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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細胞劇增] 海盜 《全文完》

海盜 作者:細胞劇增

【內容簡介】:

  被性格惡劣的垃圾男抓住了該怎麼辦?

  安娜用現實證明,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拚命反抗,然後被按在地上

  二是順從聽話,然後被按在牆上

  總之都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不講道理的海盜頭子x霉運滔天的小女孩1v1 HE

  (不用太在意這個莫名其妙的文案,其實就是被海盜抓走之後的很奇妙的故事, ass♂we♂can)
1

評分人數

    • 最佳男主角: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第一章 海盜

  一艘普通的雙桅帆船孤零零的航行在極西航線上,這條航線在商業貿易旺季的時候是非常壯觀的,各個國家的貨船會像是螞蟻一樣接二連三的匯入這條航線。

  但那是旺季的現象,現在這種極寒條件下除了軍方的船很少會見到貨船,而這艘貨船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主要是船長想在徹底的冬季歇業前運送一批北方的作物種子以及一些厚重布料去賺得比平時高出幾倍的工費。

  可是長久的航行和糟糕的運氣已經讓作物種子因為潮濕報廢了近乎一半,船長在晚飯的時候吃著軟爛的大豆輕聲對他的副手抱怨這次航行是要虧死了。

  因為一路上總是遇到暴風雨,水手們的精神也不太好,要是這個時候再讓那些敏感的水手知道這次的工錢可能都沒法結出來,他這個船長恐怕是要被徒手撕裂開來扔進海裡餵魚。

  「再這樣下去在港口的停靠費都沒辦法賺回來。」船長鬱悶的喝了口酒,「看來這趟之後這艘船就要抵出去了,倒黴。」

  坐在旁邊的副手拍了拍老船長的肩膀:「之前不是和你提起過麼,你考慮一下那個辦法吧,可以省下很多,至少不需要把船也抵出去,我們就幹這一次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就這一次。」

  副手說的辦法就是去停靠在沒有文書的非法港口,那裡的停靠費要少很多很多,有些時候甚至用船上的貨物抵押也可以,最近所有正規的由國家海軍管理的港口停靠費都高到離譜,這種情況下船長在思考了半天之後,就重新規劃了航線,他們從現在開始要偏離極西航線,駛向副手所說的那個非法的港口,只有一次的話肯定沒有問題,不會被查出來的,船長帶著極大的僥倖心理。

  然而在偏離航線的一天之後船長就有些後悔了,他們的船行駛的海域開始起了反常的濃霧,霧氣之中隱約的還有濃烈的鐵銹氣味。

  做海上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遇到過一些沒辦法解釋的反常現象,可是在船長長達五十年的航海經歷裡面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在霧氣之中聞到鐵銹味實在是讓人非常不安,總是會讓他隱隱約約的想起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

  他們接著在霧中持續航行了大概一兩個小時,這下事情開始變得更加的詭異了起來,他們好像總是在同一片地方不停打轉,就像是被這團濃稠到像是牛奶一樣的霧氣困住了一樣,但那股一開始伴隨著霧氣一起出現的鐵銹味已經完全消失了。

  終於有個老水手跪倒在了甲板上,雙手顫抖著不停的在胸口劃十字,請求上帝的寬恕,他說這霧氣是那些葬身大海的船隻想要返回海面上所投擲出的漁網,他們的貨船已經沒辦法重新再見到明亮的大海了,他們都會死在這霧氣裡面。

  這話讓船上其他年輕水手更加的慌亂,他們都指望著船長對突然改變航線之後遇到的這種情況做出解釋而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停下來做什麼!給我下槳朝北繼續前進!」副手揮舞著雙手,想要把那個跪在甲板上顫抖祈禱的水手趕起來,「起來!你這飯桶!」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下船槳給我劃啊!」他的臉已經漲紅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對這總是不散去的霧氣感到恐懼,還是只是單純對水手不聽話的態度而憤怒,可無論他怎麼吼,怎麼揮動鞭子,那些水手都只是呆愣的看著霧氣深處。

  慢慢的,船長和副手也不得不跟著他們一起看向那霧氣裡面,因為那裡面現在已經清楚的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如同怪獸一般的黑影,並且這個怪獸正朝他們快速的靠攏來。

  那個速度和行駛方向不像是要錯開他們的貨船朝另一頭行駛過去,而是想要直直的撞上他們,船長發出了驚恐的怒吼:「炮臺!!!去裝填炮臺!!!!!!是海盜!!!」

  「是海盜!!!!!!」

  可是等水手們動起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晚了,那艘船已經撞上了他們的側弦,猛烈的衝擊讓貨船上的人東倒西歪,但有水手已經爬起來開始想要去搶放下救生的小木船棄船逃跑。

  他們甚至一點想要抵抗的想法都沒有,因為撞上他們的那艘海盜船所擁有的一切特徵都值得他們放棄抵抗的想法。

  高聳起的船首與船尾上到處都盤掛著手臂粗的鏈條,而鏈條上亂七八糟的懸掛著已經被海風風乾的屍體,那些屍體的衣著大多數都是已經完全失去原本顏色的海軍制服,他們和灰暗的船身幾乎快成一個顏色了……巨大的四桅帆柱,沒有懸掛任何旗幟,船首上雕刻著被九隻巨蟒糾纏捆綁的女神像,這艘船只能是那屬於個臭名昭著又極其嗜血殘暴的海盜

  卡彭特的『柯麗婭』。

  在讓人絕望的巨大撞擊聲後,兩艘船看起來像是交融在了一起,可是『柯麗婭』卻完好無損,而貨船的一側已經幾乎全部塌陷了,船長在倉皇的與水手們一起放救生船的時候隱約的好像聽見了船艙裡面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

  他這次航行沒有帶女人上來,看來他的船上還有偷渡客,不過這個時候有沒有偷渡的人已經無關緊要了,海盜們抓著纜繩直接跳到了比『柯麗婭』低得多的貨船上,他們手上拿著尖銳的武器,像是抓捕獵物的兇悍野獸一樣四處追砍著水手。

  「好事就被這艘破船給攪亂了,這個季節跑什麼生意。」一個獨眼的高大黑人海盜也不知道對著誰破口大駡著,「帶弩的過來去把跳海的那些窩囊廢都殺了,一個都不准留下來!」

  海盜們的目的好像不是搶奪他們貨船上那點可憐的貨物,而只是洩憤一樣的在殘殺船隻上的活人,這群野蠻人不止搶奪,在扼殺生命這方面更是有天賦,他們清楚知道用手上的鈍器或利器擊打那些逃竄獵物的那個部位就能夠一擊致命,但這樣好像就沒有失去了屠殺的樂趣。

  有水手被海盜抓住之後用捆綁船帆的纜繩勒住脖子,然後升到半空中活活吊死,這些海盜的手法熟練無比,綁好一個牢實的結只需要花費幾秒而已。

  已經被血液浸泡的甲板上隨處可見一截手指或者一根手臂,逃竄的水手有些鼻子被割掉了,有些耳朵被割掉了,而這艘貨船的船長抱著他已經從肚子上的傷口處流出來的腸子,拼了命的朝船舷邊挪,但在碰到船舷邊的那一刻他的脖子就被一把彎刀從背後捅穿了。

  殘破的貨船上每一角都被淒厲的慘叫和從內臟中散發出來的腥臭味給填滿了,而就在這場屠殺進行的時候海上那帶著不詳氣息的霧氣也迅速散去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驚嚇到的動物一樣。

  最後貨船上活下來的幾個人被海盜們圍在了桅杆旁邊,他們跪在地上祈求生路,希望這些刀上沾滿了他們同僚鮮血的海盜能夠放過他們,甚至有人說願意到海盜的船上為他們做事。

  帶頭的那個獨眼海盜嘲笑著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水手:「我們還沒絕望到要招你們這種只會瞎逃竄的懦夫,想想別的辦法來賄賂我們吧。」他身後的海盜們惡劣的哄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駝背非常嚴重的海盜連拖帶拽的扯著一個髒兮兮的女孩從甲板下面爬了上來,女孩沒有穿鞋子,光著腳站在到處都是血的甲板上瑟瑟發抖,被打濕的紅色頭髮胡亂的黏在她的額頭和臉頰上,配合她完全沒有血色的臉頰看起來狼狽的要死:「魯夫!這裡有個女的!」

  獨眼的黑人海盜,也就是魯夫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朝駝背的海盜伸出手:「給我。」 駝背就立刻鉗著女孩交給了魯夫。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魯夫粗魯的抓著女孩後脖子上的頭髮,強迫她抬頭看著他。

  「安、安娜……」

  得知了名字之後魯夫就把她推到了那群跪著的水手旁邊,安娜被推了一下沒有站穩就跪坐到了甲板上,她瑟縮這不敢抬頭:「你可真是幸運,竟然能藏在我們找不到的地方,而且沒想到這艘貨船會允許女人上船,你們船長是誰,挺有膽子的。」

  魯夫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戲謔,但是當他想說下一句的時候就被打斷了。

  「說了不要迷信這些莫名其妙的規定。」

  這是個有些沙啞的男聲,伴隨著厚重的靴子踩踏在甲板上的哢嗒聲:「你們給我讓開,礙事。」

  本來圍成一圈的海盜開始朝兩邊退後,魯夫非常不滿的看著走過來的男人:「我們是海盜,這種事情是應該相信的,船長。」

  走過來的男人就是『柯麗婭』的船長,卡彭特。

  他的身上一點血跡都沒有,看得出來是沒有參與剛剛的屠殺。

  卡彭特嘖嘖嘖的推開擋在他面前的魯夫:「都說你礙事了,你就別說話,帶幾個人去看看這個船上有沒有什麼能拿走的,拿一點是一點。」

  說著他半跪下來,伸手扣著安娜的下巴,慢慢用力將她的頭抬了起來:「安娜是吧,剛好為了補償我們這些可憐的海盜,就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被迫重新抬起頭後,映入安娜眼中的男人,和她所認知的海盜的樣貌完全背道而馳,而且世間流傳的卡彭特,是一個肌肉成堆的醜陋光頭,還有些精神上的問題,而眼前這個明顯不是光頭也沒有肌肉成堆……

  他有著深棕色的捲髮,翠綠色的眼睛,小麥色的皮膚和勻稱的身形,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這就完全和流言大相徑庭,因為卡彭特怎麼都不會是一個看起來最多才三十多歲,眼角連一點皺紋都沒有的年輕男人,他至少得有七八十歲才對。

  因為害怕和驚訝安娜完全說不出話來,她只能呆愣的看著卡彭特,而他好像也並不在意這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接不接他的話,卡彭特笑著改手抓住了安娜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把她轉了一轉對著水手說話。

  「大家都看這邊,這是安娜,安娜……你姓什麼?」卡彭特兩手輕搭在安娜的肩膀上,語氣很友好的問著她。

  「派翠克、我叫安娜・派翠克。」

  「好的,大家,這是安娜・派翠克。」男人聲音洪亮的說「其實你們應該很疑惑吧,為什麼我們會突然來襲擊你們的貨船?其實不是的,並不是『想』襲擊你們,只是你們碰巧攪壞了我的好事。」

  「所以我就有點生氣,本來是不想給你們活路的。」卡彭特咳嗽了兩聲強調著,他身上那股鐵銹味讓安娜的心臟狂跳,「但是我在看見這位小姐之後,就決定了一件事情,我決定你們之中可以有一個人活下來在我的船上做事,這總比死好的多對吧,說起來你們的船長呢?他們的船長呢?」

  卡彭特轉頭看向海盜們又問了一次:「他們的船長呢?」

  船長掛著腸子死在了船舷邊上。

  就在這群海盜糾結貨船船長的時候,安娜完全在想別的事情,一個人可以活下來,那我呢,我是包括在那一個人之內的還是排除在外的,她的腦子像是被灌了鐵水一樣,好像無法思考,又好像不得不去思考,這感覺根本比死了還要難過。

  「算了不重要了。」卡彭特放棄尋找貨船的船長招手叫來了一個海盜,然後悄聲說了些什麼,沒過一會兒那個海盜就找來了十幾把尖利的小刀丟在了那些水手面前:「一人拿一把。」

  但因為這個行為實在是太突然,跪在地上的水手們沒有一個敢伸手去撿起那些武器,他們很怕做錯事情而被這些脾氣陰晴不定的海盜給殺死,卡彭特看著這些人唯唯諾諾的樣子多少也開始不耐煩起來了,他嘭的跺了一下腳,這一腳的力氣大到被他踩著的甲板有些開裂:「叫你們把刀拿起來,一人一把聽不見麼!?」

  安娜被嚇得發抖,她現在非常後悔明明那個時候港口停泊的有兩艘準備出航的船,為什麼自己偏偏選了這一艘偷渡……

  跪著的水手們也都抖抖索索的拿起了刀,等每個水手手上都拿有了刀之後,卡彭特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靠在安娜的耳邊說:「好了好了,那就開始吧,之前和你說的遊戲。」

  「……什、什麼。」

  卡彭特沒有回答她:「來吧先生們,舉起你們手裡的刀站起來,誰能活下來,就看誰能先殺掉這位小姐了,祝你們好運。」

  什麼?什麼?他在說什麼?

