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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三)

    那貴公子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數貫大明寶鈔父到那道士的手中,道:「仙長,這是答應給您的香火錢,請您收下。」那道士接過鈔票,還裝腔作勢地道:「一則是你我有緣,二則因你父是抗元名將,我才答應出來為你降妖除魔。換了旁人,便將萬貫家財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出手的。因為為了滅這個『白骨妖』至少要減掉我十年的道行。」

    那貴公子聽得信以為真,心想:「這位仙長的十年道行該值多少錢哇?」他當即又從懷中掏出了十貫鈔,交到道士的手中,誠惶誠恐地道:「仙長為了治賤內的病,居然減了十年的道行。在下這裡無以為贈,這些錢還請仙長不嫌鄙俗,敬請笑納。」

    那道士也不客氣,將寶鈔悉數納入懷中,口中還道:「徐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唉!這樣也罷,貧道將這些錢帶回去,為你在三清祖師面前多燒些香火,也算是為你積德吧!」說罷,他將火熄了,倒去鐵鍋中的滾油,收拾起白骨,便準備離去了。

    那貴公子則在一旁相送,他向門口望去,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馬玉鳳和吳天遠。那貴公子略現驚奇地向馬玉鳳問道:「馬小姐,你怎麼來了?怎麼沒有聽到有人稟報?」馬玉鳳則道:「我聽說你在忙著,也就沒有讓人進來稟報,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說完馬玉鳳又為那貴公子引薦吳天遠,道:「我這次來是為你請來了一位大夫,這位是吳天遠吳大夫。」然後又為吳天遠介紹那貴公子道:「這位是魏國公的三公子徐膺緒。」吳天遠向徐膺緒點了點頭。而徐膺緒見吳天遠年歲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雖然肩頭盤著一條銀蛇,顯得有些奇怪,不過想來也就是個二半料子的江湖郎中。自己夫人的病請了太醫來也沒有看好,眼前的這個吳天遠就更別提了。所以他也就沒有把吳天遠放在心上。

    可是吳天遠畢竟是馬玉鳳請來的大夫,怎麼也要客氣一下。於是徐膺緒便向吳天遠道:「吳大夫請在這裡稍候,我先去送這位仙長。」吳天遠見徐膺緒的神情,知道他也不信自己能治好他夫人的病。不過吳天遠也沒有言語,將身體微側,讓開一條路來。

    這時,那道士卻不高興了,向徐膺緒道:「徐公子,你這不是不相信我嗎?既然請了我還請什麼大夫?你聽我的話,別讓這種江湖郎中給尊夫人看病,否則,尊夫人的病有了什麼變化,可別怨我!」他以為吳天遠也與他一般是來魏國公府打秋豐的江湖騙子,所以他剛才向吳天遠打了幾個要求分錢的暗號。可是吳天遠卻沒有搭理他的擠眉弄眼,惹得他心頭大怒:「好小子,竟然想吃獨食!怎麼說我也在你先到這裡。本來你小子若答應分錢給我,我還能幫襯著說上兩句。可是你小子這樣不上道,一毛不拔,可就別怪我拆你的台了!」所以他便在徐膺緒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不讓吳天遠將生意做成。

    而徐膺緒聽了道士的話,心中立時矛盾起來。他原來也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經過剛才這道士這樣一搗鼓,他不禁信了幾分。可若要他不給吳天遠為他的夫人看病,卻又不是他的本願,最起碼駁了馬玉鳳的面子,也不好看呀。可是這仙長又說了如果讓這個吳天遠為自己的夫人看病,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這仙長可就不負責了。徐膺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吳天遠本來見這道士在這裡裝神弄鬼,知道這都是騙人的把戲。他想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所以他也就沒有戳穿那道士的騙術了。可是這會那道士居然不讓徐膺緒請大夫為他的夫人醫治,這可就令他大為不滿了。他最痛恨那些神棍巫婆為人家作法之後,慫恿病家不去看病了。往往病家聽了這些人的話,不去醫治,最後落得個一命嗚呼。等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之時,卻是為時已晚了。神漢巫婆的這種惡劣行為,便與親手殺人無異。

    當下,吳天遠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那道人的後頸,將他提了起來。那道人驚恐萬分,手舞足蹈地想從吳天遠的手中掙脫。可是吳天遠的手便如鋼爪一般將他牢牢抓住,任憑他如何掙扎,也是無法掙脫。吳天遠冷笑一聲,道:「你當我不知道你那些鬼把戲是怎麼弄出來的嗎?」

    那道人卻道:「我使得都是正宗的道術,怎麼是鬼把戲?你見我說穿了你江湖郎中的身份,揭露了你來此騙錢的心機,便懷恨在心,想與我動粗。徐公子,快叫人來把個江湖郎中抓起來。」徐膺緒還沒來得及說話,吳天遠卻道:「你有道術?你有道術為什麼還被我抓著逃不掉?」那道人道:「我剛才大戰『白骨妖』,沒了氣力,過一會,便有氣力了。你有種就先放我下來,待會我有了氣力,便來收拾你。」

    吳天遠聞言一笑,道:「好呀,你要多久能恢復氣力?」道人道:「要不了多久的,只要一柱香的功夫即可。」吳天遠聽到這裡,手一鬆,那道人便摔倒在地上。那道人被這下摔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大聲叫喊,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向徐膺緒道:「徐公子,這個郎中是個騙子!你快找人把他抓起來,送衙門去。」

    吳天遠是馬玉鳳請來的,馬玉鳳當然要幫著吳天遠說話了。再者她見這道士如此窩囊,也不像是個身負絕頂武功之人。可是那道人剛才究竟用什麼手法能赤手下油鍋,她也弄不明白,不過這肯定是一種鬼把戲。於是她向徐膺緒道:「吳大夫可不是騙子,這個道士才是個騙子!」徐膺緒也被他們弄昏了頭腦,可是他此刻也覺得眼前的這位仙長有些靠不住:他那麼大的本事,怎麼會被一個青年郎中一把抓住?人家手一鬆,他還摔了一跤?當下他便決定自己不出聲,看他們能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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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四)

    吳天遠道:「這位『仙長』是不是騙子,我們一試便知。徐公子,請你找人取些油來!」這裡是魏國公府,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油當然多的是。徐膺緒當即差人取來了一甕油。吳天遠伸手便將鐵鍋從那道人的背後摘了下來,信手一扔,便將鐵鍋穩穩地架在剛剛被那道士熄滅的灰燼上。而馬玉鳳一看便知道吳天遠要作什麼了,她急忙取來柴火放在鐵鍋之下,又取來媒紙、火石引燃了柴火。吳天遠則將油甕裡的油注入鐵鍋之中。

    那道士見吳天遠和馬玉鳳二人這樣一忙活,便知大事不妙,開始尋思著要逃走。他見吳天遠忙得正歡,便躡手躡腳地向大門處退去。可是他還沒退到大門前,只覺後頸一緊,整個人又被吳天遠提了起來,他一低頭,卻見眼前正是那口鐵鍋。吳天遠一手提著他,一手抓著油甕口,向鐵鍋口倒油呢。彷彿吳天遠壓根沒有動過,而自己原本就被吳天遠提著一樣。那道士心中著實納悶:「我明明已經快退到門口了,怎麼我後頸一緊,便又回到了油鍋前了?」

    徐膺緒在一旁看得也是十分驚奇。他想這道士雖然不胖,可是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重。而那只油甕裡裝滿了食油,也有百十斤重。可面前這個吳天遠提著一人一甕卻顯得毫不費力,提著那道人便如拎著小雞一般;單手倒起油來,手都不抖一下,可見這人真是身負神力,倒也有些名堂。

    過了好一會,那鍋油滾了,油鍋上青煙直冒。吳天遠一腳從地上踢起一粒石子,那石子飛入油鍋之中。吳天遠這才向手中的道人道:「現在就請將這油鍋中的石子取出來。」那道士望著面前這一鍋貨真價實的滾油,嚇得面色如土,哪裡敢將手伸進去?

