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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六章 棲霞手談(六)

    吳天遠道:「真沒想到,你竟然帶了這麼多東西出來。只是這下面便是寺院,你我卻在這裡喝酒,未免也太不敬佛了!」

    柳含煙卻滿不在乎地道:「我們距著這麼遠,應該不算是玷污了佛門清淨聖地。你不是道家弟子嗎?怎麼也信佛?」吳天遠微微一笑,道:「難道道家弟子就不可以信佛嗎?我們不說這些,你還是快行棋吧!」

    柳含煙吃著零食,泯了一口酒後,才在棋盤上擺上了棋子。吳天遠看了一眼,也不假思索便也跟著落下一枚棋子。兩人還沒行出數步棋去,吳天遠突然道輕聲道:「有人來了,聽著步伐和氣息,不太像是中原武林人士。」

    柳含煙秀眉微蹙,她以為是阿古拉手下的人物來此相機刺殺朱元璋。只是朱元璋此番高調微服游幸「棲霞寺」,其中必有蹊蹺,而阿古拉這樣聰明絕頂的人物自然會看到其中的可疑之處,不應該當真派人來刺殺朱元璋才對。柳含煙正想著,卻見一條白影閃動,二人眼前多了一個身佩倭刀的日本浪人。

    那日本浪人面色陰冷,週身上下殺氣盈溢,冷冷地注視著吳天遠和柳含煙。可那日本浪人轉眼間便發現從自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一旦湧流到那個青年的身邊,竟被化作了一片詳和。他知道面前的這個青年雖然沒有注目自己,卻已經發覺自己的到來,只是對方的手裡拈著棋子,怡然自得地望著棋盤,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似乎壓根不屑於答理自己。

    白衣人的面色微變,知道今天遇上高人了。手握刀柄,用生硬的漢語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吳天遠依然沒有望他一眼,口中卻應道:「尊駕是什麼人?來此有何貴幹?」

    白衣人道:「我是田中二六,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原來今日田中二六是奉張良望之命,前來棲霞山看看朱元璋到底在玩弄什麼玄虛。當然如果田中二六發現有機可乘的話,他也可以行博浪一錐之舉。他一上山來便相中了此地,可等到了這片空地時卻發現這裡已經被人佔據了。因此他便想將吳柳二人趕走。只是他見吳天遠和柳含煙二人的氣派不小,而柳含煙的那一身行頭卻也不是普通人家所能購置的,因此便冒然出手,而是留了個心眼,上前盤問一番。

    吳天遠道:「在下吳天遠,這位是『昊天堡』的柳大小姐。」

    田中二六一聽見吳天遠這三個字,立時面色巨變,這個名字他可太熟悉了。他一來京城,便聽得「白蓮教」中高手向他提及這個吳天遠有多麼多麼的厲害,武功有多麼多麼的神奇,想不到今日居然能不期而遇。一時間,他又生出了向吳天遠挑戰的念頭。可是他又想起「白蓮教」眾高手曾對他說過吳天遠手下從未有過一招之敵,這又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如果自己在吳天遠的手下也沒走過一招去,那也太令人難堪了。進退維谷之際,他在口中卻道:「原來你便是吳天遠?我聽說你的武功大大的厲害。不過我的武功也很厲害,我是全日本的第一高手!」

    吳天遠不再注視棋盤了,抬起頭來望向田中二六,奇道:「我怎麼聽說貴國的第一高手是中條秀澤?什麼時候又換成閣下了?」田中二六本想吹兩句牛皮,嚇唬一下吳天遠,卻沒想到吳天遠竟然熟知日本國內的情況,轉眼間便將他的牛皮給戳破了。他縱然臉皮很厚,這時也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心中更是十分惱怒:這個吳天遠竟然不給人留一丁點面子。過了好一會,田中二六的面色才恢復如常,道:「我們那裡的人現在都還不太清楚我田中二六的實力有多厲害。等我擊敗了中條秀澤之後,人家便再也不會認為中條秀澤是第一高手了。只是我幾次去找中條秀澤挑戰,他那個懦夫都不敢出來應戰。我聽說他不日便要來大明,所以我便先到大明來等他。這一次,說什麼我也得擊敗他。」

    吳天遠的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輕聲道:「原來如此!」道完便不再看田中二六,又關注起棋盤來,抬手在棋盤上擺下了一子。田中二六見吳天遠的表情十分古怪,料想吳天遠定在心中嘲笑自己。眼見這個吳天遠一點也不將他這個未來的日本國第一高手放在眼裡,不禁讓他氣惱萬分。當下他向吳天遠問道:「吳天遠,你們一早來棲霞山做什麼?」

    吳天遠也沒抬頭,道:「田中先生沒看見嗎?我們在這裡下棋。請問田中先生一早來此又是為何呢?」田中二六自然不會將自己來刺殺朱元璋的圖謀說與吳天遠聽,便道:「我每天一早都喜歡出來轉轉!今天我一高興,便來棲霞山走動一下。現在我要在這裡歇歇腳了。」

    柳含煙笑著道:「這裡有石凳,田中先生請坐!您可以在這裡看一看我們下棋,您要不要也來一杯酒?」田中二六哪裡有心思看吳天遠對柳含煙對弈?他只想將兩人從這裡弄走。如果在這裡的人不是吳天遠,他早就出手將二人趕走了。可是眼前的人是吳天遠,卻令他不敢輕舉妄動了。他想了想道:「我休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的!」

    柳含煙卻道:「行!田中先生在這裡休息時我們絕不說話,田中先生請放心在這裡休息。」

    「連下棋也不行!我看著人家下棋心裡便生煩,你們最好還是給我離開此地!」田中二六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了,盯著吳天遠,看吳天遠有什麼反應。

    卻見吳天遠並不慌張,平靜地問道:「在下不知田中先生憑什麼要讓我們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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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六章 棲霞手談(七)

    「憑什麼?」田中二六撓了撓頭,道:「這個地方是我先來的。所以這個地方應該是由我佔著才對。」

    柳含煙道:「田中先生先到這裡的?我和吳兄來此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閣下呢?」田中二六當然知道柳含煙說得是實情,眼下只有強詞奪理道:「你們當然沒有看見我了,我是昨天來這裡的。我還在這石凳上坐到太陽下山才走。」一邊說著,他一邊指著吳天遠坐著的那張石凳。

    柳含煙見田中二六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石桌石凳明明是吳天遠剛剛用劍削出來的,怎麼田中二六昨天還能在上面坐到太陽下山?當下她笑道:「照田中先生的這個說法看來,小女子來得可比田中先生要早得多了。小女子去年便曾來過這裡,不過當時這裡可沒這個石凳。」

    田中二六自知理屈,當時便被柳含煙說得啞口無言。眼見說理說不過人家,田中二六自然是惱羞成怒,右手已然按在刀柄之上了。柳含煙見田中二六要向他們動手了,卻一點也不驚慌,有吳天遠在她的身邊,誰也不能將她怎麼樣。因此她笑盈盈地望著田中二六,一點也沒將田中二六放在心上。

    而田中二六見到柳含煙這種有恃無恐的神情,心裡更是沒底,手雖按在刀柄上,可是半天也不敢將刀拔出來。正這時,柳含煙的目光突變,望著田中二六的身後驚奇道:「咦?!你怎麼來了?」

