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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伯候夫人
只是她雖這樣說著,但是眸光卻在幾名丫頭臉上巡梭,彷彿是在尋合意的人。

週嬤嬤陰陽怪氣地笑了一笑,“二小姐便不必推辭了,這是公主的命令。”

週嬤嬤瞧著她那副貪婪又極度壓抑的模樣,真真的小家子氣,心頭不由得生出一絲厭惡來,作為主子,誰不想奴婢如雲前呼後擁?她分明是想要卻又要裝作清高,只會招人厭惡憎恨。

若她不想要,往日死皮賴臉地跟在郡主身後,是為了什麼?

葉宸眸光在周嬤嬤臉上凝了一下,笑了笑,道:“既然是母親的吩咐,那我便只好從命了。”

她看了幾眼,也不太講究,隨手抽了兩人出來,兩個都是十五六的婢女,入府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吉祥見過二小姐!”

“如意見過二小姐!”

兩人齊步上前行禮,眸中都有一絲喜悅。

葉宸心底微微一笑,這府中的侍女,誰都不願意來這裡伺候,她們二人卻表現得如此歡喜,彷彿跟了她就會飛黃騰達一般。

這其中緣故不難猜測,清平公主豈會真心送人過來她身邊伺候?自然是別有用意的,這兩人也肯定知道,所以只等著在她身邊立功,回頭自有好日子過,所以才會有這樣欣喜的神情。



週嬤嬤見葉宸挑好了,冷冷一笑,盯著吉祥如意道:“既然二小姐挑了你們二人,你們可就要好好地伺候二小姐,別讓公主失望了。”

“是,奴婢知道!”兩人齊聲應道。

葉宸嘴角含笑,伸手壓了一下髮髻上的如意簪子,別讓公主失望?看來,週嬤嬤是真把她當不諳世事的丫頭了,這麼明顯的吩咐提點,都以為她聽不明白嗎?

確實啊,如果是按照前生她的性子,確實是聽不明白的,否則,他們也不至於這麼肆無忌憚。

週嬤嬤領著剩下的幾個人走了,臨走前,對葉宸說:“明日趕製的冬衣該出來了,二小姐到時候命人來取就是……”她停頓了一下,又淡淡地道:“或者,二小姐親自過去鳳織苑試試衣裳,不合身還能讓繡娘馬上修改呢,說起來,二小姐也有幾日沒去給公主請安了吧?”

葉宸顯得有些惶恐,“嬤嬤,是不是母親不高興了?也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怕那日我領會錯了母親的意思,提前去了伏安寺還願,母親會生氣,所以不敢過去請安。”

週嬤嬤哼了一聲,眉目有些陰冷,“瞧你說的,公主有那麼小氣嗎?”

“是,是,我失言了,今天辛苦嬤嬤了。”葉宸陪著笑臉說著,神色猶豫了一下,從袖袋裡取出一吊錢,塞到週嬤嬤手中,“嬤嬤辛苦了,母親那邊,請嬤嬤代為美言幾句。”

週嬤嬤神色輕蔑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一吊錢,然後塞回葉宸的手中,“二小姐還是自己留著吧。”

說完,她轉身便領著丫頭走了,心中冷笑,出手這般的寒酸小氣,還讓她在公主面前美言?不過,她也拿不出再多的銀子來,每月二兩銀子的月例錢,夠她什麼用的?

由此,週嬤嬤對葉宸更是輕視了幾分,若不是佔著二小姐的身份,她就是連一個丫頭都不如。

葉宸瞧著周嬤嬤壯實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小靈遲疑了一下道:“二小姐,這週嬤嬤貪念極重,是不會把這一吊錢放在眼裡的,您若是真想她在公主面前為您美言,何不多封一些呢?”

葉宸回頭,眼角余光掃過那兩名侍女的臉,微微嘆息,“我也想多封一些,但是,我每月的月例錢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完,她怏怏地往回走,吩咐小靈,“你進來與我梳妝。”

小靈呃了一聲,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這不是剛梳完嗎?怎地又梳了?