    吳天遠見那道人既不言語,也不動手,便道:「你若再不動手,在下便將你扔進油鍋裡去了。」說著,吳天遠將手向前一伸,那道士的頭顱便已在油鍋的正上方了。道士立時被嚇得大叫:「快放我回去,你若把我放進油鍋裡,我便死定了!」一旁的馬玉鳳卻大為驚奇道:「我剛才明明見你赤手入滾油中取白骨,怎麼這會又怕掉進油鍋被烹呢?」

    道人道:「我的手放進去當然沒事,因為我在手上施了道術,可是我的身上卻沒有被施道術,所以掉進油鍋裡便死定了。」馬玉鳳聽道人說得玄乎,自己也不懂其中關鍵所在,便將信將將疑地點了點頭。

    吳天遠見那道士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便道:「還在這裡吹牛!你不是說你有道術護手嗎?那也成,我就抓著你的手下油鍋看看!」說完,他便伸出左手,抓住那道士的左手往油鍋裡送。道士的手行至半途,手還沒有碰上油面,那道士便大叫起來:「痛煞我了!」吳天遠只覺腳面微濕,低頭一看,卻見尿液順著道人的鞋子流淌下來,滴在自己的鞋面上。

    吳天遠見這一下居然把這道人的尿都給嚇出來了,倒也是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他忙把道士放下。那道士雙足一落地,立時便癱倒於地,口中叫道:「這下死了!死定了!」馬玉鳳卻笑道:「你的手還好好的呢!」那道士忙舉左手檢視,見左手果然完好如初,心頭又是一陣狂喜。

    馬玉鳳又問道:「你的手上不是施了道術嗎?怎麼也下不了油鍋了?」那道士知道自己如果再吹牛,吳天遠肯定還要把他的手放進油鍋裡去了,只有老老實實地道:「那是一鍋真油,若把手放進去,立時就被炸熟了。」

    「真油?」馬玉鳳十分好奇地道:「那你剛才用的都是假油了?我看你剛才赤手下油鍋,挺像回事,你是怎麼弄的?」那道人愁眉苦臉地老老實實道:「我先讓徐公子找人取油,油來了之後,我便支開徐公子,將我自已帶的一罐子醋倒入鍋中。然後再倒上油。醋重油輕,所以醋都沉在下面,而油都飄在上。而且醋比水還容易滾,燒滾了還不燙手。所以你們看到油鍋裡油滾了,其實是醋滾了。只不過油浮在上面,看起來像油滾了一樣。」

    馬玉鳳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有些地方弄不明白,你是怎麼弄出來那些鬼叫聲的?」那道人心想:「赤手下油鍋的伎倆雖然給揭穿了,這鬼叫聲的把戲是萬萬不能說的。」當下他道:「那鬼叫聲是貨真價實的,那『白骨妖』被油這麼一烹自然就會發出尖叫了。」

    吳天遠右手一探,又將那道士提了起來,冷笑道:「還敢在這裡吹牛?徐公子,你來搜搜這傢伙的身上,看看有些什麼?」徐膺緒此時已經知道自己上了這道士的當,對這位仙長也不再恭敬了,便走上前來,將那道士懷裡的東西一一取出。眼見除了自己剛給道士的十數貫鈔之外,還些零散的銅錢以及鐵八卦、陰陽鏡等物件,也沒有發現什麼會發出聲音的事物。

    吳天遠見徐膺緒搜得不得要領,便伸左手到了那道士的腋下,只聽裂帛之聲響起,吳天遠已從道人的腋下取出一件事物,交到徐膺緒的手中。徐膺緒接過一看,原來是一隻製作精巧的風囊。風囊出風口裝了一個哨子,而兩邊卻鑲有鐵片,鐵片上還掛著布條,想來是用來勾在衣服上用的。徐膺緒抓住風囊兩邊鐵片向外一拉,空氣吸進入風囊之中,隨之一合,風從哨子中疾流而出,便聽見淒厲的鬼叫聲了,與剛才那道士用油烹骨時聽到的鬼叫聲一模一樣。

    馬玉鳳看到這裡便明白了原來那道士將風囊放在兩邊腋下,平時雙臂盡量保持平穩運動。而需要有鬼叫之時,只需多將手臂抬高,猛地再收回緊貼雙肋即可。難怪她剛才見那道人嘴不動,卻能聽見鬼叫聲,原來這這個風囊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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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五)

    那道士見自己的把戲全被揭穿,也就沒有言語了,心中卻害怕起來:「這魏國公徐達與當今皇上那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並且一直輔佐皇上,屢建奇功。當今左丞相胡惟庸可以算得上權勢熏天了,可對徐達還是要退讓三分的。我在他的府上行騙,又被戳穿了,這可怎麼辦?這位徐三公子若是一著了惱,只怕我這條小命立時不保了。我便是死在這裡也沒有人知道哇!」

    想到這兒,那道人全身上下住戰慄起來,他趕忙爬到徐膺緒的腳邊,不住地磕頭,痛哭流涕道:「徐公子,小的該死,小的不應該到這裡來行騙。小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小的身無一技之長,可供養家餬口,這才出來行騙求食。求徐公子開恩,放過小的,小的永銘徐公子的大恩大德。」他這段話倒說得很溜,幾乎是一氣呵成,中間連個頓都不打。想來是以前他行騙時經常被人發現,早已說慣了。

    而徐膺緒也是十分煩惱,他本來對這道士的仙術抱有很大的希望,指望著夫人的病可以此痊癒。誰知道經吳天遠一指證,才知道那道士耍的這些都是些騙人的玩意,令他大失所望,一氣之下,真想殺了眼前的這個道士。可他看著這道士哭得也怪可憐的,一時之間也還真下不了這個狠手。

    馬玉鳳在一旁道:「只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徐公子也不必同他計較,饒他去吧!」徐膺緒想了想,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有將從道士身上搜來的東西還給他(不過那十幾貫鈔卻沒有再給他),向那道士怒道:「趕快給我滾出去,以後若讓我再聽到你騙人,我就剝了你的皮!」那道人沒想到自己居然得了性命,趕緊向徐膺緒磕了幾個頭,倉皇而走。

    吳天遠在一旁看著,心想:「這道人出去之後,還不是要幹那些騙人的勾當?這個徐膺緒對這騙子說的話一點用處也沒有。」這時,徐膺緒方向吳天遠謝道:「今日多虧有吳大夫在此,才能戳穿這個妖道的騙術,使我免於上當受騙。吳大夫既然是馬小姐推薦而來的,想來必是醫術精湛之輩。還請吳大夫隨我去診治賤內的病情。」

    馬玉鳳聽徐膺緒提到了讓吳天遠出診的事,便緊張起來。因為吳天遠剛才與她說過,他在京城是不行醫的,且說得十分斬截。她生怕吳天遠此時一口回絕徐膺緒,那於自己的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所以她一雙妙目緊盯著吳天遠,生怕從他口中蹦出半個「不」字來。

    而吳天遠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徐公子沒有走過江湖,自然不會知道江湖上這些騙人的伎倆。」吳天遠耍了個小滑頭,對自己是否為徐夫人治病的事隻字不提。不過他既然不說,一旁的馬玉鳳也安心不少。

    徐膺緒卻認為吳天遠這就是答應了為他夫人看病了,於是便領著吳天遠從花園左側的小門出去,來到一間房前。房門是虛掩著的,從裡面傳出一陣陣藥香。徐膺緒推門,將吳天遠請了進去。

