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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用心,用情,用計(二)


夜已經很深了。


小區的燈光落在車玻璃上,淡淡的,灑下一層斑駁的影子。


兩側住戶家的燈,多半已經熄滅,只稀稀留了幾盞,星星點點,讓這個冬夜,旖旎萬分。


謝米樂靠坐在椅子上,衣服裹得嚴嚴實實,表情有幾分嬌羞。


“我回去了,明天見。”


“等等。”鐘霖側身從后座上拿過公文包,從里面抽出一張便簽紙,遞到她手上,“怕你忘記,我都寫好了。”


謝米樂低頭去看,白皙的臉籠罩在燈光里,有點懵,剛做的指甲從便簽上輕輕劃過去,語氣不輕不重。


“這是什么?”


鐘霖說:“明天的流程。”


謝米樂抿了抿唇,挑眉看她,接著燈光看去。


一、八點,到她家接她,一起吃早餐。


二、去商場,買東西,備注購物項目abcdef。


二、中午,他陪她父母吃飯,禮物abcde,他特地加了問號,有征求她意見。


三、午飯后,兩人一起去看電影。


四、晚餐在他家吃,若方便,希望留宿,進一步加深感情。


五、雙方父母的禁忌,喜好。


六、……


很詳細,很細致,很周全。


女孩子照著這個做,都不會出錯。


謝米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你這是例的工作計劃吧?”


“嗯?”鐘霖比她高出很多,西裝筆挺英俊帥氣,氣質也很好,這一凝目低頭靠近,謝米樂心就是一緊,往邊上挪了挪,離他遠些,才能正常說話。


“這個東西,看著像合同。”


“瞎說。哪來這么有感情的合同?”


鐘霖察覺到她往邊上退讓,低低一笑,長臂一伸,將她拉近,順便在她臉頰落了個吻。


“我怕你緊張,”


他眼睛深邃,唇角噙了一抹笑。


“丑媳婦兒見公婆,到時候你不高興,受苦受難的又是我。”


說不緊張是假的。


謝米樂認為,她確實應該感謝鐘霖的安排。


有這么貼心的男朋友,還能說什么呢?


她似笑非笑,“可是我覺得,這好像只是你的一件工作。”


在工作上,鐘霖就是這般仔細的。


謝米樂認識他這么久,見過他方方面面的周全。他對別人還會好一點,對他自己,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他不允許自己出錯,除了安排好霍仲南的工作和生活,任何時候都會照顧好老板的情緒,這個年齡能成為盛天的權重人物,全靠他自己的嚴謹。


因此,謝米樂不能說他的做法不對,但是當他把同樣嚴謹的態度用到戀愛中來,她又覺得別扭。


偏偏這種別扭還無法說。


總不能說,希望男朋友不看重這件事吧?


鐘霖看出她的想法,攬她到臂彎,溫柔地撩開她垂落的頭發。


“我是不是越界了?”


謝米樂語遲:“不是。你很好。”


鐘霖笑說:“女孩子做這些是很累的,年輕女孩兒,都不耐煩吧?”


“嗯。”謝米樂承認。


他又笑:“未來,我也會為你安排好生活。你不用為我做飯,洗衣,這些我都會。結了婚,你仍然是自由的,不用覺得束縛,想做什么都行,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推給我。你要是不想和父母一起住,我們就搬出去過二人世界。我目前有能力再置辦一套婚房,過兩天有空,我們一起去看房子。”


謝米樂擰起了眉頭。


“那我不是米蟲?什么都不用做了?”


鐘霖笑著撫了撫她的臉,“你想做米蟲也可以,我能養你。”


謝米樂似笑非笑,“靠男人養著的女人,多半沒有好下場呢?”


鐘霖笑著搔她的頭發,“你愿意上班就上班,我不會約束你。你也不用顧及我的情緒,以后,我們仍然像現在一樣,是夫妻也是朋友,有什么心事,坦誠直言。即便有一天你告訴我,你膩了,繼續不下去了,或者你喜歡上了別人,我想,我也會嘗試好好去理解你,和你溝通,為你規劃最好的出路。”


謝米樂盯著他的眼睛。


“這么完美?喜歡上別的男人也行?”


“喜歡行,出軌不行。”鐘霖微微一笑,“在不背叛的情況下,溝通解決夫妻一年之癢,三年之癢,七年之癢。我們一起努力,經營好我們的小家。”


“你不會吃醋嗎?”謝米樂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當然吃醋。”


鐘霖笑著,目光突然幽遠。


“但我明白,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沒了新鮮感,都會向往婚姻外面的世界,不可避免。你是,我也是。所以,我們可以訂立一個協議。”


“協議?”謝米樂覺得新鮮,笑著挑高眉梢。


“嗯。”鐘霖溫柔的笑,“有異心,彼此開誠布公的談,可以獲得尊重。但誰也不能背叛。”


謝米樂覺得他說“背叛”兩個字的時候,咬字特別地重,就好像他曾經被人背叛過一樣。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鐘霖都是不錯的男朋友,他說的這些問題,對熱戀中的男女而言,會有些殘忍,甚至因為言談過于冷靜,會讓人不喜。但是,謝米樂仔細思考,又覺得他想得十分全面,沒什么不好。


無論跟誰結婚,也許都逃不過這既定的規律。


鐘霖能把丑話說前頭,這不正和她說的“不死先立遺囑”一個道理么?


免了未來的糾紛。


“挺好。”


短暫的沉默后,謝米樂輕輕笑道,低頭去解安全帶,“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鐘霖俯身幫她,清新的沐浴露香味,還有從他呼吸間散發的淡淡薄荷香,讓謝米樂腦子有點迷,氤氳的空氣,似乎都被點燃了。


她想到了盛天辦公桌下那個昏暗的空間。


他們荒唐的,瘋狂的親熱。


她沒有動,人在走神,掌心有細密的汗。


“怎么了?”鐘霖的聲音醇厚溫暖,笑容恰到好處,“不舍得走?”


他低頭,吻了吻謝米樂,嗓子喑啞,“要不,不回去了?”


謝米樂呼吸有點緊,胸口隨著他的聲音而起伏,心弦顫動,“我家有門禁。我走了。”


推開門,她飛快地下車,冷風一吹,終于清醒過來。


剛才那一瞬,她差點就同意了……


鐘霖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將她裹入懷里,想了想,又把衣服脫下來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連人帶衣服一起摟住,“我送你進去。”


“不用。你看著我進小區就行了。”謝米樂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們小區很安全。”


鐘霖笑了笑:“好,明天我來接你。”


“嗯。”謝米樂把衣服塞還給他,低著頭,走得很快,呼吸也不知不覺快了許多。


直到她站在小區里的路燈下回頭,看鐘霖還在原地,挺拔高俊的樣子。


于休休發現霍先生今天特別不對勁兒。


從串串店接到她,就沒給她一個好臉色,可是也不生氣,一聲不吭地把她送回家,然后又厚著臉皮跟她進了家門,在苗芮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坦然自若地要求留宿。


“家里沒人。我回去,沒人管。”


沒人管?那大爺你是怎么活到現在這歲數的?


于休休拉著他胳膊,想往外攆,“你不是還有鐘霖哥嗎?快回去吧,不早了。”


“鐘霖回家了。”霍仲南板著臉,即使是求人借宿,也是一臉的酷勁兒,那張俊朗的臉,繃得像一張撲克牌。


苗芮看不下去了,“休休你干什么?哪有攆人的?家里又不是沒有客房。”


轉頭,她看到霍仲南又笑開了。


“阿南,我們家比較樸素,你不要嫌棄。”


霍仲南微微一笑,很有禮貌,“謝謝阿姨,打擾了。”


長得帥就是這么有臉面,說什么就是什么?于休休看老媽已經投降,心里哀叫一聲,認命地在他身邊坐下來,小聲嘀咕。


“霍仲南,你這是要搞死我?”


“不。”霍仲南坐得端正,像一座會喘氣的冰山,“我會留你小命。”


“你……”于休休氣鼓鼓地看著他。


他抬手蹭蹭她的腦袋,為她順毛,“乖,我是為了你的安全。”


“安全?我在家哪就不安全了?”


“恐嚇快遞,不是在家收的?”


這事他都知道了?


于休休氣急地看著他,“你在我身邊埋伏了間諜?”


霍仲南冷著臉,“不用間諜。我被你家繆警官調查了。”


于休休:“……”


你家?好酸的味。


不是不想他留下來,而是于休休最近看到他就慫,生怕自己會像謝米樂一樣,一個想不開就心軟答應他,把自己送入尚未準備好的婚姻墳墓。


“休休。”苗芮看他倆湊一塊“親熱”的說悄悄話,有點不安,“時間不早了。你趕緊上去休息。我帶阿南去客房。”


于休休哦一聲,瞥了霍仲南一眼,丟下正在啃的蘋果,上了樓。


躺在床上,于休休輾轉反側。


半夜里,于大壯回來,不知道和苗芮在說什么,你一句,我一句,兩個人聲音越說越大,就像在爭吵。


她躺不下去了,準備下去看一眼。


剛走到隔壁客房的門口,一股冷風掃過來。


門開了,眼前人影一閃。


高大的男人覆蓋住她,小腰一掐,將她擄了進去。


于休休收不住腳步,撲進他精壯結實的懷里,嘶聲抬頭,瞪他。


霍仲南眼簾微垂,像抱小孩兒一樣束著她的腰,勒在懷里往上一抬,托著她的臀,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


“怎么?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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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不信邪的閨女(一)


“別鬧!”


于休休撐住他的肩膀,將他推開,拉門出去,噔噔下樓。


“爸,媽,你們吼什么呢,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看到于休休下樓,原本站著的苗芮慢慢地坐在沙發上,表情明顯軟了很多。


“沒事,你趕緊上去睡。”


于休休皺皺眉:“被你們吵醒了,我還睡什么睡啊?你倆剛才說什么?”


苗芮斜眼看了看于大壯,“沒什么。”


于大壯笑了笑,從兜里掏出煙,還沒點燃,被苗芮眼光掃掉了,索性丟垃圾桶里,也跟著催于休休。


“爸爸跟媽媽在討論電視劇情,你湊什么熱鬧?”


“現在嫌我湊熱鬧?叫我幫忙的時候,我就是親閨女了?”于休休看了看電視里播放了108遍的,頭有些大。


“你倆會為了這個電視劇吵起來?”


“可不么?”于休休嘿嘿笑,“我困了,你媽非要我陪她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于休休翻個白眼,走過去,剝了個橘子吃起來。


“真沒吵架?”


“怎么可能吵架?”于大壯伸手攬住苗芮的肩膀,回望于休休,“看看,我和你媽感情多好。”又捏了捏苗芮,“媳婦兒,笑一個。”


苗芮皮笑肉不笑,“快去睡!”


