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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格鬥11

  梁醫生想起來,先過去桌上拿了一盒針劑,取出一支道:「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飯了,現在腸胃非常糟糕。我先給你打一劑營養針,你以後記得要從最簡單的白粥開始調養,千萬不要直接吃辛辣重油的食物。你是武者,需要保持高強度鍛煉的話,短時間營養針內恐怕不能脫離了,因為你的腸胃暫時還無法給你汲取足夠的能量。」

  怎麼說這也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

  長風無所謂道:「哦。」

  梁醫生說:「你就在軍區買吧。不僅安全,質量還高。在外面同等的價格可買不到這種純又無害的營養劑。我們一般是不對外銷售的。」

  「買?」長風終於回過神,「多少錢?」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剛才你的直播間在三夭上了首頁。募捐通道雖然只開啟了不到半個小時,但加上打賞直播和流量分成,已經達到頂額一千萬。預留一半資金作為你後期複健和治療的費用,其它的足夠你去適應聯盟的生活了。」梁醫生說,「至於你的身份和安置,聯盟也會給予幫助的。短時間內,你應該不會有金錢上的困擾。如果實在不行,記得找聯盟的公益組織幫忙。」

  梁醫生將營養針給她打過去,長風覺得虛脫的身體開始有明顯好轉。只是胃部依舊在抽搐,渴求能夠進食,好盡盡它身為器官的義務。

  長風驚道:「一千多萬我記得……我記得是很多啊!」

  這應該是一筆鉅款沒錯吧?半天就能賺到一千萬嗎?

  梁醫生失笑:「當然,我的孩子,募捐可是一次性的,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而且你要看看你的出場秀裡面有多少觀眾呢。一千萬只是因為聯盟為防止資金流動過於異常而規定的募捐上限而已。」

  長風:「是嗎?」

  梁醫生心疼地看著長風:「你的前途絕對不止一千萬的孩子,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這個時代對天才總是特別的寬厚。你不知道你是多麼的棒!忘掉你的過去,不會再出現了。」

  長風當然知道自己很棒。畢竟她可是世界上最強的格鬥機器人。沒有之一。

  梁醫生沒有發現長風的自戀,私以為她是個常年在非法星球挖礦,脫離現代社會的小可憐。好心地跟她介紹這個世界的背景跟狀況。

  「今天跟你單挑對打的許旌信,就是那個女生,她有她父親戰神的親自指導,從小接受最高昂的訓練和教育,當然實力也已經在年輕一代裡幾乎登頂。每年依靠學校制定比賽而賺取的直播收益輕鬆過億,如果她願意接廣告做代言,或者多去開幾場直播的話,她可以賺到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財富。」

  長風歎道:「這偏斜的資源啊。」

  「唯有出生跟天賦是我們無法選擇的。」梁醫生說,「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幸運兒了。」

  她等長風能站起來,帶她回樓下的軍區病房換藥。

  「還有第二件事。」梁醫生走在前面說,「一千萬裡有各大軍校打過來的資助款。他們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懂的。你的實力毋庸置疑,其中有好幾所名校,譬如聯盟大學、聯盟第一軍事大學等資源豐富的名校。反正我會將募捐明細拉出來,你自己看吧。至於以後是什麼打算,也請好好思考再決定。如果不瞭解的話,你可以來問我。這種事情千萬不要莽撞。」

  長風:「明白了。謝謝。」

  梁醫生頓了下,不是很樂意地補充道:「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武館。不過我不是非常支持你在這個年紀去武館。武館的商業氣息太重了,他們會壓榨你的價值,不那麼保護你的身體,而你用來學武最寶貴的這幾年更多被浪費。我希望你能從長遠考慮。其實畢業後加入軍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是嗎?」

  長風當然會附和:「是吧。您說得對。」

  「這是你應該得的。」梁醫生神色凝重起來,「我還要再跟你講講礦場的事情。其實今天早上已經全部落幕,現在正在二次清點礦區,做口供覆核。過不了多久,那些被非法奴役的人,會回到聯盟接受治療,沒有大礙的人送去公益組織接受救助安置……」

  他們趕到的時候,礦場應該已經收到消息。可因為時間有限,過於倉促,基層監管者和普通的苦工來不及撤離,都被留下。相關工作人員正在準備摧毀礦區,以免聯盟搜到任何信息。

  奴隸們瘋狂暴起,壓制住了他們。

  隨後聯盟的軍隊抵達突入進去,阻止了礦區的暴動,解除了炸彈,成功將他們救出來。

  埋藏在各處的銷毀炸藥險些引爆,真是千鈞一髮。

  長風來得太及時了。

  至於她的身份,已經從礦區恢復出來的監控錄像,以及部分難民中打聽清楚了。

  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為那群星際海盜們做苦工。不久前在一次非法格鬥中重傷,險些死亡。沒有身份造假的可能性。

  回到病房,梁醫生合上門給她換藥。不由感慨武者自癒能力的強大。傷口的癒合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好了。」

  長風去後面重新換了身病服,丟到一旁的衣簍裡等待清洗。

  長風問:「能借你的光腦用一用嗎?我想查點資料。」

  「你可以新買一個,反正都是要用的。」梁醫生說,「現在資金的來源還在核查,我可以先借你,到時候再還我就可以了。」

  長風:「謝謝。」

  梁醫生笑了下,解下手腕上的光腦遞過去:「不過就算現在買,送到的話要等明天才行了。會用嗎?」

  長風:「會。」

  梁醫生:「記得買些衣服跟日用品。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有些東西還是不能帶走的。」

  長風點頭,再次說了聲謝謝。

  梁醫生不打擾她,轉身出去巡房。

  ·

  作為一名機器人,上網是一項不能稱之為技術的技術。

  她打開網頁,查了下本次直播關於自己的評價。

  既然得到網友募捐,當然還是在意的。

  作為機器人來說她是如此的卓越,不知道作為人又怎樣呢?

  長風翹著嘴角,從最上方相關的帖子裡一條條掃過去,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

  網友真是跟她一樣聰明又有趣。

  看到後面的時候,她發現「許泠」這個名字的出現度很高。起初以為是自己學了對方的刀法,所以才會有人說相像,可是直到看見對方的照片,才發現所謂的像不單單是指身手或天分,還有臉。

  其實也不算非常像,只是鼻子還有嘴巴,能看出相同的輪廓。許旌信跟許泠同樣也像。

  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一些撞臉的人,不算太驚奇。

  所以類似的評論不多,也沒有往其他的方向延伸,只是稱呼她為「小許泠」,似乎看作是傳承的一種緣分。

  長風手指停在按鍵上方,目光在對方的臉上停留許久,開始搜索許泠。

  看見跳出來的條目,又開始搜索許旌信。

  將條目都拉出來,最後搜索相關人楚鴻武。

  三人的經歷都擺在一起。

  新年曆1231年,許旌信出生。許母難產去世。許泠作為服役軍人,未能及時收到通訊,只趕回來參加了妻子的葬禮。

  新年曆1232年,許泠再婚,與一位救過自己的普通女士結婚。網上出現無數的通稿,稱這是一場夢想中的浪漫婚禮。雖然這場婚禮讓當時的人帶上了揶揄,稱其為「夢」中的浪漫婚禮。

  新年曆1234年,許泠隨軍執行星球救援計劃。

  新年曆1235年年中,許泠失聯。年末,確認失蹤。

  新年曆1236年年初,許泠確認死亡。

  新年曆1237年,被寄養在楚鴻武家中的許旌信確認走失。

  新年曆1240年,星球救援計劃成功,許泠「復活」,榮譽回歸。同年,徵集許旌信信息。

  新年曆1241年,許旌信找回。雖然爭議重重,但當時的DNA序列測試相符。

  長風擰動著手腕,覺得還挺有意思。

  她擁有的是技術,而原身擁有的是天賦。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是一位普通人。

  她不確定這是巧合還是命運,反正閑得慌,可以去試一試。

  隨後後開始搜查楚鴻武的詳細信息。

  原本以為聯盟這麼大,這樣一個人應該沒有太大的資訊,後來才發現,楚鴻武在聯盟開了一家武館。依靠許泠的名聲,這家武館在全網都非常有名。

  他也是個名人啊。

  長風往下翻看,大多是他參加了什麼慈善會,捐獻了多少錢,做勵志演講,免費在哪裡開設武學啟蒙課,幫助誰誰圓夢的新聞。各大論壇裡對他的評價都是正面積極的。

  雖然是依靠許泠起家,但一個沒什麼學歷跟背景的普通人,甚至應該說是窮人,能走到今天,還不忘初心,就成了勵志。

  她實在是閑的蛋疼。

  大數據告訴她,做到這種地步的商人,怎麼可能沒有任何負面新聞?除非鍵盤俠都下崗了,且這個社會已經實現財富平等並消除了仇富現象。

  長風開始花式搜索。最後發現了許多被刪除的網頁。其中有些提到了楚鴻武的負面新聞。搜索頁面還有快照,只是無法點擊詳細查看。

  還有一些是圖片截圖,留在久無人問候的小號上。

  長風歎氣,有錢人果然可以為所欲為。在這條評論後面點了個贊。

  ·

  晚上八點,關於打擊非法礦區的新聞正式公佈。如何發現的過程被隱瞞屏蔽,但長風身為礦區難民的信息得到證實。

  這個實在無法隱瞞。

  「之前那個被你帶回聯盟的人,是現任守財奴首領謝涵的侄子。本次從礦區逃逸的星際海盜中,應該有知道你面部特徵和身份信息的人。這群人窮凶極惡,為了防止對方會打擊報復,你最近不能離開聯盟境內,另外我們會為你派遣專業軍人對你進行保護。等確認沒有危險,才能撤離。希望你能諒解。」

  梁醫生將捐款帶有署名的名單拉出來,遞過去給長風過目。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加入軍校,那是絕對安全的地方,我們也可以放心提前撤離保護了。」梁醫生問,「需要我為你聯繫大學的招生辦嗎?我想他們很願意為你融入社會給予幫助。」

  長風掃了名單一遍,果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毫不猶豫地指著上面鴻鵠武館道:「我要加入這家武館。」

  梁醫生臉上笑容一僵。

  跟在她後面幾名軍人也有些錯愕。

  梁醫生懷疑道:「他們是不是聯繫過你了?不要輕易相信他們給出的條件和許諾的未來!」

  「不,我今天查資料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名字。」長風一臉憧憬說,「楚鴻武先生,真是一位品格高尚,致力於慈善的大俠,網上竟然沒有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梁醫生聞言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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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格鬥12

  第二天長風訂的光腦到了。她對光腦的知識落後了幾十年,但並不妨礙她評價功能、挑選型號。

  獲得出門許可,在看護下出去買了幾身衣服和日用品。

  梁醫生勸她再想一想,長風執意,或者說堅定地要去鴻鵠武館。

  她指著光腦上的廣告詞說:「看!我想要變得強大,不再被人欺負主宰,邁向戰神!」

  梁醫生:「……」

  戰神是軍人啊這位朋友你造嗎?

  長風聽到梁醫生私下跟朋友吐槽:「我就說那個鴻鵠武館廣告打得跟邪教一樣,大好青年都被糟蹋了!」

  梁醫生憂鬱道:「舉報了。」

  梁醫生畢竟跟長風沒有切實關係,後者又沒有足夠的生活常事,她已經提醒過幾遍,說太多會被有心人控訴唆使。

  幾人湊在一起嘀咕。

  比賽剛結束,鴻鵠武館就有人說聯繫軍區,想要資助長風,只不過被打發了。他們猜測有沒有可能對方賊心不死,私下聯繫了長風。

  這個就不好說了,如果是自由選擇他們也無法禁止。可鴻鵠武館的目的實在很讓人懷疑。畢竟作為親戚的許旌信剛被長風打敗,長風勢頭一時無二,但風氣這東西那是說過就過,長風只露了一次臉,可不能指望別人一直記著她。傷仲永的事情年年發生,身為觀眾最多也就是聽到的時候說一聲可惜,然後就拋之腦後了。人還是要會為自己打算的呀。

  武館裡的一些骯髒事,他們身為軍方,參與的不多,但茶餘飯後知道的內情比普通人深多了。

  原先對鴻鵠武館的印象並不突出,如今可謂極為不佳。下次見到許泠,應該讓他管管這夥人。

  ·

  住院是要錢的,即便是軍區醫院相對便宜,沒有醫療保險的時候,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長風在能走動後又觀察了兩天,就決定離開。

  梁醫生給她開了複診卡,為方便觀察她腦後的傷勢癒合情況,讓她每個月去住所附近的軍區醫院做檢查,畢竟腦部重傷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她離開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三名便衣的軍人。三人並不跟她交談,也不向她靠近。在她走出車站口的時候,就不見了。不知道是換了人,還是隱蔽在了更遠處。

  她身上戴了監聽跟定位,從非法礦區營救出來的難民都有間諜嫌疑,短時間內不會撤銷這種半保護半監控的狀態。

  不過長風倒是挺習慣的,不過就是身上帶點數據,機器人常態嘛。

  一路沒有猶豫地去往鴻鵠武館。

  鴻鵠武館發展至今,規模宏大,有獨立的宿舍和訓練場,還有各種高昂的訓練設備。占地頗廣,且建設豪華。選址在一處較為僻靜的郊區。班車可以直達繁華的市中心,武館外場也對外開放,只是相對比較安靜。