    吳天遠進屋一看,卻見這間屋是一間堂屋,在小屋內升著一隻小炭爐,上面燉著一隻熱氣騰騰的藥缽。堂屋左側的廂房內設一張大床,紅羅幔帳高掛,一名十八九歲的女子擁錦被而臥。

    吳天遠見那女子披頭散髮,面容瘦削,膚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鳳目雖然睜著,可是神光散亂,只是怔怔地發呆。見了吳天遠、徐膺緒等人也沒有任何反應,也不說話,只當他們這些人是空氣一般,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吳天遠望著那女子,覺得這女子以前或許是個美人,可是現在卻瘦得可憐,看上去已無往昔風采了。

    在床邊待立著一個小丫環,也是呆呆地望著她的主母。不過不同的是,徐膺緒進一門,那小丫環便發覺了,回過頭來,望著徐膺緒。徐膺緒上前向那丫環小聲問道:「夫人今天的病況如何,可有起色?」那小丫環木無表情地向徐膺緒搖了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不吃也不喝,也不說話。」

    徐膺緒望著床上的女子長歎一聲,目光中流露出無限地的愛憐痛惜之意。吳天遠心想這徐膺緒與夫人的感情很好呀!他想對馬玉鳳說些什麼,轉過頭來卻見馬玉鳳的一雙妙目凝視著徐膺緒,那目光幽怨動人,似乎對徐膺緒又愛又恨,難以盡述。吳天遠便將剛要說出口的話吞回肚裡去了,心想:「原來馬玉鳳這個小妮子是喜歡上了徐膺緒了。難怪她硬拉著我來徐家,為徐夫人治病了。而那天到了我那裡求我救她姐夫時,發現我懂醫術,居然先不向我提她姐夫的事,而先問起我的醫術如何起來了。」

    這時,徐膺緒轉過頭來向吳天遠道:「吳大夫,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治好賤內的疾病。」吳天遠淡淡地道:「對不起,在下無能為力。這明明是個死人,你讓我如何治?」徐膺緒聽吳天遠說他的夫人是個死人,便不高興了,怒道:「你胡說,她還有呼吸,還有脈搏,怎麼是死人?你又不上來號脈,也不問問病情,便胡亂咒賤內是死人!你這個大夫是怎麼當的?」

    吳天遠道:「在下知道我這樣說你會不高興,可是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尊夫人得的是心病,她的心已經死了,我怎麼救她?無論在下開出什麼樣的方子,也治不了一個決心一死的人。就算救活了,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有什麼意思?」

    徐膺緒似乎知道她夫人的病根子,聽了吳天遠的話,忙上前向吳天遠施禮道:「吳大夫,我求求您!請您施展回春妙手,一定要醫好賤內。」吳天遠卻冷冷地道:「對不起,一來在下沒有這個能力,二來在下答應過先師,決不為朝庭的任何一個官員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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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六)

    徐膺緒卻錯誤的認為吳天遠這是在向他索取高額的診金,當下道:「吳大夫,你明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救賤內?」吳天遠見徐膺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是打秋豐的江湖混混?你可向馬小姐打聽打聽,吳某人身上缺不缺錢?」

    徐膺緒聽吳天遠這樣一說,便慌了手腳,沒了主意,望向馬玉鳳,向她求助。馬玉鳳知道現在輪到自己出場了,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她不再稱呼吳天遠為吳公子或吳大夫了,這樣顯得親熱些),你只不過答應尊師不為朝中官員醫治。可徐公子卻不是朝中官員呀。再說了,即使徐公子也是朝中官員,可她的夫人也不是朝中官員呀,你還是為她治一治吧。」

    吳天遠卻冷笑道:「可是他的父親當的官還小嗎?洪武三年,皇上封他的父親為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傅、中書右丞相參軍國事,封魏國公,歲祿五千石,予世券。」馬玉鳳笑道:「吳大哥背得好熟呀,徐公子也未必能如你這般背出來。可是我剛才說了,他的父親是大官,可徐公子自己卻不是大官呀!」

    吳天遠道:「他雖然現在不做官,可是他有這樣一個父親,你還怕他日後不當官?」馬玉鳳見說不動吳天遠,便道:「當官的和老百姓不都一樣是人?為什麼要厚此薄彼?你師父是什麼人?怎麼定下了這樣一個臭規矩?」

    在吳天遠的心中,向來對師父敬若神明,聽馬玉鳳如此說,立時怒道:「你說什麼?」馬玉風只見剎那間,吳天遠的虎目中精光迸射,刺得她雙目一痛,忙閉上了雙眼,向吳天遠道:「對不起!吳大哥,小妹說錯話了。不過你身為大夫,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尊師也應該是杏林中人,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呀!」

    馬玉鳳的這句話倒是說到吳天遠的痛處了,若讓他真的見死不救卻也不是他的本性。吳天遠的雙目中的精光立隱,長歎一聲道:「先師便是李青山。」李青山是天下第一神醫,他的名頭不僅馬玉鳳知道,連一旁的徐膺緒也知道。

    徐膺緒也曾聽說過,當今皇上曾召李青山入京當太醫,可是李青山卻不奉詔。本朝大軍入山東時,皇上特命要把這個人抓到京城來。可是這位天下第一神醫卻從此失蹤了。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吳天遠吳大夫便是那位天下第一神醫的親傳弟子,難怪人家一眼就瞧出夫人的病根來。

    馬玉鳳卻驚訝道:「原來你是『聖手銀針』的親傳弟子呀!不過,他老人家為什麼要和朝中的官員過不去呀?」吳天遠苦笑一聲,心想:「師父為什麼和朝中的官員過不去?說出來給徐膺緒聽去,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話。你讓他告發我好,還是幫著我隱瞞?」

    馬玉鳳見吳天遠不說話,也知道吳天遠自己有自己的苦衷。當下她便勸吳天遠道:「吳大哥,徐公子的夫人顧姊姊又不是朝庭官員,你為她醫治,也不算違了師命。小妹知道你自己給自己立下了規矩,不在京城行醫。可你就不能破例一次嗎?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在京城中無立錐之地,你不如為顧姊姊治病,暫時在這裡安歇下來。」

    吳天遠思前想後,認為馬玉鳳的話說得不錯。自己為徐膺緒的夫人治病並不算違反師命,只不過是壞了自己的規矩。自己的規矩與先師遺命比起來,份量上當然要輕了許多。而且現在胡惟庸正在找自己的麻煩,此時也只有「魏國公府」可以棲身。胡惟庸的權力還沒有大到可以命令「魏國公府」不收留自己的地步。雖然他極不願意,可是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吳天遠當下向徐膺緒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破一回例,為尊夫人治病。」徐膺緒聽得吳天遠終於答應為他的夫人治病了,差點喜極而泣,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道:「多謝吳大夫!多謝吳大夫!」

    吳天遠又道:「不過我為尊夫人治病是有條件的。在下也不要你的診金,不過在下在京城裡遇到點小麻煩,現在是無處落腳。你在貴府為我準備一間客房,我要住在這裡。而且,日後尊夫人的病好了,只要我願意,在下仍可住在貴府。還有一點我要說明,那就是——在下除了為尊夫人治病外,其它人的病,在下一概不治!你若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為你的夫人醫治。如若不然,在下立刻走人,徐公子另請高明去。」

    徐膺緒不知道吳天遠因為得罪了胡惟庸,無法在京城立足,心想:「這個吳大夫只不過是要住在我們家裡,這有什麼?我們家宅子這般大,別說找間房住他一個人,便是住上百十來個人也沒有問題。他不再為別人治病這也沒有問題,家裡現在也沒有什麼人生病,用不著他治。再說了,其它人生病可以請別的大夫來看,甚至可以請太醫來診治,這兩個條件不算苛刻。」

