓大門的邊都沒沾過,她垂著頭,腳尖蹭了蹭電梯裡鋪著的地毯,用眼睛往他身後一瞄,「可以進去談嗎?」

  肖崇源想了想,面無表情地側讓開一步,將她讓了進去。

  溫寧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發現公寓裡的陳設完全變了,和結婚時的裝潢沒有任何相同之處,看來肖崇源一點都不想留下結婚後的記憶。

  溫寧無聲地苦笑了一下,抑制不住心頭那種怪異的感覺,她忍不住四下端詳了一下,目光一瞄正好看到肖崇源環著手臂看自己。

  「要談什麽?」肖崇源冷著臉,「談完就走,我還要休息。」

  溫寧正因為公寓的變化而鬱悶,一聽他的口氣就忍不住想嗆聲,「你……」但一想到自己的大計又忍下衝動,清了清嗓子、放柔了語氣,」

  言歸正傳,「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又要幫忙?」肖崇源眯眼,「這段日子,妳求了我很多次。」

  「呃……」上次的事根本是他在幫倒忙好不好,溫寧吞下腹誹,心口不一地說:「就是因為你之前幫了我很多次,我才覺得你是個不計前嫌、心胸寬廣、有容乃大的君子,所以才又來找你幫忙,我知道你這麽善良寬容,是肯定不會拒絕……」

  「馬屁就拍到這。」肖崇源手一擡打斷她,繼而問:「說正事。」

  他的俊臉有些微微泛紅,酒精在體內逐漸蒸發,令他頭暈目眩,只想立刻去睡覺。

  溫寧看了他一眼,沒察覺他的異樣,吞吞吐吐地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啦,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只需要去和她的家人交代一下,再辦個假的結婚證明,應該算……好吧,她這是在騙誰?如果換成是她,她絕對不會幹。

  溫寧思考了一遍,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辦法行不通,肖崇源怎麽會幫她這個八字不合的前妻做這種事?

  「妳能不能快點?」肖崇源不耐煩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溫寧急的,他怎麽覺得背這麽癢?

  肖崇源皺起了五官,忍不住用背去蹭沙發,但不蹭還好,一蹭他就覺得渾身都癢了起來,只想撩起衣服痛痛快快地抓一下,但礙於溫寧在場,他只好別別扭扭地在沙發上蠕動,這熟悉的感覺難道是……肖崇源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就在他與搔癢作鬥爭時,溫寧卻打了退堂鼓,「算了,還是下次再談吧。」

  始終垂著頭的溫寧突然站了起來,擡頭想說些什麽,卻發覺了肖崇源的不對勁,她立刻抛開剛才想說的話,錯愕地湊了上去。

  「你的臉是怎麽了?」她瞬間就猜到了什麽,傾身過去扳住他的下巴,左扭右扭端詳。

  肖崇源一驚,試圖甩開她的手,「妳幹什麽!」

  「不要動。」溫寧想仔細看,但肖崇源還扭個不停,她忍不住拍他的臉頰,「不要動啦!」

  肖崇源被她拍得一愣,果然不再亂動了。

  「你這是過敏了啊。」溫寧瞄見他脖子上鑽出來的小紅點,忽然伸手拽開他的衣領,探過小腦袋仔仔細細地端詳箸他的脖頸和鎖骨。

  她的臉頰幾乎都要貼上他了,肖崇源低眸看著溫寧纖細的側臉,呼吸不禁一滯,不由自主怔怔地看著她,感覺身上不太癢了……

  這時溫寧忽然擡起頭來,肖崇源狼狽地別開目光,聽她的聲音在極近的地方響起來,「你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

  她秀眉微蹙,又解開他的幾顆鈕扣查看。

  衣料蹭過肌肉,肖崇源忍不住想伸手去抓,溫寧啪的拍開他的手,「不准抓,想留疤嗎?」

  肖崇源一哽,不悅地擰眉,「妳……」她是不是太大膽了?管這管那的。

  溫寧看也不看他就站起身,逕自朝臥室裡走了進去,沒過一會就又折回來,黑著臉問:「抗過敏的藥放在哪?」

  「不用妳管,妳……」肖崇源本來想嘴硬,但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用力去蹭沙發。

  「癢成這樣還嘴硬,快告訴我藥在哪裡,抹完之後看看有沒有效,如果是嚴重的過敏反應,我們就去醫院。」

  溫寧扶他坐好,將他意圖不軌的兩隻手都按在身側,接著擡起水眸直接望著他,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他一次,「藥在哪裡?」

  這種被按著雙手的姿態,怎麽這麽像被審訊的犯人,或者是即將被強吻的少女……

  肖崇源的腦袋裡閃過一些凌亂的思緒,下意識回答道:「碗櫃第三層裡有藥箱。」

  「藥箱放在碗櫃裡?虧你還是個醫生。」溫寧邊說邊走進廚房,翻找了一陣子之後才走出來,手裡多了管藥膏,「雖然不是常用的那個牌子,不過主治症狀都差不多,先擦上試試看。」

  她擰開藥膏的蓋子走過來,對肖崇源使了個眼色,順口說:「把衣服脫了。」

  肖崇源下意識揪緊了衣襟,像是立刻要被她強奸了似的。

  溫寧無言地翻了個白眼,「如果你不配合,那麽我們就直接去醫院打一針抗過敏針。」

  肖崇源立刻乖乖地把上衣脫個精光,直挺挺地趴到沙發上,用紋理清晰的背脊對著她。溫寧無聲地一笑,沒想到他怕打針的毛病還沒有改,一聽到打針就怕得像小孩。

  溫寧在沙發邊坐下,擰眉看著他背上迅速冒出來的小紅點,肖崇源乖乖地枕著手臂趴著,藥膏帶給皮膚的清涼觸感令搔癢減輕了不少,他忍不住享受地閉上了眼。

  他的體質敏感,吃錯東西經常會渾身發癢起疹,婚後就有過這麽幾次,都是由溫寧處理的,所以她做起來格外熟練。

  搽藥時,她的手總會不經意在他的皮膚上蹭過,輕的好像羽毛,令他不近覺得是不是過敏過到內臟裡了,怎麽覺得心頭也癢觸的呢?

  肖崇源舒了一口氣,將臉轉向另一個方向,心裡卻想著剛剛溫寧替自己找藥時的情景,她竟連自己之前用什麽牌子的藥膏都記得。

  「你是不是喝酒了?」溫寧嗅到了酒味。

  「一杯而已。」

  「什麽時候喝的?」他的酒量一向差得可以,最多就是一杯的量。

  「剛剛。」肖崇源覺得舒適,難得的逢問必答。

  「那可能是酒的問題。」溫寧又擠了點藥膏,「有沒有好一點?」

  「嗯。」

  「你確定?如果嚴重就必須要去打針喔。」

  肖崇源背脊一僵,迅速地睜開眼睛,「我確定!」

  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令溫寧莞爾,忍不住抿嘴輕輕地笑。

  溫寧輕柔的笑聲讓肖崇源覺得有些窘迫,頓時就沉下臉,「咳,妳不是有事要和我談?」

  溫寧的笑容滯住,目光也變得閃爍起來,她咬唇看著赤裸著上身趴在沙發上的肖崇源,心想他現在應該沒什麽攻擊力吧,而且今天又遇到他過敏需要人照顧,她不如趁這個機會……剛剛還想要打退堂鼓的她忽然又有了勇氣。

  「怎麽不說話?」肖崇源想回頭看她。

  「我在想該怎麽和你開口。」溫寧立刻壓住他的肩膀,作勢還要繼續擦藥,她心不在焉地把藥膏塗在根本沒有疹子的地方來拖延時間,開始鋪陳,「你知道,我很重視現在的工作,為了保住工作,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在乎。」

  「所以?」

  「所以如果能夠繼續上班,我一定會拚盡全力。」

  「然後呢?」肖崇源閉著眼,揣測或許她希望自己向他們的負責人替她說幾句好話。

  「所以我想和你談談複婚的事。」

  「哦,就是這……」肖崇源說到一半便頓住了,愣了幾秒後猛然翻過身,睜大眼睛看著溫寧,「妳說複婚?」

  這和她之前說的那一堆廢話有什麽因果關係?複婚,這女人的腦袋秀逗了吧!

  聽溫寧說完來龍去脈之後,肖崇源逐漸冷靜了下來。

  原來是要利用他當擋箭牌,這認知令肖崇源彷彿被潑了盆冷水,一時被失望籠住心口,所以他打算一口回絕,但無論他怎麽說,溫寧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來說服他。

  對於這個女人的堅持,肖崇源體會頗深,不久前蒙娜的事就讓她纏了自己好一陣子,所以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他不答應,溫寧肯定又會使出死纏爛打那一套,於是他只好模棱兩可地說會考慮一下,接著就下了逐客令要溫寧待會自行離開,不理她就回房間睡覺了。身上癢,頭還暈,他必須要立刻睡一覺才可以。

  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安穩,總是癢得想要抓,但閉著眼一想到溫寧的話又忍不住停手,好在藥效很快就發作了,沒過多久搔癢感就漸漸消失,他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大亮,他蓬頭垢面地醒來,先撩起衣服查看了一下,見紅疹消下去許多,就只零散地剩下幾個點。

  放心下來後,肖崇源去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藥膏洗淨之後,再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出房間。

  轉了一圈來到廚房時,他微微一愣,緊接著又來到餐廳,看到高腳杯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行小字,筆跡很娟秀。

  留言告訴他鍋裡有熬好的粥,早上熱一熱就可以吃了,酒櫃裡那瓶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搞來的劣質紅酒也被倒掉了,那可能就是過敏原,明早如果紅疹都消了,就不用再抹藥,口服的藥已經放在餐桌上,早餐後要吃兩顆。

  肖崇源看出那隻壓著字條的高腳杯,就是昨晚他用來喝酒的那隻,他捏著杯腳轉了轉,立刻就想到這是溫寧留下的,她昨晚可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先幫他做了這些事。

  肖崇源把字條抽出來,仔細地看了看,他原來怎麽不知道溫寧寫了一手好字?