于休休不信這兩口子的話,但他們已經達成了統一戰線,不可能告訴她了。


“行唄!”她打個呵欠,踏著夜晚的燈光,慢慢上樓。


回望時,看到于大壯正低頭和苗芮說著什么,已經壓低了聲音,似是在哄她。


于休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喊:“老于,老苗,歲數不小了,別熬夜,悠著點兒。”


“臭丫頭片子。”苗芮啐她一句。


于休休挑挑眉,回頭就看到霍仲南慵懶地倚在門口。


愣了下,她走過去,推他一把,“去!睡覺。”


“好。”霍仲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低頭看著她,“睡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于休休無語地瞪他,“睡你個大頭鬼。”


霍仲南拉著她,“準了。”


“多大都是你的鬼。”


霍仲南低頭吻了吻她的臉,笑著將她拉入房里,摟住她的腰,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像看著一地盛開的鮮花,眸中溫柔之極。


“洗洗?”


第二天下樓,苗芮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


平常她不做,都交給李媽。


因為霍仲南借宿在家里,這明顯是為了未來女婿準備的。


于休休有點吃醋,“對我都沒有這么好。”


“小沒良心的。”苗芮瞪她一眼,說著又笑望霍仲南,“你們今天要去公司嗎?”


霍仲南說:“要的。”


苗芮眸子里微微露出遺憾,“我還讓李媽多買點菜回來,讓休休做午飯給你吃呢。”


于休休:“???”


霍仲南勾了勾唇,心情十分的愉悅,“我晚上再來。”


于休休扭頭看著他:“???”


霍仲南揉了揉她的頭發,“吃吧,吃了我送你。”


兩人長得都好看,養眼,般配。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賞心悅目,苗芮看著他倆,就像看著地里長勢茂盛的苗,越看越喜歡,覺得為了阿南這孩子和老于吵一架,一點也不虧。


大概是母性心理作祟,盡管唐緒寧和于大壯反復和她說,得防著這個人,但苗芮對少年失孤,無父無母的霍仲南,戒備時長很難超過兩小時。他知進退,懂分寸,相處下來,她由心的喜歡。


如果不是霍仲南,誰做女婿,她都覺得有缺憾。


苗芮特別不愿意女兒的感情再生事端,也情不自禁地開始設想,婚禮該怎么辦。


“阿南啦,婚禮你有什么想法?”


霍仲南看于休休,“我尊重休休的意見。”


狗屁!她沒有意見,她還不想結婚。


于休休心里吶喊,嘴上說的是:“我又沒經驗,哪來想法?媽,你看著辦吧。”


“你這破孩子,誰結婚不是第一次?還經驗呢。”


“可不么,下次我就知道了。這次,你幫我準備。”


下次?


她的話換來兩雙冷眼。


“鬼丫頭。”苗芮毫不吝嗇她的筷子,直接敲她腦袋。


霍仲南饒有興趣地看她挨打,雙眼溢出淺淺的笑,“這次就辛苦阿姨了。”


這次?


苗芮提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啦,就是不知道避諱。行了行了,你們好好上班,反正我閑著,交給我來策劃。”


“媽媽!”于休休皺了皺眉頭,試圖再掙扎一下,“元旦旅行,我想去。”


苗芮的臉以秒的速度拉下來,不悅地看著她,“不是都說好了?”


“沒啊,我在考慮。”


“不是要準備婚禮嗎?你走了,誰來做?”


“你啊,你剛才答應了。”


于休休說得理所當然。


說完,看看霍仲南,又對苗芮說。


“你生的閨女你不知道嗎?我不信邪的。人家越是想阻止我,我越想去看看。”


苗芮噎住,泄氣。


“這事你別問我,問你爸爸去。”


“唔!”于休休突然猜到昨天晚上,這兩口子為啥爭吵了。


她有些不明白。


向來寵女兒的爸爸,為什么對女兒的感情這么介意


因為對方不是他好朋友的兒子,不那么放心,還是單純的寵女狂魔,舍不得家養的大白菜?


謝米樂今天休假,于休休沒法跟她吐槽這事兒,休息時間,只能去找韓惠。


以前,韓惠也是傾訴對象之一,不過已經很久不聊私人感情了,反是生疏了不少。


于休休本想跟她說說話,交流交流,拉近距離,可是,她沒法切入正題,因為韓惠心不在焉,臉上是笑,眼睛里卻寫滿了“你快點走吧,我不想跟你說話”。


于休休有點無奈,“惠惠!”


盡管謝米樂再三表示,不去干涉韓惠的私事,但于休休以自己的腦袋保證,韓惠目前的狀態很不正常。


“你眼圈很黑。最近睡得不好嗎?”


韓惠干笑一下,表情不太自然,“我還好,可能老是睡前喝水,有點水腫。”


水腫和黑眼圈是一回事嗎?


于休休唔了聲,“我有款不錯的眼霜,要不要推給你?”


“不,不要了吧。”韓惠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你的護膚品,對我都不太友好。”


于休休突然握住她的手。


韓惠條件反射往回縮,沒縮開,手顫了下。


“怎么了休休?”


“你……”于休休欲言又止,目光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關心,“你還那樣嗎?”


韓惠看著她的眼睛,盡量地縮著手,不讓她發現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然后笑著搖了搖頭。


“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


“別傷害自己。”于休休說:“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不值得。”


“嗯。”韓惠眼圈微紅,低下頭,“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是有時候,我……”


她停頓,說不下去。


那些事情,要怎么說給于休休聽?


她那么單純那么簡單,怎么會理解她所經歷的,所承受的,所選擇的?


“怎么了?”


于休休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她。


“沒。”韓惠抿嘴一笑,想了想,又說:“我談了個男朋友。”


于休休雙眼放光,“真的呀,怎么認識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噗!”韓惠嗔怪地笑看她,“你怎么跟我媽一模一樣?”


“嘿嘿。”


看于休休笑得窩心,韓惠突然莞爾。


“他周末要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于休休心里一暖,緊了緊她的手。


“好哇!讓他請客。我們要叫上米樂。”


“嗯。”


下午,繆延打電話給于休休。


他詳細詢問了桑林村那幾個客戶的情況。


從接觸,到裝修,到日常,事無巨細,再三反復。


于休休覺得不同尋常,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他不肯說。


問急了,也只是告訴她,目前案子還在偵查,不能對外泄露案情。


于休休不好再多問。


她給南言發信息,把心里的疑惑分享給他。


南言沒有回復,霍仲南卻來了電話。


“接你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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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朝夕生變(二)


!


于休休獨來獨往習慣了,還不太適應這種有了男朋友“細心呵護”的生活節奏。


上了霍仲南的車,一陣嘆息。


“難道我從此就要過上主權淪喪的生活了嗎?”


霍仲南淡淡一笑,溫柔地看著她,“嗯。”


回答這么直白,也是絕了。


于休休擰著眉頭瞄他,“桑林村那事兒,繆警官今天又找我了。”


今天有司機開車,霍仲南表情很閑適,微微撩眼看著她,“是嗎?”


用的是問句,但于休休沒有從他眼睛里看出疑惑。


分明他就沒有意外。


“你知道?”


霍仲南說:“知道一些。”


于休休來了興致,“你都知道什么?”


霍仲南遲疑著,說:“警方掌握了線索,趙玉琪的死,與幾年前的一樁陳年舊案,同一兇手。”


幾年前的陳年舊案?


于休休看著他淡定的表情,按捺不住狂跳的好奇心,“趙玉琪不是車禍?”


“人禍。”霍仲南不欲解釋太多,可是敵不過于休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掩不住的求知欲,嘆息一聲,“他們在現場提取到一個指紋,和那樁舊案的犯罪嫌疑人同屬一人。那個案子至今未破,嫌疑人沒找到。”


哇哦。


于休休想知道更多。


她攀住霍仲南的胳膊,眨了眨眼。


“哥哥,你知道得真多。還有什么?”


霍仲南扭頭看她,涼唇輕抿,不說話。


于休休又問:“那現在抓到人了嗎?確定嫌疑人是誰沒有?”


霍仲南挑了挑眉,“如果抓到,繆延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


“哦,明白了。他們還在撒網抓魚。”


于休休想了想,心口又忍不住砰砰亂跳。


“想想有點可怕啊。犯罪嫌疑人,說不定就在我們身邊。”


“嗯。”霍仲南腿長,這么坐久了,可能有點累,把兩條大長腿擺了個舒服位置,一只胳膊狀若不經意地越過于休休的后頸,將她攬在懷里。


“你再叫聲哥哥。”


“嗯?”于休休仰頭,“干嘛?”


“叫!”霍仲南閑閑地看著她。


于休休癟癟嘴,“哥哥。”


霍仲南眉鋒微抬,似是滿意,“幾年前的舊案,發生在你那幾個客戶去旅行的途中。他們因此而認識。”


“啊?”于休休覺得不可思議。


因此認識,然后結成好友,并決定居住一起,共度余生?


“這比小說還扯啊!”


她嗤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


不曾想,霍仲南揚起一側唇角,高深莫測地一笑,給了她一個更為爆炸的消息。


“那個未破的舊案,死者,正是熊文鋒。”


于休休驚得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吸氣聲,“作者?”


“嗯。”


霍仲南看她沒出息的大驚小怪,又摟了摟她,嘴里噙著一抹溫柔。


“是我提供線索,確認的死者身份。”


“你?”于休休更加不可思議了。


“手稿里,有熊文鋒寫給畢紅葉的字條。”


熊文鋒告訴了畢紅葉要去哪里旅行,尋找靈感,并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出行,畢紅葉不知是沒有注意,還是看過了紙條,隨意地塞到了手稿里。


警方找畢紅葉核實過,事過多年,她無從確認。


不過,根據這個線索,警方將熊文鋒的失蹤,和x市一樁未破殺人棄尸案聯系起來,經過比對,確認了死者身份。


“這跟他們,有什么關系呢?”


于休休半瞇起眼睛,突然想到趙玉琪那天在院子里發狠說的那些話。


“她那天說,別以為你們的齷齪事兒,我不知道。她好像和我們一樣懷疑,那幾個人非得居住在一起的原因。以前是因為劉巖宇的關系,有疑惑也不好說不敢反對,離婚撕破臉,她就不再顧及了……”


說到這里,她目光一凜。


“會不會是她說的話,觸及到了什么秘密?他們要殺她滅口?”


霍仲南看她一眼。


“這個,得問你的繆警官。”


于休休哭笑不得。


“我更相信我家的霍·福爾摩斯·仲·柯南!”


