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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殷秋] 逆天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完)】

逆天劫

作者:冷殷秋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動蕩的年代,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節。

然而一次宴會,一次偶遇卻引發了一代武神的傳奇。

在紅顏知己的協助之下,吳天遠憑借著自行修煉出的道家無上神功“三昧真火”與“白蓮教”、北元“大寶法王”展開了一場龍爭虎斗。

可是更大的陰謀卻早已悄然展開,迫使吳天遠不得不逆天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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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一)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靈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飛鳥。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杜甫這首描寫泰山風光的《望岳》的確是膾炙人口,而最後的一句更是千古名句,廣為傳唱。泰山為五嶽之首,風景雄奇壯麗,又因為這座名山供奉著東嶽齊天聖帝和碧霞元君,所以每年前來泰山的遊人如織、香客如雲。而泰山腳下的泰安州也因此熱鬧非凡。

    大明洪武十二年正月末的一個日子裡,泰安城內劉員外府門前一早就張燈結綵,車水馬龍,瞧那氣勢比過年還熱鬧。提起這位劉員外,那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十五年前,元朝國師用武學秘籍《玄天寶篆》為誘餌,暗地裡擺下「千毒大陣」,困住了各大門派無數英雄好漢,妄圖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劉四海率領數百家丁匯同少林、武當兩派眾高手冒死相救。劉四海精通陣法,各路英雄在他的協助下破了「千毒大陣」,可是他自己卻不慎身中奇毒。雖然經名醫精心救治,僥倖保住了性命,好好的一身武功倒是給廢了。所以武林中人對劉四海莫不感念,每到逢年過節各大山門就派人前來到賀。今天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天下各路英雄更是不約而同前來賀壽。只見門前出入者,莫不是背刀跨劍的糾糾武者,便是那鮮衣怒馬的翩翩少年。

    時近午時,眾賓客在劉府家丁的指引下紛紛入席。由於來的賓客太多,連劉府的庭院中也擺滿了酒席。就在庭院東首一張不起眼的酒桌旁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布衣少年,在人群中望去倒似鶴立雞群一般。他衝著身邊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頗為俊秀的青年嚷嚷道:「大哥,我餓了!」那青年不由得眉頭皺起,心知這決不是一個好兆頭,頓時後悔不該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兄弟帶出來。當下,青年只得向那高大少年低聲道:「你再忍一會,等不了多久就開席了。」

    高大少年卻不聽,對於他而言,肚子餓了就應該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至於吃飯之前有什麼禮節,在酒筵之上應該怎樣與別人打交道,就不是他應該顧及的事了。雖然他在剛上桌的時候聽見身旁的兩個人自我介紹一個姓鄭,一個姓柳,不過這也與他無關,他只關心自己的肚皮。服從於胃部原始的驅駛,他口中不住地嚷道:「可是我餓了,餓得受不了了!大哥!我們別在這裡吃飯了,我們還是下館子去!」

    周圍的人聽見那高大少年的叫嚷,都把目光轉了過來。那青年望了望四周,滿眼見到的都是充滿質質疑的目光,臉上微微透出羞慚之色。他向那個高大少年低聲怒道:「你給我閉嘴!我叫你不要跟我出來,你偏來!下次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那高在少年頓時噤若寒蟬,低下頭,不再敢看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身邊的一位俊俏書生這時向那青年一拱手,道:「兄弟柳寒煙,請問賢昆仲高姓大名?」青年忙回禮,道:「小弟吳天遠,這是我兄弟李越前。」說著便指了指身邊那高大少年。

    柳寒煙笑道:「呵呵,請問吳兄師承何派?一向在哪裡發財?」吳天遠淡淡道:「在下兄弟武功不成,不敢有辱先師之名。至於發財嘛,如果在下兄弟真有財發的話,也就不會到這裡來蹭飯了。」

    柳寒煙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也不生氣,便與同桌其他人攀談起來。倒是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狠狠地瞪了吳天遠一眼,在柳寒煙耳邊低聲道:「少主,這小子目中無人,要不要屬下給他點教訓?」柳寒煙正在與桌子對面的一個紅臉膛的漢子說話,當下只是微微搖頭,那中年人便不再出聲了。

    這時吳天遠向附近的一位劉府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忙走過來,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少俠有什麼吩咐?」吳天遠指了指身邊的李越前,道:「我這個兄弟腸胃比常人大些,我想請你在上我們這桌酒菜的時候上雙份。」說著,吳天遠的俊面上不覺間又微透硃砂。

    那劉府家丁點了點頭道:「您請放心,我馬上就去通知傳菜的。」吳天遠又道:「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那家丁道:「少俠儘管吩咐。」吳天遠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匣,從木匣的成色上看彷彿頗有些年代了,上面還貼了幾張封條。吳天遠道:「我想請你把這樣東西親手交到你家老爺手上。」那家丁不由得面現難色道:「現下老爺正忙著,只怕小的……」

    這時柳寒煙也轉過頭來,看見了這木匣,神色一變,問道:「吳兄,這是什麼?」吳天遠看了柳寒煙一眼道:「賀禮。」然後又向那家丁道:「如果實在不能交到你家老爺手上,便交到你家大公子的手上,他若是問你,你就回:『故人之約,不敢相忘。』」那家丁當下點了點頭接過木匣轉身去了。

    那家丁走後不久便開席了。酒菜一上桌,眾人皆起身(當然李越前除外),剛要就劉四海的五十大壽說一些祝願之詞。卻見那李越前一伸手便將桌上一隻蹄膀抓了過來,放在嘴邊一順,剎那間,那蹄膀便只剩下一根光骨。接著又一把抓過一盤牛肉,也是在口邊一過,也是眨眼間就留下一個空盤。卻也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把食物送進腹中。旁人只是覺得面前菜餚不一會就不見了,那真是有如風捲殘雲一般。

    一桌的人都停箸不食,都望著李越前,不由得臉上都微露驚訝之色。其中那個紅臉膛的漢子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令弟這是幾天沒有吃飯了?怎麼這等吃相?在下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

    一聽這話,吳天遠那本來就已經十分尷尬的面色愈發尷尬了,道:「這個嘛,他本來就是這個吃相。小弟代我這個兄弟向大家陪罪了,還望各位海涵。」說著站了起來,向一桌眾人抱拳一禮,坐下後,他用手肘頂了一下李越前,低聲道:「別吃那麼快,這不是在自己家,多丟人!」李越前卻嘟囔道:「我早就餓癟了,已經忍了好久了,好容易上了飯菜,叫我怎麼忍得住?」吳天遠只得苦笑一聲,暗自搖頭不已。

    幸好吳天遠先前已打過招呼,這一桌酒菜上得多,上菜的速度也快,不多時李越前進食的速度也就沒有先前那麼快了。眾人這才能開始舉杯動筷,只是各人心中都有老大的不痛快。

    三杯酒落肚,那紅臉膛漢子向李越前問道:「還未請教小兄弟師承何派?」李越前聞言,忙努力吞嚥下口中的肉塊回道:「我師父就是我爹爹。」紅臉漢子心道:「原來這是個渾小子,老子剛才等於白問。」他卻心有不甘,又問道:「那麼令兄呢?」

    李越前只顧著夾菜,頭也不抬道:「也是我爹。」紅臉漢子心中好生惱怒,自己接連兩個問題都白問了。自己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還沒有人這樣給他難看過。只是在酒筵之上,他也不好對這個渾小子發火。強壓下怒火,又道:「那麼令尊大人呢?」

    李越前茫然向吳天遠道:「大哥,他是在問我爹嗎?」吳天遠忍著笑點了點頭。李越前道:「我爹和誰學的武功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啊。」那一邊的柳寒煙聽他這麼一說,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柳寒煙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卻心想:「按這個道理說,吳天遠倒應該是李越前那渾小子的師兄或師弟了。怎麼李越前卻叫他大哥,這兩人的關係真是不清不楚,不倫不類。」

    而那紅臉漢子只氣得一張紅臉頓時變成了一張紫臉。他剛要發作,卻聽那李越前道:「這位大哥可是姓鄭?」紅臉漢子一怔,道:「不錯,你怎知道的?」他心中奇怪,這個渾小子怎麼會知道他姓什麼,轉念一想,只道自己剛才和別人通名報姓時給這小子聽去了,倒不足為奇,心中也就釋然了。

    卻聽李越前道:「我心想那『六合鞭法』和那『無為罡氣』都是河北鄭家的不傳之秘,你兩樣都有五、六成火候了,那你應該是河北鄭家的人沒錯。」紅臉漢子聞言面色一變,心中暗驚:「我鄭家的『六合鞭法』享譽武林,這小子知道也還罷了,可是這『無為罡氣』是我鄭家的不傳之秘,連我們鄭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轉念又想自己的「無為罡氣」有五、六成火候倒也不假,只是不知道李越前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當下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有些門道,我可得小心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翻了船。」

    紅臉漢子正在轉動念頭之際,卻聽吳天遠對李越前訓斥道:「你懂什麼?這位『無影鞭』鄭千里鄭老哥的『六合鞭法』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豈是我們這些後進可以妄自猜測的?」李越前聞言,只得應道:「是。」當下便不再多口,只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

    吳天遠忙向鄭千里一拱手道:「小弟的這個兄弟不大會說話,如有冒犯鄭前輩處,還望海涵。」鄭千里也只得裝做大度,只是微微一笑,便將此事揭過。而那位柳寒煙卻仔細地聽著這三人的對答,三人面上的神情的每一絲變化也沒有逃過他的雙眼。他知道李越前所言不虛,目光變幻不定起來。到三人對答完畢,他便主動笑著與吳天遠搭訕,聊一些江湖軼事,武林趣聞。這次吳天遠倒也沒有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與柳寒煙攀談起來。吳天遠也很健談,江湖秘聞也知道不少,談吐舉止十分得體,柳寒煙在心中不住暗自點頭。

    而鄭千里此刻暗中打量吳天遠和李越前這兄弟倆。憑他的經驗一個人的武功若到了相當的境界,兩邊的「太陽穴」應當高高隆起,或者是雙目中精光四射。可是他看著這兄弟倆人,倒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心中正狐疑間卻見先前的那個劉府的家丁走了過來,俯身在吳天遠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吳天遠點了點頭向那家丁道:「好,我就過去。」隨後,又向柳寒煙道:「很抱歉,小弟還有點事務需要辦理,等我回來再敘。」接著他又向李越前鄭重其事道:「我出去辦點事,你不准給我惹事,也不許離開這張桌子。」李越前點點頭道:「你去吧。你放心好了,我決不離開這張桌子便是了。」吳天遠這才跟著那家丁去了。

    吳天遠在那家丁的指引下,來到劉府西側的一個幽靜的小院落。卻見這小院落佈置得乾淨利落,假山流瀑,處處別具匠心。令人立時將外面的熱鬧喧囂拋到九霄雲外去,說不出的古寂清幽。吳天遠只覺忽然之間全身一陣神清氣爽,不由得暗自稱讚。

    卻見那家丁不急不忙地走到院中小屋門前,輕聲道:「老爺,吳公子到了。」裡面立時傳來一個聲音:「快請吳公子進來。」家丁肅手側立,向吳天遠道:「公子請。」吳天遠也不多話,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有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坐著的是一個中年文士,手裡正把玩著吳天遠讓家丁轉交來的木匣,說不盡的儒雅風流,似乎又有一股子道骨仙風,只是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黑氣。此人正是被武林中人譽為萬家生佛的劉四海。在他身邊則站著他的長子劉劍東,是一個三十歲左左右的漢子,生得是虎背熊腰,腦門兩邊的「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內功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境界。劉四海見吳天遠走了進來,兩眼中流露出一股熱切,拱手道:「吳世侄遠道而來,請上座。尊師李青山李兄身體可清健?怎麼他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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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二)

    吳天遠一拱手,還了禮,道:「吳天遠見過劉公。先師已在五年前病故,不能赴這十年之約,還請前輩見諒。」劉四海聞言,心中一涼,失聲道:「李兄醫術通神,江湖人稱『聖手銀針』,怎麼他連自己的病也治不好?」吳天遠黯然然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其實家師早在十餘年前便已知自己身患絕症,便四處搜尋各種靈藥,想煉成金丹,脫此劫難。可惜……,唉!」

    劉四海道:「十年前老夫見李兄尚身康體健,於今之際他理應正值盛年,沒想到十年後我和李兄竟然人鬼殊途,真是可悲可歎!」黯然神傷之情,溢於言表。其實劉四海固然傷悲天下第一名醫李青山的故去,真正痛心的卻是自己托付李青山辦的事只怕今生無望了。一想到這裡,劉四海心中更是悲從心來。

