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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看破不說破(一)


作者:姒錦


“我?”


霍仲南哼笑,略一思略,“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老板你又調皮!


吳梁心里嘆息,剛準備開口引導,就看到了霍仲南的笑容。


那不是一種純粹意義上的笑,甚至這種笑都不能代表對方的情緒,徐徐的掛在嘴邊,像嘲弄像不屑,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強勢。從心理學的角度看,這是一種個體間的精神打壓,也可以用氣場來解釋。


吳梁是心理醫生,這種伎倆本應該是他駕輕就熟的,可是在霍仲南面前,大概因為一開始就定下了相處基調,他運用不了,幾次試圖扭轉局面也無法做到。這對一個心理專家來說,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擊,這也是吳梁即使總落下風,被他壓制,仍然堅持為他“治療”的原因。


他把霍仲南當成一座高山來翻越。


越過這座山,他將到達更廣闊的世界。


吳梁干笑了兩聲,悻悻說:“那我換一個問題吧。霍先生,你介意她的父親有可能是導致你父親死亡和你家庭悲劇的兇手嗎?”


“介意。”這次霍仲南毫不猶豫。


吳梁問:“那如果這兩者發生沖突,你會怎么選擇?”


霍仲南突然睜眼,眼風冷嗖嗖的掃向他。


“如果我知道,我為什么會坐在這里,你又為什么坐在這里?”


“咱們現在不是在抽絲剝繭,捋清你的心嗎?你需要疏導——”


“吳梁!”霍仲南眼神深邃,平靜得如兩潭湖水,沒有半點焦躁的感覺,反倒是吳梁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脊背僵硬,不用看鏡子,也能體查到自己的尬態。


“你緊張什么緊張?我是會吃人?”


這能怪他嗎?吳梁快哭了,他輕咳,推了推眼鏡:“霍先生,心理治療是一種精神力量的博弈。精神力量越是強大,越是能左右另一個人。我承認,你的精神力足夠強大,我不足以駕馭你。但是,恕我直言,你再找十個八個心理醫生,大概率來說,還是會像我一樣,把自己治出病來。因為最關鍵的因素在你。”


霍仲南看著他不說話。


吳梁說:“你不肯敞開心扉讓我進來,我就幫不到你。”


霍仲南微微一愣,看了他片刻,一個枕頭砸過去。


“你還想進來?出去!”


“好吧好吧,我直說了,你這么糾結的原因,不就是因為于休休嗎?你去給人家送傘,被人家拒絕了……這個才是你糾結的重點吧?霍先生,我的建議是,你直接電話問她,于休休,你跟不跟我好?那什么,你不肯對我敞開心扉,對她敞開沒問題吧?OK,我走,我走了!”


吳梁冒死說完,跑得比兔子還快。


霍仲南看著合上的門,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哼。


“有病。”


睡了一覺,于休休頭痛的癥狀減輕了些,但感冒尚未痊愈,去醫院看望張怡的時候,她特地找了個口罩出來戴上。


苗芮不放心她,“我跟你去。”


于休休對著鏡子整理好口罩,“你去干嘛?”


苗芮說:“萬一又碰到湯麗樺那個瘋婆子呢?我幫你搧回來。”


于休休哭笑不得:“拿著昨晚的賠償去買個包吧。”


為了表達歉意,昨晚在派出所,唐文驥當場轉了兩萬塊錢給他們。對于這類民事糾紛來說,這個賠償金額不低,畢竟沒有對于休休造成實質的傷害,要不是苗芮不講理的大吵大鬧,這錢根本就不會有。


“我才不要我女兒的血汗錢。”


苗芮在于大壯面前是個小女人,可是在別人面前就是典型的大女人作風。


說走就走,不容拒絕。


于休休拿這個老娘最是沒有辦法,知道她一個人悶在家里也是東想西想,索性帶她出去兜兜風。


母女二人匆匆趕到醫院,不料,在病房里碰到了唐文驥。


他坐在張怡的病床前,在場的還有張怡的老公秦風。


三個人不知道在討論什么,情緒穩定,現場氣氛十分友好和諧。這讓于休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


“唐叔?”她很尷尬。


看到她和苗芮一起出現,唐文驥也有點不自在,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休休來了?你也來了。”后面一句話是他看著苗芮說的,說完還搓了搓手,“我也剛到,來,來看看病人。”


苗芮愣了下,笑呵呵地說:“喲老唐你可以啊!這位就是你的小三?”


于休休:“……”


親媽,你今天是來拆臺的嗎?


張怡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秦風和唐文驥也很尷尬。


“我和張怡。只是,只是同事關系。”唐文驥這話說得中氣不足。


而張怡聽到這話,瞄他一眼,目光復雜。


“是嗎?”苗芮跟他認識多少年了,這點基本狀態還是能看出來。她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他們面前,“那這位女士就太偉大了。被同事的老婆當小三打了,孩子都打沒了,居然還能以德報怨,這精神,我敬佩!”


于休休聽出苗芮的反話,輕輕瞄她,“媽!”


苗芮看她,笑吟吟的樣子十分和善,“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多嘴,我就說個實話而已!對哦,休休,你不是買花了嗎?趕緊拿過來呀。”


于休休是抱著一束花,但這不代表她個人的態度,是代表公司給客戶的慰問。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來看看后續發展,她怕項目出問題。


“張怡姐,祝你早日康復。”


于休休把花送上去,秦風伸手接過,順勢放在床頭。


“謝謝你。昨天的事,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沒事。”于休休不以為然。


“這位大兄弟。”苗芮看著秦風,把話接過去,“你老婆被人這么欺負,你就準備……算嘍?”


秦風尷尬地笑了笑,于休休發現,他緊張的時候,眼神居然是瞄向唐文驥的,她從秦風的眼里,看到了畏懼,或者是別的什么情緒。


“我……算了吧。唐董對我們挺好的,小怡也愿意原諒。”秦風笑了起來,“我,我還能說什么?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好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就欣賞你們這種善良的年輕人。”苗芮似笑非笑地說:“小伙子,好好干,我看你很有前途。”


于休休:……


在別人的病房里,怎么也表演上了?


于休休不知道老媽要干什么,看她東一句西一句的跟人家瞎扯,把三個人都聊尷尬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動人拽人。


“媽,走了,我還得去工地。”


“你去!你去啊!”苗芮沖她擺擺手,索性坐了下來,“我再在這兒嘮會兒。”


可怕的中年婦女。于休休頭痛起來。


“媽,走吧,別打擾人家休息。”


“哦哦哦那好吧。”苗芮站了起來,笑瞇瞇地說:“你好好休息啊,老唐,照顧好你的下屬,我看著她這臉色怪難看的,可能是失血過多。這個時候尤其要注意,不休養好,說不定以后就沒機會再生孩子了!”


這話……


這話!


病房里詭異的安靜。


“看破不說破,不懂嗎?”于休休哭笑不得,走出病房就開始編排她老媽,“你那樣說,讓大家好難堪的。別人也就算了。唐叔,你總歸得給他點面子呀。”


“我已經很給面子了。”苗芮早就收斂了假笑,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說實話,我挺看不上湯麗樺那瘋女人的,昨天晚上又剛和她干個仗。可是,換誰遇上這種事能冷靜?要怪,還怪老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還這么下流,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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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霍先生你被反打臉了(二)


作者:姒錦


于休休不敢吭聲了。


她最后那句,怕是把老于也帶上了吧?


看來老于那件事,在老媽心里這輩子都甭想洗清了!


于休休琢磨著,有些唏噓:“也是有好男人的。你別一竿子把人都打死。”


“哼!你說阿南啊?好吧,阿南在女人方面,目前看著也還好。”


女兒還未嫁,苗芮不好傳播太多負能量,話鋒一轉。


“本來我今兒過來,是想看看能不能聯合這夫妻倆找一找湯麗樺霉頭的。可是現在一看……”


“咋了?”


“老娘覺得湯麗樺干得到也解氣。”


“……你老人家到底是站哪一邊的?”


“老娘我站正義!”


母女二人邊說邊笑,下樓去停車場。于休休在找自己停車位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人——她桑葉林的客戶劉宇巖,那個身體倍兒棒的現役游泳教練。


劉宇巖一個人坐在駕駛室抽煙,窗戶開著。


“劉哥。”于休休沒有想那么多,熱情地走過去打招呼,“你也是來看望張姐的?”


說完她就后悔了,如果是看望張怡,為什么一個人坐在車里抽悶煙?


這個游泳教練很沒有公德心,駕駛室外的地上,已經落了四五個熄滅的煙頭。也就是說,他至少已經在這里兩個小時了。


劉宇巖隔了好半晌才認出戴著口罩的于休休,臉上有短暫的尷尬,很快恢復正常。


“是的是的,你也來了?”


于休休笑了笑:“嗯,昨天看她傷得挺重,我代表公司來看看。”


劉宇巖眼神微微一閃,頗不自在,“挺好,你們公司挺人性化的。”


“應該做的。那劉哥,我先走了。”


客套幾句,于休休帶著苗芮找到自己的車位。


“這男的有問題。”苗芮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有信心,“他看人那眼神兒,不太正常。該不會,他和張怡也有一腿嗎?”


于休休發動汽車,徐徐駛出去。


“媽,你這八卦心咋這么重?別管人家的事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秦風下來了。他沒有看到于休休,扯了扯領帶,徑直走向了等候的劉宇巖,走近汽車時,臉上甚至綻放出一個大大的迷人的笑。


“看來是我誤會了。”苗芮也看到了他,嗤一聲,“這個秦風到是個好脾氣的男人,長得也還可以。就是那張怡太不懂得珍惜,和老唐瞎搞!”


于休休看到秦風含笑拉開車門,坐進了趙宇巖的汽車,訥訥地說:“有可能你……并沒有誤會。”


“啥?”苗芮奇怪。


于休休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那八個性格不同的客戶,為什么要合住一起?這個在于休休心里本就是世紀疑問。出于直覺,她敏感地察覺到這個秦風和劉宇巖的關系十分的要好。


這會不會就是秦風不計較妻子出軌的原因?