    田中二六更是大為驚奇,心中暗道:「怎麼有人欺近至我的身後我卻沒有發覺?」當下他急轉頭向身後望去,卻見身後空空如也,哪裡有半條人影?田中二六頓時便明白自己上了柳含煙的大當,急忙拔刀。可惜太遲了,就在他一轉頭的同時,吳天遠手中的一枚棋子從指間電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胸腹間的「期門穴」,轉而那枚棋子撞在田中二六的身軀上之後又如被機簧射出一般倒飛回吳天遠的手中,竟比射向田中二六時還要快上數分。

    田中二六根本沒有想到,以吳天遠這樣的武功竟然會出手偷襲他,是以他根本沒做出任何反應來,便束手就擒,動彈不得了。吳天遠擒下田中二六後,便向柳含煙問道:「我們拿這個田中先生怎麼辦?」

    柳含煙笑道:「好辦啊!他不是要在這裡歇腳嗎?我們便讓他坐在你的那張石凳上歇息一下便是了。」吳天遠當即一笑,便上前將田中二六抬起來,放到石凳上,擺成危襟正坐,正在看自己與柳含煙下棋的模樣。

    柳含煙等吳天遠忙完了之後,這才再度與吳天遠對奕起來。柳含煙雖然聰慧過人,可是她平日裡都忙著「昊天堡」的生意,自然沒有功夫研究棋藝。是以她的棋術並不高明。而吳天遠的棋術看上去似乎也不怎麼樣,雙方一上手便在中腹展開了一場屠龍大戰。

    可是田中二六卻是此道中的高手,他現在失手被擒,無奈之下只有望著吳柳二人的對弈打發時間。可是他一望之下,兩人居然下得如此臭棋,差點將他的肚皮給氣炸開。圍棋中有一句俗語叫作:「金角銀邊草肚皮。」可是這二人捨本逐末,一開局便在中央地帶對殺起來,而且所行之棋不是大俗手便是大惡手,當真是令田中二六卒不忍睹。只可惜田中二六穴道被制,不能開口說話,否則他定要給柳含煙和吳天遠好好上一堂圍棋課。

    兩人幾乎落子如飛,絲毫也不加以考慮,所以也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下完了一盤棋,最終結果卻是柳含煙中腹大龍被屠,輸了第一局。柳含煙對棋盤上的輸贏也不在意,一邊嗑著零嘴,一邊再度在棋盤上擺開陣勢與吳天遠對戰起來。

    吳天遠則一邊與柳含煙對弈,一邊不停地向山下掃視。突然間吳天遠面色一變,輕輕道了一句:「咦?!原來如此!」說完便不再向山下望去,兩眼只專注於棋盤之上了。柳含煙聽吳天遠這話,估計朱元璋應該已經進了「棲霞寺」。當下她也轉過頭向山下望去,卻見這時的「棲霞寺」內十分熱鬧,寺中多了許多人,且忙忙碌碌碌,只是相距太遠,她看得並不真切。

    柳含煙向吳天遠問道:「吳兄看見什麼了?」吳天遠只是淡淡道:「果然朱元璋是早有準備,根本就用不著我們來保護他。」說完吳天遠卻又搖了搖頭,連聲冷笑起來:「這個朱元璋原來還有這樣一手妙棋。」之後吳天遠便不再言語了。柳含煙見吳天遠並不說明白,也不好去追問,而是岔開話題就別的事情與吳天遠閒聊起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卻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含煙已連輸三盤,而此時第四盤棋也至中盤。而這一盤棋柳含煙的局面也同樣是岌岌可危。柳含煙正待向吳天遠說些什麼,卻聽得山道之上有一個聲音響起:「大師啊!這棲霞山一到深秋便是滿山紅葉,如被煙霞一般,煞是好看。今年的秋天,你可一定要來這裡好生看上一看。」

    緊接著,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老菩薩說得是,貧僧屆時一定來此遊覽一番。」那蒼老的聲音停了一下,又道:「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對弈,京城中的俊雅之士可不少啊!」

    而先前的那個聲音卻哼了一聲,顯得十分不高興。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五十歲上下又老又醜的男人便出現在柳含煙和吳天遠二人的眼前。柳含湮沒見過朱元璋,可是瞧著來人的氣派,估摸著眼前的這個老男人便是朱元璋了,暗自在心中道:「世人都說朱元璋長得奇醜無比,想不到比我想像中還要醜陋數分。」轉而她又向朱元璋身邊望去,卻見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僧與一個中年道士伴在朱元璋的身邊,想來這二人的來頭也不小。而他們三人的身後更是跟著數十人,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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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六章 棲霞手談(八)

    而朱元璋則是一臉不高興的模樣,他自己一生辛勞,最看不得別人閒散安逸了。更反對老百姓沒事下棋賭錢。到了晚年,他更是在京城淮清橋以北建了一座逍遙樓,凡是不務本業及逐末、博弈、局戲之人,全部禁錮在這逍遙樓中,美其名曰「逍遙牢」。同時他還制定了十分嚴酷的法令,即有人下棋打雙陸,便會處以斷手之刑。

    不過朱元璋一看到下棋的人,臉上的怒容便消失了。卻見眼前的這一男一女,男有俊秀飄逸之姿,女有傾城傾國之容,兩人合在一處,真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神仙佳侶。只是旁邊另有一個佩帶倭刀的日本浪人,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大煞風景。而朱元璋的兩眼中只看到艷光四射的柳含煙。即使朱元璋貴為天子,後宮中有無數佳麗,卻也是平生第一次看見如此絕世容顏。他只覺得宮裡的那些嬪妃加在一起,也不如柳含煙的十分之一。他再見柳含煙的頭上梳著三小髻,身上穿著雖然未盡遵朝庭頒布的律令,卻也能一眼出其為雲英未嫁之身。朱元璋的心中自然更是大為歡喜。

    當此之際,朱元璋大起,一時間盯著柳含煙,兩眼都看直了,哪裡還能再顧得上對柳含煙與吳天遠等人生氣?也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才聽到身邊的老僧道:「老先生,要不要過去看上一看?」

    朱元璋這才如夢方醒,乾咳了一聲,掩飾一下自己的窘態,這才道:「是該過去看上一看。」說著他便走到吳天遠和柳含煙的身邊,觀看二人對弈。而朱元璋身邊的各路高手和侍衛們也都跟了過來,將這張棋桌團團圍住。可是這塊空地並不大,朱元璋身邊帶了那麼多人來,也只有十餘人可以容身於棋桌之旁,剩下的人不是立在山道上,便只有藏身於樹林之中。

    朱元璋見柳含煙棋局的形勢已落後吳天遠太多,也看出柳含煙並不精於棋藝。而石桌旁三人的三雙眼睛緊盯著棋局,似乎並沒有發現眾人的到來。三人這樣旁若無人的態度著實令朱元璋和他身邊的眾高手惱火不已。只是朱元璋沒有發話,也就沒人敢向那三人發難了。

    柳含煙的中指與食指之間夾著一枚棋子,眼見自己的大龍不保,卻也不知該往哪裡放到哪裡才能救活,是以顯得舉棋不定,猶豫不決。朱元璋看見眼前的這位小美人便要輸掉了這一局,心中當然不忍,便伸出右手在棋盤上一指,道:「下這裡!」

    柳含煙直到這時才抬起頭,用略帶驚訝的眼神望了一眼朱元璋,隨後展顏一笑,道:「謝謝老先生了!」這才遵照著朱元璋的指點,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這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朱元璋被柳含煙這一笑,立時便將三魂笑走了兩魂。若不是他身邊有這許多人跟著,他便想將柳含煙摟在自己的懷裡好好親熱一番了。

