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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八殿下三關借兵 眾英雄九龍鬥武

  卻說寇準、柴玉、李御史、趙監軍等得旨,都來八王府中商議。准曰:「此乃奸人之計,若去必有不測。」柴玉曰:「聖上所命,豈敢推辭?」八王曰:「列位無憂,此行須從三關寨經過,見楊郡馬,借軍助行,保管無事。」准等大喜而退。」次日十大朝官入辭真宗。真宗曰:「卿等此去,為社稷計也,當謹慎行之。」八王等領命出朝,離京望三關進發,先遣哨馬報知六使。六使令孟良、焦贊於半路迎候。
  不日,八王與眾人將近梁門關,一彪軍馬攔路,乃是孟良、焦贊等,高叫曰:「來者莫非八殿下否?」八王近前曰:「是誰攔路?速報與郡馬知之。」孟良即下馬,伏於路旁曰:「蒙本官差遣,令小可謹候多日矣。」八王遂與眾官直進三關。又見一彪人馬來到,卻是六使自來迎接。八王見了六使,不勝之喜,並馬人帳中。十大朝官依次坐定。當下擺列酒席齊備,眾官舉杯而飲。
  酒至半酣,六使起而問曰:「不知殿下與列公到此,有何見諭?」八王曰:「此來欲與郡馬商議一場大汁。近因聖上欲定北番,不想奸臣王欽領旨,往見蕭後,後特獻九州圖籍,以息於戈。蕭後來表,必須十大朝臣詣九龍飛虎谷,則可堅此議。聖命已下,著我等前往。想此乃是王欽好計,若只我等前去,正如羊人虎口,豈能保全?今特來借兵助往,以破番人之謀也。」六使答曰:「日前下官正待擒此賊,以除後患,不意從黃河渡而去。今既用此詐謀,欲欺本朝大臣,小可當以赴應,務取丑蠻圖籍以歸。」八王聽罷大喜曰:「有君調度,誠聖上之福。」是日,眾官盡歡而散。
  次日,六使召過孟良、岳勝、焦贊、林鐵槍、宋鐵棒、姚鐵旗、董鐵鼓、丘珍、王琪、孟得、陳林、柴敢、郎千、郎萬、張蓋、劉超、李玉等二十余人,吩咐曰:「此行必要動干戈,汝眾人須用心保著朝臣前往。」岳勝曰:「本官所論雖是,倘北番認得我等,懷疑不來投降,豈不誤了大計乎?」六使曰:「我有計策教汝。每人擔箱子一隻,俱裝作隨侍之人,箱內藏著軍器,上面安頓朝冠衣服。又用竹筒兩節,上節貯水,下節藏槍棒,番人若問,只說帶水來飲。若無事則止﹔倘有不測,臨時機變而用。」岳勝等受計而退。
  即日,八王辭卻六使,與眾臣離三關,逕望九龍飛虎谷進發。正值初冬天氣,寒風拂面,鴻雁聲悲,十大朝官於馬上見兩旁橫屍白骨交加,斷戟殘戈無數,八王歎曰:「昔漢、周於此交兵,使黎民肝腦塗地,見者無不慘然。」有詩為證:
    兩岸猶存戰血紅,當年豪傑總成空。
    行人於此重嗟問,惆悵西風夕照中。
  此時消息已傳入北番,蕭後遣耶律學古為行營總管,部精兵一萬,先往等候。學古領命,率兵逕赴九龍飛虎谷,於正北下寨。次日,親往谷中巡視一遭,回軍中謂牙將謝留、張猛曰:「我視其處,四下皆絕路,惟東邊一片平陽地,堪容五六百人,可於是地擺筵,以待其來,就中圖事。」謝留曰:「總管此計極高。」道來罷,人報十大朝官已到。耶律學古吩咐軍馬遠遠迴避,自出軍前迎接。八王與學古馬上施札曰:「汝主自議,要獻九州圖籍,將軍意下何如?」學古應曰:「陣前不是議和所在,明日當於軍中定奪。」八王應允而退,於正南安下營壘。
  耶律學古回帳中,召謝、張商議曰:「吾明日要行楚霸王鴻門會上宴高祖故事,舞劍鬥藝,就筵中決個輸贏,汝二人宜用心立功。」謝留曰:「憑小可平生所學,定成總管此謀。」學古又召大尉韓君粥謂曰:「汝領勁兵一萬,於谷口埋伏,候有變動,即將宋臣圍定。」君弼領計而行。學古分遣已定,一面著人於谷口備辦筵席,一面差番卒持書詣宋營見八王曰:「總管有命,請列位大臣明日商議納降文書,並不得持寸刃相見。」八王得書看畢,亦回書與番卒不題。寇準進曰:「此行若非殿下有先見之明,帶得郡馬部下同來,決無善意。」八王曰:「今雖赴約,看他如何定議。」眾人即散。
  次日,耶律學古於谷口等候,遥望塵土蕩起,宋臣各跨駿騎而來。將近面前,學古見無軍馬相從,心中暗喜,即邀眾人進谷中,相見已畢。學古恭請十大朝官,依次坐定。八王曰:「蕭娘娘肯歸順大朝,且不失為一國之主,誠乃蒼生之大幸也。」學古笑曰:「此意我娘娘本有,且請飲佰,從長計議。」因命番官進食,樂工品奏。是日,帳前大吹大擂,南北臣僚相會而飲。
  時柴駙馬坐於左正席,學古頗認得,問曰:「此位莫非柴先生否?」柴玉聽得,即應聲曰:「學生正是,將軍有何高論?」學古曰:「汝記得先年進番家天字圖入中朝,被公改天字作未字,蕭後發怒而動兵戈?今日又有相會耶。」柴玉曰:「汝道差矣。我主上應夭順人,不數年間克伏群雄,遂成一統之盛。惟汝北番,因距中朝大遠,未暇征討,致汝君臣屢生變亂,戕擾生民,震動皇威。天陣一破,北騎倒戈而遁,那時我主若馳驅直搗幽州,與汝主面取圖籍而歸。蓋緣我等不忍軍民再陷鋒鏑,竟勸班師。若蕭後知順逆之理,不聽狂夫所惑,傾心歸順,猶保一邦。不然,堂堂天朝,士馬精強,寧與外境稱孤哉?改天字圖之為,實出我手。事既往矣,何復言乎?」
  學古被柴玉說了一遍,略有難色。又問於右正席寇準曰:「曾記咸平年間,進貢錦皮暖帳,被公沉埋不奏,以致兵革相尋,豈大臣為君謀乎?」寇準厲聲答曰:「我主上論治理政,且無暇日,那裡有心玩汝錦帳?今日欲與汝國結和議之盟,索九州圖籍來獻,何必講往事乎?」學古曰:「圖籍改日交割未遲,且教番官帳前舞劍,勸酒取樂。」八王曰:「頃言不許帶寸刃以隨,此又非鴻門宴上,何用舞劍為哉?」道未罷,謝留已應聲而出,手提長劍,於筵前抽舞。八王見勢頭不好,即叫:「隨侍者何在?」盂良激怒向前曰:「北兵能會舞劍,大宋豈無壯士耶?我亦對舞,聊助筵前一觀。」言罷,揮過利劍,與謝留兩相交舞。
  耶律學古見孟良志氣昂昂,自思:「此人必是將家,不可與之鬥。」輒曰:「舞劍沒甚好處,且射箭為樂。」孟良曰:「要走馬射,穿楊射,隨汝意欲。」謝留曰:「走馬射柳,人所常見,須奇巧而射。」孟良曰:「何謂奇巧?」謝留曰:「將一個活人縛在柱上,連射三矢,能避者便為妙手。」孟良聽罷暗笑曰:「此賊要暗算我,先須殺之,以挫北番銳氣。」乃應曰:「那個先射?」謝留曰:「我先射。」孟良慨然允諾,自令人縛於柱上,叫曰:「任汝連放三矢。」八王等看見,各有懼色。謝留離筵前一望之地,手拈硬弓,一矢放去,被孟良緊緊咬住。第二矢向項下射到,又被孟良一手撥開。謝留驚慌,再放一矢,要射其腹,不想孟良有護心鏡,射之不入。十大朝官連聲喝彩。
  眾人解去其縛。孟良曰:「借汝與我試箭。」謝留無可奈何,亦被縛於柱上。盂良滿開雀弓,扣鏃射去,故意不中番官。謝留自恩:「此人只會舞劍,不能射箭。」乃曰:「任汝再放二矢。」孟良又放一枝,正中項下。謝留應弦而絕。正是:
    無能番士徒施勇,今日須教箭下亡。
  耶律學古見謝留失手,大怒曰:「特要講和,何得相傷?」喝聲:「眾人擒捉!」只見筵前轉過番騎五六百,奮勇踏進。岳勝、焦贊等不勝怒激,各打開箱子、竹節,取出長槍短劍,一齊殺來,耶律學古知有提備,先自走了。眾騎被宋兵殺死一半。
  孟良急保朝官出谷口,忽數聲炮響,韓君弼伏兵齊起,將谷口截住。岳勝恐北兵緊困,力戰欲出,怎禁得番兵矢石交下,人不能近。後面又是絕路,四下山崖壁立,正是:
    虎落深坑無計出,龍墮鐵網智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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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楊延朗暗助糧草 八娘子大戰番兵