冬至將近,這日氣溫下降,響午的時候下了一場雪,持續了一個時辰便停了,只是這場雪下得大,府中院子已經積了雪。

葉宸留下吉祥如意在屋中,領著小靈到鳳織苑領冬衣。

臨出門之前,葉宸叮囑吉祥如意,不許進屋亂碰東西,吉祥如意雖應下了,但是葉宸還是不放心,讓小靈在門上加了一道鎖。

如此小心翼翼,彷彿屋中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

吉祥與如意對視了一眼,皆生出一絲得色來,眼底也有幾分雀躍。

葉宸眸光淡淡掃過,踩著院子裡薄薄的雪,腳下是輕柔舒癢的觸感,梧桐樹飄落一塊大大的黃色葉子,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再悄然滑落。

她今天穿了一件陳舊的團花棉襖,是三年前做的衣裳,棉花已經結實,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並不足以御寒。

但是,她並不覺得冷,再冷,冷不過早已經結冰的心。

沿路有忙碌的下人快步走過,就算有見到她,也不會停下腳步行禮或者稱呼一聲,前生的葉宸,已經習慣了被所有人忽視。

剛走到鳳織苑外,剛停不久的雪又開始下了,進屋之前,小靈為她掃去肩膀的雪花。

週嬤嬤站在廊前,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口氣頗為傲慢地道:“二小姐來了?”

“週嬤嬤!”葉宸裹了一下衣裳,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週嬤嬤瞧著她一身寒酸的打扮,嘴角挽起一抹冷笑,但是並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進了去,片刻之後出來道:“公主請二小姐進去。”

葉宸道謝,領著小靈走上台階。

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笑聲。

葉宸跨過門檻,走了進去,走到清平公主面前行禮,“女兒來給母親請安。”

清平公主嗯了一聲,臉上含著淺淺笑意,“見過伯候夫人吧。”

葉宸抬頭,看到旁邊坐著一名身穿墨綠色繡著天仙送子紋刺繡錦緞外裳,梳著高聳的雲髻,帶著芍藥形玉冠,百里透青的玉體鏤空,外邊雕刻一朵飽滿的蓮花蕾狀,中間有孔,插一支雲頭如意紋的碧玉簪子。

臉上脂粉淡淡塗抹,淺色朱唇與翠眉相映,慈祥淡雅的氣質,只微微一抬頭,嘴角含著兩三分笑,便叫人覺得矛盾的雍容華貴與平易近人。

葉宸上前行禮,“小女見過伯候夫人。”

伯候夫人瞧著她,見她嘴唇有些蒼白,不由得關切地問道:“這麼冷的天,你怎不披件披風就過來了?”

葉宸嘴唇哆嗦了一下,卻依舊得體地斂笑道:“夫人有心了,小女不冷。”

伯候夫人之前便與慕容氏相識,兩人雖說不是情同姐妹,但是也算惺惺相惜,彼此十分欣賞對方的為人。

開始,伯候夫人是不願意與清平公主親密來往的,但是也不知道清平公主為何這般固執,一定要與伯候夫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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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葉青的陰謀
自然,葉宸知道這其中的緣故,但凡與慕容氏相交的人,她都會拉攏結識,然後聽這些人有意無意地說一句,“公主確實比慕容氏更適合當這國公府的女主人。 ”

但是,伯候夫人與她相交多年,縱然有時候也會說幾句心底話,卻從不曾說過她比慕容氏好的話。

這點,讓清平公主心裡很不舒服,所以今天做了新衣裳給葉宸,她便藉故請伯候夫人過府喝茶,順帶讓她見證此事,好抹去那日被九公主說她刻薄寡恩的話。

伯候夫人彷彿不知道她的用心,一來便十分高興地與她說話,嘮嗑家常。

在看到葉宸的時候,也不假思索地直言說她衣衫單薄,絲毫不理會清平公主會不高興。

清平公主到底是天家帝女,雖說心裡有不悅,卻沒有表露半點,嘴角含著一抹淺笑,和藹地對葉宸道:“你的新衣裳昨日送來了,你且試試,若不合身,我回頭便命人修改。”

清平公主今日著五彩緙絲石青銀鼠褂,以石青地彩色緙絲為面子,銀鼠皮為裡子,看似輕薄卻十分保暖。

三千如雲青絲挽成墮馬髻,插鳳頭釵,孔雀搔頭,面容潔白,敷著溫潤的脂粉掩飾眼角的細紋,一如既往的高貴端莊。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那一抹和藹的笑漸漸地清冷起來,眸光凝在葉宸臉上,閃過一絲冷光。