    卻聽吳天遠道:「先師臨終前反覆提及劉公,命在下無論如何也要將劉公的功力恢復。晚輩根據先師遺方,走遍天涯海角採集藥材。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其中也有些因緣巧合,晚輩終於在三年前煉成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曠世靈丹,料想恢復劉公功力已不費吹灰之力了。」劉四海得知自己內力可以恢復,不由得喜出望外,可轉念一想,又不由得十分奇怪:「你既然三年前已經制好了丹藥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拿來給我?」

    吳天遠看到劉四海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接著道:「豈知在下當時拿著丹藥來到尊府,一見前輩氣色,卻發現當年先師給劉公解毒時並未徹底。劉公身上餘毒未清,如果只吃了在下的丹藥,也只能將餘毒肅清,若要恢復功力便不能了。所以在下又另外替劉公煉製了『靈犀解毒丹』,直到上個月才完成。所以在下便趁著劉公五十大壽之際,為劉公排毒療傷,以了先師遺願。」

    劉四海聽著心中一陣迷糊:「這吳天遠三年前什麼時候來看過我,我怎麼不知道?」他向劉劍東看了一眼,卻見劉劍東也是一臉茫然。只見那吳天遠從懷中取出兩隻小盒。他打開其中一隻,卻見裡面有三顆黑色的小藥丸,一股辛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吳天遠道:「請劉公先服下這三顆解毒丸。」

    劉四海當下取過藥丸,劉劍東也拿來淨水,服侍劉四海服藥。沒一會功夫,劉四海便覺腹內一陣「咕嚕」聲大作,急忙如廁,排出來的穢物腥臭難當。他知道這是餘毒被排出,只覺精神一振。回來之後,吳天遠又給他號過脈,這才打開另一個木盒。卻見裡面有一個四喜丸子大小的藥丸。吳天遠小心翼翼地捏破蠟衣,頓時異香滿屋充盈。劉劍東離得頗遠,聞見了這香味也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泰。吳天遠道:「劉公請再服下這顆藥,便能恢復功力了。」

    劉四海接過藥丸,心中雖是將信將疑,當下便盤膝而坐,服下了那顆藥丸。這時吳天遠又道:「現在在下是否可以依照約定拜讀這本《玄天寶篆》?」劉四海點了點頭便閉目運功了。吳天遠當下也不客氣,便取過木匣,撕開封條,從中取出《玄天寶篆》仔細研讀起來。

    而劉四海服藥後微一運內力,頓覺丹田內內力開始凝聚。心中一陣狂喜,立刻便將真氣導入全身經脈中。可沒成想,真氣運行到「曲骨穴」竟然無法再前進半分,向下衝擊「會陰穴」卻也沒有絲毫反應。可是丹田中的內力卻越來越強,卻又找不到出路宣洩,在小腹內左衝右突起來。只片刻間,劉四海只覺丹田中真氣越來越強,真好似永無止境一般。小腹好像膨脹起來,隨時便有可能炸裂開。

    實在忍受不住了,劉四海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悶哼。正在閱讀《玄天寶篆》的吳天遠立時一驚,忙問道:「劉公哪裡不適?」說著一把抓過劉四海的手腕號脈。劉四海艱難道:「內力雖然有了,可是卻無法導入經脈中。」吳天遠點了點頭道:「這是因為劉公全身的經脈久未運行,加上還有一些餘毒在體內阻塞了經脈所致。待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吳天遠取出一根銀針,突然間神色一變,雙目的瞳孔中竟然透出兩點晶紅。而銀針的頂端也凝聚著一小團如火一樣熾熱的光芒,只看得劉四海和劉劍東都大驚失色。劉劍東心道:「這內力通常都是無形之物,可是吳天遠竟然能將真氣凝結在針尖上,成了有形有質之物。這種事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天啊!這是什麼武功?」

    劉四海因為自己病毒纏身,經常翻看醫書和道家典籍,見到這情形,忽然好像想起什麼,失聲道:「難道這便是,這便是……?」吳天遠微微一笑道:「劉公猜得不錯,這就是『三昧真火』!」說罷,手指一彈,銀針迸射而出,直插「曲骨穴」。

    劉四海心知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至於有誰練成過,各類古籍均無記載。據說練成後便可達到水火不懼,萬毒不侵,幾近地行仙的境界。劉四海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在今天看到這門神功絕學。他心想:「這吳天遠至多也不過才二十來歲,武功怎麼竟到達如此境地?照理說他武功這麼高,在江湖中應該有所傳聞才對……。」

    剛想到這兒,銀針便已入體。劉四海只覺一絲炙熱之氣在「曲骨穴」上一撞,從丹田到「曲骨穴」之間的脈絡便已暢通。當下他不敢多想,趕緊凝神運功,丹田中的真氣有了可以宣洩的去處,便如潮水一般湧入「任脈」之中,劉四海立時覺得全身上下無比舒暢。而那一絲「三昧真火」卻始終飄忽不定,一旦自己真氣停滯不前時便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所有滯礙之處均是一撞而過,真有如摧枯拉朽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其實也沒有多久),劉四海只覺全身經脈已經暢通無阻,四肢百骸中似乎充滿了無窮的精力。他睜開雙眼,卻見吳天遠已經讀完了《玄天寶篆》,正笑地看著他,道:「劉公感覺如何?你發一掌試一下如何?」劉四海當下點了點頭,拉開馬步,對著前方拍出一掌。只聽「彭」的一聲如悶雷般炸響,倒把在一旁觀看劉劍東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其父恢復功力後內力竟變得如此強勁。

    吳天遠卻點了點頭,絲毫沒有驚訝之色,道:「看來劉公的武功已經完全恢復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劉四海聞言一驚,道:「怎麼?我已經練成了『三昧真火』了嗎?」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我已經將一絲『三昧真火』渡入了你的體內,不信你運功試試看。」劉四海忙運功一試,果然覺得體內有一絲炙熱的氣流在遊走不定,忽而便消逝無蹤了,看來這門功夫倒是極難控制。

    劉四海問道:「請問吳少君,這『三昧真火』要如何修煉?」劉四海見吳天遠武功如此高強,不知不覺間態度恭敬了許多,連稱呼也改了。吳天遠道:「在下初時修煉這『三昧真火』時倒是挺麻煩的,而且最初修煉『三昧直火』需要純陽之身。不過像劉公這種情形,也就簡單多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腳步匆匆,一名劉府家丁慌慌張張衝進門來。劉四海一見,不由怒斥道:「劉平!你失心瘋了?怎麼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連家規也不顧了?」那家丁卻道:「老爺、大少爺、吳爺,大事不好了。與吳爺同來的那位李少爺將『東方堡』的少堡主打傷了。二少爺和三少爺不該如何置,叫我來請示老爺。」

    吳天遠聞言,面色大變,向劉四海道:「舍弟生性粗魯,出手不分輕重,在下這就去看看。在下給劉公添麻煩了,還望劉公海涵。」說罷,身形一晃,人便已經到屋外去了,眨眼間就不見了。劉四海和劉劍東竟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去的,輕功之佳,確是平生未見。

    劉四海驚訝之餘忙向劉劍東使了個眼色,劉劍東立即會意,忙跟著吳天遠的方向追了過去。劉四海這才向劉平道:「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自吳天遠離席之後,那個「無影鞭」鄭千里,就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試探李越前這個渾小子。卻見李越前依然在不停地將各種食物送入口中,大有生命不息,進食不止的架勢。正是因為他的關係,這一桌依然在不停地上各種菜餚,而其他酒桌的酒菜大都已經撤下,換上了香茗和茶點。坐在這一桌上的人個個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心中念頭一轉,鄭千里便有了計較。當下,他便開始與李越前套近乎道:「李老弟,你平時在家也吃這麼多嗎?」李越前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鄭千里奇道:「那你今天怎麼吃了這麼多還不夠?」李越前邊吃邊答道:「因為這裡的菜好吃唄!」

    鄭千里笑了笑,道:「老弟啊,你的武功我也不知道如何,但是你這門吃飯的功夫,在老哥我看來,足可以排得上天下第一了。」「真的嗎?」李越前瞪大了眼睛望著鄭千里,將信將疑。

    鄭千里道:「老哥我行走江湖二十餘載這一點豈能看錯?你是天生神胃,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服你是天下第一(飯桶,鄭千里硬生生地忍住了,沒有把這兩個字說出來。)。」說著向李越前挑起大拇指。李越前聞言,還道鄭千里在誇他,樂得咧開大嘴不停地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道:「我是天下第一?我大哥以前經常說我是大飯桶,沒想到我這吃飯的本事還真是天下第一。」同桌之人見鄭千里如此戲弄李越前,倒也覺得鄭千里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卻也不提醒李越前,任由其出醜。

    鄭千里忍住笑,又道:「李老弟你這吃飯功夫天下第一,我們大家都是拜服的。卻不知李老弟的武功如何?」李越前道:「我大哥說我的武功已經天下少有敵手了,再加上別人會什麼武功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還沒有和別人動手我就已經贏了一半了。我大哥說這叫做知什麼彼的,就可以百戰都贏。」

    鄭千里知道李越前說的應該是「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心中暗自冷笑:「別人會什麼武功你一看就知道,這傻小子吹起牛皮來可真沒有邊了。」而坐在一旁的柳寒煙卻是雙睛一亮,轉而笑道:「李兄弟,你這樣說我可不太相信了。人家還沒有和你動手,你卻又怎麼能知道別人身還什麼武功?」李越前傲然道:「等到動手才知道別人會什麼武功那就遲了。你不信的話便請你隨便指一個人出來,我給你說說那人的武功,你看對不對。」

    柳寒煙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個中年人道:「你倒說說看,他會什麼功夫?」李越前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道:「他啊,我早就看過了。他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武功『硃砂掌』已經有二十五六年了。後來又練了『崆峒派』的玄門心法『太乙心訣』。是不是?」他這一番話說得柳寒煙面色一變,而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更是大驚失色。他來此通名的時候並沒有報自己的真名,可是李越前竟然一口報出他平生最得意的兩門功夫。他不由得又仔細地將李越前打量了一遍,卻怎麼也想不出李越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自己的武功出處來的。

    鄭千里見二人神色知道李越前說的不假,當下卻道:「這天下會『硃砂掌』的人可多了,你怎就知道這位仁兄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硃砂掌』?」李越前道:「這還不簡單?我適才見他掌心『勞宮穴』有一塊暗紅的印記。能造成這種印記的武功,也只有四川李氏的『硃砂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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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三)

    鄭千里心道:「原來練了四川李氏的『硃砂掌』後,掌心就有一個暗紅的印記,這我還是頭一回聽聞。看來這渾小子倒還真有點名堂,待我再試試這小子。」想到這兒,他剛想對李越前說些什麼,卻見柳寒煙身側的那個中年人正狠狠地瞪著他,似乎在怪他不該向李越前多嘴多舌,又好像這個「硃砂掌」的印記是一樣見不得人的事物,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

    鄭千里卻佯作不知,指了指鄰桌的兩個人,笑吟吟地對李越前道:「那麼李老弟,你再看那二人又練的是什麼功夫?」李越前哪裡知道人心險惡,當下便照實說了,竟然也是絲毫不差。鄭千里點了點頭,又用手一指庭院中間的一桌年青人,道:「李老弟,可知那些都是什麼人?」同桌的人見鄭千里這麼一指,大都明白了鄭千里的用心,都幸災樂禍地看起熱鬧來。只有柳寒煙眸子中神光變幻不定,顯得莫測高深。

    李越前這次連看都沒有看,道:「那是武林五大世家中的東方、南宮、端木和司徒家的年輕一輩。」這次倒輪到鄭千里吃了一驚,道:「原來你和他們認識?」李越前道:「不認識啊。」鄭千里奇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武林五大世家的年輕一輩?」李越前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笨?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分別身懷武林四世家的武功。這些武林世家的武功又不外傳,又這麼年輕,那他們當然就是武林四世家的年輕一輩了。」

    鄭千里聽見李越前這傻小子說他笨,自然是勃然大怒,心道:「老子本來想你若是同這武林四世家的毛頭小子都認識的話,還真不大好辦。既然你們之間不認識,那可就別怪老子了。」他壓下怒氣,問道:「那麼在這些人裡面誰的武功最高?」

    李越前道:「應該是那個姓東方的,他的『七星七絕劍』、『天一真氣』和『斷玉掌』都已經有六七成火候了。不過他身後的那兩個人的武功比他還要高一些。」鄭千里點了點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那麼,你和東方少堡主比較起來,誰的武功更高一些?「

    鄭千里的聲音已經大到庭院中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了。所有的人聽見這突如其來,充滿挑釁的言語,便知道有事要發生了。自然地,所有人都不再出聲,向李越前這桌望來。原本喧鬧的庭院在剎那間變得鴉雀無聲,東方堡的少堡主東方天英雙目中更是射出兩道寒芒,注視著這桌的每一個人。

    李越前只顧著埋頭吃菜,根本沒有發現這些變化,當即接口道:「差得太遠了,沒法比。」鄭千里知道自己所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決定再煽一把火,裝作沒有聽清楚的樣子道:「誰和誰差得太遠了?」李越前道:「那個姓東方的比我差得太多了,沒法比。」說著,他一邊埋頭吃菜,一邊大搖其頭。

    可是,他這一句話剛一出口,整個劉府大院立刻炸開了鍋。東方天英更是怒髮衝冠。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這二三年未逢敵手,原本就心高氣傲的他,就更加張狂拔扈了。可是今天,居然有個毛頭小子說他武功差得太多,還是當著天下英雄面前說出的,他豈能嚥下這口氣?