霍仲南微笑,在她腰上重重一捏,“嗯。”


“嘶!”于休休腰上吃痛,“干嘛啊,不知道人家細皮嫩肉的腰細如柳一折就斷嗎?真是!還有,你嗯什么啊,問你答應呢。”


霍仲南噙笑看她,將一杯水塞入她的手心。


“口渴了吧。喝點。”


“我不渴,”于休休顫歪歪想推,恰在這時,司機一個急轉。


“呃!”那杯水傾斜而下,穩穩當當地淋在某人的褲襠處。


于休休愕然抬頭看著他,“不是故意的。”


“沒事。”霍仲南淡定地拿紙遞給她,“擦擦。”


于休休認命地幫他擦。


結果,不僅擦不干,還擦得火花四濺,濕透的褲子上一圈紙碎顏色。


她索性放棄,“回去換換吧。”


“不用。”霍仲南拉下她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背后的座椅上,往里一圈:“丈母娘不算懷疑,也會給我留點臉面。”


于休休狐疑地蹙起眉。


懷疑?


懷疑什么?


她雙頰不知不覺發燙。


為轉移注意力,她又想到了案子。


“我一會兒探探陶池和vivian的口風,看她們什么情況。”


霍仲南淡淡看她,“你能問出來,還用警察?”


“那你告訴我唄。你告訴我,我就不去問了。”于休休微微抿笑,很是天真的樣子。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霍仲南面無表情,看不出話中真假。


“等破案吧。”


于休休點頭。


看著他,又點點頭,突地攤開手。


“那我的呢?手稿。可以還給我了。”


霍仲南點點頭,


看著他,又點點頭,拍在她的巴掌上。


“等我看完給你。”


這么久還沒有看完?


于休休根本就不信他。


不過,她來不及追著問他,關注點很快被別的事拉走了。


高經理在裝修群里了幾個客戶,問他們裝修方面一些事情,可是沒有一個人回復他。


然后他在群里說,“為什么你們的電話,都打不通?”


這條消息,仍然沒有客戶回應。


于休休和高經理聯系后,特地去vivian的社交平臺看了下。


已經兩天沒有更新。以前,她一天會更新幾條十幾條幾十條不等。


出事了!


于休休以找不到客戶討要裝修款為由,再次找繆延詢問。


這才得知,那幾個人,暫時被警方控制了。


案件細節,繆延不會告訴她。


于休休有點惆悵。


桑林村這個項目,現階段的工程款,已經提前收了。


他們的行規,先付款,再干活。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接下去,怎么辦?


如果這幾個人一起出事,那這裝得半吊子的房子,怎么弄呢?


不是不能接受爛尾,而是她在裝修這件事上,有點強迫癥。


裝一半放棄,太尷尬了。


高經理打了幾個電話過來問,聯系不到客戶怎么辦。


無奈之下,于休休只好讓他暫停施工,等后續再來決定。


一天發生這么多事,于休休沒有心情了。


霍仲南送她回家,在苗芮的熱情挽留之下,又留下來蹭了一餐。


可是,于休休從頭到尾在看手機,不怎么理她。


苗芮左看看,右看看,壓著聲音問霍仲南。


“她怎么了?”


霍仲南抿了抿唇,“好像不舒服。”


“哦哦哦!”


苗芮突然心領神會。


“你多體諒。女孩子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


霍仲南:“……”


于休休在和謝米樂聊天。


今天謝米樂去見未來公婆,還不知道桑林村的項目出了問題,一直在和于休休八卦他們的家庭瑣事。


于休休看她這么高興,沒說掃興的事。


謝米樂狀態很興奮。


“我給你講啊,鐘霖的媽媽特有趣,對人特別好特別熱情,也特別能說。見到我,她就跟我說,她做夢都想要個女兒,一看我就有眼緣,覺得我本來該是她家女兒的,機緣巧合做了她的兒媳婦,肯定是老天垂憐她。”


“還有啊,她特逗。她因為說不過鐘霖嘛,就特想找個同盟,這下好了,不論說什么,都找我幫腔。說贏了,就很開心,還加我微信,偷偷跟我說,往后我們就結成戰略同盟了。還向我吐槽她兒子,說他哪里都煩,煩死了,幸虧有我這個好心人收了他。哈哈哈!”


于休休看她說得興高采烈,都不忍心打斷。


等她停下,才意興闌珊的問了句。


“他爸爸呢?”


“他爸爸是個老實人,不怎么說話,但為人很隨和。”


于休休瞇起眼,“看來你很滿意嘛。”


謝米樂發了個羞澀的表情。


“不瞞你說,我確實挺滿意的。他們家氣氛很好,和我家的沉悶氛圍不同,是真的很容易讓人親近。然后就是,我發現鐘霖可以像了她媽媽。因為她媽媽也是一個做事面面俱到的人,特別會察言觀色,不會讓人不舒服。”


“你現在,還在他家嗎?”于休休好奇地問。


謝米樂不好意思了。


“嗯。他媽媽留我了,因為晚上他舅舅和舅媽要來,特地回來的……”


“看你?”


“嗯。”


“嘖!”于休休看她這小樣子,到是為她開心,“行了,你好好玩,別發消息了。”


“好的。”謝米樂回得很快,“晚安。”


“對了,跟你說一聲。周末惠惠帶他男朋友來見我們,你務必留出時間來。”


“啊?”謝米樂有些意外,也很欣喜,“好的好的,我就說嘛,咱們不去干涉她,惠惠自己就能處理好,渡過難關的。”


于休休很為兩個好朋友高興,聊著天,很快就回復了笑容,


抬起頭,就開始大口吃肉。


這一會兒風一會雨的樣子,看得苗芮直瞪眼。


“你好了?”


“???”于休休不懂,“我怎么了?”


苗芮看了霍仲南一眼,“你不是……好朋友來了吧。”


于休休卒!


三天后,秦風主動聯系了于休休。


他說,現在他們有點急事,要去一趟外省,裝修的事情可能顧不上。


不過,他希望于休休不要拖工期和進度,按原定計劃裝修就行。


為了取信于她,秦風甚至提前打款到公司賬戶,預支了下一階段裝修款。


于休休看得出來,這群人里,最上心的人,就是他。


“秦總。我能不能多句嘴?”


秦風頓了頓,“嗯?”


于休休思忖著,不好問案子的事,而是笑著說:“你對這個房子,好像比其他人都看重?”


她沒有明說,秦風卻是get到了。


他沉默了片刻,說:“我期待了很久,能住在他隔壁。”


好癡情!


于休休突然無話可說。


“當然。我也是怕前期的投入打了水漂。”秦風笑了笑,說:“你可能已經聽說了趙玉琪案子的事情。不過,于總,你放心,我們沒什么事,目前只是協助警方偵破案情。具體情況,不方便說。但是這個房子的裝修,我們會按時打款,也希望你按時交付。”


于休休怔了怔,微微一笑。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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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沒羞沒躁的蹭飯生活(一)


在苗芮睜只眼閉只眼的縱容下,霍仲南天天到于家,過了幾天沒羞沒躁的蹭飯生活。


被人監視保護的日子,于休休并不好過。


上班某人順路送,下班某人順路接,她那輛小寶馬,只能停在車庫吃灰。


更過分的是,霍仲南以皮蛋沒人陪伴為由,把小貓咪都接到了于家。


苗芮喜歡得緊,像對待親生孩子似的,買貓糧,買貓窩,買玩具,買爬架,買買各種她能想到的貓主子用的東西。


皮蛋升級了。


到了于家的皮蛋,是皮蛋20版。


苗芮不懂寵物貓的飼養,天天去找家里養貓的朋友詢問,又被她們拉著加了幾個貓主子的群,儼然一副貓奴的樣子,打牌的時間都少了。


皮蛋也分散了她對于休休的注意力。于休休發現老媽的眼睛更瞎了,眼睜睜看她落入大魔王的魔爪,都沒有反應。


“霍仲南,你好陰險。”


于休休天天被她貼身關照著,快要憋瘋了。


對此,大魔王無知無覺,照常去接。


“下班了嗎”


于休休搔頭,語氣幽幽,“還早呢,還有半個多小時,你先去忙,我一會兒自己回。”


霍仲南語態閑閑,慵懶地笑,“不急,我在樓下等你。”


他一般會把車停在大門的對街,只要于休休下去,就能看到她。


一種永遠處于他視線范圍內的感覺,讓于休休十分崩潰。


“我今天可以自己回家嗎先生。”


“特殊時期,不可以。”


“霸道”于休休擰上了,“我今天就要自己走。”


霍仲南微笑,“我在樓下等你,乖。”


于休休放下電話,低叫一聲,匆匆換了件外套,戴上帽子,系上圍巾看著完全不同早上的打扮,有些得意。


偷偷背來放在辦公室的衣服,幫大忙了。


這樣子出去,肯定沒有人能認出她吧


于休休準備從停車場繞出去。


下樓,電梯還沒到,電話來了。


于休休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皺眉接起來:“喂不買保險,不兼職刷單,不參與投資,家里沒人失蹤,沒人犯法需要逃匿,但可以接受一億以上的貸款,請問你是哪一位”


“那快遞要不要”


于休休:“”


她還以為又是宇宙卡王呢。


“不好意思,快遞放公司前臺就行了。”


“這個需要本人簽收,是十萬元的保價物品。”


于休休愣了下,“是什么東西”


快遞小哥:“好像是首飾。”


首飾于休休扯了扯圍巾,“你放到公司前臺,我找人來收。”


快遞小哥很固執,“這個要本人親收。”


于休休煩了,“我已經不在公司了,怎么收就這樣,你放公司前臺。”


那天收了個恐怖娃娃,她對快遞有陰影。


既然換了裝扮,她準備偷偷觀察下,送快遞的是什么人。


畢竟她沒有購買過,如果是大魔王送的禮物,又不太可能。


她敏感的覺得,今天能逮到個“大東西”。


這么一想,她心里激動起來,小跑著從停車場出去,從外面往公司大門走,沒有人叫人,遠遠地觀察著,


大門口空無一人。


霍仲南的汽車安靜地等在街對面。


于休休縮回來,回撥那個電話,占線中,一直占線中。


噫,被人捉弄了,還是怎樣


于休休拉了拉帽子,縮著身子,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去,


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斜刺里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嚇得她尖叫一聲。


“呵”那人在笑。她鎮定下來。


“霍仲南”于休休生氣了,撞入他的懷里,使勁兒捶他,“你嚇到我了,知不知道。”


“知道。”霍仲南安靜地將她圈在懷里,低頭,下巴擱在她的額上,由著她作。


于休休擰了一會兒,作出一身汗來,再抬頭,看到他冷峻的臉在停車場昏暗的光線里,有一層淡淡的戾氣,又馬上老實下來。


“你為什么在這兒”


霍仲南低頭,目光有些危險,“我正想問你。”


呃于休休愣了下,心虛,“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霍仲南挑高尾音:“嗯”


“我,我下班啊,換條路。給你個驚喜。”