  長風跟著幾個前來參觀的人一起坐飛行器過去,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對父子,男孩兒只有十來歲左右,也想趁著假期送到這邊來學習。長風跟在後面聽了不少。譬如什麼會有名師過來講課,有部分專業比賽的報名推選資格。可能還會看見許泠親自過來。

  「嘁。」後面一個年輕人不屑說,「人家許泠會來才怪。他可從來沒給鴻鵠武館站過街,也沒在任何公開場合提起過這家武館。軍部一件救援任務都要耗時幾年,常年不在家的,都是楚鴻武自己非往上貼,到處打著戰神的名號吸引學員,結果你看哪次真來的啊?」

  那位父親有些掛不住臉,皺眉道:「那人家也是戰神的小舅子,親戚關係比你近了幾百倍。」

  「誰不知道那小舅子多便宜?戰神跟他妻子根本算不上有感情,結婚十幾年了看生下過孩子嗎?」男人嗤笑一聲,「可別說是什麼真愛了,當初是誰放出去的新聞誰不知道啊,瞎欲蓋彌彰。」

  小男孩兒拉了他父親的手一下,男人急道:「不是真愛,許泠需要結婚嗎?不是真愛他娶一個沒背景的人幹嘛?多的是人想嫁給他!」

  「那你也不看看當時情況。許泠孩子剛出生,他還在服役期,星球救援任務從計劃到實施都是機密過程,需要多大的人力?中間一度失聯還被確認死亡。他肯定知道自己一去凶多吉少,如果沒有妻子的話許旌信就沒有監護人了,那麼一大筆財產怎麼處理?肯定要找個信任又願意幫忙照顧許旌信的人托孤。結果呢你看怎麼,戰神一失聯,就把人女兒給弄丟了。她怎麼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個保姆的工作都做不好,本意暴露得那麼快,還指望夫妻間能感情和睦?他沒天南海北地追殺都已經夠給面子的了!」

  「我怎麼了?應該說你,你幹嘛騙你兒子,崇拜這種人渣?」年輕人不屑道,「我告訴你有其姐必有其弟,我就是個許泠的唯粉,看不慣楚鴻武成天胡扯!誰說一次我就扒一次,真相沒有被掩埋的那天!」

  「你即便這麼看不起鴻鵠武館,那你來這裡幹嘛?」

  年輕男人將包往後背一摜,霸氣道:「我來踢館!」

  長風跟著群眾回頭,詫異的目光定在他臉上。

  年輕人驕傲抬起了下巴,威風凜凜地走到最前面。

  長風加快步伐,緊跟在年輕人的後面。

  過了鴻鵠武館外面的大石門,就是極其開闊的武館練習場。

  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的黃白場地,充斥著不絕於耳的鼓勁吶喊。

  一個機器人迎了上來,熱情洋溢道:「您好。想入會學習還是拜師入館?想辦年卡還是月卡?」

  「踢館,一挑三!」年輕人大聲一喝。

  整個練習用的武館都安靜了下來。以一種興奮的眼神望向門口。

  機器人眼睛閃了閃,隨後道:「請稍等。」

  不久後,三名穿著白色道觀服的人先後走出來,對到年輕人的前面道:「你?」

  最中間的男人身材足有近兩米,頭髮緊貼頭皮,眼神中帶著戾氣。

  年輕人要仰著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但不敢露怯,將手臂往後甩去,回道:「對,是我!」

  道觀成員抬手一揮道:「既然如此,開擂!」

  場館內響起陣陣歡呼和掌聲。

  「今天娛樂節目開始了!」

  「大家休息一下過來看看節目!」

  「師兄加油啊!給他點顏色看看!」

  「能撐久一點嗎?給點樂子玩玩吧。」

  年輕人見被小覷,哼了聲別過頭,面色微紅。

  說是開擂,其實不過是在到武館後面的地上畫個圈而已。

  為什麼?因為場館內的地板打壞了是要修的,後院只要填土就可以了。

  長風做好了看好戲的準備,跟隨著群眾的腳步湧到後方的空地上,背著包擠到了最前排。

  第一位出場的就是中間那個大高個兒。

  長風從對方的身形來看,覺得他應該也是三人裡最厲害的那個。

  歡呼跟掌聲一拍接著一拍。足有上百人圍了過來,還有不少在館內趁機搶佔場地,可見武館平日人數之多。

  那邊司儀剛喊開始,這邊「砰」得一聲,高個兒一拳直直揍上年輕人的面門。

  年輕人捂著臉趴下了。

  長風:「……」

  眾人:「……」

  這貨就是嘴巴厲害啊。

  來得慢的,甚至連他被打趴的畫面都沒看見。何止慘淡。

  大約是因為周圍人太多,對方沒下狠手,直接讓學徒把他丟出去了。

  年輕人一面流著眼淚,一面含糊不清地破罵,被迫離開了武館。

  觀眾大為不滿。

  「什麼人吶!」

  「這挑戰特麼啊,這是單方面虐打啊!」

  「有毛病吧什麼人都來踢館?」

  「下次踢館還是收費吧,不然阿貓阿狗都來湊熱鬧。」

  大高個兒轉身對著所有還在練習的顧客道歉道:「我們武館經常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關心。但武館成立的宗旨,都是歡迎切磋。如果有像這位年輕人一樣對我們抱有懷疑的,盡可前來挑戰。我們不會逃避。」

  眾人紛紛表示理解。

  「好!大家風範!」

  「沒必要跟這種人見識,這年頭就是黑子太多,什麼都要嫉妒。」

  「剛才他就在路上罵罵咧咧的不說好話,我看全是編排的吧。」

  長風一瞬間都不知道,剛才那年輕人真的是黑,還是粉裝黑。

  大高個兒笑道:「大家散了吧,回去繼續練武。」

  觀眾正要轉身散去,長風喊道:「等等。」

  焦點再次轉移。

  「來都來了……」長風直接將背包丟到一旁,「挑三個是吧?」

  大高個兒打量她單薄的身體,帶著一絲嘲諷道:「你可別開玩笑。報名在門口呢小妹妹。」

  長風抬起頭,勾唇笑了下,眸光一沉,放出一絲殺氣。

  就那一瞬,大高個兒感受到危險,脊背都直了起來,本能地後退。

  然而還是晚了。

  沒有人看見長風的具體動作,她身手太快,只看見那個兩米的巨漢無端飛了出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大高兒躺在地上,腦袋陣陣眩暈,久久無法起身。嘴裡無意識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再定睛一看,受傷的地方,跟之前那年輕人的一模一樣。

  「一。」長風舉起手問,「算嗎?」

  現場鴉雀無聲。

  細風穿過空曠的擂臺,呼得將眾人緊貼著的冷汗吹得冰涼。

  在館內訓練的人也發覺了外面不對勁,停下動作朝這邊靠過來。

  長風望向張嘴愕然站在旁邊的師弟,挑眉:「還不去扶你師兄嗎?」

  兩名武館弟子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撲過去扶人。

  有如巨石落水,平靜打破,現場倏地沸騰起來。

  長風周圍三米之內,「噌噌噌」全部自動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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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格鬥13

  就憑剛剛出的那一招,剛入門道的人也曉得,長風不是他們三個能對付得了的人。

  看身形這麼瘦小,是怎麼打出這麼有力的拳頭的?

  他們需要外援。

  一名弟子蒼白著臉道:「你等等!我現在去通知班主,我們只是負責看守館內日常的學員……」

  長風:「可以。」

  有人拿出光腦,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拍您的照片,或者視頻嗎?」

  長風揮了下手,表示隨意。

  眾人相繼效仿,拿出光腦開始拍攝。互相間推擠著,卻不敢向前逾越一步,好似她身邊有什麼看不見的隔離屏障一樣。

  「她怎麼有點眼熟啊?」

  「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剛剛那一招是什麼情況?她是哪個武學師的徒弟?」

  「她好小,成年了嗎?」

  「太厲害了吧!」

  長風最近身體明顯健壯了一點,可還是削瘦。日常訓練需要耗費大量的能量,而她還在依靠營養針來維持身體健康,自然胖不起來。

  她沒有澄清對方對自己年齡的猜測,誤會也是一件聽讓人開心的事情。

  周圍人越來越多,外圍已經水泄不通。

  大約過了一刻鐘,才有人穿著武道服,在人群中艱難擠過來。

  一名弟子說:「我們大師兄正在朝這邊過來,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進去喝杯茶。」

  「不介意。」長風說,「但是我更願意在這裡等。」

  她能夠預想到對方此時的尷尬處境。

  鴻鵠武館當然是有不少優秀武者的,不過武館如果還要臉面,就不會派出已經成名的前輩來打一個未成年的踢館者。一來武者大多驕傲,不會同意。二來兩人閱歷相差太多,勝之不武,反會被詬病,不如認輸博個坦然。

  凡有踢館者,安排好小輩對小輩,長輩對長輩。只是剛才被長風一拳砸翻的人,估計已經是小輩中排行前列的人,按照他的武力比算長風的武力,這合適的人選變得異常艱難。他們不敢貿然派人。

  「大師兄!」

  人群中讓出一條路,被喊作大師兄的男人風風火火地趕來。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模樣,看見長風,眉頭幾不可聞地皺了一下。

  一個尚不到一米六五的羸弱女生,和一個一米九左右的成年壯漢,那站在一起的對比是強烈的。

  聽到格鬥,第一反應是虐待。

  搞什麼?這反差未免太大了。

  拿著光腦的群眾發出道道抽氣聲,前排觀眾的求生欲,讓他們將圍觀的圈子再次擴大了一部分,後面立即傳來難聽的叫駡。

  「都安靜!」大師兄喝了一聲。聲音中夾著內力,非武者的普通人耳朵連著大腦一陣鈍痛,自覺後退騰出空位,讓場地和諧起來。

  大師兄看著長風說:「你就是來踢館的人?」

  「我只是來挑戰的。」長風朝身後一指,「踢館的那個已經被拖出去了。」

  大師兄並不在意她話裡隱藏的意思,繼續說道:「可是我贏了你,勝之不武。你是女人,還是個小孩兒。」

  有長風實力在前,此時退卻,或保持紳士,不是個好的選擇。顯得是在逃避。

  果然就有人嘀咕說:「踢館還看男女嗎?」

  「武道可不講求紳士。」

  「競技和格鬥只看勝負生死,站到擂臺上就都是敵人!」

  嗡嗡的聲音響在耳邊,大師兄的臉色一層黑勝一層。

  長風不等他開口,主動說道:「我最引以為傲的是力量。那我跟你來對一拳,一拳定勝負,心服口服。」

  大師兄被她搶走了話,還是驚訝道:「你確定要跟我比力量?」

  長風右手握拳,向前伸直:「來吧。我想一拳就夠了,因為你不想體驗第二拳的。」

  大師兄搖了搖頭。

  年輕人口氣太傲,不是一件好事。這樣是走不遠的。

  「我會手下留情的。」大師兄擺開架勢說,「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來吧。」

  這是定了。

  兩人各自紮開馬步,對視而立。

  長風右腳在地上滑開半圈,退到後面。

  沉心蓄氣。

  劃出的擂臺紅圈中,氣勢陡然轉變。似有無形的氣流沉了下來。

  公開的場地,依舊有風吹來,卻都好似默契地繞過了那一片區域。連空氣都變得更加安靜了。

  果然不一樣!眾人心驚,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武者!

  司儀再次敲響銅鑼。

  眾人凝重看待。

  大師兄先動手。他足尖借力一蹬,身體前傾衝了過來。

  無端泛起一陣風,從二人腳下開始,呈漩渦狀散開,帶起黃塵沙礫。

  前排觀眾下意識地虛擋住眼。

  一雙拳頭正正對上。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呈了鮮明對比。

  碰觸的瞬間,長風腳下飛石掀了起來,瘋狂得飛轉。

  大師兄毫無預料地胸口一震。

  從指節到小臂,再到胳膊和肩膀,肌肉似跟骨骼分開,一股內力灌了進來,將他的力量層層擊潰。

  手臂失去知覺,跟海綿一樣垂落下來。

  大師兄快速後撤,落荒而逃。

  他以為自己的手臂定要廢了,瞳孔中溢出了最深的恐懼,緊跟著那股崩山之力又如來時洶湧一樣,一瞬便被壓了下去。戛然而止。

  「呼——」

  觀眾強行克制住自己不發出多餘的聲音,可還是忍不住驚呼。

  大師兄嘴巴翕動,按住不斷痙攣的右手,幾個深呼吸將情緒壓下,沙啞道:「我輸了。」

  他認輸了!