    當下徐膺緒便道:「你說的都好辦,我答應你。不過你若是住在敝府,以後就不要稱呼我為徐公子了,你可以稱呼我為三公子,或者稱我為膺緒賢弟也可以。」他微微一頓,又道:「你還稱呼我為膺緒賢弟吧!我就稱你為吳兄,什麼公子、大夫的這些稱呼聽上去不太舒服。」

    徐膺緒讓吳天遠這樣稱呼他,是為了讓吳天遠不拿他當外人看,自然會傾心竭力地為夫人治病。吳天遠明白徐膺緒的意思,也不推辭,道:「那就這麼辦了。」說完他便上前為徐夫人號脈。而徐膺緒則吩咐侍立於一旁的丫環趕去找人為吳天遠準備客房。

    吳天遠號過脈後,向徐膺緒問道:「你這些天給尊夫人吃了些什麼東西?」徐膺緒道:「沒有什麼,只給她服了大夫開的湯藥。」吳天遠又問:「沒有吃飯嗎?」徐膺緒道:「前些日子餵她吃了些,可是她一吃下去,卻全都嘔了出來,所以這兩天就沒有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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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七)

    吳天遠道:「她這是心病,身體卻無大礙。她若久不進食,時日久了,身體也熬虛了,便會出大毛病。你還是先用老母雞湯熬些小米粥來,餵她吃了。」徐膺緒苦笑道:「吳兄,熬粥的事好辦,可是她吃下去再吐出來,卻也是無用。為這事我都快急瘋了。」

    吳天遠道:「你先去把粥弄來,我有辦法讓她不吐。」徐膺緒忙從右廂房內喚出一名丫環,讓她去為夫人熬粥。吳天遠這才向馬玉鳳道:「待會還需要你在一旁幫忙。」

    馬玉鳳奇道:「還要我幫忙?我能幫什麼忙?」吳天遠卻向徐膺緒道:「膺緒賢弟,請你在此稍候,我與馬小姐有些話要說。」徐膺緒不知他們要談些什麼,卻也不敢多問,只有道:「你們去吧。」

    吳天遠領著馬玉鳳出了客堂,這才道:「你聽好了,我要傳你一門『刺穴術』。」馬玉鳳笑道:「我以前只學過點穴,這『刺穴術』小妹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這『刺穴術』有什麼用嗎?」吳天遠道:「『刺穴術』就是將真氣運至指尖,如一根針一般刺進對方的穴道中,與點穴術不太相同。『刺穴術』,最大的功用便是刺激人的穴道,使之產生針灸和點穴無法達到的效果。」

    馬玉鳳問道:「這樣說,『刺穴術』便不能傷人了?」吳天遠道:「那得看你用多大的力道,力道用得大了一樣可以傷人。你若是刺人家的死穴,也一樣可以致人於死命。」

    馬玉鳳不解地問道:「你傳我這門功夫作什麼?」吳天遠道:「徐公子的夫人是女流,我自然不好親手施為,所以需要你來動手。」馬玉鳳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刺穴術』是為人治病用的,你早說嘛!快教教我,怎麼練。」吳天遠心想:「你一直在問東問西,我哪有空將『刺穴術』的功用告訴你?」於是他也不再廢話,便將「刺穴術」的口訣傳與馬玉鳳。然後,又令馬玉鳳背了五六遍,這才令馬玉鳳試演試一番。

    馬玉鳳天資不高,武功也不高,又是初學這門功夫,所以試了許久才才成功一二次。甚至邊吳天遠肩頭上的「閃電蛇王」也看得「茲茲」亂叫。馬玉鳳被「閃電蛇王」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想停手不練了。吳天遠卻道:「你給我接著練!是你帶我來治病的,要用上你時,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馬玉鳳不敢多言,卻向「閃電蛇王」做了個鬼臉,靜下心來好好練習。過了許久,居然十次裡能成功七八次了。吳天遠這才點頭道:「你是初學這門功夫,練到這個地步也算不錯了。再接著練!」

    馬玉鳳又練了一會,那名丫環卻端著雞湯小米粥走了過來。吳天遠只有讓馬玉鳳停下來,一同跟著丫環進房。徐膺緒在屋內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打開窗子,見吳天遠與馬玉鳳不知說了些什麼之後,馬玉鳳便在那裡指手畫腳,也不知在那裡忙些什麼。他心中雖然是焦灼萬分,可是也不好說什麼。

    徐膺緒好容易等到丫環將雞湯小米粥端了進來,見吳天遠與馬玉鳳二人也跟了進來,便向吳天遠問道:「吳兄,此刻賤內可以進食了嗎?」吳天遠道:「先等一下。」然後,吳天遠又向馬玉鳳道:「你在徐夫人身邊看著,一旦她想吐了,你就刺她的『不容』、『梁門』、『滑肉門』三穴。」

    馬玉鳳在「恆山派」學武時,對週身穴道研習不精,而吳天遠說的這幾處穴道她也不清楚在哪裡。她知道這會可不能不懂裝懂,萬一刺錯了穴道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時候她才想起:「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後悔在「恆山派」沒有好好研習週身經脈穴道。當下她只有紅著臉向吳天遠問道:「你剛才所說的『不容』、『梁門』還有那個滑什麼門的三處穴道在什麼地方?」她這句話一出,差點沒把吳天遠氣暈過去。吳天遠道:「你在『恆山派』怎麼學藝的?這都是『足陽明胃經』的穴道,你不知道?」

    馬玉鳳紅著臉,低著頭,不敢說話。吳天遠無可奈何,只有解釋道:「『不容穴』在上腹部,當臍中上六寸處。『梁門穴』在上腹部,當臍中四寸處。『滑肉門』穴在上腹部,當臍中一寸處。你記好了,到時候別弄錯了。」

    馬玉鳳聽著吳天遠的話,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比試了一下,又向吳天遠問道:「到時候,是不是這三個穴位都刺?」吳天遠道:「只要刺其中一處即可,而後她若再想吐,便換另一個穴道刺。」馬玉鳳又問道:「需要用多大的力道?」吳天遠此時覺得這個馬玉鳳甚是煩人,怒道:「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一併問了,別這樣一會問一句,過一會再問一句,煩不煩呀?」

    馬玉鳳見吳天遠發火了,自己也是挺不高興,便道:「只這一個問題了,才問你兩句便發火了,什麼臭脾氣?」馬玉鳳的話說得吳天遠一怔,心想:「奇怪了,今天自己的性情怎麼如此暴躁?可有些不對勁呀!」當下他的火氣立消,道:「只要三分力就可以了。」

    吳天遠這才讓丫環給其夫人喂粥。那丫環弄開徐夫人的嘴,吹涼了匙中的小米粥,送入徐夫人的口中。食物到了徐夫人的口中,她也不咀嚼,囫圇吞下,至於小米粥有何味道,是冷是熱,她卻是渾如未覺一般。如此餵了幾口之後,徐夫人突然張大了嘴欲作嘔。馬玉鳳忙上前,依照吳天遠所傳的「刺穴術」去刺徐夫人的「不容穴」。可是她一時間手忙腳亂,加之她認穴不准,失了準頭,向下偏了一寸,沒有刺到「不容穴」,卻刺在了「承滿穴」上。只聽「哇」的一聲,徐夫人口中食物噴出,吐得床上、馬玉鳳身上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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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八)