  卻說八王與十大朝官被困於谷中,憂悶無計。寇準曰:「當辭朝之際,眾人就知有難。如今只得忍耐,徐圖脫去之計。」八王曰:「今糧草將完,援兵未至,倘番兵乘虛而入,何以當之?」孟良曰:「殿下請勿慮,待北兵稍緩提備,小可偷出谷口,回至三關,招取救兵,診此丑虜。」八王依其議,遂按甲不出。
  卻說耶律學古睏了宋臣,與張猛議曰:「我等只堅守於外,彼雖有霸王之勇,不能出矣。」猛曰:「此計極高,但恐中朝知此消息,必有兵來救應。不如乘此機會,奏知娘娘,自提大兵相助,則可成功。」學古曰:「君論誠高。」即遣番兵逕赴幽州,奏知蕭後。
  蕭後聞奏,與群臣商議。耶律休哥奏曰:「既北兵困卻宋臣,此好消息也。娘娘正鬚髮兵應之,以圖中原。」後曰:「近因喪衄而歸,良將已皆凋零,今無保駕先鋒,何以征進?」道未罷,一人應聲而出曰:「小將不才,願保娘娘車駕,剿滅宋人而回。」眾視之,乃木易駙馬也。木易近前奏曰:「臣蒙娘娘厚恩,未酬所志,今願保駕前行。」後大喜曰:「日前台官奏道:『幽州當興,該有扶佐者出。』想應著卿矣。」即下令,封木易為保駕先鋒,率領女真、西番、沙陀、黑水四國人馬共十萬前行。木易受命而出。
  翌日,蕭後車駕離幽州,軍馬浩浩蕩蕩,望九龍飛虎谷進發。不日將近,耶律學古半路迎接,進軍中,拜曰:「賴娘娘洪福,將宋朝十大朝臣困於谷中,近聞糧草將盡,不久可擒。臣恐宋朝發兵來救,特請車駕親行,定取天下。」蕭後大悅曰:「此回若圖得十大朝臣,足可洗先年之恥。」遂以軍馬分作二大營屯紮:耶律學古統女真、西番兵屯正北,木易駙馬統沙陀、黑水軍馬屯西南,作長圍之勢,以困宋兵。學古等承命退出﹔自去分遣。不題。
  卻說木易軍馬安西南營,是夜,微風不動,星鬥滿天。木易在帳中自思曰:「今十大朝臣困於谷中,北番人馬若是之盛,彼如何得出,救兵雖來,倘糧草已盡,終難保其脫險。」遂心生一計,修下書信一封,縛於箭頭,射入谷內。令其密遣人出山後,贈他糧草幾十車。準備已定,出帳前射進谷中。恰遇孟良拾得,卻是一枝響箭。知有緣故,揭開系書一封,連忙遞與八王觀看。其書曰:
  楊延朗頓首拜知八殿下、十大朝臣列位先生前:茲者北兵甚盛,列位且莫輒離,恐傷鋒鏑無益。不久,當有救兵來到,忍耐,忍耐!今有糧草二十車,於九龍谷正南交付,聊作一月之給,須遣人搬取。此係機密重事,勿誤勿泄。
  八王看罷,不勝之喜,謂寇準曰:「此書楊將軍所報,有糧草於山後相濟。北番全賴此人主兵,決保我等無事。」寇準曰:「既有糧食,當遣人探視。」孟良曰:「小將願往。」八王允行。孟良即率健軍十數人,乘夜來山後緝探,果見糧米二十車,孟良悉取至谷內。八王曰:「糧食且幸有矣,若無救兵來到,終是險阨,汝輩計將安出?」孟良曰:「殿下放心,小可偷出番營,入汴京求救。」八工曰:「汝去極好,亦須仔細。」孟良曰:「小可自有方便。」即辭八王,從山後走出。行將一里之地,被邏騎捉住,孟良力鬥不勝,竟被縛,來見木先鋒。木易故近前喝之曰:「吾差汝回幽州見公主,有緊關事報知,為何被人捉住?」孟良認詐應曰:「天色未明,走差路徑,致遭其捉。」木易曰:「急去,便來回報。」左右連忙解放去了。
  孟良走出番營,喜曰:「若非楊將軍,今日一命難保。」自思:「欲往三關報知,必須要申奏朝廷,恐日久誤事﹔莫若去五台山,請楊禪師來援,成功較易。」即抽身逕向五台山來,參見楊和尚。和尚問曰:「汝緣何作番人裝束?」孟良曰:「特有一件緊急事告知師父。深恨蕭太后用詭計,賺十大朝官,困於九龍飛虎谷,十分危急。今奉八大王命,欲往三關取救兵,自思恐日子纏久,有誤大事。五合山去彼咫尺之程,乞師父一行,同扶國難。」楊五郎沉吟半晌,叫聲孟良曰:「我與汝不是冤家,何故屢次相惱?」孟良曰:「小可非為一己之私,亦看本官分上。師父不去,若十大朝臣被害,吾師心上亦難自安。」五郎曰:「本待不去,奈八殿下分上,只得部眾前行。」
  原來五台山近關西地方,出兇頑之徒,但有犯法該死者,逃入寺中為僧,五郎即收用之,故所向無敵也。當日楊和尚點集寺中一千餘人,準備起行。孟良曰:「師父前往,小可再往三關報知本官,同來救援。」五郎應允。孟良即辭下山,星夜到寨中見六使,道知朝官被困之事。六使曰:「我一面興兵赴援,汝急齎表入京奏聞。」孟良得令,帶表星夜赴京,奏知真宗。
  真宗得奏大驚,宣上孟良間曰:「朝臣被困幾時?」孟良曰:「將近一月。得楊延朗以糧食相濟,暫保無虞。今三關兵馬已發,乞陛下再遣將救應。」真宗問廷臣曰:「誰可都兵前行?」道來曇,嚇天霸王楊宗保奏曰:「臣願往救。」真宗大悅,遂命老將呼延贊為監軍,楊宗保為先鋒,點兵五萬征進。宗保受命而退,來無佞府辭令婆出師。令婆曰:「可著八娘、九妹同行。」宗保曰:「得姑娘相助極妙!」是日,眾將整點齊備,孟良為前隊,宗保中隊,呼延贊率大軍隨後,逕望九龍飛虎谷進發。但見:
    萬馬叢中軍刀壯,三千隊裡顯英雄。
  哨馬報入蕭後軍中:宋兵長驅而來。蕭後即召耶律學古等議戰。學古奏曰:「娘娘勿憂,我這裡有四國軍馬,何懼宋兵哉!待臣分遣迎戰,必能勝敵。」後曰:「卿宜用心調度,不可造次。」學古領命而出,調來女真國王胡杰,沙陀國大將陳深,西番國駙馬王黑虎,黑水國王王必達,都集帳下,吩咐曰:「明日與宋兵交戰,各人皆須努力向前﹔若能勝敵,娘娘必有重賞。」胡杰進曰:「總管不必煩心,定要殺盡宋兵,方休戈息甲。」
  道聲未罷,人報宋兵來到。耶律學古即部眾列陣迎敵。遥見旌旗開處,馬上一員勇將,乃是和尚楊五郎,高聲罵道:「誅不盡的遼蠻!好好退去,尚留殘喘﹔不然,殄滅為齏粉矣。」耶律學古大怒,謂諸將曰:「誰先挫宋人一陣?」女真國王胡杰應聲曰:「待吾斬此匹夫。」即挺槍躍馬,直取五郎。五郎舞斧還戰。兩下吶喊。二人戰上數十合,胡杰力怯,撥馬便走。楊五郎驅兵掩之。北陣王黑虎舞方夭戟,縱騎從中殺來,將頭陀兵分為兩段,遼兵圍裹而進。王必達提斧拍馬,喊聲而進。楊五郎見四下皆是番兵,矢石亂發,衝突不透。
  正在危急之間,忽西南征塵蕩起,鼓角齊鳴,一彪軍馬殺來,乃八娘、九妹、楊宗保也。八娘一騎當先,正遇王必達,兩馬相交,鬥經數台,九妹率兵從旁攻入,必達拋戟逃走,九妹乘勢追之。將近谷口,一將厲聲喝曰:「逆賊早降,免遭屠戮。」乃大將呼延贊,當頭攔住,未經數合,必達被擒。宋兵竟進。孟良殺入北營,正值沙陀國陳深突到,兩馬相交,兵刃才合,孟良大聲喝曰:「敵賊休走!」一斧劈落場中。
  楊宗保見南將連勝番騎,催動後軍追擊。八娘奮勇爭先,迎住胡杰交鋒,拋起紅絨套索,將杰捉於馬上。楊五郎勒馬殺回,部下僧兵戒刀斬落玉黑虎馬腳,掀落陣中,宋兵齊向前擒之。
  耶律學古見勢崩摧,走入營中報蕭後曰:「娘娘速走!宋兵英勇,四國將帥擒剿已盡。」蕭後聽罷,驚得心膽飛裂,撤營單騎逃走,耶律學古與張猛拼死救護而去。後面楊宗保驅兵追擊。
  蕭後正走之間,坡後一軍截出,乃楊六使之兵長驅而來,番兵望見,倒戈逃遁。蕭後仰夭歎曰:「今日是吾當盡,汝眾人善自為計。」言罷,欲拔劍自刎。耶律學古曰:「娘娘勿慌,幽州尚有數十萬雄兵,猶可克敵,只爭颶尺之程,何乃便為自絕之計那?」張猛曰:「娘娘從僻路逃走,吾去阻住敵兵一陣。」蕭後乃止,與耶律學古望邠谷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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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楊郡馬議取北境 重陽女大鬧幽州