  臉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怕的,反正輸得乾脆俐落。

  現場再一次譁然。

  武館眾弟子臉色鐵青。

  長風點了下頭,過去撿自己的包:「大師兄都被打敗了,那應該沒有第三個人了吧?」

  「等等。」大師兄咬牙,然後道:「還有一個人。你才能算挑戰成功。」

  長風驚訝道:「你不是大師兄嗎?」

  他沒有回答。

  「我知道了,你們是按年齡排,不是按實力排的順序。」長風自問自答後遺憾一歎,「那我想做大師姐不是沒希望了?」

  大師兄臉上閃過難堪,又很快隱藏起來。偏頭對身後的師弟道:「叫他現在過來,不聽任何藉口。快!」

  觀眾將激動的情緒宣洩在網絡上。沉著一張臉,手指下的文字卻在嗷嗷叫換。

  這裡大部分的人,沒有資格進入鴻鵠武館,就是交了高昂體驗費,來感受一下武者訓練日常的顧客。可能是純粹來健身的,也可能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見許泠,甚至還有來相親交友的。自然對鴻鵠武館的名聲沒什麼共同榮譽感。

  一切都沒有八卦來得重要。

  見情況還沒結束,眾人耐心等著。

  十分鐘後,唐恣揚踩著拖鞋,從員工宿舍樓的方向跑過來。

  他揉著自己的腦袋說:「怎麼?誰要踢館?」

  乍一抬頭,就看見了長風。

  兩人面面相覷。

  唐恣揚的動作僵硬定住。

  長風聳肩:「我不是很想打花你的臉呢寶貝兒。」

  唐恣揚回神,嚴肅道:「你來這裡幹嘛呢?你……你不是應該剛從礦區回來嗎?來武館做什麼?」

  兩種回答異口同聲的響起。

  「她來踢館!」

  「我來入會。」

  武館眾人怔住。

  說話的弟子震驚道:「入會?」

  他臉上的忿忿還沒有褪去,被長風打得措手不及。

  「我來入會啊。」長風朝後一指,「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踢館已經被拖出去了。」

  唐恣揚扭頭看向大師兄等人。

  這真是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烏龍,即便是一直保持人設不崩的大師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疼痛嚴重影響了他的思維,讓他沉吟半天,找不出一句有用的話。

  「不過我要見到楚鴻武。」長風嚮往說,「我特別崇拜他,我想要拿到他的簽名。」

  ·

  楚鴻武已經收到消息了,自家武館差點被踢爆,他當然要趕回來主持大局。剛進武館,就聽到了長風說的這句話。

  心中那個澎湃,那個驕傲,那種難以言喻的自信,不用說的。

  「怎麼回事,原來是誤會嗎?你們為什麼不好好招待客人?」他遠遠就揚聲道,「我們鴻鵠武館歡迎每一個願意加入的武者,更歡迎每一位有武學天賦的勇士。」

  他面帶微笑,在眾人尊敬的目光中走來,同時小幅巡視,想要找到自己的那個粉絲。

  待他看見長風淺笑吟吟的臉,瞬間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警鐘大作。

  他打電話問過軍區,可軍區的反應平淡,再次詢問的時候,聽出了一股敷衍厭惡的意味,更別說跟他透露長風的行蹤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軍區,緊跟著就因為過度廣告,被罰了一千萬,忙著撤銷修改所有的文案,真是倒黴催的。

  哪裡想到,正焦頭爛額之際,長風自己出來的?

  大旱逢甘霖,可不要太及時!

  不對,或許這是欲擒故縱,別有後招?

  也不對,她哪需要什麼後招?她如果真知道自己是誰,直接去找許泠不就行了嗎?直接告訴軍部不可以嗎?何必自己到他的武館來自尋死路?

  楚鴻武的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種想法,又一一被自己否決,激動中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眼睛盯著長風一眨不眨。

  外人看來,就是木住了。

  「館主?」

  旁邊的人叫了下了。楚鴻武才驚然回神。

  楚鴻武抿了下唇,向長風試探道:「哦,原來是你。我知道你,軍校聯賽裡表現得真不錯。」

  「還行。力氣大而已,非法礦區裡遭受的磨難,成為了我實力的一部分。」長風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我聽說貴武館想資助我,所以主動過來了,您不會拒絕吧?」

  楚鴻武還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加入我們鴻鵠武館?」

  「當然。」長風看著他笑道,「我特別崇仰你,總覺得看見你照片的時候,有種久違的熟悉感,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我想這大概是緣分吧。我一直在非法礦區孤苦無依地生活,而您一直致力於慈善,我想代那些受益者向您表示感謝。您這樣的資本家真是太難得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明亮起來。

  楚鴻武挺直腰背,點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長風:「那關於我入館的事情……」

  楚鴻武說:「你跟我去會議室談吧。」

  長風正要過去,唐恣揚拉住了她的衣角,擠著眉毛告訴她不要。

  前方楚鴻武停下腳步,回頭道:「怎麼了?」

  「沒什麼。」長風淡定拉開唐恣揚的手,「很快我們就是師兄弟了呢朋友,真是有緣。我待會兒再來找你敘舊。」

  ·

  楚鴻武帶著長風從後面的大路上走,去了前方深處一棟獨立高樓,彎彎繞繞的,再帶她升上高層。

  長風一路表現得很驚奇,完全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楚鴻武的心慢慢定下來。

  他推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在暗處朝著身邊的助理一陣示意。那兩名助理點頭,出門轉去隔壁,重新打印一份合同。

  長風身上帶著竊聽器,不過是從軍區帶出來的,應該不那麼容易被發現。

  她看見楚鴻武的手在桌子旁的紅色按鈕上頓了下,猜測應該是屏蔽裝置。也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塊凸起,然後坐到他的對面。

  沒多久,助理拿著合同回來,擺在中間的矮桌上,往前推過來一點:

  「你先看看。」

  長風:「我看不懂,你說說就行了。」

  助理低下頭,藏起嘴角的笑意。

  「首先呢,我要跟你說,合同的所有內容是保密的,你需要先簽一份保密合約。」

  他從最下面抽出一張紙,擺了上來。

  「你識字嗎?」

  長風:「認識,你接著說。」

  對方說:「這是我們的慣例流程,我簡單跟你說一下,你不能向其他人,包括本武館的成員,透露自己的薪資、福利等等。這是為了武館的發展,希望你能理解。準確說是本所有合同上的內容,你都不能外泄,否則你將會面臨我們的起訴以及巨額的賠款。」

  「我什麼都不懂的哈,你要說得清楚一點。」

  長風說著,爽快地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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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格鬥14

  助理再次向楚鴻武示意了下。

  楚鴻武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隱去明晦不定的目光變化,

  他不知道長風的目的是什麼,是否真如她說得這樣單純。還是說留有什麼陰險的後招。這個問題需要觀察跟時間才能確定,而他必須現在就要做出處置。

  他更傾向於長風一無所知,畢竟從新聞上看,她在非法礦區居住過幾年,之前的經歷肯定也不美好。

  非法區根本沒有和外界交流的機會,信息閉塞且原始,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她的知識也是脫節的,能識字已經是奇跡。他不相信長風一個與世隔絕的難民少女,能夠有這樣的心智跟謀劃。

  何況,合同是有法律效應的。

  他之前主動向軍區打探長風的消息,就是這個目的。

  既然如此,人現在送到面前來了,他有什麼理由猶豫?

  之前在軍事聯賽中,長風表現亮眼,出乎意料地在聯盟內刷了一波臉。憑藉她的天賦和經歷,莽莽撞撞的或許都能火,屆時網上一些言論被有心人炒大,事情可就糟糕了。

  網友的愚蠢跟網友的智慧同樣不可估量,根本無法預測背後的都是什麼人。

  但如果能夠將她綁在鴻鵠武館,她會被觀眾慢慢遺忘。到時候無論怎麼處置,都會方便得多。

  當然,他需要通知其他人來解決掉這個不定時炸彈。他不能殺人,這會給他留下恐怖的隱患。

  楚鴻武想定,又安慰了自己的一番,確定地朝著助理點頭。

  一名助理遂講解說:「可以是可以,我現在跟你說說。我們武館的合同是三年起簽,但是如果你想要有好待遇的話,需要簽長期,我們會有完整的一條龍服務,知道什麼叫一條龍嗎?就是從你簽約開始,我們會給你進行包裝、營銷……」

  旁邊的人推了下:「她聽得懂嗎?少說廢話。」

  那助理撇撇嘴,簡要道:「就是讓你變得有名,變得有錢!」

  長風:「我知道了。聽起來還不錯。」

  「是很不錯。我們包裝是前期投入,這種待遇不會給短簽的成員,畢竟他很可能在出名之後另謀高就,那我們武館就損失慘重了。我非常看好你,所以我建議你簽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對方笑了下,見長風若有所思,沒有起疑,繼續說道:「你可以獲得每月三千塊錢的保底收益,為了配合我們的宣傳工作,不能自己開直播間,也不能私下參加任何的比賽。也就是說,你不能再出現在公眾面前。」

  長風:「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對戰呢?多長時間一次比賽?網上直播怎麼分成?」

  助理抽抽嘴角,心說你懂的還挺多。

  「直播打賞我們五五分,我們也會為你宣傳打廣告的。至於比賽……」助理說,「你剛進武館,需要一段適應時間。你也看見了,我們武館人是很多,練習武學有前後輩之分,是要輪的。至於時間,你跟著大家一起等吧。」

  長風:「近期能等得到的吧?」

  助理笑說:「當然。」

  幾十年後吧。

  長風奇怪道:「竟然不是看實力嗎?」

  助理:「你還是要學會謙虛呀。以後大家就是一個團隊了。」

  長風:「那我還有別的注意的地方嗎?」

  「沒有了。」助理說,「沒別的問題,你就簽字吧。我可是將利弊都說清楚了。」

  長風沒有疑慮地在一遝複雜合同上簽下字。

  一式兩份,她簽完後助理也在上面蓋章簽字,當場錄入光腦,上傳圖片做公證,然後又是一輪的身份認證。

  長風笑道:「館長,給我簽個名吧。以後我們就是一家武館的人了。」

  楚鴻武露出一個笑容,實在是不大想看見她的臉,但還是和善地過來簽了字。

  大約半個小時後,長風從會議室出來。

  見她離開,楚鴻武冷著臉拿起桌上的茶杯,對助理吩咐道:「去找人調一下她的DNA片段。跟……不,拿來給我。」

  助理點頭應允。

  雖然有七八成的肯定,但還是要驗證一下,以防出錯。

  ·

  長風出了議事大樓,回到武館。

  唐恣揚半路躥出來,一把拽著她到隱蔽的樹後。

  長風看著他笑道:「又見面了朋友,我看見你一直覺得特別熟悉。當然,這和對楚鴻武的那種奉承可不一樣。」

  唐恣揚:「你瘋了吧你簽這家武館?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呢?你沒看見我給你打的信號嗎?」

  「沒什麼所謂。去上學區別不過是拿個學歷,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長風問,「你怎麼也在這裡?」

  唐恣揚沉下臉道:「我……有事。誰介紹你來這裡的?那個人肯定是想害死你。你趕緊去找律師,就說你根本不瞭解合同,不懂聯盟的規則跟法律,是被騙簽下來的,取消這份合同的約束力。」

  「哦,是嗎?」長風繼續問,「你是為了什麼事?」

  唐恣揚安靜下來,歪著頭很認真地審視她,良久問道:「你腦袋真有毛病?」

  長風失笑:「我很好。只是我決定的事情一向不喜歡改變。而且放心吧,如果合同真的有問題,會有人幫助我的。」

  那份合同當然有問題。

  作為一名機器人,邏輯推理是最基本的常識。

  長風說:「你是不是也跟他們簽了長約?」

  看他們對唐恣揚的重視程度,肯定會這麼做。

  唐恣揚意識到長風壓根沒打算和他溝通,覺得沒意思,踩著拖鞋又要離開。

  長風追了上去。

  唐恣揚說:「我的事跟你沒關係,我們兩個的情況不一樣。」

  長風佯裝迷茫:「聽起來你似乎不喜歡這個武館。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嗎?我認為假使關心我,應該告訴我,好避免我受騙。」

  「你知道什麼?你現在已經被騙了,還預防什麼啊?」唐恣揚不屑道,「這家武館打的擦邊球可太多了。一件件數,我怕你的壽命沒那麼長。」

  長風:「什麼?我的確不明白。我在網上看見大家對它的評價都很高,難道是我遺漏了什麼信息?」

  唐恣揚再次停下腳步,抓著她去了旁邊的廁所。

  長風看著門上的男性標誌,沉默地低下了頭。

  唐恣揚嚴肅說:「鴻鵠武館做的醜事那可是一樁樁,不勝枚舉,利用各種隱蔽的非法手段進行不當競爭,才有了今天的規模。」

  長風:「不好意思,我需要幾個例子才能明白你話裡的涵義。」

  「在武館剛剛成立,還沒有現在這麼多高手的時候,他們會提前向大武館遞上拜帖,送去眼線,然後在踢館開始前,向出戰選手下毒,或讓他們受暗傷,發揮不出原先的實力,又找不出足夠的證據。贏了幾場之後,再借由戰神的名號,給武館做強者一類的營銷。就是這種重複的『不尋常路』,才讓它們在短期內迅速崛起。」

  唐恣揚說,「鴻鵠武館在武館內部可謂臭名昭著,手段陰狠又骯髒,總有無數的陰招讓你防不勝防。被他們纏上,比被毒蛇咬了一口還要可怕。現在一些小型武館在開館之前,會接到警告,先呈一批「貢獻」給鴻鵠武館做保護費。」

  長風:「什麼玩意兒!」

  「即便是現在,他們也會用各種踢館的模式,來提升自己成員的名聲,同時打壓一些即將出頭的武館,保證自己的地位。」唐恣揚不屑一哼:「今天跟你對戰的大師兄,在上個月,在挑戰過程中,將對方的主將已經投降並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故意打成殘疾。現在明白了嗎?」