驚喜霍仲南掀了掀唇,上下打量她今天的裝扮,似笑非笑,“我以為你在公司迷路了。”說著,他伸手拎住她毛茸茸的圍巾,抖了抖。


“這又是什么意思”


“保暖。”


“帽子呢”


“保暖。”


“口罩呢”


“長得太美,掩飾一下。”


霍仲南眉頭挑了挑,“外套呢”


于休休斜他一眼,想要蒙混過關,奈何他神情淡淡,正色地看著她,一副等著她解釋的樣子。


壓力逼人。


于休休嘆了口氣。


“我這叫化明為暗,化被動為主動。”


“哦”霍仲南眼皮微垂,等她解釋。


于休休銀牙暗咬,還不得不賠著笑。


“你看啊,如果真的有壞人想對付我,人家在暗處,我在明處。如果不把人找出來,豈不是永無寧日我總不能一輩子在你的庇護下生活吧我是個正常人誒”


“在我的庇護下,不正常”


真會抓話頭。真酸。


于休休攀住他的胳膊,乖乖仰望。


“你是我心里的一座大山。能幫我擋風,但是嘛也擋住我看風景了。哥哥,我是個成年人啊,我想站在山頭”


霍仲南抬手揉她腦袋,“準了。”


“晚上你站山頭。”


狗男人于休休暗戳戳的在心里罵著,哼一聲,不理他,徑直汽車走。


霍仲南走在她背后,喟嘆下,又加快腳步,走過去摟住她。


“壞人防不勝防。剛才如果不是我,是那個人。你怎么辦”


于休休愣了下,猛地抬頭,“快遞是你”


霍仲南勾唇,“99的變聲器,了解一下”


用了那么久的變聲器和他聊天,于休休沒想到陰溝會翻船。


“那電話呢”


霍仲南抿著嘴唇,寵溺地捋捋她的發。


“傻瓜。這有技術難度”


確實沒有。


于休休脊背涼涼的,看他一眼,小聲嘀咕。


“我打扮成這樣,壞人應該認不出來吧。”


她模樣兒有點委屈,而且,喬裝還是很成功的。


霍仲南不忍心再打擊她了,“是。除了我,沒人能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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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沒羞沒躁的蹭飯生活(二)


這句話挺治愈的。


于休休有被他安慰到,隨即又納悶。


“可是,你怎么認出我的呢?”


霍仲南:……


他有點想笑。


但現在如果笑出來,晚上別說站山頭了,山腰都攀不到。


“我看你,不用眼睛。”他一本正經地睜著于休休,見她睜大雙眼,一副天真的樣子,淡淡說:“用心。”


說罷,他給她一個“自行領會”的表情,拖著她的手,走到車邊。


從里面拿出來的路上買的冰淇淋。


“加辣的。”


“哇!”于休休整個人興奮了起來。


加了辣椒的冰淇淋,是已經走上邪路的冰淇淋。


可是于休休愛吃的呀。


霍仲南買的這一家,她尤其愛吃,因為他家辣得過癮,辣得正宗。


“我不叫你大魔王了。”


于休休坐上車,就愉快地拆包裝盒。


霍仲南笑著看她一眼,坐在她旁邊,把紙幣準備好,沉聲叫司機小程。


“開車。”


于休休吃著冰淇淋,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車里放了個一個車載小冰箱。


里面,還有幾只不同口味的。


她恍然想起,那家店是有些遠的。


為了給她“運送物資”,老霍真的有心了。


她舔了舔被辣和冰刺激得麻木的舌頭,輕輕圈住他的腰,額頭蹭在他的胸口,像只受到寵愛的小動物似的,聲音低低的。


“不叫大魔王了。那就叫冰淇淋魔王好吧?”


霍仲南:……


要不是姑娘聲音軟軟,身子嬌嬌,他實在不敢接這個“愛稱”。


“走吧。回家。”


把她家當家,他說得可自然了。


于休休偷瞄他一眼,唇角微微掀起,沒吭聲,偷著樂。


苗芮沒去打牌,在家逗貓。


于休休進門就聽到苗鏟屎官在和皮蛋說話,那語氣軟得呀,就像小時候對她說話一樣。


“我都嫉妒了。哼!我媽有了皮蛋,快沒女兒了。”


于休休嘖聲,邊換鞋邊吐槽。


“我給你講啊,以前我們家的地位順序是。我媽,我,我爸,我弟。現在變成了,皮蛋,我媽,我,我爸,我弟……”


霍仲南從褲兜里抽出手,,幫她脫鞋,


“我寵你。”


于休休怔住,想縮腳。


他穩穩抓住她,待那只小腳從鞋里解脫,他瞅著,低頭吻了下。


“我們家,你永遠第一。”


于休休傻傻地站住,看他,忘了說話。


六點多鐘,于家洲回來了。


渣弟一到家,看到家里多了個姐夫,歡喜得手舞足蹈。


“媽,姐,從此以后,我的英雄,我的皮膚,我的游戲點卡,我的手辦,我的球鞋,我的……生活費,是不是都有著落了?”


苗芮嗔怪:“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窮啊!”于家洲朝霍仲南友好地一笑,“阿南哥你別怪,咱家我最窮,從小受欺負。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沒啥見識,不容易,你多疼疼我。”


看他往霍仲南身邊湊,為了那點小恩小惠,極盡馬屁之能,于休休哭笑不得。


“于家洲,你是不是皮癢,又想挨打了?”


于家洲委屈地眨個眼,扭頭看霍仲南。


“……看到了沒,這母老虎,也就阿南哥你人好,積德行善,敢收回去養著,為民除害了。我太佩服你了。”


“你命沒了!”


于休休握著拳頭去打他。


于家洲馬上就跑,于休休追上去,他就轉著霍仲南轉圈。


姊弟倆小孩子似的,你追我趕,打打鬧鬧,感情很好。


霍仲南眉梢微揚,看著這副畫面,視線定格。


一個人長大,他從沒體會過這樣的感受,也不懂得怎么去相處。


于家洲跑累了,挨著霍仲南坐下,喘著氣受了于休休一拳,掏手機拍了張她張牙舞爪的照片,直接發朋友圈,親戚朋友可見。


“我渣姐這體力,簡直絕了。她要讀警校,我拿什么第一啊?”


于休休并不知道他發了什么,也跑得有些累了。


她抹了抹額頭的汗,得意地瞥了渣弟一眼,去冰箱拿出儲備的冰淇淋,走回來坐在霍仲南的另一邊,吃得津津有味。


于家洲瞄她一眼,直接就瘋叫起來。


“吃冰淇淋居然沒我的?我再也不是暴發戶家最受寵的小兒子了。阿南哥,你把我領回去吧!”


霍仲南看著他笑。


“冰箱還有。”


“o那個k,還是你最好。”


他放開腳丫子去拿,生怕于休休阻止。


“我的,我的!不許拿。”于休休作勢吼兩嗓子,高高興興地吃起來。


看她在家像個孩子似的,霍仲南挑了下眉。


“你工作時,也這樣?”


“那可不?”于休休隨口說完,噎了噎,嘆口氣,舔舔嘴唇,“我是說,那可不是這樣的,這樣能管得住誰?”


她把冰淇淋遞給霍仲南拿著,站到他面前,清清嗓子,換了個動作和表情,一副冰山美女總裁的造型,頭發一撩,飛他一眼。


“看到沒有?這才是工作中的我。”


霍仲南失笑,拉她坐下,又把冰淇淋遞回去。


“繆延告訴你了嗎。”


“嗯?”于休休腦子沒轉過來,“什么?”


“桑林村那幾個人。”


“沒有啊。”于休休驚嘆地睜大眼睛,“你又有消息了?”


“嗯。”


“喂,你快告訴我啊!”


她冰淇淋都不吃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霍仲南像個喂完小貓,等待福利的樣子,垂著眼,“該怎么叫我?”


“哥哥!”于休休開始很小聲,看他挑挑眉,馬上又撒嬌般挽住他,“哎呀,哥哥,快說嘛。”


霍仲南滿意了。


可是在說事之前,臉上的笑意明顯收斂。


“他們有罪。”


一錘定音。


于休休心弦震動。


想到了桑林村的項目還有那幾個人詭秘的相處。


“什么罪?”


“定罪是法院的事。”霍仲南看她一眼,“目前我知道的是,他們和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有過接觸,在非自愿的情況下,目睹了受害人死亡的過程。”


“天啦!”


于休休不敢想象。


“那他們知道受害人,就是熊文鋒嗎?”


霍仲南搖頭,“具體細節等警方披露。”


這個案子不僅于休休在猜,也上了社會新聞。


流量為王的時代,這種能揪住人們好奇心的案子是媒體感興趣的話題。


退役運動員趙玉琪的車禍,是引發關注的導火索。


趙玉琪多年前,小有名氣,退役后才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原本一個車禍的報道,被媒體深扒后,搞出一個驚天大案來。


網絡是非地,眾說紛紜。


警方不得不出來公告案情。


但是,沒有細節,于是引發了更多的猜測。


于休休很少關注網絡,在于家村水庫人里看到相關轉發,也沒有吭聲。


小魚公司在水庫人的心里,沒有大禹的浮城那么引人注目,所以,除了那幾個十分熟悉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于休休和這個案子當事人的關系,倒是避免了一些麻煩。


周末轉眼就到。


于休休早早從霍仲南那里得到“解禁令”,又提前和謝米樂商量了吃飯的地方,讓霍仲南的司機把她送了過去。


可是,左等右等,她和謝米樂茶都喝了兩盅,韓惠才姍姍來遲。


她一個人來的。


走到桌前,坐下來的時候,悻悻的,滿臉歉意。


“他今天可能有事。來不了了。”


可能?


于休休咂摸出這兩個字的意思,和謝米樂交換個眼神,又看向垂頭喪氣的韓惠。


“沒事,我們自己吃。”


韓惠抿了抿嘴,“他很少失約的,確實是有急事。”


越是著急去解釋,越是證明心虛啊。


于休休是個有點俠肝義膽的姑娘,看不得閨蜜受委屈。


隔著桌子,她握住韓惠的手。


“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和我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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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喵


于休休的眼神讓韓惠生出了勇氣。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很想把自己的經歷,以及那些不能訴諸于口的事情全部講給她聽。可是那個秘密在心里久了,早已生了根,一旦拔出來,就像鋒利的刀子在割肉一樣,心底無端升出恐懼。


何況,他再三警告,不能告訴別人。一旦說出來了,她就要受到懲罰。


韓惠亮起的目光,又慢慢暗下,像忽然被抽走了膽氣,不敢再面對于休休。


“我們就是網上認識的。談了一段兒,約了見面,彼此感覺還可以,就處下來了。”


謝米樂問:“他是做什么的?”