  在安娜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被卡彭特一掌推向了那群拿著利刃的水手。

  這個時候的安娜就像是被扔進水裡的石頭一樣,迅速的激起了水手們的動作,這群被逼到走投無路渾身都是汙血的水手像是為自己壯膽一樣沒有意義的吼叫,舉起刀朝安娜紮去,現在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滿臉都是眼淚,不停發著抖的蒼白小姑娘就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但戲劇性的是安娜她並沒有立刻的被刺中,一開始有一把刀已經快捅到她的脖子上了,但拿著那把刀的手被另外幾個人刺成了蜂窩,接下來不管是誰快要接近安娜都會立刻被他旁邊的人捅成破水袋,接著情況急劇的轉變,這些水手們為了爭奪第一個殺掉她的機會竟然開始了愚蠢的互相殘殺,他們的每一刀都紮在對方最致命的地方,就像是喪失了心智一樣。

  眼球,太陽穴,左胸口,脖子,耳朵。

  這場海盜眼中遊戲一樣的殺戮結束的很快,最後剩下的兩個人瞪著遍佈血絲的眼睛,在互相纏鬥的同時伸出刀刺向安娜,但下一秒那兩人的頭就消失了。

  隨著咚咚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兩具已經沒有頭的身體軟到在了地上,噴灑出來的鮮血濺了安娜滿身,她感覺頭腦發脹,胃中一陣翻騰,但是她沒有什麼可以吐的,最後只是跪倒在地上乾嘔了幾下。

  「真是危險啊。」卡彭特把佩刀收回去看著滾落到一邊的兩顆頭顱,然後走上前把已經失神的安娜從甲板上拉起來摟在懷裡拍了拍頭,「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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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威脅

  安娜在三年前來到了這個小鎮上,那時候她身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錢,她的打算只是暫時在這座小鎮上歇歇腳,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去往小鎮附近的莫特港口搭乘一艘去王都的船,她想要在王都裡面找一份女僕之類的工作。

  但意外的看見鎮上的有家小藥房在招收學徒。

  這家的藥房主人約伯特已經年近七十,是一位很和藹的老先生,他在聽說了安娜的來意之後就直接收她做學徒了,這一點讓安娜很詫異,她幾乎對藥物一無所知,只是來碰碰運氣。

  不過既然能得到這份大概算是工作的工作還是很讓她開心的,因為省下了一筆船費,而且去王都的路途非常遙遠,她也不是很想一直長途跋涉……總之那時候安娜的學徒生涯就這靠近海邊的小鎮開始了。

  雖然說是學徒但是她實際上學到的也只有一些治皮外傷的東西,大部分時間只是幫其他人跑跑腿,做做雜活,更或者準備飯菜,偶爾店裡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被叫去幫忙調下藥粉。

  這是她在雙親去世之後過的最為幸福的一段時間,能夠吃到溫熱的食物,還有自己的一個小房間,約伯特對待安娜就像是對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好。

  「如果珍妮她沒有得病的話,現在應該就和你一樣大。」約伯特總是喜歡對安娜說這句話,然後說完之後會給安娜一個橘子或者其他的什麼水果。

  就在安娜她以為這樣平和的生活還會繼續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她所在的這個城鎮開始奇怪了起來,先是傳言說城鎮裡面有海盜出沒,他們好像是在到處尋找著什麼,但後來又有人發現城鎮裡面的一些角落有奇怪的羊皮小包,這個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那之前出現的並不是『海盜』。

  這種羊皮小包的開口都用女人的頭髮密密的縫了起來,外面用青黑色的墨汁塗畫著奇怪形狀組合起來的圖案,這些小包之中裝的東西都不怎麼一樣,有些裝著嬰兒的指骨和破碎的銅制硬幣,有些是牙齒或者已經黑掉的臍帶。

  這些東西是巫師的巫術袋,有這種東西出現的地方,都會有怪異的災禍降臨。

  漸漸的城鎮之中一種怪病開始蔓延了起來,染上病的人皮膚會開始潰爛,一直潰爛到看見肉裡面的骨頭,這只是一開始的現象,但後來還有人會突然發狂不停的用自己的頭去撞擊堅硬的物體,就算整個頭都被撞扁撞爛也不見得會停下,懷孕的女人會生下的不是嬰孩,而是單獨的一截人體器官。

  這些事情的發生,讓城鎮上的居民開始慌亂了起來,很多被認為是巫師的人被居民扒光衣服,拉扯著頭髮拖行到大街上被人用石頭活活打死,這樣的災難持續了大半年,整個小鎮上到處都是架起用來燒灼物品和屍體的巨大火堆。

  因為動亂實在是太大,軍隊也駐紮進了這個城鎮裡面開始抓捕巫師,被軍隊抓住的有巫師嫌疑的人,都會被用塗過龍血的滾熱烙鐵烙上巫師的烙印,這樣就算是逃走了想要自行消除烙印,也礙於龍血混在傷痕之中長進血肉裡而無法根除。

  但就算是這樣不顧後果的錯殺也始終是沒有找出在城鎮之中藏匿巫術袋的人是誰,那帶著惡意詛咒的東西還是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各種地方,就像是在挑釁一樣,每當重新找出一個巫術袋,如同是那些巫師在說『蠢貨,不停的自相殘殺吧,沒有人能夠抓到我們。』

  而安娜和藥房的另外幾個女人也被人舉報說看見她們在擺弄可疑的東西,但是她們擺弄的只是普通的藥草和用來煎藥的器皿而已,理所當然,這些解釋在現在是沒有用的,當晚安娜她們就被軍隊的人全部抓起來關進了牢獄裡面,並且都在她們的鎖骨處烙上了烙印,安娜這時還在慶倖那好心的藥房老人並沒有被捲入這些荒唐的事情之中。

  除了安娜以外的幾個女人在被烙上烙印的第二天就因為無法忍受龍血混入身體中的劇烈痛苦,傷口開始迅速潰爛然後死掉了。

  最後活下來的也只有安娜,但正是因為這樣,安娜是女巫的罪名在軍方的眼中就更加的坐實了,因為一般的人類幾乎是無法忍受龍血,唯有體質特殊的,像是巫師這種種族就能夠扛過龍血帶來的痛苦,而且更加詭異的,是自從安娜被抓住之後城鎮中那些巫術袋就像是蒸發了一樣,全部消失了。

  罪名可以說是完全坐實了。

  這樣下去等待安娜的就只會是火刑,她無時不刻的在思考著要如何逃出監獄,但沒什麼辦法可行,就在快被巨大的絕望感擊敗的時候她竟然發現關押自己的牢獄一角,有塊鬆動的石板。

  沒有比這個更加幸運的事情了,雖然安娜逃走的事情很快就被軍隊發現了,在被追捕的時候思緒混亂的安娜不停的向北邊的莫特港口逃跑,安娜現在甚至無法顧及她依舊留在藥房之中,自己雙親的遺物。

  只要逃到那裡搭上一艘到另一頭大陸的船隻的話……安娜就算是鞋子都跑掉了,腳底被尖銳的石頭刺穿也沒有停下奔跑。

  ……

  …………

  「跳啊!跳下去!!跳下去你這個蠢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踢板子!晃她!」

  「她在發抖呢!好可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乾脆一點吧女人,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一群爛醉的粗魯男人擠在船舷邊上,揮舞著手中的刀,他們不停的提高音量恐嚇著那個站在長條木板上的女孩,好像這樣做對他們來說有著極大的樂趣,而被逼著走甲板的那個女孩,她的腿已經抖的像是暴風中的幼細樹枝一樣:「求你們了,別這樣……」

  安娜哭著祈求著,果然無妄之災有過一次就會再有第二次,但可能也是因為偷渡的她有錯在先,可是……可是……

  她現在被綁著雙手,站在一個夾在船外面的跳板上,只要再朝前走一步迎接她的就會是明亮,湛藍的大海……

  仁慈的女神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被這樣對待,安娜的心中不斷的祈禱著,她希望這次也會出現個什麼契機能夠讓她活下來,就算是再怎麼糟糕的契機也可以。

  「別恨我啊安娜。」那個叫卡彭特的英俊海盜頭子半眯著他深邃的眼睛,十分悠閒的晃著酒瓶趴在一邊船舷上觀看演出,「這也是為你好,你一個小姑娘在滿是臭男人的船上也覺得不好受是吧,從這裡跳下去如果我沒記錯,朝南方遊個幾十海里就有個小島,你覺得怎麼樣?」

  說什麼為我好……安娜哭的幾乎斷氣:「求您了,別這樣對我……求您了……」

  那些海盜在卡彭特開始說話之後起哄的更加厲害了:「只是幾十海里而已,沒有比這個更加輕鬆的運動了!」

  「把她身上那條裙子扯下來再說吧。」

  「扯掉她的裙子!」

  安娜耳中完全聽不到那些海盜下流的調侃,她只能聽見海水不停翻湧拍打到『柯麗婭』船身上的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在告訴她:『你現在徹底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了,放棄吧,投向我吧。』這樣想著安娜乾脆開始放聲大哭,她還不想死,明明之前那麼努力的活了下來,現在卻要這樣……

  看安娜哭的更凶,那些海盜就愈加興奮,他們晃動板子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安娜完全站不穩,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跪到了板子上面,身體盡可能的貼近木板保持平衡:「求你們了……我不能死……」

  這時候板子強烈的朝一邊偏移了一下,安娜整個身子側了出去,但就在下一個瞬間她要摔出木板的時候,她的腰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給摟住了:「好險,不過沒想到你能撐這麼久,真是厲害的小姑娘。」

  「…………!」安娜瞪大了她已經被淚水灌滿的眼睛。

  不知道什麼時候半跪在她身後木板上的卡彭特抓著安娜的腰把她舉了起來,「這個玩起來太危險了,我們玩點其他的吧。」 他一個轉身大步的帶著安娜走回了船上,然後對著其他海盜大喊大叫:「滾去擦甲板你們這些蛆蟲!」

  「你在幹什麼船長。」這時候魯夫像是鬼一樣出現在了卡彭特的身後,「這個女人必須被扔到海裡去。」

  「你也給我去擦甲板。」說著卡彭特根本不理魯夫,扛著安娜走到了甲板上一層的船舵前,船舵的旁邊格格不入的擺放著很大一張鑲嵌著各種寶石的紅木雕花桌,這張桌子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從過路的商船上搶過來的。

  那上面淩亂的擺放著很多地圖和畫圖工具,還有一些細細碎碎的不知道什麼用途的精密器具,安娜被卡彭特啪的一下扔在了這張桌子上,她哭的還沒有緩過勁,而且身上綁的繩子也沒有被解開,她就只能像是一根乾癟的蘿蔔面色慘白的躺在桌子上。

  時間朝回撥一點

  剛剛在那群水手互相殘殺完之後,卡彭特就讓人把安娜綁了起來,帶回到了『柯麗婭』上。

  「好了,這樣的話你就是那個可以在我們船上做事活下去的人了,太好了留下一條命呢小姑娘。」卡彭特笑眯眯的對安娜說,那樣子好像是真的在好聲好氣的和她商量一樣。「那你能做什麼呢?這個細手腕連我們的繩子都捲不起來吧。」

  但說出口的只是單純的嘲諷。

  圍在卡彭特和安娜旁邊的海盜們就鬧哄哄的帶著下流笑容說把安娜給他們當睡覺的玩偶,卡彭特沒理他們抬頭看向一邊的魯夫:「你覺得呢?」

  「我覺得在剛剛你就應該讓那些愚蠢的水手捅死她,這是個女人,女人不該在海盜的船上。」魯夫還是那套堅硬不摧的言論,「讓這個女人走木板,沒有第二個選項了,對海神效忠的人必須這樣做。」

  「嗯——————」卡彭特這樣長長的嗯了一聲之後,

  安娜就被海盜們趕到了木板上……

  時間回來,

  安娜躺在桌子上緊咬著嘴唇,這麼幾個來回她實在是不太明白卡彭特這個海盜是想要幹什麼,唯一明白的是,雖然之前關於卡彭特外貌的傳言都是錯的,但關於他精神上好像有些問題是真的……

  「我之前一直在找海裡面的一種生物,雖然這種東西有名字但是我想說了你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所以還是省略掉比較好。」

  卡彭特把地圖堆疊到了桌子另一角去,然後坐到了桌子上,他翹著腿自顧自的說著:「剛剛那些霧氣就是那個東西即將浮上海面的徵兆,可是你們的貨船開進霧氣裡面把它嚇跑了、可能不是嚇跑了吧……怎麼都好總之就是跑走了。」

  安娜毫無生氣的躺著,她還沒有緩過神所以剛剛卡彭特說的話其實都沒怎麼聽清楚,卡彭特也發現了安娜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

  「唉……」卡彭特歎了口氣,突然就一拳錘在了安娜耳邊的桌子上,那發出來的響聲比起說是手砸在了桌子上,更像是一塊石頭砸在了桌子上,安娜被突如其來的這一擊嚇的尖叫,她扭動著朝一邊躲去但是被卡彭特抓住拖了回來。

  「所以你們為什麼要駛到這裡來?這裡不是商船該走的地方吧。」卡彭特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說著:「你能回答我麼?我的損失這麼大還是想要一個交代啊,再出神的話我就只能又把你趕到木板上去了。」

  損失是……損失的難道不是貨船的人麼……

  安娜吸了吸鼻子讓自己先冷靜下來:「我、我不知道…我是偷渡的人……所以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對不起……我一直在那條船的貨箱裡面藏著。」

  卡彭特伸手抓著安娜身上的繩子把她拉起來坐著:「真的麼?你說謊的話,我就把你丟給我的船員當玩具哦,你這個年紀差不多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吧,說起來你多大啊?」

  「十……十八歲。」

  「那麼沒有說謊麼?」

  「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說謊……求你……」

  「求我什麼啊。」卡彭特扯著安娜晃了晃,「想活下去?」

  安娜拼命點頭:「讓我做什麼都好,只要能讓我活下去。」她就算是那樣被烙上了巫師的烙印,被關在監牢裡面,都逃了出來,不能在這個時候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

  「可是我倒是覺得你不至於這樣低聲下氣的求我啊,你不是女巫麼?」卡彭特用他綠色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安娜「我看見你鎖骨上的那個烙印了。」

  「看、看見了?什麼時候……」

  「就在你抬頭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啊,那個時候我就看見了。」

  這個事實讓安娜稍微癡呆了一下,但是她還是結結巴巴的說她不是女巫,是被鎮上的人污蔑的。

  「那就太可惜了。」卡彭特要笑不笑的說,「讓你活下去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們船上只能有做事的人,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你能做什麼呢?」

  「我是醫生,我想我還是可以幫上一些忙。」安娜著急的說:「外傷,內傷,感冒之類的我都會治療。」

  這裡她說了謊,她並不會治療內傷,或者說只要是稍微複雜一點的病症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安娜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藥房學徒。

  卡彭特笑了幾聲:「你是醫生啊?那真是太殘酷了竟然會污蔑一位醫生是女巫。」

  「就因為看見我們在清理藥草就說我們是在擺弄詛咒物件的女巫……」安娜想起了藥房裡面的其他人,渾身開始發起了抖,「她們因為龍血死了,就我一個活了下來。」

  「確實,聽說用龍血在身上烙印的話就算是再強大的巫師也沒辦法消除印記,不過龍血帶著奇異的毒素有些人一接觸就會被感染,然後死掉……」卡彭特若有所思的把目光從安娜身上收回來。

  「那麼,也就是說你的確不是女巫?」他稍微有些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桌子上放著的器具,安娜拼命的點頭:「真的,我真的不是,請一定要相信我……」

  看見安娜這麼著急的解釋卡彭特突然笑了出來:「你難道不覺得在被一群海盜抓到的情況下,還是讓他們誤認為自己是女巫比較好麼?」

  「可是我就算是告訴你我是女巫……你也不會覺得我有多大威脅的吧……」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

  那你問我這個問題的目的到底在哪裡……安娜感覺自己如果再和卡彭特交流下去她在被殺掉之前就要氣死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覺得我在問沒有意義的問題是吧。」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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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房間