于休休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


如果他們是那種關系,剩下的幾個人,又是什么關系?


他們是否彼此知曉?


去到桑林村的工地,高經理已經帶工人進場了。


于休休發現劉宇巖的老婆趙玉琪也在,還有一個準備長駐在此的vivian。


vivian是為了做直播賺錢,算是業務開拓,是她的工作,而趙玉琪,這位退役的女運動員,是來這里找他丈夫劉宇巖的。


“劉宇巖跟我說,他來工地了,這人呢?”


vivian忙著勾搭工人小哥哥,沒空理她,隨口說:“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打不通啊。”趙玉琪走到邊上,又低著頭撥了一次,然后搖頭,“一直無法接通,真是奇了怪了。”


vivian:“有急事啊?”


“可不么?”趙玉琪走來走去:“算了,我再等等吧。他說過來,肯定會過來的。”


于休休將眼神瞄向別處。


心里揣了個秘密的感覺,很不好受,在工地呆了半個多小時,看趙玉琪焦急地等待老公的樣子,她十分不舒服,趕緊和高經理交代清楚,就準備走人。


vivian追上來:“這么早就走啊?再聊會兒天唄。”


于休休看著她的鏡頭,迅速發動了汽車。


這八個客戶,作家那一對接觸較少。剩下的六人,于休休突然發現,反而是這個咂咂乎乎的網紅vivian是最正常的。她和老公James是不婚族,好歹說得清清楚楚,不影響別人。其他的,怎么一個比一個邪乎?


接下來的兩天,于休休照常投入工作。


桑林樹開工,城市之春又進入了重要的軟裝階段,丁曲楓也是一天一個電話的把她追得很緊,問這問那。這兩邊都是大單子大客戶,于休休必須親自跟進,應付這幾個人,很耗費精力,她幾乎把南言給忘了。


到第三天,她才發現南言消失了。


上次的信息沒有回,突然就像斷了聯系似的。


于休休漸漸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她左思右想,最后決定打電話問鐘霖:“你家老板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鐘霖似乎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什么這么說?”


于休休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和霍仲南私底下的那點“交情”,她委婉地笑了笑,“就是我突然做了個怪夢。夢到霍仲南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枯瘦如柴,十分可憐。”


“哈!”鐘霖笑了起來:“我終于相信夢是反著的了。”


“怎么說?”于休休覺得他的笑聲有點夸張,“你怎么這么開心?”


“他過得可不要太好。這幾天精神抖擻的,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啥,也不讓我跟著。不過……”


鐘霖說到這里,突然打住。


于休休好奇心被吊起,“不過什么,說啊!”


鐘霖思考一下,“他好像在網上談了個對象,挺神秘的……”


網上談了個對象,那不就是說她自己嗎?于休休心里有點想笑,偷偷摸摸瞞著鐘霖的愉快感覺,讓她忍不住掀起唇角,“居然有這種事嗎?”


她笑著,正想岔開話題,就聽到鐘霖說:“這兩天我看他總是拿著手機,在跟人家發信息,熬得可晚了。昨天晚上,我偷偷瞅了一下。”


他又卡了話。


于休休聽到自己的心,咔的一聲響。


昨天晚上,那就不是她了。


“你瞅到什么了?”


“和他聊天的人,是個女孩兒的頭像。挺好看的。”


于休休哼聲:“有多好看?有我好看嗎?”


“這……”鐘霖笑了起來,“這讓我怎么回答嘛。我又沒見過真人。不過從頭像來看,跟你可能不分伯仲吧。”


“鐘霖你是不是傻啊?網上的照片能信嗎?你不知道有美顏相紙和PS這種東西?再說了,是個女孩兒的頭像,就一定是女人嗎?”于休休吼到這里,發現自己的關注點好像偏了。


“咳!你確定,跟霍仲南聊天的,是個女孩兒?”


“確定。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那個女孩兒在勾引他。”


“勾引?”于休休震驚一下,“怎么勾引的?”


“我瞅到一句聊天記錄啊。那個女孩兒說——”鐘霖清了清嗓子,模仿著女孩子的聲音,細聲細氣的說:“也不一定都會見光死的啦,只要兩個人感情到位,什么不可以克服?再說,人家長什么樣子你都看見了,有什么不行嘛?要不……這樣好了,我給你露個腿吧?或者,你喜歡鎖骨?我拍一個給你?”


“臥槽!”于休休咬牙切齒:“道德淪喪。”


嘟!她掛了。


鐘霖看看手機:“再見都不說的嗎?”


霍仲南半瞇著雙眼泡在溫泉池里,聞言,懶洋洋地抬了抬眉,“她怎么說?”


鐘霖頗為惆悵:“霍先生,你真的要聽?”


霍仲南沒什么耐心的樣子:“說!”


鐘霖再一次清清嗓子,瞄他一眼,學著于休休咬牙切齒的樣子,掐著嗓子說話,“臥槽!道德淪喪!”


一瓢溫水潑了過來,剛好淋在鐘霖的身上。


霍仲南雙目發冷,“把我手機拿來。”


“哦!”鐘霖快要委屈哭了。從那天淋了雨開始,霍仲南對他的態度就極其不好。鐘霖大概能明白是因為前陣子他欺騙他的事情,因此,不論老板怎么發脾氣,他都默默地受著。至少他還能留在老板身邊,而不是被發配去種紅薯……


霍仲南拿到手機,翻看了一下小魚的留言,沉著眼皮,慢條斯理地回復。


“徒弟。為師這兩天出門談事,忙。”


發送出去——


叮!紅色的感嘆號無情地嘲弄了他。


小魚愛火鍋還不是你的好友!


她把他刪除了?


霍仲南:……這個女人!


居然就這樣刪了他?設計顧問都不要了?


鐘霖再一次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冷眉冷眼的樣子。


“霍先生。”鐘霖低著頭走近,小心翼翼。


“說了沒事不要進來!”霍仲南冷眼剜他:“我泡澡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他又不喜歡男人!鐘霖心下腹誹,不敢反駁,又不能不告訴霍仲南正事,只能硬著頭皮,垂著眼睛說。


“唐文驥來了。在外面等您!”


霍仲南神色一凜。


默了片刻,他冷笑著將手機丟在一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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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和舊人敘舊(一)


作者:姒錦


十月,銀杏葉開始黃了,小院里一片清涼,偶有一片黃片落下,像點綴在草地上的金色小星星。


這座小院十分靜謐,幾無人聲。霍仲南手插在浴袍的衣兜,踩著鵝卵石和小徑走過去,推門進去。


里面開著暖氣,暖烘烘的,熱氣迎面撲過來,讓他皺了皺眉頭。


“主人家總算出現了。”唐文驥坐在茶臺前,正在細細品嘗主人的招待,看到霍仲南進來,微笑起身,把手伸向他,“你這小院不錯啊。懂得享受。”


“讓你久等了。”霍仲南一改剛才的嚴肅,冷冽的面孔,微微帶了些笑意,示意他:“唐叔,請坐。坐下說。”


他沒有握手。


唐文驥眉頭微微動了動,笑著坐了回去。


“說吧,今天叫我來是為了什么事?”


霍仲南坐在他的對面,眉頭微撩,“跟您賠不是。”


這個答案讓唐文驥有短暫的詫異。隨即,他眉宇間又恢復了常態,“你我叔侄,就別繞彎子了。”


霍仲南一側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地說:“前陣子唐叔來找我,剛好我身體狀態不太好,沒有見您。唐叔心里沒罵我吧?”


唐文驥喝了一口茶,“哪會?我只是擔心你。外面有些不好的說法,我那會兒十分擔心你的身體。”


霍仲南一笑,手指撐了撐太陽穴:“差點沒了半條命。還好,閻王不收我。”


“你是個有福分的孩子。老趙在天有靈,看著你呢。”唐文驥嘆口氣,“不過你這孩子,還是跟唐叔太生疏。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你就來找我。知道沒有?”


霍仲南看著唐文驥真誠的臉,笑了一下。


“還真有一件事,想向唐叔討教。”


“誒!說討教太客氣。有什么你直接說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霍仲南認真思考一下,“于叔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想收購浮城?”


唐文驥沒有應答,默認了。


霍仲南凝重了冷臉,看著他:“于叔希望低價拿下。但現在,有兩三家跟我們接觸過,報價遠高于叔。”


聽他這么說,唐文驥似乎吃了一驚。


“這浮城,不是爛尾樓嗎?還有人肯報高價?”


霍仲南笑了起來,“你從哪里聽來,浮城爛尾?”


這個項目前前后后投入了多少資金,唐文驥不可能不了解。


他愣了愣,望著霍仲南,笑著說:“你的意思是?讓我來給你出主意?是賣給你于叔,還是賣高價?或者,你不想賣你于叔,讓我幫你勸勸他收手?”


霍仲南但笑不語。


“要我說,你于叔是個實在人。你賣給他,也許價沒有那么高,但最后的完成度,肯定是最能讓你滿意的。畢竟浮城也算是你的心血項目,要賣,肯定找個靠得住的買家,對不對?阿南你也不缺這個錢。”


唐文驥說得很誠懇。


這恍惚間,竟讓人琢磨不透是真心或是假意。


“你和于叔,感情真好。”


霍仲南唇邊的笑意,讓唐文驥心里一突,有點涼涼的感覺。


他愣了愣,“你這是不相信我的建議?哈哈。阿南啊,你還是太年輕了。唐叔這些話,都是掏心窩子的啊。”


“我相信。”霍仲南點點頭,又補充:“我只是羨慕。”


“羨慕?”