  或許是他根本沒機會看她寫字條吧,那時溫寧總是整天守在家裡,他偶爾回來時一定會看到她,需要什麽,她也都替他打點得很好,所以溫寧根本沒必要給他留言。

  肖崇源捏著字條,用拇指搓了搓下唇……他當初是不是太忽視溫寧了?

  記憶中婚後起初的那幾個月,溫寧整天都待在家裡守著,將他的飲食起居打理得很好,就連之後感情變淡、不怎麽見面時也是這樣,溫寧似乎能滿足他所有的需要,所以他根本沒必要透過字條來和她交流,除此之外,他更沒有其他機會能看到她的筆跡。

  將字條放回去之後,他去廚房裡重新熱了熱粥,然後簡單地吃了早餐。

  粥煮得很爛,入口即化,帶著白米特有的香味,肖崇源胃口很好地全部喝光,將最後一勺填進嘴裡的時候還有些依依不捨。

  他似乎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家常的粥了,雖然現在的工作遠沒有剛剛打拚時那麽辛苦,但因為沒了做飯的人,他多半都會去外面吃,很久都沒有在家這麽安心地吃過早餐,當然也就很少洗碗。

  於是肖崇源將碗筷收進水槽,就准備出門上班了。

  來到醫院之後就有一個手術在等著肖崇源,手術完畢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的事了。肖崇源離開手術室後,余放已經為他沏好了咖啡,他抿了一口,目光在辦公室裡一轉,隨口問:「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沒有啊。」

  「哦。」肖崇源點了點頭。

  「你在等人?」余放八卦地問。

  「當然沒有,我能等誰?」肖崇源快速地眨了幾下眼。

  「喔……」余放的尾音拉得很長,院長根本是在撒謊。

  「你去工作吧。」肖崇源將余放打發走,接著放下咖啡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打著。

  溫寧到底在搞什麽鬼?不是說要求他假複婚作戲嗎,怎麽還沒有一點表示?難道說今天的早餐和字條就是……

  怪不得溫寧會這麽好心,多半是為了討好自己替她當擋箭牌,肖崇源的心頭浮上了一陣愠怒,她以為一鍋粥就能打發自己?真是好笑!他早上因為看到了粥還有點小小的愧疚,但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溫寧的計劃。

  之後的幾個小時,肖崇源都維持著低氣壓的狀態。

  沒誠意,因為蒙娜來求他時,好歹還纏了好幾天,這次的事她倒是不出現了。

  肖崇源正懊惱著,電話內線就響了起來,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按了接聽鍵。

  余放的聲音頓時響起來,「院長,有人找您。」

  肖崇源無精打采,「誰?」

  余放回複,「溫小姐。」

  肖崇源擡起眼,臉上有光芒一閃而過,刻意沉默一會後,他才說:「讓她進來。」

  這次她倒是懂禮貌,以往根本就是越過余放這一關,直接闖進辦公室。

  肖崇源調整了一下表情,迅速地翻出幾份文件擺在面前,拿著筆裝出很忙的樣子來,等溫寧進來之後,他才擡起眼。

  溫寧像是匆匆趕來的,頭髮被風吹亂了都沒有打理,他的目光在她手中定了定,「妳拿的是什麽?」

  「午餐。」溫寧有些喘,她雙手將大餐盒提到茶几上放好,「今天上午沒有亂吃東西吧?昨天才剛過敏,這幾餐一定要注意一下。」她把一個個小餐盒都擺了出來,最終又拿了碗筷,都弄好之後才直起腰,回頭看了肖崇源一眼,「現在吃嗎?」

  肖崇源不語,從桌後起身,緩緩踱到茶几前,他打量了一下菜色,默默地吞了吞口水,但臉上仍舊是冷酷高貴的表情,「手藝增進了不少,和剛結婚時完全不一樣了。」

  雖說那時她將家裡打理得不錯,但做菜的手藝卻不敢恭維,畢竟是千金小姐,自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不過溫寧很努力,經過對食譜的一番研究之後,倒也能做出幾道像樣的菜來,不過卻遠不如現在做的精致。

  「是嗎?可能是因為這兩年,我總是自己做給自己吃……」溫寧心頭的情緒忽然複雜起來,當初她學做菜學得滿手都是傷,就是為了聽肖崇源誇獎自己,但他在家吃飯的時候少得可憐,偶爾吃一次對她的菜也沒有任何評語。

  溫寧輕輕一歎,再度看向肖崇源的目光中不由帶了幾分埋怨,如果當初他肯多看她幾眼,那麽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溫寧收回目光,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猛地吸了口氣,連忙看向肖崇源,「我要走了。」肖崇源疑惑地擰眉,她明明才剛來啊。

  溫寧替他的疑惑作了解釋,「我是午休時間趕回家做飯的,現在要立刻趕回公司,要是遲到了又要挨罵了。」

  溫寧著急地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彎腰把腳上的高跟鞋脫下來提在手裡,為待會的狂奔作准備。

  推門離開前的一瞬間,她回了頭,「吃完把餐盒放到一邊就行,我晚上下班會過來收的,就這樣。」說完就衝了出去。

  走廊上很快就傳出手機鈴聲,接著是溫寧接聽電話的聲音,肖崇源沉默地聽著她對電話那頭的人拚命道歉,那瞬間,她來之前他腦袋裡所聚集的懊惱全都消散了。

  肖崇源看著茶几上還保持著溫度的飯菜,拿起筷子每道菜都撥弄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吃,而是有些出神,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做這些真的值得嗎?這個傻女人,何必這麽堅持,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卻跑來做這種事,還要硬著頭皮求他這個前夫幫忙。當年那麽決絕地選擇離婚的女人,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再三來向他低頭?

  肖崇源放下筷子,身體向後倚到沙發上,緩緩地閉上眼,是不是該有人把這個傻女人給敲醒?依她這種性格,在那麽混亂的模特兒圈肯定會被吃得渣都不剩,當然了,如果不是溫寧幾次三番來纏著他,他也不願意去蹚這渾水,不過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如果不把她的模特兒夢敲碎,那麽他也沒有安寧日子過,所以他不如將計就計?

  肖崇源大致謀劃了一下,胸有成竹地開始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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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肖崇源答應複婚了,事情順利得令溫寧覺得像是在作夢,她本以為即便費很大的工夫,肖崇源都不一定願意配合,但沒想到剛過了一天,他就給了答覆,只是溫寧擔心他這次會不會又嘴上說沒條件,實際上卻把條件範圍無限擴大。

  不過這次溫寧倒是多慮了,肖崇源沒有拐彎抹角地和她玩語言遊戲,而是直截了當地說:「複婚的前提是,妳要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溫寧一愣,「你的意思是……」

  「就是打掃房子、做做飯之類的。」

  「可是我要工作啊……」

  「妳可以在空閒的時間為我工作。」肖崇源像是作了很大的讓步,「傭金我就不付了,但吃住我都會負責。」

  「如果是空閒時間的話……」溫寧想了想,忽然擡頭,「吃住?」

  「有問題嗎?」

  「我要住到你家去?」

  「不然呢,如果妳家人提出要來家裡坐坐,到時我們不住在一起,肯定會露餡。」「這倒也是……」這件事確實是溫寧疏忽了。

  「我已經擬定了電子合約,合約期為三個月,期間妳必須為我工作。」

  「為什麽是三個月?」她只需要搞來證件簽了約就好了,「其實一個月就可以。」

  「前一個月是試用期。」

  這還有試用期的嗎!

  「妳的姐姐們不是給了妳一個月的複婚期限嗎,不會耽誤。」

  「但那之後的兩個月……」

  「算妳贈送給我的,我不能白陪妳演一場戲。」

  醫者仁心這四個字在他身上怎麽完全體現不出來。真是無商不奸!

  「能接受嗎?」肖崇源颔首,「如果不能的話,那麽談話就此終止,我也不能幫妳了。」「就三個月。」溫寧一咬牙,大義凜然地看著他,「三個月之後,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求之不得。」肖崇源輕輕一笑,而目光卻因為她的話漸漸深沉,「這是我最後一次幫妳,約期結束之後,拜托溫小姐就不要再來煩我了。」

  「你放心吧,不會再有下次了。」溫寧咬唇,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心虛。

  上次她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再見他,但世事難料,老天似乎總是喜歡和溫寧作對,她忍不住懊惱地垂頭,耳根因為尷尬而微微泛紅。

  靜默了一會之後,溫寧作勢看了看手錶,然後說:「我要回去工作了。」

  「拍海報的工作?」

  「呃……是。」

  「我給妳放半天的假。」

  「我又不是你醫院的員工,你怎麽給我放假?」

  「拍攝進程我還是可以作主的,今天下午停拍,妳去收拾一下東西搬過來。」

  「今天就搬?」溫寧再次咋舌。

  「如果不搬也可以,反正試用期是一個月,妳下星期搬,試用期限就延後一周。」

  「我又沒說不搬,不用延後。」溫寧咕噥,有些不高興地樞了樞桌角。

  為了保住工作,她居然不得不回到那棟公寓,但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重現當初的日子。雖說也決定今天搬回去,但溫寧卻嘔氣地想不著痕跡地和肖崇源作對,於是狀似無奈地想到了一件事,「那你用什麽理由來停拍?總不能說是因為我吧。」