    排開人眾,東方天英來到李越前的近前。眾人知道好戲開場了,也都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東方天英向李越前拱手道:「這位兄弟,剛才可是說在下的武功和你差得太遠?」東方天英的語氣雖然謙和,可是臉色卻是鐵青的,任誰都知道他是在強壓著怒火。

    李越前抬頭看了他一眼,大為驚奇,道:「不錯,可是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還走過來了?」心中念頭一轉,他便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向鄭千里怒道:「你害我?!」兩眼中立時射出兩道野獸般的光芒,瞧得鄭千里全身發毛。而柳寒煙卻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子倒不是真傻,只是不諳世務。若真是個傻子,武功也不會強到哪裡去。」

    而鄭千里見此情形,也知道李越前並不是像他剛才所想的那樣是個傻小子。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有硬著頭皮道:「李老弟,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可別胡亂賴別人。你這樣說了就賴帳,有沒有種?沒有種就別說!」

    李越前聞言,冷笑兩聲,道:「姓鄭的,我們這筆帳以後再算。」鄭千里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自然不肯失了面子,當下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現在同老子算這筆帳,又怎樣?老子還怕了你不成?」柳寒煙及眾賓客卻都知道,如果李越前的確不如東方天英也就罷了。如果李越前的武功若真勝過東方天英,那鄭千里的麻煩可就大了。

    卻見李越前不再理睬鄭千里,向東方天英道:「姓東方的,話是我說的,你想把我怎麼樣?」東方天英一怔,以前他行走江湖時,別人只要一聽說他是「東方堡」的少堡主,無不容讓三分。可是,面前的這小子似乎要本就沒有把「東方堡」放在眼裡。

    東方天英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在這裡吹大氣?」李越前卻毫不退縮道:「我知道你是誰有用嗎?是不是我知道你是誰,就該嚇得全身發抖?還是得嚇得屁滾尿流?你就算當真是『東方堡』的那個什麼少堡主,我憑什麼就該怕你?『東方堡』就這麼了不起啊?」

    東方天英本來想抬出「東方堡」的名聲,嚇唬一下李越前。誰知竟被李越前識破,而且還把他嘲弄了一番,不由得惱羞成怒。而鄭千里見李越前此刻突然頭腦清楚起來,言詞頗為犀利。心中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輕率魯莽開始擔憂起來。

    東方天英的臉色因為李越前的譏諷而脹得通紅,怒道:「你看不起在下倒也罷了,可是既然你看不起我『東方堡』。今天在下少不得要向閣下討教一二了。」眾從聽東方天英這麼一說,便知道二人要動手比武了,當即讓開一片空地。李越前以前聽大哥吳天遠說過,江湖人說什麼討教的意思便是挑戰。當下,他搖了搖頭,道:「我不和你打架。」

    東方天英一愣,問道:「為什麼?你有膽說,怎麼沒膽做?」李越前卻道:「我答應過我大哥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東方天英冷笑一聲道:「今天你動不動手,只怕由不得你做主了。」

    正這時,劉府的二少爺劉劍南和三少爺劉劍西已經趕了過來。二人知道吳天遠是其父的貴客,也知道李越前是吳天遠的兄弟,自然不希望這件事鬧大。當下劉劍南忙道:「東方兄且慢!」東方天英回頭見是劉劍南,心中雖然頗為不悅,但是這裡是劉府的地盤,無論如何也要給主人家一點面子。當下,他向劉劍南道:「劉兄認識這小子?是不是要替這小子出頭?」

    劉劍南聽他口氣中大有責問之意,心中也是老大的不高興,再加上他本就看不慣東方天英那飛揚跋扈的架勢,心道:「你『東方堡』便了不起了,就可以仗勢欺人了?難道我們劉家便輸於你東方家了?」心中雖是這樣想,臉上卻是滿臉微笑:「這位李兄弟,與我們劉家倒也有一點淵源。這樣吧,我讓這位李兄弟向你陪個不是。你東方兄大人有大量,此事就這樣揭過罷了。」

    當下,他也不問東方天英同不同意,便向李越前道:「李老弟,還不快向東方兄陪個不是,否則你大哥吳兄回來了,我們也不好交待!」說著,他又向李越前使了個眼色。

    豈知,固然他的話固然是白說,他的眼色卻也是白使。李越前搖了搖頭道:「我才不向他道歉呢!他的武功本就不如我,我憑什麼向他道歉?」劉劍南聞言,心中大生惱怒,心道:「我這是為你這小子好啊。你以為憑你的那點功夫,當真可以勝過東方天英?再說,就算你勝過了東方天英,這『東方堡』財雄勢大,又豈是好惹的?」他有心不管,可是又怕事後其父日後怪罪下來,有心要管,又不知從何下手,不由得進退兩難。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誰的帳也不買,不由得怒極反笑起來,道:「劉兄,你看看,不是小弟不給你面子。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張狂了,小弟今天要是不教訓他一下,這小子也不會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劉劍南卻道:「今天是家父五十大壽的日子,你們就是要動手,也別在我們劉家。」

    東方天英冷笑道:「可是,這小子剛才說了,他不會離開這張桌子,難道要在下將這張桌子搬到貴府之外不成?看來劉兄今天是護定了這個小子了?」劉劍南道:「不敢,在下對所有來的賓客都一視同仁,自然不希望來向家父賀壽的賓客在這裡受到什麼損傷。」

    東方天英仰天道:「這小子根本就瞧不起我『東方堡』,難道劉兄要在下硬嚥下這口氣不成?」劉劍南冷冷道:「『東方堡』的威名天下共知,我們是素來敬仰的,即使東方兄勝了李兄弟也不能增『東方堡』威名。另外東方兄既然前來賀壽,至少應該尊重敝府,別在這裡動武。今天是家父大喜的日子,在下不想因為這件事弄得他老人家不開心。」

    東方天英道:「如果在下今天就是要教訓這小子又怎樣?」劉劍南針鋒相對,毫不退縮道:「『東方堡』是武林世家,我們也不想招惹。可是劉家的人也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眾賓客見今日之事,竟然發展成東方家和劉家之爭,倒是大出意料了。

    李越前見此情形,也知道劉劍南是在維護自己,自然心生感激,當下道:「劉大哥,你放心好了,憑他還不能把我怎麼樣。這件事,我自己來承擔。」

    而另一邊的劉劍西也不願看到這件事當真演變成劉家與「東方堡」的衝突,當下道:「二哥,就由他去吧。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算見了爹爹,我們也可以交待過去了。」劉劍南想了想劉劍西的話倒也沒錯,這才冷笑一聲,作罷而回。

    東方天英見劉劍南不再過問此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地。其實在他心中,對劉家還是頗為忌憚的。若是東方家和劉家當真爭鬥起來,先不提劉家實力如何,只怕大半個中原武林都要幫著劉家。當真樹這麼大個強敵,可不是「東方堡」所願意的。

    當下,他撤出腰間長劍,向李越前道:「小子,你出招吧!」李越前見那長劍有如一泓秋水,未近身前一股森寒之氣便已沁入,笑道:「原來還是一把好劍。我真想和你打打看。可惜,在我大哥沒有回來之前,我是決不會和人動手打架的。」

    東方天英見他毫無懼意,心中不由得也犯了嘀咕,可是若這樣就罷手了,那只有更丟面子而已。當下,獰笑道:「動不動手,豈由你說了算。」當下他運劍如風,剎那間向李越前連刺七劍,劍法如何精妙不說,這七劍卻是每一劍均是在李越前身邊貼衣而過,只要有一劍差了半分,便能傷到李越前,單是這手功夫,便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眾賓客都是識貨的主,自然知道其中奧妙,方知「東方堡」盛名不虛,不由得大聲賀彩。

    而李越前屹然不動,任由東方天英這七劍從他身側掠過,道:「我說過,我大哥不來,我是不會和你打架的。」眾人見他在劍光臨身之際,尚有如此膽識,倒也打心裡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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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四)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在劍光中神色溫和,似乎勝券在握一般。心中暗道:「難道今天真遇上高人了?我可得小心一點了。」當下道:「快亮兵刃!在下再度出劍時,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而李越前負手而立,對他的話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樣。那模樣就好像是在說:「就憑你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也配我動兵刃?」

    而一側的柳寒煙卻心道:「如果等到吳天遠來了,這場架肯定打不起來了。」他倒有心看看李越前的功夫究竟如何,當下向李越前道:「李兄弟,你大哥叫你不可惹事生非,卻沒有叫你不許還手啊。他再出劍,你儘管還手便是了。你大哥回來的時候,我來給你作證。」

    李越前一聽,心想這姓柳的話也對,再者他曾見吳天遠和這姓柳的聊的很投機。他又看了柳寒煙一眼,覺著不像個壞人。當下便向東方天英道:「聽見沒有?你再出劍,我就還手了。傷了你可別怪我。」

    東方天英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沉聲道:「想傷我?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話音剛落,劍起「七星並落」,只見七點寒光分射李越前胸腹之間七處大穴。這招「七星並落」乃是「東方堡」「七星七絕劍」中最為精微的招式之一,東方天英自行走江湖以來,一出手便使出這招,這還是頭一遭。

    李越前依然昂然不動,道:「我怎麼說你都不聽,可別後悔!」他剛說到「都」字的時候,東方天英的長劍已至胸前。只見他的身影一晃,人已經突入東方天英的劍影之中,一掌按向東方天英胸口「膻中穴」。東方天英眼見對方根本沒有進行任何閃避,可是自己刺出的七劍卻劍劍落空,簡直大違武學常理。而對方向自己按來的這一掌,明明也是平平無奇,可是自己偏偏又無法躲閃。這時他才心中驚駭起來:這「膻中穴」是人身之氣海,是至關重要的穴道,一旦給對方拍實了,自己這條小命多半不保。

    這時,東方天英身後那兩名長隨也發現了少堡主的危機,立時想也不想,皆身形暴起,各出一掌向李越前拍去。只聽得連續三聲悶響,李越前依然立在原地未動。東方天英的身影倒飛而出。人身在空中,一口鮮血卻已狂噴而出,直摔出數丈開外。他的那兩個長隨也各自倒退出兩三步。到這時,李越前的那個「悔」字才說出口。

    眾人見李越前在石火電光之間,只一招便傷了「東方堡」的少堡主,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而至於李越前到底是如何打傷了東方天英,怎麼出手的,在場的人倒有大半沒有看清楚。所有人都覺得這太神奇了,幾乎沒有幾個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剎那間,諾大的一個庭院轉眼間又變成了一片寂靜無聲,唯有倒在地上的東方天英在一口一口地喘著粗氣的聲息,在每一個人的耳間響起。

    東方天英的一名長隨忙趕到東方天英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另一名長隨則向李越前怒道:「你竟敢傷了本堡的少堡主?!」李越前卻冷笑道:「我早就說過讓他別動手,他自己不聽,你們卻賴我傷了他。嘿嘿!你們倆若不服氣便一起上吧!」

    那名長隨聞言大怒,可是要他上去再同李越前動武,他卻是再也不敢了。剛才他們二人,明明各出一掌,都結結實實地打在李越前的脅下。可是自己二人卻反倒被李越前各自震出兩三步,手掌被震得到現在還有些隱隱地發麻。李越前不但若無其事,還在這種情形下傷了東方天英。對方的武功確實高出他們的想像太多,再上去索戰,只有自討其辱而已。但是,此刻他又不能退下,否則「東方堡」的威名將受大損,將來回到「東方堡」無法向堡主交待。他只覺自己此時真的是進退兩難。想說兩句撐場面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立時僵在那裡了。

    柳寒煙此刻卻悄悄地來到「無影鞭」鄭千里的身邊,低聲道:「鄭前輩,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待會吳天遠一到,必然會將此間之事查個水落石出。『東方堡』和吳天遠,你能惹得起誰?」