“替我爸爸羨慕。”


說到過世的父親趙曜選,霍仲南眼底明顯浮出一層冷意。


“如果他在,大概也會和唐叔、于叔一樣。”


“那是肯定的。”唐文驥說:“說起來,當年我和你父親的關系,可比跟你于叔親近多了。我倆同一批下鄉,同一天到達于家村,又剛好分到一個宿舍,說是親如兄弟也不為過。”


“那于叔呢?”霍仲南狀若不經意地問。


“于叔?”唐文驥似乎不解。


“他和我爸關系好嗎?”霍仲南問。


“他們啊!”唐文驥低頭喝茶,眉頭輕輕蹙著,似乎在思考,好半晌才說:“他們應該沒有什么交情。”


說到這里,唐文驥笑了起來。


“那時候,你爸是高級知識分子,于大壯就是個草根土農民,兩個人不搭嘎,說不到一處。而且,你可能不是太了解,你爸年輕的時候,很有幾分傲氣,嗯,用你們現在年輕人的說法,就是——高冷。一般人他不愛搭理。”


霍仲南說:“不好相處。”


“哈哈,不能這么說你爸爸。”提起年輕時代的往事,唐文驥似乎有點興奮,眼睛里都閃著光彩,“他只是話少,不愛和陌生人交往,但為人是真的善良,哪個老鄉家里需要幫忙,他肯定是第一個趕到的。實在人。”


轉念,他又望著霍仲南,眼里充滿慈愛的笑意。


“你今天找我來,想聽的,就是這些吧?”


霍仲南微笑:“瞞不過唐叔。”


“想你父親了?”唐文驥臉上的笑容擴得更大,


卻在這時,聽到霍仲南說:“今天是他的忌日。這個院子,是他生前修建,準備用來和我媽一起養老的。”


唐文驥的臉,微微變色,眼神下意識望向四周。


“屋子不錯的,老趙好眼光。”


霍仲南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一點情緒變化,見狀又是一笑。


“他就是在這個房間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氣。”


唐文驥回過頭,目光詫異。


霍仲南似笑非笑:“唐叔,嚇到了?”


“唉!”唐文驥搖搖頭,嘆口氣,“你該早些告訴我,你看我什么都沒有準備,就這樣空著手過來了。希望老趙在天有靈,不要怪我。”


一杯茶慢慢拿下,又慢慢落在茶臺上。


霍仲南臉上的表情,半分不變。


“唐叔客氣。這都十幾年了,我都快忘記了。”


“唉!”


唐文驥今天總是這樣嘆氣,“老趙真是太不值當了。當年聽說這事,我都不敢相信,他年紀輕輕怎么就……怎么就去了呢?”


趙曜選的死因,幾乎沒有人清楚內情。


當年霍家對外聲稱是意外,但到底是什么意外,怎么發生的,沒有人知道。


唐文驥的眼睛里,適時的流露出了疑惑。


可是,霍仲南沒有打算為他解惑的樣子,淡淡一笑。


“唐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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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同情牌都打出來了(二)


作者:姒錦


他的反問,讓唐文驥明顯一怔。


“我只聽說是一個意外?”


霍仲南抿了抿唇,目光冷冷一閃:“我也是這么聽說的。”


“嗯?”唐文驥狐疑地看著他:“你不在現場?”


“我在。”霍仲南冷冷掃他一眼,“我就坐在這里,坐在他的對面。”


坐在他的對面?


唐文驥現在就坐在他的對面。


那他的位置,豈不是……?


也許是被霍仲南的描述瘆住了,唐文驥臉上有剎那的驚悚。


“你就在現場……怎會不知道情況?”


“他告訴我。是個意外。”霍仲南眉峰微蹙:“你說得對,他很善良。他讓我不要埋怨任何人。”


唐文驥似乎有些疑惑,一眨不眨:“任何人是指?”


霍仲南微微一哂:“于家村人。”


唐文驥看著他微笑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明顯從霍仲南的視眼睛里看出了刺人的譏誚,以及嘲弄。


避無可避。


唐文驥坦然地看著他,“于家村的事,你都知道了?”


霍仲南默認。


唐文驥想了想,又問:“別人告訴你的,還是老趙自己告訴你的?”


霍仲南瞇起眼睛,“如果唐叔有時間,也可能再給我講一遍。”


好半晌,唐文驥沒有動靜。


他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想要怎么開口。


霍仲南也不催他,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姿態慵懶,閑適,就好像在品嘗無上美味。


良久,唐文驥輕嘆一聲:“原來這才是你找我來的目的。你知道你父親在于家村那件事,也知道是誰導致了那件事的發生。”


霍仲南淡淡看他一眼,看不清情緒,“要不我能找唐叔幫我出主意?”


唐文驥沉默,抿緊了嘴角,略略思考,又是重重一嘆。


“你心里是不是怪你于叔?”


“唐叔覺得,我該怪嗎?”


“不該!”唐文驥回答得毫不猶豫。


說完靜了半分鐘那么久,他站起身親自為霍仲南的杯子里添了些水,然后坐下來,與他對視著。


“當年的情況,太過特殊。在那樣的大環境里,人的思想,意識,處理方式,還有人和人的關系,都和今天的我們不一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很難理解我們這一輩人。阿南,那不是一個好的年代,更不是一個值得緬懷的年代,那個時代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霍仲南說:“這么說,我父親的事,確實是于叔做的?”


“可以這么說,但這么說并不完全對。”


唐文驥沒有猶豫,把當年的情況又和他說了一遍,不褒不貶,和權少騰調查得到的情況大抵差不多,甚至多了幾分霍仲南意料之外的真誠。如果他不是趙曜選的兒子,不了解趙曜選,如果單單只是一個局外人,肯定能被他說服。


“時代的無奈,社會的悲歌,不是一句兩句話說得清楚的。阿南,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情放不下,那唐叔真的得勸你放下。在那個年代,你父親只是一個社會的小縮影,受傷害的不止他一個人。我,我們這一代人,都是炮灰。”


可你們都活著。


霍仲南冷笑一聲。


“我了解了。”


“你和休休分手,就是因為這個?”唐文驥突然問了一句和事情無關的話題,眼神里寫滿了擔憂。


霍仲南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笑:“是。也不是。”


唐文驥深深吸氣,點點頭,無奈地說:“你能敞開心扉和唐叔說起這件事情,證明你還是愿意放下。老一輩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于大壯當年還沒有和苗芮結婚,休休都沒出生,這些事跟她就更是沒有關系了。”


他突然打了個哈哈。


“休休和緒寧的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從私心里說,我是很認可這個兒媳婦的,按說,我應該勸你放下她,不跟她好,這樣她才可能嫁給我兒子呢。可是,唐叔不能這么干。休休是個好女孩兒,如果你們還有情,就不應該放棄他。這就是唐叔的建議。”


中午,霍仲南請唐文驥吃了個便飯。


順便在這座小院里,請唐文驥觀看了趙曜選留下的一些私人物品。


不知道是不是觸景傷情,唐文驥看到趙曜選留下的那些和于家村有關的東西時,當場淚如雨下。


這傷感發自肺腑,很打動人,幾乎把陪同的鐘霖都惹哭了。


送走唐文驥,他回來就問霍仲南。


“霍先生,你還懷疑他嗎?”


霍仲南一個人坐在茶室里,面對著一壺清茶,目光寂靜而復雜,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實我不太明白,你為什么要和那老狐貍說起這些。我們要調查他,暗地里調查就是了,這么一問,把事情都攤開在臺面上,哪里還能知道真相啊?他肯定會警惕。”


“呵!”霍仲南冷笑:“天真。”


“嗯?”鐘霖困惑地看著他。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會警惕了?”霍仲南聲音涼絲絲的,幾乎沒有情緒,“這叫打蛇探路。”


打蛇探路?


有這么一個詞么?


鐘霖想了想,沒找出這個詞的毛病。


“可是你為什么要引導他,讓他以為你懷疑于叔?”


“不懷疑于叔,難道懷疑他嗎?”霍仲南剜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腦子。”


鐘霖雙眼一亮:“這么說,你就是不懷疑于叔了?”


霍仲南的臉微微一暗,“我沒這么說。”


“……”那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這個失憶的老板,比以前更難讓人琢磨明白。


以前的老板沒有心,還有情。現在這個老板到底有沒有心有沒有情,誰也不知道。


“是人是鬼,總得拉出來遛遛才知道。”


“哦。”鐘霖垂著眼皮,弱弱地說了一聲:“那于休休呢?”


你遛了人家的爹,還想娶他家的女兒嗎?到底誰天真。


提到于休休,霍仲南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黑眸有了變化。


“我有分寸。”


鐘霖偷偷瞄他一眼,不敢吭聲了。


有什么分寸啊!今天那通電話,不要太幼稚。


鐘霖正準備教老板幾個追女人的正確打開方式,就聽到老板冷颼颼的聲音,“你出去吧。”


他這么說,就代表要一個人靜一靜了。


鐘霖看了看他陰晴不定的臉,一聲不吭地默默出去,順便關上門。


霍仲南瞄到他離開,淡定的表情秒變,慵懶的姿勢也嚴肅地坐直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急切地掏出手機,在微博上給于休休發了兩條私信。


“小魚,怎么把師父微信刪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懂不懂尊師重道?”


對方沒有回復。


霍仲南等了許久,私信一直顯示“未讀”狀態。


是了!


誰會沒事看著私信呢?


就像他一樣,設置就是不提醒。


霍仲南發了最后一條:“微信開門。”


然后,他就去微信加于休休的好友,“小魚開門,是我。”


于休休看到南言申請加好友的消息時,剛從食堂回到辦公室。


她有點犯困,打個呵欠,直接拒絕。


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于休休正準備找資料,某人居然厚著臉皮又來加第二次。


“抱歉,前兩天有急事。沒有及時回復你。生氣了?”


于休休抬高眉頭,拿著手機,把每個字都認真看了一遍。


嗯,這次好像真誠一點了,字也明顯比平常打得多。但還是不夠。


于休休再一次拒絕。


這一回,一直等到她下班回家,南言都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噫,得罪了?放棄了?


于休休百無聊賴地刷著網頁,心里亂糟糟的。


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微博上南言的私信,想了想,還是沒有理會他。


不過,霍仲南看到了私信提示“已讀”。


半分鐘后,于休休就收到了南言的第三次好友申請。


“小魚,今天是我父親忌日。我想和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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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酸味兒令人不喜(一)


作者:姒錦


于休休把南言加回來,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就開始后悔這個決定了。


“徒弟,過河拆橋是行業大忌!”