    吳天遠苦笑一聲,向馬玉鳳道:「我讓你去刺她的『不容穴』,你卻刺到她的『承滿穴』上。你這認穴的功夫也不知是誰教的,若是我教的人學成這樣,我不打斷他的雙腿才怪呢!」

    馬玉鳳被徐夫人吐了一身,只覺全身上下都有一股怪味,自己聞著也想吐。她聽著吳天遠的挖苦,心中頗為氣惱,道:「你教的法子不靈,卻怪我學藝不精,害得我成這樣,還好意思說。」

    吳天遠聽馬玉鳳說他教的法子不靈,也不生氣,笑道:「我教的法子向來萬試萬靈,只不過你這個笨丫頭沒有用好罷了。」一旁的丫環收了碗,便準備將床上的錦被換下,而馬玉鳳也尋思著換一身乾淨衣服再來。吳天遠卻立即阻止那丫環道:「你停下來作什麼?給我接著喂。」

    那丫環回頭望了徐膺緒一眼,徐膺緒也沒有辦法,只有向她點點頭。那丫環無奈只有接著喂徐夫人喝粥。沒有餵上幾口,徐夫人又欲作嘔。馬玉鳳急上前去刺她的「不容穴」。這次她倒是一刺即中,只不過慌忙中力道用得大了許多,徐夫人吃痛微微哼了一聲,卻沒有吐出來,看得吳天遠雙睛一亮。

    馬玉鳳見這下自己的穴道刺準了,徐夫人果然沒有再吐出來,心中沾沾自喜起來。而徐膺緒見向來吃什麼吐什麼的妻子這次居然沒有吐出來,心頭更是一陣狂喜,欣喜之餘,握著馬玉鳳的手,道:「多謝馬小姐!多謝吳兄!」馬玉鳳被徐膺握著手,心中也是一陣甜蜜,一陣溫暖。

    吳天遠卻給他們澆了一盆涼水,道:「這才吃幾口?就把你們喜成這樣?接著喂!把那碗粥喂完!」原本停下來的丫環只有接著喂夫人。其後馬玉鳳照著吳天遠的法子為徐夫人刺穴,雖然又有一次弄錯了穴道,被徐夫人吐了一口,也被吳天遠嘲諷了兩句。可是畢竟大半碗粥進了徐夫人的腹內。

    徐膺緒在一旁見這情形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心想:「吳兄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神醫的高足,有點名堂!」他見丫環將那碗粥喂完了,便吩咐丫環再去熬一碗粥來。吳天遠卻道:「尊夫人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吃東西了,現在腸胃弱得很,不可以吃得太多。膺緒賢弟,我的客房你準備好了沒有?」

    徐膺緒忙應聲道:「準備好了,吳兄這就去嗎?」吳天遠點了點頭。徐膺緒奇道:「吳兄難道不開張藥方嗎?」吳天遠心想:「這病可不是用藥就可以治的。」可是他知道徐膺緒不懂,只有道:「暫時不用什麼藥方。」徐膺緒也不敢多問,便道:「我領你去。」

    吳天遠似乎又想起一件事,轉過頭來向馬玉鳳道:「馬小姐,這些日子你也不能回去了,你最好也在這裡住下來,你還是回去向馬老闆打個招呼。」馬玉鳳卻不高興地指著自己一身髒衣服道:「你看我這樣,怎麼回家?」徐膺緒見過剛才的情形,知道這裡離不開馬玉鳳,忙道:「我們家裡衣衫多的是,我這就讓丫環領你去換。依我看你也別回去打招呼了,我這就讓人去馬老闆那裡去說一聲,說你家顧姊姊好久沒見你了,留你在這裡多住幾日。」說完他便吩咐丫環領著馬玉鳳去換衣衫。而他自己則領著吳天遠去客房了。

    吳天遠到了客房時,這裡已經被收拾乾淨了。這裡是一個單門獨戶的小院,甚是幽靜。除了有臥房之外,還有一間客堂,居然也有一間書房。房中佈置雖然不甚雅致,卻也整潔乾淨。而書房中筆墨紙硯齊全,書架上也放了不少書籍可供閱覽。比起「興隆客棧」的天字三號上房來,如有天壤之別。

    徐膺緒小心翼翼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兄對這裡還滿意吧?」吳天遠見徐膺緒對自己的住處的確花了些心思,自然十分滿意,便點了點頭道:「這裡挺不錯,多謝膺緒賢弟了。」徐膺緒道:「吳兄不必客氣。」然後又喚過一名家人,向吳天遠道:「他叫徐寶,以後就由他伺候吳兄。」

    吳天遠看了一眼徐寶,又望見院中有一口井,便道:「我不習慣有人伺候。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炭爐,讓我自己可燒些茶水即可。而一日三餐,只要有人按時給我送來就行了。」

    徐膺緒知道吳天遠這種江湖怪傑脾氣怪異,也不敢同他客氣,只是點頭道:「這好辦,徐寶,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那徐寶領命下去之後,吳天遠就進了書房,看了看書房內的藏書。徐膺緒則跟在他身後,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兄,真的不用開藥嗎?」

    吳天遠知道他還是不放心,便笑道:「不用。你若是不放心的話,你再去為尊夫人用老母雞湯熬一份小米粥給她晚上吃,不過也可以放些老山參在裡面熬,效果會好些。」吳天遠知道象「魏國公府」這樣王公貴戚的家中,老山參也不稀奇。然後他想了想,又道:「你回去的時候,若見到馬小姐換好衣衫了,就請她到我這裡來一趟。」

    徐膺緒知道吳天遠這是下逐客令了,他便向吳天遠告辭,回去他的燉老母雞湯小米粥去了。吳天遠待徐膺緒走後,便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淮南子》來翻閱。吳天遠修習的武功屬於道流,這《淮南子》他以前自然看過。可是他現在閒來無事,而書架上的書大多不合他的心意,他也只有將就著把這本看過的書再翻看一番了。

    不一會,徐寶便將炭爐送了來,還外帶了銅壺、草焐子和一些木炭。徐寶又問吳天遠還需要些什麼,吳天遠則說不要什麼了,徐寶這才退下。又過了好一陣子,馬玉鳳才興沖沖地進來了。

    吳天遠見馬玉鳳身著大紅緞子滾金邊的袍子,異常光鮮耀眼。且今天她為她的心上人徐膺緒做了件好事,被徐膺緒誇獎了幾句,心中欣喜異常,則更顯得容光煥發,美艷動人了。她一見吳天遠,便向吳天遠道:「你看,我穿這一身衣服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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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九)

    吳天遠卻不失時機地潑了她一盆冷水,道:「你若穿著這一身衣服,只怕一出『魏國公府』的大門,就會被公差抓去,送上應天府的大堂。」原來當朝的洪武皇帝規定,只有官員命婦,才可穿著綾羅綢緞所製的衣服。農家可以穿綢、紗、絹、布之衣,而商人地位最低,卻只能穿絹、布之衣了。而馬玉鳳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按照這項規定,她只能穿絹、布之衣。而洪武五年又規定民婦的禮服,最高檔次的面料為紫色粗綢,且不得用金繡。馬玉鳳這樣的穿著便屬於違制,若外出被衙門的人發現了,的確會被差人所抓。

    馬玉鳳只是撇了撇小嘴,道:「人家只不過在『魏國公府』裡穿穿罷了,誰敢穿出去?話又說回來,在顧姊姊的衣服裡,這件衣服也不是非常好,都是人家不穿的衣服!吳大哥,我以前做夢都曾想過穿上這樣漂亮的衣服,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穿。你說我穿上這身衣服如何?」

    吳天遠知道愛美是人之天性,當下笑道:「你穿得很好看。」馬玉鳳聽吳天遠誇她穿這身衣服很好看,心中也十分高興。可是她想到這衣服終究是人家的,還是要還給人家。即使人家將這身衣服送給她,她也不敢穿出大門去。想到這裡,她不禁長歎一聲。