  在盤查了安娜十幾分鐘之後,卡彭特好像終於對他新得手的這個玩具失去些興趣了:「那既然你說自己是醫生的話,就開始給船上有病的船員治病吧,希望你也懂一些腦子的醫治方法。」

  說著卡彭特頓了頓:「如果遇到實在醫不好的,就殺了算了,不然浪費船上的物資。」

  安娜被嚇的嗚咽了一下。

  「我在和你開玩笑呢,這都聽不出來?」卡彭特翹著腿,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把外殼鑲嵌了許多紅色寶石的金色小彎刀,他把刀拔出來戳了戳綁在安娜身上的麻繩,「要我給你解開麼。」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我解開吧……」

  「我為什麼要幫你解開?」

  不是你問我要不要解開的麼,安娜躺在桌子上紅著眼眶。

  「哭什麼?覺得很委屈?」卡彭特伸手抓住安娜的繩子把她拉起來臉對臉,「委屈的話我也可以現在就給你塊木板然後丟你到海裡,你覺得怎麼樣?」

  安娜拼命的搖頭,然後順便也把即將掉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行了,你就暫時自己玩一會兒,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這個就不是卡彭特在胡說八道了,雖然他還挺喜歡胡說八道的。

  卡彭特他這一段時間,都一直在替人在海上找尋一種生物……那是傳說中居住在海底深淵影子之中的怪物,正是因為這個怪物的存在才得以阻止深淵中不幸的影子和憤怒蔓延至整個大海。

  當然這是傳說,卡彭特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只是以為那個人在開玩笑,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動真格的。

  「傳說的用處,一是用來唬住純真的孩子,二是用來誘惑貪婪的成人,你難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樣想的麼。」

  「也不是哪個傳說都是真的,就像你說的這個,我就算是再厲害,也沒辦法一口氣憋到海底把你要的那條小魚抓上來,你當我是什麼,任勞任怨還帶著魚鰓的畜生?」

  「是你先來尋求我的幫助,我只是討要一些相應的報酬而已,我不覺得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結果那天卡彭特對著那個石頭一樣的男人討價還價了半天也沒辦法把這件事情推脫掉,於是就耗費了三四年的時間在這事上面……

  就在剛才好不容易快要引上勾了,卻被那艘憑空冒出來的貨船給攪黃了,老實說他心情絕對是差到極點的,因為那樣的話意味他白白的失去了作為祭品的五十三隻擁有三瓣翅膀的畸形妖精,自然老死的共用一個心臟的連體兒,六隻從瞳孔中長出了黑色結晶體的花貓,以及一隻罕見的藍色獨角獸,還有……

  越是清點損失的東西卡彭特越是覺得血氣上湧,雖然這次他會捉捕失敗的事情在預言之中是有提到,但還是完全氣不過,因為就算是知道會失敗他也不得不來捕捉,卡彭特氣得開始頭暈,他拿起剛剛放下的刀不停的戳著桌面,每一下的力道都完全貫穿了這張厚實的紅木桌,卡彭特一邊戳一邊從牙縫裡面擠出話:「又要、重新去找……一張新桌子了。」

  那你就不要再戳了啊……安娜依舊倒在一邊瑟瑟發抖,她現在完全不明白卡彭特既然這麼生氣為什麼還要讓她活下來。

  這時候魯夫走到了這層甲板上來,他皺眉看著被卡彭特戳的差不多算是報廢的紅木桌:「捉那個東西的事情我看現在只能暫時擱置了,要再準備需要的物品按照船長你之前的速度,還要花費幾年。」

  幾、幾年……安娜聽見又是一抖,卡彭特到底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才能夠抓到他想要抓到的那個生物?

  「擱置!?你說擱置!?」卡彭特抬腳踹了一下旁邊擺放的椅子,「現在就給我起帆朝北邊去重新找那些該死的妖精!」

  「船長,冷靜。」

  「我怎麼冷靜!?對於你這個蠢貨來說幾年只是幾秒而已麼!?」

  「大副的事情……」對著完全暴怒的卡彭特,魯夫額頭上稍微起了些汗。

  聽見大副這個詞,卡彭特瞬間就冷靜了下來,他咳嗽了兩下才開口:「剛剛一激動完全忘記了……」 魯夫鬆了口氣:「現在去的話完全可以趕上大副的處刑時間,還記得我們之前的計劃麼。」

  卡彭特當然記得,他剛剛只是因為一時氣血上湧就忘記了他那個可憐的被捉住的大副:「那就按之前的計劃行動,我們還剩幾天?」

  「大副的行刑日是七天之後。」

  卡彭特看著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沉默了一會兒:「嗯,讓他們調轉方向,去門徒島。」

  門徒島是只有一部分罪犯和海盜才知道的地方,像是庇護所一樣,那裡大約居住著五千多沒有身份的人,卡彭特偶爾會讓自己的『柯麗婭』停靠在那裡一段時間,但只是偶爾,大部分時間沒有人知道卡彭特會帶著他的船消失去哪裡。

  ……

  …………

  在航行去門徒島的時候安娜一直待在卡彭特的船長室裡面,當然不是和卡彭特睡在一起,而是房間地板下面的一個小隔間,裡面全都是酒,這裡只有卡彭特能打開。

  安娜覺得自己能有這個待遇簡直不可思議,因為之前魯夫是提議讓安娜去和那些海盜睡在一個甲板間,但這一次被卡彭特準確的駁回了:「別看見女人你們就興奮,這樣的人是沒辦法像我一樣幹大事的。」

  安娜知道卡彭特會反駁大概是因為他看見了她鎖骨上面那個女巫的烙印,但其實她並不是女巫,她是被誣陷的,她也這樣給卡彭特解釋過了,但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聽進去了沒有,不過按照現在這個狀態來看沒聽進去是比聽進去了來得好的多……至少她可以一個人清淨的待在一個隔間裡面。

  而且卡彭特還很好心的給了幾條毛毯給安娜,並且對她進行了一些船上的生活教育:「我想你應該有些時候要去解決一些事情,但是不准在我的私人酒窖裡面解決,拿那邊的……那個,那個小鐵盆,去甲板上趁沒人的時候解決,或者你可以上來在我的房間裡面弄,我肯定會善解人意的先出去的……明白了麼?然後盆裡面的東西自己去倒進海裡,記得倒海裡的時候要祈求海神的原諒然後再倒。」

  安娜的臉漲得通紅,為什麼要說的那麼詳細:「我、我不用……」

  「不用?怎麼可能,所有動物都不可能不上廁所,那我姑且問一句,你是植物麼?」

  「我不是植物……」

  「那就要上廁所。」

  為什麼要逼著我上廁所……安娜抱著毛毯低下她完全充血的臉。

  「我們兩天之後會抵達門徒島,然後之後會去、你剛剛也聽見了,有個蠢貨被抓住了我需要想辦法把他弄出來,所以會去陸地上,那時候可以稍微想想你該怎麼處置。」說完卡彭特把安娜推到了下酒窖的小梯子上,「還有你不能偷喝我的酒,你稍微碰一碰我都會知道的。」

  「我不會喝的……」

  「那就好,希望你能做個好夢。」卡彭特還是那樣帶著會讓女人很頭暈的英俊笑容然後放下了木板門。

  被放在酒窖裡面的第一個晚上安娜就完全沒有睡著,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發生的這些事情,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酒窖頂上木板的排列並沒有閉合的非常嚴實,卡彭特房間裡面的燭光完全透過縫隙撒在整個酒窖裡面,所以安娜一點就不覺得暗,甚至還有些刺眼……

  鬼知道卡彭特到底點了多少根蠟燭,而且他幾乎整夜都在來來回回的踱步,期間還有兩次打開了酒窖的門進來拿酒,安娜只能裹著毯子裝睡,最後可能在臨近破曉的時候安娜才閉上眼睛睡了大概一兩個小時。

  柯麗婭隨著海浪浮浮沉沉,迎著才升起來的太陽朝東邊行進著。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安娜被一次劇烈的晃動驚醒,隨後又晃動了幾次,得抱住一邊的大木桶才不至於被從木臺上甩下去,等晃動停止之後她披著毯子走上了梯子,然後猶猶豫豫的試著頂開酒窖的門:「……我可以出來麼?」

  頂開了一條縫隙之後安娜環視了一下周圍:「卡彭特……?」 沒人回答她。

  卡彭特不在船長室裡面,他好像出去了,安娜也就放心的從酒窖裡面走了出來,昨天被丟進來的時候她沒來得及看清楚卡彭特的船長室裡面是什麼樣子,只是模糊的看到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瓶罐。

  現在房間裡面沒人,安娜就像是老鼠一樣小心翼翼的到處觀察著,她很確定現在是早上,但是房間裡面的窗戶緊緊的關了起來,還罩著酒紅色的絨毯子,屋內的照明靠的是昨天晚上依舊沒有燃盡的蠟燭。

  卡彭特房間裡面到處都是蠟燭,地板上有架子上也有,而且他好像從不清理蠟燭燃燒過後的蠟,那些白色的臘就擴散覆蓋在房間各處,架子上那些因為燃燒而融化的臘已經堆得朝架子下延伸了出來,就像是鐘乳石一樣,新的蠟燭被隨意的丟放在房間的一角,堆的高高的,也不知道卡彭特要那麼多蠟燭來幹嘛。

  房間的中央也有一個寬大的木桌,但是裝飾就沒有外面那個甲板上的那麼華麗了,就是普通的木桌子而已,桌上同樣擺放著很多地圖和書籍,那些書都已經舊的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了,有一些已經乾脆的連側縫線都露了出來。

  安娜走到桌子旁邊微微彎腰看了下那些古籍,看封面的名字好像都是記載關於海神傳說的事情,還有一些是安娜根本就看不懂的語言,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翻開最上面一本書的封面,但是在手快要碰到封面的時候就停下來了。

  還是不要這樣做比較好……安娜把手收回來背到身後,屋子裡面靠窗戶的牆壁上掛著很多劍,或者刀,安娜不是很分的清楚這些東西有什麼區別,但這些武器的鞘無一列外都雕刻裝飾的十分精緻,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時候船身又震動了幾下,安娜扶著一邊的桌子才沒有摔倒,甲板外海盜們吵鬧的聲音她在這裡面也能模模糊糊的聽到一點,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娜也不敢輕易就開門出去。

  等船身的震動停下來之後安娜才放開桌角,因為剛剛的震動擺放在房間裡面的那些瓶罐有一些倒了下來,就在安娜剛想走過去將倒下來的罐子扶起來的時候,那些罐子竟然詭異的自己慢慢從地上立了起來,然後移動回了原本的位置上面……

  「……」安娜咽了咽口水,她走到那些瓶罐的面前蹲下,然後在周圍找了找,果然在這些東西旁邊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個奇怪的刻印,應該是用匕首刻上去的,在刻印的旁邊有一串同樣是用刀刻上去的文字,是一個人名:「烏提爾……?」安娜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念對,因為這串字刻的很潦草。

  沒想到卡彭特的船上會有巫術存在……安娜感覺卡彭特比傳說中的更加玄乎了,她從地上站起來,又看了看周圍,發現在這些罐子後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橢圓形木桶,看起來應該是用來洗澡的木桶。

  卡彭特這船上的生活環境也實在是太好了,竟然還有那麼大的木桶可以用來洗澡,安娜走近木桶朝裡面看了一眼然後就愣住了,這木桶根本不是用來洗澡的……是用來睡覺的。

  木桶裡面亂七八糟的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枕頭,而枕頭上搭著幾條毛毯,這樣子分明就是床。

  真是太奇怪了……安娜看見卡彭特的床之後就感覺有些不安,她迅速的轉身朝書桌的方向走回去,但這個時候船又晃動了幾下,幅度比之前小了一點,但安娜還是沒站穩啪的一下摔在了地板上,然後船長室的門剛好打開了。

  「你在幹什麼?」

  卡彭特看著趴在地上咳嗽的安娜走了過去:「在地上找東西吃?」

  「不是……船太晃了,外面出什麼事情了麼?」安娜也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但好在卡彭特他好像並不是特別在意安娜為什麼在他房間裡面。

  「哦,那個啊。」卡彭特把安娜從地上拉起來,「我們撞到雙角鯨群了,你要出去看麼?」

  雙、雙角鯨是什麼東西?

  估計是安娜的表情太過於明顯,卡彭特就直接拽著她出去了:「說來也是,在海上的人都不會怎麼知道,更別說你這種一看就是在陸地上活了十幾年的人了。」

  走出船長室的一瞬間安娜被海風捲著的水氣吹得後退了一步,眼睛也因為外面才照耀起來的微泛魚肚白的亮光而睜不開,等她睜開之後就看見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場面。

  在她的眼前除了有水手在忙碌的甲板,還有一望無際的海洋,而被日出的亮光照射的泛白的海洋之中攢動著無數巨大的魚類,它們在清澈的海水中交錯翻騰著,藍綠色的鱗片折射的光亮被海浪打碎閃耀在整個海域之上,安娜一瞬間有錯覺他們並不是在海上航行,而是在滿滿的寶石之中。

  眼前的場景實在是讓安娜完全無法移開目光,有那麼幾秒她甚至被美麗的場景迷惑到有些慶倖自己能夠流落到卡彭特的船上。

  「覺得好看?」

  安娜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點頭,卡彭特笑了幾聲:「是啊,就算是見慣了無數奇異美景的我也認為雙角鯨群能夠排到第四,當然是我所見過之中的第四。」

  「第四?」安娜是無法想像還會有比這個更好看的場面了,她完全不敢相信,「怎麼會……」

  卡彭特把手搭在了前面有些裂紋的黑色雕花欄杆上:「在很遙遠的,越過冥海的地方會有一片海域,只有親眼見到你才會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值得你注目一輩子。」

  「…………!」

  卡彭特感受到安娜的注視就轉頭過去和她對視上:「感興趣?」

  「不是……」

  「就當是這樣吧,繼續享受你的美景,我要去甲板下面再看看船身有沒有被那群混蛋撞傷。」

  在卡彭特轉身要朝下走的時候安娜拉了他一下,

  「?」

  「那個…」安娜慌張的把手收了回來,「沒什麼……抱歉。」

  「你說啊?什麼事情,餓了?還是想洗臉?」

  「沒有、就是那個……」

  安娜又看向海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要拉住卡彭特,現在只好隨便編一個藉口了。

  「不是說叫雙角鯨麼……它們的角呢?」

  「誰知道啊,而且也沒人規定只能有兩根角的鯨魚才能叫雙角鯨吧,再說了,它們的命名人是以前的海盜,海盜都是群沒文化的傢伙,說不定是把什麼單詞搞錯了才叫雙角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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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島嶼