  「這妳不用管。」

  「那蒙娜呢?就算下午沒工作,我也要陪著蒙娜。」

  「我替妳陪她。」

  「什麽!」溫寧一愣。

  「現在我也該回去上班了。」肖崇源供開椅子站起身。

  「你怎麽去陪蒙娜啊?」溫寧仰頭用目光追著他。

  「這妳也不用管。」肖崇源打理了一下衣服,看了她一眼,「搬家的事可以讓余放替妳安排。」說完他就離開了。

  他們約在醫院對面的咖啡廳見面,肖崇源去上班了,溫寧坐在原處沒有動。

  去陪蒙娜?他們倆什麽時候這麽熟了?她知道蒙娜一直對肖崇源這個黃金單身漢很中意,只不過她以為蒙娜始終是一廂情願。

  溫寧有點生氣,就算離了婚,就算總是爭吵不休,但他們好歹也認識了這麽久,做不成夫妻也算是老朋友了,蒙娜對她有多惡劣,肖崇源也是看在眼裡的,他怎麽還能和蒙娜……再說,肖崇源當初不是說喜歡溫順、話少的女人嗎,蒙娜跟這些特徵完全沾不上邊啊。

  雖然現在她根本沒心情,也沒資格去干涉肖崇源的情感生活,但他和一個天天欺負自己的女人約會,也太令人惱火了,溫寧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付了飲料錢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溫寧離開後本想忙搬家的事,但回到公寓之後,溫寧才想起自己的住處已經被搬空,這幾天她都是臨時買了一些必需品來湊合的,根本沒什麽好搬,於是她連余放都沒麻煩,提著個包包就搬過去了。

  而此時此刻,肖崇源坐在休息室裡面喝咖啡,他似乎心情不錯,喝咖啡時還配上了幾塊餅乾。

  不過當余放走進來時,肖崇源便收斂了愉悅的表情,擡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在這?」

  余放一愣,眨了幾下眼,「我……我在上班啊。」

  肖崇源又問:「溫寧沒找你?」

  余放更不解了,「你老婆找我幹什麽?」

  肖崇源拉下臉糾正,「前妻。」

  余放撇嘴說:「都要住在一起了,還是前妻?」

  肖崇源重重地將咖啡杯放下,「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余放聳了聳肩,「身為你的助理,這些事都不知道,怎麽為你工作呢?」

  肖崇源翻他一個白眼,「無緣無故蹺班一個上午,也是助理該做的事?」

  余放嘿嘿一笑,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哥把我劫走的,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這不是及時趕回來了嘛,沒耽誤什麽事吧。」

  「阿野他回來了?」

  「是啊,回來也不閒著,好像是要搞什麽大賽,還提出要請院長您去做評委。」

  「整容大賽?」肖崇源眉毛一挑。

  「當然不是……」

  「好了。」肖崇源終止了話題,「下午工作時注意一點,溫寧可能會找你。」

  「哦。」余放揣著滿腹的疑窦點頭,院長他前妻怎麽非得找自己不可?這對夫妻又在玩什麽把戲?

  余放腹誹了一下,一擡眼就見肖崇源喝完了咖啡准備離開,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連忙放下杯子跟上,「對了,剛剛蒙娜有來電話,說在對面咖啡廳等你。」

  「知道了。」

  「院長您要去和蒙娜約會?」

  「當然不是。」

  「那……」

  「我要放她鴿子。」就讓這個女人好好地等一等吧,聒噪、做作、整容、兩面三刀、張揚跋扈,真是占盡了所有他討厭的特質。

  丟下目瞪口呆的余放,肖崇源心情甚好地離開了。

  因為今天下午沒有安排手術,在確定沒什麽行程之後,肖崇源就提前下班回家了。溫寧始終都沒打電話給余放,難道她真的自己搬家了?她是不是工作做上瘾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肖崇源還失常地買了一個蛋糕,買完之後又有點後悔,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喬遷禮,既然是雙方交易,他盡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

  肖崇源早早地回到家,已經有飯菜的香味在等待著他。

  肖崇源走出電梯換了鞋,順手將蛋糕放在鞋櫃上,接著目光不自覺地尋找著溫寧的身影。

  因為青菜入鍋的聲音掩飾了電梯聲,溫寧並不知道肖崇源回來了。

  肖崇源無聲地走到廚房邊,第一眼就看到她繫著圍裙在炒菜,溫寧穿著白色的大T恤和窄管褲,足下是室內拖鞋,她把長髮綰起來,有幾縷頭髮俏皮地垂在臉側,勾勒出她恬靜的側臉。

  抽油煙機嗡嗡地響著,沒有被立刻抽走的油煙彷彿煙霧,而溫寧就被攏在若有若無的煙霧中,竟有一種別致的美。

  肖崇源從沒見過溫寧炒菜的樣子,以前他回家很晚,每次一進門時,飯菜已經冷了。

  熱菜出鍋,溫寧順手關掉抽油煙機,接著將菜裝盤,托著盤子轉身時,便看見倚在廚房門口的肖崇源。

  溫寧一愣,立刻又被手上的熱盤子燙得回了神,連忙把盤子放到流理台上,捏著耳垂擡眼看向他,目光中滿是驚愕,「怎麽這麽早?」現在天還亮著啊。

  「做好了?」肖崇源沒回答。

  「是不是和蒙娜的約會提前結束了?」溫寧第一次沒有被肖崇源岔開話題。

  「嗯。」他含糊地應了。

  「你去休息吧,飯做好了我叫你。」溫寧冷漠地轉過臉。

  「嗯。」肖崇源瞥了瞥不遠處的蛋糕盒,一言不發地回房間換衣服了。

  在這段時間內,他將整個公寓都逛了一圈,驚愕地發現溫寧的行李居然這麽少,就只有客房床上的兩件衣服,浴室裡的牙刷和必備的洗漱用品,這就完了?

  就算知道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樣有很多日用品,但這也太少了,這算是搬家嗎?根本就是在唬弄他吧,肖崇源瞬間怒從心生,氣勢洶洶地來到廚房,「溫寧,妳的行李呢?」

  肖崇源毫不客氣,明顯是來找碴的口氣。

  正忙著炒菜的溫寧眼睛都沒擡,「行李?都在我家了。」

  「什麽意思?」肖崇源要怒了。

  「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姐她們把我的公寓搬空了。」

  溫寧動作熟練地調製了湯料,「所以我根本沒行李,用的東西都是臨時買的。」

  肖崇源的火瞬間澆滅,剛才醞釀出的士氣也完全沒了用武之地,一時間傻在原地。

  溫寧放下調料碗,踮起腳尖打開上層的櫥櫃想要拿什麽,但構了幾下都沒有拿到,於是轉頭看了看肖崇源,「幫我拿一下盤子。」

  「什麽?」

  「快點啦,鍋要熱了。」

  「哦。」肖崇源走過去,長臂一伸就輕而易舉地取下了盤子,遞給她之後又覺得不對勁,他是雇她來幫忙的,為什麽還要幫她做事?

  他嘖了一聲准備開口,「欸,妳……」

  「這個盤子……」溫寧托著盤子,忽然有些出神。

  這盤子是他們新婚時買的,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二次,肖崇源親自陪她出去購物。

  雖說過程中他都沒給任何意見,但溫寧當時還是覺得很開心,之後一直都捨不得用,除卻節日或紀念日,一般都束之高閣,但現在這盤子怎麽被放進櫥櫃裡了?

  肖崇源顯然也想起來了,溫寧沒再繼續說,吸了吸鼻子之後就拿著盤子繼續去做菜了。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肖崇源沒再說什麽就離開了廚房。

  肖崇源去換衣服、洗了澡,又接了一通電話之後,溫寧已經做好了飯,只不過盤子仍舊沒有用新婚時買的那套。

  肖崇源在桌邊坐下,溫寧習慣性地擺上碗筷,又倒了兩杯溫水放在彼此的手邊,一切都和當初一樣,溫寧做得很熟練,但心境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沒有溫軟的詢問、沒有貼心的關懷,溫寧沉默地做完事,坐到對面開始吃飯。

  溫寧垂著頭吃飯,肖崇源只能看到她的頭頂,他覺得有些鬱悶,忍不住問:「妳很餓?」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溫寧唇角一動,先往嘴裡填了口白飯,頭也不擡,「如果你約會時吃得多,那就少吃點吧,免得油膩膩的沒辦法消化。」

  她說完放下筷子,神色冷漠地喝了口水,然後低下頭繼續吃,完全當肖崇源是空氣。

  「誰說我吃多了?」肖崇源嗆了一句,賭氣地吃了幾大口的飯,費力地咀嚼了幾口,接著又喝了幾大口水,最終把水杯往前一推,「去幫我倒一杯水。」

  溫寧看了他一眼,一時沒有說話。

  肖崇源瞪了瞪眼,「這可是妳的職責之一,妳不配合?」

  溫寧調整呼吸,毫不客氣地拿過他眼前的杯子,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溫水又放回來,而後面無表情地坐下繼續吃飯。

  肖崇源一面心不在焉地吃飯,一面打量著溫寧,他似乎察覺到溫寧不高興,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使喚她?但在倒水之前她就有些不對勁了,從進門之後他們的互動不多,到底是哪一點讓她不高興了?

  沉悶地吃完一頓飯,溫寧又冷著臉收拾。

  肖崇源沒話找話,「鞋櫃上的東西看到了嗎?」

  溫寧垂眸擦著桌子,「我把蛋糕分碟裝好了,你想吃甜點時就幫你拿。」

  好好的一個喬遷禮變成他自己的飯後甜點,溫寧的處理方式還真是冷淡。

  肖崇源有些不悅,從餐桌邊離開後就進書房工作了。

  聽到關門聲之後,溫寧才擡眼朝書房門看去,她輕輕一歎,接著把抹布丟到桌上。

  她知道今晚自己的態度很奇怪,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為重新搬回了這間令她傷心的公寓,即使是陳設變了,但還是有很多地方會令她想起當年那些事。

  再加上肖崇源下午居然還去和蒙娜約會,他當初連一個小時都捨不得留給她,現在卻空出了一個下午來陪蒙娜,要是換成別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還是把她欺負得半死不活的蒙娜……她真的快氣炸了!