    吳天遠看著馬玉鳳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麼。吳天遠也弄不清楚朱元璋為什麼煞費苦心地立下這樣的服飾制度,即使你有錢也不可買好衣衫來穿,難道非得弄得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才好看嗎?他當然不知道朱元璋這樣做不僅是為了維護朝庭和官家的體面,而且也可以使良賤有別。正如後來解縉所言:「其士農工商之人,異其衣冠,使四民不收之人,無處容身。」

    馬玉鳳沉默了好一會,才向吳天遠問道:「你說顧姊姊的病能治好嗎?」吳天遠道:「什麼叫治好?」馬玉鳳道:「就是能吃飯,能說話了,身上也沒有其它毛病了。」吳天遠道:「這是可以的,不過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馬玉鳳奇道:「還要我幫忙?我怎麼幫你?」

    吳天遠則取過桌上的的墨硯,倒了些水入硯,研好了墨,然後又取了一管筆,醮飽了墨汁,在紙上寫下:「『極泉穴』在腋窩頂端,腋脈搏動處,用半分力刺之。『青靈穴』,在臂內側,當極泉與少海的連線上,肘橫紋上三寸處,用五分力刺之。『少海穴』屈肘……」

    馬玉鳳在一旁看著吳天遠所寫的東西,問道:「這是『手少陰心經』的穴道嗎?」吳天遠一邊寫,一邊道:「是啊,間見你對經脈穴位不是很熟,我怕你再弄錯了,所以我只有把這些穴道的位置寫出來了。」馬玉鳳聽得微感羞愧,也就沒有再問什麼了。

    不一會,吳天遠便寫完了,將那張紙交到馬玉鳳的手中。馬玉鳳見上面得都是「手少陰心經」的穴道,都是用「刺穴術」刺之,且力道各不相同。她略顯遲疑道:「這『少衝穴』是在小指指尖處,你卻註明了要用五成力刺之。俗話說:『十指連心。』你讓我用這麼大的力量去刺她,不是要痛死人嗎?」

    吳天遠道:「就是要讓她痛。你按這法子從明天開始,在子午之交各施一次。」馬玉鳳道:「你看這『極泉穴』在腋窩,你讓我用半分力去刺,這不是要把人癢死嗎?你讓我按照你的這張紙上所寫去刺她,這不是在折磨人嗎?」

    吳天遠淡淡道:「人活著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這點折磨算什麼?」馬玉鳳聽得一怔,心想吳天遠的話怎麼這樣偏激?可是再仔細想想,吳天遠的話也的確沒錯。就拿她自己來說吧。她喜歡徐膺緒,可是徐膺緒只喜歡顧姊姊。自己為了這件事哭了好幾天,也曾經想過人活著太痛苦了,差點便有輕生的念頭。而徐膺緒雖然極愛顧姊姊,可是顧姊姊突然發病,病成這樣,他的心裡也不會快活起來。而顧姊姊呢?她自嫁入徐家以來,整日見她愁眉不展,很少見她笑過,想來也是歡樂少,痛苦多。

    馬玉鳳想到這裡,心裡酸酸的,過了良久才長歎一聲,道:「可是這樣折磨她,我也不能幹。」吳天遠無奈,只有耐心解釋道:「你這個顧姊姊不知受到了什麼樣的刺激,將自己的心關閉起來,不吃不喝,也不與外界交通。我原先以為她已經沒有感覺了,以為這病很難治。而今天我見你在刺她『不容穴』時,力量用得大了些,我發現她居然還知道痛。我這才稍稍安下心來,這病便好治多了。」

    馬玉鳳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什麼?」吳天遠道:「大凡這種心死之人,不與外界交通,日子久了五覺漸失。若是她對外界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那這病就是神仙也難下手醫治了。而現在看來,她的五覺尚存,只要慢慢恢復就可以了。當然了,她心裡的痛苦肯定是十分深重的。你刺她穴道的痛苦比起她內心的痛苦來,當然不算什麼。」

    馬玉鳳問道:「治顧姊姊的病便要這樣每天刺她這些穴道嗎?」吳天遠道:「這兩天便刺她這些穴道,過幾日便換著刺『足少陽膽經』諸穴。至於什麼時候換著刺穴道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這是我該操的心。你回去後,就用心把那『刺穴術』練熟。再將穴道認認準就行了。」

    馬玉鳳又問道:「你就這樣給顧姊姊治病?你怎麼連一張藥方都不開?」吳天遠道:「開什麼藥方?我給你的這張紙就是藥方。你不要總認為是病就應該吃藥。如你顧姊姊的病,根本就不是藥可以治的。」馬玉鳳聽得似懂非懂的,可是還是點了點頭。

    吳天遠想了想,又道:「你去對徐膺緒說一聲,讓他沒事就在他夫人的床邊多說說話,也別管她聽不聽。你也一樣。」馬玉鳳心想:「她不聽,我在那裡一個人說話也沒勁呀!」可是她知道吳天遠的話可不能違拗,便笑著道:「這個我會。」說完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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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一)

    如此忽忽過了五六日,徐膺緒的夫人顧氏因吳天遠與馬玉鳳的悉心醫治,病情逐漸好轉。吳天遠去探望了幾次,見顧氏雖然終日靜臥於床,不言不語,可是吃飯時,即使不用刺穴,也不吐出了。徐天膺見這情形也是十分高興,對吳天遠招待得更加慇勤。

    吳天遠除了每日去探視一次顧氏外,其餘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客房中,並不出來。每日除了徐膺緒來與他探問病情外,便只有馬玉鳳不時來訪了。這日,巳時左右,馬玉鳳又穿著新衣衫,前來拜訪了。

    吳天遠見了馬玉鳳笑道:「你這些日子,換衣服好像有些上癮了。」馬玉鳳則道:「我只不過是在這裡穿穿罷了。等顧姊姊病好了,我便要回去了。回去之後這些衣服也穿不上了。還不如在這裡穿個夠,免得回去後心裡有什麼遺憾。咦!你肩膀上的蛇王大哥去哪裡了?」

    吳天遠道:「它在我這裡待膩了,回烏秀賢那裡去了。」馬玉鳳奇道:「它也認識路嗎?」吳天遠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只要被它認準的人,便是到了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馬玉鳳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它這樣你厲害?你什麼時候給我也弄一兩條吧!」

    吳天遠道:「一兩條?這可是千年奇物,平日裡想見一面也比登天而難,你讓我上哪裡找去?」馬玉鳳這才點點頭,道:「原來它是千年靈物呀!可真沒有想到。」吳天遠笑道:「你怎麼盡說這些不著邊的事?你今天來我這裡究竟有什麼事情嗎?」

    馬玉鳳做了個鬼臉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呀!我是來看看你的衣服髒了沒有,我給你拿去洗洗。」吳天遠指著堂屋中的一堆衣服,道:「都在那裡,你若喜歡洗衣服,便拿去洗吧。」馬玉鳳啐道:「呸!我又不是賤骨頭,沒事就喜歡給人洗衣服。」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堆衣服拾起來撿視。

    吳天遠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馬玉鳳道:「今天我去為顧姊姊刺穴,是不是又要換經穴?」吳天遠搖頭道:「今天不用,明天再換。」馬玉鳳抱起衣服,道:「既然沒有事了,那我就去了。」