  就在安娜習慣了聞著這個小酒窖中濃厚的酒味睡覺的時候,『柯麗婭』已經準備結束航行入港了,不得不說這幾天比安娜偷渡的時候過的好太多了,卡彭特給了她一套乾淨柔軟的棉布衣服,從來不會忘記給她吃的和喝的,而且還會給她溫熱的濕毛巾,這種待遇是一開始她被那些海盜逼著走木板時根本就沒有想過的……

  「我知道一旦上了陸地你可能就會開始盤算怎麼逃跑之類的。」卡彭特說話的時候甲板上的水手已經開始忙碌的收帆攪繩,為入港做準備,他們提前了大概半天抵達門徒島,因為海上突然吹起了大風,「但我還是勸你不要企圖在我們待在門徒島上的時候逃跑,這地方不是什麼普通的小鎮島,所以像你這樣……」

  卡彭特看向畏縮的站在他斜後方一點點地方的安娜。

  蒼白的皮膚,臉頰上有些淺淡的雀斑,弱不禁風的體格還有一頭薑紅色的頭髮,怎麼看都是個不堪一擊的小姑娘:「我想你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反正你想要安全的離開門徒島的話就只能待在我能看見的範圍之內,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門徒島,那時候你也一起。」

  「……」安娜不安的攪著手指,最近這段時間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甚至都還沒有完全梳理過來,同伴的死亡,被迫烙上的巫師印記,臭名昭著的殘暴海盜頭子,往消極想,以後就算是有更壞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應該也不會奇怪。

  而且安娜也實在是不理解卡彭特到底是處於什麼原因才讓她活下來,難道他真的認為她是女巫?這怎麼想都說不太說的過去,因為如果有巫師出來活動造成了騷亂的話,被污蔑成巫師的人就會成倍的開始增長,反正在巫師這方面,所有不負責或者負責的人都寧可錯殺,也不會想要放過任何一個巫師,所以真正被打上烙印的巫師反而沒有幾個,有烙印的幾乎都是普通的人而已。

  「那個……我還是想說,我真的不是女巫。」安娜想了半天之後終於還是蚊子一樣的開口了:「如果你是想要抓一個巫師來作為武器的話我真的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你。」

  卡彭特可能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從門徒島直接跳到女巫這上面來,所以稍微愣了一會兒:「之前不是說了麼,你說是這樣的話那就是這樣,我還以為在這個問題上不用再探討了。」

  安娜想要繼續說些什麼,但是在她張開嘴的時候就被卡彭特用手一下子給捂住了:「行了,我身為船長還有很多的煩心事需要去操心,而且你明顯的好像也沒有明白過來自己的立場,就算你真的不是女巫又能怎麼樣?你身上已經有那個烙印了,那對於別人來說你就是這種邪惡的東西。」

  「還是說你有把握一輩子都不被別人發現你鎖骨上的印記?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知道的對吧,畢竟現在可是有個活的『女巫』越獄逃跑了。」卡彭特直勾勾的盯著安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讓人十分不安,「軍隊的排查會變的更嚴,你不出一個月就會被抓住燒死,這都是樂觀的數字。」

  木箱被粗魯的扔放在甲板上的碰撞聲,水手用慘雜著難聽口音的語言大聲的交流著,喧囂的海風猛烈撞擊在船帆上,船底不停的傳來海浪敲擊船側木板的聲音,周圍分明是一個吵鬧的世界,但安娜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一樣,她就像是在剛剛那個瞬間被鍘刀鍘斷了脖子。

  卡彭特說的全都是事實,她自己早就明白了,之前逃出來藏在那艘貨船裡面的時候就明白了,她根本沒有任何後路可以走,被海盜抓住和跟被軍隊抓住的下場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所以就在我的船上替我做事情有什麼不好,至少我不會因為一個印記和莫須有的罪名就把你吊起來烤焦。」卡彭特把手掌從安娜的嘴上放了下來,臉上又重新掛上明晃晃的笑容,「一隻沙丁魚想要藏起來,那沙丁魚群就必定是它最佳的藏匿場所,你覺得呢?我會幫你的,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會比我身邊更加安全。」

  安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可能是因為實在無法理解卡彭特到底在想什麼,「可是我並不覺得我在你身邊能對你起到什麼很大的作用。」她只是一個只會治點感冒的普通人,「你應該沒有理由需要我,也沒有理由來幫助我……」

  「那我也可以現在就殺了你扔進海裡,反正也沒有理由。」

  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安娜終於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她才點點頭,這讓卡彭特很滿意,他揉了兩下安娜的頭:「準備下船吧,已經能夠看見港口了。」

  ……

  …………

  在太陽僅剩一絲絲還留在海平面上的時候『柯麗婭』號終於停靠在了門徒島的港口之中,卡彭特拿上他的帽子、兩把花裡胡哨的配刀和一個深色的脹鼓鼓的獸皮包就徑直拉著安娜下船了。

  「慢、慢一點……」安娜被他拉的幾個趔趄,她本來就沒有合適的鞋子,現在腳上代替鞋子的東西是卡彭特之前找來的幾塊獸皮,把獸皮包在她腳上之後再用繩子纏起來做成的十分簡陋的『鞋』。

  卡彭特好像也想起了這個事情:「對,還得先去給你找雙鞋,真是麻煩……給你買鞋的錢記得之後要賺了還給我。」

  「……謝謝,我會努力還給你的。」安娜覺得十分氣悶,但也搞不明白悶的原因在哪裡,這時候魯夫也跟在卡彭特的後面下船了,他還是一副很不滿意的表情看著安娜,但是也沒有再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單純的和卡彭特交流:「你之前要求的船已經準備好了,按說好的明早就可以啟程。」

  「是麼,誰的船,在哪裡。」卡彭特伸長脖子朝四周看了看,因為季節的原因海上商船不多,海盜自然也就無法正常開業,所以門徒島的港口烏壓壓全部擠滿了陳舊且傷痕遍佈的船隻,這些船大多都是由劫持來的商船改造而成,本來是海盜的人都返回到了陸地上『改行』做其他偷雞摸狗的事情,然後一直等待下一個海上旺季的到來。

  「老瘸腿的船,就是之前一直被大副帶在身邊的那個老頭。」魯夫伸手指了個方向,「往那邊走就能看到,他的船小,用料也輕,絕對夠快,而且大概只需要三個人就能讓那艘船開起來了,但我想船長你的話一個人也可以,所以那艘船絕對符合要求。」

  卡彭特哼了兩聲調笑著說:「我知道了,你自己玩去吧,不過記得要看好我的柯麗婭,我回來要是看見她有什麼地方不對我就在你身上剜幾個洞。」說完卡彭特就頭也不回的帶著安娜走了。

  「好運。」魯夫就留在原地看著走遠的卡彭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眼罩然後轉身順著連接板走回到了柯麗婭上。

  「魯夫……他不跟著你一起去救那個大副麼?」安娜還以為卡彭特肯定會帶著魯夫一起去,因為魯夫看起來在船上的職位還挺高的樣子。

  「嗯……」卡彭特沒有說話,他拉著安娜朝門徒島裡面的集落匆匆的趕,他寬大的帽檐壓的有些低,衣服領子也拉了起來,所以很難會看見他的全臉,「不要和我說話,暫時。」

  「……」安娜也只能閉上嘴,開始打量起從剛剛在船上起就一直非常在意的這座島。

  門徒島的構造非常奇怪,從海上看的話它是一個典型的月牙狀島嶼,島嶼的兩側排列的有非常整齊的像是石柱一樣的東西,石柱接近天空的部分微微的朝內彎曲著,並且每一根都巨大的駭人,安娜毫不懷疑這些石柱一樣的東西如果倒下來,那麼肯定會成為一個新的島嶼。

  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後安娜覺得比起島嶼,這個地方更像是一條巨蟒的骸骨,那些石柱就是它的肋骨,而剛剛他們停靠的港口可能是口腔的部分,因為在港口附近的海域中有無數三角形的尖銳物體。

  那些巨大的肋骨樣的石柱上纏繞著無數根有胳膊那麼粗的繩索和鐵鍊,然後繩索在肋骨與肋骨之中的空隙交纏編織成了密集的網,網上搭綁著木板,而木板上則修建著無數個圓形的像是蟲繭一樣的屋子,這些屋子下面垂掛著許多不知道什麼用途的獸皮袋和木箱。

  這是安娜頭頂上的樣子,肋骨的底部也修建著房屋,這些屋子像是堆積起來的石塊一樣靠在肋骨的底部朝上累積著,而這裡的街道幾乎不能勉強的稱為街道,因為這些能夠走路的地方只是房子之間擠出來的空隙而已,最寬的地方勉強可以並排走過三個人,這些細碎擁擠的街道像是身體裡面的血管脈絡一樣爬滿了島上的每個區域。

  這座島上很少能夠看見植物,放眼望去的地方幾乎都是殘破的木板房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唯一的一些綠色也只是從夾縫中生長出來的醜陋蕨類植物。

  卡彭特現在正帶著她快速的穿過一條肋骨旁的街道,本來就不寬的街道上全擠滿了髒兮兮的,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精神失常的男男女女,讓安娜驚訝的是這些人雖然伸手大聲招呼卡彭特過去喝酒,但沒有一個人喊出來的名字是對的,她不知道他們只是單純的因為喝醉了在胡亂招呼人,還是實際上就是沒有人認識卡彭特。

  但是卡彭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注意到安娜一直瞪著眼睛好奇的到處張望:「你不要再東張西望了,在這個地方亂看也是會惹上麻煩的。」

  「我只是在看那些建築而已……沒有看人。」

  「我知道你沒看人。」卡彭特敷衍的說:「那給你這個外地人介紹一下吧,你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麼叫門徒島麼?」

  安娜當然不可能知道,她甚至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大海之中還有個這樣的地方存在。

  「這是海神第三個門徒的骸骨,你就當它是條巨大的帶著尾巴的醜陋蟒蛇就行了,他因為冒犯了海神的女兒而被海神殺死,這就是為什麼它叫門徒島。」卡彭特放慢了腳步看了看周圍,好像是在找什麼,但嘴上依舊在給安娜介紹所謂的風俗人情,「然後為了在第三門徒死之後依舊能夠懲罰他,海神詛咒了他的屍骨,『你肮髒腐敗的一切將會引來蝕骨啃髓的寄生蟲,它們會忘記時間,忘記目的,在你的遺骨上築巢破洞,不斷的,不斷的,打擾你死後的安寧』,書上是這麼記載的。」

  走到第十三根肋骨下面的時候卡彭特終於停下了腳步,他抬頭朝上面看了看,安娜發現他好像是在看著這上面的哪一間小屋子。

  「海神的詛咒生效了,在門徒死之後他的遺骨被流放到海上的罪犯發現,那個罪犯在他的遺骨之上用被海浪沖來的木板、破布、酒瓶,搭起了第一個蟲子的巢穴。」卡彭特雖然眼睛一直在朝上面看,但也依舊沒有停下嘴:「在那之後這個地方因為詛咒,只有罪犯能夠抵達,大概就是這樣,如果你能多讀些書的話你也能知道……不對,我忘記了,前提是你得能找到那些書。」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假的,但安娜知道不管怎麼卡彭特都要嘲笑一下別人的這個習慣絕對是真的。

  「好了,你就當是額外的收穫把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銘記於心吧。」說完之後卡彭特突然模仿鳥的叫聲吹了幾下口哨,之後安娜就發現位於他們正上方的一間屋子打開了圓形的窗戶,隨後過了幾秒就有什麼東西被扔了下來,卡彭特一伸手就拿住了,他攤開掌心看了看,臉上露出了笑容。

  但卡彭特的手掌上只是一顆用黑色的墨水畫了空心圓圈的小白石頭,而且連墨水都還沒有乾掉,應該就是剛剛才畫上去的,安娜完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讓人開心的:「這是什麼?」

  卡彭特把石頭放進口袋裡面:「一顆石頭上面用墨水畫了圓圈,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看不懂啊。」

  這個我當然看得懂……被突如其來的嘲諷擊打的安娜覺得胸口十分悶,不過這樣看起來卡彭特是不打算繼續圍繞這顆石頭聊天,他搭著安娜的肩帶她轉身朝來的路走回去:「行了,到明天早上之前都可以好好的玩一下了。」

  「……玩?」

  卡彭特拍了拍安娜:「我當然會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休息,我覺得老瘸腿那裡就不錯,至於我嘛……我得去放鬆放鬆。」

  安娜也不打算想卡彭特說的放鬆放鬆指的是些什麼:「我到明天早上什麼都不用做麼?」

  「是啊,不過你想逃跑的話那就需要做很多事情了。」

  「……」

  他們兩個走在嘈雜擁擠的街道上,時不時就會被喝的爛醉的人撞一下,安娜甚至還看見了幾個躺在路邊幾乎沒有穿衣服的男人女人,並且她很確定其中有兩個女人已經死了,安娜絕望的閉著眼睛,一時間也稍微體會到了卡彭特為什麼會說在這個島上跟在他身邊是最安全的。

  卡彭特倒是見怪不怪的樣子,他還拍拍安娜:「多見識多學習,對小孩是有好處的。」

  「我不想見識和學習這些事情。」安娜剛說完就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睛被卡彭特伸過來的手蒙住了。

  「那就不要看。」卡彭特略帶點調笑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帶你這種應該被保護起來的柔弱小花來這樣的地方是我的不對,能原諒我麼?」

  「我不是什麼柔弱的花……而且我也不是小孩了。」安娜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尖又開始丟人的發燙了,而發燙的原因,就是安娜發現卡彭特的手掌覆蓋在她的眼睛上那一瞬間,那種粗糙但是溫暖的觸感讓她感覺到非常的安心。「你不要離我那麼近……」

  她開始扭動手肘想要稍微推開一點摟著她的卡彭特,但以她的力氣想要推開鐵坨一樣的卡彭特是不可能的。

  等安娜推了幾下之後卡彭特才將手掌收了回來:「離你遠點是可以,但你得牽著我的手才行,不然在這種地方等我走個神你就指不定被哪個男的抓走剝衣服了。」

  「就、還是就這樣吧……」安娜低著頭又一次迅速的妥協了,結果卡彭特突然開始笑了起來,然後一伸手就摟著她的腰將她架起來扛到了肩膀上坐著。

  「……!!」

  「我記得剛剛你說了你不是小孩了。」卡彭特扛著安娜大步的朝前走著,「那就和我一起去喝酒吧,好好的放鬆一下。」

  「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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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木栓

  安娜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藥房後面,那個小小的擠擠的房間裡面,房間本來是藥房用來存放草藥的倉庫,但是在安娜來了之後,溫和的藥房主人看安娜沒有地方住,就專門騰出來給她住了。