不是說今天他父親忌日心情沉重思想包袱放不下想和她說說話的嗎?怎么上來就追責?


于休休:“我不介意再送你一張飛機票。”


“狠!”南言的聊天淡淡的,從字面上很難看出他的情緒,“一個桑林村就滿足了?下次遇上榆林樹,桉林村,柏林村,你怎么辦?”


呵呵!她于休休是那么市儈的人嗎?還是他以為他的價值只有這個名頭上?


于休休酸酸的說:“大不了再找個別的師父唄。這個師父不愛理我,發消息不回,總會找到愿意理我的人。”


南言:“小朋友,要講道理。”


小朋友?


于休休心里怪異地甜了甜。


不管他是霍仲南還是南言,她都很吃這一套啊,怎么辦?她怎么是個這么好哄的人呢?于休休氣得敲腦殼。最氣的是,鐘霖電話里說的事,又不能找他質問。


她憋得難受。


“什么道理?小朋友,就是不講道理的。”


“……你是對的。”


于休休哼聲,臉上又浮上了笑意。


“你不是說想和我說話嗎?就是說這個?”


“我愿意聽你說。說什么都行。”


南言的情緒好像確實不太高。他的家庭情況于休休是知情的,父親對他的影響太大,忌日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可能隨便拿來說謊。于休休猶豫一下,終是壓住了心里的酸味兒。


“好吧,我就可憐可憐你,陪你聊聊。”


消息發出去,她覺得不妥想撤回,可是準備撤回時,又覺得那樣反而引來他難過。于是作罷,干脆找個話題聊起來。


——桑林村工地。


這個單子是因為有南言的參與才接下來的,而且南言也像他當初承諾的一樣,對她的設計給出了意見,甚至親自指出了幾處他認為會在施工后出現問題的地方,供她和客戶討論,再操刀修改。


說起這個,于休休話就多了。


從開工時候vivian直播,到那奇怪的八個客戶。


她像是琢磨世界謎題一樣把八個人的信息告訴南言,還有她和謝米樂那些共同的疑問,最后給出一個難題。


“師父,你說能讓八個不同性格,不同職業,不同三觀,甚至看不出有多么深厚交情的人執意買房合住一起,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南言沒有回復。


于休休以為他要思考,等了好一會兒。


三分鐘過去,南言還是沒回。


“是不是徒弟太多了,應付不過來?”


這話莫名發酸,于休休自己并沒有察覺,因為她能感覺到的只是憤怒。那個什么看大腿看鎖骨的女網友,肯定是比她會撩了。那王八蛋是不是又被人勾走了——


“叮!”消息傳過來。


于休休仔細一看。


那居然是一張詳細的人物關系圖。


南言把八個人的資料畫在同一張圖上,然后在下面寫了最后的分析。


“世界上最穩固的關系,利、欲、情、仇,無外如是。”


利、欲、情、仇,確實可以把人永久的捆綁一起,生意伙伴,婚姻關系,親情友情,都逃不過這個定律。


于休休點了點頭。


點完想起他看不到,她笑著打字。


“你覺得他們是哪一種?”


南言:“可能是其中一種,也可以是復雜交錯的幾種。”


“聽你這么分析,我更好奇了。”


人的好奇心就是這么被勾出來的。于休休和南言討論起來,明知道沒有結果,也不會知道真實的答案,還是說得津津有味,就像分析一樁案子,抽絲剝繭,旁征博引,她發現,某人不僅建筑設計了得,居然對心理學也有研究。


兩個人一直聊到深夜,還沒有困意。


這時,另一條微信進來。


于休休點開一看,是霍戈。


“我可以找你聊一會?”


于休休抬抬眉,“沒空。”


霍戈:“不留情面。于休休你這個人很壞,你知道嗎?”


于休休:“我怎么啦?”


霍戈:“知道我是冒著多大風險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的嗎?而且是為了你,結果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算了算了。再見。”


為了她?于休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


她頓了下,發了個甜甜的笑容:“霍總監你知道我為什么說沒空嗎?因為我要花時間去想想,要怎么夸你啊。像你這么好的人,平平無奇的彩虹屁,是對你的褻瀆。我必須想清楚,要用什么詞跟你交流才符合你的才華。”


霍戈那張俊臉快笑成盛開的山茶花了。


“那你想好了嗎?”


“已經夸完了,剛才那句,您可還滿意?”


“得了吧。說正事。”霍戈既然找她,就知道她于休休是個什么樣的混蛋女人,怎么可能真和她較真?要較真,他早八百年就氣死了。


“那個張怡是個同妻,你知道嗎?”


“同妻?同妻是什么啊?”于休休沒搞懂。


待霍戈解釋了,她才恍然大悟。這相當于也是側面佐證了她那天的猜想。果然秦風和劉巖宇關系不正常么?


“這個也沒什么吧。客戶的取向和感情問題,和我們好像也沒有關系。我們只管裝房子,管人家喜歡什么人呢?”


于休休說得大義凜然,卻不敢告訴霍戈,她已經和某個男人八卦了一晚上。


霍戈說:“同妻當然沒什么,只要她自己愿意。現在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她婚前就知道秦風的性取向,甚至,她就是為了給唐文驥生孩子,這才嫁給秦風的。換句話說,秦風就是個擋箭牌,而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層關系。你說玄不玄?”


“玄是玄了點,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如果我說,秦風的企業因此得到了唐文驥所在銀行的大筆貸款呢?”


于休休指尖一抖,突然明白霍戈為什么說冒著風險了。


誰都知道于家和唐家的關系,而且最近于大壯因為浮城和唐文驥聯系也很緊密。而霍戈雖然沒有擺明說,可字里行間已經直指唐文驥有問題了。


于休休:“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霍戈:“我是覺得桑林村這事,起了這么個勁爆的開頭,后面可能不太平靜。你得小心點,要注意規避風險。”


于休休問:“什么風險?”


霍戈說:“不要墊資,一個階段完了,要馬上結算。還有就是,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


大晚上的就為了告訴她這個?


于休休抿了抿唇:“你今天咋這么道義?你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說吧,你有什么企圖?”


霍戈:“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我想要你——”


于休休:“你要死啦?”


霍戈:“不好意思,大喘氣了一下,字沒打完就手抖發出去了。我想要你幫我在令尊面前美言幾句。聽說大禹要收購浮城了,后期我們可以合作啊。你一個小魚是吃不下浮城那么大的裝修工程的。我們兩家聯手,怎么樣?”


這人真是頭老狐貍,想得真遠。


浮城還沒買下來呢!


于休休哭笑不得:“八字沒一撇。到時候再說。”


霍戈:“不。一撇已經畫出來了。你很快就能聽到消息,貸款穩了,盛天也已經有意向賣給你們。”


于休休奇了怪了,“你咋知道?”


霍戈有點得意:“別問我是哪里知道的,哥人脈寬,兄弟多。大概就是這么回事。”


于休休確實有點佩服霍戈這張嘴,還有他可以通天的人脈。


她笑了笑,隨便敷衍兩句,和他道了晚安,等回過頭來才發現南言發了好多的信息。


“來了來了,剛和一個朋友聊點事。”于休休趕緊回過去:“師父,你現在的心情,是不是已經好多了呢?”


“什么朋友?”南言的關注點有點偏。


于休休勾起了唇角:“一個同行的帥哥。怎么,吃醋啊?”


聊天框里顯示著“正在輸入”,可是好一會兒,沒有了。于休休又等了片刻,才等來他簡單的幾個字,“我不愛吃酸的。”


于休休說:“哦,那我再去跟他聊會,你早點休息。”


南言:“我剛嘗了嘗,酸味確實令人不喜。”


哈哈哈!于休休的嘴角瘋狂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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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一個別扭的人(二)


作者:姒錦


次日去公司,于休休先去了于大壯的辦公室。


大清早的,于大壯滿臉喜氣,特地刮了胡子,換了衣服,收拾得精神抖擻,幾顆大金牙都亮了幾分,一看就是有好事。于休休本來準備把霍戈那里聽到的消息告訴他。現在看來,覺得自己可以不用說了。


“爸爸,你要出去?”


于大壯喜上眉梢,眼角皺紋彎彎。


“去一趟銀行。”


“談好了?”


“差不多搞掂了!”于大壯理了理衣服,斜她一眼,喜滋滋地說:“告訴你媽,我晚上要回去吃飯,多搞幾個菜,鹽焗雞可以有一盤。”


于休休忍俊不禁:“老于你這是膨脹了啊,自己什么家庭地位,不知道么?”


于大壯嘿嘿直樂,“你媽心里可喜歡我回去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于休休還想說什么,他已經拿著手機出門了,邊走邊接電話,急匆匆的樣子。


公司的事,于休休是從不插手的,她和苗芮一樣,從小到大都習慣了依賴爸爸。所以,不論大禹要做什么決定,她都不會干涉爸爸的決定。更何況,哪怕她不懂做生意,也明白大禹能以那么低的價格購入浮城,干得好就是一個大票,就是逆襲封神的機會。


中午,好消息就傳來了。


盛天同意了大禹的收購意向,現在只差具體合同條款的協商了。伴著這個好消息而來的是銀行也同意了放款,只要買賣合同到手,就可以做抵押了。


這是件大事,整個大禹都十分振奮。


老規矩,食堂加餐。


小魚和大禹雖然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公司,可食堂共用,員工們心里也明鏡似的,說是兩家,其實還是一家。大禹的喜事,就是小魚的喜事。


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于家村水庫人群里有人在恭喜于大壯,還有人在變相的討要紅包。


于休休以為爸爸會出來發紅包,畢竟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樂善好施的。


沒想到,第一個發紅包的人是唐文驥。


“祝賀老于喜提浮城。”


紅包很大,全員興奮。


于大壯出來了:“多謝兄弟們,往后還要倚仗大家多多幫襯。”


“于叔,別的不說,給我留個總經理的位置就行。只拿錢,不干活的那種。”有人開起了玩笑,于大壯也沒客氣,直接罵那小子。


“做什么美夢呢,你于叔也是要搬磚的。”


“那就發個紅包好了。要大的!”