  溫寧一想到就更氣了,忍不住狠狠對著書房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肖崇源在書房裡待了兩個小時之後才出來,手裡多了一份合約,他直接走進溫寧所在的客房,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

  房間裡的溫寧正在換連身睡衣,連身睡衣剛剛套在頭上,她的身上只有內衣和內褲,大片的白嫩肌膚曝露在他眼前,被內衣攏住的豐腴更是令人遐想無數,肖崇源看到後就愣在門口,而後忽然覺得耳根發熱,他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聽見開門聲之後,溫寧嚇了一大跳,連忙把睡裙拉了下來,但因為動作太急,導致穿到一半卡住,頓住了一會才穿上身。

  穿好之後,溫寧又驚又怒地看著肖崇源,像是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大色狼,「你進來之前怎麽都不敲門?」

  「我在自己家敲什麽門。」肖崇源咳了咳,強撐著說:「再說又不是沒看過,遮什麽遮。」

  雖說看過,但那也多半是在晚上,他工作完才爬上她的床,現在在燈光明亮的房間裡,他將她曼妙高挑的身材盡收眼底,配上她驚慌的小表情,竟別有一番滋味。

  在溫寧發怒之前,肖崇源迅速地岔開話,「我是來給妳看合約的,沒什麽異議,今天就簽了。」

  在肖崇源走過來之前,溫寧忽然攔住他,「你先等等!」

  她說完抓起床上的薄被披在身上,像披風似的掛在手臂上,確認自己不會春光外洩之後才開口,「把合約放下就可以了,我簽好會送過去給你的。」

  「現在就簽。」肖崇源把合約丟在床上,「妳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溫寧一愣,「什麽事?」

  肖崇源傲慢地說:「大掃除啊。」

  溫寧回道:「幾點了還大掃除?」

  肖崇源很不講理,「我就是習慣這個時候打掃。」

  溫寧覺得他很不可理喻,「你以前怎麽沒有這個習慣?」

  肖崇源笑了笑,「人總是會變的。」見溫寧瞪著他,他使出殺手鐧,「不願意也沒關係,反正合約還沒簽,妳還有反悔的機會。」

  肖崇源溫和一笑,潇灑地轉身准備離開,走到門邊時,他回頭補充了一句,「反悔也沒關係,妳可以明天再搬走。」

  溫寧咬著牙目送他離開,在心裡罵了他無數遍之後,她還是重新換上簡便的衣服走出客房,把簽好的合約丟給他就去打掃了。

  肖崇源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工作,時不時對她指指點點,搞得溫寧有好幾次都想直接將拖把呼到他臉上去,什麽喜歡晚上大掃除,根本就是刻意刁難她!

  溫寧氣惱地用吸塵器吸了地板,又擦了地板,在她准備擦家具的時候,肖崇源終於喊停,「家具就不要擦了,免得妳弄壞我的東西。」

  溫寧舒了一口氣,腰酸背痛地去沖了個澡,洗過之後出來,見肖崇源還在客廳裡坐著,她走出浴室後頭髮還是濕答答的,用白毛巾裹著,身上還穿著剛剛那身衣服,遮得一點都不露。

  肖崇源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忽然發覺她這樣把頭髮挽起來很好看,因為她脖子的線條很漂亮,露出來會為她添幾分性感,剛剛做飯時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

  垂下來的髮絲沾了水黏在脖子上,點點水珠從她的脖頸上滑落,襯著她被熱氣蒸紅的小臉,更是令人心動。

  肖崇源還沒有看夠,溫寧就毫不留情地回到客房,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意猶未盡地對著她的房門看了一會。

  之前怎麽不曾發現她其實挺美的呢?而且和他經手的那些人工美女不一樣,而是一種自然、清麗的美。

  肖崇源坐在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腦子裡總是閃過她做飯和剛出浴時的樣子,而後又開始想他們還沒離婚那時候,以前在這個時間溫寧早就已經睡了,等他忙完後就會爬上床將她吻醒,她的肌膚吻起來和看起來一樣美好,白嫩得彷彿牛奶。

  她瘦而不乾,摸起來也滿有肉的,胸前的豐腴手感更是美妙,還有她的唇總是水嫩水嫩的,吃起來的感覺好像是在品嘗軟軟的果凍。

  肖崇源開始不自覺想這類畫面,想著想著就發覺自己起了生理反應……

  距離溫寧與經紀公司合約到期的日子還有兩個多月。

  一個月的試用期聽起來很長,但如果忙碌起來倒也過得很快,而且住進來不久之後,溫寧就努力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盡量不莫名其妙地嘔氣,或對肖崇源冷臉,畢竟這件事是她拜托人家的,總鬧得不愉快似乎不太合適,於是經過起初的一番摩擦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倒也和諧了起來。

  但蒙娜對溫寧卻越來越惡劣,在曝光溫寧和肖崇源的關係初期,她對溫寧還有所顧忌,但確認肖崇源平時根本不怎麽和溫寧交流後,她就漸漸張狂起來,儼然一副現任女友對待前妻的態度。

  拍攝現場,溫寧跑前跑後地忙碌著,蒙娜卻在一邊和另一個助理聊天。

  「哎呀,蒙娜姐姐,肖院長又約妳出去啦?」

  「哎,好煩人呢,我一向公私分明的,不想把感情帶到工作上。」

  「肖院長可是個好野人呢,長得帥又多金。」

  「雖說是這樣,但到底離過婚,而且前妻還那樣……」

  「我聽說一開始他不肯做手術,就是因為溫寧呢,真是的,經理那時就該解雇她。」兩人嘀嘀咕咕,眼睛一直往溫寧身上瞟。

  最近這種議論幾乎要把溫寧的耳朵磨出了繭,雖然聽完心裡會難過,但她還是會把這種情緒掩在心底,若無其事地努力工作,但她偶爾也會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什麽時候才會出現轉折。

  不過很快的,她人生的轉捩點就出現了,是一場模特兒大賽。

  公司內部張貼了大賽的徵選海報,如果能夠得到冠軍,就能與業界著名的星美公司簽約成為職業模特兒,而且海選的年齡限制是十八歲到二十五歲。

  溫寧的年紀正好壓線,而且她也清楚,對於模特兒來說,二十五歲已經過了最佳年齡,所以這種比賽對年齡的要求很高,如今她已經打拚了兩年,事業仍舊沒什麽起色,如果這次再不抓住機會,等她再老幾歲,成為模特兒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溫寧輕咬著下唇,左顧右盼一下,將報名的方式默默地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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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回家之後,溫寧借用肖崇源的電腦詳細地看了看,兩個星期之後就是海選,具體內容很簡單,只需要穿著泳衣在評委面前走一圈,如果比例合適、容貌姣好、談吐清晰,就可以通過海選。

  溫寧自認為容貌和談吐應該可以勉強過關,可比例呢?她雖然有查過所謂的九頭身或黃金比例,但因為沒有更深的認知,所以始終不太清楚自己的身材比例到底是怎樣的。

  於是她便想到了肖崇源,他是整形醫生,打造人工美女的能手,對這些肯定很有研究吧。

  想到這些時已經入夜,肖崇源今天難得很早就進了臥室休息,溫寧看了看時間,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起身去敲他房間的門。

  稍等了一會之後,肖崇源才應聲讓她進來,溫寧進去之後,見他正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看書,看個書而已,怎麽這麽久才來開門?

  溫寧走進去後就抛開了疑惑,言歸正傳,「在忙嗎?」

  肖崇源的聲音有些僵硬,「還好。」

  溫寧問:「想問你一個問題。」

  肖崇源聽了她的問題之後闔上書,緩緩地放到一邊,「問這個做什麽?」

  溫寧當然不會說實話,要知道肖崇源可是最反對她做模特兒的,更別說去參加大賽了,她想了想,說:「我最近想學習一下有關人體比例的知識,在模特兒公司工作肯定會用到,不過網路上介紹得很模糊,所以我想……」

  「工作兩年,現在才來學?」

  「想學習,什麽時候都不算晚,對吧?」

  「人體比例很複雜的,妳想知道哪方面的?」

  「比較淺顯的就可以啦。」溫寧轉了轉眼珠,「就拿我當例子,你幫我分析一下我的比例吧。」

  「哦。」肖崇源從床上站起身,眼神有些木訥,不過表情卻沒什麽變化,他對著溫寧勾了勾手指,「過來。」

  見溫寧乖乖地過來之後,他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後說:「妳的比例……」說著他就伸出了手,按在溫寧的脖子上。

  溫寧渾身一顫,連忙閃開,「你幹什麽?」

  肖崇源擰眉,眼裡除了責怪與不耐,沒有任何意欲不軌的成分,「不是要拿妳當例子嗎,我不用手怎麽能告訴妳?」

  他說完也不顧她的掙紮,捏著她的後頸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肖崇源的臉仍舊沒什麽表情,很不像他以往的風格,他略為霸道地箝制著溫寧,呼吸就萦繞在她臉邊。

  溫寧聳了聳鼻尖,問:「你喝酒了?」

  肖崇源言簡意骸,「一杯。」說著大手沿著她的後頸,緩緩地順著背脊往下移,一面滑動一面說:「妳的比例很不錯。」

  他的掌心很熱,開始在她身上遊走,但又始終很守規矩,巧妙地避開所有敏感的部位,口中也波瀾不興地替她作講解,但一旦氣氛變得微妙,全身上下都很敏感。

  溫寧身體的感覺很奇妙,但又能感覺到肖崇源確實沒別的意思,如果阻止他反而會令氣氛變得更尷尬,所以她就渾身僵硬地忍耐著,頭腦有點放空,對於肖崇源的講解也是三句忘掉兩句。

  沒過多久,肖崇源就主動放開她,「大概就這樣。」

  溫寧低著頭說:「好,謝謝,你早點休息……」她說完就迅速逃離了現場,一溜煙鑽回自己的房間,一關上門就倚著門板喘氣。

  她這是怎麽了?怎麽心跳得這麽快?臉頰也一直升溫,明明人家什麽都沒做?