  房間裡面有一張很小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幾本她經常看的書,還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因為房間裡面沒有足夠的位置再擺放一個衣櫃,所以她的衣服全部都收在床下的木盒裡,有一些外套乾脆的就掛在床頭,每天早上從那張有些破舊的木板床上睜開眼睛之後,安娜都能聞到苦苦的藥草味。

  「……」

  但在門徒島醒過來也只能夠聞到充滿海水氣息的空氣,和因為潮濕的氣候而有些腐爛的木頭氣味,這種清淡的氣味稍微緩解了一下安娜的頭痛,她還依稀的記得昨天晚上的時候卡彭特真的一路扛著她去了一家擁擠的小酒館。

  裡面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全都衣衫不整,成堆成堆的聚集在一起說著什麼下流的笑話,然後笑的唾沫橫飛,地上到處都是已經摔爛的酒瓶和盤子,酒館的老闆爛醉的趴在吧臺上口齒不清的罵著什麼。

  空氣之中滿是刺鼻的酒精味道和油膩的烤肉味,隨後她硬是被卡彭特灌了半瓶果酒下去,就是這之後的事情安娜都記憶模糊了。

  ……

  …………

  「沒事的沒事的,果酒這種怎麼可能喝得醉人,這就是果汁,快喝,還有這盤香腸你也全吃下去吧。」

  「等一……咕……不、我自己吃……」

  「那你拿好自己吃,別弄得到處都是。」

  「唔……不會的……」

  混亂的吃完了香腸之後安娜又被灌了幾杯果酒,但這個時候她已經自己喝出了點味道,也就是說已經喝醉了……甚至會很主動的抬起被子和卡彭特碰杯。

  卡彭特也反應過來安娜好像真的喝醉了:「不會吧,這種都能喝醉人……?」他想搶過安娜的杯子,但安娜竟然躲過了他的手,還很氣憤的朝卡彭特吼:「你幹嘛!」

  你才是在幹嘛,卡彭特覺得好笑:「把杯子給我,你別喝了。」

  「不要,手拿開……嗝。」

  「拿來……!」

  結果卡彭特竟然沒有搶過安娜,他也就懶得繼續管了,一邊吃著肉一邊看安娜趴在髒兮兮的桌子上不停打酒嗝。

  「……」安娜好像嘟嘟囔囔的說了些什麼,但因為聲音太小,一瞬間就被周圍其他人的聲音蓋過去了,卡彭特覺得好玩就湊到安娜旁邊去問她:「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牛……奶、嗝、我想喝牛奶……」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牛奶,有水你要麼?」

  「不要……」安娜的頭在桌子上蹭來蹭去,眼神已經徹底被果酒搞得發懵了。「奶…你、你牛奶給我喝……」

  「我的牛奶你大概不會喜歡喝吧。」卡彭特又吃了幾口肉,然後站起來走過去把即將不省人事的安娜從座位上架了起來。

  「做什麼……」

  「給你找地方睡覺了。」

  「嗝……」

  ……

  …………

  安娜頭痛的坐在床上,昨天從進酒館之後的事情她都不怎麼記得了,但喝醉了睡覺也是有好處的,這一覺是安娜這段時間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她愣了一會兒後就開始打量昨天睡覺的這間屋子。

  這張床的正對面的牆上有一扇小小的正方形窗戶,上面結了一些霜,但是依舊能透過有些昏花的玻璃看見屋子外的港口,海面和船隻都籠罩在清晨時的朦朧白光中,海鷗的叫聲時不時的會從遠處傳來。

  屋子裡面除了床還有一些木櫃和雜物,安娜想要下床的時候發現床邊擺放著一雙有些舊的鞋子,但是打理的挺乾淨,原本的那些裹腳的獸皮已經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安娜套上一邊的襪子試了試鞋子,發現穿上正好。

  「……唔。」安娜在房間裡面轉了兩圈之後,才離開這間小屋子,房間外面有一個坐著輪椅的老頭,他看了眼出來的安娜:「醒的挺早。」

  看見這個老頭之後,安娜模糊的記憶開始稍微的恢復了一點,這個老頭應該就是昨天卡彭特和魯夫在說的老瘸腿,不過雖然說是瘸腿……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腿,兩條褲管都空蕩蕩的,膝蓋以下什麼東西都沒有,安娜記起了昨天晚上醉醺醺的她被卡彭特送到這裡來的時候老瘸腿一邊大喊大叫著『這裡不是旅館』一邊拿煙斗去打卡彭特的手。

  不過卡彭特扔了兩袋金幣在老瘸腿的膝蓋上之後他就安靜下來了。

  老頭好像並不打算讓已經睡醒的安娜多在他的屋子裡面停留,也不打算做自我介紹。

  「卡彭特已經準備出發了,他叫你醒了就快點去船上。」老瘸腿搖著輪椅到了一邊的櫃子面前,然後拉開櫃子從裡面取出了些煙草出來,但給自己的煙斗裝好新的煙草之後他發現安娜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愣著幹什麼,還想我替你準備早飯?出門朝左邊一直走就能看到一艘棕紅色的船,那上面能找到卡彭特,走了走了!」

  因為被大聲的催促了安娜不得不趕快的朝大門走去:「那我現在就直接去、去找卡彭特麼?」

  「你也可以先散個步再去找卡彭特,但那都不關我的事了。」老瘸腿有些煩躁的吸了口煙,「快出去!」

  這種趕人的方式就像是在趕走停在肉上的蒼蠅一樣,安娜只得匆匆的離開了老瘸腿那個靠近港口的小木屋。

  被冰冷的海風吹了幾分鐘後安娜終於徹底清醒了,並且因為能夠離開門徒島而高興了起來,雖然她在這裡實際上也沒有待很久,可這種讓人不安的氛圍環境和粗暴的居民實在是讓安娜很害怕。

  就比如現在,在尋找那艘船的路上都能看見幾個喝的爛醉的男人倒在地上說胡話,就算是在最明亮的港口,也到處都是黝黑的老鼠和不知名的大量蟲子在隨處堆積的垃圾中亂竄,她下意識的開始加快腳步,眼睛一直看著港口邊停靠的船隻,但她突然發現老瘸腿所說的棕紅色色船隻有許多艘……

  但就在茫目尋找的時候,有個熟悉的聲音從安娜的頭上傳來。

  「我還以為你要睡到中午才起來。」

  她抬起頭朝港口邊的船上看,卡彭特正握著船上的纜繩站在船舷上看著她,他只穿著單薄的有些泛舊的米白色寬大襯衣,衣擺紮在褲子裡面,就連靴子也換成了普通沒有任何裝飾的簡單長靴,撇開那張英俊的臉,這個打扮讓卡彭特看起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身材很好的水手而已。

  「快點上船吧,既然你能醒那麼早,看來我們也能夠早一些和大副匯合。」卡彭特對著安娜招手,「上來上來,走那邊的銜接木板上來。」

  「……」

  等安娜上了船之後,卡彭特就跑過去把銜接碼頭和船身的木板收了起來,這種工作都需要卡彭特自己做?安娜疑惑的看了看甲板周圍,這時候她才發現這艘船上好像只有她和卡彭特兩個人。

  「其他人呢?」

  「什麼其他人。」卡彭特拍著手上的灰朝安娜走過來,「其他什麼人。」

  安娜又看了看周圍確定情況:「就是其他水手呢……船上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樣子。」

  「發現的真快啊,慶倖吧,很少有人能夠有這樣的待遇。」卡彭特沒有在安娜面前停留很久,他說完之後就跑到船後去起錨了,安娜傻站在甲板上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卡彭特起完錨之後又跑去降帆,整個人在船上上躥下跳。

  這和他在『柯麗婭』號上面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候他只需要耀武揚威的拿著望遠鏡對船上的水手和魯夫發號施令,然後自己坐在一邊的桌子後面吃水果畫地圖或者乾脆的就窩回船長室裡面睡覺,安娜印象最深刻的是卡彭特有一天都窩在他那個全都是枕頭的木桶裡面看了一天書,魯夫怎麼敲船長室的門他都不開。

  安娜開始奇怪卡彭特為什麼不帶上其他水手了。

  在忙活一陣之後,這艘比『柯麗婭』小了四五圈的船終於開出了門徒島的港口,卡彭特調好航向之後就開始擺弄起他那些地圖,安娜也有機會朝卡彭特搭話了,但她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搭話……於是就這樣一直在卡彭特周圍像不知道哪裡來的山貓一樣轉悠。

  「你要幹什麼。」卡彭特抬起頭看著安娜,「你閑的話就去……去那邊拿塊抹布擦擦船舷或者甲板。」

  「好……」

  然後她擦完船舷之後又拿著抹布開始在卡彭特旁邊轉悠,卡彭特歎了口氣把放大鏡放下來:「有什麼要說的你就直接說,再這樣亂轉悠我就把你綁到瞭望臺上去。」

  安娜攪著抹布:「我就是想問問為什麼……要換一條船,而且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帶一些其他的水手。」

  「換船是因為有必要換船,不帶其他人是因為沒有必要帶其他人,還有什麼要問的麼。」卡彭特劈裡啪啦的說完,然後瞪著安娜:「快點問,問完了就去一邊自己待著玩。」

  回答了和沒回答一樣,安娜緊張的看了看卡彭特:「那、那我們要在海上待多久……?」

  「大概四五天。」卡彭特回答完之後就拿起放大鏡想要繼續看地圖,但是仔細一想還是永絕後患比較好,「為什麼換船是因為柯麗婭目標太明顯,我真不敢相信你連這個都想不出來,至於不帶其他人,是因為沒有必要,這種大小的船我一個人就能開動,更別提劫獄了,老子半個人就能做。」

  突如其來的詳細解釋讓安娜愣了一下,她想果然還是不能把邏輯和道理這種事情放到卡彭特的身上:「那『柯麗婭』就留在門徒島麼……?」

  「不,『柯麗婭』暫時由魯夫來指揮,隨後他會來接應我們,所以我們就只相當於是一個先頭,明白了麼?」

  安娜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那為什麼要帶上我呢,我什麼用都沒有啊。」這也是她最關心的一點。

  「我還是第一見你這樣說自己沒用說的沒有絲毫猶豫的。」卡彭特的手指在地圖上一點一點的。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對航行也好,還是救那位被抓走的大副也好,都沒有什麼用啊,我只會做藥膏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比起現在和我單獨待在這條船上,還不如回去待在門徒島上?」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沒有問題了,你現在很安全的和我待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呢?」

  ……好像是沒什麼不好,可是總感覺一點底氣都沒有。

  看安娜低著頭在旁邊不說話,卡彭特歎了口氣:「你昨天醉得那麼厲害,現在就好好休息吧,想那麼多也沒什麼用。」

  「嗯……」

  在得到了卡彭特的解釋之後,安娜拿著抹布重新回到了船舷邊,她坐在一個乾燥的木桶上看著海面出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船身被浪推的劇烈搖擺了幾下,安娜差點從木桶上滑下去,她回過神用手抓住了船舷,但這時候安娜聽見了卡彭特的叫嚷聲,她回頭看向甲板上,可是沒有卡彭特的影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甲板上的那張木桌子前研究地圖了,而是跑到了甲板下面去,現在正用安娜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嚷嚷著,聽語氣是在抱怨……

  「怎麼了?」安娜從一邊的梯子下到了甲板下面去,甲板下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卡彭特的聲音是從很裡面的地方傳來的「卡彭特……?」

  嚷嚷聲停了下來,過了會兒才又傳來卡彭特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了很多:「沒什麼。」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是一絲絲摻雜著藥味的血腥味:「你受傷了?」

  安娜千辛萬苦的在堆滿了東西的空間之中穿梭,她不明白連她這種體型在這個地方行動都這麼困難了,卡彭特是怎麼竄到裡面去的:「我過來了,你沒事吧。」

  越朝裡面走那股讓人頭暈的血腥味就越濃,她不得不捂住了鼻子:「這是什麼味道啊……好臭。」

  「這裡有幾隻爛掉了的死老鼠。」

  腐爛的老鼠會散發出這種味道……?但一想可能是和周圍箱子裡面什麼東西的味道混在一起了,她就不再在意。

  安娜又朝裡面走了幾步才看見卡彭特,他正蹲在地上:「你在拿什麼東西麼?」

  「拿酒。」湊近之後安娜才聽出來卡彭特現在說話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顫抖,好像是在拼命壓抑著什麼一樣。

  安娜剛想問卡彭特是不是真的傷到哪裡了,但在木箱堆裡面的卡彭特朝她遞了兩瓶子酒過來打斷了她:「拿上去……我本來想搬一箱的,結果在這個地方完全沒辦法帶著一箱酒行動,真是麻煩死了,老瘸腿那傢伙都不收拾船的麼……媽的。」

  安娜抱著酒瓶慢慢的朝梯子移動過去,在她回到了甲板上沒多久後卡彭特也抱著幾瓶子酒出來了,他臉上還沾了些灰,她把酒拿過去放在了卡彭特面前:「我剛剛聽見你在用其他語言說話……那是哪個地區的語言啊?」

  卡彭特拔開其中一瓶酒的瓶塞猛灌了起來,他喝得非常急,有一些酒順著嘴角流到了脖子裡面,不到幾秒手上的那瓶酒就被喝完了,他伸手接著打開下一瓶,完全沒有要回答安娜的意思。

  「……」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在卡彭特開始灌第二瓶酒的時候安娜就縮回了一邊去,因為剛剛語言的問題,安娜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關於卡彭特的事情,雖然他有時候會劫掠貨船還有尋寶,但人們一般都是在討論他幾十年前在海神祭時對布尼塔王都發起的海戰,他在那次短暫的海戰中擄走了布尼塔的國王和許多王室貴族,這也是導致卡彭特的名聲又臭又大的根本原因。

  關於卡彭特的流傳和故事很多,但是很少有提到關於他的身世,在安娜看來她可以確定卡彭特不是屬於布尼塔的人,因為他淺棕褐的膚色和深邃的五官長相,但要具體說出卡彭特是哪裡人就有些困難了……

  「我說,紅頭髮小姑娘。」

  卡彭特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比起坐在那裡思考不知道什麼事情,還不如現在就去打掃你要睡覺的房間怎麼樣?」

  從甲板下上來之後卡彭特的狀態真的變得很奇怪,安娜不安的要死,所以在聽到卡彭特那樣說之後就立刻的照做,進到了船尾的房間裡面,在她關門的時候還看見卡彭特一聲不吭的拔掉了第三瓶酒的木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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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副