    鄭千里聞言悚然而驚,心知柳寒煙說得不錯。吳天遠那小子可不像李越前那個渾小子。他一來,必定要查個前因後果。這一查便能查到自己身上來。這可不是好玩的,當下他忙問道:「請問柳公子,我該如何是好?」柳寒煙微微一笑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鄭千里凝思一想,也覺得此刻並無其他更好的法子,當下向柳寒煙道:「多謝柳公子指點。」言罷便悄悄溜走了。柳寒煙見鄭千里走後,這才向身邊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竟也逕自離去了。此時,眾賓客都注視著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等人,對這三人的離去,竟然沒有一人發覺。

    而在一旁看熱鬧的劉劍南、劉劍西兄弟二人也覺著此事十分棘手,忙叫家人劉平去稟報劉四海,請示如何處置。也不知過了多久,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吳天遠從人群中走了進來。李越前見吳天遠面上如同罩著一層寒冰,知道他這個大哥心中震怒已至極點,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七上八下地好生不安。

    吳天遠先走到東方天英的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小藥丸,給東方天英服下了。緊接著,抬手連點東方天英胸前「紫宮」、「玉堂」、「膻中」、「中庭」和「鳩尾」五穴。卻見他出手如風,落指如電,東方天英身邊的那個長隨還沒有反應過來,吳天遠卻已將這些做完了。東方天英只覺原本在胸腹之間有如翻江倒海般的血氣,立時平復了許多。

    吳天遠這才回頭向李越前道:「你現在厲害了?長本事了?連我說的話你也敢不聽了?」李越前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道:「不是我的錯,是那個姓鄭的害我的。」吳天遠冷然道:「我臨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你答應過我什麼?是不是都記不清了?」李越前的聲音更低了:「我答應你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

    眾人見李越前剛才笑談揮手之間便重傷東方堡少堡主,自然是一個身負絕頂武功的少年。可在吳天遠面前竟然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可見對吳天遠懼怕至極。各人心中都暗道:「難道吳天遠的武功比這個李越前還要高嗎?這兄弟兩的武功是怎麼練的?」

    卻聽吳天遠厲聲道:「那你又是怎麼做的?」李越前道:「我……,我沒有惹事。是姓鄭的害我的!再說,我答應你不惹事,可是沒有說我可以不還手啊!是他先動手的(他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東方天英),我才還手的。他旁邊的那兩個人,還偷襲我,我要武功稍差一點。我就得躺在地上了。」

    李越前的聲音越說越大,神情越說越激動,這倒和以前不一樣。吳天遠記得李越前犯錯後從來都是乖乖地低頭聽他訓斥,從沒有如今天這樣理直氣壯過。吳天遠冷冷道:「怎麼了?還越說越有理了?是不是連我也要打?」有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李越前便沒那麼激動了,悻悻道:「不敢!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吳天遠怒道:「那你如能打得過我,是不是就要對我下手了?」李越前一驚,眼圈一紅道:「大哥,你錯怪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話未說完,竟有些哭腔從他喉間流了出來。

    「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吳天遠見李越前快急哭出來了,倒也有點心疼,說話的口氣也就沒有那麼嚴峻了:「沒答應我不還手?這是誰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李越前忙道:「是先前同你說話的那個姓柳的教我的。他還說要幫我作證來著。」

    吳天遠道:「那麼,這柳寒煙和鄭千里他們兩人現在何處?」李越前這才轉過臉來,向鄭、柳二人原來所在的方位望去,哪裡還有二人的半點影子?他不由得張大了嘴叫道:「糟了!大哥,他們兩個都逃走了!」

    吳天遠一見此景,心中不由得大生煩惱,心道:「這個傻小子,竟然連兩個人也看不住?現在沒有了人證,還怎麼和東方家的人理論?」轉而又尋思:「我這個傻兄弟大字也不識幾個,他自然不會理會什麼『出手』和『還手』的區別,定是被別人給陰了。可是現在鄭、柳二人都溜了,只丟下我這個傻兄弟在這裡頂缸。這會這傻兄弟笨嘴笨舌的,在這裡只會礙事,看來只有先就勢冤枉他。他定然會受不了冤枉負氣而走。剩下我一個人,這事就好辦了。我的傻兄弟,哥哥對不起你了,你就先受點冤枉氣了!」

    想到這兒,吳天遠臉色一變,怒道:「你給我編得好故事!這裡哪裡有什麼柳寒煙和什麼鄭千里?」李越前的臉脹紅了,額頭青筋暴跳,道:「我是被冤枉的!」吳天遠大喝道:「你還敢撒謊!」李越前急得大吼道:「大哥!我是被冤枉的!我怎麼說你都不信?」最後這句從李越前口中吼出,便如平地炸響了一個炸雷一般。震得在場之人兩耳都「嗡嗡」作響。可是,吳天遠依然冷冷地看著李越前。

    李越前自來是闖禍大王,可是卻從未受過被人冤枉的氣。他只氣得三屍暴跳,五內生煙,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舉目四處亂望,似是要擇人而噬,那神情別提多恐怖。與他目光相對之人,都不由得打個冷戰,生怕自己目光稍有不對,這小子就會暴起發難,引來殺身之禍。當他望見劉四海時(這個老狐狸卻不知何時到了),劉四海向他打了個手勢,向牆外一指。李越前立刻會意,當下也不多說,身形一晃,便已越出圍牆,不見了蹤影。眾人見他距圍牆尚有數丈,只一晃便不見了蹤影,形如鬼魅一般,各自心中的震驚就不用提了。

    李越前出得劉府,毫不停留,便向西南方向去了。劉府外的一棵大榕樹後此時也閃出兩個人影,卻是柳寒煙和那個中年人。柳寒煙面帶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吳天遠肯定會把李越前激出來。我們追上去。」說罷,柳寒煙與那個中年人也向西南方疾馳而去。

    劉府內,吳天遠見李越前負氣而走,不由得長出一口氣。當下,他向東方天英道:「舍弟無禮,誤傷了東方少堡主,在下這裡代他陪罪了。」東方天英尚未答話,他身邊的一位長隨卻接口道:「吳少俠,你就這麼交待一句話下來,就想開溜了?」

    吳天遠聽他言辭不善,當下反問道:「那你說要在下怎樣做?是不是要在下去『東方堡』,給舍弟頂罪?」那長隨冷然道:「令弟逞惡打傷了我們少堡主,這件事難道就這樣算了?這也太便宜了!」吳天遠聽得氣不打一處來,道:「舍弟雖然性情粗魯,可是我講的話,他還不敢不聽。今日之事縱然舍弟有錯,卻也不能全賴在他一個人身上。至於,鄭千里和柳寒煙到底是如何陷害舍弟,這暫且不說。到底是東方少堡主先出手生事,還是舍弟先出手逞兇,我想在座的武林朋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我再說了。」

    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他說得入情入理,聽得在場之人皆暗暗點頭。只是眾人皆懼「東方堡」的威勢,卻也沒有什麼人敢出來為吳天遠作證。而那長隨卻道:「我們少堡主是什麼身份?豈可與你的兄弟相提並論?今得給我們『東方堡』一個交待才行!」吳天遠壓著怒氣道:「這樣吧,你們先回『東方堡』,十日之後,在下自會領著鄭千里和柳寒煙到貴堡辨明是非!」

    那長隨卻不依不饒道:「我們今天放過了你,你若就此逃了,再也不上『東方堡』來。天下這麼大,我們上哪裡去找你?」吳天遠聞言大怒,心道:「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們還要怎樣?難道我還真怕了你『東方堡』不成?」當下他怒極而笑道:「吳某人雖然是孤寡人一個,卻也沒有怕過誰!我既然敢說出來,自然會守信用。你們先回去,五日之後,吳某定然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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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五)

    眾人聽得吳天遠言語之間不客氣起來,既不提去找鄭千里和柳寒煙了,也不提要領著李越前去謝罪,只說自己要登門拜訪。既然不是上門說理,也不是上門請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是吳天遠要憑自己一己之力挑了「東方堡」。與「東方堡」有間隙的人都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那長隨此時卻傻了眼了,他本只想撈回點面子,回到「東方堡」時對堡主也有個交待,沒想到卻當真激怒了吳天遠。吳天遠現在要和他動真格了,要單人獨力去「東方堡」找麻煩,這可不是他所願見到的。他心知這吳天遠的功夫就算不比李越前高出三四倍,最少也要高出一兩倍(不然李越前不會那麼怕吳天遠)。而李越前剛才露的那一手功夫,只怕本堡上下已無人能敵了。再惹上這麼一個魔星,只怕「東方堡」真的要大難臨頭了。而吳天遠此時虎目之中寒光湛湛,狠狠地盯著他,只嚇得他面色如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劉四海見此情景知道事情鬧大了,若當真讓吳無遠去「東方堡「鬧事可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其實,劉四海早就想出面干預了,只是一開始時見李越前在那裡,而李越前又是一個愣頭青。他也知道所有人證均已不在場,若「東方堡」的人盤問起李越前來,李越前肯定會變成理虧的一方。所以當李越彷徨無助時,他便趁機指點李越前離開。後來再聽吳天遠與東方天英的那個長隨的對答,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人怎麼這麼不識抬舉?你左一個『東方堡』,右一個『東方堡』。嘿嘿!你這『東方堡』的名頭嚇唬一般的江湖人也就罷了,拿來嚇唬吳天遠可不成。東方家裡的人怎麼這麼不開眼?想是平日裡驕橫慣了。」

    他雖是這樣想,卻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當這個和事佬,這畢竟是在他府上發生的事。當下,他乾咳了一聲,排眾而出。那長隨一見劉四海出來,便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劉公,請你來說句公道話!」

    劉四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東方天英身邊,抓起東方天英的手腕。他只覺得東方天英的脈象穩健沉實,知道東方天英的內傷並無大礙。當下道:「東方世侄、吳少君,二位都不要動怒。依老朽看來這都是一場誤會。好在東方世侄的內傷已由吳少君治好了,並無大礙。這個……,這個……,今天是老夫的母難日,還請二位給老夫一點薄面,不如就此……化敵為友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他嘴裡說的是問兩位意下如何,一雙眼睛卻盯著吳天遠。而吳天遠卻好像渾然不知,仍然盯著東方天英三人。

    眾人聽得劉四海雖然說得有些不倫不類,卻也知在這種情形下,劉四海這個和事佬卻也不好當。而劉四海稱東方天英為世侄,稱吳天遠為少君,可見吳天遠在劉四海心目中的份量要重多了。卻不知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的東方天英會如何應對。

    東方天英雖然驕橫,卻不是草包。他知道今天遇上了高人了,再胡攪蠻纏下去,論理論武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只會結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冤家而已,說不定還會給「東方堡」帶來滅頂之災。他趕緊掙扎著站起來,向吳天遠道:「方纔的事都是小弟誤聽了奸人挑唆,才發生這種誤會,的確是冤枉了李兄弟。還望吳兄不要見怪,小弟這廂給您陪罪了。」

    吳天遠聽他把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倒也不好意思再說他什麼,也還禮道:「舍弟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誤傷了東方公子,還望公子海涵。日後在下定將舍弟帶去東方堡給您陪罪。」言語之中,已客氣了許多。他明裡是說李越前「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暗裡卻是指東方天英。東方天英豈能不知?他臉上一陣燥熱,道忙道:「不敢。」

    轉而吳天遠向劉四海道:「因為舍弟的事,攪亂了劉公的壽筵,實是讓在下心中過意不去。」劉四海微微一笑道:「吳少君多慮了,老夫豈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他又向一眾賓客道:「還請大家重新入席,今天還望諸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不要怪罪老朽怠慢了諸位。」眾賓客都齊聲道:「不敢。」

    吳天遠卻長歎一聲,道:「劉公美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我這個兄弟就這樣一人跑出去,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在下不太放心,得去把他找著。在下這就告辭了。」劉四海本來還想問他「三昧真火」如何修煉,見他著急要走,卻也不好阻攔。有心想問一句,只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也不好相詢,也只有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強留少君了。日後閒暇之時,莫忘到寒舍來一敘。」吳天遠笑了笑,道:「劉公放心,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當下,他向劉四海及眾賓客一拱手,飄然而去。

    翌日夜,劉四海的靜室內依然燈光閃爍。劉四海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面前正放著一本《玄天寶篆》。他右掌輕揮,只聽得「呼」的一聲輕響,整個室內燭火無論遠近,俱被掌風所激,乍明乍滅。劉四海知道,自己這門「玄天真氣」已修至小成。本來依《玄天寶篆》所言,若將「玄天真氣」練至小成,少則五年,多則十餘載,絕無一日練成之理。可是劉四海自從服食了「生生造化丹」後,內力較之從前也不知強了幾倍。再加上,吳天遠又將「三昧真火」渡入其體內,雖然只有一絲,可是威力卻強大無比。劉四海練習這「玄天真氣」時,每遇有滯礙之時,那絲「三昧真火」便出現將滯礙之處衝破。正是這許多機緣巧合,才使得劉四海有今日之功。直到此時,劉四海想起來,還是有如在夢中一般。