    吳天遠卻道:「誰說沒有事了?」馬玉鳳奇道:「還有什麼事?」吳天遠道:「昨天夜裡,『魏國公府』內所有的水井都被人下了毒!」「什麼?水井裡都被下了毒?」馬玉鳳知道吳天遠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他說水井裡被下了毒,那就是水井裡被下了毒,可是她的心中此時卻是又驚又怕,向吳天遠問道,「照你這樣說,那我也中了毒了?」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不錯。」馬玉鳳忙道:「那你還不快給我治治?」吳天遠卻搖頭道:「對不起,我說過,我在這裡不會再為第二個人治病的。」馬玉鳳望著吳天遠,見他神色堅決,似乎沒有一絲迴旋餘地,心知這會說不動他,便道:「好吧,我這就另請大夫來看看。」說完馬玉鳳抱著吳天遠的衣物去了。

    午飯過後,吳天遠取過小炭爐生了火,又從井裡打了一桶水,用銅壺燒了水。自己則從書房裡胡亂取了一本書坐在堂屋中翻看起來。不久,院外一陣靴聲響起,馬玉鳳與徐膺緒引著另外四個人走了進來。吳天遠見來了人,便站起身來,將這六人迎進屋內。

    大家分別落座之後,徐膺緒便為吳天遠引薦其餘四人。分別是徐膺緒的大哥徐允恭(後因避皇太孫諱賜名徐輝祖)、四弟徐增壽,還有兩位的武師,一個名叫商會宗四十四五歲的模樣,另一個名叫高妙華也有三十六七歲的年紀。吳天遠見徐允恭二十四五歲的模樣,倒是英資颯爽,氣宇軒昂,毫無徐膺緒那種富家公子哥之氣。而徐增壽不過十七八歲,卻也頗有其大哥的風範。而那兩個武師也都是身體壯實,目光炯炯,一看便知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大家寒暄數句過後,徐允恭便單刀直入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兄弟,你是不是曾向馬小姐提及昨夜敝府所有的水井裡都被人下了毒?」吳天遠道:「不錯。」徐允恭又道:「我家三弟聽了這個消息十分重視,當時就請了幾位大夫過來為府中家人診斷,可是一連看了十餘人,也沒有查出有什麼中毒。而三弟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親傳弟子,知道你是不會說錯的,這才向愚兄告知。愚兄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是以特來此向吳兄弟討教。」

    吳天遠道:「這是西域奇毒,普通的大夫怎麼能診斷出來?」那個武師高妙華卻道:「你既然說我們都中了毒,怎麼我們一點察覺也沒有?」吳天遠笑了笑,道:「你若想察覺還不簡單?你用力按按你的『命門穴』試試看。」

    高妙華便照著吳天遠的話,伸手在背後腰間的「命門穴」上用力一按,立時只覺其中似乎有一根小鋼針在「命門穴」上猛刺了一下。高妙華雖然沒有因吃痛而叫出聲來,可是臉色立時一變。他原以為吳天遠不過是個遊方郎中,抬著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名頭混飯吃,想編個噱頭騙兩個錢花花。而且,他自己全身上下並無異狀,根本就沒有中毒的徵兆,因此,當徐輝祖與他說這件事時他卻並不在意。可是,他按著吳天遠所說的話一試,才知道吳天遠所言不虛,心中驚疑不定起來。

    可是吳天遠接下來的話卻更讓高妙華心驚不已:「你是不是好像覺得有根針在『命門穴』刺了一下?只要再過四五天,即使你不按『命門穴』,你也會不時覺得『命門穴』上有根針在刺著你。以後『命門穴』上的刺痛會越來越強,並逐漸蔓延到全身各處穴道。我想最多兩個月,只怕高師傅就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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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二)

    吳天遠雖然沒有說明白,可是誰都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不出兩個月,只怕高妙華便要一命嗚呼了。高妙華聽得更是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而另一個武師商會宗則撫鬚沉吟道:「吳大夫,照你這麼說,這『魏國公府』此刻上下人等只怕都中了這奇毒,兩個月後,大家都在劫難逃了?」

    吳天遠則道:「哪裡用得著兩個月這麼久的時間?商師傅和高師傅是內外兼修的高手,抗毒的能力要比常人強上許多。依我看如果不及時醫治,身子骨差些的人不出半個月便會毒發身亡。而身子骨強的,也不過熬個月餘,也就差不多了。到那時『魏國公府』內便如染了瘟疫一般,天天都會有人死去。到了兩個月後,只怕便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商師傅和高師傅了。」

    徐允恭看著商會宗和高妙華二人的表情,知道吳天遠這可不是在虛言恫嚇,便向吳天遠道:「吳兄弟,這毒你可能解?」吳天遠道:「當然能,不然我怎麼敢喝這裡的井水?」說到這裡,吳天遠見炭爐上燒的水已經滾了,便起身提了銅壺為在座每人沏了一杯熱茶。

    徐允恭看了一眼杯中沉浮不定的茶葉,待吳天遠坐下,這才向吳天遠道:「既然如此,還請吳兄弟解救敝府上下於水火之中。敝府上下無不感念吳兄弟的再生之德。」吳天遠卻道:「對不起,我想大公子也應該聽三公子說過,在下從來不在京城行醫,為他的夫人治病已經是破例了。三公子也曾答應過在下,在下決不再為貴府的任何一人治病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徐增壽卻道:「我們敬重你是江湖上言出必踐的英雄豪傑,我們也不強求於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中的是什麼毒?」吳天遠搖頭道:「對不起,還是不可以!我如果告訴了你們中了什麼毒,還不是同為你們診病了一般?」徐增壽還是不死心,道:「究竟你要什麼樣的條件,請你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辦到。」吳天遠搖頭道:「在下沒有任何條件,四公子就不用費心了。」

    高妙華則怒道:「你見死不救算什麼大夫?」吳天遠卻冷笑道:「在下對貴府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我不說你們中了毒,你們還不是蒙在鼓裡,渾渾噩噩地過下去?我現在告訴你們中毒了,就給了你們時間去尋找對策了,如果先師在世的話,估計連說都不會讓在下說的。」

    吳天遠話說得雖然沒有錯,可是高妙華卻聽得十分刺耳。高妙華大怒,立時便站起身,伸手便向吳天遠抓了過來。他心想「聖手銀針」李青山的武功不高,他的徒弟也強不到哪裡去,因此他根本就沒有把吳天遠放在眼裡。可是他的手剛伸出去一半,卻被一旁的商會宗架住了。高妙華向商會宗頗為不悅道:「你架住我做什麼?」

    商會宗卻搖頭道:「九弟,吳大夫說得沒有錯。他如果不告訴我們中了毒,只怕我們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們應該感謝吳大夫才對,你怎麼可對吳大夫動粗呢?」高妙華卻道:「五哥,他明明知道我們中得是什麼毒,也知道解藥的配方,卻不肯告訴我們,這不眼睜睜看著我們送死嗎?你居然還讓我去感謝他?我不謝!」

    商會宗道:「我看吳大夫並不像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他不對我們說毒藥的名字和解藥的配方,自然有他自己的苦衷。況且人家不願說,你想強逼人家說,這豈是我輩所為?我們再回去想想辦法,我想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我們能想出辦法來。」高妙華卻道:「如果想不出辦法來呢?就讓我們在這裡等死嗎?」

    商會宗道:「我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逼人家做背信棄義之人?」他說完之後便向拱吳天遠道:「吳大夫,多謝你今日提點之德。我們告辭了!」吳天遠聽著商、高二人的對話,見這個商會宗通明事理,倒是十分欣賞,當下也還禮道:「商師傅不必客氣。」

    徐允恭聽到這裡知道今天吳天遠是不會將解藥的方子告訴他們了。不過他們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因為他們至少搞清楚了自己的確中了毒。徐允恭心想眼下既然吳天遠不肯出手為他們醫治,也只好去太醫院找皇上剛剛上任的「保沖大夫」郝文傑想想辦法了。而徐膺緒卻認為太醫院人的醫術根就比不上吳天遠,即使請來了太醫院的太醫,只怕也解不了這種奇毒。而徐增壽對吳天遠明知解藥的方子卻不說出來大為不滿,可是他見吳天遠軟硬不吃,實在是無法從吳天遠那裡弄出藥方來。他眼珠頻轉,思量著如何才能從吳天遠那裡套出藥方來。徐家兄弟各懷心事,急著回去商量對策。商會宗心裡卻另有想法,並不著急。

    馬玉鳳望著眼前的情形,絲毫不擔心吳天遠會與商、高二人爭鬥起來。她知道吳天遠武藝獨步天下,連「白蓮教」教主都對吳天遠敬畏三分,商、高二人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可是她自得知自己中了毒,心中對自己的性命卻是十分擔心的。她雖然聽著商會宗說回去想辦法,可是高妙華說得不錯,若想不到辦法怎麼辦?難道真的等死不成?