  「什麼?!」長風這次是真驚訝,咋舌道:「你不早說,早知道我剛才就不要留情,直接擰斷他的手了。」

  唐恣揚說:「那名主將後來退出武館,再也無法做武者了。他們武館規模小,沒那麼多錢用於賠償,鴻鵠武館又說是意外,洗得乾乾淨淨。」

  長風若有所思道:「你說得真有道理。」

  「你打什麼鬼主意?」唐恣揚說,「你是不是接了什麼委託?有些錢不要賺,你這個年紀還是先忙著讀書融入社會吧。」

  唐恣揚想了想,又一揮手:「算了,你這種傻白甜怎麼脫離苦海,還是靠我吧。」

  「哦,是嗎?」長風笑道,「非常感謝你,我的朋友。那你想怎麼辦呢?要求對方賠償嗎?我覺得這應該很難。賠償就意味著他們承認自己主觀主動,這是一件極其惡劣的事情。」

  「對,意外賠償只是人道。可是如果被判定為是惡意傷害的話,鴻鵠武館將會被罰款一大筆錢。不僅僅是武館,按照聯盟的律法,楚鴻武還有各大高管的私人財產,也會被全部用來理賠。」唐恣揚說,「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一次兩次,只要拿到證據或口供,牽扯出來的人能有一籮筐。到時候武館都倒閉了,合約有什麼用?」

  長風打了個響指:「有理有據,你可做得真棒。」

  唐恣揚愣了下。懷疑地看著她。表情略有糾結,腦中估計正在瘋狂搏鬥。

  長風說:「你如果有什麼想問我的,可以直接說出來。」

  唐恣揚猶豫許久,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跟你同名的機器人?」

  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想說算了。

  長風目光一閃,下意識地想去捂竊聽器,隨即又將鬆開,只是更注意自己之後說的話。

  長風說:「我的名字就是從機器人那裡借來的,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不,不可能。」唐恣揚近乎呢喃自語道,「它已經報廢了,我親眼看著它報廢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一台。我撿到過好幾台廢棄的二四代機器人。」長風冷靜說,「我給它連了一塊廢棄電源,它能冒出幾個零星的單詞,其中就包括長風,但是已經無法處理信息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它被作為垃圾再次清理走。」

  唐恣揚低下頭不說話。看起來心情很低落。

  長風說:「它的數據庫丟了。」

  唐恣揚:「它的數據庫在我這裡。」

  他以前以為機器人的靈魂在於數據存儲。即使報廢,也能重新「復活」。

  後來他發現不行,就是不一樣。

  大約是外面的烏雲散開了,日光照進來,廁所上方的方形小窗戶變得更加明亮。

  長風問:「它是台什麼樣的機器?」

  「它跟人沒什麼區別。」唐恣揚對她的說法不滿,「它注重承諾,而不是指令。總是下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導致我們家的防火牆總是出現病毒警告。它倒是會給自己殺毒,呵呵。」

  長風訥訥道:「是我想的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她不是這樣的人吧?她要反駁的。

  「你在想什麼呢?一個女生,懂得還挺多。」唐恣揚嫌棄地咋舌,然後解釋說:「它會下載古今中外無數的冷笑話集,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幽默,還會下載各種時尚雜誌,把家裡佈置得像一個雜亂的雞窩。說實話,它真不是一台合格的保姆機器人。我根本不敢想像它的製作者是個多腦抽的人。」

  長風:「……」

  那是格鬥機器人朋友。保姆才是附加功能。

  「嗯……」唐恣揚說,「trouble maker.」

  長風:「……」

  我不同意你這個評價。

  長風說:「既然它的數據庫在你這裡,那再找一台……」

  「那不一樣!」唐恣揚生硬道,「它不是個移動硬盤!」

  唐恣揚說:「你不要在我這裡打探它的消息了。趕緊把你的合同拿過去找律師!」

  ·

  長風跟唐恣揚分道離開,走出武館,想去隔壁的商場買點東西,好搬進員工宿舍。一個男人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

  「合同裡的一些內容我們需要覆核,請拷貝給我們。」那男人頓了頓,又說:「軍政方的配合要求,不違背你的保密協議。」

  長風神色凝重道:「好的。我隱隱覺得我大概被騙了。」

  男人一頭黑線。

  這位孩子,你覺悟的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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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格鬥15

  夜幕降臨。

  長風躺在床上,感受黑暗將她籠罩,然後陷入睡眠。

  聽完唐恣揚的敘述,長風明白了自己的名字由來。

  應該是選自李白的《古風》,「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一聽就知道她的製作者是一個很瀟灑的人,而且非常的喜愛她。

  長風感謝她的製作者,賦予了她最特別的「性格」,作為有別於其它的機器人,即便失去自己的數據庫,依舊可以被作為「朋友」懷念。

  如今她明白了那成串冗雜數據所代表的感受,似乎橫跨多年,找到了所謂「活著」的意義。

  長風在行動之前,懷疑過楚鴻武,不過只是不靠譜的直覺,並不能作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本著為民除害也行的心態,才想過來試試。

  既然現在唐恣揚在為這件事情操勞,那她也可以提上日程了。畢竟都是自己人,不幫忙怎麼行?

  她轉了個身。

  她的夢境裡出現了許多個人物,最後串聯成一條曲線。

  或許是本能意識的作祟,再加上機器思維的影響,她在沉睡中自動推導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線條的盡頭站著那個可憐的姑娘。

  唐恣揚一件事情說得對,她注重承諾,而不是指令。

  她決定將這條編譯成代碼記在她的大腦裡。她一定要帶著那位姑娘找回遺失的過去。

  有一點她比較在意的是,那位女孩兒究竟被賣給了誰,賣到了哪裡。是輾轉被賣到守財奴的手上,還是一開始那位始作俑者就跟守財奴有交易。這其中的差別還是很大。

  原主當時還小,只記住零散的畫面,長風就更別說了,她只聽到了隻言片語的敘述。

  長風醒過來,揉了揉額頭。

  所有的連接處都缺少有力證據,呈現斷截,無法到達她想要的結果。

  真是遺憾。

  如果能夠有當事人出動站起來說出真相就好了。

  ·

  長風在接下去的幾天正式購置完東西,併入住鴻鵠武館。

  她平時沒什麼事做,就是四處閒逛聊天。想拉著館內的師兄弟打聽一下武館的內部,結果館內唯一能跟她正常交流的,只有唐恣揚,其餘對她都保持著敬而遠之。敵對態度極其明顯。

  她想或許是因為入館第一天,沒控制住想惹事的心打傷了大師兄,也或許是誰對他們說了什麼,導致自己被排外。

  嘗試兩次失敗後她就放棄了。

  有些衝突是無法軟化的,那就是關於利益。

  在她正式簽約後的一個星期裡,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都沒被分到。白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教導前來體驗的顧客,或者站在門口跟著機器人招待參觀者,回答問題。

  然而她對鴻鵠武館瞭解的還沒機器人多,本質站在大門旁邊,純粹當個門童。

  長風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了,但考慮到自己傻白甜的人設,她需要心有不滿的同時默默承受。

  唐恣揚對她的遭遇嗤之以鼻,說她是自作自受。

  這天長風掐著時間去隔壁串門,唐恣揚正在進行直播。

  只不過他懶,不大想上三夭作戰,直接將鏡頭轉成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拿了武館發下來的化妝品,心不在焉地教粉絲們如何化妝。

  粉絲們在下面嗷嗷叫喚。

  「直男化妝,鬼哭狼嚎,天崩地裂,群魔亂舞。」

  「你塗個毛線眼線?怎麼那麼醜?」

  「你的世界裡,口紅是不是只有厚塗一種?」

  「你分得清口紅色號嗎?親愛的是我這裡濾鏡的問題還是他真的塗了死亡芭比粉?」

  「你臭美的資本不是你精緻好嗎小可愛,是因為你爸媽的基因!記住它!」

  「word媽呀!我枯了!這什麼妖魔鬼怪啊!」

  「我要叫我的小夥伴來一起欣賞!」

  長風心想,做一個臥底,不僅需要十項全能,還需要心理強大,這樣才能經受得住各種考驗和屈辱,並在波折中保持平常心。

  唐恣揚真是一個偉大的人。

  偉大的唐恣揚對著鏡頭看了看。

  他覺得單部分的妝都畫得挺不錯的,可是湊在一起怎麼就跟鬼一樣?

  長風走到他的身旁,盤腿坐了下來。

  直播間內觀眾瞬間沸騰了。

  這些大部分就是他從三夭裡帶出來,一眼就認得穿身睡衣的長風。

  「你是那個在礦區被救出來的小姐姐嗎?」

  「哇哇哇那天忽然下線我還以為是出事了,後面還沒了回復,你的病好點了嗎?需要營養品嗎我要投餵你啊!」

  「我給你捐款了可是沒有後續了!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你太牛逼了小姐姐我給你打call!」

  「小妹妹你好瘦啊!」

  長風咬著個蘋果點頭說:「是我。當時電源被醫生拔了。」

  「該!我都沒意識到你還二級傷!二級傷請臥床不動謝謝!」

  「不要招惹醫生啊!」

  「現在怎麼樣了?」

  「才剛出礦區吧?需要幫忙就說啊!」

  唐恣揚看了片刻,頓感無語。

  雖然說直播化妝不是他的愛吧,但是他也播了那麼久,親眼看粉絲一秒倒戈,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眼看所有觀眾全部叛變,連細枝末節的愛都沒有留給自己,唐恣揚自覺退位。

  他嫌棄道:「走了走了,你來吧。」

  觀眾又是一陣笑。

  「小天使不要生氣嘛。」

  「寶貝兒不要吃醋啊。」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你們怎麼認識的!配對的時候明明還不認識!」

  長風對著鏡頭招了下手,視角自動對準了她的臉。

  長風說:「我跟他現在是同一家武館,偶然認識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對這裡太不熟悉了,所以過來串串門。」

  「真好啊,你們要好好相處啊。謎之姨媽笑。」

  「我聞到了預發狗糧的味道是我多心了嗎?」

  「現在還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

  「跟小唐一樣是鴻鵠武館?」

  「不是,去什麼武館啊?你怎麼不去大學啊?我記得當時好多大學邀請你了。」

  「去鴻鵠武館我真是……小妹妹你剛出礦區不瞭解聯盟,不要被騙了。先去大學學習融入社會吧沒錯的。你還年輕不差這幾年。你暫時不適合武館!」

  網友永遠是機智的。

  長風視線在一眾評論區掃過,尋找著自己想回答的問題,然後說道:「許旌信?我不認識。我剛出礦區,對這裡的人物跟人情都不瞭解。還都是唐恣揚教我的。」

  觀眾果然跟著她的思路走,許多人給她科普許旌信的名聲和強悍,以及她在比賽時用出的轉石刀法有多強悍。

  還有一些人急著在科普鴻鵠武館的坑爹,讓她想明白別光想著走捷徑。

  長風又挑了個問題回答:「其實我只是力氣大而已,在礦區的時候,我要戴著壓制力量的金屬鏈,然後人工搬運數百斤重的礦石。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沒有休息,沒有病假,沒有工資。所以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力氣。」

  她說著有點驕傲道:「我不到十歲已經能承擔成年人的工作量,每頓飯可以領到兩個乾麵包。」

  評論區一片大罵。

  「這是什麼狗日子?」

  「守財奴都該死!」

  「人販子都該死!」

  「艸艸艸謝涵跟他全家什麼時候死?」

  長風繼續說:「我在那裡十幾年了,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那裡。怎麼說呢?有些痛苦不能習慣,但是環境能。有人教過我識字,但那個人也很可憐。對,鞋子跟衣服,還有日常用的水都是要用工作去換的。我的二級傷?那個不是運礦石的時候砸的,主要是看守的人打的,他們會根據心情處罰你。」

  「最嚴重的頭部傷,是負責看守礦區的守財奴,設了一個格鬥場,想要獨立住所的人可以在工作結束後去參加。我被他帶來的武者打的。」

  評論區徹底爆發了,成排的屏蔽詞。

  從她開始講礦區開始,人數開始直線飆升,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途徑進來的,似乎還湧進來不少的媒體記者。

  「哈哈,沒有講究的機會。」長風故作輕鬆的聳肩,「每天的希望是活著睜開眼。」

  「強大當然不是與生俱來的。讓我強大的不是知識,是求生欲。」

  或許是這種姿態更讓人心疼。觀眾只能用自己想到的一切事情去安慰。

  直播的熱度噌噌上漲,看著就到首頁了。

  長風看著屏幕,臉色突然沉了下去。她說:「我也不記得我家人是誰,可是我不會去找。我有限的關於被奴役欺壓以外的記憶,就是當時我的監護人,應該是我的叔叔,向人販賣交易買賣我的畫面。只不過我當時太小了,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多年過去,我始終無法在那一幕釋懷。我想我不需要任何的親人。」

  「臥槽?臥槽?!」

  「找啊小姐姐!必須找!找過去打臉,告發!人販子最少也能判二十年,最高死刑!如果是販賣軍人家屬給守財奴直接算叛國,死刑加查抄財產,家屬人員公示並永久驅逐出首都星!」