  卻說楊六使鼓勇殺來,張猛縱馬再戰,未及數合,被六使一槍刺死。部下番兵,為三關壯勇屠戮殆盡。宗保軍馬趕到,合兵一處,會議要乘勢趕去。適木易一騎飛到,叫曰:「吾弟須調回人馬,救取谷中朝臣。幽州精兵尚多,待我殺回,內中取事,一舉可定。」六使然其言,即放木易軍馬殺過,部眾攻入谷中。
  時韓君粥聽知北軍戰敗,撒圍奔走。孟良拍馬當先,正遇著敵將,兩騎相交,一斧砍為兩段。谷中嶽勝、焦贊等乘勢殺出,番兵死者不可勝數,遂救了十大朝臣。此一回北兵敗衄,折去四國人馬共十二萬,丟棄輜重牛馬無算,屍橫散亂,血滿長川。有詩為證:
    北兵敗衄屍交橫,斷戟殘戈日半晾。
    過客莫言當日事,馬蹄余血下荒墳。
  楊六使調集軍馬,人人各上其功,六使下令,將所擒番兵,盡行斬首號令訖。八王等稱賀曰:「若非郡馬救援,非惟朝臣不保,且損聖上威望也。」六使曰:「聖上正以殿下被困,憂愁累日,特遣呼將軍與小兒部兵救應。已賴洪福,殺得他垂首喪氣而去。」八王曰:「間外之事,君命有所不受。蕭後屢為邊患,可乘破竹之勢,直搗幽州,取輿圖而歸,誠乃大機會也。」六使曰:「殿下不言,小可正待稟知。四兄曾道,幽州精兵尚多,彼今內中取事。正宜發兵應之,管教成功也。」八王曰:「但憑尊意行之,朝廷重事,我當承受。」六使乃下令喚過岳勝、盂良、焦贊部兵先進,八娘、九妹、楊宗保為前後救應,呼延贊保朝臣為監軍。分遣已定,岳勝等率兵長驅而進。
  是時,蕭後走歸幽州,憂憤無計。耶律休哥進曰:「勝敗兵家之常,娘娘不必憂慮。城中糧草,有十餘年之積﹔精兵猛將,不下數十萬。宋軍若退則止﹔倘再來侵擾,當與決一雌雄,成敗未可知矣。」後曰:「四國之兵,喪將盡矣,尚何望克敵哉?不如納降,以救一方生命。」張丞相曰:「娘娘何因此一敗而自倒志氣哉?大遼自晉朝以來,中原仰懼﹔今雖一時挫衄,猶足稱霸。待宋兵再來,臣等背城一戰,管取報仇。」道未罷,入報木易駙馬殺回。
  後宣入問曰:「我正慮駙馬被宋人所襲,何以後來?」木易奏曰:「臣屯西南營,困住十大朝官。比聞北兵戰敗,待出兵救之,谷中宋軍殺出,那時娘娘車駕已離正營,臣力戰宋兵,致在後也。」後曰:「宋兵聲勢何如?」木易奏曰:「近聞得要來圍困幽州,娘娘須提備之。」忽哨馬入報:「宋兵雲屯霧集,將幽州城圍繞三匝,水泄不通,乞娘娘作急定奪。」蕭後失色。木易曰:「娘娘勿慮,憑臣等一派軍將,定將宋兵殺退。」後曰:「卿等用心迎戰,不宜造次。」木易領命而退。
  話分兩頭。卻說河東莊令公有一女,號稱重陽女,蓋因九月初九日誕生,故取是名。幼有勇力,武藝精通。曾許嫁與楊六使,奈緣兵戈阻道,耽擱親事。及聞十大朝官校園,就舉兵來救,且尋﹔日約。當下兵行之際,哨報:楊六使殺退了番兵,攻圍幽州未下。重陽女聽罷大喜曰:「得此好機會,見夫君必矣。」即率所部詣宋營,令人報知六使。六使猛省曰:「此事吾亦記得,值國事倥傯,音問不通,今既部兵來應,還當迎接。」遂令岳勝出軍前迎候。
  重陽女輕身入帳中相見,六使不勝之喜。二人各訴往事,極盡繾綣。六使曰:「戎事未寧,待回見令婆,而後講禮。」重陽女曰:「我初進,來立功績,欲乘此機,暗投於蕭後,內應外合,以成其事。郡馬肯許否?」六使曰:「賢妻若能用心,成敗在此一舉也,有何不可?」重陽女欣然領所部一萬,衝開南陣,岳勝、孟良等虛作退遁之狀。重陽女直至城下,高叫開城。
  守城軍報人城中:「有一女將,殺開南陣,特來救應。」蕭後聞報,即與文武登敵樓觀望,見旗上大書「河東重陽女」,正在城下追殺宋兵。後輒令耶律學古開門接應。重陽女逕入城中,參見蕭後曰:「臣乃太原莊令公之女。劉主深恨宋君見伐,遣小將相助,共取天下。」後大喜曰:「汝主劉鈞若肯同心破宋,誓與平分中原。」遂令設宴於毆庭,款待來將。酒至半酣,重陽女起奏曰:「宋兵圍城緊急,臣率所部擒之,以為初見微功。」後允奏。重陽女謝宴退出。楊四郎自思:「重陽女曾許嫁吾弟為親,豈有來助番邦之理?內中必有緣故。」乃奏蕭後曰:「臣部精兵,前助重陽女伐宋。」後曰:「得駙馬同行尤好。」
  木易領命﹔出軍中與重陽女商議進兵。重陽女曰:「宋兵雖眾,破之亦易。駙馬出北門先戰,我引兵繼之。」木易駙馬笑曰:「依你所行,則幽州一戰可破矣。」重陽女愕然曰:「駙馬何出此言?」木易曰:「休得相瞞,事同一家。」因將其本末逐一道知。重陽女喜曰:「本為郡馬成此謀也,得君之濟,何患不克?」亦將其來意說知。四郎曰:「事宜機密。蕭後駕下精勇者多,須除去牙爪,然後方可進兵。」重陽女曰:「君有何計去之?」四郎曰:「明日出兵,令上萬戶、下萬戶、樂義、樂信等見初陣,汝率所部,先斬此四人,遂引宋兵乘勢殺入,唾手可取此城。」重陽女大然其言,先自準備出兵。木易下令上萬戶、樂義領兵先戰。
  上萬戶得令,次日平明,一聲炮響,部兵揚旗而出。恰遇宋將岳勝喝曰:「守死之寇,尚不早降何待?」上萬戶罵曰:「汝等深入吾地,死在旦夕,尚來誇大言乎?」即舞刀躍馬,直取岳勝。岳勝舉刀迎之。二騎相交,戰不兩合,下萬戶、樂義、樂信從旁攻人。岳勝抵敵不過,拍馬退走。番兵乘勢而出。重陽女部騎後進,大喝:「遼眾緩走!」手起一刀,斬樂信於馬下。樂義大驚,措手不及,岳勝回馬,揮為兩段。孟良、焦贊率兵掩來,喊聲大振,上萬戶被孟良所殺,下萬戶為亂騎踏死。重陽女當先殺入,宋軍隨後繼進,幽州城中,四下鼎沸。內官報入宮中,蕭後聽得,自思:「吾為一國君後,若被擒獲,羞辱無地﹔不如自盡,以免玷污。」逕走入後殿,解下戲龍縧,自縊而死﹔正是:
    可憐番國蕭君後,今日宮中自縊亡。
  是時,楊延朗進入禁宮,恰遇瓊娥公主走出曰:「駙馬快走!娘娘已自吊死,四下皆敵兵矣。」延朗曰:「公主勿慌。我乃楊令公第四子,詐名木易。蒙汝厚恩,決無相傷。」公主聽罷,即跪告曰:「妾之性命,惟君處置。」延朗曰:「公主若肯隨我回中原,即便同行﹔不然,難以強請。」公主曰:「國破家亡,駙馬肯念伉儷之情,帶妾同去,豈有不從?」延朗大喜,即令收拾金珠羅翠,裝作幾車,當先殺出。正遇耶律學古走入殿庭,木易厲聲曰:「逆賊休走!」學古不曾提防,被延朗一刀斬之。耶律休哥聽知宋兵入城,削淨鬚髮,從後門越城逃走去了。
  只說楊六使親提上卒入城,掃淨番兵,殺得屍橫道途,血滿城壕。日將脯,乃下令曰:「禁止屠戮。」八王等都進入城中,先問蕭後下落。人報自縊死於後殿。人王令解下,停在一邊。宗保調集各軍,駐營城東。
  次日,八王、六使登殿庭,點視宮室。眾將解過番國太子二人,捉得番官張華以下臣僚共四十九員,番將三十六員。六使俱令將檻車囚起,以候解京。當下諸將皆集。楊延朗進見八王曰:「小可寓居番庭十八年,今日得見殿下,甚覺赧顏矣。」八工撫慰之曰:「今日定幽州之功,皆出於將軍﹔歸見聖上,當有重封,何謂赧顏哉?」延朗稱謝。六使曰:「幽州既已平定,還當張掛榜文,諭知各地方,務必悉安,然後班師。」八王然其議,著寇準草榜,傳佈四方。自是,大遼郡邑聞幽州已破,望風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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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平大遼南將班師 頒官誥大封功臣

  卻說越數日,八王於宮中大開筵席,犒勞諸將,眾人盡歡而飲。延朗進曰:「小可有一事稟知,未審殿下允否?」八王曰:「將軍有何見議?但說無妨。」延朗曰:「自居北境,蒙蕭後盛意看承。今既死矣,乞將屍骸埋葬,庶報一時知遇之德,使番人不以延朗為負義耳。」八王曰:「此將軍盛德之事,當從所請。」是日席罷。次日,八王一面申報朝廷,一面下令將蕭後屍首以王禮埋葬。有司奉行不題。後人看到此處,有詩贊曰:
    盛德於人將德報,楊門豪傑幾人同?