“你小子。”


于大壯發完紅包,就遁了。


謝米樂這時湊到于休休的身邊來,“你沒發現嗎?群里有些人越來越討厭了。看著那嘴臉,就煩人。”


她和她父親謝晉原都在群里,只是很少說話。


“有什么辦法呢?”于休休笑了下,換了個話題,“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謝米樂白她一眼,“我還能干嘛,繼續給于總您打工唄。”


于休休敲她,“下午我去城市春天。桑林村那邊,你和高經理盯著點兒。”


她沒有忘記霍戈的叮囑,又把那些話原封不動地轉告了謝米樂。


“沒問題。”謝米樂想了想,說:“那我等會兒過去一趟好了。我們兵分兩路。”


城市之春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丁躍進早已不過問裝修的事情。于休休聽說,他最近談了個小女朋友,偷偷摸摸地瞞著丁曲楓,大抵也沒有精力管這邊了,大事小事全憑丁曲楓做主。


一開始裝這個房子,丁曲楓是為了滿足母親的愿望,可是耗費的精力多了,裝著裝著,她漸漸就投入了感情,每天找于休休無數次。


有時候,于休休覺得她都快成丁曲楓的私人顧問了。


還是不給錢的那種。


于休休急匆匆趕到城市之春,丁曲楓正在看工人們往里搬淋浴房,馬桶等物。


這幢別墅,十個臥室,有十二個衛生間。每一個單項裝修都非常費時費力。丁曲楓又是個極其講究的人,稍稍不對,就要推倒重來,雖說裝修的費用高,但操的心,也是其他單子的倍數。


“你來了?”丁曲楓看到她,抱起雙臂。


從于休休認識她那天開始,她的表情好像就沒有變過。不屑、輕視,高高在上,又有不得不低下頭應付的無奈。


于休休很難形容這樣的丁曲楓,不過接觸久了,熟悉了,也就那樣。一個自視甚高的白骨精,把個性寫臉上,正常。


“曲楓姐。”于休休保持微笑,朝她點點頭,進門在客廳里轉一圈,贊嘆,“好房子就是不一樣,這真的漂亮啊!等軟裝到位了,肯定會更好的。”


丁曲楓從她背后跟過來,“你是在夸自己吧?”


“哈。”于休休回頭,朝她眨了眨眼,“也可以這么說。設計新穎,風格夠IN又夠藝術,紅葉老師的氣質和想法在這里得到了完美呈現。我對自己的設計,還是很滿意的。”


她以為丁曲楓會懟她。


可是好久,她都沒有出聲。


于休休奇怪了,轉頭,發現她臉色不好。


“曲楓姐,怎么了?不舒服?”


“你才不舒服。”丁曲楓沒好氣。


“你怎么知道的?”于休休滿臉吃驚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這幾天有點感冒。一直沒有好透。咳,咳咳咳!”


說咳就咳!


盡管她捂著嘴,丁曲楓還是退了幾步。


走到窗邊,她看向正在做綠植的園子,沉默了片刻,“昨天開庭了。”


于休休停下腳步,站在屋中間。


判決結果如何,她突然有點不敢問。


丁曲楓今天的情緒這么差,相必是不太樂觀了。


“死刑。”丁曲楓的聲音略略沙啞,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兩個字說出來。然后,盯著于休休,又是一笑,“她當庭表示不上訴。”


于休休緊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種人命案子,她認為以自己的智商,給不出丁曲楓什么建議,如果只是單純的安慰,又太過虛偽。


她還是太年輕了。


只會站在那里,滿臉難過地看著丁曲楓。


“怎么不說話?”丁曲楓逼近她,冷笑著問:“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已經忘記她了?忘記了她對你的恩惠?”


恩惠這兩個字,讓于休休很尷尬。


那些名畫和珍藏,她是喜歡。可她自認為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即便它們可以值很多錢。


“曲楓姐。”于休休微微一笑:“如果紅葉老師告訴我,這是她給我的恩惠,我一定會拒絕。”


丁曲楓被她堵了話,臉色一變。


于休休勾了勾唇,“我更愿意承認這是一種傳承。因為這些東西,我不會用來換錢,不會出售。所以,它們對我其實是沒有金錢價值的。而且,我還要為了它們付出勞動,付出金錢。要保管好它們,也是需要花不少錢的。”


丁曲楓生氣了,“你的意思是,還累著你了?”


“我沒這么說。”于休休莞爾一笑,“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好好反省。為什么紅葉老師愿意把心愛的寶貝托付給一個外人,也不愿意留給她的親生女兒?”


丁曲楓變了臉色。


“我還是那句話。”于休休說:“只要紅葉老師愿意,我隨時可以還回來。”她瞥一眼丁曲楓,“至于有沒有本事改變自己,改變紅葉老師的決定,就是你的事了。”


丁曲楓被懟得啞口無言。


母親的偏心,讓她很傷心很生氣。


而于休休的質問,就像戳心窩的刀子,刀刀見血。


“尾款是不是不想要了?”丁曲楓突然冷冷勾唇,冷眼看著她,試圖在氣勢上打壓,“就你這樣的服務態度,我完全可以拒絕支付尾款。”


“隨便。”于休休甜甜一笑,轉頭望著大廳,“對了,你那天發給我的沙發,我做了效果圖,風格是搭的,就是運輸成本,會不會太高了?從歐洲運過來,運費都能買一套很好的沙發了。”


“不要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力,你不是要走高端設計路線嗎?就這出息?”丁曲楓嘲弄道:“我有錢。不缺。”


“哦。”于休休嚴肅地點點頭,又是一笑:“那把尾款結了吧?”


“這不還沒有裝完?你急什么?”


丁曲楓不滿地哼聲,于休休不想跟她計較,輕輕攬了攬她的胳膊,“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紅葉老師。勸她上訴。”


上訴才有改判的可能。


不上訴,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做女兒的心情,于休休懂。


她話音未落,丁曲楓當即紅了眼。


“謝謝!”


于休休抿嘴,給她個安慰的眼神。


“我快成孤兒了。”丁曲楓說:“我想不通。這才多久?媽媽沒了,爸爸有了別人。你知道嗎?爸爸的新女朋友,懷孕了。”


于休休怔住。


她一直以為丁曲楓不知道。


沒有想到,她比自己還知道得多。


丁曲楓笑了笑:“當年我奶奶就想為丁家添個孫子,可我不爭氣,變成了個姑娘。他們嘴上不說,可心里是失望的。”


說到這里,她拂了拂短短的頭發。


“看到沒有?這樣的我?像不像個男人?”


于休休第一次見到丁曲楓,就覺得她有點颯。干練的短發,中性的小西裝,就是典型的精英。經她這么一提醒,她這才發現,確實從來沒有見過丁曲楓裝裙子,做女性打扮。


“現在好了,他們老丁家,終于可以添個孫子光宗耀祖了,再也不會斷子絕孫了。”


丁曲楓笑了起來。


那表情有點瘆,是難過,也是冰冷的恨意。


“曲楓姐。”于休休走近她,“如果我勸你不要難過,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是。”丁曲楓剜著她,似是想笑,可是嘴唇抽搐再下,沒有笑出來,就成了一個扭曲的弧度,“你知道我很羨慕你嗎?”


“我?”于休休想了想,點頭:“我是值得人羨慕。”


“你的父母都那么的愛你。霍仲南……”似乎說到這里于曲楓才想起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情,心氣順了一點,又瞥向于休休。


“雖然你們沒在一起了,但是,你肯定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而且,我總覺得,你們還會在一起。”


于休休一怔,輕笑。


“這是誰給了你這樣的信心?”


“你!”丁曲楓直言,“你身上有一種光。盡管我很不愿意承認,盡管去回避,去打擊她,甚至虛偽地鄙視你。但你確實很好。”


“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


丁曲楓反過來勸起了她,“我相信,只要你肯再朝他走進一步。他就還是你的。”


“哈,別開玩笑了。”于休休低頭捋頭發。


“相信我。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了。”


于休休聳聳肩膀,“我們再走走,看看還有沒有問題,有沒有哪里需要改的?”


丁曲楓看著她,“哼!走吧。”


兩個人又在別墅里走了一圈,從屋內走到園子,順便交換了一下軟裝意見。于休休原想建議她找個專業的軟裝搭配師,但是丁曲楓拒絕了。


“就按最初的設計來,她喜歡的。”


于休休點點頭,拿出個小本,把丁曲楓說的問題都記下來,然后發給了吳經理。


待到下午三點半,于休休和丁曲楓分手,剛開車離開,就接到謝米樂電話。


“休休,這邊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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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庭院水景也要撕(一)


作者:姒錦


做裝修,就是與人打交道,與不同的家庭打交道。


于休休入行時間不長,但接觸了各種各樣的人,還真沒有見過比桑林村這里更奇葩的。


一群合計好了要“組隊群居”的好朋友,在房子裝修初期就拋棄了“友誼”,撕破臉打起來,體面全無。


于休休汽車還沒有停下,就聽到里面傳來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哭聲。


“劉宇巖,你是哪家的?你幫著人家說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裝這房子,咱們吃多少虧?你不知道啊!我今兒就想問問你,是不是張怡那小妖精勾引你了?事事順著人家,你姓什么知不知道,你老婆是誰,你知不知道?”


中氣十足。


嗯,這個是退役運動員趙玉琪。


接著是劉宇巖低低的解釋。


然后于休休聽到秦風的咆哮,“趙玉琪,你別胡說八道。”


“喲,說你們家張怡不樂意了?你把她當寶似的供著,人家可沒給你臉,秦風,頭頂青青草原你真把它當環保了?”


“你他媽的!血口噴人!”