  「報警了嗎?這個必須報警啊!」

  「沒有證據吧?即便找到人,單憑她很久以前的記憶,也無法在法庭上成為判決的力證。如果能順著礦區的線索摸下去就好了。」

  「靠!這種時候只能罵這些人的操蛋。」

  「沒有證據審判,扒出來網友抵制也可以啊!」

  長風換了姿勢,就看直播間裡的禮物開始飆升。有些人送完後才反應過來。

  「啊啊啊不是投給小唐的小唐你轉交一下這是我給長風的!」

  「臥靠我忘了這是小唐的直播間。」

  「長風你快點開個直播,我每天給你投禮物,你記得吃好一點。」

  「都過去了摸摸。」

  「擴散擴散!我特麼一定要找到這個敗類!」

  長風彷彿才想起來,驚呼道:「完了,鴻鵠武館說我不能開直播的!」

  「??」

  「沒哪家武館有這種規定吧?」

  「神經病吧為啥不能?想漲熱度都來不及還不能開直播?」

  「前排提示,鴻鵠武館老闆→許旌信的舅舅。呵呵。」

  「擦?」

  「不會吧?」

  「不,不是,你合約沒被坑吧?」

  「報警可以嗎?這種情況跟誘拐未成年有什麼區別?小妹妹一直在礦區長大的呢,還那麼單純!」

  長風緊張又害怕看向唐恣揚。

  「這是我的直播間!不是你的!」唐恣揚怒道,「你霸佔著霸佔著就成主人了嗎?」

  「對哦。」長風聽見鬆了口氣,歉意道:「我簽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合同上的任何條例。否則……否則幹嘛來著?」

  觀眾再次炸了,為她出謀劃策。

  「合同都沒瞭解清楚就簽了?這合同無效的吧?@一下律師,有人嗎?」

  「有些條例不允許簽在保密協議裡的。長風注意一點別被坑了。」

  「鴻鵠武館怎麼回事?感覺有陰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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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風←我肯定載過完整的資料,叫戲精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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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格鬥16

  長風似乎被評論嚇到了,此時一臉的惶恐無知。看著網友成群結隊地打探她的合同內容,轉過頭求助似地問:「我能說嗎?」

  唐恣揚:「……」

  你問我是怎麼回事?

  唐恣揚走過來在旁邊坐下,此時評論已經漸漸有序起來,明顯直播間裡吸引到了不少專業人士。

  「大家不要亂來,不要讓長風破壞保密條例,讓專業人士來問。」

  「不要刷屏了,這樣有用的信息也被刷下去了!」

  「從科普開始,大家安靜一點!」

  「再刷屏鑒許旌信粉絲了啊!」

  間或有些人羅列出專業性的問題,重複刷過。

  保密協議主要是針對企業機密、專利,或與企業競爭力有關的信息,相對于武館的話,大概就是拳法武術,他們的流派招式。

  長風根本沒有學習過鴻鵠武館的拳法,也不屑得學習,所以根本無關保密不保密。

  她從諸多問題中挑了幾個自己無傷大雅的選項,開始抖落真相,唆使網友群眾激情腦補。

  「沒有保密期限吧?他們沒說。也沒有經濟補償。這兩個是什麼?我還能拿到別的錢嗎?什麼時候拿?有多少?我只有三千……不能說的工資。具體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再去問問他們?」

  「三千塊,我懂了。」

  「不要刷屏,默默放在心裡懂謝謝。」

  「勞務報酬怎麼可能列入保密條例?這個是要交稅的啊朋友!」

  「不是什麼加上保密兩個字就都有保密義務的。我要是犯罪逼迫受害者簽個保密協議他也不能告發我嗎?你清醒一點啊長風!」

  「大家梳理一下,工資三千是什麼玩意兒?」

  長風認真道:「工資他們明確說了不能提的,跟武館內的其他人也不能說。」

  「不能說?呵呵。」

  「坑人實捶。」

  「這是什麼腦殘合約?鴻鵠武館是什麼黑心企業?」

  「缺這點錢嗎這武館?糟心不糟心?下輩子生兒子想沒XX?」

  「已舉報。」

  「三千塊還未到起徵點,武者的聯盟基礎保底工資都不止三千吧?」

  「也許人家說的是不含補貼的稅後工資呢?加上去就給你湊到保底了呢?一被舉報就有各種托詞了。」

  「我擦去聯盟大學做特長生,平均獎學金都不止三千啊!」

  「辱聯大了,聯大那麼有錢,高級天賦的武者百萬起步。就是沒有獎學金,光每年的聯賽流量分成,長風這種話題水平,學校排名前三吧,千萬上下輕輕鬆鬆的。」

  「所以為什麼想不開要去武館?」

  「三千塊的工資沒問題的,之前有武館這麼玩過了,包吃住的話,要算上額外食宿補貼,剛好到五千的保底坎。一般是用來招收那種打雜學員的。長風明顯被坑了,認栽吧。還好算早,趕緊跳槽,毀約賠錢,早日脫離苦海吧。」

  唐恣揚旁觀許久,也說:「臥靠你才三千?我還有一萬五呢,你一張臉上寫滿了你好坑啊。」

  群眾跟著遺憾吐槽。

  長風面若寒霜,一句話又將群眾憤怒的火苗點了起來。

  「不可能!簽完合同楚鴻武還給我簽名了呢,他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我們談的。也沒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那麼出名的一個人,又熱衷於慈善……幹嘛坑我這麼點錢?」

  長風很是失望,後面聲音小了下去,似乎也無法說服自己。近乎呢喃道:「他們說會給我一條龍營銷,會讓我出名而且有錢。雖然我也用不了太多錢,但我覺得他們都是好人,像朋友一樣。」

  「騙人的!這種沒有實質性合約安排的都是騙人的!」

  「等等,還一條龍?你們到底簽了多少年的合約啊?」

  長風:「我簽了二十幾年?」

  唐恣揚旁邊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過了吧?」唐恣揚說,「我都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麼蠢的人。」

  「賣身契了吧臥靠!」

  「神特麼二十幾年一條龍月薪三千,還不能自主開直播不能對外公佈自己薪酬且沒有任何保密補貼……媽的槽點我一句話都說不完!」

  「等等,這種長期合同是很嚴謹的,你們談了多久?」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我不是說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

  「半個小時?」長風說,「我倒是挺想繼續聊一聊的,但是他們看起來很忙。說沒什麼問題就走吧,我就走了。」

  長風歎說:「說實話,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簽合同呢。我上搜索了一下,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吧?」

  「艸!這絕壁有問題吧?」

  「明知道長風對聯盟律法不瞭解,一直在非法礦區長大,卻不詳細敘述合同內容直接簽約,不管當時怎樣措詞,都應該算做誘導吧?」

  「根據長風的民事能力來看,算誘導。」

  「長風是礦區難民,為什麼不安置直接就放出去了?軍方或者政方,還有各大慈善組織不管管嗎?」

  「我想過他們坑,但我沒想過會這麼坑。」

  「長風成年了,可以自主選擇,管太過你們這群鍵盤俠又說政府洗腦,能怎麼辦?」

  「他忙個屁!要點臉吧@楚鴻武!」

  「@許泠,我看看他會不會管。」

  「那我順便@一個許旌信?畢竟我覺得跟他們有關。」

  「徹底轉黑了轉黑了,欺負一個難民就過分了。長風做錯了什麼?一輩子都要被人坑的嗎?才出一個地獄,又跳一個火坑,鴻鵠武館你們要臉不?」

  「報警了。順便問了下律師朋友,事情屬實可以起訴。」

  眾人的話題早就已經從是非合法,轉向該如何搜集證據起訴武館。

  「可是沒有證據啊。對方可以說已經詳細說明了合同細節,然後長風才簽字的。當時有證據嗎?」

  「這種事情不能給你證據的。倒是威逼利誘做得不錯,還特麼保密協議,全部保密。是想捂死這件事情吧?」

  「所以怎麼收集證據?這個要看合約裡具體內容。看長風剛才說的,是對方口頭威脅,還是真的列入了保密協議。」

  「不管合同內容是否合法,鑒於長風自身無分辨能力,又實力超群,月三千的薪酬肉眼可見地侵害了她的權利,可以傾訴修改撤銷。」

  長風見劇情走得差不多了,縮到旁邊說想要靜靜,將鏡頭還給唐恣揚。

  唐恣揚洗乾淨了臉,正一板一眼地坐在屏幕前記錄上面的建議,看起來極其認真。

  長風頂不上用啊。

  唐恣揚心說。

  四肢發達的人果然就是頭腦簡單。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網友交托重任般的囑託:「就交給你了啊小唐!一定要搜集好情報。還有好好安慰長風,會沒事的!全聯盟都站在她這邊!不要害怕!」

  唐恣揚鄭重點頭。

  ·

  直播間沒有出結果的時候,外面新聞已經滿天飛了。

  這個年代的信息,講求的就是效率。

  各大標題起得唬人,夜間在各大軟件進行推送。

  #聯盟人才就是這樣凋零的!#

  #知名武館的合約陷阱,帶你揭露光鮮背後的骯髒與腥臭#

  #嚴峻現實!人才的灰色無保障地帶!#

  #武館發展的自由將導致武者的不自由!#

  帶著濃濃的官方色彩和措詞,中心主旨都是一樣的,希望聯盟能夠嚴格規範一下武館運行,對於武者的發展,給予更多的保護,以免再出現類似長風這種不知情人士被武館拉攏又雪藏。

  武館跟軍方搶人,歷來是個爭辯不休的問題。

  雖然如今軍人的待遇在直播技術發展中得到大幅提升,但危險的工作環境依舊不可否認。而與此同時,武館各種更為自由且豐富的格鬥類型,給這個行業帶來了足夠的金錢。

  在可以獲得金錢地位的基礎上,生命與榮耀,他們選擇生命。

  畢竟軍人所承受的壓力和苦痛實在過於龐大,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有這種報國護衛的決心和意志的。

  這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可以理解。

  但是,聯盟想要繼續發展強大,依靠的還是這群願意犧牲的強大青年。

  上級可以瞭解包容人類的自私,社會主流風向卻必須是提倡更為英勇的軍人,給予後者最崇高的敬意。那麼這種時候,偶爾揭露一下武館的黑暗面,就是一種政治正確的行為。

  各大板塊聯動,從不知名小報,到各大傳媒巨頭,紛紛報導詳述。背後相關的問題討論,更是迅速地上了官方媒體。

  傳播速度可謂驚人。

  不過聯盟最主要的官媒,在報導時沒有明確點名,只是放了張鴻鵠武館的大門照片,以及一張武者的背影圖。

  官媒報導類似的信息,都要經過內部核實與審批,能這麼快放出,要麼是顯而易見,證據確鑿,要麼是早有準備。

  無論哪一種,鴻鵠武館倒黴的日子都來了。

  ·

  這是一個平靜又不平靜的夜晚,兩個小時不到的時候,熱度發酵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正好趕上晚八點的新聞檔,聯盟官方截選了直播間的敘述,作為視頻資料,插播這則新聞。

  長風身上有非法礦區、人口拐賣、軍校聯賽等等熱門標簽,

  這樣一個不幸又堅強,強大又單純的少女,瞬間激起了民眾的情緒。憤怒、同情、敬佩、心疼……各種複雜感情互相交織,最後投向了正撞上槍口的鴻鵠武館。

  楚鴻武正一無所知地準備參加一個公開的慈善募捐會。

  他整理好西裝,掛上笑容,在主持的宣告中,大步走上台。

  剛剛站定,準備開口,「唰」的一聲,被前排觀眾劈頭蓋臉潑了一桶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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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格鬥17

  水順著流進他嘴裡,楚鴻武舔了下,有點鹹,還很臭。難以分辨來源組成。

  震驚叫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他先是抬手指向那名參與觀眾,再是錯愕看向一旁的保安。

  一般來說,這種場合是不可能發生類似事情的。

  倒是他的保鏢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衝過去將人拉開。這時保安才後知後覺地過去拖人。

  「請不要動粗!」保安說,「我們現在就拖他下去。馬上處理好。」

  那人被控制住雙手,還在大罵:「滾下去!你這偽善的敗類!」

  「滾下去!誰需要你的慈善救助!我祝你這樣的一輩子不得好死!」

  楚鴻武怔了怔。

  以往他上臺,哪次不是備受尊重?就算不尊重他,也要看看他背後是什麼人啊。

  如今連會場的保安都來欺負他?

  他們是瘋了嗎?