  溫寧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一直喘著氣,咕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交男朋友了,對方可是肖崇源啊,我怎麽能……」她果然是寂寞太久了,都不分對象了。

  溫寧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告誠自己不准亂想。

  之後她又去洗了個澡,接著就爬上床睡覺,心想著好好地睡一覺,就會忘記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

  但與此同時,肖崇源卻沒辦法入睡了,他剛剛騙了溫寧,其實他喝了兩杯紅酒,這次的品牌是他精挑細選的,雖說不會過敏,但酒勁卻足以令他失態。

  因為酒量很差,所以溫寧一直都不准他喝太多,在她敲門的瞬間,他還恍惚地以為他們沒有離婚,下意識地把酒杯、酒瓶都放回酒櫃,迅速地坐到床上開始裝模作樣看書。

  強撐到溫寧走後,他才展現一直隱藏的醉態,疲軟地躺倒在床上,身體上始終被他壓抑的某部位也很快就蓄勢待發起來……

  肖崇源這次是真的醉了,為了壓制對溫寧湧起的欲望,他在她離開後又喝了兩杯。

  四杯紅酒下肚,肖崇源的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但幾個小時之後,他忽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欲望給憋醒。

  他夢見了之前和溫寧歡愛的場景,夢境中的她在自己身下微微發抖,渾身都泛著誘人的粉紅,他的唇舌將她身體每一寸都納入口中,手指在她的腿間撫摸揉撚,幫助她一次又一次攀上欲望的高峰,就在他忍不住要將自己的灼熱埋進去的時候,他卻醒了過來。

  酒意未散的肖崇源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有些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伸手摸了摸自己睡褲裡面幾乎要脹破的欲望,嘴裡咕噥道:「阿寧去哪裡了?做到一半卻把我丟在這裡。」

  他舔了舔唇,眼睛裡竟閃現著無辜的光芒,弱弱地喊了幾句:「阿寧、阿寧!」

  而此時此刻,他口中的阿寧正在客房裡呼呼大睡。

  肖崇源不耐煩地從床上爬起來,出去四處找自己的老婆,醉醺醺的他最終在客房找到了溫寧,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麽自己跑來客房睡?」

  肖崇源俐落地脫光自己的衣服,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她的床,從身後摟住她,將她纖弱的身軀摟得緊緊的,沉聲呢喃:「老婆,我們繼續……」說著手就不老實地鑽了進去。

  睡夢中的溫寧輕嚀了一聲,她睡得正沉,迷糊中就感覺到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對方在撫摸她的身體,修長的大手帶著她熟悉的力道與溫柔,從脖頸一直到小腹,還不忘在她的肚臍邊愛憐地畫個圈。

  他的薄唇輕咬著她的耳垂,呢喃著叫她老婆,聲音溫柔得令溫寧骨頭都酥了,即使是在新婚時,肖崇源都不曾這麽溫柔過。

  溫寧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側過頭迎上他的親吻,輕聲問:「老公,你今天有什麽開心事嗎?」

  肖崇源沒說話,直接吻住了她的唇瓣,溫寧覺得這肯定是在作夢,她又夢到了還沒和肖崇源離婚的時候,夢中的他那樣溫柔,溫柔得令溫寧都不想醒過來。

  溫寧的配合令這場歡愛進行得更加順利,在酒精和夢境的催化下,他們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擁在一起的身體開始忘情地厮磨,肖崇源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一口含住她胸前的豐腴吸吮啃咬,一隻手從她的臀下繞過,直接來到那已經微微泛濕的花穴,快速地揉撚磨蹭,令溫寧忍不住呻吟出聲,不停地扭動身子,試圖逃避那奇怪的感覺。

  許久之後,肖崇源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髮,「那妳休息一下。」溫寧點頭,就這樣趴在他胸口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溫寧又在迷糊中被人吻醒,接下來又是一場歡愛,這一夜他們如此做做停停了幾次,直到很晚肖崇源才肯放過她,摟著她安穩地躺好。

  夜晚將盡,但夢境似乎還沒有結束,肖崇源的酒勁也沒有散去,臨睡前他還吻了吻溫寧的額頭,對此她也甜甜地應了一句:「老公,晚安。」

  按照常理推斷,第二天公寓裡應該會被響徹雲霄的尖叫聲刺穿才對。

  接下來男女主角發生劇烈的爭執,一個指控對方是色狼,另一個又指控對方是心甘情願,然後女主角哭哭啼啼,最終認清現實,而男主角則在戀上女主角之前先戀上她的身,感情逐漸步入轉折期……

  但這一次的男女主角卻不能用常理推斷,他們也算是結過一次婚了,根本沒有誰強迫誰這一說,根本就是……睡糊塗了。

  早上的客房靜謐得只剩下被刻意壓低的呼吸聲,已經是早上十點鍾,兩個人其實早就醒了,卻都背對背躺著,誰都沒說話。

  溫寧這邊已經懊惱好一會了,她不停地咬著手指,焦躁到極限。

  昨晚竟然不是一個夢!正因為不是夢,所以她醒來沒一會就想起了昨晚所有的細節。也就是說那些纏綿、親吻全部都是真的……溫寧緊咬著手背忍下懊惱的尖叫,她昨晚居然還那麽配合,還、還叫了他老公,同樣的錯誤居然又犯了第二次!

  剛醒來時,她還想過理直氣壯地罵肖崇源,但仔細一回憶,又想到昨晚在肖崇源親她時,她明顯地聞到了酒味。

  也就是說他昨晚喝醉了,如果她沒有睡糊塗,那麽她完全可以拒絕肖崇源,但她……

  溫寧不忍直視現實般,捂住了自己的小臉,保持鴕鳥心態,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雖說兩個人都有責任,但因為睡迷糊了而發生關係,這也太令人尷尬了。

  另一邊的肖崇源則摸著下巴在思考,在溫寧懊惱不已的同時,他卻是在回味著昨晚的事。

  這兩年他並不是沒有過別的女人,卻從沒有一次像昨晚那樣失控,而溫寧的床上功夫竟是一如當年那樣生澀,沒有絲毫進步,難道她這兩年沒有過任何性經驗?這個想法令肖崇源開心地露出個笑容來。

  肖崇源正竊喜著,就聽到旁邊的小女人發出一聲隱忍的哀吟,他也有些緊張,不知道她打算怎樣,這樣不哭不鬧,一直裝睡到底是什麽回事?

  又等了一會之後,肖崇源率先打破沉默,他翻過身來,裝作才醒過來似的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然後閉著眼直接轉過去,二話不說地從背後摟住溫寧,用挺直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耳根,「老婆,早啊。」既然她裝,那他也繼續裝好了。

  溫寧渾身一僵,動都不敢動,等到肖崇源呼吸開始均勻的時候,她才屏息著撥開他的手,然後骨碌碌滾下床,「咕咚」一聲響,溫寧捂著小屁股呲牙咧嘴,但因為怕把肖崇源吵醒,又咬牙忍著不叫出來。

  溫寧狼狽地從地板上爬起來,伸手抓起地板上散落的衣服,趴在地上一點一點蠕動出去,肖崇源將眼睛掀開了一條縫看完全程,看她拱著小屁股,像小動物一樣爬出去時,差點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等溫寧徹底離開之後,肖崇源才睜開眼睛,眼底是滿滿的笑意,他仰面躺下來,用四肢擺出個大字,之後心情愉悅地用長腿在床上劃來劃去。

  另一邊的溫寧在離開房間後,迅速地穿上了衣服,她揉著小屁股來回踱步。

  看來肖崇源還沒醒,現在自己也逃出來了,不如來個死不承認?反正就算是爭執起來,她也說不過肖崇源,占下風是肯定的,到時候搞不好又會被他抓住把柄,與其這樣,她還不如當做沒發生,吃點啞巴虧算了,反正她和肖崇源也不是沒有做過,這一次就當成是一時不謹慎被狗咬好了……

  打定主意後,溫寧就開始行動。

  她從衣櫥裡拿出新的枕頭、被子,凌亂地鋪散在沙發上,又在茶几上放了些零食和飲料。

  如果肖崇源問起,她就說昨晚他喝得太醉走錯了房間,自己就把客房讓給他,暫時睡在客廳,又沒有什麽證據,肖崇源肯定會以為昨晚是一場夢。

  打好如意算盤後,溫寧迅速地洗漱了一下,簡單地為他准備了早餐,接著就急急忙忙地趕去上班了,完了完了,遲到了這麽久,她肯定會被罵慘的!

  電梯「叮」的一聲響,溫寧下樓之後,肖崇源立刻就把頭探出客房。

  他四處端詳了一下公寓,看到客廳的狀況之後有些不解,不太明白溫寧在搞什麽,不過很快他就被餐桌上的早餐吸引了過去。

  肖崇源覺得很詫異,昨天出了那種事,她今天居然還若無其事地為自己准備了早餐,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唇角不自覺浮上笑意,難道說溫寧對自己……他不由得露出抹壞壞的笑來。

  明明對自己念念不忘還不肯承認,哼哼。

  肖崇源心情大好地刷牙洗臉,之後心滿意足地將早餐全部吃光。

  吃到一半時,余放打了一通電話給他,揶揄他,「院長,來醫院吃午飯嗎?」

  肖崇源心情好,懶得理他,而是說:「今天是海報拍攝的最後一天吧?」

  「是啊。」

  「准備一下,待會陪我去現場看看。」

  「哦。」院長最近好像對醫院的宣傳很用心,余放忍不住八卦地問:「去見蒙娜嗎?」「當然不是。」肖崇源立刻厭惡地擰眉。

  「但她剛剛打電話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告訴她,再私下騷擾我就解除合約,之前拍的海報全部作廢。」

  「這……」真的好嗎?