韓惠說:“it。”


it這個說法比較廣義,但韓惠沒說具體,她們不好追問。


于休休看謝米樂目光越來越銳利,生怕她一個激動說出什么讓韓惠不舒服的話,笑著圓了場。


“我們邊吃邊說吧。他不來,我們還不聚了怎的?”


韓惠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微微一笑。


“好哇。”


她們仨很久不聚了,于休休一個開心,就點多了菜。


看到滿桌子珍饈,韓惠邊吃邊嘆氣,說浪費。


謝米樂打趣:“于總買單你怕什么?再說了,現在的于總已經不是過去的于總了。”


韓惠問:“那是什么?”


謝米樂臉一沉,表情嚴肅,“現在是于·盛天總裁夫人·霍總的甜蜜小嬌妻·霸總的作精情人·總裁夫人想翻墻·小魚ceo·總。”


“噗!”


韓惠直接噴笑。


于休休白了謝米樂一眼,起身。


“衛生間,嘔吐一下。”


謝米樂啊一聲,故作吃驚,“有了啊。”


于休休咬牙敲她,“謝米樂,你要挨收拾知道不?”


她哼聲,拉開椅子去衛生間。


這個時間點,正是上客的時候,店里生意很好,里面人聲鼎沸,外面已經開始排號坐等了。


于休休看一眼,推開洗手間的門兒。


手剛按在門把上,她停下。


洗手間外,是一個側面的洗手臺,她眼角余光剛剛好像掃到一個人影,看到她,又迅速退出去了。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躥上心頭。


于休休推門進去,心臟砰砰亂跳。


有時候,恐懼是一種氣場,


明明什么都沒有看到,直覺卻清晰地傳遞給了她這種感受,仿佛四周的空氣都充斥著恐怖的氛圍。


仿佛有一雙眼,在未知的角落瞪著她。


她抬頭,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有時候恐懼來的會莫名其妙,但大多情況是自己嚇自己。


于休休覺得自己反應過度。


仔細地洗了手,她擦干凈水,烘干,然后往外走。


一個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戴著帽子,頭低著,背對著她在打電話。


于休休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


“惠惠呢?”


沒看到韓惠,她愣了愣,問謝米樂。


謝米樂正在慢條斯理地剝著蝦,“上廁所去了,沒碰到嗎?”


“沒有啊!”


于休休下意識地望衛生間方向望了一眼。


有幾株綠植擺在那里,擋住了視線。


她皺了皺眉,和謝米樂聊了起來。


“你覺不覺得惠惠不對勁兒?”


謝米樂扭過頭,“她不對勁兒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嘆口氣,她又說:“你能期待一個活下去都靠努力,無數次想要輕生的人很對勁兒,那不是扯淡嗎?”


于休休挑挑眉:“也是。”


“別擔心。”謝米樂說,“我看她現在狀態挺好的,至少有了愛情的力量,不至于再輕生是吧?”


“嗯。”于休休笑盈盈地看她,“那咱們來說說你吧?”


“我?”


謝米樂的眼睛里,下意識就浮上了笑。


人是不是真的開心,是很容易感受到的。


她嘴上說沒什么可說的,但是語氣里的愉悅于休休聽得見。


“感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喝你和鐘霖哥的喜酒了。”


韓惠回來了,接了話去,“米樂要結婚嗎?”


“可不么?”于休休笑著看她,下意識望向她背后。


一個男人從綠植后面走過去,一身黑衣,戴了個鴨舌帽,走得很快,轉瞬不見。


好像就是她剛才看到的那個人?


吃過飯,于休休準備去結賬,結果被告之,韓惠已經結過了。


于休休怔了下,有點替她心疼錢,謝米樂卻滿臉歡喜地攬住韓惠。


“哈哈哈,我就欣賞你這種默默奉獻的精神。”


韓惠臉上紅潤潤的,似乎挺開心。


“每次都是你們請,偶爾我也要請一次嘛。”


于休休沒有再說什么,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出來,門口停著霍仲南的車。


來的時候,是司機小程,可是車窗搖開,司機換成了鐘霖。


霍仲南坐在后排,只露出半張陰陽不定的臉,“上車。”


于休休發愣,“你怎么來了?”


霍仲南說:“接你們。”


很多人說他不近人情,冷漠孤傲。可是,于休休發現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細膩的心,很懂得照顧到別人。


畢竟這里不僅有她,還有她的朋友。


“好吧,謝謝老大啦!”


于休休不跟她客氣,只招呼韓惠上車——因為謝米樂用不著她招呼,直接坐到了副駕上,正在跟鐘霖說話。


看這情形,兩個人的感情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見了家長之后,明顯有了“一家人”的感覺。


“那個,我就不跟你們去了。”韓惠局促地提了提包帶,眼皮垂下,澀味的笑,“我走走,消消食,然后自己打車回去。”


于休休知道她是怕麻煩他們,熱情地催促,順便攬住她的肩膀往里推。


“走了啦,別擰。”


她從來不拿韓惠當外人。


韓惠看她一眼,神情悻悻的,還是拒絕。


“不了。”


“你怎么回事兒啊?”


于休休虎著臉,“咱們會把你拐去賣了咋的?”


她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比較直接,不會去思考太多,也沒彎彎繞的心思。


謝米樂卻回頭看了一眼,“你這小蹄子越來越霸道了。惠惠想自己走走,就走走唄。她這么大個人了,又不會掉。”


韓惠松口氣,笑著說:“是的啊。我吃得太撐了。坐車不舒服,一會要暈吐。”


她撫了撫心窩,又不好意思地笑。


“怕浪費,吃太多。”


“唉。好吧好吧,隨便你。”


于休休拿她沒辦法,上了車,跟她揮手再見。


等汽車駛入車流,她回頭看時,已經看不到韓惠的影子。


于休休莫名有點煩躁,“謝米樂,你今天怎么總是給我作對啊?”


“你不能這樣,于休休。”謝米樂回頭,看著她笑了笑,“惠惠不慣和陌生人相處,她可能心里有畏懼,咱們又何必逼她呢?”


“我們是陌生人?”


“鐘霖和南哥是啊!”


“……”于休休無話可說。


“還有。”謝米樂說:“她結賬了,哪怕你再替她心疼,都不要表現出來。雖然你是真誠的,想為她減輕負擔,但她不一定樂于接受。有時候,我們看似無私的關心,可能只是感動了自己,不僅得不到同等的回饋,說不定會招來恨意。”


于休休半晌沒吭聲。


“我……做錯了嗎?”


她有個好處,有問題能虛心接受別人的建議。


謝米樂淡淡一笑,“不是你錯了,是你太善良,太單純了。”


“???”她單純嗎?


“好吧,我聽你的。”


于休休認真地看著她的后腦勺,突然嘖了聲,“受過哲人熏陶的女人,說起來話,果然是一套一套的。我服。”


哲人這個梗,只有她倆知道。


鐘霖聽得一臉莫名,“什么哲人熏陶?”


他疑惑地問謝米樂干什么了。


謝米樂朝于休休翻個白眼,“沒什么,有個傻子,被我倆戲稱為哲人。”


“哦。”


鐘霖沒有再說什么,霍仲南的唇角卻掛著淡淡的笑意。


一個被于休休冠上了無數個外號的大魔王,他大概知道哲人是誰,但沒點破。


“吃飯還愉快嗎?”他上下打量于休休。


“還行。”于休休說,“可惜了,沒有看到韓惠的男朋友。”


霍仲南抬了抬眉,“你有空,帶你朋友去找吳梁。”


“吳梁?什么意思啊?”于休休沒反應過來。


霍仲南看著她,不說話。


于休休說:“吳梁不是心理醫生嗎?惠惠不至于吧?”


“她很至于。”霍仲南語氣很淡,但不容置喙,“她的病,再不治,沒救了。”


于休休嚇了一跳:“有這么嚴重?”


霍仲南:“嗯。”


“你怎么知道的?”于休休不喜歡在男人面前八卦閨蜜的私事,所以,韓惠的大多事情,她都沒有在霍仲南面前說過,而霍仲南也很少和韓惠接觸,不可能知道太多。


“你該不會會算命嗎?”


她似笑非笑,沒正形的樣子。


霍仲南瞥她一眼,決定不再理她。


“喂?”于休休又乖巧了,“你說啊。你怎么看出來的?”


鐘霖笑著接過話來。


“因為吳梁曾經說過,霍先生比專業的心理醫生擁有更高的造詣和專業水平。”


他不敢說,吳梁只是霍仲南的第八個心理醫生,在他之前的七個心理醫生在霍仲南面前走不到幾個回合,都精神障礙了。


也可以說是,久病成良醫,一眼看穿。


這些事情,不好說太多。


于休休get到鐘霖的潛臺詞,唔了聲,挽住霍仲南的胳膊。


“大魔王,真有你的。不過,惠惠應該不會接受治療,如果我貿貿然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會不會很奇怪?”


霍仲南手滑下來,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攥了攥,“心理疾病,和其他疾病沒什么不同。是人,都會有。有什么奇怪?”


謝米樂說:“她肯定會排斥的。這個問題無解。”


于休休點頭贊同,“對啊,惠惠可固執了。無解。”


霍仲南看她,抿了抿嘴,似是想說什么,終又沉默。


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他花心思去幫助。


剛才提醒那一句,已經是他為了于休休做出的最大善意。


鐘霖把霍仲南和于休休送到于家,帶著謝米樂離開了。


這小情偘最近有點如膠似漆的意思,于休休看得眼熱。


“他倆怎么這么好呢?”


“我們不好?”霍仲南倚在門口,看她,表情冷淡。


“我們當然好了。”于休休掐他一把,意指當然地說:“今天晚上你幫我做個設計方案,我們就更好了。”


霍仲南微微一笑,搔她腦袋。


“你很可以。”


這些天,蹭吃蹭喝的結果就是,于休休把他利用得十分徹底。


設計方案,施工圖,能假手于他的,她從不客氣。


霍仲南懷疑,她可能會把整個小魚公司都交給他去處理,而她坐著收錢就行。


“我只是懶而已、”于休休嗔怪地看他,身子半倚半靠地落在他的懷里,“除了懶,我還有什么缺點嗎?”


霍仲南下巴繃緊,“你說呢?”


于休休眨眨眼。


“除了懶,還饞。能躺不坐,能坐不站。有人寵著,就決不自己動手。”


霍仲南斜她一眼:“有自知之明。”


于休休緊緊閉上眼,額頭抵在他懷里,使勁兒磨了磨。


“我在撒嬌。拜托。”


霍仲南低低一笑,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去吻她,可是因為于休休換了鞋,大概這個角度,讓他的吻不那么方便,他勒住她的腰就往上抬了抬。


唇上一熱,腳后跟卻離了地。


于休休腦子嗡聲,突然有些激動。


……這是對她的身高充滿了惡意啊,有沒有?