    而吳天遠卻仍是兩眼望著棋盤,淡淡道:「老先生,觀棋不語真君子!」朱元璋見吳天遠竟敢當眾指摘自己,心中立時大怒。已經有好多年沒人敢向自己如此說話了。這個小子竟敢如此猖狂,可得好好收拾一下這小子。他剛欲發作,卻看見靈真大師似笑非笑地望著吳天遠,又看見石桌旁那個帶著刀而不苟言笑的日本浪人,心中微微一凜,估摸著眼前這三個人似乎不那麼簡單,他只有暫時壓下心中的怒氣。

    朱元璋眼見吳天遠又落下一子,飛鎮住柳含煙大龍的出路,而柳含煙又再度舉棋不定起來,便伸出手去,想抓住柳含煙那晶瑩如玉的小手,親手指點一下柳含煙。而柳含煙卻不願意自己的手被朱元璋握住,朱元璋的手還沒伸到她的面前時,她便靈巧地站起身來,向朱元璋笑道:「原來老先生是此道中的高手,小女子可不是這位吳兄的對手,不是請老先生來作他的對手吧!」說罷,她便坐去棋桌旁唯一的一張空凳,卻將與吳天遠對面的位置留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眼見自己伸出手去並沒能碰到柳含煙的玉手,不禁微感失望。從他剛才的觀察看來,認為吳天遠的棋力並不怎麼高明,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他也想在這個小美人的面前露上兩手,當下也不推辭,便坐到吳天遠的對面,抓起一把白子,與吳天遠在棋盤上廝殺起來。柳含煙則又從包裹裡取出一隻玻璃杯,為朱元璋斟了一杯酒,向朱元璋道:「老先生,請慢用。」

    朱元璋看著柳含煙這一身行頭和棋桌上的琉璃杯,他當然認得柳含煙身上所穿是西洋布,而這玻璃杯也來自西洋,看來這上小美人或是對面的這個青年非富則貴,來頭可不小。當下他只是哼了一聲,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酒入口醇香,實是回味無窮。他又嘗了嘗棋桌上的果脯雜食,卻也是入口鮮美,即使他貴為天子,卻也很少吃到這樣的美食。

    而吳天遠也未置可否,任由朱元璋坐在自己的對面。朱元璋一出棋,他便不假思索地應上一手,與剛才一樣快捷。朱元璋自認棋力比柳吳二人高出許多,可是這一局已經被柳含煙下了一半下去,縱觀全局已然是大勢已去,朱元璋這時上場卻也無力回天。因此雙方只行數十手之後,朱元璋只好投子認輸了。

    朱元璋這個人脾氣並不好,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剛上場的第一局便輸了(以前在宮裡與人下棋,他可從來沒有輸過),心中好生惱怒,他黑著臉向吳天遠問道:「你這個後生叫什麼名字?」吳天遠這才抬了一下眼皮,看也朱元璋一眼道:「小姓吳,雙名天遠,老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朱!你叫我朱先生就行了!」朱元璋沒好氣地說。

    「原來是朱老先生。朱老先生要不要再來一局?」吳天遠慢條斯理地問了朱元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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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六章 棲霞手談(九)

    「當然要再重開一局了。剛才那一局已經下了一大半了,你贏了我也不顯出你的本事!」朱元璋一邊說著,一邊氣急敗壞地伸出手去,便欲親自收拾棋盤上的棋子。可是吳天遠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的右手中指微屈,在棋桌上輕輕一叩,卻見石桌上的所有的棋子立時跳躍進而起。白子盡入朱元璋面前的棋缽,而黑子盡入吳天遠面前的棋缽,雖然黑白子相互之間雜陳,入缽之前卻絕無碰撞,煞是好看。而石桌上的杯盤也沒有一絲顫動,甚至連吳天遠面前那琉璃杯中滿滿一杯美酒也沒有蕩起一絲波紋。

    朱元璋見吳天遠突然露出這一手功夫來,面色也是微微一變。他雖然不明白這手功夫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可是他從來也沒見過這樣收拾棋子的功夫。只怕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是什麼易與之輩,不似自己當初想的那樣簡單。

    而朱元璋身後眾高手以及近身侍衛見了吳天遠的這手功夫更是大吃一驚。要知道這時棋盤上總共有近兩百枚棋子,吳天遠這樣隨手一扣,便將桌面上的所有棋子送入棋缽之中,是以所發之力自然得分出近兩百道去。而且各枚棋子距棋缽的位置各不相同,想要將這些棋子送入各自的缽中,自然得計算每一道勁力的輕重,還要讓它們在半空中不相互撞擊,卻已非人力能所為。是以這手功夫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了不起,實際上卻是一手標標準准的神功絕技。這樣一手功夫,在場中人只怕除了吳天遠之外,並無第二人可以使出來。

    朱元璋身後的眾人都是識貨的行家,他們見了這樣的絕世武功,若不是因為是在皇帝身邊不能大呼小叫,此刻便已然大聲喝采起來。只有朱元璋身邊的那位老僧卻未流露出如何驚訝的神情來。

    而在眾人心中暗自叫好的同時,立時便有數人雙目中精光暴射望向吳天遠,又有數名侍衛的衣衫無風自動,皆面帶戒惕之色望向吳天遠。眾人都知道以吳天遠這樣的武功,如果在這樣近的距離對朱元璋發起攻擊,將是一擊必殺,無人可以解救。

    朱元璋手入棋缽之中,抓出一把白子,也不多想,便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而吳天遠的行棋速度與朱元璋同樣快捷,應以一枚黑子。開始時,二人落子如飛,似乎都是胸有成竹。而吳天遠所行之棋依舊如上一盤差不多,所行之棋也大多為俗手、惡手,也不怕愚形,要多難看便有多難,既不成片,也沒有形。朱元璋本來認為這樣的棋形應該一攻即潰才對,是以他也不多想,只是照著自己的想法行棋。

    那老僧望了一會眼前的棋局,這才向吳天遠道:「這位小施主棋局中暗藏機鋒,看似散亂卻是伏兵四起。」老僧的話自然是提醒朱元璋,眼前的這個對手並不似看上去那麼簡單。朱元璋是明白人,聞言心中一凜,便他仔計算起盤上的局勢來。朱元璋這一算計,無疑便使行棋的速度慢了許多。而這時老僧又轉過頭來向自己身邊的一位年逾不惑的道人道:「松風道友,你看呢?」而那松風道人剛剛見識過吳天遠的神功絕技,也不敢托大,答道:「靈真大師言之有理,這位小朋友的棋風果然是別具一格。」

    柳含煙自朱元璋一行人來此之後便一直在猜度著朱元璋身旁的這些人究竟是些什麼人,待聽到靈真大師與松風道長二人的對答,這才想起武林中也只有「少林寺」方丈大師法名靈真,喚作松風道長的也只有「武當派」掌門人了。柳含煙從來未曾見過這兩大門派的掌門人,可是傳說倒也聽過不少,現在將眼前的二人形象與自己以前所聽得的傳聞略一印證,便知道的確是少林和武當兩大掌門到了此間。接著她又向兩大掌門身邊的那位中年儒士望去,看上去這人便應該是「華山派」掌門人「鐵劍秀士」韋貴生了。至於韋貴生身邊的那個道人應該便是「崆峒派」掌門人「擎天一劍」無極道長了。柳含煙越看越驚,似乎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的掌門齊聚於此。這時她也才明白過來,朱元璋為什麼會在此群魔亂舞之時,卻敢於不讓楚春城與李越前在身邊護衛時微服游幸「棲霞寺」了。