    劉四海又忍不住回想吳天遠那時說過的話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日後就算是……,是什麼意思?」劉四海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突然,他的心中湧起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瘋狂得他不敢往下想了。他心道:「不可能!不可能!天下哪有這種事?」轉而,他又心道:「說不定天下真會有這種事。吳天遠這點大年紀,武功便已到了這種深不可測的地步,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說不定真會有這種事攤到我身上!」想到這裡,劉四海只覺自己的心臟狂跳不已,既害怕這只是自己是癡心妄想,又有說不出的歡喜。

    正這時,卻聽得外面有一個冷冷的聲音:「劉四海!給我滾出來!」這聲音不大,卻有如在他耳邊響起,看來這人內力著實了得。接著只聽外面劉劍東的聲音響起:「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深夜探訪本府,意欲何為?」

    劉四海起身從容不迫地走出靜室來。卻見前廳屋頂之上一字排開,站著五個人影,而東西兩側的房頂上也各站了兩人,正是他的四個兒子。當下,他向劉劍東一揮手,道:「讓他們下來。」

    劉劍東領命,向那五人道:「家嚴有命,請諸位下去敘話。」說罷,劉劍東四兄弟皆飛身來到劉四海的身邊。緊接著,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暗號,剎那間,整個劉府燈火通明,所有的燈火幾乎在同時點亮。屋簷之下,不知何時也已湧出無數人影,個個彎弓搭箭,正對屋頂上五人,並齊聲道:「請來客下來敘話!」這數百人的聲音如出一口,震得房梁瓦片上的積灰簌簌直下。

    來人見此陣勢,知道自己只要稍有輕舉妄動,便會被下面的弓箭手射成五隻刺蝟。當下也只有飛身來到劉四海等人近前,那為首之人卻冷然道:「劉四海好大的架子!」

    劉四海借火光,見來的五人皆身著夜行衣,俱有震驚之色。而為首那人生得獅鼻闊口,雙目中流露出一股暴戾之色。劉四海心念一轉,想起一個人來,道:「閣下莫非是『隻手遮天』展飛雄展寨主?」那為首之人聽得對方竟然一口報出他的來歷,不由得一怔,道:「不錯。」

    山東出響馬,是天下有名的。這「隻手遮天」展飛雄不但是綠林豪傑,而且是白雲嶺九寨十八堂的大掌盤子,為人凶狡殘忍,囂張拔扈,來頭可不小。劉四海心中有些嘀咕:「我們劉家和白雲嶺可沒有什麼過節,展飛雄怎麼半夜到這裡來尋釁?」當下他一抱拳,道:「展寨主大駕光臨,請恕劉某未能遠迎。不知展寨主半夜至此,對劉某有何指教?」

    展飛雄道:「聽說那本《玄天寶篆》最後是落在你老哥手上了,這本秘籍你也看了十幾年了,總不能讓你一人霸著。還請劉老哥拿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參詳參詳。」劉四海淡淡一笑道:「原來展寨主是為此事而來。可是我還有些不明白,這《玄天寶篆》落在我劉家十幾年了,展寨主想是早有此心了,怎麼到今日才登門索書?」

    展飛雄也笑了笑,道:「不錯,本寨主的確早有此心,不過只因諸事不得其便……」正說著,他向劉四海等人身後的屋頂望去,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道:「咦!你怎麼來了?」劉四海等人皆回頭向屋頂上望去,卻見屋頂之上空空如也,哪裡有半條人影?

    展飛雄趁機一躍至劉四海身旁,出手如風,抓向劉四海肩頭「雲門穴」。原來他見今日情勢萬難全身走出劉府,便信口開河,與劉四海東拉西扯,實際上,心中卻一直在轉著如何逃出去的念頭。他引得劉四海等人向身後屋頂望去,只要他們一旦中計,他便出手挾持任何一人,情勢自然逆轉。而江湖傳言劉四海武功早失,又是劉府的首腦,自然是他要挾持的不二人選。可是,展雄飛萬萬沒有想到,劉四海的武功卻已在昨日恢復,他若早兩日來,或許便會是另一種情形了。

    劉四海頭一望,見屋頂上沒有人影,心知中計。身邊微風乍起,知道展飛雄已經侵到身邊,不暇多想,劉四海反手一掌,向展飛雄胸口拍了過去。縱然展飛雄抓住了他肩頭的「雲門穴」,展飛雄的胸口也要受他一掌。展飛雄為了不受這一掌,自會退避開,這是武人求生自保的不二法門。

    果然展飛雄本能地退了一步,這才想起劉四海武功早失的傳聞,心中頓懊惱起來,後悔不該退那一步。這時他可沒有時間懊惱後悔,一旦劉氏四兄弟緩過神來,將自己纏住,只怕真的難以脫身了。當下,他左掌一揮,向劉四海胸口拍了過去。而劉四海也是左掌一揮,迎了上來。只聽一聲悶響,兩掌接實。展飛雄只覺對方掌上傳來的勁力渾厚充盈,沛不可當,如潮水一般湧來。心中大驚,這才知道劉四海的武功已復。而自己在此萬般隱險的形勢下,偏又與劉四海陷入了拼比內力的凶險局面,看來這一掌是劉四海故意引他入局,好讓他不能逃走。他若在此刻撤掌必會為劉四海的內力所傷。他只能在心中大罵劉四海老奸巨滑,可是眼下除了與劉四海硬拚內力外,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劉四海與展飛雄雙掌接實之後,便知道展飛雄的內力較自己要略遜一籌,只不過,自己雖已將「玄天真氣」運至十成,也無法在一時半會內取勝。他突然想到自己為何不試試從吳天遠那裡得來的「三昧真火」的威力?他的心念剛剛轉動,只覺一絲炙熱之氣便已從掌心流出,進入展飛雄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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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六)

    展飛雄立時只覺一絲似乎能熔金斷鐵的熱流忽然進入自己體內,並沿著經脈,像一根針一樣扎向自己的心臟。更讓他心驚的是,自己無論如何摧動內力,居然無法阻擋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真氣。展飛雄被嚇得魂飛魄散,知道如果任這絲真氣流到自己的心臟裡,自己必死無疑。他急忙撤掌,身形火速向後方飛躍而出。可這時劉四海的手掌已經按上了他的胸口,十成的「玄天真氣」的威力豈容小視?

    只聽一聲悶響,展飛雄諾大的身軀有如離弦之箭般倒射而出兩丈之外,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這種結局連劉氏四兄弟也沒有想到,一個個雖都是喜形於色,可是也有滿臉驚訝之情。畢竟對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山東巨盜「隻手遮天」!與展飛雄同來的四人見此情形,一個個更是都嚇得半死。他們這一行人中,武功自然以展飛雄最高。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展飛雄竟然在一招之內被劉四海擊飛,且生死未卜。看來今天是難以逃脫生天了,卻不知劉四海將如何對付他們。

    豈知,劉四海向那四人一擺手道:「你們把展當家的帶回去養傷吧!」那四人見劉四海居然不為難他們,都是一怔,用滿是狐疑的眼光望著劉四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劉四海見了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當下道:「你們怕我言而無信嗎?大家散開,讓他們走!」劉府家丁聽見老爺既然傳令下來,便讓開一條路,展飛雄等人離開。

    那四人這才相信劉四海是真心誠意放他們走。當下他們也不在此險境久留,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展飛雄,這才發現他尚有一絲氣息。四人也不多言,便抬起展飛雄去了。剛走出兩步,卻聽劉四海道:「回去轉告貴教張教主,以後不要再打我劉家的主意了!」劉四海見四人聞言後皆不由得全身一震,然後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去了。

    劉劍東見展飛雄等人遠去了,這才命眾家丁各自散去。劉四海沉吟良久,這才向劉劍東四兄弟道:「你們都隨我來。」說罷,便逕自回到靜室裡去了。

    靜室內劉四海與其四子分坐五個蒲團上,在五人正中依然放著那本《玄天寶篆》。劉劍東向劉四海問道:「爹爹剛才說的張教主難道是……?」劉四海點了點頭接口道:「不錯,正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以前我也是聽說『隻手遮天』展飛雄投靠了『白蓮教』,初時我還不信。唉,到今天,我才知道傳言不虛。」

    劉四海的小兒子劉劍北問道:「咱家和『白蓮教』可沒有什麼過節啊?難道他們真的是要來搶咱家的《玄天寶篆》?」而劉劍南卻道:「爹爹剛才是不是用《玄天寶篆》上的武功制住了展飛雄?這《玄天寶篆》上的武功當真這麼厲害?」劉四海笑了笑道:「你們這麼一下問這麼多問題卻讓我如何回答呢?」劉劍北道:「我先發問的,當然先回答我的。」

    劉四海點了點頭,道:「『白蓮教』和咱們劉家的確沒有什麼過節,不過他們來我們劉家卻不是為了《玄天寶篆》。劍東和劍南,你們是否知道『白蓮教』盯上了我們劉家的什麼東西了嗎?」

    劉劍南略一思索,道:「江湖上盛傳『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準備起兵造反。依孩兒之見,他是看上了我們劉家的家財,以及在地方上的勢力。張良放若要起兵造反,第一是要有人,第二是要有錢。我劉家有萬貫家財,又有數百家丁可用。張教主若得了我劉家的財力和人力,再加上山東境內的綠林山寨,這股力量的確是非同小可。至於《玄天寶篆》對於張良望來說,倒不是非常重要。以他的武功若想來搶《玄天寶篆》十幾年前也就給他搶走了,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劉四海點了點頭,頗為嘉許道:「說的不錯。」劉劍南又道:「不知爹爹為何將展飛雄等人放了,而不是送交官府呢?」劉四海道:「我們劉家座落在州城內,只要讓『白蓮教』的人知道我們有了戒備,他們還不敢在城內作亂。再說張良望豈是好惹的主?若把他逼急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劉劍東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天下不過剛剛太平幾年,轉眼又要天下大亂了。」劉四海皺了皺眉頭,道:「當年『白蓮教』門下人才濟濟,張良望讓手下的彭瑩玉、徐壽輝、劉福通、韓山童、等人興兵反元。誰知道這些人剛開始還聽從張良望的號令,到了後來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竟沒有一家肯聽從『白蓮教』總壇之命。羽翼後更是各自稱王,繼而又自相殘殺,最後竟給名不見經傳的朱元璋奪了天下。朱元璋靠『白蓮教』起家後,又下詔指『白蓮教』為妖教邪教,對『白蓮教』大肆屠戳。張良望對此深以為恥。此番痛定思痛,對『白蓮教』大肆調整,估計在這一兩年之內便要再舉義旗,興兵造反了。卻又不知是否能鼎定天下?」

    劉劍東默然不語,劉劍南卻道:「誰得天下和我們劉家有什麼關係?只是天下一亂起來,只有老百姓深受其苦。先不說這些了,爹爹剛才使的是不是《玄天寶篆》上的功夫?您到現在還沒有回答孩兒呢。」劉四海笑道:「我剛開始時是用『玄天真氣』與展飛雄相抗,而擊敗他的那一下用的卻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那是什麼功夫?怎麼沒有聽說過?也是這《玄天寶篆》裡的功夫嗎?」劉劍北將信將疑地問。劉劍東卻驚訝道:「我見吳天遠只種下了一丁點『三昧真火』,那一絲『三昧真火』就真的有那麼厲害?」劉四海深深地望著劉劍東,點了點頭,口中卻回答劉劍北道:「不錯。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卻不是這《玄天寶篆》中所記載的武學,而是吳天遠在給我祛毒療傷時給我種下的。」

    劉劍南插口道:「照這麼說,吳天遠的武功豈不是非常之高了?」劉四海肅然道:「依我看,吳天遠的武功已經到了神鬼莫測之境,你們日後行走江湖之時,見到他一定要以禮相待。」劉劍北笑道:「照您的意思,只怕他已經是天下無敵了,再也沒有人能勝過他了。」劉四海道:「只怕是這樣。」劉四海心道:「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不在人世間,如果他還在的話,或許還能與吳天遠一較高下,或許吳天遠也不是他的對手也未可知。」他心裡想著心事,對劉劍北後來的話就沒有聽進去。

    劉劍北拉住乃父的衣袖,搖了搖道:「這個吳天遠是什麼來頭?怎麼我們都沒有聽說過?」劉四海這才回過神來,道:「吳天遠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劉劍北奇道:「李青山不是天下第一名醫嗎?他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吳天遠既是他的弟子,醫術很高也就罷了,怎麼武功也這麼高?」