  一滴水從他頭髮上滴落下來,楚鴻武用力打了個噴嚏。

  那水的臭味似乎變得更加濃重,

  台下傳來一陣哄笑聲。

  楚鴻武惱羞成怒,想當場撩起袖子跟他們打了,被旁邊的保鏢護送著往台下走去。

  「這場慈善會不開了!」楚鴻武惡狠狠地對那主持人說。

  主持人也是懵的,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看向一旁的主辦方,又看了看旁邊的司儀,只能乾笑著在臺上收場。兩隻手無辜地晃蕩,不知道該如何撐起後面一個多小時的安排。

  結果在楚鴻武離開之後,參加的人也陸陸續續散了。

  主持人:「……」

  得,提前下班,省功夫了。

  ·

  楚鴻武坐在後臺,助理遞來一條毛巾,讓他擦拭,幫忙整理衣服。

  他用力抹臉,那種滑膩的感覺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兩名助理還笨手笨腳地撩他的頭髮,楚鴻武當即就爆發了,一手將人揮開。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水怎麼這麼臭?」他氣急敗壞地唾駡,「混蛋!別讓那個人走,我要起訴他!沒這麼容易,我要他知道代價!」

  一名助理小心翼翼道:「館長,您剛才在後面準備不知道,就在剛才,您上新聞了。」

  楚鴻武翻白眼:「我哪天不在上新聞?」

  他頓了下:「不對,你說什麼?」

  助理將光腦遞給他。

  楚鴻武掃了兩眼,瞥見幾個措詞嚴重的詞,猛得站起來,臉色慘白。

  一手緊緊拽住光腦,向下滑動查看內容。

  助理接著說:「您的光腦之前因為領導接見需要,屏蔽信號了。我剛才看了眼,發現有好幾個攔截通訊。」

  說著將他代管的光腦遞過來。

  楚鴻武眼前發黑。

  那些號碼,有的是記者,有的是朋友,還有的直接是之前抱大腿想要討好的領導。

  他都能自動腦補出對面想說什麼。

  如果立場錯了,那他就完了。他苦心孤詣建造出來的社會形象以及政治人脈,全部都要打水漂。

  楚鴻武渾身都在發抖,連帶著牙關打顫。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想著補救的措施。

  「長風?唐恣揚呢?這兩個蠢貨現在在哪裡?趕緊讓他們下直播啊!」

  「早就控制起來了。」旁邊的助理苦著一張臉道,「直播間的熱度漲得很快。起先是唐恣揚跟約好的一樣在裡面化妝,我們這邊的人就沒在意。就一小會而沒看著,真就一會兒,視頻馬上就擠到排行榜首頁了。那時候他們不該說的都說完了,緊跟著報導已經滿天飛。媒體的嗅覺太靈敏,根本沒給我們反應的時間。」

  長風從漏嘴到最後勾起全網大偵查,一共才說了幾句話?也就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吧。

  當時武館的人還在訓練,等看見新聞推送跑去唐恣揚的房間拿人,已經太晚。那兩個極其配合地關掉了直播,然後待在房間裡沒有動彈。

  楚鴻武跳腳:「然後呢?這麼一個爛攤子就擺著等我收?我花錢請他們是吃乾飯的嗎?!」

  助理:「額……」

  能怎麼辦啊?無論是非法拘緊還是使用暴力都是犯法的,最重要的是……可能還打不過那倆貨。如今這兩人願意配合沒亂走動,武館留值的人都想喊句謝天謝地了。

  「被騙了。」楚鴻武在房間裡繞圈走動,快進著看完長風直播的文字記錄。

  他用力咬住上嘴唇,直到嘴裡嘗出了些許血腥味才驚覺鬆開。

  「我們肯定被被騙了!」楚鴻武激動說,「能那麼簡明扼要地把我們的漏洞都講出來,絕對不可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蠢!她說的每一個字分明都有導向作用,一句廢話都沒有。這是巧合嗎?怎麼可能!這賤人,我保證她早就在算計我了……」

  助理皺了皺鼻子,沒有附和。

  這根本是想多了吧?一個礦區長大的人上哪兒裝那麼多心眼?她在哪兒上學,怎麼看得懂合約還給他們挖坑?

  楚鴻武當機立斷,將毛巾甩在一旁,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就往外走:「找公關,找水軍!馬上回公司。你現在就用我的名義發表一則澄清聲明,表示這其中有誤會,我們鴻鵠武館尊重並關注每一位熱愛武學的人,對長風的經歷也深表同情,只是目前看來雙方出現了很嚴重的誤會。接下去我們會去找長風做溝通,然後針對合同做詳細講解,一定給公眾一個交代,希望在真相出來前,大家不要激動。」

  助理連忙說:「副館長也在說服長風出來發一則聲明,證明這是一場誤會。」

  「千萬不要!」楚鴻武破音大喊,匆忙阻止:「你特麼鬼知道那貨打什麼主意?她要是再給我澄清的時候來個委曲求全的表情,說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們這武館還開不開呢?你是怕網友想像力不夠豐富,找不到發揮的地方嗎?要是腦子不夠用就給我安靜如雞地待著,別給我搞騷操作!我短時間內不想再聽到長風這個破名字!狗娘的!」

  助理:「那長風怎麼辦?」

  楚鴻武這時候腦子清楚了,沉聲說:「你讓她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限制她,不要欺負她,也不要讓她出面澄清任何事情,我們這邊自己公關。總之不要給她留下任何話柄。」

  助理點頭。並按照他的意思開始回復。同時通知水軍,幫忙控制一下評論中的走向。

  公示出來之後,鑒於網上一向充斥著各種難以琢磨的反轉,飽受戲弄又始終走不完套路的網友們暫時冷靜下來,不敢說得太滿,選擇靜觀其變。依靠水軍指引帶領,話題從鴻鵠武館慢慢轉向社會現象討論。

  氛圍立馬和諧了不少。

  助理長長舒了口氣。

  這活兒真不是人做的。

  楚鴻武朝著窗外張望。

  他身上的液體逐漸揮發,密閉車間內的味道變得越發濃郁,令人聞之作嘔。

  楚鴻武自己都受不了了,除了鼻子的折磨還有尊嚴的哀嚎。他拍著前座的椅背吼道:「快一點!怎麼還沒到?!」

  另外一名助理小聲請示:「館長,副館長按照您的意思把唐恣揚和長風放回房間了,也沒再派人監視跟蹤,但是剛才長風問,她能不能上個網?」

  「你管她要死?」楚鴻武對著他的臉大噴口水,「聽明白了嗎別管她!她要死要活都別管!聯繫律師,如果她說出有明確導向性的詞語就給我起訴!不管她說什麼都讓水軍去給我控場!這還要我教你嗎?」

  他已經說了會給出解釋,且正在回武館的路上,那在雙方沒有進行溝通之前,長風還不依不饒地在網上爆料的話,只會適得其反,顯得她得理不饒人。水軍再帶帶節奏,很容易敗壞路人好感。

  助理將回復發給鴻鵠武館那邊。告訴他們長風可以進行直播。

  ·

  於是五分鐘後,處在事件漩渦中心的長風,再次借著唐恣揚的帳號,登上網站直播。

  房間快速被各路人馬佔領,遊客們說著關心的話,詢問她現在的處境,安慰她不要緊張,有緊急情況可以報警。

  長風抱著一條腿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

  「剛才關的急所以我上來說一聲,以免大家誤會。我現在回房間了,沒被為難也沒被監禁什麼的,你們想太多了……館長說待會兒回來跟我溝通一下,我說好的。」她抬起眼皮看了下右上角的時間,「應該再過個把小時差不多吧?他們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應該是誤會。」長風撥弄了一下旁邊的書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我一直覺得館長特別眼熟,好像以前認識一樣,讓我很有安全感,也是他第一次讓我意識到了聯盟曾經是我的家。我還在三夭打那什麼聯賽的時候,他就打電話到軍區說要資助我了,當時並沒有讓我加入他們的武館,純粹地想要幫助我。如果有什麼惡意,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

  她歎了口氣,悻悻道:「就這樣吧,有進展了我再來告訴你們。大家晚安,早點睡。」

  她說了兩句楚鴻武的好話,不再看評論區各種勸解或猜測,直接關掉鏡頭。

  ·

  長風下線遁了,吃瓜群眾卻沒有因此散去,而是轉移了陣地繼續討論。

  「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啊!」

  「三觀都破碎了吧?」

  「還是選擇相信楚鴻武?那好吧。不明真相的我繼續吃瓜好了。」

  「等待,永遠的等待~」

  緊跟著一部分人大開腦洞,偏離話題。

  「悄悄說一句,我聽長風說過好幾次她對楚鴻武眼熟了。可是眼熟不代表是好感啊,她是不是弄錯了?」

  「長風長得真的有點像戰神吧?」

  「是像。」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她一個礦區長大的人,假使現實不那麼狗血,她怎麼會看楚鴻武眼熟啊?眼熟很大可能是真的見過。她是記不清楚以前的事,但見到以前的人,覺得面善總有道理吧?」

  「臥槽?真的假的?!」

  「我覺得很有可能。她說還記得自己被守財奴買走時的場景,說明是有片段殘留的,只是當時太小,那種回憶太痛苦,所以被刻意隱藏起來。但人的大腦如此神奇,現在被喚醒也說的過去。」

  「許旌信是整容的,我再說一次。」

  「許旌信整容無捶子。就不要在這裡說了。」

  「按照這個腦洞我覺得明明可以關聯成一件事情。」

  「細思恐極!瑟瑟發抖!不敢明說!我們會不會被戰神通緝?」

  「好了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了。日常碰瓷戰神√」

  「不要造謠,造謠犯法同志們。」

  「想活命,這個話題就停在這裡吧。」

  「許旌信被黑了這麼多年,放過她吧,她一個小姑娘一直活在你們的揣測下很辛苦啊。」

  「我就知道提到許旌信這件事情就會沒完沒了……」

  「粉絲沒來攪局你就慶倖吧。」

  「猜測,純屬猜測,請不要當真。我只是提出幾個已經存在的事實,沒有任何導向的意思。長風長得像許泠;武道天賦卓越,跟許泠一樣力大無窮;許旌信小時候是被楚鴻武弄丟的;長風是遺棄兒童;許旌信常年被黑整容,與許泠基因天賦差距過大;長風被救,楚鴻武迫不及待地招她進武館;疑似合約陷阱……」

  「我這種沒有藝術天分的人都能自動拼組成一篇完整小說……」

  「許旌信跟許泠DNA驗證為親生謝謝,這個你們怎麼不加進去?黑子夠了嗎?」

  「為什麼每年都有人碰瓷戰神?因為許旌信被找回來的事過於玄幻啊。說明有點智商的人都覺得她有問題。」

  「你確定來碰瓷的人就有智商?不知道什麼是親子鑒定?以為靠著整容像一點就能碰瓷了?」

  「DNA都不能堵住你們的嘴,看來只有屎能。」

  「……」

  如此狗血且震撼的話題,很快引起眾人狼嚎。

  你說神轉折嘛似乎還有點道理,你說有道理嘛又覺得太特麼的玄幻而不可置信了。這種情況下忍不住就想找證據推翻或證明它,然後討論著討論,熱度就飛起來了。

  於是水軍剛剛大力壓下去的話題,重新花式飆升上來。並向著長風期待的方向發展。

  長風反鎖了門,在空中虛點了根煙。

  看著網友稍加提點就如此上道,想給機智的他們點個贊。

  她將打進反許旌信的黑子群的帳號給退了,靜靜看網上的風向。

  深藏功與名。

  「我擦!」唐恣揚那邊打來通訊慰問,「我特麼才叫了水軍,怎麼方向都被帶跑了?這群人想像力也太強大了吧?一點自己的節奏都沒有嗎?就這麼被牽著鼻子走?」

  看來他跟長風一樣,躲在房間裡默默為這件事情貢獻著光與熱。

  唐恣揚不滿跺腳:「本來好好在聊鴻鵠武館的,現在誰特麼還關心你合同的事?完全跑偏了!」

  長風說:「沒關係吧,這種沒證據又扯淡的事情只能就娛樂一下,有多少人會相信?等楚鴻武上來做完聲明,話題應該能被帶回去了。」

  唐恣揚:「你低估群眾八卦的力量,我覺得短時間內這都會是比合約詐騙更熱的話題,跑岔路的馬,怎麼可能拉得回去?」

  唐恣揚那邊忽然沉默下來,良久後試探道:「長風,你實話跟我說,這是真的假的?你覺得楚鴻武眼熟是眼熟到哪種程度?網友的推測有道理嗎?你這智商可千萬別憋著,想起什麼讓我給你分析分析。」

  長風笑了下。

  楚鴻武不心虛,就是假的,他要是心虛,那就是真的。

  說實話,她也很想知道真假。

  ·

  楚鴻武他現在……他現在已經快瘋了。

  他就是不明白,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長風隨便說兩句就能把火燒起來?

  她這張嘴就不能閉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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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格鬥18

  準確來說長風沒有主觀說過他的壞話,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楚鴻武以前沒見識過傳說中白蓮花的威力,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曾經還天真以為那是女人之間的自我戕害。

  是他見識短淺!