  「就這樣,掛了。」肖崇源掛斷電話繼續吃早餐。

  今天蒙娜的心情很不好。

  自從上次肖崇源約了她之後,蒙娜就心花怒放,以為他是對自己有意思,但那次他卻放了她的鴿子,不過她想肖崇源是一院之長,忙就忙吧,以後如果有機會交往,捨得為她花錢就可以,於是蒙娜忍下了。

  之後蒙娜試著主動約他一次,肖崇源爽快地答應,結果又一次放了她的鴿子,她氣得不再聯絡他,但大話已經說出去,大家都以為肖崇源和她關係暧昧,如果鬧得太僵,自己該怎麽圓謊?

  於是蒙娜硬著頭皮又聯絡了他一次,結果卻聽到他跟自己撂下了狠話……不准再騷擾他?所有男人見到她的一颦一笑都會神魂顛倒,沒有誰會對她說這種話,這根本不合常理。

  蒙娜覺得很奇怪,她不相信會有男人對她沒感覺,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第一次是肖崇源主動約她的啊……難道是因為溫寧?是不是她動了什麽手腳?

  正這麽想著,就見溫寧急匆匆地趕到拍攝現場,她遲到了很久,,一進來就滿臉歉意地對著其他人道歉,還幫大家買了咖啡。

  其他人倒是沒怎麽為難她,畢竟現場缺一個小助理根本沒什麽,現在又有咖啡喝,當然就都笑呵呵的,溫寧也放鬆下來,長呼了一口氣之後露出笑臉。

  看到溫寧笑,蒙娜就覺得很氣,「妳知不知道幾點了?」

  溫寧一走過來,蒙娜就開始發難。

  溫寧見到蒙娜後神色有點奇怪,「對不起,早上家裡出了點事……」蒙娜橫眉,「妳家裡的事難道比拍攝還重要?我要一個總是找不到人的助理做什麽?」

  因為誤會肖崇源和蒙娜約會的事,溫寧本來就有點生氣,對蒙娜的態度也有點別扭,不像對其他人那樣陪著笑臉,「抱歉,下次不會了。」

  蒙娜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下一組的拍攝就要開始了,她只好瞪了溫寧一眼,冷哼了聲暫時離開。

  溫寧長籲了口氣,開始幫蒙娜整理東西,但剛工作一會就覺得腰酸背痛,一定是昨晚太過分了,腰好痛喔。

  一想到昨晚的事,溫寧就開始愁眉苦臉,剛准備休息,就聽見蒙娜喊她,「溫寧!」

  溫寧聞言跑過去,聽蒙娜頤指氣使地說:「裙擺有點大,幫我調整一下。」

  裙擺?這不是設計師該做的工作嗎?溫寧有點不解,但仍一言不發地取過一邊的針包,將裙擺攏了攏,拔出一根針別上去,但針頭才剛剛插進衣料,就聽蒙娜尖叫了一聲。溫寧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怎麽了?」

  話剛問出口,蒙娜就轉過身來,二話不說掌掴在溫寧的臉上,「啪」的一聲響,溫寧被打得偏過頭去,臉頰瞬間紅了起來,清脆的巴掌聲令全場一片嘩然。

  溫寧捂著臉看向蒙娜,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似乎還處在震驚狀態。

  「妳紮到我了!」

  一聽蒙娜這麽說,另外一名助理立刻就湊了過去,緊張兮兮地詢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而溫寧則孤立無援地站在蒙娜對面,回神過來後臉色漸漸漲紅,一波又一波的憤怒與羞恥席卷過來,她努力地咬緊了牙關,才不至於對著蒙娜破口大罵。

  真是太過分了!自己明明才剛把針插進布料,怎麽會紮到她?就算紮到了,蒙娜有必要打自己巴掌嗎?從小到大,就算在家裡再沒存在感,也沒有人敢打她。

  「妳瞪著我做什麽?」蒙娜耀武揚威地逼近,得意地看著狼狽的溫寧,「做事這麽沒輕重,我就不該教訓妳一下?」

  溫寧放下捂著臉的手,輕輕調整呼吸,再擡眼時目光清明,眼底有竭力壓制的怒火,「被妳使喚了兩年,基本的輕重還是有的,所以我很確定剛剛自己沒有紮到妳。」

  見蒙娜怒不可遏要張口,她忽然轉口又說:「我剛剛紮到妳哪裡了?」

  「當然是腿。」

  「我明明是在攏裙擺,就算紮也只會紮到腳踝,妳剛才也說裙擺很大了,這麽大的裙擺,我怎麽能透過裡面的空隙紮到妳?」藉口都不會編得合理一點,蒙娜明明就是找碴打人。

  溫寧說得頭頭是道,原先圍觀的人又都轉而看向了蒙娜。

  現在可不是在經紀公司,有很多工作人員都是B&W醫院和攝影組的,沒人視蒙娜為大小姐,所以她這樣無緣無故掌掴助理,確實會引起不少爭議。

  蒙娜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圍觀的人,心中懊惱不已,有點後悔自己剛剛太過衝動,但自己就是看溫寧不順眼嘛,一時心急想要教訓她,現在後悔也來不及,而溫寧的淡定又一次激怒了蒙娜。

  「溫寧,妳真是……」蒙娜忍不住上前一步。

  「可能是衣服裡面別著的針有問題,扭動時不小心刺到了妳。」溫寧不想鬧得太難堪,很快就給蒙娜台階下,「我幫妳檢查一下,不要耽誤了後面的拍攝。」

  溫寧說著就朝蒙娜走過去,想小事化了,再次蹲下去,誰知她還沒彎下去就被蒙娜一把推開,她沒有站穩所以後退了幾大步,被好心人扶住了才沒有跌倒。

  「妳沒事吧?」溫寧聞聲擡頭,發現扶著自己的是余放。

  溫寧搖了搖頭,「沒事,謝謝。」

  蒙娜繼續趾高氣揚地大罵,溫寧給她台階反而被她當成是服輸,她的氣焰更加囂張,「妳想就這樣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別作夢了,妳明明紮到我了,居然還在這裡裝無辜,想就這樣蒙混過關,剛剛不是還很有道理嘛,怎麽又說是誤會,哦,我知道了,妳是怕我一怒之下炒妳鱿魚,對不對?」

  蒙娜環起手臂,咯咯笑說:「哎呀,沒了這份工作,妳該怎麽生存呢?現在前夫沒有勾引到,工作也要丟掉了,妳還真是可憐。」

  勾引前夫?溫寧聽到這個字眼後皺起了眉。

  眼看越鬧越厲害,本來在旁邊看戲的攝影助理忍不住出面打圓場,「好了,不要再吵了,下一組拍攝要開始了,蒙娜,妳去准備一下吧。」

  他轉而看向一言不發的溫寧,目光裡帶了些同情,「溫助理,這裡用不到妳,不如妳暫時回去休息吧。」

  溫寧很懂事地搖搖頭,「我沒關係,不好意思耽誤拍攝了。」

  蒙娜見別人都幫著溫寧,忍不住又提著裙擺過來,推了推溫寧的肩膀,「少裝可憐了,我今天偏要撕開妳的面具,讓大家看看妳有多不要臉!」

  她高高地揚起一隻手,嘴裡喊著:「勾引前夫的賤女人!」話音方落,手就揮了下來。

  溫寧當然不會等著挨打,但在她有所反應之前,一隻手忽然凌空出現,在半空中抓住了蒙娜的手腕,蒙娜一驚,想要大罵卻在看到來者之後噎住。

  「她有沒有勾引前夫,還用不著妳來說。」

  一聽見這聲音,溫寧驚訝地擡起頭,只見幫她的不是身側的余放,而是不知何時出現的肖崇源。

  啊,她早該想到的,余放都來了,肖崇源肯定也在現場,這麽丟臉的一幕又被他看到,溫寧不禁低下頭,再次捂住臉頰不說話。

  「崇源,我……」蒙娜立刻洩氣了。

  「叫我院長。」肖崇源用力地甩開蒙娜的手,冷硬地說:「蒙娜小姐,誰給妳權利來干預我的家事?又是誰給妳權利打她巴掌?我可以以傷害罪的名義起訴妳知不知道!」蒙娜聽完渾身一抖。

  溫寧不想把事情鬧大,硬著頭皮擡頭說:「我沒事,只是個誤會,你不要……」

  肖崇源眼風掃過來,「妳閉嘴。」之後又看向余放,「都錄下來了嗎?」

  余放看了看傻在一邊的蒙娜,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放心吧,一句台詞都不差。」

  蒙娜明白過來後臉色變得煞白,驚恐地看著余放拿在手裡的手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裡交給你了,該怎麽做你知道。」

  「OK。」余放笑咪咪地比了個手勢。

  「嗯。」肖崇源點頭,一把拉起溫寧的手腕離開了現場。

  一直堅持到走出其他人的視野,溫寧才開始掙紮,「你、你放手……」

  「別說話。」肖崇源把她拉到停車場,二話不說就將她塞進車子裡,沉默地驅車離開。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溫寧的臉開始火辣辣的疼,但她的注意力卻在肖崇源身上,被人打巴掌又被他看到,應該生氣的明明是她啊,但為什麽感覺肖崇源的怒火比她還要旺盛?

  溫寧一時間也不敢發脾氣,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路上都如坐針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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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回到公寓後,肖崇源一言不發地去廚房煮了兩顆雞蛋。

  不過肖崇源對於家務事特別不在行,哪會煮雞蛋,折騰到最後還是溫寧親自上陣才煮好的。

  溫寧把雞蛋泡在冷水裡,端出廚房後看到肖崇源坐在沙發上,於是就把雞蛋端了過去,有些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眼前。

  肖崇源看了一眼,悶不吭聲地撈出一顆開始剝殼,溫寧看著他,心中忍不住腹誹,原來是因為餓才心情這麽差的,天,不是都留早餐了嗎?