    片言深仰番庭慕,為築封塋一念忠。
  六使進見,定議班師。八王允言,發遣諸將,分前後隊回軍。呼延贊等準備起行。寇準與眾議留兵鎮守幽州。八王曰﹔「留兵有二不便:一者,南北雜處,統屬不一,則有掣肘之患﹔二者,離中原既遠,作逆一時不知。莫若回京,徐定防禦之策。」寇準然其言,即日大軍離幽州,望汴京而回。但見:
  馬上紅塵隨處起,途中簞食喜相迎。
  一路無詞,不覺早到皇城。八王先遣人報知捷音。真宗遣文武出郭迎接,正遇八王等軍馬來到,文臣孫御史當先接見,並轡入城。六使人馬屯紮郭外。次早,八王領眾臣朝見,進上平定北番表章。真宗覽罷,龍顏大悅,撫慰眾臣,甚加贊歎。寇準奏曰:「誠賴陛下洪福,及楊六使父子兄弟一心為國,今已平定大遼。此乃不世之功,乞加封黃以獎其勞,則國家幸甚。」帝曰:「朕深知其功,當得封贈,候頒敕擬議。」八王等拜命而退。
  是日,楊六使與延朗回無佞府見令婆,拜畢,延朗不勝哀感,乃曰:「思不肖一陣之挫,困辱北境,竟至一十八年。不想吾母皓髮盈頭,桑榆景迫。今日幸得相逢,悲喜交集。」令婆曰:「歧路無情,人生有此飄零。今既相見,足慰子母之望。可著公主相見。」延朗喚過瓊娥公主,八拜令婆。令婆不勝歡喜。延朗曰:「此雖一時佳會,十分得賴提攜。」令婆曰:「姻緣不偶,觀此女子,真是吾兒之配也。」因令具席,以為慶賀之設。是日,府中眾人依次坐定,歡飲而散。楊五郎仍領眾人,自回五台山去了。
  卻說王樞密見北番已敗,恐禍將及,乃假裝雲遊道人,漏夜走出汴京。直待近臣奏入,真宗乃知,大怒曰:「此賊屢起反意,朕以故人相待,不忍深罪﹔今又背朕而去。」亟聚群臣商議。八王奏曰:「王欽罪惡滔天,不容於誅。想其出城未遠,陛下可令輕騎追捕。」帝允奏,即敕楊宗保率捕兵追之。
  宗保得令,率兵逕出北門,問守軍:「曾有王樞密過去否?」守軍曰:「適見一道士,慌忙出去,莫非是也?」宗保得其實,特騎趕來。時樞密走到黃河渡,見艄公連叫曰:「汝若急渡吾登岸,多將金寶相謝。」艄公聽得,遂撐船近前,王欽跳下船,艄公舉棹而行。才近東岸,忽然狂風逆作,將船仍吹下來。一連如此三次,不能及岸。艄公曰:「風勢緊急,難以過去,須待風息而行。」王欽愈慌,只得匿在篷下躲避。
  一伏時,南路征塵蕩起,數十騎趕來。楊宗保馬上厲聲問艄公曰:「曾見有一道士過去否?」艄公未應,王欽低聲曰:「應他已去多時,我便傾翼謝汝。」艄公曰:「且道汝是誰人?明白告我,當得方便。」王欽不隱,將其本末道知。艄公聽罷怒曰:「此處被汝在朝,年年使吏胥打攪,正要報恨,沒尋討處,今日倒落手中來也。」即將船撐近前,報知宗保。宗保差騎軍上船捉之。王欽急忙不能逃脫,竟被騎軍縛到岸。宗保解之而回。正是: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正值真宗設朝,文武皆集。近臣奏知:「已捉得王欽回朝。」帝令軍校拿進殿前,面斥之曰:「逆賊屢在朕前獻讒,寡人優容過多。今若放汝走往他國,又將生患矣。」王欽低頭無語,只乞早就刑戮。帝曰:「怕汝奸賊不死耶?」因問八工:「當何以處之?」八王曰:「陛下可設大宴,會集外國使臣,皆得預席。將此賊碎剮凌遲,以助筵前一觀,庶使後人知懼。」帝允奏,遂下命,著司官排列筵宴齊備,徵召外國諸臣,兩邊依次坐飲。行刑軍校將王欽縛於樁上,慢慢割下其肉。席中觀者,無不凜然。後人有詩斷曰:
    作惡年深禍亦深,試看今日戮王欽。
    蒼天報應無私眼,不便登行競被擒。
  王欽受苦難禁,不消數十刀,氣已絕矣。帝令拋其屍骸於野,以彰奸臣。因謂八王曰:「王欽往者所言,本有欺罔之意,而朕不覺何也?」八王曰:「大詐似忠,以致陛下不覺。今日王欽受刑,朝野皆為之歡慶矣。」帝然之。
  忽報大將呼延贊夜中風症而卒。帝聞報,不勝哀悼,乃曰:「贊自入本朝,勤勞王事,未嘗一日自安,真為社稷臣也。」因令敕葬,諡贈忠國公。後人有詩贊曰:
    憤仇已雪出河東,為國勤勞建大功。
    不意將星中夜落,令人千古恨難窮。
  天禧元年二月,真宗以平定北番將士,未及旌封,特與八工商議。八王奏曰:「賞功懷遠,帝王盛德之事。今囚方寧息,天下一統,使得謀臣勇將鎮守,誠為社稷長計矣。」帝曰:「往者獻俘闕下,朕猶未發遣,蕭後太子、臣僚,當何以處之?」八王曰:「前幽州班師之際,寇學士等會議,欲留兵以鎮守,臣以為不便,未敢擅行。今遼人已服,陛下正當興滅國,繼絕世,放他還大遼,仍自鎮守,遞年只取其進貢,則邊境自安,唐虞之治不過如是。」
  真宗大悅曰:「非卿所論,朕不能及此。」遂下敕,赦蕭後二太子並所捉臣僚,俱令還國。敕旨既下,番臣大悅,詣闕稽首謝恩。真宗又賜北番太子金織蟒衣各一襲,賞賚甚厚。太子拜受命,即日率臣僚逕回幽州。不題。
  翌日,真宗親擬封旨,宣六使進殿面諭之曰:「卿父子,破南天陣,已建大功,朕未及升擢:今又有平定北番之績,當旌封典,以報汝勞。」六使頓首曰:「破陣平北之功,上賴陛下之福,下則軍上齊心,臣區區微勞,何敢受賜?」帝曰:「卿不必過謙,朕自有定議。」六使拜命而出。
  是日,封旨敕下:
  授楊六使為代州節度使,兼南北都招討﹔
  楊宗保為階州節反使,兼京城內外都巡撫﹔
  楊延朗以取幽州功,授泰州鎮撫節度副使﹔
  岳勝授薊州團練使﹔
  孟良授瀛州團練使﹔
  焦贊授莫州團練使﹔
  陳林正授檀州都監﹔
  柴敢正授順州都監﹔
  劉超正授新州都監﹔
  管伯正授媯州都監﹔
  關鈞正授雷州都監﹔
  王琪正授武州都監﹔
  孟得正授雲州都監﹔
  林鐵槍正授應州都監﹔
  宋鐵棒正授寰州都監﹔
  丘珍正授朔州都監﹔
  丘謙正授雄州都監﹔
  陳雄正授蔚州都監﹔
  謝勇正授鳳州都監﹔
  姚鐵旗正授壽州都監﹔
  董鐵鼓正授潞州都監﹔
  郎千正授瓜州都監﹔
  郎萬正授舒州都監﹔
  八娘授金花上將軍﹔
  九妹授銀花上將軍﹔
  淵平妻周氏封忠靖夫人,
  延嗣妻杜氏封節烈夫人﹔
  穆桂英以下十四員女將,俱授誥命副將軍
  其餘有功將士,俱各封賞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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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六郎議取令公骸 孟良焦贊雙喪命

  卻說楊六使受封後,次日詣殿前謝恩,奏曰:「臣部下皆蒙恩命,俱各赴任就職。惟臣老母在堂,乞陛下優容限期,不勝感激。」帝曰:「卿既以令婆之故,朕亦不十分催促,須候再議,而後赴任。」
  六使拜受命,退歸府中。岳勝、孟良、焦贊、柴敢等都在府中俟候。六使召岳勝等謂曰:「今聖上論功升賞,授汝眾人官職。幸值清平,各宜赴鎮,以享爵祿,上耀祖宗,以酬所志。不宜造次,而誤限期。」岳勝曰:「我等賴本官威風,建立微功﹔今日遠舍而去,於心何忍?」六使曰:「此君命恩典好事,何必言離別之情?可諭本部軍馬:願從臨任者,則帶之同行﹔不願去者,多以金帛賞之,命其回家生業。但赴任之後,各宜摅忠為國,施展其才,不在為盛世之丈夫,當急行,勿遲疑。」岳勝等聽罷,都來拜別,逕赴任所。中有願從軍士,即日同去﹔不從者,回鄉一半。當下只有孟良、焦贊、陳林、柴敢、郎千、郎萬六人,候待六使離京,然後起程。孟良曰:「今眾人已各赴任,尚有三關寨守軍未知消息,本官須令人報之。」六使然其言,即著陳林、柴敢、郎千、郎萬六人,候待六使離京,然後起程。孟良曰:「今眾人已各赴任,尚有三關寨守軍未知消息,本官須令人報之。」六使然其言,即著陳林、柴敢、郎千、郎萬往三關寨,調回守軍,並將積聚載歸府中。
  陳林等領命而行。不在話下。
  時維九月,雲漢湛清。是夜,六使散步於庭下,閒行仰望,星河滿天,追憶部下,口占長詞一闋云:
  慘結秋陰西風送,絲絲露濕凝望眼。征鴻幾字暮,投沙磧。欲往鄉關何處是?水雲浩蕩連南北。但修眉一抹有無中,遥山色。天涯路,江上客﹔情已斷,頭應白﹔空搔首興歎,暮年離隔。欲持忘憂除是酒,奈酒行欲盡愁無極。便挽江水入樽罍,澆胸臆。
  六使吟罷,人西窗下。正待解衣就寢,忽扃外一陣風過,恍惚見一人立於窗下,六使即起視之,乃其父楊業也,六使大驚,拜曰:「大人仙久,何以至此?」業曰:「汝起莫拜,我將有事說知。今玉帝憐我忠義,故封為威望之神,已無憾矣。只我骸骨無依,當速令人取而葬埋,勿使旅魂飄泊。」六使曰:「十數年前,已遣孟良入幽州取回骸骨安葬了,爹爹又何言此?」業曰:「汝豈知蕭後詭譎之事?延朗自知,汝今便可詳細問之。」言罷,化一陣淒風而去。六使癡呆半晌,似夢非夢,將近三更左側。