氣喘吁吁,他不肯停下,似是食髓知味,拖住她的腰反轉過去,將她壓在鞋柜上。


一聲巨響,刺激了于休休。


“喂,進去。先進去。”


霍仲南眼睛帶了笑,低頭看她,嘴唇紅紅像果凍般,又忍不住啄了啄。


“進不去。”


“我靠!”


于休休死狠死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從今天開始,我們家沒你的飯了,帶著你的貓,回你的南院吧。”


這是急眼了?


霍仲南滿眼是笑,追著進去,就看到苗芮抱著皮蛋走過來了。


“說什么呢?”


她瞄著于休休,滿眼的不樂意,一只手卻寵愛地撫著皮蛋的背毛。


“是誰要攆我們皮蛋走?是不是皮子造癢了,嗯?”


于休休:“……”


“媽!我才是你的親閨女。”


“連一只可愛的小貓咪都不能容忍。這親閨女,不要也罷。”


苗芮看著霍仲南,“這個人,你領回去吧。”


于休休:……


皮蛋: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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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休休要結婚了(一)


十二月中旬,天氣愈發寒冷。


于休休被鬧鐘驚醒,看天都沒亮,根本不想起床。


溫暖的被窩就是青春的樂土。起床?她覺得自己在作孽。


唉!好好的啃老不舒服嗎?為什么非要起早摸黑的去工作?


腦子糨糊了幾秒,她一個激靈坐起來,開燈,起床,去洗漱。


為了憑本事擁有一只大魔王,是不是得拼了?


下樓的時候,霍仲南正在和苗芮說話。


于休休很佩服這個男人的精力,睡得晚,起得早,精神比誰都好,從來不犯困,簡直像一條耕牛。


于休休這么想著,自己先臊了。


“大清早的,臉紅什么?”苗芮看到她,嗔怪,“趕緊來吃早飯,就等你了。”


于休休趿著拖鞋,滿臉不高興。


“怎么感覺我在家里成多余的了?”


“知道就好。”苗芮幫她拉開椅子,“吃。”


越來越沒地位了。


于休休看霍仲南沐浴在母愛之中,眼睛帶笑,冷峻的臉弧度柔和,十分愜意的樣子,她就納悶了。


這到底是誰的家?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遇到惡婆婆了呢。


沒天理。


霍仲南把于休休送到公司才離開。


他一走,于休休就像籠子里放飛的鳥,說不出的輕松。


進入大門,她發現大廳里多了幾個保安,面生。


“王安全。”


于休休把王安全叫過來,“那幾個人,怎么回事?”


王安全誒一聲,笑瞇瞇地說:“剛來的保安啊。大小姐,不是你安排入職的嗎?”


“我?”


于休休當然沒有安排過保安。


而且看那幾個人身強體壯滿臉冷漠的樣子,說是特種兵都有人信。王安全和人家站在一起,馬上就變成了弱雞仔兒。


于休休搖搖頭,“我不認為我請得起這樣高素質的保安。”


這是在罵誰呢?王安全有被冒犯到,卻不敢多話。


“他們是今天早上入職的。要不,你去問問謝經理?”


于休休嗯一聲,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上上下下打量王安全,不滿地瞇起眼。


“你沒事多跟人家練練,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嘖!”


王安全縮了縮脖子,回頭看看那幾個體格健壯的新同事,有了失業的擔心。


“兄弟。”他咳聲,走到他們身邊,“你們來這兒上班,多少錢一月?”


被他叫兄弟的人,一動不動,“我們不要錢。”


“啊?”


王安全腦子里的失業風險,又增大了。


于休休上樓把包包放沙發上一丟,喝了口肖樂端來的水,抬眼望她。


“把謝米樂給我叫來。”


肖樂說:“米樂姐好像不在。”


“好像?”


“她剛才出去了。”肖樂瞄了一眼老板的臉色,“姐,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做一樣的。”


于休休瞄她一眼,坐下來,“你出去吧,換杯咖啡。”


“哦。”


肖樂前腳走,于休休后腳就給謝米樂打語音電話。


“小姐!你搞什么鬼?”


于休休劈頭蓋臉審問。


謝米樂笑著說:“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那幾個保安什么情況?”


“你不用擔心,他們的勞務費用不在公司列支。”


一聽這話,于休休明白了。


“霍仲南安排的?你為什么不給我通氣?”


“大小姐。免費的勞工,不用白不用是不是?你沒發現嗎?人家比王安全專業多了。幾個人往公司門口那么一站,咱們公司的整體逼格就上升了。”


“??謝米樂小姐,你是被鐘霖灌迷魂湯了吧?”


“沒有沒有,我是為公司的未婚女員工考慮。你都不知道,今天大家伙兒的工作積極性都提高了呢,個個精神抖擻,走路挺胸抬頭。嘖,這事太值得了,太劃算了。我都要羨慕你了,居然能請到不要錢的保安。”


于休休一口血差點氣出來。


“謝、米、樂!”


“我在忙啊,小姐姐。你別吼那么大聲,一會兒客戶飛了。”


“行。有你的,回頭算賬。”


“拜拜,我愛你,ua”


于休休掛斷語音,哭笑不得。


這個謝米樂跟哲人在一起,學壞了。


不過,最近她心情十分的好,人也俏皮不少。


行吧!


于休休表示欣慰,雖然自家的大白菜被豬拱了。


肖樂端來了咖啡。


于休休開始靜下心來工作。


昨天晚上,她的“免費勞工”霍先生已經加班把她今天要做的事情理順好,一個急需完成的設計稿也已經做得七七八八,她只要再把細節潤色一下就好。


這人生簡直不要太美妙。


于休休這些天在霍仲南身上學到很多。


他說,做老板不用凡事親力親為,只需學會馭人即可。


一個鐘霖,可以讓他少操心很多事情。能交給員工去做的事,就不用親自動手。


于休休深以為然,“有了你,我也可以少操心很多事情。”


只要把霍先生駕馭好了,啥事搞不掂?


于休休笑瞇瞇地把文件一推,拿起手機看群消息。


元旦快到了,群里比往常更加熱鬧。


大家伙出去玩耍的心,蠢蠢欲動。


看到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于休休的玩性,又死灰復燃了。


她想去。


尤其是霍仲南要去的情況下,如果她留在申城,兩個人就要分開整整一周啊!


于休休熱血沖腦,沒有過多考慮,就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張阿姨問:“休休,你媽不是說你去不了嗎?”


徐阿姨說:“是啊,你媽說你要在家里籌備婚禮,這次不去了。”


劉伯伯問:“休休要結婚了?日子定了?我怎么沒收到請柬?”


張阿姨說:“我們不也在等么,苗芮還在選日子呢,昨兒叫我給介紹個會排八字看日子的先生。”


于休休無言以對。


她以為這事只在家庭范圍內討論的階段,八字還沒一撇。


不曾想,她家老母親已經宣傳得眾人皆知了。


“休休,這閨女,怎么不吭聲,問你話呢。”


于休休:“呃!這個要問我媽。但旅行我肯定是要去的呀。我怎么能放心霍仲南一個人出去。萬一被哪個異國小妖精勾走,我招魂還要辦簽證,太麻煩了。”


“哈哈哈哈哈。”


群里正在笑著討論。


一個紅包出來了,上面寫著。


“都來參加我和休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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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那些不堪的事兒(二)


于休休速度很快,上手就搶了個188。


第二個紅包馬上襲來,她又是188!


手氣真好!


她興奮地點開紅包查看。


然后就發現,都是普通紅包,見者有份,人人188!


于休休突然想吐血。


“你這敗家爺們兒!霍仲南”


霍仲南說:“媳婦兒我錯了。”


張阿姨說:“休休你這就不對了,怎么還沒過門,就開始管老爺們兒的錢了呢?”


徐阿姨說:“對啊對啊,咱們就靠阿南的紅包致富呢。”


于休休抬了抬眉:“哦。所以,你們要珍惜現在啊!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把群里調侃的節奏壓了一波。


大家伙兒不再說紅包,又討論起旅行的事來。


于休休放下手機,半瞇起眼喝一口咖啡,心滿意足。


“于總。”


肖樂敲門進來,臉色有些白。


“那個,那個秦總來了。”


“哪個秦總?”于休休看她的表情,奇怪地挑了挑眉,“鬧事的?”


肖樂搖頭,“秦風啊!”


嗯?于休休迅速在老板椅上坐直。


“他來了?”


秦風被警察帶走的事,參與這個項目的人都知道。


因為他進去的時候,還特地打了下個階段的裝修款,大家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肖樂他們不知道案情,只是覺得意外,而于休休知道得多,簡直就覺得是恐怖了。


想也沒想,她直接打電話給王安全。


“你叫兩個新來的保安,到我辦公室來。”


“哦。”王安全的語氣有些失落。


他感覺到了,自己已經失寵,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失業了。


這個時候,于休休感受到有霍仲南外派人員保護的安全感了。


她淡定地出去,見到坐在休息室等待的秦風。


“秦總,你這是……越獄?”


秦風看她帶著保安,全副武裝的樣子,愣了愣,苦笑。


“我取保候審了。”


于休休愣了愣,放松下來。


“那太好了!”


能取保候審,那證明他們犯的事,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吧?


于休休不知細節,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兩個保安自動站到她的后面。


“你今天找我,有事?”


“嗯。”秦風說著,望了望她背后的保安,“我能不能,單獨和你說幾句?”


于休休遲疑片刻,看秦風那張憔悴的臉上沒什么戾氣,點了點頭,回頭拜托那兩個人。


“你們在門外等我吧?”


她一臉“請求”的樣子,好像人家才是老大。


秦風微微有些錯愕。


不過,看到那兩個人乖乖出去,還帶上了門,沒有問什么。


于休休:“你可以說了。”


“是這樣的。”秦風放在桌面上的兩只手,十指交叉著,來回地搓揉,顯得煩躁不安,“我是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于休休笑了,“我能幫你什么?”


秦風說:“我知道你和刑偵支隊的繆警官關系不錯,能不能幫我找他說說?我想把劉巖宇辦出來。”


于休休奇怪地問:“你可以取保候審。他不可以嗎?”