  「你很餓?」溫寧問。

  肖崇源無言地看了她一眼,抽出兩張衛生紙裹住雞蛋,「過來。」

  「嗯?」溫寧眨眨眼,搖頭說:「我不太餓,你吃吧。」

  肖崇源「嘖」了一聲,伸手攬著她的後腦把她拉過來,把雞蛋放到她紅腫的臉頰上。

  溫熱的雞蛋觸到肌膚,溫寧立刻就痛得顫了一下,肖崇源見狀立刻放輕了力道,雖然臭著一張臉,動作卻小心無比,生怕會再弄痛她。

  溫寧明白他的用意後,也乖乖地沒再亂動,等到臉上的腫痛散去不少後才輕輕開口說:「謝謝。」

  「原來妳也會和我說謝謝。」

  「當然,我哪有這麽沒禮貌。」

  「上次幫了妳,妳不是反而還向我發火?」

  「呃……」溫寧斜了他一眼,小心眼,什麽事都記得這麽清楚。

  「又瞪我。」肖崇源手上用力。

  「啊啊……」溫寧低呼出聲,捂著臉閃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痛。」

  「妳還知道痛?」肖崇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扳過她的小下巴,強硬地繼續滾雞蛋。

  「嗚。」溫寧閃躲了一下,被他瞪了一眼後,下意識變得老實,弱弱地說:「慢點啦,會痛。」

  「到底要痛多少次,妳才能長點記性?在那麽多人面前被打巴掌都不會生氣嗎?」

  「生氣又有什麽用……」溫寧一聽他說這個,便垂下肩膀歎了口氣,「雖然有點受不了,但當時那麽多人看著,又在拍攝中,難道要因為我們的爭執拖延進度?」

  溫寧低著頭吸了吸鼻子,不讓肖崇源看到她濕潤的眼眶,「不過人生真的什麽事都會遇到,忍一忍……」她的聲音有點發顫,「也就過去了吧。」

  肖崇源抓著雞蛋的手一顫,他忽然覺得心臟抽緊,溫寧低落地坐在他身邊,無助的樣子讓他有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兩年前的她,溫順隱忍,總是這樣乖乖地坐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肖崇源曾責怪她性情大變,卻不知當她沉默忍耐的時候,心裡又是多麽煎熬,他緩緩放下手,將雞蛋握在手心裡,啞聲問她,「當初妳對我也是這樣忍耐的嗎?」

  一直低著頭的溫寧怔住,繼而詫異地擡起頭,她驚愕得忘了要調整表情,眼眸中還有水氣蕩漾,眼淚要落不落的,格外令人心疼。

  肖崇源垂眸,「為什麽妳不肯……再多忍耐一下?」為什麽一定要決絕地離開他?溫寧呆呆地看著他,「你……」

  肖崇源回過神,這才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態,他掩飾般笑了笑,將雞蛋外面的衛生紙撕掉,然後把雞蛋遞給她,「吃掉。」

  溫寧迷茫的目光又看向那顆白白嫩嫩的雞蛋,「什麽?」

  肖崇源把雞蛋貼到她嘴上,看她傻傻地拿過雞蛋後又重複了一遍,「讓妳吃掉。」

  「可是這都滾過臉了。」溫寧終於明白過來。

  「不是裹著衛生紙了嗎,不要浪費。」

  「咕,還是那麽樞。」溫寧不著痕跡地抹了抹眼睛,小聲地咕噥。

  但溫寧仍乖乖地開始吃雞蛋,一面吃一面斜著眼睛,看肖崇源又撈起另外一顆開始撥殼,他那雙靈活操作手術刀的手做其他事還真是廢柴,剝個雞蛋都慢吞吞的。

  溫寧咀嚼著雞蛋,含糊著問:「其實你今天不用對蒙娜那麽凶,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的關係。」

  「我們的關係?」

  「嗯。」

  「我和那種女人會有什麽關係?」

  「你們不是很親近嗎?」溫寧的語氣有點古怪。

  「哦,我知道了。」肖崇源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無聲地笑了笑,「妳搬家那天,我沒有和她在一起,而是和余放在休息室喝咖啡,之後我也沒私下見過她。」

  「為什麽騙我?」

  「有意思啊。」肖崇源大言不慚地說。

  好惡劣!

  「不要再想那種女人了。」肖崇源說。

  「其實就算你們要交往,我不會也沒資格介意,蒙娜那麽漂亮,你要是喜歡也……」

  「喜歡她?」肖崇源輕笑了幾聲,「我喜歡哪種女人,妳是清楚的。」

  「雖然你原本喜歡溫順寡言的,但你之前也說了,人總是會變的。」

  「溫順寡言……」肖崇源看著溫寧呢喃了一句,若有所思地點頭,「是啊,會變的。」之前他那麽討厭溫寧,可現在不也有所變化嗎?

  肖崇源用衛生紙裹住第二顆雞蛋,伸手遞給溫寧,忽又想起一事,「對了,昨天晚上……」

  溫寧倏地僵住,她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在肖崇源繼續開口之前,她搶先一步說:「昨晚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嗎?還偏偏喝那麽多,幸虧這次的紅酒沒有問題,要是又過敏了怎麽辦?」她嘀嘀咕咕數落了他一頓。

  「我今天是在妳房間醒來的。」

  「是啊,昨晚你醉得走錯房間,我就把房間讓給你睡了。」溫寧心虛地說,目光閃爍了一會後,又理直氣壯地指了指沙發,「你早上沒看到沙發上的枕頭、被子嗎?我昨晚就睡在這裡,因為不習慣,早上起來還腰酸背痛呢。」

  腰酸背痛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啦……

  肖崇源了解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

  溫寧重重地點頭,自己接過雞蛋,在臉頰上迅速地滾來滾去。

  肖崇源沒再說話,而是神情莫測地看著她,溫寧頭也不敢擡,靜默了好一陣子之後,清了清嗓子說:「時、時間也不早了,我去准備午飯了。」說完就滾著雞蛋朝廚房走去。

  「別准備了。」肖崇源攔下她,「昨晚這麽累,今天又發生了這麽多事,妳去房間休息吧,我們叫外送。」

  昨晚這麽累……他的話讓溫寧的背影一僵。

  肖崇源卻就此打住,伸了個懶腰也跟著站起來,「哎,我昨天也沒睡好,現在去補眠。」說著就走進了臥室,丟下溫寧一臉震驚地站在原地。

  他他他他……他都知道?

  幾天之後,蒙娜打溫寧巴掌的影片就曝光在網路上。

  影片一上傳就點擊破萬,即使蒙娜以前不算太紅,現在也算是竄紅了。

  一直以來都以青春可愛形象示人的模特兒新秀蒙娜,在影片中打無辜的助理巴掌,行事張狂,那副嘴臉令每個人看了都不禁心生厭惡,於是影片下面的惡意評論也日益增多。

  而這時候,簽了蒙娜作為形象代言人的B&W整形醫院,也以形象不佳為由要求終止合約,而且違約金一毛錢都不付。

  這件事在公司裡鬧得沸沸揚揚,溫寧回家後也忍不住詢問:「你這樣子不是違約嗎?會不會賠很多錢啊?」

  「妳在為妳的公司爭取利益?」肖崇源笑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嗯,放心吧,我一分錢都不會掏,賠錢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讓我們公司賠錢?」溫寧疑惑地眨眼。

  「是蒙娜先傳出了醜聞,有損醫院形象,幸好海報還沒有張貼出去,否則醫院一切損失都該由經紀公司賠償。」

  肖崇源隨口說了幾句,接著又笑了笑,「說多了妳也不明白,總之放心就是了,想讓我掏錢哪有那麽容易。」

  這她當然知道了,肖崇源可是摳得要命,自然有的是辦法不賠錢。

  溫寧鬆了口氣,心裡想著因為蒙娜的事,公司肯定會元氣大傷。

  溫寧思忖了一下,看了看肖崇源的臉色,小心地說:「既然海報還沒有貼出,醫院的損失也不大,不如讓他們少賠一點?」

  「還說不是在替他們爭取利益。」

  「畢竟是我的飯碗嘛,如果公司賠到破産,我也就失業了。」

  「我覺得很奇怪,他們都欺負妳,妳卻還替他們著想。」肖崇源略有停頓,說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話,「要是單純是為了工作,我也可以幫妳。」

  溫寧看了他幾眼,笑了笑,「工作雖然重要,但人也要講義氣嘛,在我剛剛離家出走的時候,是公司收留了我,所以現在公司遇到困難,我總不好袖手旁觀。」

  「妳不旁觀又能怎樣,妳能改變什麽?」

  溫寧語塞,訕訕地垂頭,不高興地說:「說得也是……我自不量力了。」

  肖崇源怎麽會聽她的呢,她現在不過是個幫傭。

  見溫寧垂頭喪氣的樣子,肖崇源忍不住笑出了聲,「開個玩笑而已,看妳的小臉垮成那樣。」

  肖崇源笑咪咪地伸出兩隻手扯著溫寧的臉蛋,語氣誇張地說:「喲,好醜哦。」他像哄小孩一樣逗弄著她,看她被自己逗得就要惱羞成怒的樣子,頓時覺得心情大好。

  「不要弄了嘛。」

  「我偏要弄。」

  「痛啦!」溫寧去拍他的手。

  「胡說,癖青早就好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逗弄,逗著逗著就滾上了床。

  溫寧是為了公司的事來肖崇源的房間詢問的,怎麽到最後又滾上床了?