  直待天明,入見令婆,道知其事。令婆曰:「此乃汝父英靈,特來相告。」六使曰:「可問四哥,便知端的。」令婆喚過延朗問曰:「夜來六郎見父,言其骸骨仍在北番。果有是事否?」延朗驚曰:「母親不言,兒正要商議此事。自被北兵捉去後數日,番騎齎得吾父首級來到。蕭後與眾臣商議,正怕南人盜取,以假者藏於紅羊洞,真青留於望鄉台。往年孟良所得,乃是假骸骨。除是台上的,是父真首級矣,今日六弟聞是消息,豈非吾父顯靈顯跡那?」令婆曰:「今既北番歸降,須令人取之而回,有何難哉?」六使曰:「若令人取,又是假的矣,蓋吾父北番所懼,彼將其為威望之神,豈肯付之與歸?不如仍令孟良盜取,則可得也。」延朗曰:「汝見甚明。」
  六使即召孟良進府中,謂之曰:「有一件緊關事,著汝去乾,須要用心。」孟良曰:「本官差遣,就便赴湯蹈火,豈敢辭哉?」六使曰:「吾知汝去,足能成謀。今有令公真骸骨,藏於幽州望鄉台,密往取回,乃汝之大功矣。」盂良應聲曰:「離亂之時,尚能為是,何況一統天下,取之何難?」六使曰:「汝言雖是,奈番人防守嚴密,還當仔細。」孟良曰:「番人消不得一斧,本官勿慮。」言罷慨然而去。
  適焦贊聽得府中眾人唧唧噥噥,似有商議之狀,乃問左右曰:「本官將有何事?」左右答曰:「侵早吩咐孟良前往幽州望鄉台,取回令公真骸,欲議舉葬也。」焦贊聽罷,逕出府外,自恩曰:「孟良屢次為本官辦事﹔我在帳下多年,未有些須之勞。莫若隨後趕去,先自取回,豈不是我之功?」遂裝點齊備,逕望幽州趕去。此時楊府無一人知覺。
  先說孟良星夜來到幽州城,將近黃昏左側,裝作番人進於台下,適遇著五六守軍問曰:「汝是何人?敢來此走動?其非細作乎?」良曰:「日前宋朝天子放北番君臣歸境,著我近邊戍卒護送。今事寧息,到此消遣一回,何謂細作?」守軍信之,遂不提防。
  日色靠晚,孟良悄悄登台上,果見一香匣,貯著骸骨在焉。良自思曰:「往年所盜者,果與此不同,今日所得,必是真的矣。」乃解開包袱,並木匣裹之,背下台來。不想焦贊隨後即到,登台中層,手摸著孟良足跟,厲聲曰:「誰在台上勾當?」孟良慌張之際,莫辨聲音,只道番人緝捕到來,左手抽出利斧,望空劈落,正中焦贊頭頂,一命須臾。
  比及孟良走下台來,並無動靜。孟良自付道:「守軍緝捕者,豈止一人來乎?此事可疑。」逕踏近前,於星光下視之,大驚曰:「此莫非焦贊乎?」撥轉細視,正是不差。盂良仰天哭曰:「特為本官成謀,誰知傷卻自家?縱盜得骸骨,亦難贖此罪矣。」道罷,孟良逕出城來,已是二更,恰遇巡警軍搖鈴到來,孟良捉住曰:「汝是那一處巡軍?」巡警軍應曰:「我不是番人,乃屯戍老卒,弗能歸鄉,流落北地,充此巡更之職。」孟良曰:「是吾本官之福也。」乃道:「我有一包袱,央汝帶往汴城無佞府,見楊六使,必有重謝。」巡軍曰:「楊將軍我素相識,當為帶去。」因問:「公乃何人?」孟良曰:「休問姓名,到府中便有分曉。」即解下包袱,支付巡軍,再三致囑勿誤。
  復來原處,背焦贊出城坳,拔所佩刀,連叫數聲:「焦贊!焦贊!是吾誤汝,當於地下相從也。」遂自刎而亡。可惜三關壯士,雙亡北地。後人贊孟良曰:
    英雄塞下立功時,百戰番兵遁莫支。
    今日北地歸主命,行人到此淚沾衣。
  又贊焦贊曰:
    匹馬南關勇自然,新堅突陣敢當先。
    太平未許英雄見,致使身骸卒北邊。
  當下巡軍接過包袱,半驚半疑,只得藏起。次早,偷出城南,逕望汴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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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禁宮中八王祈鬥 無佞府郡馬壽終

  卻說六使自遣孟良行後,心下怏怏,坐臥不安。忽夜睡至三更,夢見孟良、焦贊滿身鮮血而來,二人拜曰:「重蒙本官恩德,未能酬答,今日特來相辭。」六使驚曰:「汝等何以出此言?」遂伸手扯住孟良。驀然醒覺,卻是夢中。六使憂疑不定。
  捱至天明,忽府中人報:「日前焦贊趕孟良同往幽州去了。」六使聽罷,頓足驚曰:「焦贊休矣!」左右問其故。六使曰:「孟良臨行曾言,若遇番人緝捕,當手刃之。彼不知焦贊後去,必誤作番人殺之矣。」眾尚未信。適巡軍走入府中,見六使拜曰:「小人幽州巡更之卒,前夜偶遇一壯土,付我包袱,再三叮囑送至將軍府來。不敢失誤,今特獻上。」六使令解視之,乃木匣所貯令公骸骨。六使又問:「當時曾間其姓名否?」巡軍曰:「問之不言,倉卒而去。」六使令左右取過白金十兩,賞巡軍去訖。乃遣輕騎,星夜往幽州緝訪。
  不數日回報:「孟良、焦贊二屍,俱暴露於幽州城助,今以沙土壅之而回。」六使仰天歎曰:「值戎馬擾亂之日,若非二人效力克敵,焉致太平?正好安享,輒自喪亡,傷哉!傷哉!」次日,入奏真宗曰:「臣部下孟良、焦贊,為事失誤,已死幽州,乞陛下追還官誥。」帝聞奏,甚加傷悼,乃允六使所奏。仍下命,以孟良、焦贊有救駕之功,敕有司為築封墓,諡贈二人俱為忠誠侯之職。六使謝恩,退回府中。自因二人喪後,悵悵不悅,杜門斂跡,亦無心赴任矣。
  卻說八王於幽州回軍,路感氣疾,臥養府中。真宗不時令寇準等問安。八王謂准曰:「與先生輩相處數年,不意子此分別。」准曰:「殿下偶爾小恙,何足為慮?值今四海清寧,正須燮理朝綱,共睹太平之盛,如何出茲語乎?」八王曰:「大數難逃,寧奈彼何哉?」准等既退,入奏帝,請效祈禳北斗之事,以保八王。帝允奏,著令寇準、柴玉主行是事。准領命,去清華真人,建壇於禁宮,依法祈禱二日。真人報寇準曰:「壇上天燈長明不滅,八殿下可保無虞。」寇準暗喜。果然蘸壇完滿,八王病體復瘥。滿朝文武上箋稱賀。
  適八王人朝謝恩,真宗親接上殿,面諭之曰:「得卿平復,社稷之幸矣。」八王奏曰:「賴陛下福蔭,當效犬馬之報。」真宗大悅,命設慶筵,禮待文武。是日,君臣盡歡而飲。日將晡,眾臣宴罷,擁送八王出朝,來到東閉下。前導軍校報人:「有一白額猛虎,從城東衝人,百姓驚駭,今直進東悶下。」八王聽罷,出車望之,果見人叢列開,其虎咆哮而進。即令取過雕弓,八工拈弦搭箭,一矢射中虎項。其虎帶箭跑走。眾軍急趕至金水河邊,不見蹤跡,回報八王。八王驚疑半晌。回至府中,舊疾復發,再弗能起矣。
  卻說楊六使忽感重疾,報知令婆。令婆與延朗、宗保、太郡等都來問候。六使對令婆曰:「兒此疾實難自保。」令婆曰:「待令醫人調理,或可痊安。」六使曰:「昨日當晝而寐,偶游東闕下,適逢八殿下與群臣退朝。殿下發狠,彎弓放矢,正中兒之項下,便覺骨肢損痛,想是命數合盡。母親善保身體,勿因不肖過傷。」又喚過宗保謂曰:「汝伯延德,善明天文,曾對我言:『國家殺氣未除。』汝宜忠勤王事,不可失為楊門之子孫。」宗保拜受命。六使囑咐已畢,顧謂延朗曰:「四哥好好看承母親,令兄弟中惟兄福而有壽。謹記勿忘。」言罷而卒,壽四十八。靜軒有詩贊曰:
    慷慨歸朝志願酬,將軍正爾得封侯。
    於今墳上無情土,野草離離幾度秋。
  令婆等哀號深切﹔汴城軍民聞者,無不下淚﹔文武眾官,亦各悲悼。真宗歎曰:「皇天不欲朕致太平,而使棟樑先折也。」道未罷,群臣奏知:八殿下聽得郡馬已卒,憤而加病,夜五更,終於正寢。」真宗倍加哀念,為之輟朝二日。
  寇準、柴玉等會議,奏請八殿下與楊郡馬封溢。柴玉曰:「八殿下與楊郡馬,皆輔國良粥,今既棄世,當表其溢。明日須同眾臣奏之。」寇準等商議已定,次早約眾人人奏真宗。真宗曰:「此寡人之本心也,允卿所奏。」遂追封八王為魏王,諡曰懿﹔楊延昭為成國公。並命有司,俱用王禮葬祭。寇準等既退,有司承命而行。只見功臣將士相繼而死,不知清平世界可得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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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達達國議舉伐宋 楊宗保兵征西夏

  卻說西夏達達國王李穆,緝探大朝已破幽州,與群臣議曰:「宋君混一土字,北番又歸中原,今欲乘本國人馬精強,以圖伐取,卿等以為何如?」左丞柯自仙出班奏曰:「諺云:『事有可為而為之,則成功易﹔事有不可為而強為之,悔莫及矣。』今宋朝一統之盛,謀臣猛將,連藩接境。往者北番自晉、漢以來,每見尊懼﹔宋君御極,遂致乾戈日尋,疲於奔命,競被宋朝所滅。今西番控弦之眾,不足以當大朝一郡,倘若兵甲一動,致怒宋君,長驅而來,豈不是惹火燒身,自取其禍哉?主上自宜詳審焉。」
  道未罷,一將應聲而出曰:「不因此時進兵而取中原,尚何侍耶?」眾視之,乃羌氏人氏,姓殷名奇,使二柄大桿刀,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會呼風喚雨,國人懼之,號為「殷太歲」。部下一將,名束天神,亦有妖法,能化四十九個變身,西番號為「黑煞魔君」。是日殷奇力奏:「正好乘虛伐宋。」穆王曰:「卿要舉兵,有何良策?」奇曰:「臣近聞中原將士調殘,楊六使等已皆喪亡﹔沿邊守將,武備不修,一聞烽警,人各望風而走。憑臣平日所學,聲勢及處,先教郡邑瓦解﹔兵抵皇城,管取一戰成功。取宋天下,有何難哉?」穆王大悅,遂封殷奇為征南都總管,牙將束天神為正先鋒,汪文、汪虎為副先鋒,江蛟為軍陣使,共統十萬番兵征進。殷奇領命而出,將羌兵操練精熟,克日離西番,望雄州進發。但見:
  旌旗蔽野,殺氣凌空。
  有詩為證:
  淒淒殺氣遮紅日,金鼓聲嗚勢若雷。
  徒恃英雄生怨隙,逕教匹馬不西回。
  殷奇兵行數日,將近雄州,離城正南十里安營。鎮守雄州者,乃都監丘謙。聞知西番兵至,與牙將鄧文議曰:「此是西番聽得吾之本官已喪,朝中無甚良將,故乘虛入境,來寇中原。今雄州軍馬單弱,恐難迎敵,似此奈何?」鄧文曰:「都監勿慮,城中有兵四千,留一半守城,吾同騎尉趙茂率兵二千,出城迎敵。」丘謙曰:「賊乓勢重,公等不宜輕覷。」鄧文曰:「無妨。」即與趙茂披掛完全,率兵揚旗,開城而出。
  西番殷帥見宋兵出戰,排開陣勢,馬上高叫:「宋將作急投降,必有重用﹔假若執迷,吾今十萬羌兵,即將雄州踏為平地。」鄧文一馬當先,指而罵曰:「無端番逆,不知天命。大遼如此之雄,尚遭吾滅﹔汝西番旦夕不保,還敢妄想中原那?」殷帥大怒,問:「誰先出馬,捉此匹夫?」只見左哨下一將,應聲而出,乃束天神,手執鐵斧,縱騎直取鄧文。鄧文舉槍迎戰。四下吶喊。二人鬥上三十余合,鄧文槍法漸亂。趙茂拍馬舞刀相助。天神力戰二將,全無懼色。殷奇於馬上挽起目弓,一矢射中趙茂而斃。鄧文見茂中傷,拋戰逃走入城。殷奇揮羌眾奮擊,宋兵折去一半,遂乘勢圍了雄州。鄧文下令緊閉城門,入見丘謙,道知西番兵銳,軍尉趙茂中矢身亡。丘謙駭曰:「彼眾我寡,勢所不敵,今其困城緊急,可修表,令人入京求救。」鄧文曰:「事不宜遲!」即時修表,遣騎軍夜深出城,星火來到汴京,投文於樞密院。
  近臣奏知真宗,真宗大驚曰:「西番乘虛入寇,實乃大患。」急聚文武商議。柴玉進曰:「臣舉一人,可御番兵。」帝問:「是誰?」玉曰:「三代將門豪傑、金刀楊令公之孫、官授京城內外都巡撫楊宗保也。若用彼部兵前往,破之必矣。」帝大悅曰:「卿之所舉,實稱其職。」即下命,封宗保為征西招討使,呼延顯、呼延達為副使,大將周福、劉閔為先鋒,發兵五萬,前退番兵。
  宗保領旨出朝,詣無佞府辭令婆出師。令婆曰:「曾憶汝父遺言:國尚有兵革,須盡忠所事。」宗保曰:「軍情緊急,特辭令婆即行。」令婆吩咐:「審機調遣,莫墜先人威風。」宗保領諾,出教場中,催集軍馬齊備,剋日離休城,望雄州進發。
  時值十二月天氣,朔風寒凍,但見:
  鴻雁北來聲慘切,征人西下怯窮途。
  宋朝人馬浩浩蕩蕩,直抵焦河口,望雄州只爭十五里之遠,宗保下寨於崖口,遣人報知城中。
  卻說番帥殷奇聞知消息,吩咐部下大將:「宋之援兵,旗上大書『楊宗保』。久聞此人是六使長子,文武雙全。當時破南天陣,皆其調遣。今部兵來到,汝等不可輕敵,各宜用心。若能勝之,中原不難取矣。」副先鋒汪文、汪虎進曰:「不消元帥出陣,小可二人,管教殺退宋兵。」殷奇即付與精兵二萬。
  次日,汪文於平川曠野,列陣索戰,遥望見宋軍鳥飛雲集而來。楊宗保馬上厲聲問曰:「封境有定,何故來犯吾地,殺害生靈?」汪虎答曰:「雄州近西番之地,為汝侵奪,不得不取。」宗保大怒,顧謂左右曰:「誰先出馬?」呼延顯應聲請戰,挺槍躍馬,直取汪虎。汪虎舞刀交還。二人鏖戰三十回合,汪文舉槍來助,呼延達綽斧從旁攻人。汪虎力怯,跑馬便走。呼延顯激怒追之。楊宗保率後軍繼進,汪文拋戰退逅,宋軍竟進,番兵披靡,丘謙在城上望見西番戰敗,開東門接應,大勝羌兵一陣。宗保亦不追趕,收兵入城。
  文、虎率敗眾回見殷奇,道知宋兵勢銳難敵。殷奇怒曰:「些須宋人,猶不能勝,尚望取其中原乎?」即欲引兵親故。束天神曰:「元帥穩坐,看小將立退敵兵。」奇曰:「汝先見陣,吾亦隨後接應。」天神領諾。
  次日平明,於城下揚威耀武搦戰。忽東門一聲炮響,呼延顯、周福厲聲罵曰:「背逆丑賊,不即返兵,剿汝等無遺類矣。」天神大怒,縱馬舉方天戟,直取周福,周福舞刀迎敵。兩騎相交,戰不數合,天神佯輸,引宋兵入陣,口念邪偈,忽狂風大作,飛砂走石,半空中黑煞魔君無數。周福大驚,回馬急走。背後天神復馬殺來,一戟刺於馬下。宋兵大敗,死者甚眾。呼延顯慌忙走入城中,抽起吊橋。天神直殺至壕邊而回。
  呼延顯入軍中,報知宗保周福戰死之由。宗保驚曰:「西方競有如此怪異?誰敢再出兵見陣?」道未罷,劉閔進曰:「小將再見陣一番。」宗保允行,即付與精兵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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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束天神大戰宋將 百花女錘打張達

  卻說次日平明,劉閔率兵,揚旗鼓噪而出。對陣束天神大叫曰:「殺敗之將,今日又來尋死耶?」劉閔怒曰:「妖人急退,猶可延生﹔若執迷下悟,教汝片甲不回。」即舞刀縱馬,直衝西陣,束天神舉方天戟迎戰,二騎才交,天神撥馬而走,劉閔乘勢追擊。
  未及一望之地,天神作動妖法,日月無光,狂風拔木,空中魔君無數殺來。劉閔大驚,措手不及,被天神回馬一戟,刺死陣中。宋兵溃亂,自相踐踏,死者不可勝計。天神又勝一陣,率眾紫困城池。
  宗保又見劉閔戰死,憤怒已甚,即下令整兵,務與敵人決戰。至次日,親引呼延顯、呼延達,開城出戰。對壘束關神排開陣勢,上手汪文,下手汪虎。宗保坐於白驥馬上,早望見番帥生得面如青靛,眼若銅鈴,鬚髮似朱染就,甚是可懼。宗保罵曰:「逆賊作急回兵,饒汝一死﹔不然,屠汝輩如齏粉矣。」束天神顧問左右:「此人是誰?」汪虎曰:「宋之主帥楊宗保也。」天神曰:「那個先戰,以挫宋人之威?」汪文應聲而出,舉槍躍馬,直奔宋陣。
  宗保激怒,舞槍迎敵。兩下金鼓齊嗚,喊聲大振。戰上數合,宗保奮勇一槍,刺汪文落馬。汪虎見兄被害,大怒曰:「骨肉之仇,如何不報?」舉刀躍馬,奔出陣來。宗保曰:「一發結果此賊。」遂挺槍迎敵。交馬數合,宗保佯輸而走,汪虎趕來。將近陣側,宗保挽弓一矢射去,汪虎應弦而倒。呼延顯見主帥連勝,部眾一擁衝來。兩軍混戰,殺得天昏日慘,地震山搖。有詩為證:
    烈烈在旗燦若霞,鼕鼕金鼓急忙撾。
    陣前殺氣邊天暗,成敗斯須屬一家。
  正鬥之間,束天神口念邪咒,頃刻乾坤黑暗,走石飛沙,半空中黑煞魔君,各執利刃殺來。宗保驚異,先自退遁。番眾乘勢掩擊,宋兵大敗。呼延顯力戰,與宗保走入城中,束天神部眾擁到,呼延達進退不迭,竟被番人所捉,解進西營,來見元帥殷奇。
  殷奇吩咐,將檻車囚起。下令部落,分門攻擊。束天神進曰:「宋人雖挫一陣,吾眾折去大將汪文、汪虎﹔只一座雄州尚不能下,倘至中原,如何克敵?如今之計,可令人回本國,再著添兵相助,鼓勇南下,庶可成功矣。」殷奇曰:「汝言正合我意。」即遣騎部回奏李穆王,求添兵馬助陣。王問曰:「近日西南兵勢若何?」騎部曰:「西番部眾雖多,鬥死者亦不少。此時宋兵堅守雄州,師久乏糧,國主若再添兵攻擊,破之必矣。」
  穆王與群臣商議,右丞胡夭張奏曰:「臣有一計,使宋兵首尾不能相顧,自然退去。」穆王同:「卿有何計?」天張曰:「可遣一人,直入森羅國借兵相助,許以和親,彼必悅從。又遣使往黑水國,說以得中原之後,割重鎮相謝,若得二國兵出祁州,以襲其後,卻令三太子起重兵,以攻其前,無有不克矣。」穆王從其計,即時遣使入森羅國,進上金珠,道知和親借兵,以取中原之事。
  國王孟天能與太子孟辛議曰:「西番求援出兵,還當如何?」辛曰:「西番原乃唇齒之邦,既許以和親,理合依允。」王曰:「往年因借北番軍馬,只留得一分回來﹔只恐宋兵難敵,反惹其禍耳。」辛曰:「今宋朝非往時可比,謀臣勇將,已皆凋落,此回發兵相助西番,必可得志。」國王從之,即令孟辛為帥,提兵四萬前行。時王長女百花公主,勇力過人,武藝精通,奏工要同出兵。王允行。孟辛即日率兵離本國,望祁州征進不題。
  是時,黑水國亦從其約,差大將白聖將,率部兵三萬,從祁州來會。卻說使臣回奏穆王:「二國各許相助,軍馬已望祁州進發。」穆王聞奏大喜曰:「此行定可成功。」便問天張:「誰可再部兵前往?」天張曰:「三太子文武雙全,可押兵相濟。」穆王允奏,遂令三太子統羌落四萬起行。太子領命,率眾離西番,迤儷望雄州而進。但見:
  紅旗開處番兵盛,畫角鳴時部落齊。
  是時、殷元帥每遣邏騎隨路哨探,回報:「三太子兵馬已到,於正西安下大寨,請元帥前往計議。」殷奇聞報,即詣西營。拜見畢,三太子問其交兵如何。奇曰:「兩下征戰,互有勝負。正待太子兵到,再議擒斬宋人之策。」太子曰:「森羅、黑水二國,已各出兵,從祁山來會。候其來齊,便可決戰,務必勝敵。」道未罷,人報二國兵馬已到西關下寨。太子即遣人齎羊酒,前詣軍中賞勞,並令其先出兵以襲雄城。差人送禮物來見二國主帥,道知三太子之命。孟辛受下禮物,吩咐來人:「拜上太子,明日請看我等出兵,先破宋軍,而後取城。」差人領諾回覆不題。