    繼而柳含煙又在暗中思忖起來,為什麼各大門派掌門人齊聚京師,自己竟然在事先沒有聽到絲毫風聲呢?這個朱元璋可真了不起,這樣一件大事,他辦起來居然也沒有走漏一點消息。如果不是他領著這些掌門人現身,只怕到現在京城裡的各方高手還都被蒙在鼓裡呢!隨即她又想到,吳天遠在與皇上下棋,自己坐在一側旁觀,而各大門派的掌門卻站在一旁相陪,這樣的事情,這樣高的待遇,自己以前可連想都沒敢想過。

    吳天遠也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向靈真大師道:「原來這位大師也是此道高手,在下失敬了。」靈真大師只是微微一笑,道:「貧僧不過是一方外之人,若說是此道高手,卻也不敢當。只是貧僧是旁觀著清。」

    吳天遠道:「大師也不必客氣,別笑話在下這兩手臭棋就行了。」說完,他便不再理會靈真,低頭專心與朱元璋對弈了。而朱元璋經靈真這一提醒,才發現吳天遠的那些散落的棋子非如自己想像的一般可一觸即潰,裡面果然是暗藏殺機。自己如果去攻擊那些棋子,勢必會遭到致命的反擊。

    朱元璋的眉頭皺了起來,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吳天遠在右下方的兩個孤零零的黑子正危脅著自己的邊角,如果自己不去處理這兩個黑子,將來這兩枚黑子翻起大浪來,自己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可是自己一旦費上兩手去處理這兩枚黑子,吳天遠便可以脫先,去經營其他地盤,無疑也會使自己的整個局面落後。因此這時朱元璋便陷入了兩難境地,舉棋不定起來。

    朱元璋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覺定先攻擊吳天遠左上角的地盤,那裡是吳天遠的根本之地,吳天遠自會有應手,而右下方的兩枚黑子待到以後再來解決。他不願意讓吳天遠佔據主動,自以為得計,便執子向吳天遠左上角的地盤發起了攻擊。可是他一攻擊,吳天遠只行了數手,他便發現吳天遠四下散落的棋子開始發揮作用了,這些棋子遙相呼應,三下五除二便將朱元璋這一輪攻勢化解得一乾二淨,而且將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展到中腹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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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一)

    朱元璋眼見自己究折騰了一番,不但沒有撈到半點好處,卻幫助對方將外勢堆得奇厚無比,轉眼間吳天遠已將劣勢扳回,並且盤面開始佔優了。這可讓朱元璋有些受不了,自己的棋越走越被動,兩人又走了數十步,最後朱元璋的棋形崩潰,以至於不得不投子認輸。

    朱元璋心裡這個氣,臉色也越來越黑。明明剛才開局時非常好的一盤棋卻被自己走輸了,讓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活活地的丟人。最重要的是,剛才他還想著在柳含煙這個小美人兒面前露上一手,可誰成想卻讓人家看到自己大敗而歸。他不禁向吳天遠怒目而視。

    而吳天遠卻是氣定神閒,對朱元璋的怒容一點也不在意,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懼色,反而向朱元璋笑道:「老先生,要不要再來一局?」

    朱元璋怒道:「當然了!我剛才只是一時大意,上了你的大當了。這一局我便不會讓你再如意了。」說完後,他也不等吳天遠來清理盤面,便氣急敗壞地伸手將白子一一拾起,他身邊的侍衛趕緊上前,幫著朱元璋將面前的盤面清理乾淨。而吳天遠則面帶微笑,品著面前的美酒,樂得有人幫著他清理盤面。而那個侍衛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向吳天遠擠眉弄眼,暗示吳天遠主動輸給朱元璋一盤棋。吳天遠只是裝作沒看見,並不搭理那侍衛。

    朱元璋趁這時去看柳含煙,卻見柳含煙與吳天遠二人談笑風生,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吳天遠是柳含煙心儀的伴侶。正常人在這種情形下自然不會再去打柳含煙的主意了。可是朱元璋是皇帝,想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是手到擒來,所以今天他相信也不會例外。他認為柳含煙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自己向柳含煙說明自己是當今天子,這個小美人便是不喜歡自己,為了自己家人考慮,也不得不屈身入宮的。只是他只贏得這個小美人的人,卻得不到柳含煙的心,未免有些美中不足,所以自己也得顯示出有些過人之處才行。他看著眼前的吳天遠飄逸脫塵,宛如玉樹臨風,又下得一手好棋,聽著吳天遠的談吐,估計肚子裡的才學未必在自己之下。自己如果不是貴為天子,想要與眼前這小子爭奪眼前的這個小美人基本上沒有一點勝算。

    換而言之,吳天遠對朱元璋色迷迷地看著柳含煙也是極為不滿。在他看來,若不是朱元璋的身邊還有這許多人,朱元璋多半會立時便對柳含煙動手動腳起來。吳天遠本來就不喜歡朱元璋,眼下見朱元璋要搶自己最心儀的女子,心中更是惱怒。於是乎,一時間這兩位天底下在各自領域中最為出類拔萃的男人,為了柳含煙,他們針鋒相對,他們都鉚足了勁,都希望在自己並不擅長的棋盤上戰勝對方。

    朱元璋這一次行棋再也不敢如先前一般那樣隨意了,每一步都深思熟慮一番才敢走出一子。而這一次吳天遠的棋風也與上一盤大有不同,棋風飄逸靈動,避實就虛,只有行棋的速度與先前一般無二。朱元璋一見吳天遠走出這樣的棋來,心裡不禁大罵起來:「原來這小子的棋下得這麼好,剛才這小子玩的是扮豬吃老虎的把戲。這小子這不是在戲弄我嗎?成心想讓我在這個小美人面前丟臉!」

    一想到這裡,朱元璋更是怒不可遏,可是他越生氣,這棋便越下不好。他在棋盤上四處出擊,似乎要與吳天遠拚個你死我活一般。可是吳天遠的棋輾轉騰挪,卻不給他一點借力之處。下到最後,朱元璋眼看實地被吳天遠盡佔,自己的空間被壓得極小,大勢已去,不得不再度認輸。

    到了這個時候,朱元璋本該看清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遠,不再在棋盤上與吳天遠糾纏了。可是他這個人性情堅毅,一向不信邪,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個柳含煙這樣的美人坐著觀戰,他說什麼也要贏一盤掙回些臉面。因此,這一次他也不等吳天遠說話,便道:「我們再來一盤,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

    吳天遠面帶微笑點著頭道:「既然朱老先生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到底!」朱元璋抓起棋子便在棋盤上走起棋來,而吳天遠則執黑子相應。這一局朱元璋開局就很不錯,一直佔著優,並將這種優勢維持到中盤。朱元璋眼見自己不容易能贏下一局了,心中也著實高興,臉上也有了笑容,與靈真等人閒聊起來,道:「大師,看這一局勝負如何?」

    靈真道:「老先生棋風銳不可當,自有一股王霸之氣。而吳施主卻是輕盈靈動,綿裡藏針。請恕貧僧愚昧,這勝負之數,貧僧實在是看不清楚。」靈真這一番話主要是說給吳天遠聽的,告訴他面前的這個老傢伙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應該讓這個老傢伙贏上一局才是。

    而吳天遠兩眼只望著棋盤,似乎對靈真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這不禁使靈真大為憂慮,心想若是朱元璋這一局再輸了,一怒之下讓眾人去捉拿吳天遠該如何是好?若是這麼多掌門齊上陣捉不住吳天遠,自然會讓朱元璋看不起,大家都丟了臉面。而吳天遠這個人心高氣傲,自然也不會站在那裡讓他們來捉拿的。靈真心裡不住地盤算著該如何出言勸吳天遠放棄這一局,主動認輸。