秦風說:“我是公司作保的,但是他不是我公司的員工,這層法律關系不成立,那邊看了他的材料,不允許取保候審。”


頓了頓,他說:“主要是他老婆的死。這個……他是當事人,估計警方也沒有排除他的嫌疑。”


于休休挑了挑眉。


秦風見狀,連忙說。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坑你。我用腦袋擔保,趙玉琪的死,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他雖然和趙玉琪關系有些緊張。但主要是因為我們的關系……這個事,他其實是非常自責的,不可能做那些事情。”


“秦總。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你可能高估了我的能力。”


于休休微微一笑,說:“我和繆警官只是因為案件認識而已,我沒這個臉面。”


秦風尷尬地笑了笑,說得更直接了。


“霍總可以。他的話,夠分量。”


于休休:“……”


這個人腦子開天窗了么?異想天開。


“抱歉!”秦風的手搓動得更厲害了,“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真的開不了這個口。但我這,也沒別人可以找了。于總,你放心,如果這中間需要什么費用,全部包在我身上——”


“不是錢的問題。”于休休抿嘴,微笑,“是真的愛莫能助。”


秦風提起的那一口氣,突然泄下,整個人頹然地軟下來,在于休休銳利的目光注視里,他慢慢垂下頭,雙手死死插入發中,語氣哽咽起來。


“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這深情。


于休休說:“你別太擔心。如果他是清白的,早晚會出來。”


秦風的頭點了點,沒有抬起來,雙肩緊繃著,情緒似乎有些崩潰。


“秦總。”于休休的好奇心戰勝了同情心,“冒昧問一句,你們八個,當初到底為什么要住在一起?”


她沒有直接問案子。


秦風卻苦笑一下,直接奔了主題。


“就因為這個案子。”


“嗯?”


“我們幾個在滇西旅行的時候認識的,當時,劉巖宇還是單身,我也沒和張怡結婚,倪煥也沒有認識陶池。更確切地說,那次只有我們四個人。我,劉巖宇,vivian和倪煥,我們同時目睹了那個人的死亡。很殘忍的被人殺害。但我們不是自愿的,我們無能為力。”


他抬起頭,問于休休,“你能聽懂嗎?”


于休休皺了皺眉,“似懂非懂。”


秦風說:“我們當時在同一輛車上,去的地方很偏僻。同車的還有兩個男人,我們都不認識。其中一個是兇手,一個是被害人。我們被死亡威脅了,不敢吭聲。那個兇手不知道和被害人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聲不吭,直接就捅了兩刀。把我們都看呆了。”


于休休不能理解:“你們四個人,加上司機,一共五個人吧?居然對付不了一個兇手。”


秦風有些羞慚,搓太陽穴。


“后來,我把那個場景在腦子里復盤了很多次,很多次,我也不能理解。可我們,就是那樣做了。因為我們誰也不敢出頭……出頭者死,誰也不愿意去當那個出頭鳥。”


于休休震驚地看著他。


他們有錯嗎?


也許很多人面對那樣的事,都會和他們同樣的選擇。


于休休暗嘆一下,“就算當時不敢出頭,為什么事后不報警?”


秦風的頭,垂得更低了。


“他握住我們的手,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在那個人身上……捅,捅了一刀。”


這簡直出乎于休休的意料。


瞪大眼,她說不出話。


而秦風低低說完,整個人幾乎快要癱在椅子上。


這件事,早已成為他內心的魔障。


在那之前,他自認為是謙謙君子,與人為善,在網上看到惡性傷害事件,會義憤填膺地指責幾句,甚至看到老人摔到沒有人扶都會口吐芬芳,對旁觀者充滿惡意。


他真的沒有想到,輪到自己,看到那把寒光閃閃的鋼刀,就是個懦夫。


“劉巖宇在我們幾個人里,最是健壯,也最是勇敢。他其實曾經試圖阻止。可是,他也是第一個被人摁住胳膊往那個奄奄一息的受害人身上捅刀的。我當時都嚇傻了。”


秦風說著,也許是恐懼,也許是愧疚,喘了起來,捂住胸口。


“那個人要了我們的身份證去。他說,我們都是共犯。所有人,都是共犯。如果我們報警,誰也脫不了干系。我們害怕,是真的害怕,害怕被他報復,也害怕惹麻煩上身。然后,我們一起幫他藏了尸。”


于休休的目光越來越利,秦風根本就不敢再看她。


“后來,離開滇西,我們做了朋友…一起約定,守口如瓶。但是,也許彼此的心里都信不過對方。害怕其中一個人背叛約定,于是,我們選擇了住在一起。”


說著說著,他仿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體慢慢地滑落下去,像個頹廢的失敗者,狠狠地捶自己的胸口。


“我有罪。”


“我他媽真的有罪吧!”


大概是他的情緒太過激動,驚動了門外的保安。


兩個人風一樣沖進來,看著弓身軟在那里的秦風,愣愣互望。


“于總?”


于休休擺擺手。


“我沒事。”


他們又出去了。


休息室安靜一片。


只有秦風粗重的喘息,像一只無力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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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激動(一)


于休休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以至于聽了秦風的這個故事如同詭談,在心里落下了陰影。之后的兩天,她連續噩夢,且噩夢的時間比往常任何一次都長,甚至接下去好多天,她都不敢再接觸桑林村的案子。


看到那個名字,都有恐懼。


從某種意義上說,秦風他們幾個也是受害者,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只是一個特例。她從不要求別人的人性完美,她只要不敢去想。


一想到他們在事發后,若無其事地買房子,裝修,以朋友的名義住到一處,掩蓋著一個犯罪真相,保守著一個惡魔的協議,卻可以高高興興地幻想未來,她就膽戰心驚。


連續幾天精神不濟,于休休疲乏又困頓,索性休息一天,在家里補眠,徹底放松自己。


凌晨時從噩夢中驚醒,又昏昏沉沉睡過去,再醒來,已是午后。


有幾縷陽光從窗戶曬進來,落在皮蛋光滑的背包上,她很想上去擼一把,于是恢復了些精神,懶洋洋地起床。


中午吃飯,苗芮沒有叫她,李媽給她留了飯,也留了一張紙條。


媽媽打牌去了,李媽買東西去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于休休有點餓,下樓找吃的。


她趿著拖鞋,拿著手機,披著頭發,穿著睡衣,慢吞吞地查看霍仲南的消息。


“醒了記得吃東西,”


“還沒起?”


“你干脆給自己放個長假。”


“你這個狀態,別去旅行了,在家休息一陣子吧。”


“小懶貓。十一點了。”


“小懶貓,十二點了!”


“小懶貓。唉!”


好多條消息,看得出他在擔心她。


于休休笑著給他回復,“我起啦。你在做什么?”


霍仲南沒有馬上回過來。


于休休聽著歌,一直等到吃飽了飯,終于收到他的消息。


“剛才忙。吃飯沒?”


“吃飽了啦。準備上樓刷個劇,再癱一會兒。”


“嗯。”


過了一會兒。


他又說:“晚上我不過來吃飯,你和阿姨說一聲。”


這些天,他天天蹭飯,都蹭出技術來了,從無一天錯過。


于休休敏感地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怎么了?”


“沒事,有個會議,要很晚結束,不影響你們休息。”


“噢。好吧。”


于休休很想說她并不介意被他影響,但是想想,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那你忙,忙完聯系。”


霍仲南看著手機屏幕上女孩兒俏皮的文字,漫不經心地回復一個“嗯”字,笑著抬了抬眼皮,看向還在他眼前喋喋不休的霍鈺檸,又冷下了臉。


“說完了嗎?”


他冷若冰霜,面無表情。


霍鈺檸變了臉色,幾乎要靠衛思良的攙扶才能站穩。


“阿南,我是你親姨。”


霍仲南眼皮不抬,翻開面前堆積的文件,稍稍翻閱,簽字,拿她們當隱形人。


他的平靜,讓霍鈺檸更加憤怒,“你出生我第一個抱你,你媽坐月子,我天天陪著她,給你沖奶粉,換尿片,哄你睡覺……就算這不是養育之恩,也是親情吧。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霍仲南望她一眼,臉色沉了沉。


“你走吧,我會給你養老。”


保證她的吃喝,保證她不會餓死?


這是霍仲南能做到的極限。


可是,對霍鈺檸來說,卻是最大的諷刺。


她要的不是這個。


她要的是霍仲南的親情,是盛天總裁霍仲南親阿姨,唯一親人的身份。


“我是你姨,親姨。”


再次重重吼出這句話,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霍仲南沒有看她,平靜地垂著眸子看文件,眉頭微皺,叫鐘霖。


“一分鐘后,她們如果還沒走。叫保安來請人。”


鐘霖聽命,聲音洪亮,“是!”


一分鐘?


霍鈺柯心跳得極快。


他們的親情就只剩一分鐘了?只值一分鐘?


下次她還能不能見到霍仲南,是個問題。


不,他不會再見她了。


“霍仲南!”


霍鈺檸急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跟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一個德性。”


霍仲南臉色微變。


見狀,霍鈺檸似是找到了情緒發泄的突破口,必須要馬上說些什么,撕破他冷漠的面孔,撕開他堅硬的偽裝,把他血淋淋的心撕出來,讓他痛不欲生。


“我沒有說錯吧?你是這樣,你爸爸也是這樣。你爸當年從農村跑回城里,是誰救了他,,不管不顧地嫁給他?可他是怎么報答我姐姐的?”


她越罵越來勁。


一邊罵一邊看著霍仲南漸漸冷肅的面孔。


得意極了,舒服極了。


讓自己痛苦的人,現在也在痛苦,再沒有比這種現世報更能讓她獲得滿足感的了。


“你說不出話來了吧?你爸就不該得個好死。他該下地獄。,最后,連自己老婆也殺了。哈哈哈,現在好了,他疼愛的兒子到是隨了他的性子,和他一樣不是個東西……”


“你閉嘴!”


霍仲南的嘴唇顫了顫,臉變得蒼白一片。


他的聲音又兇又冷,可是霍鈺檸看得出來,他很痛苦。


她就要他痛。


只要痛,才能喚起他的親情。


霍鈺檸目眥欲裂,“想想你的媽媽,我的姐姐,她是怎么對你的?她多疼你,多愛你,她死前還叮囑你要尊重我,照顧我,把我當親媽,結果你呢?霍仲南,你就是個畜生。和你那個爸爸一樣,是個畜生。你親媽墳頭還沒長草,你就忘了本了!”


霍仲南擰緊眉頭,“我讓你閉嘴!”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姐姐都告訴我了。趙矅選一直懷疑你不是他親生的,因為他回城才七個多月,你就出生了。”霍鈺檸怪異地笑著,聲音更大,滿臉脹紅,額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媽媽,我的姐姐是怎么告訴我的?你想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個雜種?”


“鐘霖,叫保安!轟出去!”


霍仲南死死抓著桌上的文件,似乎在強壓著情緒,嗓子都破了音。


霍鈺檸看著這樣的他,心里一窒。


他有病。


霍鈺檸比誰都清楚。


他少年時,父母離世,在人生陷入迷茫崩潰的階段,霍鈺檸是看著他走過來的。


她呆了呆,原本只是出于憤怒的吼罵,突然變成混沌初開的心計。


再刺激刺激他,說不定他就瘋狂了!


如果他病得更重,自殺了,那么這盛天,這偌大的盛天集團,歸誰所有?