    劉四海道:「李青山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元至正年間,元順帝派人請他入宮作太醫,他不肯赴命。他與劉福通、彭瑩玉等人素來交好。後來,劉福通據汴梁迎小明王韓林兒時,李青山也曾去汴梁為紅巾軍醫病療傷,只住了月餘便離開了。後來,從吳元年起,因朱元璋聽說其醫術精湛,屢次遣人邀他入宮為太醫。李青山也是避而不見,後來乾脆就從山東遷家,躲到山西,依然結『百草廬』行醫。當地人知道他是神醫,也不希望洪武皇帝把他請走,也都替他隱瞞。朱元璋尋他多次,始終不見其人,也就只好作罷。這李青山最怪的地方是,人家找他看病,在診金上也不與人家討價還價。所以窮人空找他看病,往往不給錢,他也診治。可是富人看病,卻要送他一件他看得上眼的東西。凡武林人找他醫病,他也同樣不要金銀,卻必須教他一套獨門武功。所以大凡武林人若不是得了無人可醫的絕症,或是不到危在旦夕地步,輕易是不敢登『百草廬』的大門求醫的。至於為父前去『百草廬』求醫時,也是思之再三。我當時到『百草廬』,吳天遠就侍立於旁,只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當時李青山曾對我說吳天遠只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沒想到,現在他的武功竟然到達了如此境界。我自謂平生閱人無數,那時候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劉劍南道:「李青山向武林人索取武功,想來是想集天下武學之大成,創出一門前無古人的功夫來。」劉四海點了點頭道:「他這個人聰明絕頂,當初只怕是有這種想法。不過這自創武功又豈是這樣容易的事?只怕到後來,他便不抱這種幻想了,這個心願自然就留給吳天遠和他的兒子李越前去完成了。」

    劉劍南道:「昨天我見李越前一招就重傷東方天英,同時又震退了『東方堡』的『北邙雙傑』,只道我們年輕一輩之人的武功無過於此了,沒想到竟還有個吳天遠是如此厲害。」

    劉四海道:「說起昨天的事,我只是聽劉平泛泛地說了一下。今天,你再從頭到尾仔細地說一遍給我聽聽。」劉劍南便將昨天酒筵中發生的事向其父敘述了一遍,說完之後,劉劍南恨恨道:「這鄭千里和柳寒煙也太可惡了,這兩個人挑起東方天英和李越前的爭鬥後居然溜了。也怪孩兒當時沒有看緊,否則也不會演變成最後那麼棘手的局面。」

    劉四海卻道:「劍南你在一開始的時候做的不錯,後來就一塌糊塗了。劍西你就更差勁了,你若與劍南當時堅持下去,我想就憑東方天英還不敢在我劉家撒野。還是劍東做得很好。」

    劉劍南默然不語,心道:「我做了那麼多事,居然還要受責。大哥什麼也沒有做,卻得到誇獎。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只是說他的人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敢多言。

    劉四海看了劉劍南一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做了那許多事卻要受責,而劍東什麼也沒有做,卻能被褒獎,心中很是不平?」劉劍南道:「孩兒不敢。」劉四海笑道:「你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心裡有什麼事還能瞞得過我去?」劉劍南道:「是,孩兒心中確有這種想法,請爹爹明示。」

    劉四海歎了一口氣,道:「你第一錯的地方,就是不該聽從劍西的話,讓李越前和東方天英在劉府動武。你們只要再等上一會,吳天遠和我就回來了,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你第二錯的地方便是在李越前打傷東方天英後,應立即上去調解,查明真相。這樣的話,鄭千里和柳寒煙也不會在無人知覺的情況下溜走了,也不會弄到後來不可收拾的地步。定是你看東方天英過於驕狂,你看不過眼,所以決定任由他在那裡出醜,挫挫他的驕氣。而你大哥到達的時候,鄭千里與柳寒煙已遁,只留下李越前在那裡頂缸。他若在此時出面,憑李越前那個愣頭青肯定說不過『東方堡』的人,到時候,李越前在盛怒之下能做出什麼,只有天知道了。若是弄得吳天遠與李越前反目,吳天遠多半會牽怒於『東方堡』。你大哥未敢輕舉妄動,自然是對的。便是為父在這種情況下,也要等吳天遠把李越前激走,才能出面調停。」

    劉劍南聽得乃父的分析,句句說到他的心底,不由得額頭汗如雨下,道:「孩兒知錯了。」劉四海道:「你雖然天資聰穎,可是氣量還不夠,以後還要多歷練才是。」轉而又問道:「那個柳寒煙是個什麼來頭?你們有誰知道?」劉氏四兄弟聞言都一怔,皆稱不知。

    劉四海抬起頭,想了想,道:「好像『昊天堡』的女公子名字也是柳含煙。」劉劍北卻道:「可是,這個柳寒煙卻是個男子啊。」劉劍西笑道:「你這個笨蛋,她不會女扮男裝嗎?」劉劍北也笑了,道:「這我可沒有想到。『昊天堡』與『東方堡』有仇嗎?柳含煙為什麼要挑起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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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七)

    劉劍東道:「『昊天堡』與『東方堡』之間素無怨恨,我想柳含煙定是別有用意。」劉四海頷首道:「不錯,近年來『昊天堡』人丁不旺。加之『昊天堡』堡主柳千山這些年重病纏身,這『昊天堡』主要還是由柳含煙一個人撐著。江湖人稱柳寒煙為『女諸葛』,這些年來『昊天堡』給她整治得井井有條,財力居於武林五大世家之首。可是柳家依然缺一個拿得出手的,能震攝群雄的人物。據說,柳千山定下了柳家五女只許招贅不許外嫁的家規。我想她可能是盯上了李越前。」

    劉劍南道:「『昊天堡』若將李越前招贅入柳家,以李越前的武功再加上『昊天堡』的財力,『昊天堡』只怕要雄居五大世家之首了。」劉四海道:「豈止如此?據為父所知李青山生前並沒有什麼親戚,而吳天遠也是個孤兒。這兄弟倆相依為命,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就不用說了。只要能把李越前拉入柳家,也就等於把吳天遠拉入柳家了。柳含煙這步棋的確是一石二鳥的妙手,我是自愧不如。」

    劉劍北道:「可惜!可惜!」劉劍西聽他連說可惜,不由問道:「可惜什麼?」劉劍北道:「我是可惜爹爹沒有生個女兒,否則的話,我們倒可以把吳天遠招贅入門。倒也與『昊天堡』有得一拼了。」

    劉四海笑罵道:「你這個蠢才,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主。柳家要把李越前招進門,吳天遠這關過去過不去還是一個未定之數,豈是如你所說的那麼簡單?」

    說罷,劉四海道:「『白蓮教』準備東山再起,看來中原武不久便將有大事發生。為父這些年在家也閒得太久了,準備在江湖上走動走動。劍南你隨我出去歷練一番。」劉劍南問道:「不知爹爹準備何時動身?」劉四海想了想,道:「明日一早就走。」

    「已經午時了,這天還是陰沉沉的,好幾天沒有見到陽光了。」柳含煙對身邊的中年人輕聲道。那中年人道:「今春以來天寒地凍,雨雪不止,聽說朝庭已經播款振濟各地孤貧,以供其購買柴薪。」柳含煙一邊在街道上走著,一邊東張西望道:「看來朱元璋對老百姓還不錯啊。」那中年人道:「大小姐,我們追這李越前已經好幾天了,這樣找能找到嗎?」

    柳含煙道:「李總管放心,他這人食量這麼大,只要在開飯的時候到各個酒樓找找,肯定能找到。我們的眼線說他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應該不會錯。只不過我們一定要搶在吳天遠的前頭找到他。」李總管苦笑道:「只怕吳天遠已經找到李越前了也未可知。」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事在人為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超出我想像的人選,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罷休的。」

    李總管有些憂慮道:「可是,我們那天騙了李越前,如果遇上了,他多半要翻臉。」柳含煙笑道:「你對這件事倒大可放心,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包管能把他李越前說成李越後。」李總管歎了一口氣,道:「小姐這點年紀就肩負千鈞重擔,這些年可苦了小姐了。」柳含煙道:「既然我身為『昊天堡』的長女,就應該為家裡做點事。咦!前面怎麼了?」李總管順著柳含煙凝視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酒樓前圍著不少人,不知酒樓裡發生了什麼事。二人忙趕過去一看,柳含煙笑了。

    卻見大廳中李越前雄踞一張八仙桌旁,桌上滿是菜餚。李越前頭也不抬,將雙手中的食物流水一樣地往嘴裡送。瞧那吃相倒像是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在他身邊卻又有十個彪形大漢,正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叫嚷著。有的道:「讓你吃白食!」或喊道:「這小子皮糙肉厚的,挺能挨揍的。」

    李越前也不還手,只當是這些人給他撓癢。一名大漢見這可不是辦法,叫道:「這小子不怕打,咱們抄傢伙。」說著,眾人皆入內找來棍棒、鐵鏈等物向李越前身上招呼。李越前待眾人靠近,大手一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便將眾人手中的傢伙一起奪了過來,扔在腳下。眾人手中沒有了傢伙,沒有辦法,依舊只能以拳腳相向。打了一會,這些漢子也倦了,逐漸都歇了下來。李越前也將面前的酒菜吃了個精光。他向不遠處那個目瞪口呆的店小二笑地道:「小二,再給我上一桌同樣的酒菜。」

    店小二一聽這話,便有如洩了氣的皮球,萎頓於地,道:「大爺,求您饒了我吧!小店本小利薄,可經不起您這麼折騰。我求您了!您快走吧!剛才那頓飯算我請您白吃了,成不?」

    李越前卻怫然不悅道:「剛才怎麼能算我白吃?你們那麼多人打我一個人,你以為我不懂啊?這叫霸王飯!你們打了我,我又沒有還手,這就算給了我飯錢了。你再上一桌來,我還讓你們打,保證不還手。」

    店小二哭喪著臉道:「我們店小,供不起您這位大菩薩,您還是到別家去吃這霸王飯吧。」李越前道:「這可不行,你若不再上一桌來,我倒要讓你嘗嘗我的拳頭了。」那店小二見他如此高大,拳頭攥起來倒有醋缽般大小,心道:「我若挨了你這一拳,估計大半條命也就沒有了。」可是,若當真給他上菜,只怕東家也饒不了他。他正彷徨之際,卻聽有人道:「給他上,這酒錢我來出。「

    店小二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俊俏書生和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正是柳含煙和李總管二人。柳含煙向李總管道:「你去把錢付了。」李總管當下從懷中取出一疊大明寶鈔付了賬。店小二見有人肯出面付錢,自然是喜出望外,趕忙張羅酒菜去了。

    柳含煙也不說話,在李越前的對面落座,笑吟吟地望著李越前。李越前則冷冷地打量柳含煙,神情極不友善,道:「你那天為什麼要害我?」柳含煙笑道:「李兄弟錯怪在下了……」李越前截口道:「誰是你兄弟?你那天為什麼不辭而別?我已經找你們好幾天了。」

    柳含煙道:「這不是遇上了嗎?我們那天見鄭千里一言不發,竟然悄悄溜了。我想那天的事全是因鄭千里而起,他這一溜,李兄弟肯定要受冤枉。所以我們也來不及和你打招呼,就追了出去。」李越前聽她說得有理,臉色便和緩了些,道:「那你們追到他沒有?」柳含煙道:「如果追到了,我們肯定會把他送到『東方堡』去,為李兄弟討回清白,也就不會在這裡和李兄弟說話了。」

    李越前搖頭道:「不對!你和你旁邊的那個人的功夫都不比鄭千里差。你家的輕功『流雲飛步』是武林一絕,怎麼會追不上鄭千里呢?」柳含煙心中一驚,心道:「原來這小子早就知道我的武功根底了,看來也早就知道我是『昊天堡』門下。這小子眼光好毒,他這門還沒有動手便知對方武功來歷的功夫倒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柳含煙心中念頭急轉,可是嘴上絲毫不停,道:「你的話雖是不錯,可是這鄭千里可是老江湖。他逃出劉府後,盡揀小街小巷走,我們追著他繞了半晌,最後還是把他給弄丟了。你李兄弟武功遠高於我和鄭千里,找了這許多日子,還不是沒有找到我們?」

    李越前點了點頭,道:「這樣看來,我的確是錯怪你們了。那麼你們陪我去找我大哥,把事情說清楚。」柳含煙笑道:「找你大哥的事倒也不急。只是不知李兄弟為何落到如此光景?好像幾天都沒有吃飯一樣。」說話間,酒菜已經上桌,李越前立時狂吃猛喝起來。

    李越前邊吃邊道:「是啊,從劉家出來後,我就四處找你們。後來我餓了,想下館子吃飯。可是一摸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這幾天可把我餓壞了。說到這兒,我還得謝謝你們請我吃這頓飯,等遇見我大哥時,我讓他還錢給你們。」柳含煙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李兄弟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對我說過,不可以欠別人的情,說什麼什麼的恩,要怎麼怎麼報來著的。」