    而朱元璋聽了靈真的話也顯得不太高興,道:「大師難道沒有看見我的局面已然佔優,取勝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咦?你怎麼不走棋了?快走!快走!」他見自己已然大佔優勢,而吳天遠拈著棋子半天沒有走棋,嘴唇不住地蠕動著,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麼。朱元璋等了一會覺著有些心焦,便再度催著吳天遠快些行棋。卻忘了自己上一局棋時,每一步都得思量半晌才走一步,吳天遠卻從來沒有催過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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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二)

    吳天遠卻不理會朱元璋的催促,沉思良久,也停止了嘀咕,他似乎想通了什麼,雙目中奇光閃爍,抬手一子便落於朱元璋右下角的一片大空中。朱元璋這片棋厚實無比,沒想到吳天遠竟然如此大膽,竟然敢打入到這樣的地盤裡來,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小兄弟,你想在我地盤裡做活,可不那麼容易!」隨手便落下一子。而吳天遠卻道:「什麼事情都要試了以後才能知道,如果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能不能做活?」

    朱元璋聽著吳天遠如此說,便冷笑道:「有些事情是明擺著的,強自爭下去便當真是不知死活了!」朱元璋一語雙關,隱含危脅之意。接下來,他便對吳天遠打入的棋子圍追堵截,自然是不會給吳天遠一條活路的。而吳天遠的棋卻是左閃右晃,三下兩下居然出現了活形。朱元璋原本是笑容滿面,這一下又拉長了。這時他又開始舉棋不定起來,拈著棋子半天也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半天才找出一個破吳天遠眼位的棋路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棋子放上棋盤。

    而吳天遠卻放任自己的眼位被破,卻於這片棋的別處另行去做眼。朱元璋看見吳天遠並不理會自己的眼位被破,卻另走別處,暗自不停地冷笑起來,以為吳天遠已經是無力回天,卻仍要進行垂死掙扎。當下他也沒多想,便再度行棋去破吳天遠的另一個眼位。

    就在這時,「華山派」掌門人韋貴生卻湊了過來,兩眼緊盯著棋局,驚奇道:「這人的棋好怪呀!他這是要做什麼?」朱元璋自然知道韋貴生所說的那個「這人」肯定不會是自己。心中立時生出了老大的不痛快,心想這個姓吳的後生眼看就要落敗了,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今天這些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怎麼了?怎麼總是向著這個姓吳的後生說話?

    朱元璋的心思還沒有轉完,卻見吳天遠不慌不忙地行出一手棋來,做了一個雙虎,瞧著吳天遠的架勢就好像已經是勝券在握一般,看得他更是大為光火。朱元璋看著那兩個虎口,不住地冷笑起來:「你已經沒有活形了,便是再做一百個虎口也沒有用的。」

    吳天遠卻帶著莫測高深的微笑道:「真的是這樣嗎?我看那也不一定!」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韋貴生雙睛一亮,低呼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果然是一著妙手!這種想法倒是別具一格。」

    朱元璋心想難道做了一個雙虎便算是妙手了?便算是別具一格?這明明是一片死棋了嘛!當下他也不多言,便應了一手,自己也做了一個虎口抵住吳天遠的一個虎口。卻見吳天遠依然行棋如風一連又做了兩個雙虎出來,而朱元璋卻是依葫蘆畫瓢,採取同樣的步驟見眼破眼(其實他也沒有別的方案可供選擇),轉眼間便將吳天遠的眼位破得一乾二淨。

    這時,吳天遠卻將自己的黑棋送入朱元璋虎口之中,朱元璋也覺著有些不對勁了,愣了一下之後,這才將吳天遠的那枚黑棋給吞吃了。而吳天遠卻毫不停留地又將一枚黑子再次送入朱元璋所做的另外一個虎口中,朱元璋也毫不停留地將那兩枚黑子吞吃掉。

    而吳天遠這才掉轉頭來,將朱元璋先前所行的第一枚黑子提掉。這一下朱元璋總算看出來了,剛才吳天遠是在做劫,一連做了三個劫。目前的形勢是三劫連環,往復無窮,無論自己如何行棋都不能將吳天遠打入自己腹地的這片白子吃盡。而吳天遠的這片白棋雖然沒有盡活,卻與自己的棋形成了打劫活。自己原本是形勢一片大好,到了現在卻已變成優勢極不明顯了。

    朱元璋的臉立時便拉長了,自己這一盤棋如果再輸掉可就真不好意思再與吳天遠糾纏下去了。一時間,他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來。而吳天遠卻依然是笑意不減,臉上也不顯絲毫得意之色,那神情就好像在說他在棋盤上贏朱元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朱元璋這個氣啊!氣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草草地收官之後,一張臉已經脹成一片紫色。到了這個時候,他仍然心存僥倖,認為自己這盤棋應當是贏了吳天遠。因此,他也不等侍衛們收拾棋子便向吳天遠道:「這一局應當是我勝了,我們來清點一下盤面。」說完之後,他也不等吳天遠答應與否,便親手清點盤面上雙方的實空來。

    吳天遠見狀也只有點了點頭,也不動手,任憑朱元璋一個人在那裡窮折騰。朱元璋一個人在那裡忙了好一會,結果總算出來了:加上朱元璋先行的讓子,雙方竟然弈成了和棋。

    圍棋中的和棋是極為罕見的,而與朱元璋隨行的諸位掌門都知道這是吳天遠對朱元璋故意容讓才將這盤棋最終走成和局。這些掌門人中也有不少圍棋高手,可是要想如吳天遠這樣容讓對方將棋走成和棋,卻也沒幾個人可以辦到。因此他們每一個都驚歎不已。而韋貴生更是將吳天遠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心中暗道:「這個後生的棋力與我相較雖然還不太夠火候,可是他的棋路倒是令人耳目一新。也虧他想得出來這樣的怪招。」

    而朱元璋的反應卻與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並不一致,他對吳天遠的棋藝一點也不感到驚歎,反而向吳天遠怒道:「天底下哪有如你這樣下棋的?你這簡直就是在搗亂!」說到這裡,他發起火來,抬手便將石桌上的棋盤掀翻了,黑白棋子在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中散落了一地。

    到了這時甚至連柳含煙都覺著吳天遠有些過份,總該讓朱元璋贏上一局才對。再怎麼說朱元璋也是當今的天子,當真得罪了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一旦吳天遠變成了欽犯,自己與「昊天堡」也得跟著倒霉。如果為了什麼大事,自己跟著吳天遠擔上了什麼干係倒也好說。若只是為了一局棋,柳含煙總覺著也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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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三)

    而朱元璋身邊的眾侍衛見皇上發火了,當下便將吳天遠等三人團團圍住,只待朱元璋一聲令下,立時便將吳天遠等人擒下。而各大掌門見到這情形也是面色微變,特別是「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更是頭疼不已。他的心中也是極為惱火,暗道:「這個吳天遠怎麼不聽勸告,最終還是沒讓皇上贏上一局?」他可不能讓朱元璋下令捉拿吳天遠這樣棘手的事情成為現實,自己得出面說上兩句了。

    可是靈真大師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得吳天遠笑道:「在下剛見到老先生的時候,老先生龍行虎步,氣象儼然,遠非我輩凡夫俗子可以比擬。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在下本以為老先生應為寬宏雅量之士,誰成想老先生的氣派與肚量卻……,嘿嘿,不太相配啊!這不就是一盤棋嗎?也不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便值得老先生動這麼大的肝火嗎?」