  哨馬報人城中,宗保聽得森羅、黑水二國動兵,問帳下:「誰敢當此軍馬?」呼延顯進曰:「小將願往。」宗保曰:「敵人勢大,須著張達助之。」張達領命。宗保即撥兵二萬與之。呼延顯退出,與張達議曰:「森羅之眾利銳,當何以戰之?」張達曰:「未知蠻兵虛實,來日見陣,當作三路而進。」顯然其議。
  次早,呼延顯以葉武在左,張達在中,自居其中,三路兵一齊出城。但見皂羅旗下,蠻兵漫山塞野而來。主帥孟辛手執鐵錘,腰帶雙刀,高坐於馬上,呼延顯揚聲謂曰:「西番背逆之寇,旦夕不保,汝何故出兵應之?」孟辛怒曰:「宋人殺吾弟金龍太子,今日特來報仇也。」葉武大怒,綽刀縱馬,直搗西陣。盂辛舞錘迎敵。兩下吶喊。二人戰上五十余合,不分勝負。
  忽右營一聲鼓響,白聖將率所部從中攻入,將宋兵衝斷,分作兩截。葉武力戰孟辛不下,百花公主舉雙刀夾擊,葉武部眾披靡。右邊張達奮勇掄槍救護,卻被百花公主放起流星鏽,打中張達胸肛,一命須臾。番兵競進,萬弩齊發。宋軍大敗,死者不計其數。呼延顯身松體便,回馬急走。孟辛等乘勢追擊,直至城壕而止。有詩為證:
    番將猙獰馬更雄,勤王效力戰酣中。
    垓前已喪斯須命,冤恥於今翳草蓬。
  哨馬報入殷元帥軍中,道知森羅、黑水二國所部,大勝宋兵一陣,斬其戰將二員。殷奇大喜,與三太子議曰:「宋人既敗入城,主帥必激怒,再來交鋒。久聞楊宗保將門之子,武藝精通,若只與鬥武,難決勝負,當用奇兵勝之,則一戰而可成功。」三太子曰:「公有何策破之?」奇曰:「昨觀地勢,此處十五里外,有座大山,名曰金山籠,只有一條小路可入,兩邊盡是高山。若先著重兵埋伏於此,引得敵兵進籠中,絕其歸路,緊緊困之,不消數十日,使宋人盡為餓鬼,而雄州唾手可得也。」三太子曰:「此計雖妙,只恐南人參透不追。」奇曰:「宋人未知虛實,可將營寨移於金山腳下。」分遣已定,殷奇等撤圍而去不題。
  卻說呼延顯回見宗保,道知戰敗,大將張達、葉武戰死。宗保大怒曰:「不戮此蠻類,何面目見天子?」遂下令各將出兵,欲與西番決戰。鄧文進曰:「適報番兵撤圍,移屯金山腳下駐紮,莫非有計?元帥只宜堅守,從長計議,或可勝敵,勿激一時之怒,而忘遠慮耳。」宗保曰:「彼今惟恃一勇之力,有甚見識?諸君但看吾破之。」鄧文不敢再言。次日平明,宗保吩咐呼延顯見頭陣﹔劉青次陣﹔鄧文在後,以防孟辛之眾﹔丘謙守城。分撥已定,自率輕騎居中。
  且說呼延顯揚旗鼓噪,殺奔金山,恰遇番將束天神列陣而待。顯馬上大罵:「逆丑早早回兵,萬事俱休﹔不然,屠絕汝等,以為宋人報仇也。」天神大怒曰:「黃頭孺子,今日休走。」遂縱馬舉方天干來戰。呼延顯挺槍迎之。兩馬才交,戰未兩合,劉青率精兵從旁攻人,天神佯輸而走,顯等乘勢追之。殷奇見宋兵人陣,跑馬舞刀接戰。楊宗保中軍已到,怒戰殷奇。兵刃才接,奇即勒馬望金山小路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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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楊宗保困陷金山 周夫人力主救兵

  卻說宋兵各要爭功,如潮湧而進。鄧文在後看見,亟向前諫曰:「賊兵不作妖法,見陣輒輸,必有埋伏,且此處離城已遠,元帥不速回去,必遭其計。」宗保曰:「兵貴神速,正直長驅而進,掩番兵之不備,則一鼓可成擒也。縱有伏兵,何足懼哉?」眾軍聽罷,皆勇增百倍。趕近山腳,番人遺下輜重衣甲無數,宋兵不疑,一直追入籠中。
  日已將晡,俄而,聽得信炮一聲響亮,江蛟伏兵齊起,截住籠口。後軍報知宗保,宗保大驚曰:「不信忠言,果中其計。」即令眾將力戰殺出。呼延顯、鄧文當先殺出,山頂番兵木石矢箭,一齊亂發,宋軍傷死無數,不能得出。待至山後,卻是絕路,正是:
  只因誤中好人計,致使英雄一月災。
  宗保與眾人被困谷中,心中惶惶。鄧文曰:「番眾堅守谷口,縱有羽翼,難以飛脫﹔只得忍耐,以圖出計。」宗保曰:「地理不熟而隱機階。雄州些須人馬,猶慮不保。」文曰:「丘都監聞我等被困,彼必堅守,想亦無失。只是此中糧草乏絕,恐無救濟。」宗保曰:「朝廷倚我為泰山之重,既被香兵所困,諸公可思一良策,以為保全之計。」呼延顯曰:「今應州軍馬雄盛,可令人密往求救,方解此厄。」鄧文曰:「應州賊人往來之地,難以求應﹔莫若逕入汴京奏知,大軍一到,足為番眾之敵也。」宗保曰:「番營嚴密,但未知誰可前往?」道來罷,一人進曰:「小可願往。」眾視之,乃是劉青,小名劉招子,凡事敢為,軍中號為「劉大膽」。宗保曰:「汝有何計出番營?」劉青曰:「元帥不聞孟嘗君門下有雞鳴狗盜之客乎?小可能潛形出去。」宗保大喜,即修下求救文書付之。
  劉青靠黃昏左側,秘密出籠原,望見番兵雲屯霧集圍守,遂變成一青犬,跑出營來。番人只道營中所畜,並無疑防。劉青得出堅壁。日已沉西,正值番眾野地聚食。劉青走進糧草寨邊,堆積猶如邱山,遂心生一計:取過火石,用硫磺燄硝引著,投於糧草屯裡。夜風正作,一伏時,煙燄漲天,滿屯通著。番人望見糧草被火,亟報知主帥來救,四下慌亂。劉青偷一匹快馬,星夜往汴京去了。有詩為證:
    困陷金山戰陣摧,劉青勇敢有謀為。
    先教糧草成煙燼,又得番營駿馬回。
  殷奇令部落救滅其火,糧草已燒去一半,方知宋兵有人出營,追悔無及。因下令曉夜巡軍提防。
  且說劉青不數日來到沛京,先報知樞密院。次日,近臣奏知:「邊廷帥將全軍遭困,乞救兵相援。」真宗聞奏,大驚曰:「番人是誰主兵,有此奇異?」因宣劉青入殿前問之。劉青奏曰:「往日與西番交兵,互有勝負。近來連損大將數員,元帥激怒而戰。不意番人預埋伏於金山籠,引我軍入伏中,遂遭其圍困。且雄州聲勢甚急,我軍糧草俱絕。乞陛下早遣援兵,庶不誤事。」帝聞奏乃曰:「卿且退,待朕與群臣商議。」劉青謝恩而出。
  帝問群臣:「誰可部兵前行?」柴玉奏曰:「沿邊帥將,只好看守本境,難以調遣。陛下必須出榜文於部門,招募諸將中有武勇智謀超群者,充元帥、先鋒之職,領兵前往。」帝允奏,即令學士院草榜張掛各門不題。
  卻說劉青投進無佞府,報與令婆,說知宗保被困之事。令婆大驚,問曰:「汝曾奏知聖上否?」青曰:「已先奏知,然後來見令婆。」令婆曰:「主上何日發兵救應?」青曰:「柴駙馬奏道,朝廷無甚良將,不堪此行,即令出榜文,招募新將,部兵前往。」令婆乃頓足哭曰:「救兵如救火。吾孫遭困陣中,度日如年,若待臨時招募,得知有人來應募否?若使再延一月,宗保性命休矣!」言罷號慟不止。
  是時,穆桂英、八娘、九妹等聞知,都出堂上探問因由。令婆收淚,道知宗保全軍被團之事。桂英曰:「此係朝廷大事,何不令人奏知朝廷,乞發救兵?」令婆曰:「國無良將,欲待臨時招募,以充此行。我恐槽延誤事,故此惱悶耳。」桂英曰:「令婆勿優,小妾當部兵救之。」令婆曰:」汝一人如何去得?」八娘、九妹曰:「女孩兒二人願相助同往。」令婆未應。
  堂前十二寡婦--周夫人(楊淵平妻,最有智識)、黃瓊女(六使之妻,好使雙刀)、單陽公主(蕭後之女)、楊七姐(六使之女,尚未納婚)、杜夫人(楊延嗣之妻,十二婦中,惟此一人乃天上麓星降世,幼受九華仙人秘法,會藏兵接刃之術,武藝出眾,使三口飛刀,百發百中,楊府內外之人,莫不尊敬之)、馬賽英(楊延德之妻,善使九股練索)、耿金花(小名耿娘子,延定之妻,好用大刀)、董月娥(楊延輝之妻,目力精銳,乃有百步穿楊之能)、鄒蘭秀(延定次妻,極善槍法)、孟四娘(太原孟令公養女,為淵平次妻,有力善戰,軍中呼為孟四娘)、重陽女(亦六使之妻,善使雙刀)、楊秋菊(楊宗保之妹,武藝高強,箭法更精)--一齊近前請行。周夫人曰:「既姪兒有難,憑我等眾人武藝,一者為朝廷出力,二者省令婆煩惱,定要救回宗保也。」令婆喜曰:「我觀汝等並力同心,實堪此行。」即吩咐速準備槍刀衣甲俟候:八娘、九妹等自去整點。不題。
  卻說令婆次早入朝奏曰:「臣妾媳婦等,聞宗保被困,各要部兵前往救應,與朝廷建功,乞陛下允臣妾所奏。」帝問群臣,柴玉進曰:「臣慮無人應募,正欲請命是事。陛下允其奏,管教成功在即。」帝大悅曰:「令婆若能為朕分憂,救回元帥,當勒名金石,以表楊門之功。」令婆謝恩。帝親賜金厄一對。乃下敕,封楊淵平之妻周氏授上將軍之職,部領精兵五萬,前往救應。
  敕旨既下,周夫人等已各整備完全,都出堂前,辭別令婆起行。令婆曰:「軍情緊急,汝眾人當倍道而進。番蠻性頑,著知救兵來到,必要乘勢趕來,各宜用心,勿負主上之命。今宗保被困已久,須預遣人報知,以安其心。只此叮嚀,各宜牢記。」周夫人領命。
  即日飲罷餞酒,一聲炮響,十二員女將齊齊出府,各執一樣兵器,端坐於馬上,英英凜凜,白皂旗下,軍威百倍。宋真宗與文武在城樓上觀望,顧謂侍臣曰:「朕今日視楊家女將出兵,軍前銳氣,勝如邊將遠矣,此一回管取克敵。」柴玉曰:「誠如陛下所言。」是日君臣各散。