    柳含煙道:「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李越前道:「不錯,就是這句話。你年紀不大,學問倒挺不錯啊。和我大哥差不多。」柳含煙問道:「這些你大哥沒有教過你嗎?」李越前道:「我爹爹和大哥都教過我讀書識字。可是我覺著挺麻煩的,不能用心習武了,就沒有學。」柳含煙問道:「你可知道你大哥去哪裡找你去了?」李越前想了想,道:「他說不定以為我回『百草廬』去了,應該是回去找我了。」

    柳含煙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回家,卻跑到宿州來了?」李越前道:「大哥冤枉我,我當時氣得很,不想回家了,便一路向南走了下來。」說到這兒,他猶是氣鼓鼓的。柳含煙又問道:「你現在還在生吳兄的氣?」李越前點頭道:「還有一點。」然後又道:「我看你也挺有錢的,不如你帶著我到處玩玩。我花你多少錢,日後讓我大哥還你。」

    柳含煙聞言倒是正中下懷,可是她卻搖頭道:「那可不行!吳兄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他若知道是我把你給拐走了,定會找上門來,我可惹不起他。你還是趕緊回家去罷。你若是缺錢,我倒可以送你一些。」李越前卻不理她這一套,伸手便去抓柳含煙的手道:「柳姊姊,我求你了!你就帶我出去玩玩吧。我大哥天天管著我,和他在一起一點意思也沒有。連上飯館點的飯菜也沒有你點得多、點得好。」

    柳含煙一驚,將手一縮,不讓李越前抓到,道:「原來你知道我是女子?」李越前笑道:「當然早就知道了。你沒有喉結,一看就是個女……,是個大小姐。」柳含煙知道他原本是想說「女人」二字,但為了討好她,硬是改口稱她大小姐了,心想:「看來只要好好栽培李越前,這小子也不是不可救藥的。」當下,她裝做很為難的樣子,道:「可是日後遇上了吳兄,我可不好交待。」李越前道:「你放心,我玩個十天半個月就回去,決不會讓我大哥來找你的。」柳含煙這才點頭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然後再商量日後的行止。」

    「我交待你的幾件事辦得如何?」柳含煙向李總管問道。李總管道:「回稟小姐,我已經用飛鴿傳書通知三小姐七天之後在岳州府與我們會合。」柳含煙又問:「吳天遠的動向如何?」李總管支吾道:「吳天遠好像是回『百草廬』去了。」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什麼叫做好像?下面的人現在是怎麼辦事的?」

    李總管忙道:「吳天遠的行動太快了,今天還在山東,明天就到了河南,我們的眼線有點跟不上。」柳含煙寒著臉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吳天遠的行蹤。你傳我的話下去,都給我睜大了眼睛,盯牢他。我每天都要知道他詳細的行蹤。誰要是幹不了,就先和我打個招呼,我立馬就換了他!免得壞了我的大事!」李總管連聲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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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八)

    柳含煙這才面色稍霽,道:「其他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李總管道:「我們的幾家商號我都查看過了,賬目都沒有什麼問題。市口的那家山貨行我也找他們協商過了,可那家店主不肯轉讓。」柳含煙道:「為什麼?」李總管道:「我們的價錢已經很合理了,可是他還嫌低。依我看,不如讓我找人去嚇唬他們一下,他們肯定會轉讓給我們的。」柳含煙搖首道:「我同你說了許多次了,我們做生意就要本本分分的,不可以仗勢欺人!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明天再去,多加些價錢也就是了。我看市口那家鋪子位置非常好,把它買下來,我們的鋪子就可以連成一片了,我們在那裡肯定能把錢賺回來的。」李總管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出聲了,心裡卻老大的不以為然,只不過大小姐既然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照辦。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對大小姐的眼光從來沒有懷疑過。

    柳含煙道:「『天龍幫』的事你推掉沒有?」李總管道:「我找過『天龍幫』了。可是那個陳幫主不答應,說今晚非見到大小姐不可。」柳含煙道:「他們是這裡的地頭蛇,我們住在這『吉祥客棧』想必他們早就知道了。李越前睡了沒有?」李總管道:「好像還沒有。」柳含煙道:「你去請他上我這裡來坐坐。」李總管道:「是。」

    柳含煙見李總管走後,便取了一隻青漆大酒葫蘆,三隻青花瓷的小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又拿出幾個盤碟。分別放上瓜子、蜜餞、楊梅、糖藕、茴香豆等下酒小菜。她剛剛佈置好,便聽到了李總管的扣門聲了。

    柳含煙道了一聲請進,李越前便已經一頭闖了進來,問道:「柳姊姊找我來有什麼事?」柳含煙道:「我看天色還早,想請你來聊一聊。來,請坐。」李越前也不客氣,便在桌邊坐下,他看著眼前的盤碟,道:「就這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怎麼吃?」柳含煙笑道:「這又不是吃飯,只是一點零嘴,可不許你狼吞虎嚥地一骨腦地全都吃完。」李越前點頭道:「我知道了。」

    柳含煙又向李總管道:「李總管,你也來這兒坐下。」李總管道:「在大小姐和李少爺的面前哪裡有我的位子?我還是在一旁伺候著。」柳含煙笑道:「我和爹爹可一直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再說,李兄弟又不是外人,你還是坐下吧。」李總管又是推辭堅不肯坐,李越前見狀,一伸手便抓住李總管,把他摁入座位,道:「你還是先坐下,哪裡來的這麼多客套?」李總管笑了笑,便不再推辭了,只是笑容中未免有了幾分尷尬。

    柳含煙將酒壺的木塞拔出,立時一股醇香飄溢開,聞得人醺醺欲醉。李越前問道:「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香?」柳含煙道:「這酒叫『鬱金香』。」李越前奇道:「『鬱金香』是什麼酒?沒有聽說過。」柳含煙一邊倒酒,一邊道:「李白有云: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李越前見小酒杯中的酒果然呈琥珀色,道:「這李白是什麼人?他是不是喝過這『鬱金香』酒?否則,他怎麼知道這酒是琥珀色的?」柳含煙笑著搖頭道:「李白是唐朝的大詩人。在當時,鬱金香是一種香草,用這種香草浸過的酒,呈金黃色,也使酒香更加濃郁。至於我這『鬱金香』酒,我估計是後人為了紀念李大詩人而釀造的,多半李白自己卻沒有喝過。」

    李越前一聽這酒是為了紀念一個叫李白的什麼大詩人而釀造的,頓時也就沒有興趣了。他小時候李青山教他識字時,曾讓他背過幾句唐詩,也就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類的詩句。他卻不好好背,也不肯識字,為此吃了不少苦頭。後來,輪到吳天遠教他時,也讓他背諸如什麼「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簡單易懂的名句。他又故意背錯,把字特地寫錯,自然又飽嘗了吳天遠的幾頓老拳。是以,他當時恨透了「詩」這樣東西,寫「詩」的「詩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仇恨的對象。現在雖然年歲已長,知道這「詩」大都是早已死去的「詩人」所作。這些「詩人」寫「詩」的時候,也似乎並不是為了為難他李越前而做的。據說「詩人」做「詩」大都是有「感」而發的。至於那個「感」是種什麼「感」,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於是乎,他也看開了,放棄了對「詩」和「詩人」童年的那種切齒仇恨(因為他即使想報仇,也找不到可以報仇的對象了)。可是對「詩」和「詩人」這兩樣東西還是不免耿耿於懷的。

    柳含煙可不知道他與「詩」和「詩人」的那一段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李總管道:「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李總管。」李總管忙站起身,道:「這可使不得。大小姐怎麼可以給我這個下人敬酒?」柳含煙道:「李總管您先坐下。」李總管只得坐了下來,面上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柳含煙正容道:「自從家父重病纏身以來,我二叔名義上是代理了堡主之位,可我卻知道當時真正撐住『昊天堡』,不讓它倒下去的人卻是你李總管。在我接掌柳家家業的這幾年裡,最初那兩年也都是李總管您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掌控大局,如何應對眾多江湖豪傑。李總管對我們柳家的恩情,讓含煙無以為報。今天讓含煙敬您一杯水酒,叫您一聲李叔,又有什麼過份了?」

    說到這兒,柳含煙的鳳目中已是淚水盈盈,飲盡杯中之酒。李總管聽到這裡,也是老淚縱橫,拿著酒杯的手不住地顫抖,道:「當年我身受仇家追殺,舉目天地之間,竟沒有我李應昌容身之處。在此危難之際,是堡主收留了我,更替我報仇雪恨。自從我投身了『昊天堡』之後,堡主、二爺和大小姐對我信任有加,委以我重任,也從不把我當下人看待。我只做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實在不值得大小姐如此誇獎。」也將杯中酒飲了。

    李越前見二人說著說著都是淚流滿面,道:「你們倆怎麼說著說著都哭了?我大哥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的。」李應昌聞言,臉色一紅,道:「是啊,我剛才心情激動,有些失態了。」

    柳含煙道:「李兄弟請喝酒,別客氣。」李越前將杯中酒飲盡,只覺滿口生香,酒入腹內,更是蕩氣迴腸,不由叫道:「好酒!」然後,又從銀盤中取了幾粒茴香豆,入口一嚼,甜香爽口,韌勁十足,忍不住又道:「好吃!」他又嘗了其他幾個銀盤中的蜜餞等物,每一樣都是他未曾吃過的美味。他忍不住向柳含煙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怎麼我大哥從來就沒有買給我吃過?」

    柳含煙道:「想來吳兄平日裡忙,沒有心思浪費在這些小玩意上。」李越前點頭道:「你說得也是。」柳含煙道:「吳兄是何時拜在你父親的門下?」李越前回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在我六歲那一年,我爹爹出去行醫回來,便帶著我大哥回來了,那時他也就八九歲的樣子。爹爹讓我和他一起練功夫學醫術。那時我已經練了兩年功夫了,我每次和他動手都能把他打得鼻青臉腫。」說到這兒,李越前笑得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想來那是他一生中與吳天遠交手最為得意的時光。

    柳含煙問道:「那麼後來呢?」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頗為沮喪道:「後來,誰知剛過半年,他的武功便趕了上來。我再想打他個鼻青臉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過了一年,大哥的武功就超過了我,以後只有他打我,沒有我打他的事發生了。到了我十歲的那一年,我爹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也沒有辦法管教我了。所以,管教我的事,也都交給我大哥了。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大哥便開始自創武功,走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了。」

    柳含煙與李應昌聽得都是瞠目結舌,照李越前的話來推算,吳天遠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能自創武功了。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柳含煙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李越前道:「我知道,你們一定以為我是在吹牛,或者以為我是瘋了。可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當時大哥對我和爹爹說這件事的時候,我不信,我爹爹也不信。可是他將他自創的武學使出來的時候,又讓我們不得不相信。當時大哥要把他悟出來的武功傳給我,卻被我拒絕了。我當時想,他能創出武功,我就為什麼不能創出武功?當時我爹爹曾說我可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啊!我憑什麼就要輸給他?(柳含煙這時突然發現李越前是非常驕傲的。)兩年後,我同樣也走上了這條道路。不過,我自創的第一套功夫,還是交給他,讓他幫著修改了。而他當時又開始走上了大多數人不敢嘗試的自創內功的道。此時我已經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柳含煙和李應昌感覺就像在聽神話故事一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要知道自創一些武學招式,既使是招式不太精妙或是有什麼缺陷,可練習時對人體的傷害相對較小。最多在與人對敵時,容易被對方所傷便是了。可是這內功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有一絲差錯,修習者就會走火入魔,輕者便會身受重傷,重者全身經脈錯亂,弄不好連小命都能給弄丟了。實在是萬分凶險的事。李越前接著道:「後來我爹爹因為身患絕症,採集了許多草藥,又找了許多方子,要煉丹治病。可是每次煉丹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大哥和爹爹研究了許久,才知道是煉丹的火出了問題。」柳含煙奇道:「火還有什麼問題?」

    李越前道:「古人煉丹時用的是『三昧真火』,爹爹和大哥起初都認為這『三昧真火』也就是柴火、炭火中的一種。後來經大哥翻閱了無數的道家典籍,才知道這『三昧真火』並不是一種火,而是一種內功。為了能夠煉出丹藥,救爹爹的性命,大哥便開始研究如何能煉成這『三昧真火』。後來,直到爹爹去世之前,大哥才剛剛摸索出一點門道。可惜太遲了!爹爹知道自己要去了,就把我和大哥叫道病床前,對大哥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天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卻缺少濟世之懷,終是難成大器。我去之後,你要對他嚴加看管,不要讓他惹事生非。唉!我們李家也就這一根獨苗。我希望你能把他當做親生弟弟一樣看待,以後有機會的話就幫他成個家,也就了了為師的一樁心願。』大哥當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只是不住的點頭。我當時還不知道爹爹要去了,見大哥哭成那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過,像大哥那樣厲害的人物也會哭得像孩子一樣。爹爹又對我說:『愣子,以後你就不要再叫吳師兄了,直接叫他大哥,你以後要把他當親生哥哥一樣看待。以後凡事都要聽大哥的話。』」