    朱元璋聽到吳天遠這番話怔了一下。他見吳天遠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心下不禁狐疑起來。接著他偷偷看了身邊的各大門派掌門一眼,卻見眾人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朱元璋這才想到這些掌門人都是閒雲野鶴之士,向來不大遵守朝庭的法令。如今他們肯奉詔來到京城,便已經是給了他這個皇帝天的面的子了。自己如果不能顯示出虛懷若谷,禮賢下士的資態來,只怕這些掌門人終究與自己貌合神離,一旦有了什麼變故便會棄自己而去,終究不能為自己所用,自己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費了。

    想清楚了這一節,朱元璋心裡清楚,自己可不能因為一盤棋和一個姓吳的後生而壞了自己的大事。到底是幹過大事的人,臉色說變就變,立時便浮起了一絲笑容,道:「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老夫剛才確實有些失態了。你的棋藝還真是不錯,老夫平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棋藝精湛之人。有機會的話,老夫還想與小兄弟再手談數局。只可惜今日老夫有貴客在側,只有改日再向小兄弟討教了!」

    吳天遠淡淡一笑道:「有機會的!老先生請慢走。」

    柳含煙與靈真大師等人聽了朱元璋這話,都在暗中長出了一口氣。靈真大師可不想讓眾位掌門人與吳天遠為敵,所以一聽到二人對答完畢,便向朱元璋道:「老先生果然是虛懷若谷,這樣的胸襟實令貧僧等人敬佩不已。」

    聽著靈真的吹捧,朱元璋也只是笑了笑,道:「現在天色尚早,我們大家不如一齊上三茅峰一遊。」說著,朱元璋便領頭離了吳天遠三人向山上行去。而靈真等人則跟在朱元璋身後去了。只留下一個太監一般長相的人和兩名侍衛留在吳天遠三人的身邊。

    那太監模樣的人待到朱元璋遠去之後,才向正在石桌旁收拾東西的柳含煙笑道:「這位小姐萬千之喜啊!您知道剛才在這裡下棋的那位先生是什麼人嗎?」

    吳天遠沒見到那太監模樣的人張口,便知道他要說什麼。當下吳天遠一伸手便扇了那人兩個耳光,冷冷道:「剛才那個老先生是什麼人,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我們也不用你來道什麼喜!快給我滾吧!」

    而那個太監卻沒想到吳天遠這個斯斯文文的青年竟然敢出手打他,當下便叫了起來:「反了!反了!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們快給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拿下!」那兩個侍衛已經見識過了吳天遠所展示的神功絕技,自知不是吳天遠的對手。此刻見吳天遠出手教訓那個太監,哪裡敢出手去擒拿吳天遠?只是呆站在那裡,半晌也沒有動彈一下。

    而吳天遠卻不理會那個太監的胡言亂語。他眼見柳含煙已經收拾完畢,指尖一直拈著的一枚棋子飛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撞在一直端坐不動的田中二六的「大橫穴」上。另一隻手卻橫伸而出,輕輕地攬住柳含煙的纖腰,向山下奔行而去。那太監與兩個侍衛只見吳天遠與柳含煙的身形在眼前晃動了兩下,轉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而田中二六被吳天遠射出的棋子一撞,被封住的穴道解開了。他不由自主地從石桌旁站起身來,怔怔地向著吳天遠離去的方向望了一小會,喃喃自語道:「這個人的武功是怎麼練的?」說完之後,他也不理睬身邊的太監和侍衛,帶著失魂落魄的神情去了。

    吳天遠攬著柳含煙行進的速度快得簡直令人難以言喻。一路之上,柳含煙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覺得眼前一團團花花綠綠的模糊不清的景物,只在眨眼之間便到身後去了,只看得柳含煙一陣泛噁心。二人直行出十來里地去。吳天遠這才放下柳含煙,緩步而行,臉上帶著略含歉意的笑容,道:「對不住了,剛才沒同你商量便攪黃了你入宮當貴妃的美事。」

    柳含煙只憑著女人的直覺也知道吳天遠是不願意自己入宮去做什麼貴妃的,而且也知道自己在吳天遠心中的位置也越來越重。今天更是因為朱元璋看上了自己,卻使得吳天遠與自己的關係更進了一步。而柳含煙也是自成人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摟抱過,更何況這個男人是自己心儀已久的男子?所以她的內心中也是激盪不已,縱然她竭力掩飾,卻仍是粉面含春,窘態難消。笑了笑,又定了定神,她才道:「自古以來,皇宮之內暗無天日,誰願意入宮去做什麼貴妃皇后?」頓了一下,柳含煙又道:「朱元璋沒能把我弄進宮中去,對他的大明朝也是一件好事,否則我一旦入宮之後,多半也會不甘寂寞,說不準大明朝也會多出一個武則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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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四)

    吳天遠對柳含煙的資色與才智是相當敬佩的,知道如果柳含煙真的入了宮,想要成為第二個武則天也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見柳含煙對做什麼皇后貴妃並不稀罕,心中也十分高興。他這一會畢竟是在和天下間擁有無邊權勢的皇帝爭奪女人。雖然他明知朱元璋在柳含煙的心中沒有分毫之地,可朱元璋手中的權勢卻使得朱元璋擁有最為強大的競爭力。即使吳天遠這樣眼高於天的人物,在面對這樣的對手時,仍不免心懷惴惴。現在他聽到了柳含煙的表態,懸著半天的那顆心稍稍放了些下來,道:「武則天也是一代明君,你如果真的能做個武則天倒是天下百姓之福。」

    柳含煙則道:「沒想到吳兄的棋藝卻也是如此精湛,足可堪敵國手了。特別是最後一盤棋,竟然與朱元璋下成了和棋。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下圍棋能下成和棋的。」吳天遠聽了柳含煙的讚揚,臉上並無驕矜之色:「其實棋藝與武功是一樣的,都強調算計二字。因此力道計算得越精確與對敵手的反應估計得越全面,你戰勝對手的成算也就越大。不過棋想下得好得肯下功夫鑽研才成,我這兩手棋距國手還有很大的距離。我所知武林中不少武學高手同時自身也是圍棋國手。據說那個『華山派』掌門人韋貴生他的棋藝便非常了得,那才是真正的國手。而朱元璋就更沒有時間研究圍棋了,比起我來還要差上一截。呵呵,只是他在宮裡下得都是順風棋,有誰敢贏他一局?是以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棋藝很了不起,誰知遇上敢贏他的人,立時便現原形了。最後那一局棋,靈真大師本來是叫我讓朱元璋贏上一局的,而我也沒想下成和棋。我當時只是不在盤面上輸得太難看而已,誰成想居然能給我下成和棋?也出乎我的意料了。」

    柳含煙聽到這裡覺得有些奇怪,道:「靈真大師同你交談過嗎?怎麼我們那許多人都沒有發現?這一手倒是很有用處的,改天吳兄可得教教小妹啊!」柳含煙說完笑盈盈地望著吳天遠。

    「只要大小姐想學,在下一定傾囊相授。只是這並不是當務之急。」說到這裡,吳天遠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向柳含煙道:「你知道朱元璋此次為什麼要將各大門派調來京城?我怎麼總覺這裡面不太對勁?」

    柳含煙卻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只是道:「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阿古拉、『白蓮教』以及胡惟庸都已經調集了大量的高手來到京城。朱元璋手下的人物中能拿得出手高手中的也只有一個楚春城而已,愣子雖然武藝高強,可是依他目下的能力終究不是張良望之流的對手。因此朱元璋為了自身的安危著想,最後還是下詔調來各大門派的掌門為其護駕。他今天微服游幸棲霞山,目的是向『白蓮教』與阿古拉之流示威來了。希望他們能知難而退,離開京城,如若不然,下一步他便要派遣各大門派掌門人與楚春城合流將各方勢力全部逐出京城,甚至於就地剿滅!只是朱元璋辦起事真的是滴水不漏,各大門派掌門人進京這樣的大事,被他辦得竟然連一點風聲也沒有,我們『昊天堡』的眼線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這人真是了不起。」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我覺得這並不是朱元璋全部的目的。我總覺著他還有其他一些不可告人的陰謀!」