雞飛狗跳里,夾雜著vivian嬌滴滴的直播版勸架:“別鬧了啊打到人了,哎呀人家剛做好的發型,你扯到我了。”


還有她男朋友James夸張的“OMG,盤他,盤他!”


這都是一群什么奇怪的生物?


他們往后要真住在一起?不是為警察叔叔增加負擔嗎?


于休休走進去,馬上成為目光焦點。


各個覺得自己有理的客戶,都圍著她要道理。


“當初是不是說好了庭院水景開在左邊的?設計圖上是這么的沒錯吧?”趙玉琪聲音比誰都大,可能和劉宇巖鬧別扭了,滿臉寫著不高興。


“于老板,你來說說道理。怎么能說改就改呢?”


于休休還沒有鬧懂為什么吵。


她示意他們稍稍安靜,就望著謝米樂。


“怎么回事?”


謝米樂旁邊站著這個項目的高經理,他讓于休休過去,拿出設計圖來,指了指庭院水景,又指了指了相對應的地面。


“我現場看了下,這個地方有一塊大巖石,造不了水景。”他拿了工具,蹲身把被挖土機刨開的地面翻給她看,“這巖石很堅硬,如果要把整塊移開,耗時耗力,很不劃算,所以我建議在不改變設計圖的情況下,左右調換個兒,把水景造在右邊。”


對整個大環境來說,水景調換方向影響不大,但是對業主來說,影響就不一樣了。


因為左邊那里是趙玉琪和劉宇巖家,右邊是秦風和張怡家。


高經理拿不了主意,就讓客戶過來看現場,再商量解決辦法。結果吵吵鬧鬧半天,誰也說不服誰,居然打起來了。


別看秦風是個男人,打架根本不是運動員出身的趙玉琪對手。可是,劉宇巖沒站在自己老婆那一邊,而是一直阻止她,幫著秦風。


這讓事情雪上加霜。


趙玉琪撕破臉不要了,大聲怒罵:“那天哄我說在工地上,害得我左等右等等不著人,結果是去醫院探病去了。劉宇巖,你媽生病找不著你,你去探別的女人的病?你要臉不要啊?”


趙宇巖脹紅了臉,拽著她的手腕。


“別丟人。走,我們回去再說。”


“回去說什么?事情還沒有解決呢,我憑什么走?”趙玉琪咬牙切齒,“呵,怪不得死活要跟人家住在一塊來。我就說嘛,市區住著不好嗎?跑這荒郊野外,花這么多錢。劉宇巖,你早就存了心思的吧?”


劉宇巖低低的吼,壓著火說:“你講道理。這不是我們當初商量好的?不是你說這里空氣清新,有田有地,很適合養老?”


趙玉琪:“呸!那是我被你哄的。”


“各位,各位!聽我說一句好嗎?”于休休來這兒不是聽人家嘮家長里短的,主要還是想解決事情。


庭院水景的位置不確定,影響工人施工。


幾個冷著臉停下來,vivian的手機又對著她拍視頻。


于休休看過去:“麻煩把手機放一下。”


vivian有些不情不愿,可做這行也要講規矩,人家不情愿拍,她不敢強求。


她剛把手機放下,就聽到池月說:“既然大家決定住在一起,裝修都已經開始了,還是要以和為貴。將來還要做鄰居,要是這點小事都商量不好,我真心建議你們,這房子還是別裝了。前提投入的錢也不多,適時控制風險,減少沉沒成本。”


這么良心的建議,不從裝修公司老板的身份出發,而是實實在在為客戶考慮,于休休覺得自己毫無毛病。


沒有想到,幾個奇葩居然槍口一轉,全都沖她來了。


“我們花了錢為什么不裝?”


“我們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我們住在一起,早就想好了會有摩擦和矛盾。不裝了是不可能的。你還是好好給我們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設計方案吧。”


“對!這還是你的責任,做設計圖的時候,為什么不說這里有塊石頭?”


于休休站在那里宛若被雷劈。


以前這里的老院子是水泥澆出來的,坑坑洼洼不太平靜,久不住人,裂開的地面長滿了雜草和青苔,她哪兒知道,把地面刨開會遇到一整塊堅硬的巖石?


裝修方案其實只是個預案,裝修過程中會遇到各種未知的困難,這個方案都是要適時調整的。一般不需要設計師說,客戶都會配合,甚至主動想辦法解決。


可這個項目情況特殊。


它不是一個客戶,也不是只有一家人。


公共設施,涉及到四個家庭的共同利益,意見不統一,就會很麻煩。


于休休頭都大了,腦子里還是那個老問題。


既然合不來,為什么要住到一起找罪受?


“對不起。”于休休首先道歉,不管什么情況,客戶總是對的,然后,她再指出客戶的不對,“都怪我之前沒有挖地三尺勘探清楚地質問題,我的錯。”


這反話說得趙玉琪終于閉了嘴。


于休休說:“如果裝修還要進行下去,我們要做的,還是解決問題。”


趙玉琪哼聲:“你說什么解決?”


秦風看了看她,“我們對水景沒有需求,并不想跟她爭。老實說,我還更喜歡我原來的設計,小亭花圃小徑香園呢。”


這時,謝米樂走過來,“那要不這樣,你們索性把房子換換?從左換到右,不就解決了嗎?”


“那不行!”趙玉琪更加不滿意了,“我們那套二層有個小平臺,我要用來做健身陽光房的,他們那個方位我不喜歡,下午才能曬到太陽。對我這種早起鍛煉的人來說,不友好。我就住這邊。”


你大姐什么都要最好的。


于休休看到劉宇巖想發怒又不得不克制的樣子,突然有點同情他了。


怪不得會喜歡秦風。每天面對這么潑的老婆,最后大概率會真的想要清凈,認可“同性是真愛定律”了。


于休休沉默片刻,回頭問vivian兩口子。


“你們的意見呢?”


vivian哈了一聲,指了指天空,“我們住樓上兩層,水景在哪兒和我們沒關系,就不發表意見了。”


James認可的點頭,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看來問題的關鍵還在趙玉琪身上。


“趙姐。我給你兩套方案,你看怎樣?”


趙玉琪撇著嘴,“你說。”


于休休說:“一是水景換到右邊。二是把地下的巖石起走,但這個費用可能會比較高,得算在增項里面。或者由您和劉哥你們家承擔。”


“增項?”


裝修業主聽到增項就頭痛。


趙玉琪的聲音果然拔得更高了,“你搶錢啊?哦,搬塊石頭也要算錢?你當我們八千萬的裝修費是草紙啊?你們裝修公司可真會兒玩啊!全是套路!”


當年于休休還是于小姐的時候,肯定轉身就走了。


現在的于休休是小魚公司的于總了,不得不賠著笑臉給她解釋。


這不是搬一塊石頭那么簡單,他們是裝修公司,不是搬石頭公司,這個他們也得請專業人士來爆破,或者采用別的處理方式,也是需要花錢的。


然而,不論她怎么說,趙玉琪就是不同意了。


爭到最后,秦風似是聽不下去了。


“這個錢我來出。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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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吃醋打臉現場(二)


作者:姒錦


現場突然安靜。


趙玉琪的神色緩和了,“哼!”


趙宇巖臉上難堪又痛苦,還有一些別樣復雜的情緒。


“這不可以。不合適。秦哥,我們自己承擔。”


“劉宇巖。你瘋啦?”趙玉琪怒吼,幾乎是歇斯底里,“你是錢多燒的嗎?人家有的是錢,在乎這點?你一個破教練,跟人家爭什么爭?”


眼看新一輪的戰爭又要開始,劉宇巖忍無可忍,拽住趙玉琪的手腕,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工地。


vivian嗚喲一聲,“又要打起來了。”


James:“等等等等,我的設備呢。視頻安排上,目測要火。”


于休休看了看這夸張的“二人秀”,正在想這是什么鬼朋友,馬上就聽到一聲劃破長空的尖叫。


接著,她就看到劉宇巖和趙玉琪兩個人在池塘邊打起來了。


都是同行高手,這一打就是武林高手過招,招招見肉。


于休休大驚失色。


誰說人家不是朋友?彼此太了解了。


vivian和James已經拍了起來,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秦風遠遠看著,似是想走過去勸,可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直到“咚”的一聲,劉宇巖被趙玉琪推下池塘,他才飛奔過去。


十月的天,池塘的水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宇巖是游泳教練,當然不會在池塘里翻船,可是,當他從池塘里裹著滿身青青黑黑的東西狼狽的上岸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好得呀,我到要看看你怎么離?”


趙玉琪抱著雙臂看濕漉漉的劉宇巖,一臉鄙視。


就在于休休為自己的工程款擔心,害怕事情有變的時候,只見劉宇巖緊攥的雙拳松開了,走過去輕輕攬住趙玉琪,聲音都溫柔了下來。


“我們回家說。”


“要是這些人沒病,那一定是我有病。”


回去的路上,謝米樂找于休休吐槽不停。


她來得早,知道的比于休休更多,一副三觀被震碎需要重建的樣子,夸張的把幾個奇葩客戶的吵架經過描述了一遍。


“你說,這幾個不就是仇人嗎?他們到底為什么要住在一起?”


于休休想到了南言的話。


“大概是利、欲、情、仇中的其中一個吧。人性真是太復雜了,看不透。也許我們只看到表面呢?人家能住在一起,私底下說不定有多好。”


謝米樂怔住。


這種話在樂天派于休休的嘴里,是不常見的。


“于休休,你升級了?了不得啊!”


于休休一本正經:“請叫我小于總。”


“好的,小魚腫。哈哈哈。”


于休休把謝米樂送回家,自己開車回去,洗了個熱水澡,想到桑林村的事情,第一反應是打噴嚏。大冷天的掉池塘,那劉宇巖也真受得了。


她按了按腦袋,有點暈,下樓想找點感冒藥,發現全部過期了,放棄。


于家人好像都很少生病?媽媽藥也不備了。


上樓的時候,于休休有點頭重腳輕,但并不影響她向南言分享今天的“趣事”,然后又一次祭出殺手锏。


“他們到底為什么住在一起呢?”