    「愣子?是誰?」李應昌忍不住問道。李越前的聲音有些暗啞,道:「是我,我的小名就叫愣子。我爹爹說完後,又拉住大哥的手,歎了一口氣說:『可就是苦了你了!』大哥哭著說:『師父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愣子的。』爹爹這才閉上眼睛,去了!我這才知道爹爹已經不在了,才知道大哥為什麼哭泣。我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安葬了爹爹之後這些年,我們倆一直過得平平安安的,直到三年前,他竟硬生生地將『三昧真火』練到大成。我在之前就一直納悶,大哥他又要同爹爹學醫、採藥、看書,還要練習武功。而我除了只練武之外,其他什麼也不做,可是我用盡全力拚命地追趕,卻怎麼也趕不上他。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我和他相差得太遠,太遠了!」說到這兒,李越前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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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柳含煙聽出到這時,李越前對吳天遠的憤恨之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的敬仰之情。柳含煙輕輕地道:「你好像很怕你大哥,他是不是經常打你?」李越前道:「爹爹在世的時候,爹爹管不了我。所以經常讓大哥揍我。自從爹爹去世之後,大哥反而不打我了。只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山下的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打了個半死。大哥給那人醫過之後,回來就把我吊在樹上,把我狠狠地暴打了一頓。我當時把大哥恨死了,他打我一鞭子,我就罵他一句。他也不說話,只是用鞭子,沒頭沒臉地往我身上照。他抽的每一鞭子都讓我痛之入骨。後來,我給他打急了,我說:『你又不是我親哥哥,你憑什麼管我打我?』我沒想到我這句話卻傷了大哥的心。我當時見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我當時怕極了,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付我。誰知道,他竟然把我從樹上放下來,自己卻一言不發下山去了。」

    「我當時見他走了,也沒有留他,自己便回屋找了傷藥敷了傷口,睡覺去了。緊接著整整兩天大哥也沒有回來,家裡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吃光了,我開始有點慌了。那天夜裡,我突然聽見堂屋裡有什麼東西聲響,我就悄悄地走過去一看。卻是大哥坐在爹爹的靈位前不住地哭。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淚。我想他是喝醉了,因為他的手裡還拿著一隻老大的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同爹爹的靈位說話。說來說去,也都是對不起我爹爹,沒有把我管教好之類的話。當時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眼淚忍不住嘩嘩地往外流,心裡不住地發酸。我衝到大哥身邊,一把抱住他,哭著說:『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哥!你就是愣子親哥哥,愣子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以後再也不闖禍了!』大哥抱住我的頭,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倆只是抱頭痛哭。」

    說到這兒,李越前的眼圈紅了,聲間沙沙的。柳含煙和李應昌的眼眶也是濕濕的。他們也知道吳天遠生逢亂世之中,雖然武功高強,可他自己也不過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又當爹又當娘將這個不懂事李越前拉扯長大,其中的艱辛的確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柳含煙道:「後來你就沒有再闖禍了?」李越前道:「有時候還是會闖些小禍。不過我再也不對不會武功的人出手了。而且我也學聰明了,我再闖了禍,也不等大哥來責罰我,我就直接跑到爹爹的靈位前,對著靈位說:『愣子知道錯了,爹爹你就讓大哥處罰愣子吧。』只要大哥見到這情形,多半心就軟了,不會打我了,只是教訓我幾句便了事了。」

    柳含煙道:「聽你這麼說你和吳兄的武功都很高了。不過你能說說吳兄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了嗎?」李越前道:「年前的時候,大哥曾對我說:『愣子,依你現在的武功,在中原武林能勝過你的人已經為數不多了。據我看,你的功夫在這一兩年之內便可大成,可以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再過十年自然將傲視群雄。』我當時聽了很高興,就提出要和他比試一下。大哥不肯,我知道他怕傷了我的自信心。我請求再三,他也才答應。開始我連攻三招,他一連讓了我三招。我發第四招的時候,他才出手。」

    李應昌問道:「你們一共過了多少招?」在他想像中,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在吳天遠手下走出百招應該不成問題。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道:「我原先也覺得自己這兩年武功大進,只望著能在他手下走上個五六招。豈知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

    李應昌驚道:「什麼?只一招?」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在吳天遠的手下只能過一招?李應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李越前在吹牛?不過他看著李越前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吹牛。李應昌突然想道:「這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聽著倒像個妖怪似的。」想到這裡他不禁啞然失笑。

    柳含煙聽到這裡,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可是在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狂喜,她知道自己這一注是押對門子了。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李越前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一共三個。」柳含煙和李應昌忙凝神仔細聽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屋頂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柳含煙知道是誰來了,抄起床頭的長劍,打開長窗,與李應昌二人一同躍上了屋頂。李越前見二人上了屋頂,便也跟著上去了。

    屋頂上,三條黑影向柳含煙等人之處飛馳南而來,在丈外停下了腳步。柳含煙向那三人中為首之人一拱手,道:「不知陳幫主深夜來訪,有何事指教?」那為首之人冷笑一聲,道:「『昊天堡』的女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們『天龍幫』三番五次地請你來敝幫作客,可是柳小姐也是三番五次地不給敝幫這點薄面。沒有法子,既然我們盡不了地主之誼,也就只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柳大小姐了。」

    李越前見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一雙眸子中寒光四射,看來內力修為已經有了相當的造詣。他身後兩人,年歲也與他相仿,一個「太陽穴」高高隆起,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另一個雙手骨結粗大,青筋錯結,是個外家功夫的好手。李越前看著這三人,突然間好像想起什麼,凝神看了看那個刀疤臉,想了一下,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卻聽柳含煙道:「晚輩這兩天有要事在身,未能登門拜訪陳幫主,還請陳幫主恕罪。不過據晚輩所知,敝堡與貴幫素無過節,亦無生意上的往來,更沒有什麼交情。不知陳幫主這麼急著找小女子所為何事?」那陳幫主的神情很不高興,道:「怎麼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宿州一帶都是我『天龍幫』的地頭。你們『昊天堡』在宿州可開了不少商號錢莊。可是這些年卻從未向我們『天龍幫』繳納過一文錢。」

    柳含煙笑道:「陳幫主,咱們大家打開窗戶說亮話。我們『昊天堡』在宿州做的都是正當買賣。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打家劫舍,更沒有什麼事情驚動了官府而連累到貴幫。貴幫卻要雁過拔毛,從中抽利,這話未有些免欠妥。」陳幫主道:「一個地方一個規矩,本來宿州這裡所有的商戶每月都定期向本幫交款。可是,自從貴堡的各寶號進來之後,卻拒不交納。別的商戶見到這種情形,也都不願意交款了。這讓我們『天龍幫』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柳含煙則道:「小女子也曾走過幾天江湖,什麼地方的規矩小女子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見過象貴幫這樣的規矩。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天龍幫』在宿州設賭場、開妓寨、經營酒樓。我『昊天堡』按照江湖規矩辦事,從來沒有染指過這些買賣,與貴幫搶生意,可是今天陳幫主居然不顧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向小女子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只怕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罷?」

    陳幫主冷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可惜,你『昊天堡』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昊天堡』了。依我看『昊天堡』早就該在武林五大世家中除名了。今天我陳某人只問你一句話,你們『昊天堡』到底是繳還是不繳?」

    李應昌喝道:「放肆!陳驚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大小姐如此無禮?」陳驚鴻道:「她是你李兄的大小姐,可不是我陳某人的大小姐。我放肆了,你又能把我怎樣?」李應昌大怒,向柳含煙道:「大小姐,請讓屬下去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無知的鼠輩!」

    柳含煙輕輕一擺手,道:「李總管且慢!」轉而又向陳驚鴻笑道:「想必今天陳幫主就是為了將我『昊天堡』從江湖上除名而來的?」陳驚鴻道:「不敢!只要貴堡的商號按月向敝幫繳納正常的費用,我們大家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也別怪我『天龍幫』不講江湖道義了!兄弟們!出來罷!」原來陳驚鴻早就在客棧周圍佈置下了不少人手,只待談判破裂,他一聲令下,便從暗中走出來,與他們三人一道將柳含煙、李應昌與李越前三人拿下。

    靜悄悄地,竟然一點聲息全無。陳驚鴻心中暗叫不好,臉上神色驚疑不定,又叫道:「兄弟們,快都給我出來!」柳含煙見他連連招呼「天龍幫」的弟兄沒有反應,好像還要再次呼喚一樣,當下笑道:「陳幫主,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叫的人,恐怕今晚是不會來了。」陳驚鴻心中懼意更盛,問道:「為什麼?難道是你……?」

    柳含煙小瑤鼻中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嗎?」轉向李應昌道:「李總管,可以了!」李應昌立時發出一聲長嘯,須臾間,客棧四周屋頂之上就多了十餘條人影,皆向此處圍了過來。陳驚鴻眼看圍上來的這一眾人之中竟無一庸手,知道今天可大事不妙了。他這才想起柳含煙在江湖上人稱「女諸葛」,的確是有過人之能,竟然能算定他陳驚鴻今晚要來此處。更厲害的是,這小丫頭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天龍幫」的眼皮底下調集了這麼多人手,而「天龍幫」身為宿州的地頭蛇而毫不知情。看來「昊天堡」也沒有江湖傳言的那樣膿包,實力猶在,殊不可侮!

    陳驚鴻心中各種念頭急轉,心中思量著脫身之策,向柳含煙問道:「你把我的兄弟們怎樣了?」柳含煙早就知道「天龍幫」找她沒有什麼好事,所以預先就在此伏下了不少高手準備應變。她笑了笑道:「沒怎麼樣。你的那些手下都被他們點了穴道而已,明天一早就沒事了。」說著她指了指四周的那一眾人。然後,她又指著李越前向眾人道:「這位是李越前李少爺,大家還不趕快見過?」那一眾人忙齊聲道:「見過李少爺!」

    李越前卻渾如未覺,也不還禮,只是緊盯著那個刀疤臉,一副在努力地想著什麼又想不出來的樣子。柳含煙既有心要將李越前招贅入「昊天堡」,自然想讓李越前在「昊天堡」群雄中,乃至整個江湖中豎立起威信。她眼見此景不由得秀眉微蹙,可在轉眼間,她的雙睛又是一亮道:「陳幫主,請恕小女子眼拙。你身後的這兩位,小女子素未平生,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

    陳驚鴻哪裡知道柳含煙心中的念頭?也沒有多想,便指著一人道:「這們是敝幫的『天威堂』堂主卜傑。」然後又指著身後的刀疤臉道:「這一位則是敝幫的『地靈堂』堂主洪雷。」

    李越前聞言雙睛一亮,指著洪雷問道:「你這廝從前是不是陳猱頭的部下?有沒有在益都呆過?」那洪雷聞言一驚,全身一顫,立即矢口否認道:「不是,沒有!」柳含煙一見此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下道:「李兄弟別聽他的,他在撒謊!」而洪雷身邊的那位卜傑也道:「我倆都是陳將軍的舊部,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李越前的臉上立時有罩上了一層寒霜,又問道:「當年是不是你將田豐、王世誠和陳猱頭出賣給王保保的?」柳含煙、李應昌等人聞言都是一驚。元至正二十二年,王世誠、田豐刺殺元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察罕貼木兒後逃入益都。察罕貼木兒義子擴廓貼木兒(王保保)接掌義父兵權繼續統兵圍攻益都。「白蓮教」紅軍守將陳猱頭浴血奮戰,終因寡不敵眾,於當年益都失守。王世誠、田豐為擴廓貼木兒所殺,陳猱頭送京城處斬,當年這段公案震驚天下。

    世人後來評說此事,認為這三人都立了不世之功。若非王世誠、田豐刺殺了察罕貼木兒。察罕貼木兒猶在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李思齊、張思道、孔興、脫列伯等將領不服擴廓貼木兒調遣,而導致元軍內部內訌不斷的局面。若非陳猱頭據益都力抗察罕、擴廓大軍一年之久,元軍早已大軍麾師南下,這天下究竟輪到誰來坐,甚至於元人是否能被逐出中原,只怕也是未定之數。柳含煙、李應昌等人今夜聽聞這三位抗元大英雄居然是被人出賣而死,而那個賊子居然還在他們面前,怎能不讓他們又驚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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