    馬玉鳳今年才十七歲,還有許多美好的年頭沒有過呢!她可不想就這樣早早的死去。她想現在吳天遠既然知道解藥的配方,當然還是從吳天遠的身上下手最為方便。她再想想,憑著她這些天來對吳天遠的認識,讓吳天遠漠然面對這許多人的死亡,這可不太像吳天遠平時的為人。因此她認為肯定有辦法讓吳天遠說出解藥的方子來。她聽得商會宗說要告辭,忙起身道:「且慢!」然後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是不是真的沒有迴旋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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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三)

    吳天遠道:「不錯!我曾經說過除了三公子的夫人的病外,其它人的病我一概不治!」徐允恭與商會宗等人原以為馬玉鳳會有什麼好法子讓吳天遠說出解藥來,可是聽吳天遠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原來只有一絲希望的心此刻卻已經涼透了。眾人皆心想:「看來吳天遠是鐵了心了,誰也沒法子讓他說出解藥的方子來了。」

    而馬玉鳳卻細細地捉摸著吳天遠的話,總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突然間她的雙睛一亮,對吳天遠道:「吳大哥,可是現在顧姊姊也中了毒。你可以不為我們治毒,可不能不為顧姊姊治毒,否則她的病可就治不好了。」

    吳天遠望著馬玉鳳,雙眼中透出了一絲笑意,暗讚馬玉鳳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他道:「你說得沒錯,我正準備給三公子的夫人開藥方呢,你還不給取紙筆來?」馬玉鳳見吳天遠肯寫出解藥的方子,自然是喜出望外,急忙進了書房取了文房四寶來,並幫吳天遠研了墨。

    徐允恭等人見自己這些人剛才軟磨硬泡了許久,也沒有從吳天遠的口中弄出方子來。可馬玉鳳只簡單地說了兩句話便從吳天遠那裡搞來了藥方,個個都是喜形於色,同時也都在心中暗讚馬玉鳳聰慧過人。

    吳天遠待她研好墨之後,取過筆在紙上寫了一張藥方。馬玉鳳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按這張方子給顧姊姊煎幾副?」吳天遠道:「下毒的人下毒的份量不重,所以三夫人只須吃一副藥就可以了。」

    眾人聽了吳天遠與馬玉鳳的對答,知道吳天遠是在告訴眾人:你們中的毒都很淺,只須吃一副藥就可以解毒了。徐允恭知道吳天遠是以為三弟媳顧氏診治的名義將藥方告知他們的,自己可不好出面表示謝意,便向徐膺緒使了一個眼色。徐膺緒立時會意,上前向吳天遠表達了謝意。多謝吳天遠救了他的夫人顧氏的性命,卻於吳天遠救了「魏國公府」上下人等的性命隻字未提。吳天遠也並不謙讓,因為他當之無愧,所以他十分平和地接受了他的謝意。

    那個曾想與吳天遠動武的高妙華此時才知道吳天遠並不是鐵石心腸,雖然礙於先師遺命,可還是變著法子將藥方交到了他們的手上。人家便等同於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自己剛剛還想著要對人家動武,想到這裡,他好生愧疚。當下他也來到吳天遠的面前,抬手便抽了自己兩個耳光。這兩下用得力氣很大,高妙華的雙頰立時高高隆起,向吳天遠道:「吳大夫,我剛才錯怪你了!」卻也隻字未提吳天遠救了他性命的事。

    吳天遠也沒想到高妙華居然如此剛烈,可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道:「高師傅不必如此自責。」而其它人眾見解藥的藥方已經到手,自己的性命也已經無憂,心情也放鬆不少,皆面帶笑容向吳天遠話別了。

    眾人走後,一直到了天色已黑,吳天遠用過晚飯之後,馬玉鳳這才打著一把小傘,迎著風雨再度光臨吳天遠所住的小院。由於日間馬玉鳳巧妙地從吳天遠口中取得了解藥的方子,馬玉鳳回去之後著實被徐家上下好好地誇獎了一番。其它人的讚譽對馬玉鳳也許沒有什麼影響,可是她的心上人徐膺緒的誇獎卻當真讓她欣喜不已,因此她到吳天遠這裡時更顯容光煥發。

    吳天遠瞧著她那股得意勁,便知道這小丫頭這會子心裡美著哩!當下他笑著讓馬玉鳳坐下,向馬玉鳳問道:「你這會來我這裡作什麼?」馬玉鳳道:「我來看看你也不成嗎?」

    吳天遠道:「成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草焐子裡取出銅壺,為馬玉鳳沖了一杯香茗,然後又道:「我這裡可沒什麼好看的,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馬玉鳳呷了一口茶,道:「吳大哥,你真的是今天早晨從井裡打水時,才發現有人在水井裡下毒嗎?」

    吳天遠道:「當然不是了,那下毒的番僧一進『魏國公府』,我就知道了。我一直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毒藥分別下到全府的各處水井中。」馬玉鳳滿面疑惑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呢?」

    吳天遠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阻止他呢?我又不是『魏國公府』上的護院武師。」馬玉鳳知道吳天遠說得沒錯,又問道:「你說是一個番僧下的毒?他是從哪裡來的?」

    吳天遠道:「看他身懷的武功,我估計是那番僧是從北元來的。」

    「北元來的?」馬玉鳳驚訝道,「北元來的番僧為什麼要到『魏國公府』來下毒?」吳天遠道:「魏國公徐達現在哪裡?」

    馬玉鳳不假思索道:「他在戍邊,討伐北元。」吳天遠又道:「這時若有人毒死他全家,這消息若傳到他的耳裡。你說他還能在前方用心打仗嗎?」馬玉鳳聽到這裡便明白了,道:「這番僧的心思好毒呀!他們明裡打仗打不過魏國公,便使出這種惡毒的手段來,真是無恥至極!」

    吳天遠卻道:「徐達連年戍邊,屢戰屢勝。早已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刺。人家早已想盡了辦法要除了他,用這種下毒的法子,也不算什麼。」馬玉鳳想了想,道:「可是他們用這種法子也太笨了些,他們毒死魏國公的家人,魏國公豈不更恨他們?以後便會更用心地討伐北元。還不如直接去魏國公的軍營裡下毒,把魏國公毒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吳天遠笑道:「世上的事哪裡有那麼簡單?你知道日間的那個商會宗和高妙華二人是什麼人嗎?」馬玉鳳螓首輕搖,表示不知道。吳天遠又道:「那麼,『鐵爪狼』和『九尾狼』你應該聽說過吧!」

    馬玉鳳道:「當然聽說過了!他們都是『狂狼十二煞』裡的人物,名聲響著哩!」緊接著馬玉鳳恍然大悟道:「你說他們二人便是『鐵爪狼』和『九尾狼』?『狂狼十二煞』不是『天狼會』裡的人物嗎?他們怎麼會在『魏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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