這個好奇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點,于休休快忍不住了。


南言沒有回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苗芮今天去打牌了,還沒有回家,李媽在廚房做飯,不知道于休休生病。她一個人刷了會劇,有點無聊,又接了兩個工作電話,然后順手就打給了鐘霖。


“喂!”


鐘霖看到她電話就緊張,于休休聽到他聲音卻有點興奮。


“喂!是我。”


“我知道。”鐘霖快哭了。


他瞥一眼沙發上的老板,清了清嗓子,“什么事嗎?”


“我沒什么事。”于休休壓低聲,“就是想問你,大魔王在干嘛?”


鐘霖明白了。她不是問忙不忙,她是想知道那個“露大腿鎖骨的女網友”是不是在跟他一起忙。


“他啊,就那樣吧。忙的忙的。”鐘霖隨口敷衍著,按了免提,看著霍仲南臉色,然后,就聽到于休休一陣猛烈的咳嗽。


不待老板指示,他就急切地問:“你怎么了,生病了?”


于休休嗐了一聲:“小事。”


鐘霖剛想說話,就看到霍仲南舉起手機,上面寫著幾個字:“吃藥沒有?”


“咳,你吃藥了嗎?”鐘霖問。


于休休根本不關心這個事兒,隨口答道:“沒有,家里沒藥。小感冒,也不需要吃藥,我晚上捂身汗就好了。”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捂身汗呢。


鐘霖有點想笑,又看到老板的“提示板”,點了點頭。


“我車上剛好有藥,離你家也不遠。要不給你送過來?”


啊?這個鐘霖前陣子看到她就像躲瘟疫,怎么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


于休休鬧不清楚他:“不用麻煩了吧。”


鐘霖說:“我剛好要去接老板,順路,不麻煩的。”


“你上哪兒接他?”


“就,就那個上觀。他約了人談事。”


上觀?上觀可不是個談正事的地方。


那是酒吧。


于休休磨了磨小尖牙,“那行吧。你快到了,打給我。”


在等待鐘霖的時候,于休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臉色不太好,她有點喪氣。如果需要“捉奸”,這樣子會不會無法顏值碾壓?


要命!


她不能允許自己不好看。


于休休換了個妝容。


等鏡子里的自己足夠美麗妖艷時,終于等到鐘霖的電話。


這個人還說在她家附近,可是她等得有夠久。


于休休出門的時候,又連續打了個兩個噴嚏,可是為了“美麗凍人”,她穿了件薄風衣,小短裙,絲襪高跟,很有點清涼。


下樓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辦法,怎么賴著鐘霖一起去“接老板”,沒有想到,拉開車門,就看到大魔王在車上,黑著臉,像誰欠了他錢似的。


于休休眼皮一跳,目光從他臉上,慢鏡頭似的挪到鐘霖臉上,又飛快地閃回,看他兩眼,“我是來拿藥的。”


霍仲南皺起眉頭,對她的穿著很是不悅,“你在發燒?”


今天降溫了,人人都加衣服,她卻穿得像春天。


可是,明明一句諷刺,愣是被少根筋的于休休聽成了關心。


她摸了摸額頭:“好像有一點。”


霍仲南:“……”


“謝謝鐘霖哥!”于休休笑瞇瞇地從鐘霖手上接過藥,又重重打了個噴嚏,然后揉揉鼻子,“那我先回去了。”


車上沒有小妖精,大魔王沒情況,于休休不準備久留。


可是剛走幾步,背后就聽到腳步聲。


霍仲南走下車來,拖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


“干嘛?”于休休一只手捏手機,一只手拿著藥,騰不出手來打他,于是被他牢牢的控制住。


一只大手適時撫上她的額頭。


“喜提發燒。”


于休休狐疑地看著他:“真燒了?”


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是真的。謝謝啊,我回去吃藥。”


小朋友,你是不是傻?反射弧這么長。


霍仲南黑著臉,“去醫院。”


“啊呀!”于休休噔噔幾步,就被他拉到了車邊,剛想掙扎,沒有想到某人彎腰抱起她,像對待一只沙包,直接丟在后座上。


“喂!你嚇到人了。”于休休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指著兩個吃驚的路人給霍仲南看,“人家會報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劫色呢。”


“開車。”霍仲南撇頭看她一眼,將她手里的藥袋扯出來,丟開,“別吃了。”


“這是人家鐘霖哥給我的!”于休休伸手去搶,然后揣兜里,“我寶貝著呢。別丟!”


鐘霖聽到這話,后背都涼了。


姑奶奶,你叫我“小鐘”、“小霖”、“鐘助理”,叫什么都行,別一口一句鐘霖哥了,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被紅薯支配的恐懼,這是又要栽她手上啊。


霍仲南臉色果然不好看。


于休休就像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又抿了抿嘴,紅著臉蛋,羞澀地說:“只有鐘霖哥是真正關心我的人。知道我生病,就大老遠送藥來。”


鐘霖:我死了!我死了!


他突然有點不太好的猜想,于休休是不是在報復她?


前陣子的冷遇,這是要變本加厲的還回去?


鐘霖感覺后腦勺涼意森森,頭都不敢回。


“休休啊。其實我……”


霍仲南沉下臉來。


鐘霖不敢說了,但他求生欲很強,瞄向后視鏡,做了個深呼吸,冷不丁問:“其實我是想來問問你。你那個朋友,謝米樂,她有男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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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大魔王登堂入室(一)


作者:姒錦


于休休想不到鐘霖的求生欲這么強,太極打得這么好。可是她怎么能讓謝米樂白白被他利用?


“男朋友是沒有。但據我所知,她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呢。”


他不要面子的嗎?鐘霖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看于休休目光里生出的笑和淡淡的鄙視,他突然有點不信邪。


“萬一她就喜歡我這樣的呢?”


于休休微笑,什么都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去了醫院,掛號,查血,等結果,然后收獲了一堆感冒藥,這對習慣了感冒就狂喝熱水,發燒就發汗冰敷物理降溫的于休休來說,是折磨。


“我很久沒吃藥了。”


霍仲南挑挑眉:“試試看,口味可能不錯。”


于休休:“我怎么看你,有點不懷好意的樣子?”


霍仲南勾起一側唇角:“你有可能猜對了。”


這個大魔王不是大豬蹄子又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于休休不說話,一個人悶著頭闔著眼裝睡。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她漸漸覺得困盹,居然就那么睡了過去,混沌中,她有一種人事不省的感覺,發生了什么全無知覺。


等再次恢復意識,只覺得腦子迷迷糊糊,嗓子快干出煙來了,腦袋上卻冰冰涼涼的,像被什么東西壓著。


“唔!”于休休艱難睜眼。


“醒了?”霍仲南的臉出現在面前,“起來,把藥吃了。”


于休休懵了片刻,發現她在自己家的臥室里,那么,霍仲南是怎么登堂入室的?


“媽!”于休休扯著嗓子喊,聲音出口,這才發現嗓子干得沙啞,她以為的高聲吶喊,無比虛弱,“我這是,怎么了?”


“發高燒。”霍仲南神色有點嚴肅,“要是不帶你去醫院,你說不定就燒死在家里了。”


于休休還是沒有想通:“所以,你是怎么進我家門的?”


霍仲南低垂目:“用腳。走進來的。”


明明知道她問的不是這個。


于休休瞪住他。


霍仲南把水杯送到她的面前,又彎腰把她扶起,將藥片湊到她的嘴邊,“吃。”


于休休不張嘴,她不喜歡打針,不喜歡吃藥,很抗拒。


“真是個嬌氣的小朋友。”霍仲南低笑一聲,“眼睛瞪這么大?我很好看?”


于休休:“我媽呢?”


“不知道。”霍仲南又往前一送,“這不是毒藥,快吃。”


“我已經好多了。”于休休感覺后背被汗濕透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十分難受,“我想先去洗個澡。謝謝你送我回來,你走吧。”


說著她就去掀被子,然后被霍仲南生生摁了回去。


“這么不乖。是想我喂你?”


于休休腦門嗡嗡地響。


這個人最近是吃錯藥了嗎?陰晴不定。


“霍先生。”于休休微笑,“我很尊敬您。但是現在可不可以請你撤離我家?因為小朋友要了洗澡了。不喜歡被喂藥藥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默不作聲地轉頭,把水杯放在了柜子上。


于休休松口氣,正準備走人,不料他突然轉過頭來,猛地托起她的下巴,虎口一捏,就吻了下去。


這是干什么?


于休休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看到面前突然放大的臉,本能的推拒著,張嘴就罵……


“霍仲南,你——唔!”


藥片就是在這個時候塞進來的。


苦得于休休皺緊了眉頭,她不想吞咽,可是霍仲南捏住她下巴臉頰的虎口十分有力,她根本就完成不了張合的基本動作。


水又一次伸到面前。


“喝。”


于休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想說話,嘴里又苦。


她選擇了先吞下藥片再罵人。


“咳咳咳!大魔王你欺人太其,你跑到我家耍橫,你仗著力氣比我大,欺負生病弱小可憐無助的女人。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英雄?”


竹筒倒豆子似的,于休休狠狠罵了一通。


霍仲南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又把水杯添滿。


“潤潤喉嚨再罵。”


于休休嗓音都罵破了。


不,本來就生病,沙啞不堪,這一罵,更破了。


她接過水,骨碌碌灌下去大半,嘴里還是苦。


“我很氣。”于休休突然說,黑白分明的雙眼里寫滿了委屈,淚汪汪的,帶點病人的無助,像個小可憐似的,讓霍仲南冷靜的內心受到極大的沖擊。


就是這種感動。


帶點熾烈,帶點狂亂,不受控制。


直到今天為止,他都沒能想起和于休休曾經發生的一切。


他所知道的東西,全是來自第三者(鐘霖)的講述,以及網絡上的蛛絲馬跡。


但是,這種感受是真實的。


她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的衍生出很多情緒。


比如此刻,看到她皺著眉頭說很氣,他就像心肝兒被人摘了一樣,恨不得把星星捧她面前哄好她。


這是什么該死的意識支配?