  溫寧被他捏得發痛又抓得發癢,一直在他身下滾來滾去,最後演變成咯咯笑了起來,她越尖叫,肖崇源下手就越重。

  溫寧忍不住求饒,「我認輸啦,不要弄了……哈哈哈,好癢哦,放過我啦,不、不行了……」

  「好。」溫寧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乖。」肖崇源重新吻住她的唇,吮吸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溫寧起初還有些掙紮,但漸漸就酥軟在他的撫摸之下。

  雖然結婚時他們也並非只是公事公辦,肖崇源總會顧及她的感受,但那仍舊與這一次不同。

  溫寧所有的感官神經都被他勾動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肖崇源滾燙的手指在自己的身體上遊移,好像一條靈巧的魚,淘氣地鑽到她的身體裡,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讓她招架不住,只能窩在他的懷中陣陣嬌喘。

  「今晚……」在他即將進入的時候,溫寧忽然摟住他的手臂,「輕一點,好嗎?」

  肖崇源心頭一軟,愛憐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好,今晚我們只做一次。」

  溫寧用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感受他漸漸埋入,不自覺弓起了嬌軀。

  他們動作柔和緩慢而有力,像是兩條黏合的魚一般,肖崇源健碩的身體波浪般起起伏伏,彼此的小腹緊緊貼合又緩緩分離,這樣舒緩的歡愛雖然不如咋晚那樣暴風驟雨般強烈。

  卻溫柔綿長,讓快感一點一點攀升,鑽入四肢百骸令人無法自拔。

  兩個人的汗水交融,喘息越來越粗重。

  溫寧緊緊地摟著他,酥胸的起伏越來越強烈,肖崇源加快了速度,強烈的快感令呻吟一時卡在喉嚨中出不來,溫寧就好像一條缺水的魚,只能長大小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在肖崇源一陣迅速抽插時,溫寧的喘息變得短促,一聲聲叫得他心頭發癢,忍不住動作更快,在將她送上高峰的同時,他也忍不住在她的體內釋放。

  他們緊緊地擁抱了好一會才分開,分開之後肖崇源又留戀地貼上去,摟著她磨蹭。

  但溫寧有了力氣之後,卻輕輕地拂開了他的手……

  「溫寧,妳睡過就不認帳了是吧!」第二天一大早,肖崇源就對著浴室門叫個不停。今天醒來之後,溫寧根本不承認昨晚答應他要重新在一起的事,嘴硬地說是自己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她是爽糊塗了才對吧,面對他的質問,溫寧卻不理不睬,逕自跑進浴室洗澡,無情地把他關在門外,還把水流開到最大,掩蓋住他怒氣衝衝的聲音。

  肖崇源嘮叨了半天得不到回應,他氣急地敲門,「妳這是在欺騙我的身體!」

  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你說我什麽?」

  肖崇源一時噎住,「那個……」

  「吃虧的明明是我才對吧。」溫寧擦著頭髮走出來,赤著腳走進廚房,留下一地濕腳印。

  「穿鞋,不知道冷嗎?」肖崇源擰眉跟過去,走到廚房門口便見她打開雙門冰箱,拿了一桶冰淇淋出來,接著擡腳帶上冰箱門,她的腳猶如她的身材比例那樣完美,每,根腳趾都白嫩乾淨,還帶著一層淡淡的粉。

  「看什麽?」

  「沒什麽……」肖崇源這才發覺自己居然盯著她的腳看。

  「你該去上班了。」溫寧捧著冰淇淋又晃了出去。

  「妳不說清楚,我哪都不去。」肖崇源不依不饒地跟著溫寧來到沙發上,「反正妳不也要靠複婚來拿回證件嗎,眼看妳姐訂的期限快到了,我們假戲真做不是正好?」

  「我們有合約的。」溫寧打開冰淇淋蓋子,用勺子挖了一勺。

  「合約?」

  「是啊,合約上寫得很清楚,我們假複婚三個月,這期間我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期滿後井水不犯河水。」溫寧將一勺冰淇淋填入口中,心中不滿地咀嚼著。

  其實昨天半夜她就醒來了,看著身邊熟睡的男人思忖了好一會,才回億起晚上發生的事,他說要重新開始,難道他之前對自己的惡劣行徑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嗎?雖然聽他這麽說她很心動……

  聽她這樣說,肖崇源知道她是在嘔氣,於是聳肩說:「那都是我隨口說說的,妳知道,我向來喜歡騙……喜歡逗妳的。」

  溫寧含著勺子看他一眼,他自己都說喜歡騙她了,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又一時興起要騙她玩?

  「阿寧,妳怎麽不說話了?」肖崇源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我……」溫寧用勺子攪了攪冰淇淋,低聲說:「我並不想真的複婚。」

  「別嘔氣了。」

  「我沒有。」溫寧有些惱怒。

  「妳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不對?前兩晚妳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肖崇源篤定地看著她,「妳兩次把我錯叫成老公,潛意識是不能騙人的。」

  溫寧被問住,雙手緊緊地抱著冰淇淋桶,似乎無法再繼續假裝無所謂。

  肖崇源胸有成竹地看著她,「複婚吧,阿寧,這也是妳想要的,不是嗎?」

  「不,這不是!」像是被他看穿了,溫寧瞬間爆發出來,她驟然拔高的音量嚇了肖崇源一跳。

  「阿寧……」

  「那樣冰冷的婚姻,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溫寧的肩膀有些顫抖,「不要擺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模樣,如果你真的了解,就該知道當初我根本不想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收起你的胸有成竹,你不知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阿寧……」肖崇源感到驚訝,同時也覺得有些心痛,「但我……我現在愛妳。」他試圖把手放到她顫抖的肩膀上,卻被她閃開了。

  溫寧抓著自己的肩膀擡頭,眼中的淚水裡滿是指控,「這就夠了嗎?你不愛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離婚,等你愛上我,我再興高采烈地跑來和你複婚,肖崇源,我沒有那麽廉價!」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妳為什麽會……這麽厭惡我?我以為妳對我也是有感覺的。」

  「不,我只是厭惡我自己,厭惡這個沒辦法討厭你的自己。」

  溫寧的聲音又低下來,她有些無助地閃開目光,又挖了一勺冰淇淋含入口中,香草奶油蹭到她的唇瓣上,很快又被滾滾滑下的淚水沖散,「如果兩年之前你肯愛上我,或許我就不會經歷那麽多難熬的日子。」她一面大口大口地吃冰淇淋,一面流淚。

  她的嘴巴被塞滿,卻因為哽咽吞不下去,冰得臉色發白。

  「別這樣,阿寧。」肖崇源焦灼地伸手奪過冰淇淋桶,抽出衛生紙捧著送到她唇下,啞聲說:「吐出來,不要冰到自己。」

  肖崇源看到那雙蓄滿了淚水的眼眸看過來,滿眼的指控令他心頭發緊,溫寧看著他,忽然哭著嗆了幾下,將口中的冰淇淋都吐了出來。

  沒有了阻擋,她捂著臉開始嘤嘤地哭,肖崇源幾次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等了好一會,溫寧的哭聲才漸漸弱下去,她抱著膝蓋不停抽噎,斷斷續續地開口說:「你曾問我,既然蒙娜都可以忍,為什麽當初……不肯多忍耐你。」她有些失神地看著一處,「是因為那時我愛上你了,所以我無法忍受丈夫的冷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愛上你的嗎?」

  陷入回憶的溫寧竟然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其實我也忘記了,或許是第一次見面,你問我是不是很餓的時候,或許是結婚後,你對我說我笑起來其實很漂亮的時候……為什麽你那時不肯愛我?在我為你學做飯、學做家務時,不肯多愛我一點?你的愛整整遲了三年,我為什麽要接受,在我終於放下過去的時候?」

  溫寧聲聲控訴像是一把把刀,插進肖崇源的心髒,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意,他一直以為彼此對這段婚姻的看法,僅僅是門當戶對而已。

  原來溫寧這麽苦苦地等著他愛上自己,而他呢?居然還在責怪溫寧,怪她性情大變、怪她決絕地離婚,怪不得溫寧不願忍耐,因為他根本不值得。

  「對不起。」滿滿的愧疚與心痛,令肖崇源除了道歉以外無話可說。

  溫寧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沉默地起身走進客房。

  這段突如其來的告白,令肖崇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好怕溫寧會報復自己,在他終於動心的時候再次決然離去,讓他好好體會一下等待的滋味。

  這時肖崇源才完全確認自己對溫寧的心意,他不想離開她,不想再過一次沒有她的生活,他愛上她已經成了毋庸置疑的現實。

  一個小時後,肖崇源輕輕敲了敲客房的門,沒有得到回應,他便試探性地擰了擰門把,發現門沒有鎖之後,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溫寧站在窗邊,纖弱的背影令人心疼,肖崇源走過去,不由自主地從身後摟住她,用力得好像生怕她會跑掉似的,不過幸好溫寧沒有抗拒。

  肖崇源把頭埋進溫寧的頸窩,啞聲說:「都是我的錯,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愛妳,我愛妳,阿寧。」

  肖崇源摟著她,一遍遍說著情話,聲音是無法抑制的顫抖。

  溫寧透過窗子的倒影,看著身後眼眶發紅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他,即使歇斯底里地說不會再上當,但她也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

  就像昨晚,他簡簡單單地叫一句阿寧,自己的防線就輕易地被擊潰了,而她剛剛之所以那麽崩潰,就是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教訓一下肖崇源呢?

  正出神著,就感覺到肖崇源細細碎碎的吻落了下來,溫寧側過頭,臉頰蹭過他的皮膚,感覺到一絲絲濕潤,他哭了嗎?

  肖崇源的吻順勢落到她的唇上,在嘗出一絲鹹濕的時候便鬆開她,用嘴唇蹭了蹭她淚濕的臉龐,「溫寧,我不會再讓妳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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