  不能再等了,這個話題很危險。

  雖然眾人都覺得有些荒誕,可如果這份荒誕如果引起他人警覺,那就是個悲劇。他必須要把風向拉回來。

  「我們現在就做澄清。我說你寫,然後整理好發上去。」

  楚鴻武拉出長風提出的幾個點做對照,讓司機將車開慢一點。組織語言時下意識地舔舔嘴唇。做完這個動作又連忙呸了聲,扯過袖子擦嘴。

  他煩躁咋舌,不再管這件事。

  「針對長風說的幾件事情,鴻鵠武館先做一個簡單回復。」

  楚鴻武開始一條條地尋找措詞。

  「一,關於月薪的事情。我們鴻鵠武館的月薪三千是不包括平時的訓練費、指導費、比武費等等的底薪,她才剛來所以不瞭解,每天招待遊客指導武學的工作,是另外計算薪酬的。我們目前給她安排的是輕鬆的工作,主要為了適應,一般來說適應期過了之後,即便不參加任何比賽,月薪也不會低於一萬。上不封頂。所以,我們只是在合約措詞中比較嚴格。」

  「二,關於保密協議的具體內容是溝通失誤。因為合同中有太多的專業名詞,長風聽不懂,也無法分辨輕重緩急。而她已經是武館成員了,難免會接觸到核心內容。為避免洩漏部分公司決策,導致武館損失,或影響武館形象,才讓她暫時全都不要外泄。想等以後適應並瞭解情況了,再跟她詳說。」

  「三,長約是她自己決定的。我們徵詢了她的意見並給出了建議,然後她採納了我們的建議。這個是雙方自主選擇,鴻鵠武館並不存在任何強迫行為。長約有長約的福利,我們還在計劃安排中,並沒有任何打壓或雪藏的意圖!」

  「四,關於合約只談了半個小時,是因為我的確臨時有事要離開,並需要帶上我的兩個助理。我讓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隔壁詢問,而長風直爽地說要簽約。我們再三求證過她的意見,她都表示同意,那我們當然也沒有理由反對。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

  楚鴻武覺得自己說得全面且正派極了,不由暗自點頭。

  「網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了一系列的惡意揣測,我們也很無奈,同時倍感傷心。我們武館一直致力於各種慈善事業,努力樹立各種正面形象,給大家帶來積極引導。我今天在慈善晚會上莫名被人潑水,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現在正在趕回去跟長風協商,希望能達成和解。」

  「正如部分網友所說,長風雖然已經是成年人了,卻還沒有足夠的分辨能力,我們公司在訂立合約上,也在艱難尋求雙方有效溝通。我對她的經歷感到痛心並予以敬佩,將她當成我們鴻鵠武館的一份子,是想以長期發展為基礎而進行交流的,對此造成的誤會深感遺憾。」

  ·

  楚鴻武一通澄清出來,水軍跟著轉移焦點,網上風向開始轉變。

  一部分理智的網友做出分析,認為或許真是一個誤會也說不定,畢竟長風對於專業的理解能力有限,而楚鴻武的解釋邏輯通順,站得住腳。

  一些人開始後怕,讓網友們暫時停止謾駡。

  如果因為他們的猜測跟挑唆,造成雙方出現無可彌補的嫌隙,應該怎麼辦?

  他們是局外人,事情過了就過了,長風可簽了二十多年的長約啊。

  如今鴻鵠武館已經被大肆報道,推至風口浪尖,還因為各種可笑的理由飽受揣測,要說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

  「鴻鵠武館發展至今,實在是沒有站得住的理由,去欺負一個剛入聯盟的難民。」

  「長風這樣的成員一般是求之不得,即使高薪也願意挖掘的。願意主動加入,必然是會大力發展而非雪藏才對。那可是難以估量的財產。除非得有什麼深仇大恨,才會放棄這樣的做法。呵呵,難道還真跟部分戲精網友推出來的八點檔一樣嗎?」

  「長風自己也說過好幾次楚鴻武人不錯,人的直覺是很神奇的,我覺得應該是別有隱情。」

  「不是自己的事還這麼激動,可你們能為長風負責嗎?她現在能依靠的就是鴻鵠武館了吧?」

  幾個理中客似的人物出來一轉悠,部分人依舊冷笑,但大部分路人沉寂下去。

  唐恣揚在對面敲擊著鍵盤,拉大了屏幕,讓自己可以方便操作。看見類似評論不由冷笑。

  「怎麼那麼蠢呢?一家剛簽約的武館能成什麼依靠?不就是說法好聽點的甩鍋嗎?」

  他試圖撥通長風的通訊,可是被無視了。

  唐恣揚皺眉,猜想長風是不是受的打擊太大,現在自閉了。

  長風還坐著沒動,所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然後掃一眼時間。

  如果沒有新的轉折,這件事情似乎就要過去了。只等著雙方溝通過後,發出新的合同解釋。

  即便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切實狠狠得罪了楚鴻武,之後無論是被雪藏,還是被冷落,都會變得情有可原。

  在她沉思之際,鈴聲提示響起,長風過去打開門,將楚鴻武迎進來。

  楚鴻武本來想示意兩名助理留在外面,好跟長風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可想到長風是一個女生,又極特麼會作妖,一時不敢跟她單獨相處,讓兩名助理跟了進來,開著房門。

  長風退了步,狀似無意地捂住鼻子:「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楚鴻武已經習慣了那種濕潤黏膩的感覺,被她提醒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難怪剛才一路帶風走來,路人眼神都不對。

  他的大好名聲啊。

  楚鴻武怒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長風說:「不是談談嗎?」

  楚鴻武咬牙:「你想談什麼?或者說你想要什麼?你想把我逼瘋嗎?」

  「不明白。」長風聳肩無辜道,「你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氣到了?那我只能說是誤會。我也在等你的解釋呢。」

  你這無恥的偽裝者!

  楚鴻武心裡怒號,認定了她在裝傻,當即想抄起東西對著她的臉砸過去。

  楚鴻武轉過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能平復下來。

  他不知道長風如今是什麼打算,又有什麼計劃和目的,但他一定不會讓對方如意的。

  他可沒有那麼愚蠢,長風已經幾次三番提到了眼熟這個詞,他怎麼可能還天真地以為對方不知情?一個不知情的人,三言兩語就給他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一個在教育前就被拐賣,送到礦區的人,不可能會有這樣深的計謀,肯定還有第三方在背後指點她。

  他們沒有選擇直接揭穿,應該是因為還缺少足夠的證據。想用別的辦法,將自己一次性釘死在絞刑架上。

  楚鴻武看向長風,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要裝,自己就陪著她裝,絕不會再露出任何馬腳。

  「談,好。」楚鴻武直起身,開口語氣已是平靜疏離:「把律師叫過來。有任何疑問,我們會逐條逐句地解釋清楚。這次風波造成的巨大損失,我們可以不追究,但以後我不允許再出現類似的行為,否則鴻鵠武館真的會起訴你。明白了嗎?」

  他們武館的合約苛刻了點,但絕對不是最苛刻的。總體來說並沒有觸犯法律的地方。至於薪資待遇和員工培養,國家可沒法過多強制。

  只有一條直播比較棘手。

  他不希望長風出名,怕引起許泠或軍方的注意。但如今最糟糕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怕的必要?

  他還可以採用別的手段,比如讓長風播些沒什麼話題的無聊內容,給她安排比較雜亂的工作搶佔她的日常時間,長此以往,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長風聞言點頭。

  楚鴻武一瞬間想出了好幾條行業「潛規則」,安心地甩手離開。路上給律師發了類似要求的提示,匆忙進休息室洗澡換衣服。

  ·

  在楚鴻武以為事情即便尚未塵埃落定,也要轉向平和的時候,再次炸出一條重磅消息。

  這條消息算是通過官媒發佈的,但又不大是。準確來說是通過官方非正式傳媒帳號發表的,這個賬戶平時用來透露引導風向,消息來源有一定可靠性,刊登一些正式新聞稿中不適合出現的內容或證據。

  而這一次,它發表了軍方轉述的內容。

  「長風從礦區解救之後,被列為軍部重點看護對象,短期內身上帶有軍方監聽器,不受普通屏蔽器干擾。根據部分監聽內容分析,相關數據統計員認為合同效力暫時存疑,長風在明顯被誤導的情況下簽署了明顯不平等的合約。現已將證據與材料整理提交給相關律師。監聽內容不會作為證據使用。正在搜集其餘材料。後續情況請再看進展。」

  然後這個賬戶又自己在下面回復了一句表明立場——「你說的話可能都是真的,但在刻意隱瞞部分事實的情況下,等同於謊言。」

  網友們都驚呆了。

  吃過這麼多年瓜,官方打臉是有的,但如此迅速的官方打臉真是少有的。簡直是針對楚鴻武的聲明刻意給出的反擊,可見軍方對鴻鵠武館的厭惡已經到達極致。

  雖然主要證據表述得含糊其辭,但最後的總結相當明確。

  ——這不是什麼溝通失誤,這就是刻意的誤導。

  能讓軍方下這個定論的對話,一般已經是一錘定音了。

  「666,官方打臉,最為致命。」

  「太有牌面了,以前黑心企業都是被媒體點名,這次是被軍方點名。這是什麼人才啊!」

  「我說官媒報導怎麼那麼快,原來是因為之前就已經有動作了?這次是長風不小心說出來讓網友猜到,所以提前審判?」

  「我想看鴻鵠武館什麼時候把聲明給撤銷了,再換一個。」

  「撤銷了也不知道換什麼吧?他們有膽子道歉嗎?」

  「做夢都想不到在軍方監聽面前玩脫了吧?這是我見過的最神奇的翻車!」

  「長風這樣被監管是不是屬於侵害人身權益啊?」

  「鬼知道會不會有人打擊報復,短期的人身權益和生命哪個更重要?」

  「現在說出來沒事嗎?」

  「今年網友智商一百八!太特麼地聰明了吧?蛛絲馬跡挖出真相,有如神光附體!」

  ·

  此時楚鴻武正在洗澡。他身上的液體給他陰影過重,讓他總覺得身邊還有股臭味。在衛生間裡不斷搓洗著泡泡,最後還躺著小憩了會兒。

  事件爆發後,助理被他罵得多了,不敢輕舉妄動,聯繫不到只能去門外等候。可楚鴻武洗澡的時候開了靜音屏蔽,助理輪番敲了十幾分鐘都沒有得到回復。

  水軍在網上散成一片,看楚鴻武及其助理都沒有變更計劃的指示,遂一面感慨著他們的勇敢,一面頑強地在下面繼續洗地。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看水軍還在扭動,軍方認為鴻鵠武館真的如此霸氣地敢挑戰自己的權威,怒了。反省於自己過於委婉,有悖於軍人鐵血的風格,乾脆放出了處理後的音頻,一錘敲死。

  一句是長風說:「我什麼都不懂的哈,你要說得清楚一點。」

  中間隔了數秒,另外一個人說:「她聽得懂嗎?少說廢話。」

  不久後再次出現聲音。

  長風:「那我還有別的注意的地方嗎?」

  「沒有了。」另外一個人說,「沒別的問題,你就簽字吧。我可是將利弊都說清楚了。」

  文案內容:相關語音內容屏蔽,但時間並未經過任何剪輯或快進。

  「臥槽?這種計劃培養性的長約,利弊幾分鐘說完?」

  「還特麼溝通失誤?長風沒有判斷能力?她不是已經很認真地在請教了嗎?這群人根本沒想說清楚吧?」

  「誤導實捶。」

  「黑幕實捶了。」

  「臥槽原來有時候邏輯行不通的,神展開才是王道!剛剛那群理中客呢?怎麼不出來嗶嗶了?」

  「這是今年吃過最香最大的一個瓜!沒有之一!所以對長風身份的猜測有戲對不對?!」

  「這麼曲折又離奇的故事我竟然猜對了?」

  「我覺得軍方會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叛國』罪名。」

  「不過是合同欺詐被釘死而已,後面的依舊是你們的發散性猜測啊朋友們!你們給自己鼓什麼掌啊?」

  ·

  軍方出面後,整件事情似乎帶上了一種神秘又熱血的色彩。報道也開始往越加玄乎的方向靠近。

  許泠從複健室裡走出來,發達的聽力讓他隱隱聽到了幾個單詞。

  「你在看什麼?」許泠站在沙發後面皺眉道,「楚鴻武的事情?他又怎麼了?」

  許旌信緊張捏住手裡的按鍵,想要換台,最後還是忍住了。

  身後許泠已經不感興趣地走開。

  「我知道你又要替他說好話。」許泠說,「但我不會為他收拾爛攤子的。」

  許旌信憋著股氣沒有出聲,鬆了鬆手指,想要緩解發抖的症狀。

  「今天凱瑟琳跟我說起了非法礦區的事情,她說那裡的生活完全是絕望交織起來的悲劇,多小的孩子都不能倖免……就是跟你對打過的那個女生,她叫長風對吧?最近好像是遇到了一點麻煩,凱瑟琳希望我能幫下忙,順便收她做我的弟子。」許泠打開冰箱,從裡面抽出一支營養液。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外包裝,險些將液體從未開封的包裝盒裡擠出來。

  他低下頭,將冰箱輕輕蓋上。沉聲道:「楚鴻武,他應該慶倖當初只是將你寄養在別人的家裡,而你還願意為他說好話。他沒有再找你吧?」

  ——那是她不是我。

  許旌信在心裡小聲說,同時一股複雜又強烈的情緒席捲上來,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呼吸困難。

  她放下遙控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想趕緊去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許泠見她魂不守舍地離開,多提了一句:「我今天給你報名了凱瑟琳的長劍課程,你明天下午過去。我會在通行證上加上你的名字。」

  許旌信腳步頓了下,發現自己出不了聲,微微點頭,然後倉皇離開。

  許泠這才拿起光腦,揉著刺痛的大腦,慢慢翻查今天的新聞。

  全是楚鴻武,他還看到了軍方兩個字。目光對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字體,大腦又開始抽疼。