    「還有其他的陰謀?」柳含煙很少聽到過吳天遠反駁她的見解,因此她顯得有些吃驚,「難道吳兄另有什麼發現不成?」

    吳天遠道:「剛才我與朱元璋對弈的時候,我與『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交談了一小會。他告訴我,那日我前腳剛離開『少林寺』,朱元璋的詔書後腳便到了。靈真大師接到詔書後,便立刻領著少林群僧秘密入京,入京之後才發現,原來各大門派都已經齊聚京城。甚至連久處西域的『天山派』和『崑崙派』也已經進駐。只是朱元璋一直讓他們靜靜地散居在京城各處,不令他們聲張,除了經常遣人去慰勞他們之外,從來不向他們提起此次入京的目的是什麼。算起來他們可遠比我要早入京城。而那個時候『白蓮教』和阿古拉尚未入京。朱元璋在那個時候將各大門派召入京城來究竟意欲何為?我總覺著朱元璋居心叵測,不會有什麼好意圖!」

    柳含煙聽到這裡也愣住了,她知道吳天遠分析得不錯,朱元璋在「白蓮教」和阿古拉入京之前便將各大門派召集起來,當然是別有圖謀了。縱然她聰慧多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朱元璋究竟想要幹什麼。望著吳天遠那迫切希望知道答案的神色,柳含煙苦笑一聲:「對不起吳兄!小妹才疏學淺,一時也不想不出朱元璋究竟有什麼用心。」

    吳天遠皺著眉頭道:「朱元璋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他想要幹什麼,通常沒幾個人能猜出來。所以我想請你將手裡的事情全部停下來,專心給我研究這件事情,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回一趟『昊天堡』向三堡主請教一下。現在我心裡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柳含煙卻不似吳天遠一般將這件事情看得如此嚴重,可是既然吳天遠這樣說了,她便得去辦這件事情。話說回來,現在柳含煙倒也非常樂意為吳天遠辦這些事情。當下柳含煙只是一笑,便將這件事情應承了下來。

    李越前在宮中當差已經有些時日了,宮裡宮外隨著朱元璋給他轉了個遍。什麼太子、皇后娘娘和眾嬪妃他也都見識過了。只是宮裡的差事並不如他原先想像得那樣快活。在這裡隨便冒出一個嬪妃來,都比他的官階都要大得多,只要見到這些人他都得進行令人討厭的跪拜。這令他想起大哥吳天遠對他的告誡,大哥不跪拜的人,令他也不要跪拜。他長這麼大,除了父親之外,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大哥跪拜過什麼人。也不知大哥見了皇上會不會跪拜?李越前憑著自己的直覺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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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五)

    雖然跪拜這些大哥並不跪拜的人令人討厭,可是宮裡的人卻都待他李越前不錯。馬娘娘雖然生得不好看,卻是慈眉善目的,與李越前說話時更顯得和藹可親。這不禁令李越前想起自己的母親來了。只是他剛出生後沒多久,母親便過世了,所以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有時候他在心裡突發奇想,如果馬娘娘是他的母親該有多好哇!而其他的嬪妃、公主、皇子們都知道李越前現在是朱元璋面前的紅人,是以一個個也對他笑臉相迎,誰也不敢將他看成一個下人,甚至太子也不例外。當太子得知李越前也是宋濂的學生時,則更顯親近。李越前並不知道太子是想拉攏自己,只是覺得太子對自己很好。

    現在李越前正在御書房外侍值。今天下午以來朱元璋的臉色很不好看(上午他並沒看見朱元璋,也不知道朱元璋去了哪裡)。而自從那個太監出去之後朱元璋的臉色就更為難看,而且看李越前的眼神也顯得十分古怪。他只依稀聽到那個太監說什麼:「那個姓吳的後生好像很厲害,侍衛們都說不是他的對手,誰都沒敢出手,因此沒能截下他們來。」李越前聽著總覺著好像是在說大哥吳天遠,可是大哥怎麼會與皇上身邊的侍衛爭鬥?李越前有些想不明白。只是他看著朱元璋一直沉著臉,因此也不敢與朱元璋多說話,而是離得遠遠的。

    平日裡,朱元璋批閱奏章累了的時候,總要將李越前叫到身邊來,聊上幾句,順便考考李越前的功課。可是今天朱元璋卻一直坐在那裡批閱奏折,甚至沒有抬頭看李越前一眼。李越前看著朱元璋,心裡覺得奇怪,天底下哪裡來這麼多的奏章?自己明明天天看著朱元璋批閱奏折,可是每天還是有這麼多奏折放在這裡,好像永無止境一般。本來李越前一直認為當皇帝是天底下最輕鬆愜意的事情了,可是入宮之後才知道,當皇帝遠不似他想像中的那般輕鬆快活。單是每天看這麼多奏折,他李越前幹不了,更別說批閱了。

    突然間,朱元璋將一本厚厚地奏折扔到了地上,並厲聲吩咐身邊的太監道:「快把茹太素給我宣過來!」

    那太監與李越前都被朱元璋這突如其來的發怒嚇了一跳。那太監哪裡還敢耽擱?一路小跑便出了御書房,宣茹太素去了。沒過多久,茹太素便被帶到朱元璋的面前。

    茹太素在來的路上便從太監那裡得知朱元璋大發雷霆的消息了,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麼事情惹得皇上如此生氣。他一見到朱元璋,便誠惶誠恐地行了君臣之禮,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卻聽得朱元璋吩咐人道:「來人啊!把茹太素拖下去,先給朕打五十大板!」

    茹太素莫名其妙地被挨了五十大板,只被打得皮開肉綻。打完板子後,連路都走不動,被人抬著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看到茹太素這副慘相,仍是餘怒未息,指著茹太素鼻子喝問道:「你可知道朕為什麼要打你板子?」

    茹太素自然不明白了,可是他還不敢說不知道,只被嚇得全身發抖,連聲道:「微臣罪該萬死!微臣罪該萬死!……」

    朱元璋眼見茹太素被嚇得體似篩糠,心裡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命太監將地上的那本奏折撿起來,放到茹太素的面前,道:「你上的這《陳時務書》寫了多少個字?你是不是想把朕累死?」

    茹太素跪在那裡,臉色蒼白,一句話也不敢說。朱元璋這時又向李越前道:「李越前,你來看看這奏折,能看懂不?」李越前本來見朱元璋發怒了,便想躲著朱元璋。可是誰成想,他越是要躲著朱元璋,朱元璋偏偏越是要找他。

    李越前以為朱元璋這是在考較他的學問,沒辦法,只有將茹太素面前的那本奏折撿起來,翻看起來。這本奏折上的字可真多哇!李越前只覺得自己以前看過所有的字加在一起,也沒有這本奏折上的字多。上面竟寫了些「之乎者也」之類的東西,天知道上面說的是什麼意思,比起大哥寫的《武學心得》來深奧十倍也不止。

    李越前只看得頭暈腦脹,只得向朱元璋道:「微臣學問不夠,看不懂這本奏折。」李越前見朱元璋面上怒容未退,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生怕朱元璋一氣之下,也下旨打他五十大板。雖然李越前身懷上乘內功,板子打在他的身上不啻於為他撓癢。可是自己這麼大的塊頭,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也太令人難堪了。