  「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我還是別去了…」

  「絕對會被發現的,我在船上藏著等你吧……」

  安娜縮在一堆木箱子後面和卡彭特進行著拉鋸戰,她蹲坐在地上像個被強行拽出殼的寄居蟹一樣拼命的朝後縮:「我真的不能下船,真的不行。」

  拉著她一隻手臂的卡彭特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怕自己用太大力拉扯安娜的話她會撞到周圍的木箱上,這些木箱有些上面有凸起生銹的釘子,撞上去不是好玩的,所以他根本無法一下子把那個一驚一乍的小姑娘拉出來:「我叫你給我出來!就沒見過你這麼麻煩的傢伙!」

  你也是很麻煩的傢伙!安娜心中悲切,拼命的搖頭:「我會被發現然後燒死的我不要去,真的我會在船上等你不會逃跑的,求你了!」

  「………………」卡彭特覺得仿佛聽到了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音。

  卡彭特和安娜這個時候在經過了五天的航行之後已經抵達了聖羅那,一座位於海上的島國,從遠處看來是一座尖尖的山塔。

  而在山塔的最頂端是一座巨大的純白教堂,教堂的正面正對著海上日出的方向,每天朝日升起的時候教堂上鑲嵌的所有巨大彩繪玻璃窗會將最美麗的陽光顏色折射灑向山下海面,屆時從海上看,就會看見如同耀眼水晶一般的聖羅那和擁有絢爛顏色的海水。

  聖羅那這番美麗的景色被人們譽為從是神明的花園中傾瀉出來的亮光,但就算是在如此美麗的國家停靠,卡彭特和安娜也沒有要停止無聊爭吵的意思,終於在卡彭特的耐心耗盡之後他鬆開了安娜的手臂,抬腳把周圍的木箱劈裡啪啦的全都踢到了一邊去:「叫你出來!!!」

  說著兩隻手一伸就把安娜攔腰給抓了出來:「誰敢燒你!?你現在上的可是卡彭特的船!」雖然船上目前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鬥力。

  安娜被卡彭特吼的縮肩膀,她鼻頭紅紅的,眼眶裡面也包著水:「可是排查怎麼都混不……」

  她所說的排查,是因為有逃脫的女巫,這當然就是說的安娜,所有港口和入城口已經有軍隊戒嚴檢查所有人鎖骨上有沒有女巫烙印。

  而才抵達港口的船隻上面的船員是不允許下船的,需要等候軍隊上船挨個搜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可以下船,如果發現有私自下船的人士兵可以不過問上級,直接擊斃,現在卡彭特的這艘小船才停進港口沒有幾分鐘,按理說排隊等搜查的話要等到下午。

  也就是說在等待排查的這期間卡彭特有非常充足的時間來想辦法隱藏安娜,可是他才一進港就拉著安娜說要下船,安娜自然就開始害怕,然後死命的朝船艙裡面縮,結果就出現了一開始的那副局面。

  「你再耽誤一會兒就真的混不過去了。」卡彭特氣哄哄的拽著安娜快速走出了船艙,他這時候也有些後悔,之前一直嫌麻煩不想給安娜解釋很多事情,包括抵達聖羅那之後怎麼躲排查的事情他也沒有講,現在也只能一邊準備逃跑一邊給安娜稍微解釋一下:「聽著,我是準備……」

  可是卡彭特把安娜拖出船艙的時候就發現根本沒時間解釋了,剛剛在裡面和安娜爭吵所以沒聽見,現在他才聽見他們船附近的港口上傳來了許多馬匹跑動的聲音,是負責搜查的軍隊……他們在朝這邊快速的靠近,而且這時候已經有許多鐵勾抓被拋到了他們船上,咬住了船舷。

  軍隊來的速度比卡彭特之前想的快了一些:「該死。」

  安娜看見那些已經投擲上來的鐵鉤爪也開始臉色發白,有人想要強行登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這艘船是卡彭特的?

  「所以就叫你聽我的話你不聽。」卡彭特扯著安娜快速的跑到了船後,他從腰上扯下了一條綁帶開始把安娜的腰和他的綁在一起,「現在開始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聽見沒有,不然你被燒死的時候我大概會在你旁邊被吊死,我們的大副自然也逃不過了。」

  安娜白著臉點頭,卡彭特讓她抱住他的脖子她就抱,讓她抬腳她也抬,最後卡彭特用了最快的速度將纏繞了幾圈的布條打了個結,安娜就保持著吊在卡彭特懷裡的姿勢不敢動。

  這時船首那邊第一隊人已經爬上了甲板,開始四處搜索卡彭特的身影,得益於這艘船並不大,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在船尾做著什麼的卡彭特。

  「在船尾,快開槍!別讓他跑了!」

  「埋好頭,別讓他們清楚的看見你。」卡彭特低頭輕聲對他懷裡的安娜說,然後伸出手拉住了從船帆上垂下來的纜繩一跳,就帶著安娜踩到了船舷上,「深吸一口氣,憋住,我們要跳海了。」

  安娜:「…………!!」

  從、從海裡逃!?安娜根本來不及細想,卡彭特就已經帶著她猛的朝船外一躍紮進了海裡,模模糊糊之中安娜還聽見了好像是從甲板上傳來的聲音:

  「長官!他們跳船了!!!」

  「在海裡!!」

  「快點追上去。」

  然後安娜的耳朵中剩下的就只有水流和氣泡的聲音,她閉著眼睛埋在卡彭特的懷裡,之後又聽見了嗵嗵幾聲重物落進水裡的聲音,估計是追上來的人也跳進了海裡。

  但是卡彭特就算身上綁了個人也遊的飛快,而且一直在朝水深的地方遊,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的話要從這個追捕中逃走應該會更加簡單,可是現在帶著安娜,卡彭特還得擔心她憋死了怎麼辦,所以他隔一會兒感覺安娜抓他脖子的力氣變大,就把安娜的頭從脖子窩裡面扯出來嘴對嘴給她渡一口氣過去。

  卡彭特給安娜渡第一口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是要幹什麼,兩片嘴唇死死的閉著,但這種情況難不倒身經百戰的卡彭特,他舌頭直接從安娜的嘴角舔了進去,硬是撬開了她的嘴巴把氣渡了過去。

  「…………」安娜自然也就明白了卡彭特不是突然發瘋想要在海裡面強吻她,而是要避免她窒息而死……所以之後的幾次空氣接濟,她都等卡彭特的嘴唇貼上來後自己乖乖的張開嘴。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卡彭特估計已經遊出了足夠的距離,就開始慢慢的朝海面上浮去,他之前一直是有意識的在繞著聖羅那的港口遊,現在他的位置應該很靠近島嶼的背面了,聖羅那的背面是一堵垂直的懸崖,並且到處都是礁石,是個可以掩藏的好地方。

  等浮出海面的時候安娜已經半死不活了,她剛剛已經無數次的想過說不定就那樣直接被燒死還好一點……

  「你清醒一點,我們還沒有完全逃掉呢。」卡彭特伸手拍了拍安娜冰冷的臉頰,「身為逃犯可不能這麼容易就暈倒啊,一點都不稱職。」

  「唔………」安娜渾身發抖,這個時節的海水和冰一樣,她被泡了那麼一會兒已經覺得手指和腳趾麻掉了,但所幸冰涼的海水好像完全無法妨礙到卡彭特,他的身體依舊溫暖的像是烤手爐一樣,安娜隔著被水浸濕的如同沒有的衣物能夠完全感受到卡彭特結實堅硬的胸膛和腹肌,如果是平時發生了這種事情她早就害羞到暈倒了,可是對現在的安娜來說這些足夠讓女性神魂顛倒的肌肉只是棉被一樣的存在……

  「能聽見我說話麼?」卡彭特看安娜神志不清的樣子有些擔心,又拍了幾下她的臉:「安娜?安娜!」

  「聽、聽得見……沒問題……還能遊……」因為卡彭特身上實在是太暖和了,安娜一邊口齒不清的說一邊纏他纏的更緊,「走、走、走吧……」

  卡彭特讓安娜稍微喘了一會兒氣之後就又一次帶著她潛到了海水裡面,這次遊的比上一次還要快。

  等他們第二次浮上海面的時候已經在島嶼背面的礁石群裡面了,到這裡就已經完全看不見追他們的人的影子,但也只是暫時而已,卡彭特沒有打算在這裡做過多的停留,他帶著安娜爬上了一塊稍微平坦一點的礁石,用一直插在靴子裡面的匕首把綁住他們兩個布條割開。

  安娜身上濕噠噠的裙子也被他全部用刀劃開剝了下來,安娜立刻抱住了胸口縮成一團光溜溜的坐在礁石上,換成平時的話她可能會大聲的問卡彭特在幹嘛,但這個時候她的腦子已經被凍的停止轉動了。

  卡彭特也沒解釋他幹嘛把安娜的衣服扯掉,只是手腳麻利的把他自己的上衣脫掉使勁的擰了幾下,然後攤開罩到了安娜身上:「就這樣暫時抵一會兒吧。」

  「……謝謝。」安娜抓了抓身上半乾不濕的衣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雖然暫時是逃脫了追兵,但這裡也不像是有路可以繼續朝前走的樣子。

  「問的好,現在我們要爬上去了。」卡彭特伸手拍了幾下安娜的背替她順了下氣,然後就指著他們面前的巨大懸崖說,安娜看了眼懸崖就開始猛烈的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流眼淚。

  結果卡彭特開始哈哈大笑,「騙你的,怎麼可能要爬這個,我倒是寧願從這個上面跳下來。」卡彭特抬頭看了看懸崖頂部,懸崖的頂端就是聖羅那大教堂的正門,「從那裡跳下來肯定很刺激。」

  安娜站在在礁石上兩眼渙散,而且現在沒有卡彭特的體溫棉被她已經快要被海風吹成冰柱了,卡彭特也沒有瞎,他稍微歇息了一會兒之後就走過去把安娜打橫抱了起來:「走吧,我知道哪裡能給你弄到乾燥的衣服和熱水。」

  一被抱起來,安娜也顧不上丟不丟人……使勁朝卡彭特溫熱的身體上貼,她實在是太冷了。

  「我知道大部分女人看見我不穿衣服的時候都很熱情,但在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是稍微冷靜一點吧。」卡彭特調笑意味十分濃重的在安娜耳邊說,安娜這個時候也沒力氣反駁卡彭特了,只能縮在他懷裡發抖。

  接下來卡彭特就抱著安娜在懸崖底部沿著西北的方向艱難的前進著,要想在全都是亂石和海浪的地方保持速度前進就算是對於卡彭特來說那也是十分困難的,更何況他這個時候也體力也稍微有些透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卡彭特終於在一堆長滿了藤壺的黑色巨石前停了下來,他放下安娜在自己走到一邊摸索了一會兒,然後安娜就驚訝的看著卡彭特把石頭上的整一面藤壺給扳開了……就像是開門那樣。

  「這是通向哪裡的……?」安娜抱著手臂走到卡彭特身邊探頭朝被打開的石頭裡面看去,在門中的是一條漆黑向上蜿蜒的粗糙石梯,石梯修建的非常陡峭,裡面的空氣因為長時間不流通,帶有一股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味道。

  卡彭特沒有回答她而是先推著她走了進去,然後回身把藤壺門給仔細的關好,當門完全關上之後這裡面就一點亮光都沒有了,完全的漆黑一片,但好處是沒有刮的像是刀子一樣的海風了,安娜感覺好受了不少。

  「這裡一直朝上走就是通向教堂裡面的門,是以前那些教會的人留下來的通道,現在幾乎沒人知道還有這麼條路。」

  安娜愣了一下:「那你為什麼知道,你以前是教會的人?」

  「別噁心我了,我寧願去當海盜也不要加入教會。」

  「……」

  「好了別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和我聊天了,摸著這裡慢慢朝上走。」說著安娜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卡彭特握住貼在了潮濕的石壁上,「自己小心一點,摔倒了我不會抓住你的。」

  於是她只能一邊摸著石壁一邊慢慢的朝上走,但因為石梯實在是太陡峭,而安娜也沒什麼體力,所以她每朝上走兩三階就要停下來喘口氣,卡彭特倒也沒有嫌棄安娜這慢的像是烏龜爬一樣的速度,只是慢慢的跟在後面。

  順著樓梯朝上走了幾分鐘之後安娜終於覺得身體開始暖和起來了,但是依舊有些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還是很難受,而且卡彭特也不說話,黑漆漆的洞窟裡面只有腳步聲和他們兩個呼吸的聲音這讓完全看不見路的安娜有些不安,她在猶豫了會兒之後還是開口朝卡彭特搭話了:「你剛剛說這個通道出去之後就是那座教堂是吧……」

  「是啊,怎麼了。」

  「那裡不會也有軍隊的人麼,我們一出去就會被抓住啊……」

  「沒人說要去教堂,你現在只需要安靜的朝上走就行了。」

  「可是……」

  「你真是……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和可是!」

  說著卡彭特又失去了耐心,本來卡彭特是因為剛剛在海裡面遊了半天稍微有些累就想走樓梯的時候稍微慢一點恢復下體力,但現在看來為了不回答安娜一些不必要的問題他必須快一點朝上走,於是他上前兩步捉起安娜扛到了肩膀上就開始大步的順著樓梯朝上走。

  安娜有點驚慌,她的手撐在卡彭特的肩膀上,卡彭特的脾氣真的是太不好琢磨了,她想自己以後還是真的不要總是東問西問了……

  「我……」

  「閉嘴。」

  「……」安娜只是想說她不會再多嘴了,放她下來她可以自己走,但卡彭特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閉嘴』火藥味實在是太濃,她不得不把嘴邊的話都咽下去,安靜的任由卡彭特扛著她爬樓梯。

  凶完小姑娘的卡彭特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安靜環境,但相對的又開始大量的消耗起了體力,不過扛著安娜走他們兩個的行進速度比之前快了幾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安娜在卡彭特的肩膀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卡彭特才停下了腳步然後把安娜放了下來。

  「我們到了麼……?」安娜迷迷糊糊的問,因為周圍什麼都看不見,她被卡彭特放下來之後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也不知道到沒有到,不過應該是這裡。」卡彭特喘著粗氣在石壁上到處摸摸敲敲的,「亞里?亞里!你聽見沒有!」

  才敲了沒幾下安娜就聽到石壁裡面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讓人不舒服的摩擦聲,隨後竟然有一絲黃色的燭光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縫隙裡面慢慢透了出來,因為長時間在黑暗之中安娜眯了下眼睛,過了幾秒才適應了燈光的出現。

  「聽見了。」

  拿著燭臺出現在石門後面被卡彭特稱作亞里的男人沉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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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算