“要吃糖嗎?”他聽到自己問。


于休休被他過分溫柔的聲音怔住,愣了愣,“什么?”


“糖。要嗎?”


于休休一怔,“我怎么可能吃糖?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了藥就……”


他突然伸出手來,攤開的掌心,像變魔術似的多出了一顆糧,還是大白兔的。


于休休驚了驚,拿過來,剝開糖紙就塞入嘴里,含糊地說:“真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大白兔?是的,我只吃這種,其他糖都是不吃的。”


霍仲南看她因為吃糖,開心得眉開眼笑,還要逞強,忍不住嘴角微抽。


“你總是這么口是心非嗎?”


“口是心非,不可能的。”于休休瞥他一眼,“謝了你的糖。咳咳,你回去吧。我要洗澡啦!”


于休休把臥室門打開,看到一張尷尬的臉。


鐘霖。


他就在門口,端著托盤,上面有粥有水有小菜,看上去很清淡,“霍先生,李媽讓我端上來的。”


霍仲南嗯一聲,很自然地接過來,瞥向于休休,“先吃點東西再洗澡。”


“不是。我就奇怪了。”于休休看看他,又看看鐘霖,“你們為什么在我家里暢通無阻的走來走去,甚至管起我這個主人家的事情來?”


“休休!你終于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樓道傳來。


于休休風化轉站在那里,然后看到謝米樂笑盈盈地走過來,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臉還是這么紅。你知道嗎?你嚇死我了。快,快回去躺著!”


“謝米樂。”于休休瞇起眼,“你把他們帶到我家來的?”


謝米樂:“是呀!”


很坦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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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商業互吹必須有(二)


作者:姒錦


謝米樂看到于休休眼睛里的殺氣,噗一聲笑。


“大小姐,你別看我啊。你說你在人家車上睡昏過去了,人家好心把你送回來,我怎么辦?讓他們把你丟大街上啊?真是。”


“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啊?”于休休眼睛里有刀子。


謝米樂嗅到了不太友好的氣息,擺擺手:“不用不用,我也沒幫什么忙,你還是謝謝他們吧。對了,我還約了客戶去看家具。先走了啊,休休,你好好休息。還有,苗阿姨已經回來了。我是特地上來通知你們的。拜!”


BALABALA說完一通話,謝米樂就要走。


“謝小姐。”鐘霖很客氣地叫住她,“我送你吧。”


謝米樂斜他一眼,“不用麻煩嘛。”


鐘霖微笑,很斯文有禮,“不麻煩。剛才特地把你叫過來,現在送你也是應該的。”


“好吧。”謝米樂抬抬眉梢,并沒有很抗拒,朝于休休擠個眼,“走了。”


于休休以為霍仲南會和鐘霖一起離開,沒有想到,他居然留了下來。


“快去快回,我等你。”


鐘霖:“好的。”


于休休滿頭問號的看著他,“你不走?”


“阿姨回來了。我下去打個招呼。”


當霍仲南彬彬有禮的出現面前時,苗芮是震驚的。


今天打牌輸了錢,這是她賭場失意,女兒情場要得意了的意思嗎?


“阿南?”苗芮有一陣沒有見過霍仲南了,略略思考,才把上一次派出所見面的情緒接上,“你怎么來了?”


霍仲南抿唇:“送休休回來。”


迎著母親詢問的目光,于休休趕緊咳嗽兩聲,“我感冒了,鐘霖哥給我送藥,然后我高燒了,他又送我去醫院,再把我送回來。霍先生剛好跟他在一起。”


這主次順序,瞬間顛倒。


鐘霖剛走到門口,聽到她這解釋,整個身子都繃起了。


謝米樂看著他怪異的表情,輕笑一聲,壓著嗓子問:“你也喜歡休休?”


“嗯?”鐘霖還在“被于休休陷害”的事實里苦苦掙扎,聞言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狐疑地問:“為什么這樣認為?”


謝米樂唔聲,笑著挑挑眉,“慣例。”


“慣例,不懂。”


“大部分男人接觸她,最后都會喜歡她。”謝米樂的唇角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笑意:“我跟她認識這么多年,還沒有見誰逃過這個定律。”


看她說得正經,鐘霖笑了起來,“你呢?”


“我?”謝米樂率先走進電梯,笑得十分爽朗,“我這姻緣,大抵都是被于休休破壞的。”


“這個怎么講?”


“我們從小就認識,一塊廝混的。認識我的男人,基本上都認識她。丑小鴨和白天鵝,這么鮮明的對比,我的婚戀市場,可不就這樣被她擠兌沒了么?”


謝米樂說得興起,回去的路上,還舉了好幾個例子,然后笑著看鐘霖,“所以,你喜歡上她,也不奇怪。我就奇怪你的膽子那么大,敢當著你老板的面挖墻角?真不怕死啊?”


“我哪敢啊!”鐘霖苦笑,嘴里都快冒酸水了。


可是,他不敢出賣老板,只能和謝米樂瞎扯。


“我發現我跟你還真是同病相憐。”


“啊?”謝米樂笑容擴大,唇角翹了起來,“怎么說?”


“我也是整天跟霍先生廝混在一塊的,你猜,我的婚戀市場會不會被他擠兌得渣都不剩?”說著說著,他也笑了起來,“妹子們喜歡高富帥,我往他面前一站,直接就殘了。有時候一個眼神都落不到,人家都看他去了,誰還會發現我這么一個需要安慰的民族細苗?”


“哈哈哈哈!”


謝米樂笑不可止。


“其實你也不賴啊!高管,也是高,薪水多,也是富。人也帥。你不也是個高富帥嗎?”


鐘霖被夸得眉眼都染了笑意,“你果然是和于休休廝混的,這嘴抹了蜜一樣,人也漂亮,為人又和氣,好相處。”


謝米樂眼一斜,“商業互吹開始了嗎?”


“哈哈哈哈!”


霍仲南在苗芮心里,是有些高冷寡言的,不好相處,


哪怕是以前,他跟于休休好的時候,也很少和她多說什么,像今天這么一本正經地坐在她面前,陪她嘮嗑,更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苗芮又丈母娘心態了。


越看他,越是喜歡。


兩個人合伙把于休休趕去臥室休息去了,然后坐在樓下客廳里聊天。


苗芮對他工作上的事,一知半解,這方面沒有話題,但是,說到于家村,她就有許多話講了。霍仲南為人又謙遜有禮,完全不搶話,在長輩眼里,這就是最佳聽眾。


“阿南啊,難道你能陪阿姨聊天,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太少了。休休和崽崽這臭小子,對我完全不耐煩,只要我說起過去,他們就躲,還說我是那什么,唐僧。”


霍仲南微笑:“我對于家村印象很好。”


苗芮眼睛一亮:“是嗎?那太好了,夏天的時候,我們要回去,邀請你去玩。”


她只是客氣客氣,沒想到霍仲南滿口答應,“好啊。”


苗芮說:“對了,于姑婆上次來電話,還問起你呢。”


“于姑婆?”霍仲南忘記往事,對于英已經沒有印象,他只是知道自己去過于家村而已。


苗芮當然也不指望日理萬機的霍總能記得于家小的老村姑,馬上就幫他復習了一下作業,“就是幫我們看家那個姑婆。”


“哦。”霍仲南點頭,裝懂。


“說來也奇怪,她性子冷得很,跟村里的人都不親近,偏偏很喜歡你,每次來電話,都會問起你。”


“是嗎?”霍仲南微微彎唇。


這就是引導性的話語,苗芮被他帶著節奏又說了很多。


很快霍仲南就知道這個于姑婆是誰了。


于英。


他父親案子里那個女人。


霍仲南聽完苗芮的話,突然提了提唇角,目光復雜地看著她。


“阿姨,你認識我父親嗎?”


苗芮愣了愣,這才把他和那個逝去多年的傳奇人物聯系起來。這種感覺很玄妙,大概是因為霍仲南不姓趙,而趙矅選又過世多年,她面對霍仲南的時候,常會忘記這層關系。


聽他提起,她長嘆一聲。


“沒有見過。你爸爸在于家村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姑娘。而且,我不是于家村人,我是隔壁村的。聽說過你爸爸的事情,但本人沒見過。”


“小姑娘?”霍仲南被她這個形容怔住了。


幾乎下意識的,她問:“你多大?”


苗芮想了想,“十二,十三?大概是這歲數吧。”


霍仲南抿了抿嘴角。從他得到的信息里,只有涉及事件那些人的名字,他想當然的把他們和父親以及唐文驥的歲數對等了。可是現在想來,他和唐緒寧都比于休休都大了好幾歲,父親還是三十來歲才生了他,這年齡差距應該是大的。


“阿姨,冒昧的問個問題。”


“嗯?”苗芮笑瞇瞇的,“你說。”


“于叔比你大幾歲?”


“哈,比我大四五歲吧。怎么了?”


也就是說,事發那個時候的于大壯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子。


霍仲南內心受到了沖擊。


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做了什么事,真的必須在幾十年后,還要為此承擔責任嗎?


“阿南,怎么了?”苗芮歪了歪頭,看他走神,又提醒了一遍,“怎么突然想到問這個了?”


霍仲南笑了笑:“我是聽說夫妻年紀差距大,容易生出聰明的小孩。然后,就想,休休這么笨……”


“哈哈哈!”苗芮對他的話逗樂了,“我那姑娘,確實是笨的。”


兩個人又聊了會,鐘霖回來了。


霍仲南站起來,“阿姨,你和休休說一聲,我走了。”


“留下來吃飯啊。”


苗芮正勸著,于休休就下來了。


她剛剛洗了澡,頭發還沒有吹干,睡裙下面,一雙涼拖鞋把白生生的小腳丫露在了外面。一雙腿白晃晃的,十分招人眼。


霍仲南是個冷情的人,他一直這么認為。


可是,看到她從樓道走下來,眼睛居然不受控制般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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