    豈知朱元璋並沒有責怪李越前,而是從李越前的手中奪過那本奏折,重重地摔在茹太素的面前,道:「你看看,李越前剛才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你寫了些什麼東西,其實你這開頭最起碼有一萬多字都是廢話!而真正有用的也不過只有五六百字而已。你倒是說說,你寫這麼多廢話是幹什麼?是不是想在朕的面前賣弄才學?如果每個臣子給朕上奏章都如你一般賣弄才學,那還不得將朕累死?你說朕打你板子冤不冤?」

    茹太素聽到這裡才搞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連連向朱元璋磕頭謝罪。朱元璋又將茹太素數落了好一陣子,這才放過茹太素。而李越前也是頭一次體會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好容易李越前熬到了當值結束,他趕緊拜別了朱元璋。他剛出宮門,便被久已等候在那裡的丁懷忠和數名李越前不認識的武官攔了下來。丁懷忠向李越前笑道:「李大人到任以來一直在皇上的身邊,下面的兄弟雖然想結識李大人,卻一直也沒有什麼機會見到您。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湊了個公份,想請李大人過去飲一杯水酒。萬望李大人賞光。」而丁懷忠身邊的那些武官面上皆流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眼巴巴地望著李越前,害怕他出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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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七章 大鬧青樓(六)

    李越前這個官當得的確是與眾不同,他從來沒有去過自己所在的衙門辦公,也不知道在哪裡。所認識自己的僚屬也是極為有限的幾個人,可以說除了丁懷忠、楚春城和虞五常這些人外,其他同僚他基本上不認識。可是他的這些下屬卻知道他們的這位新來的「儀鸞司」副使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而且聽說他這個人又沒有什麼心機,因此誰都認定這個李越前比楚春城好巴結些,根著李大人說不定比跟著楚大人陞官還要快些。因此眾位「儀鸞司」的武官們請丁懷忠出面來邀請李越前赴宴。

    李越前本來急著回去聽宋濂講故事(這些天他聽宋濂說故事已經聽上癮了),可不想同這些武官一道去喝什麼酒。只是他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借口,便道:「這事情我得同紫妹說一聲才行。」

    丁懷忠卻道:「李大人放心好了,我這就讓人去會知柳小姐一聲。」說完他便吩咐身邊的一個武官去辦這事。李越前見這情形也知道這頓酒自己是非喝不可了,當下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得跟著丁懷忠等人去了。

    丁懷忠等人則歡天喜地地擁著李越前來到秦淮河畔一家名為「醉仙樓」的酒家。酒樓並不大,李越前進門一望,裡面已是座無虛席,滿目所見儘是儀鸞司與親軍督衛府的武官。看來今天「儀鸞司」是將這座酒樓給包了下來。而丁懷忠一進門便高聲嚷道:「今天老丁我厚著臉皮總算是將李大人請來了!兄弟們,平日裡你們總說想看看李大人是位什麼樣的少年英雄。現在李大人便在你們的面前,今天你們每個人都得陪著李大人好好喝上兩杯。」

    丁懷忠一邊說著,一邊擁著李越前上了樓,坐在主桌上,便吩咐酒菜上桌。席間丁懷忠與眾武官一個勁地吹捧李越前,並一個勁地給他灌酒。李越前被眾人捧得頭暈腦脹,一時間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只是一個勁地咧著大嘴傻笑。而眾武官們都知道李越前現在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經常得到皇上的賞賜。而這些武官們雖然沒什麼學識,卻一個個深明為官之道,那就是:自己幹得再好,皇上不知道也是白幹。而如果有人能在皇上為自己美言上兩句,那情形可就大不一樣了。因此誰也不願放棄這個難得的巴結李越前的機會,也是紛紛移到主桌前向李越前敬酒,只盼著能與李越前多說上兩句話,讓李越前記住自己的名字,日後只要李越前能在皇上面前提到自己一個好字,自己陞官的可能性便大了許多。

    李越前縱然十分聰明,一時間又哪裡能記住那許多名字?只是他食量大,酒量也不小,酒喝得十分爽快,當真是杯到杯乾,碗到碗乾。大傢伙看李越前喝得這麼有興致,更是頻繁地敬酒,這樣一來李越前也沒過多久,便微有醉意了。他的個頭大,視線也比旁人廣得多,無意間卻依稀看見「道仙」宮異鳴和「鬼仙」元異常二人進了對面的「依翠樓」內。

    李越前以為那也是一家酒樓,卻不知道那是一家妓院。而李越前這時只顧著喝酒,也沒多餘的腦筋想其他的事情。李越前帶領著整個酒樓的武官們拚命地將酒水往自己的肚子裡灌,酒量淺的沒幾碗便醉倒了,而酒量大的與李越前較量了幾個回合之後也紛紛滑到桌肚底下去了。漸漸地,來向李越前敬酒的人越來越少,而李越前這一桌除了丁懷忠之外,也全都伏桌不起了。

    丁懷忠知道這個李越前是個大麻煩,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想來請李越前吃這頓酒的,可是架不住兄弟們的哀求,他才不得不出面去邀請李越前。上了酒桌之後,他可不敢飲酒,他得盯住李越前,別讓他在這裡闖出什麼禍事來。丁懷忠明白,如果李越前今天真的闖出什麼禍事,楚春城要第一個責罰的便是他丁懷忠。現在丁懷忠心裡七上八下地望著李越前,這傢伙現在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了,一雙大眼睛四下張望著,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丁懷忠總覺著李越前兩眼裡的怒意越來越濃。他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所以趕緊叫僅有的幾位還沒喝倒的武官們過來輪流向李越前敬酒。可是這一輪下來,也只不過將李越前由六七分醉意提升到七八分醉意而已。而丁懷忠喚來的那幾個武官也全軍覆沒了。

    丁懷忠只聽見最後一名叫做展品之的武官說了一句:「李大人真是……好酒量,下官自歎……不如!」說完之後,這個姓展的也同其他人一道,如同一灘爛泥一般鑽到桌肚底下去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李越前蹭的一下,便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向丁懷忠道:「丁大哥,酒也喝完了,我也走了。」

    丁懷忠道:「行啊,我這就送你回宋府去。」

    李越前將自己的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樣:「我又沒喝醉,我不要你送。再說我這一會還不想回去。」丁懷忠聽到這話,立時只覺頭腦子如裂開來一般疼痛,忙慌慌張張地問道:「這會子,你不回去,準備去哪裡?」

    李越前道:「我剛才看見那個宮異鳴,還有那個元異常,他們進了對面的那個酒樓裡去了!上一次宮異鳴說我是紫妹的野男人,還找了他們的師父和師伯來與我和紫妹為難。我和紫妹鬥不過他們的師伯,我還中了他們師伯一掌,差點把我的一條胳膊給廢了。我李越前從小,除了大哥之外,只有我欺負別人,什麼時候容到別人來欺負我了?我一定要報復他們!」

    李越前那日在獅子山上先是敗在丁一仁的手下,接著又被田中二六追殺,逼得他大呼救命,最後依仗著「四海狂乞」楊疆閒才脫離險境。李越前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自然視此為平生之恥。而那日引他去獅子山的正是「道仙」宮異鳴。他現在還鬥不過丁一仁和田中二六,自然牽怒於宮異鳴了。他越說越是惱火,說到最後更是大聲怒吼起來,那情形看著別提有多嚇人。說完李越前也不理會丁懷忠有什麼反應,便大步地向酒樓的窗口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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