  「我不是和你說了想辦法弄些熱水麼?」卡彭特在一邊地上坐著,他已經換了一身乾衣服,現在正在用碎布擦著頭髮,安娜也換上了新的乾燥衣物,但因為是男人穿的所以極其不合身,不過夠暖和就行了。

  之前替他們打開暗道的男人就靠在一邊的石壁上,他看起來好像已經在這個暗道後面的小房間裡面待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這裡面零零散散的放著很多生活用品,一些硬面包,一大壺水,還有一些舊毛毯,然後就是唯一的光源,柴油燈。

  「誰還記得你那些破要求,有衣服換就慶倖吧。」男人歎了口氣,「然後其他的先不說,這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我不記得你說過會帶個其他人過來。」

  「你不是不記得我那些破要求了麼。」卡彭特把擦完頭髮的碎布塊扔到一邊,然後抬手指了指安娜:「這是安娜,安娜,這是亞里,我的大副。」

  「大、大副?」安娜咳嗽了一下,「可是不是說被抓住要行刑了麼?」

  卡彭特好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了,然後笑了兩下低下頭:「的確是要行刑了沒錯。」

  「但是我逃出來了。」亞里接過話頭,他好像不滿意卡彭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所以又問了一次:「我需要你給我解釋情況,她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我需要帶著她,你還要我說更多麼?」卡彭特笑夠了之後抬起頭重新看向安娜,「他話就是比較多,你不要在意。」

  我覺得可能你的話要稍微多那麼一點點……安娜心想。

  亞里也沒有再追問卡彭特了,他拿起放在一邊的一卷羊皮紙:「這是地圖,按照這上面的路線我們能夠直接抵達聖羅那中心的廣場。」

  卡彭特拿過羊皮紙展開看了看:「這上面你勾了四條路是怎麼回事,這四條都能走?」

  「能是能走,但軍隊的搜查隊是如何分佈的就不清楚了,只能碰運氣。」亞里歎了口氣:「我才逃獄了幾天,島上已經搜查瘋了,我能找出四條路已經不錯了,反正大不了就被抓住絞死。」

  「的確是很不錯,我們三個一起被絞死。」說著卡彭特就將地圖扔給了正在一邊安靜喝水的安娜,「你,選一條出來。」

  「……我什麼?」安娜差點嗆到水,她急忙把水拿開,而亞里則沒什麼反應,或者說是看起來不反對卡彭特的這個做法,這簡直太怪異了,安娜想要反駁一下但是抬頭就看見他們兩個神情嚴肅的盯著她,「……」

  於是在這兩個男人的威懾注目之下安娜只好接過地圖,急急忙忙的掃了幾眼。

  這是張還算是詳細的地圖,整個聖羅那的平面都畫在上面了,因為聖羅那本身是一個地形特別的島國,並且還是一座山塔,它城鎮的建立方式是一條直線從最低處攀附上來,以港口為起點,聖羅那大教堂為終點。

  而亞里所勾畫出的四條線路都是從聖羅那大教堂開始,一直抵達到地圖中間的一個小廣場。

  這就很奇怪了,安娜猶豫了一下:「可是……要逃去這個地方的話,就是這個廣場這裡,會不會很危險啊?」

  「為什麼。」卡彭特問她。

  「因為這個地方怎麼看都是人很多的地方……「而且看地圖這個廣場不是修建在城鎮的中間麼?去這裡怎麼看都是自殺的行為啊。」安娜這樣問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很蠢,這種簡單的問題亞里和卡彭特看過地圖之後肯定都知道的,但是她就是擔心……

  卡彭特的手突然伸到了安娜的頭上揉了揉:「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紅頭髮小姑娘?」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變的有些低沉,而且還有些沙啞,再加上粗糙溫熱的手掌還溫柔的撫摸著安娜的頭,這讓安娜耳朵有些發燙。

  「就像亞里說的,大不了被絞死啊,不過你應該是火刑,但是沒關係,我和亞里會吊在旁邊的絞刑架上陪你的。」

  「……」

  亞里在一邊點頭。

  為什麼你要跟著點頭……安娜的耳朵重新冷卻了下來,她再一次看向地圖:「真的讓我隨便選一條麼?」

  「你要是想要我們各自選一條逃跑也可以,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敢一個人跑吧,所以最多還是分成兩路逃跑,我們兩個男人之中你可以選一個出來去當誘餌,另一個帶著你去廣場,這樣就更方便了。」卡彭特說著說著還激動的一拍手,「覺得怎麼樣?」

  安娜沒有理卡彭特:「那就這一條吧……」她指了路之後把地圖朝亞里遞過去,亞里走過來低頭看了下:「行,那就走教堂背面的那條。」

  「什麼,你們兩個不需要誘餌麼?」卡彭特伸著脖子問。

  「既然你這麼想要,那就你去當吧。」亞里把地圖塞到卡彭特手裡,「你就走偏門那一條,那一條通向教堂的菜園,我想這個時候那裡應該會有正在澆水施肥的修女,你過去了就大喊一聲『老子是卡彭特』應該能立刻引發騷亂,而我就帶著安娜趁亂走。」

  卡彭特在修女之中引發了騷亂這個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安娜在一邊思考一些不應該思考的東西。

  卡彭特抓著地圖皺著眉毛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將地圖折了起來塞在腰帶中卡住:「我想好了,我還是要和你們一起走。」

  那一開始少出點餿主意不就好了,安娜覺得頭很痛,這個時候亞里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他把一邊剩餘的用羊皮袋裝著的硬麵包遞到了安娜面前:「吃麼?」然後也沒等安娜回答直接就把麵包全放到了她膝蓋上繼續去收拾東西。

  「我吃點。」卡彭特伸手過來拿了兩個走,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想吃了。「沒想到能休息的時間只有那麼一點,我剛剛可是抱著這小姑娘游了半天呢。」

  「那這樣,你就繼續在這裡休息,我帶著她先走。」

  「不行。」卡彭特嘴裡塞著麵包含含糊糊的說,「這可是好不容易找來的,你給我弄丟了怎麼辦。」

  什麼?安娜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聽懂過這兩個傢伙的話,而且說到底為什麼之前她和卡彭特才到港口的時候就會有軍隊直接找向他們的船,那個陣仗完全像是……像是早就知道卡彭特會來聖羅那的港口一樣,而且連準確的時間都知道。

  而且為什麼本該被關在地牢裡面準備絞刑的大副亞里會逃出來接應卡彭特?

  安娜覺得自己現在腦袋裡面裝的為什麼實在是太多了,還不如暫時什麼都不去想比較好,在一瞬間就放棄思考答案的安娜和卡彭特坐在一起嚼著硬邦邦的麵包等著亞里把東西收拾完。

  「行了,走吧。」亞里收拾出了一小包東西背到了背上,然後提起柴油燈朝他們剛剛進來的暗門走去,他們還是需要從外面那條密道走到上面的教堂裡面去,這條路亞里已經在等卡彭特過來的時候走過很多次了,每次出去的目的除了替卡彭特探查他想要的那個東西和逃跑路線以外就是偷點吃的用的回來……

  所以總的來說想要掩人耳目的從教堂溜出去還是很容易的……他自己的話。

  ……

  …………

  「這扇門?」卡彭特壓低聲音握著門把手問跟在他身後的亞里,安娜被亞里護在身後,他們三個這個時候已經從密道裡面出來了,而且亞里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三件白色的披風給他們喬裝成了信徒的樣子,三個人現在正彎腰駝背的在教堂內側的一條全是木門的走廊上,這條走廊上還每隔一扇門就擺放了用白色石頭雕刻的一人高的信徒雕像。

  亞里點點頭:「打開這個就是去教堂外側的通道,你小聲一點。」 於是卡彭特就小心翼翼的朝外拉開了木門,然後側身朝裡面走去,安娜也推著亞里想要朝木門裡面走,但是亞里卻像是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就在安娜抬頭想要問亞里怎麼了的時候,亞里突然抬腳踹上了卡彭特還剩在門外面的屁股,一下子就把卡彭特踢到了門裡面趴著,然後他迅速的合上木門,趁著卡彭特大概還沒有從地上爬起來再將一邊擺放的信徒雕像猛的一把推到了門前堵住。

  安娜眼睛都看直了,卡彭特在內側砸門,一邊砸一邊罵亞里,但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卡彭特還沒罵夠三句,他那邊就響起了許多女人的尖叫,沒想到還是被亞里這傢伙丟到全是修女的菜園來了!

  卡彭特眼睛都要氣掉出來了:「你媽的我剛剛不是說了我不要當誘餌麼!!」

  亞里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安娜抄起來扛在了肩上,還順便繼續添火的朝門內大喊:「這個男人是海盜!!!快叫軍隊來抓他!!!」

  喊完之後亞里就扛著安娜朝完全相反方向的一扇木門跑去,安娜不可思議的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那扇被雕像堵住的門:「你、你暗算卡彭特!?」

  「快感謝偉大的卡彭特船長,因為他無私的奉獻我們才能更加安全的逃脫出去。」亞里一邊說一邊跑的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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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里:興奮吧!

  卡彭特:……

  安娜: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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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噴泉

  「卡彭特怎麼辦……他、他好像還沒有出來……」安娜和亞里兩個人這個時候已經從教堂跑了出來,他們正躲藏在離教堂最近的一處小鎮上,「而且這個地方也應該藏不久吧……」

  安娜躲在木箱後面小聲的對亞里說,他們兩個這個時候正為了躲避巡邏的軍隊而縮在一個酒館後的雜亂小巷子中,因為巷子的另一頭被封住了所以好像就被酒館主當做一個露天的儲物房在用。

  亞里探頭朝外面看了看,剛好看見又有一隊搜查軍從外面騎馬朝山上的教堂方向跑去,估計這個時候已經都知道卡彭特在教堂裡面了,消息通的真快……:「你不用擔心卡彭特,他一個人比我們兩個安全多了。」

  這時候的卡彭特正在教堂裡面瘋跑。

  「所以我們先去廣場等著他就好了。」亞里重新窩回木箱子後面,然後對著安娜指了指巷子前面那扇能進到酒館中的小後門,「你先從那裡進去,然後到酒館裡面隨便點些什麼東西吃。」

  說著他就塞了幾塊銀幣到了安娜手裡,安娜想要說什麼但是被亞里抬手制止了:「聽我的,放鬆點進去,然後坐下等我的信號,聽見信號過後大概……等個十幾分鐘左右吧,你就出來,然後朝廣場走,還記得該怎麼過去麼?」

  安娜不安的點點頭:「但是你想要做什麼……」

  「我去引開那些人,不然這個數量和巡邏的頻率我們兩個根本沒辦法接近廣場。」亞里他本來以為卡彭特一個就夠用了。「你不用擔心我們,也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我再重複一次,計劃是這樣的,你進去吃點東西,就算聽見了信號也不要提前出來,慢慢吃完再走,然後去廣場找個人不多的地方等著我和卡彭特,明白了沒有?」

  安娜作為逃走的巫女,雖然很多地方都已經在通緝她了,但是對她的描述也只是紅髮、年輕女性、就連畫像都沒有,所以只要鎖骨上的烙印不被發現,她就是安全的,亞里伸手胡亂的替安娜把她的頭髮攏起來到頭上,然後把自己的帽子按到了安娜頭上:「不要緊張,放鬆。」

  「……」安娜根本沒有把握自己能做這種事情,「可是我……」

  「不要可是了,在這座島上你跟著我和卡彭特只會更容易被捉住,懂了沒有。」亞里拍了下安娜的肩膀,「你會沒事的,快去吧。」

  在亞里的催促下安娜終於猶猶豫豫的朝酒館的後門走去,她要開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亞里,他還縮在木箱後面對她揮手。

  算了,做就做吧……反正都這樣了,安娜歎了口氣開門進了酒館,進去之後是這個小酒館的小廚房,這個時候裡面有個小男孩正在洗魚,他抬頭看了眼安娜:「怎麼又走後門進來,提醒你們這群醉鬼都多少回了,出去出去。」

  安娜摸了摸鼻子,然後朝那個嘰嘰喳喳的小男孩丟了塊銀幣過去,男孩馬上就不說話了,他撿起銀幣擦了擦揣到兜裡面:「那、那你就進去吧,不過要趁老闆沒看見的時候……算了我來幫你看,跟我過來。」

  於是在被銀幣蒙住雙眼的小男孩的幫助之下,安娜悄悄的坐進了小酒館裡面,她要了份小麵包還有蜂蜜牛奶:「……」

  接下來安娜就躊躇不安的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喝著牛奶,雖然亞里說會有信號……但是信號會是什麼也是個問題,如果她沒有反應過來那該怎麼辦?