  他放棄地放下光腦,準備直接找人問問,這時正好有通訊傳進來。

  「凱瑟琳?」

  「我剛做完檢查,不需要去醫院。」

  「你可以直說。什麼叫到時候就知道了?你今天說話一直很奇怪。」

  許泠無奈道:「好吧,我現在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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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格鬥19

  許旌信聽到開門的聲音,等客廳安靜片刻後,才走出來。

  門前的毯子上少了一雙鞋子,房子空蕩蕩的。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下定決心,回房間隨意抽了件連帽衫換上,低著頭走出去。

  黑夜中吹來幾聲嗚咽的風聲,目及處的廣場還燈火明亮, 高空中放映著知名雜誌的廣告模特。

  許旌信沿著長街一路走去,身前的影子在變化的燈光中從前到後,再從後到前,深淺變化。

  天空忽然飄來一些細雨,落在商店的玻璃窗上,散出璀璨多彩的光芒。

  許旌信目不斜視,任由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自己臉上。

  路邊的一家書店正在同往常一樣外放著播讀的書籍。

  那道溫柔的男音一字一字飄到空中。

  「長日盡處,我來到你的面前,你將看見我的傷痕。你會知曉我曾受傷,也曾痊癒……

  ·

  許泠來到軍區醫院,被領到一間安靜的辦公室門口。裡面有幾位穿著軍裝的戰友。

  「你們究竟找我來做什麼?」許泠說,「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我想你們加完班後應該想著回去休息吧。」

  一人小聲說:「可別提了……」

  凱瑟琳合上門,許泠順著轉了下頭。

  「我們認為你有知情的權力……希望你能夠保持冷靜。」凱瑟琳支吾了片刻,還是沒能說出來:「雖然這件事情你很難接受,但我還是要非常遺憾地告訴你這個真相……」

  旁邊的軍人捂住眼睛。

  天吶你那麼遺憾了倒是先說啊。

  凱瑟琳深吸一口氣,最後冒出來的話卻是:「說起來也很荒誕,出現這個想法竟然只是因為一則八卦,以及網友可笑的猜測。好吧我知道你已經很久不看新聞了。」

  許泠:「你直說吧。我剛看完今天的新聞。」

  「是嗎?」凱瑟琳說,「你檔案裡的DNA序列被調換了。還包括你的父母……對方做得隱蔽又很周全,每年的複查也都逃了過去,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許泠愣了下。

  他又沒死,調換這個做什麼?還是以前他遇難時做的,現在被發現了?

  凱瑟琳接著說:「因為一時找不到你,所以我從你的辦公室裡搜集了DNA拿來做比對,如果沒有錯誤的話,你跟許旌信,額,我是說現在的許旌信,沒有親子關係。」

  許泠表情錯愕,一時沒有出聲。

  凱瑟琳繼續道:「我又將長風,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從非法礦區逃出來的女生,和她之前留在軍區醫院裡的檔案做了比對……非常遺憾,當初你的女兒並不像楚鴻武說的是交給別人寄養,也不像對外公佈的那樣是走失……是被他們賣給了守財奴。現在她真的回來了……」

  許泠目光中僅餘驚駭,手指也抽搐了下。

  一個軍人,一個為了保衛聯盟,在生死線上無數次徘徊的勇士,唯一的信念跟牽扯就是家人,如果知道家人受到這樣的對待,任誰也無法接受。

  旁邊的戰友甚至已經做好了他會發狂來打一頓的準備,連防護系統都開好了。

  許泠喉結動了動,始終沒有出聲。眾人卻看見他的肩膀在輕微發抖。

  他捂住嘴,揮開靠近的同伴,走到窗戶邊上。抬起一隻手臂撐著玻璃,目光從窗簾的空隙望向無盡的黑夜。

  寂靜,房間裡全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凱瑟琳跟旁邊的人對視一眼,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開口。

  「許泠。聯盟感謝你為國家做出的貢獻……實在是對不起。」

  凱瑟琳見他不說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但是我不建議你現在就去接觸長風,或者揭露這件事情。因為能修改你DNA序列碼的人,應該在聯盟有很高的地位。考慮到對方的動機和目的,我想會跟守財奴謝涵有關係。我們現在正在秘密排查,希望可以順著這條線找到他的所在。如今長風惹到楚鴻武,而對楚鴻武來說還有垂死掙扎一把的希望,或許他們會為了剷除後患鋌而走險,露出一絲破綻。當然,我們會全力保證她的安全。」

  她說完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對不起。你必須配合。」

  許泠幾個深呼吸,用手捏住自己的鼻樑。

  房間內的眾人聽到了他沙啞的聲音。

  「年輕的時候,教官問成為軍人我們可以得到什麼。」

  「是榮耀。」

  「榮耀無比輝煌,是流動和沸騰的血液。是生命存在的證明。」

  「而我們要付出什麼?」

  「當時我不知道。我以為是青春和熱情,原來不是。」

  「是到現在無法治癒的傷病和嚴重的後遺症,無時無刻不忍受著疼痛跟失眠的煎熬,醫院和針劑。是隱姓埋名用各種卑劣的方法求生,遠離自己的家人和愛人,甚至無法目送他們離去的遺憾。是……」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聲線裡已經難掩哭腔。

  「是虧欠……」

  「是我付出全部,包括我的生命和健康。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拯救無數的人,接受他們的感激。卻依舊不斷地在虧欠,在內疚,在空虛。」

  「為什麼?」

  他的額頭靠在冰涼的窗戶上,玻璃反照著他臉部模糊的輪廓,和外面繁華的燈火重疊在一切。

  他問:「這是為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從他們選擇走上軍人的道路開始,就註定是要付出。

  旁邊的戰友摘下帽子,對著他敬禮,然後生硬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監視許旌信。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凱瑟琳:「我知道你很難接受,畢竟你們相處了……額……」

  她想說相處了十幾年,可許泠的十幾年跟普通父親比起來,實在會打一點折扣。只是這幾年他轉向文職了,相處的機會才多起來。

  凱瑟琳主動越過這個話題:「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努力,踏實,善良……我想事情或許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如果她不知情的話,我會竭力保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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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格鬥20

  一道人影立在路口,像一尊不會動彈的石像。

  這個地方深夜比較僻靜,隔著三五米遠,才有一盞路燈。半個多小時過去,才有寥寥幾輛車通行。

  許旌信盯著前面一塊石頭,數雨水打在上面的聲音。

  永遠要不斷從零開始,因為她根本數不清那個數字。

  「你找我?」

  突兀的聲音打破安靜。

  長風撐著傘,從路的另外一端跑過來說:「鴻鵠武館前面的路沒鋪水泥,我褲子上現在全是沙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下次能選個近一點的地方。另外,時間能早點。」

  長風停在她一米米遠的距離,這個地方可以攻擊,也可以防禦。挺好。

  可她看著許旌信淋雨的樣子,不知道對方已經在這裡站了多長時間,猶豫著是否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雨傘。

  許旌信動了下,轉過身看向她。

  那眼神太過冰冷,對方的皮膚也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蒼白。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長風道,「換個地方?」

  許旌信:「我知道你是誰,你也應該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又想做什麼?」

  長風抿著唇跟她對視了許久,然後才狀似輕鬆地說道:「之前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我才應該是你,那你又是誰?」

  她以為可以看見對方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模樣,結果沒有。

  許旌信笑了起來。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笑。

  昏暗的路燈下面,這名渾身濕透的女士仰頭無聲地大笑。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過,好似沖刷下無數的痛苦。

  長風莫名從她臉上讀出了悲傷和暢快。好像一切擊碎之後,有了點無所畏懼的釋懷。

  長風走近一點。

  可惜夜雨可以藏起眼淚。她無法確認。

  「結束了。」許旌信含糊道,「謝謝你……終於可以結束了……」

  長風又走近了一步:「你說什麼結束了?」

  她的聲線沒有起伏,壓抑在一個極低的調上。

  「你逃離的那個地方,骯髒,惡臭,壓迫,血腥。比那更骯髒的,就是我的家。」

  長風:「什麼地方?」

  「奴隸群居的荒蕪星。星際海盜們在聯盟境外管轄佔領的地方。」

  長風知道這種地方。它甚至會是某些國家因為利益而容許的「合法」之地。存在於普通公民無法想像的地方。

  「在聯盟,奴隸是可笑的存在,可在那裡,它真實又現實。我母親就是一個卑微的奴隸,我出生起就跟她分開了,因為她會教壞我。在我小的時候,她因為想要搶走我,冒犯了我生父,被殺死了。」

  許旌信說:「你可以跑,但我一輩子都不可以。人無法選擇的是自己的出生,社會教育我們應該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我想要有一個普通的父親。他可以不強大,那他就不會殘忍。他可以沒有權勢,那他就不會隨意殺戮。即便他膽小無能也沒關係,因為我就是如此的膽小無能。」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出生在那樣的壞境裡。我討厭我的地位,討厭死亡,討厭階級。我就是一個錯誤,只能膽小地縮在角落裡。沒有勇氣,又偏偏不夠殘忍。除了自我厭惡,什麼都做不了。」

  長風靜靜地聽她低吟。

  「然後有一天,我父親告訴我,他可以給我一個全新的生活,以後我就能自由了。」

  「我又知道我的新父親是許泠,是戰神,是英雄。我無法控制自己去選擇接受。」

  「我以為這是希望的開始。我能離開了。也許你無法明白我的卑鄙,但我真的……太害怕那個地方了。」

  「在那裡,我無時無刻不會想起母親的死狀,然後在夢裡成為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人。」

  長風沉聲問了一句:「我當時的失蹤,跟你沒有關係吧?」

  「我不知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如果跟我們有關係的話,我不用等你失蹤好幾年後,父……許泠回來了,才來替換你。」許旌信說,「賣掉你的人是楚鴻武。他以為父親……許泠死了,官方已經發佈他的死亡證明了。你活著會分走他妹妹的財產,所以他高價賣掉了你。」

  「當時聯盟這件事情傳得我很凶,我父親幫我處理了這件事情。我見到了楚鴻武。他跟我說你已經死了,而他害怕許泠的報復,讓我裝成許旌信,為他求情。我覺得這是命運難得的眷顧,是我母親的保佑,所以我答應了他,為他扮演好這個角色。」

  「我可以接受整容,拋棄我的姓名,離開愛我的父親。我可以盡我所有的努力,讓我自己看起來像是許泠的女兒。」

  「可你後來知道了。」長風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許旌信用力將嘴裡的雨水咽下。

  「之後總是有人說他們才是真的許旌信,隨著父親的名氣越大,這些人越來越多。楚鴻武很害怕。他聯繫不到我生父,希望我能幫忙轉述。我才知道原來你沒死。」

  「我生父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他殘忍,可是他又愛我。我憎恨他的殘忍,可是我又無法回報他的愛意。」

  許旌信兩膝發軟,跪到地上。

  「從我知道真相開始,我知道錯了。我想著等有一天你回來我就離開,又害怕你的出現。時間越久,我越害怕。我要做無數的事來自我安慰……」

  她是守財奴,是聯盟通緝犯星際海盜的女兒。她是一個不能出現在聯盟的人。

  她說出來會害了她的生父,可不說出來又難以忍受良心的拷問。

  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發展都跟她無關,可最後飽受悔恨煎熬的卻只有她一個。

  「我成了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我每天都在懺悔,對不起我的生父,對不起我的父親,也對不起你。而我還是無能為力。」

  「我以為我摸到了希望,結果眼睜睜看著它變成噩夢……可即便如此……」

  她難以成言。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著這虛妄的希望。

  「我錯在什麼地方呢?因為我沒有勇氣,可那真的太難了。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異想天開,可笑地自以為是……」

  她的頭磕在地面上,雨水落在她的後背:「對不起。」

  長風低頭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道歉太晚了。有的人已經聽不見。

  許久後,長風才說:「你應該知道我身上,還有軍方的監聽器吧?」

  許旌信哽咽道:「我知道。」

  她太累了。

  以懲罰作為結束,她覺得挺好的。

  「我對你深表同情。」長風傾斜過雨傘,罩在她的身上:「但是,如果同情雙方必須二選一的話,對不起,我毫無疑問選擇……我自己。未來是就算害怕也要面對的事,懲罰也是。」

  「我知道。」許旌信撐著站起來,將臉上的雨水抹去,低語道:「我會親手,結束這件事情。」

  長風挑眉,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倒是可以同情一下你。」

  那聲音突兀響起,兩人都是一愣。

  「我爸說的,『勇敢、無私、堅強,誠然是一種難得的品質,但對於我等平凡的人來說,懺悔又何嘗不是一種品格呢?它時常提醒著我不要再去犯錯,因為錯誤的代價將會是我的餘生。』」開雲鞠躬,「為你的懺悔表以同情。」

  開雲背著半米高的包,手裡還抱著一個西瓜。

  她也沒帶傘,當然也可能是不想打傘。

  長風大驚。

  這貨是哪裡冒出來的?

  開雲問:「介意嗎?」

  「什麼?」長風才反應過來,「哦。你隨意同情,不用在意我。」

  開雲又看向許旌信申明:「我也只是口頭上的同情,不會給你幫助的。」

  許旌信無法應答。

  「明天是無論怎樣也會到來的,饑餓也是。」開雲借用長風的話,問道:「分享嗎?」

  長風看了眼自己的雨傘:「……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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