霍鈺檸的心跳加快了許多。


面前的霍仲南,不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兒。


他們之間的親情早就已經被撕碎一地,拾不起來。


塵歸塵,土歸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何況,他既然活得那么痛苦,她又何不幫他一把?一個人孤伶伶活在世上,不如去陪伴他那對冤家父母。


她惡狠狠的想著,腦子又是一激。


……不,她怎么能這么?


他是姐姐的兒子,親外甥,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孩。


就算再恨,不至于讓他去死。


可是不這樣做,她又該怎么辦?


霍鈺檸快要瘋了,滿心都是折磨。


她痛恨霍仲南,恨他為什么不能好好的,叫她一聲“小姨”。


只要他認她,尊她,重她,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爭了。


說來,他曾經是相信過她的。


在趙培選謀奪公司權利的時候,他認她這個親姨。


怪就怪,她那個不學無術的男人,本事沒有,花花腸子一堆。賭光家業,輸了個底朝天,還欠下一堆高利貸……是他把她逼得沒有辦法了,這才不得不出手,和趙培選一樣,站在了霍仲南的對立面。


如果她那時再忍一忍。


或者干脆幫他助她,又何來今天?


是她下錯了棋,沒有料到姐姐還留下了許宜海這個后招。


當然,最壞就是許宜海那頭老狐貍。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她永遠不會知道,當年給她丈夫塞女人,設陷阱,讓他欠下巨額高利貸的人,正是許宜海。


這老狐貍多年來守口如瓶,到了看守所,沒經住審訊,這才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可憐她一家。


從前被他陷害。


臨了,又被他玩弄一回。


想到許宜海,霍鈺檸心里的恨,又轉移了一……


深吸氣,再對霍仲南開口,語氣也溫柔了不少。


“阿南,我不該……這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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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父母的愛情(二)


霍仲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霍鈺檸呼吸很急,很想澄清些什么。


“我,我只是太介意你對我的感情。我感覺你恨我。我是你親姨,你怎么能恨我呢?你想過沒有?警察能放我出來,就證明我和許宜海沒有腌臜的關系呀。他做那些事,和我無關的呀……”


“霍女士。”霍仲南平靜地打斷她,“你不是沒事,是緩刑。為什么緩刑,是你身體不好,也是因為我簽了諒解書。”


霍鈺檸被嗆住,蒼白著臉看他。


她并不知道這個事情。


沒有人告訴過她,她以為他并不關心,也不知情。


謊言被揭穿,她從臉紅到臉白,也不過瞬間,情緒就激動起來。


“阿南,你是關心我的,對不對?以前是小姨做得不好,一時鬼迷心竅。我向你保證,我當時只是想得點好處,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死你,看到你出事,我比誰都痛苦。我沒什么出息,沒姐姐聰明,我是被許宜海那個王八蛋欺騙了。你相信我,阿南。”


她沒有說謊。


要不然霍仲南也不會簽諒解書。


他看到淚如雨下的霍鈺檸,扯了扯領口,突然煩躁。


“我仁至義盡了。您請。”


保安就在這時推開了門。


幾個人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拉人。


霍仲南看到霍鈺檸又掙扎又罵人,慢慢仰躺在椅子上。


“手腳輕點,年紀大了,別出事。”


保安一聽,松了些力道。


霍鈺檸見狀,又尖叫。


“你們看到沒有?我是他親姨,他關心我的。你們放開。放開我。”


聲音越去越遠。


門合上了。


霍仲南低下頭,輕輕揉太陽穴。


鐘霖走近,給他續水。


“這個衛思良比她母親沉得住氣。”


進來這么久,衛思良幾乎沒有怎么開口,一副瑟瑟發抖的小可憐樣子,不是認命,就是城府深。


鐘霖是局外人,對全局的看法,比霍仲南更清醒。


可是,霍仲南顯然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


“由著她們去。”


鐘霖瞄了一眼,不再發表意見。


辦公室靜默下來。


許久沒人說話。


有一扇窗大開著,風翻起辦公桌上的文件。


霍仲南似乎被驚動了。


“把吳梁叫到南院。”


鐘霖微微一驚,“是。”


他已經許久沒找過吳梁了。


鐘霖突然感覺到害怕,撥電話時,偷偷打量他一眼,發現他低垂的眼眸越發暗淡不清……


苗芮進屋先喚皮蛋,等她把小貓咪抱在懷里了,暖和了,再去找女兒和女婿。


于休休在樓上蹺著腿看電視劇,津津有味,渾然忘卻了時間。


苗芮走近,“阿南呢?”


于休休頭也不抬,眼睛落在平板電腦上。


“他回家了啊?人家有自己的家,總不能天天在我們家吃飯吧?”


“為什么不能?不是說好的?虧得我又買了那么多菜。”


苗芮不滿地瞪她一眼。


“趕緊打電話,讓他過來吃飯。”


于休休完全沒有聽到,她沉浸在劇情中,就把身外事忘了,連來自桑林村的恐懼感都顧不得,哪會聽親媽的吩咐?


“看,就知道看。”苗芮敲她腦袋,皮蛋趁機喵嗚一聲,一躍而上,直接抓住于休休的腦袋,借了她做踏板,直接往桌子上躍去。


“哎喲!”


皮蛋磨了爪子,還是有些痛。


于休休被抓了一下頭皮,咬牙切齒地追過去拎貓,作勢要打。


“你自己說,是紅燒,還是煮火鍋?”


苗芮看她惡狠狠的樣子,心疼得不行,飛快將皮蛋從她手上奪下來,心肝寶貝似的疼著寵著,又回頭瞪她。


“對我乖乖溫柔點。”


“媽!”于休休快哭了,揉腦袋,“你也不問問我傷沒傷著。”


“看你嘴那么利索,就沒傷著。”苗芮順了順皮蛋的背包,“趕緊的,給阿南打電話!”


苗女士家庭地位高,說一不二。


話音未落,抱著貓下樓了。


于休休擼了擼頭發,沖她背影做個鬼臉,不情不愿地找霍仲南。


可是,接電話的是鐘霖。


“老板在休息。等他醒了,給你打回來?”


“休息?”于休休詫異。


相處久了,他的作息她大概知道。


那家伙精力旺盛,啥時候這個點睡過覺?


“他怎么了?不舒服嗎?”


鐘霖笑著說“沒事,就是今兒開了一天的會,有點疲憊。回來就說先睡一會兒,我不敢去打擾。”


“噢。那好吧。”


于休休沒有多說,心里卻存了疑。


吃晚飯的時候,她主動對苗芮說,霍仲南身體不舒服,想去給他送飯,順便瞅瞅他。


她也許苗芮不允許,畢竟前陣子還百般阻撓的,沒想到她舉雙手贊同。


“聽阿南講啊,皮蛋以前有一個粉紅色的貓窩是它最喜歡的,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回來。”


于休休吐血。


敢情她的自由,還要看皮蛋的臉色?


霍仲南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風很大,將亭子周圍的輕紗吹得高高揚起。


他看著院子里的某一處,有些出神,身子一動不動。這個季節,坐在四面透風的涼亭里是很冷的,可是鐘霖阻止不了他,只能盼望吳梁快些到。


吳梁接到電話就緊趕慢趕的來南院,可惜搭不上火箭,開車又堵了許久,到的時候,緊張得后背都被汗水濕透了。


老板突然召見,他有點慌。


走到后院,遠遠收到鐘霖的眼色,放輕了腳步。


霍仲南躺在那里,雙眼闔著,渾然不覺他的到來。


吳梁對鐘霖做了個口型,“睡著了?”


鐘霖搖頭。


吳梁“醒著?”


鐘霖又搖頭。


吳梁“……”


鐘霖看他一眼,也做口型,“不知道。”


他看了看霍仲南,示意吳梁自己上去“送死”,然后輕咳一聲。


“霍先生,吳梁來了。我先出去。”


這種時間,霍仲南是不喜歡有人在身邊打擾的。


鐘霖十分識趣。


吳梁腳步放得很輕,慢慢坐在霍仲南對面的椅子上。


暗沉的天空,枯黃的草地,冬季的綠植也活得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樣光線陰暗的后院,實在不適合心理醫生和病人聊天。


吳梁深吸一口氣,穩了穩神,“霍先生。”


霍仲南眼皮動了動,“活著。”


“嘿嘿!”吳梁揚起眉梢,臉上蕩開一個春日般明媚的笑容,“您想聊點什么?”


霍仲南沒有說話。


他雙眼仍然緊閉著,眉頭微微皺起,天光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投下陰影,五官輪廓是那種深邃又陽剛的類型,可是備不住人家長得精致,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俊美又有男人味兒。


吳梁暗嘆。


他要是個女人,一定要嫁。


“為什么不說話?”


霍仲南突地睜開眼睛,掃向吳梁的臉。


吳梁寒了寒,恢復笑意,“我在尋思,要和霍先生聊些什么。”


霍仲南看著他,目光安靜。


“你父母會吵架嗎?”


吳梁大概知道他的情緒由來了,笑了笑,說“不僅吵架,還打架呢。尤其我小的時候,兩個人鬧起來沒完沒了,分分鐘想弄死對方。我家里啊,常年雞飛狗跳,十里八村都知道。”


霍仲南挑挑眉,過了片刻,突然一笑。


“我父母不打架,只吵過一次。”


吳梁微微吃驚的樣子,“伉儷情深,很令人羨慕啊。”


霍仲南勾唇,“他只是殺死了她。”


吳梁嚇了一跳,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許久說不出話。


“是意外。”霍仲南語速慢得要人命。


明明要陳述一件事,卻拖得人忐忑不安。


吳梁一顆心忽上忽下,覺得這么下去,是要有精神疾病的節奏。


“他不是故意的。除了我,沒有人信。”


吳梁喉頭發癢,咽口唾沫才問“你知道不是他的錯,就好了。”


人都去了,他只能勸他往開了想。


霍仲南認真聽著他的話,面無表情地剜來一眼,又重復一句。


“我知道有什么用?我媽不知道。永遠不會再知道了。”


霍鈺珂對趙矅選在于家村發生的那件事情,始終耿耿于懷。那天她在外面又聽了些風言風語,回家的時候,故意說話去刺激他,甚至在激動時說出,霍仲南不是他親生的兒子。


她一直如此,愛著,也傷害著。


趙矅選總是忍著,哄著,承受著。


那一天,她格外氣急敗壞。


當時,趙矅選在廚房給全家人準備晚餐。


霍鈺珂性子急躁,尤其提到于家村的事情,說起趙矅選有過其他女人,她就難以自抑,雙眼通紅,咬牙切齒,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樣子。趙矅選從哄到急,終于忍無可忍地暴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


就是在這次爭吵中,炒鍋翻了,正在炒菜的趙矅選手上的食用油倒在了燃燒的煤氣灶上……


吳梁不知他的心理活動,只是詫了下,小聲問。


“霍先生,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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