  然而這個擔心是多餘的,在安娜吃掉了半個麵包之後她就聽見了酒館外面亞里的大吼,「我在這裡你們這群廢物!快跑來捉我啊!」

  跑被他念的格外清楚響亮,然後就是劈裡啪啦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安娜為了不特別突出就跟著酒館裡面的人一起湧到了窗戶那裡看外面街道的情況,但是並沒有看到亞里,他應該是喊完之後就立刻離開了這裡,所以現在只能看到騎著馬的海軍急速從街道上席捲而過,其中的一個人舉著警報號不停的吹著。

  安娜伸手扣緊了她頭上的帽子,走回位置上坐下三兩下的把東西吃完,然後大概又待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酒館,按照剛剛在地圖上記下來的路線朝廣場走去,她儘量讓自己顯的不那麼可疑,微抬著頭朝人多的地方走。

  一路上都安全的可怕,安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一個人走到了廣場來,現在的聖羅那廣場好像正要舉辦什麼活動,許多穿著白袍子的信徒以廣場中心的巨大噴泉水池為中心聚集在一起,他們都跪在地上低著頭窸窸窣窣的念著什麼東西。

  安娜站在廣場最外圍的一排花攤之後:「……」這個位置隱蔽而且意外的視野很好,能夠看見整個圓形廣場,安娜迅速的掃了掃廣場上,只有零散的幾個帶槍的巡邏步兵。

  而且因為廣場中間有信徒在禱告他們也不怎麼移動,只是站在自己的巡邏點上抱著槍監視著周圍。

  「買些花麼?可愛的年輕人。」離安娜最近的花攤上,那位胖胖的中年婦人拿了朵半開的鬱金香遞向安娜,「用來慶祝這偉大的一天。」

  安娜不想和別人多做交流,但是既然都搭話了不理也很奇怪,她掏出亞里給她的銀幣遞給婦人:「那就要這一朵吧……你的花都很漂亮。」

  「謝謝。」婦人捂著嘴笑了起來,「不過也真是夠嗆,今天明明是花神節,卻偏偏遇上了通緝犯。」

  看起來這位只是單純的看攤子看膩了想要找人說話,安娜咽了下口水:「是啊……真是不巧。」 巧的很,我就是通緝犯,而且另外兩個我也認識。

  安娜握著鬱金香的手指不安的在包花的紙上搓揉著,說起來她因為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完全不記得日期了,現在一想的確,這個時間該是花神節了。

  這個節日是為了慶祝誕生的女神,柯麗婭創造了花朵,這一天所有的信徒除了平時一直在做的祈禱,還會奉上最豐盛的祭品,他們期望女神能再一次創造神跡,賜予這個世間更多新的事物,並保佑他們。

  一般的話是在教堂中對著女神像祈禱才對,但聖羅那,對著這個噴泉祈禱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傳聞一百年前柯麗婭女神現身在了這座荒蕪一物的海上岩山之中,從山腳走到了山頂,女神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開始煥發出生機,岩石中竄出了新綠,在走到山腰的時候她口渴了,於是土地之中開始朝外翻湧出海水,在女神伸手捧水的時候湧出來的海水變成了淡水,於是這湧出的淡水變成了聖羅那生命的根源。

  也就是現在這座噴泉。

  安娜她以前……應該說現在也依舊是女神的信徒,也在每個禮拜天去教堂中祈禱,但現在她肯定是顧不上祈禱的事情了。

  「但真是希望女神能夠再次出現啊,因為她上一次的出現聖羅那才能夠存在。」婦人繼續感歎著,她手上又拿了幾多鬱金香,「我們都被她守護著……」

  安娜勉強笑著點頭:「是啊是啊……」笑著笑著安娜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事情,她轉頭看向被信徒們團團包圍住的噴泉,如果那個地方的水是從海裡面出來的,那麼……她這下終於知道為什麼亞里和卡彭特要來這裡了。

  她和卡彭特一開始來的那條密道,雖然在搜索的人應該找不到密道的入口在那裡但是他們知道了大致的方位,現在那片海域上應該都是巡邏的輕裝艦船,想要從那裡離開聖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座噴泉就是他們另一條通路了,想到這一點的安娜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先不說他們該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栽進噴泉水池裡面,這個意思是她又要再一次生不如死的憋氣,安娜還沒下水臉就開始青了。

  「你怎麼了年輕人?臉色突然變得好難看。」婦人看著安娜的臉色,但是這個時候有額外的劇情開始了,槍聲和馬蹄聲漸漸的變大,女人尖利刺耳的叫聲和男人的喝止不斷響起。

  安娜將鬱金香塞回賣花婦人的手中:「快逃吧。」她的眼睛盯著遠處那一條通向廣場的大道,亞里淺麻色的捲髮在太陽光的折射下顯得十分奪目,他在軍隊的追捕下正飛速的跑向廣場,並且也在用眼睛搜索著安娜。

  「……」安娜的腿有些發抖,但她還是忍住害怕朝噴泉的方向走,聽見槍聲的信徒們全都亂套了,他們像是四散的馬蜂一樣到處竄,安娜被撞了好幾個趔趄,而且這種迎著換亂逃跑的人朝前走的行為也十分怪異,巡邏的步兵很快就發現了安娜,並且大聲的警告著她。

  安娜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她低頭猛朝噴泉的放向走,但因為不聽警告,步兵開始朝她的方向跑來並且舉起了槍。

  廣場上的局面非常混亂,剛剛的祥和寧靜好像從來都不存在過一樣,安娜確信剛剛有兩槍幾乎快要擊中她,但是停下來的話就真的完了,她一邊跑一邊朝旁邊看想要看亞里在哪裡,但是因為到處都是亂跑的人群她根本就看不見亞里。

  「……亞……啊!」就在剛想要叫亞里名字的時候有人從安娜旁邊伸手攔住了她的腰,然後她就被提起來夾在了胳膊底下。

  「好久不見。」卡彭特喘著粗氣,剛剛四處逃竄讓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被陷阱困住的黃鼠狼,卡彭特沒有停下來也沒有等後面的亞里跟上來直接夾著安娜兩三步跳進了噴泉水池裡面。

  「……!!」安娜還沒來得及吸氣就又一次被水包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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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蠻

  「…………」

  安娜面朝下趴在濕漉漉的甲板上晃神,她感覺自己今天一天已經把一年的力氣都用完了,剛才跳進噴泉的水池裡面之後卡彭特竟然直接就用手拽爛了出水口的鐵欄,他們兩個被吸力拉入了排水通道裡面。

  雖然水中速度非常快但是安娜依舊有一兩次憋不住氣,卡彭特還是照樣子充當了她的氧氣袋子,幾分鐘後他們就被沖到了海裡,這時候安娜奇跡一般的依舊保持著清醒,她能在海水中模模糊糊的看到隨後被沖出來的亞里。

  然後這兩野蠻人竟然直接朝著在海面上巡邏的船隻底部遊去,接著就徒手爬上了船……

  「不敢相信……」安娜終於緩過神乾咳著從甲板上爬起來,她周圍還響著火槍聲、慘叫聲以及什麼東西落到海裡的聲音,卡彭特和亞里他們兩個膽子肥到敢直接搶裝備齊全的海軍船隻……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是海上惡霸卡彭特。

  這時卡彭特又抓住了一個士兵將他推到船舷邊上然後一腳踹翻了下去:「不要趴在地上了小姑娘!去躲起來!」

  明明是你背著我爬上船之後就把我砸到了地上的,安娜的額頭和鼻子還紅著,上面黏了不少髒東西,剛剛的實際情況是卡彭特才背著安娜爬到船上就有船員襲擊過來,卡彭特為了抵擋攻擊就下意識鬆開了手,然後安娜就嘭的從卡彭特的背上摔到了甲板上,因為卡彭特身材高大,這一下摔的安娜有點晃神……

  「附近巡邏的船已經過來了,我們沒多少時間!」亞里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被拿著火槍的人逼到了船頭的一角,「總之先快想辦法調轉航線朝外面走!」

  卡彭特聽見亞里的話後就想衝去船舵所在的甲板位置,但是又有幾個人圍了上來攔住他:「我騰不開手你是大副你想想辦法!」

  「你他媽是船長!!」

  安娜感覺到頭痛,她在地上撲騰了幾下就仗著體型小沒人注意迅速的貓著腰跑去了船舵那邊,本來的舵手背上插著把彎刀,用非常奇妙的姿勢卡在舵上已經咽氣了,也不知道他身上斷的那些手腳是死之前斷的還是之後斷的。

  總之安娜忍著血腥味想要越過屍體直接搬動舵把調整方向,但是屍體把船舵卡的太緊,她只能稍微朝左邊搬動一點點方向,這點方向是完全不夠的,所以還是得把屍體搬開……但安娜還是太過於高估自己的力氣了,她推了好幾下竟然沒辦法把屍體推下去。

  然後在第五次嘗試的時候終於有人發現了躲在船舵背後想要搞事情的安娜,瞬間就有匕首朝這邊直直的釘了過來,「!!!」安娜捂著頭蹲了下去。

  卡彭特也終於發現了安娜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了船舵那邊去,他把最後一個拿著刀揮舞過來的人踢到海裡面去之後就朝安娜那邊跑去:「叫你躲起來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跑過去的途中他拔起了一把插在屍體裡面的刀,揮起來就將朝安娜那邊扔匕首的船員砍翻到了一邊。

  這時候船上剩下的能夠繼續戰鬥的海軍船員已經不多了,卡彭特快速的走到安娜身邊,兩三下把屍體扯出來扔到一邊,然後將船舵朝左邊轉滿:「亞里!最上面的那扇副帆沒有降下來!」

  這艘船是巡邏中最常見的雙桅杆輕型木船,船身整體不大,也可以說很小,每根桅杆都有主副兩面帆,這四面帆全降下來的時候就是船速最快的時候,並且船身木材用的是最輕的木材,只有一層甲板,巡邏時下層甲板不允許堆放貨物,裝備的大炮數量一共八門每側四門,所以吃水非常淺,然後海軍為了讓巡邏船的速度更加的快,每艘船分配的士兵都是精簡過的數量,卡彭特他們搶的這艘分配的士兵數量是二十四名。

  亞里將刀從最後一名士兵身體裡面拔出來,他背後和肩膀上還有小腿都受傷了,樣子看起來比卡彭特糟糕的多:「你就不能跑過去的時候順便降下來一下麼?」亞里一瘸一拐的走到船邊上,把繞著卷起副帆的繩索給鬆開。

  「我怎麼順便,剛剛安娜聽見你在那裡瞎嚷嚷就跑到船舵這裡來了,差點被刀刺到。」卡彭特把紮在一邊木板上的匕首拔下來別到了自己的腰帶裡面,「到時候你是要負全責的。」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吧……後面的船都快要追上來了。」安娜看著在他們調轉方向的時候已經追上一大截的另外兩艘巡邏船,這兩艘要是追上來開始接舷的話他們這次肯定要被抓住了。

  「……」卡彭特看了看,然後把舵位讓給了安娜,「你把住這個,一直穩在這個方向就行。」說著就和亞里開始清理甲板上的屍體,當然也可能有一些人還留著一口氣,總之卡彭特和亞里把這些士兵全都扔到了海裡,然後也把甲板上多餘的一些木桶以及負重物丟了下去。

  「甲板下面還有大炮。」卡彭特喘了口氣後又繼續和亞里下到了甲板下面,砸開船身將大炮都推入了海裡,這下船的負重又大大的減輕了,負重減輕的效果在幾分鐘之後就體現了出來。

  後面追上來的巡邏船被甩開了一大截距離,聖羅那也變得越來越小,卡彭特拍著桅杆吹了聲口哨:「不得不說雖然我很討厭那群帶著假髮穿的花裡胡哨的傢伙,但他們造船的技術真的很值得讚美,用拼搭的方式替換船身的龍骨,而且還是這麼結實的拼搭結構。」

  「所以這船只能用來巡邏,而並不具備作戰的條件。」亞里一邊包紮自己腿上的傷口一邊說:「拿來逃命當然是上選。」

  安娜走過去幫亞里查看了一下他肩膀和背上的傷口:「還好不是很深……血已經自己止住了。」

  卡彭特擦了擦臉上已經乾到起殼的血跡然後笑著朝他們走過去:「我說真的,小亞里,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打架的時候不受傷呢,血可是很寶貴的啊,我說得對吧。」

  說的是挺對的,但並不是很想同意你……安娜繞到了一邊去以免卡彭特的手搭到她的肩膀上:「那我們現在該去哪裡,是回門徒島麼?」

  「回那裡幹嘛,你有什麼東西落在那個髒兮兮的島上了?」卡彭特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你要是想去我們可以送你去。」

  「不用了……」安娜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和這個人說話比較好,亞里抬頭看了眼安娜,然後看向卡彭特:「我也想問這件事情,現在是怎麼辦,先收拾叛徒還是先找你要的那個寶石。」

  卡彭特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裡海面上已經完全看不見聖羅那了,追上來的巡邏船還勉勉強強能夠看到一點點。

  「先繼續找那顆該死的寶石,魯夫的事情自然有人幫我們收拾。」卡彭特的大拇指搓著他食指上的戒指,「寶石比較急,你有在聖羅那找到點什麼有用的消息麼?」

  接下來卡彭特和亞里的對話都聽的安娜雲裡霧裡,她搞不清楚這些事情,也不太想要搞清楚,所以就走到了甲板邊上看著海面發愣,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現在暫時需要擔心的事情沒有了她的腦子也還是安靜不下來,總感覺被冰冷鹹澀的海風一吹反而更加的雜亂了。

  「怎麼了,你不去睡會兒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卡彭特站在了安娜身邊,他雙手扶在船舷上偏頭看著安娜。「大副都已經睡著了。」

  安娜回頭看了看,發現亞里坐在甲板上背靠著桅杆正在打瞌睡:「我不是特別睏。」這一點也很奇怪,她意外的清醒。

  「那你在想什麼,一副心事很重的樣子。」卡彭特撐著臉:「說來給我聽聽。」

  「……」安娜被卡彭特綠色的眼睛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一時間腦子裡面好像安靜了,說實話她覺得這個讓人頭大的海盜長著這麼一張英俊的臉真的很不公平,特別是他的膚色和深棕的頭髮,把那雙淺綠色的眼睛襯托的像是寶石一樣攝人心魄,「我沒有特別在想什麼……」

  卡彭特還是盯著安娜:「那好吧,剛剛亞里和我說了,他覺得有些事情應該讓你知道,畢竟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會和我們兩個待在一起所以……先給你講講叛徒的事情吧,畢竟這一天你都被這件事情折騰的夠嗆不是麼。」

  「叛徒的事情……難道是和魯夫有關係?」她剛剛也只聽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卡彭特點點頭:「對,就是那個獨眼的黑人,老是想讓你跳船的那個,我和亞里因為一個人的幫助所以提前知道了一些計劃。」

  「一些在我的『柯麗婭』上醞釀著的對我不太有利的計劃,然後在這個時候就有關一顆寶石了,具體的我就不告訴你很多了,總之是一顆我必須要得到的寶石。」卡彭特換了一隻手撐臉,「魯夫跟著我航行了大概八年了,我還認為他是個信得過的人,所以一開始想要讓他出去幫我收集關於那顆寶石的情報,但是他提出讓亞里去更加合適,雖然他說的也的確很對,亞里在偷雞摸狗收集情報這方面很厲害。」

  說到偷雞摸狗的時候靠在一邊打盹的大副打了個噴嚏,但是他並沒有醒過來。

  「但我和亞里知道魯夫他在計劃的事情,他已經叛變了,和海軍的人串通了起來,想要在抓住我和亞里的同時順便將我的『柯麗婭』充公成海軍的船,但我想也許將計就計會很好玩,所以還是讓亞里去了聖羅那。」

  聽到這裡安娜也差不多明白了為什麼今天早上的時候她和卡彭特的船一進港口就有軍隊直接朝他們的船圍過來,也知道了為什麼亞里會剛好在密道那裡接應他們,這些都是卡彭特他們在這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的。

  「但是這樣的話你的船……『柯麗婭』該怎麼辦?」安娜迷茫了起來,卡彭特倒是反過來安慰起了安娜,他抬手摸了摸安娜的頭:

  「不用擔心,那艘船會自己回來的,她可是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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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彭特:大概就是這樣

  亞里:這樣是哪樣

  安娜:不就是哪樣麼

  卡彭特:所以說就是這樣

  亞里:到底是哪樣

  安娜:這樣啊

  卡彭特:是哪樣

  亞里:不是這樣麼

  安娜:哪樣是這樣

  卡彭特:這個是哪樣

  亞里:就是這樣啊

  安娜:我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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