  只說周夫人等軍馬離汁京,以劉青為前哨,浩浩蕩蕩,望雄州進發。時值二月天氣,風和日暖。但見:
    馬似飛龍乘紫霧,人如猛虎逐長風。
    杏花撲鼻行驄穩,野水清流急濟中。
  宋兵進發數日,望雄州不遠,劉青曰:「近城便是森羅、黑水二國營寨,夫人只好於此屯住,徐議交鋒。」周夫人然其言,下令分作三營:著重陽女、九妹、楊七姐、黃瓊女、單陽公主五人,率兵二萬,屯左壁﹔楊八娘、杜夫人、馬賽英、耿金花四人,率兵二萬,屯右壁﹔自與穆桂英、董月娥、鄒蘭秀、孟四娘部兵一萬,屯中壁。吩咐眾人,交兵之際,互相救應。重陽女等得令,各部兵分屯。不題。
  卻說消息傳入三太子寨中,三太子曰:「若使救兵緩來十日,宋將皆已授首,雄州破在旦夕。」即召殷奇商議迎敵之策。奇曰:「哨馬報說,宋人皆是女將主兵,此國無良將可知矣。今彼分作三大營寨屯紮,若只攻一處,則兩處兵必來救應。須分兵前後,令孟辛同白聖將先戰,審其行兵動靜,然後以計破之可也。」三太子然其言,即發帖文報知孟辛等。孟辛得令,歡然領諾,整點軍馬齊備。
  次日天明,於平川曠野列陣邀戰。宋左營九妹、楊七狙出迎。紅旗開處,九妹馬上指敵將而罵曰:「胡蠻好好退兵,饒汝一死﹔不然,誅滅無遺。」孟辛大怒,即驟馬舞鐵錘來戰。九妹舞刀來迎。兩馬相交,二人戰上數合,孟辛佯輸而走,九妹驅兵趕進。百花公主率輕騎從旁截出,與九妹接戰數合,百花又敗。九妹不捨,勒騎追之。公主較其來近,取出流星錘,轉身一放,正中九妹坐馬,其馬負痛,掀跌九妹於陣中。百花公主正待揮刀砍下,不提防楊七姐一矢射中百花公主左臂,翻落馬下,宋兵競前捉之。孟辛奮力來救,劉青率部軍繞進,森羅國兵大敗,孟辛單馬走投白聖將營中去了。楊九妹等乃收軍還營。眾人解百花公主人中營見周夫人。夫人曰:「且將檻車囚起,以候回軍發落。」軍校得令,將百花公主檻囚不題。
  忽報黑水國部落索戰。周夫人召集二營商議,因間:「誰出兵迎敵?」重陽女應聲曰:「小將願往。」周夫人曰:「更得一人副之為美。」穆桂英進曰:「妾身相助出敵。」夫人大悅,付兵一萬與二人前往。重陽女得令,與桂英部兵揚旗而出,列陣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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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杜娘子大破妖黨 馬賽英火燒番營

  卻說重陽女等來到陣前,正遇番將白聖將,挺槍縱騎,宜衝宋陣,重陽女舉雙刀奮勇來迎。兩馬相交,喊聲大振。戰了數合,白聖將力怯,撥馬便走。孟辛怒曰:「待捉此將,以為吾妹報仇。」舞錘拍馬,當中截戰。穆桂英看見,抽矢挽弓,指定敵將射去,正中心窩,孟辛應弦而倒。宋兵乘勢殺進。重陽女趕上,把白聖將一刀砍落馬下。番兵被殺死一半,其餘拋戈棄甲,各走回本國。委棄輜重,不計其數,重陽女又勝一陣,周夫人不勝之喜。
  消息傳入西番營中,三太子大驚曰:「不想女將有如此英雄,一連殺勝二國。汝眾人誰敢退敵/束天神進曰:「殿下勿慌,小可部兵出戰,務斬宋將而回。」三太子允行,即付精兵二萬。柬天神部兵出陣前,勒馬橫乾大叫曰:「宋將強者來敵,弱者不如早退。」話聲未絕,南陣上旌旗開處,一員女將驟馬舞刀來迎,威風凜凜,視之,乃耿金花也。正是:
  逞威惟仗追風馬,斬將全憑偃月刀。大罵:「番奴速退,免污吾刀。」即縱騎直奔番將。束天神舉朝交還。兩馬相交,二人戰到垓心。有詩為證:
    征雲黯黯乾坤暗,殺氣漫漫日月昏。
    逆賊敢當豪傑將,還看今日定輸贏。
  二將一來一往,鬥不數合,束天神佯敗而走,耿金花乘勢追進。天神引得敵兵入陣,念動妖言,狂風拔木,日月無光,半空中魔君無數殺來。金花大驚,勒馬回走。宋兵大敗一陣,死者無數。天神收軍還營。
  耿金花走入軍中,見周夫人,道知怪異之事。夫人曰:「西方常出妖黨,有如此之術。誰敢出兵迎敵?」杜夫人進曰:「妾身須往擒此妖黨,」稼桂英亦請同行。周夫人大喜曰:「汝等若能破此妖術,則功勛可垂萬世。」即付兵一萬。
  二人部兵殺出,正遇束天神在陣前揚威索戰。杜夫人一騎當先,大罵:「妖人休走!」天神笑曰:「殺敗之將,尚來尋死那?」即舞戟縱騎,直衝宋陣。杜夫人挺槍迎戰。兩下吶喊。二人戰上數合,天神佯敗遲走,引杜夫人追來,作起妖法,念幾句口號,忽天昏地暗,狂風怒起,空中四十九個黑煞魔君,各執利刃飛下。宋兵驚慌。杜夫人怒曰:「汝之邪法,只好驚嚇他人,敢在我跟前舞弄?即誦動九華真人秘訣,一伏時,雷聲霹靂,滿室盡是火球,將魔君悉皆燒絕,天地復明。宋兵倍勇,如潮而進。天神氣勢頹敗,慌張無計,正待吐氣逃走,穆桂英拋起飛刀,斬落陣內。所部番兵,屠戮殆盡。桂英欲乘勢攻入番壘,杜夫人曰:「且回兵,與主帥商議進取。」桂英乃收軍還營。
  是時,敗軍走報三太子,說知束天神被宋將所殺。三太子聞天神失手,頓足驚曰:「天神有如此善戰之術,今尚死於宋家女將,正所謂勇將不離陣上亡也,令人何以為什?」殷奇曰:「太子勿慮,猶有五壘軍馬未動,明日保著殿下,與宋人決一勝負,便見端的。」太子依其議,下令部落,傾壁而出。
  緝探報人宋營中:「番人長驅而來,欲與我兵大戰。」周夫人聽得,聚集女將議曰:「勝敗在此一舉。可先令劉青入金山籠,報知宗保,約定明日從內攻出,方好調遣。」劉青應命去了。周夫人喚過黃瓊女曰:「汝引步兵一萬,與彼交戰,引敵人至雄州城下,吾自有兵來應/黃瓊女領計去了。又喚過董月娥曰:「汝引馬軍五千,與鄒蘭秀於城拗兩旁埋伏,信炮一起,乘勢殺出/董月娥與鄒蘭秀亦領兵而去。又喚過馬賽英曰:「汝引輕騎五千,各帶火具,候交兵之際,焚其營寨。」賽英承命而行。又令杜夫人率後軍應之。周夫人分撥已定。
  次日,鼓罷三通,宋兵出動。黃瓊女勒馬陣前索戰。西陣殷奇一騎先出,手執利斧大叫:「宋將速退,尚保殘生。若來強戰,管教你片甲無存。」黃瓊女怒曰:「汝等已被我軍屠戮殆盡,尚誇大言那?」即舞刀直取番帥。殷奇綽斧迎敵。而下金鼓齊嗚,喊聲大振。黃瓊女詐敗而走,殷奇驅眾追來。將近城壕,宋營中信炮並起,董月娥、鄒蘭秀二支伏兵齊起,萬弩俱發,番眾溃亂。
  殷奇知有埋伏,勒馬殺回。穆桂英從中殺進,衝開番陣,三太子之眾,各不相顧。馬賽英輕兵已出其陣後,放起烈火,正值東風驟起,霎時間煙燄漲天,滿營皆著。番騎報道:「宋兵已焚寨壁。」三太子驚得魂飛魄散,棄敵而逃。殷元帥見勢不利,口念邪惕,懷中取出取獸牌,望空敲動,忽一聲震烈,四下黑霧中,湧出一群猛獸,盡是豺狼虎豹,衝入陣中。宋人個個失色,各回馬逃生。
  杜夫人望見宋陣披靡,即念起真言,滿空中火燄齊下,將猛獸燒得四分五落。番眾倒戈棄甲而逃,恰如殘雲風掃,病葉經霜。殷元帥拼死殺出重圍,正走之際,楊秋菊一箭當弦,正射中殷奇左眼,落馬而死。
  是時,金山籠楊宗保等望見火起,劉青引兵殺出。呼延顯鼓勇爭先,恰遇江蚊,交馬只一合,刺於馬下,部下番兵,殺死大半。穆桂英、黃瓊女二騎,直進金山腳下,與宗保合兵一處,乘勢追趕,殺得番眾屍橫散野,血滿如川。奪得牛馬輜重,不計其數。有詩為證:
    四面干戈戰陣連,楊門勇將定中原。
    番人棄甲拋戈遁,正是英雄效力年。
  宋軍已獲全勝,惟呼延達先被番人所殺,周夫人乃收回眾軍。城中已開門迎接,周夫人以軍馬屯止城下,自與字保人府中相會,宗保拜曰:「不是姆嬸齊心克敵,宗保幾至顛危。此一回足洗困辱矣。」周夫人曰:「聖上以姪被困,無人押兵赴救,令婆懷憂終日,我等只得前來救應,不意剿盡敵兵也。」宗保曰:「機會難再。此去西番連州城,數日程途,莫若乘此破竹之勢,直搗其境,擒取國王以獻,千載一遇,不可失也。」周夫人曰:「間外之事,君命有所不受。但可利於國者,行之無妨。吾意正待如此。」即下令進兵,以取連州城。眾人得令,各整備起行。次日平明,三軍望西番征進。
  是時,三太子望僻路走回,奏知李穆王:「殷元帥並二國借兵,盡被楊門女將剿滅殆盡﹔即日人馬長驅來取連州。」穆王聽罷,神魂飛墜,拍案悔曰:「早不聽柯丞相之言,致有今日之禍。」道未罷,傳報:宋兵將連州城團圍三匝,水泄不通。穆王下令眾部落,嬰城堅守,與文武商議迎敵之計。柯自仙奏曰:「宋兵聲勢甚盛,我之大將盡皆授首,今日那個敢再戰?」王未應,忽珠簾後一人進曰:「小妾願部眾以退宋兵。」眾視之,乃王長女金花公主也。穆王曰:「只恐汝不是宋人之敵。」公主曰:「兒幼年曾學武藝,何倒自己志氣?兒若與之交鋒,自有方略破之。」王允奏,即付兵二萬。公主得命,次日,部眾開西門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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