小靈上前伺候葉宸試衣裳,料子都是上好的料子,就是顏色過沉,顯得老氣,尤其幾乎清一色的團花吉祥如意紋刺繡,更不適合年輕姑娘。

但是葉宸卻表現得很高興,連拿衣裳的手都哆嗦了幾下,說話都不利索了,“這多好的衣裳啊,母親費心了。”

伯候夫人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悄然嘆息,這孩子,不過是得了幾件新衣裳,還是不怎麼好的衣裳,卻似乎得了全天下最名貴的珍寶這麼高興。好歹也是國公府家的二小姐,慕容氏雖說後來被降為姨娘,可慕容家在京中也是顯赫貴族,怎能這樣虧待人家?

想起自己與慕容氏的相交,不由得又把那日的事情提了起來,“公主,對於我之前的提議,您覺得如何?”

清平公主眉峰一挑,含著淺淺一笑,“哎,這女兒長大了,便要出閣,雖說捨不得吧,但是也沒法子不是?日前本宮才跟國公爺提了一下這事,國公爺說想先留一年,等十六再說人家,也好趁著這一年,好好學一下規矩和才藝。”

伯候夫人蹙眉,“這現在說親,明年成親也可以的,就是先把事情定下來,畢竟,相爺公子今年也已經十八,若還不抓緊定下來,人家可就要另外說親了,公主應該知道,相爺家教極好,所出的公子個個才德兼備,實在……”



清平公主含笑打斷伯候夫人的話,“夫人對小女的關懷,本宮很高興,但是,國公爺也說了,想多留一年,畢竟這一嫁出去,就是別家的人了,以後想見,可就沒這麼容易了。再說,本宮心裡也是有打算的,冬至宮中宴會,本宮想領她入宮走一趟,到時候,相爺的幾位公子也肯定會出席,若兩人有緣分,能看對眼,本宮再說服國公爺也不遲,再說,若看不對眼,到時候宴會上也有許多貴家公子,宸兒容顏出色,自會引人注目的,婚事不愁啊。”

伯候夫人聽得此言,神色一鬆,含笑道:“原來公主竟有此番打算,倒是我多管閒事了,公主見諒!”

“伯候夫人疼愛小女,本宮高興還來不及。”清平斂住眉目中的戾氣,笑得慈祥和藹。

葉宸在一旁聽著她們說話,並不搭腔,只一味地高興撫摸著身上的新衣裳,見她們停了說話,便轉了個身,問伯候夫人,“夫人,是不是特別好看?”

伯候夫人笑著說:“好看是好看,只是顏色卻顯得有些沉,年輕姑娘,該穿得鮮豔些才是。”

她轉頭看著清平公主,眼底便有幾分研判的意味,“公主覺得呢?”

清平公主臉色一沉,當下便呵斥了身邊的周嬤嬤,“你怎麼辦事的?這顏色哪裡適合二小姐?還不趕緊命人重做?”

週嬤嬤委屈地道:“公主恕罪,這實在不是奴婢自作主張,只是庫房中除了幾匹蜀錦之外,便是這些料子了,那幾匹蜀錦,可是留著給老夫人做新衣裳的,總不能奪了去。再說,昌樂郡主也是用了這些料子,顏色雖說是沉了些,可冬日衣裳,奴婢覺得還是可以的。”



清平公主怒極,“府中沒合適的料子,便不懂得讓綢緞莊送過來嗎?這麼簡單的事情,莫非還要本宮提點著你?本宮早便跟你說過,這個冬至宴會,本宮是要帶著二小姐入宮去的,你就這麼對付著?是不是要丟本宮的面子?”

週嬤嬤連忙跪下,“公主息怒,是奴婢辦事不力,奴婢這就命人去綢緞莊,讓他們把冬季最好的綢緞都送過來。”

清平公主臉色稍霽,語氣卻還是十分嚴厲,“那還不趕緊去?回頭照著尺寸做幾身顏色清明些的。”

“是,奴婢馬上就去。”週嬤嬤得令,連忙惶恐地下去了。

葉宸脫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這一台做給伯候夫人看的戲,確實是夠隆重的。

經過那日落水的事情,大概伯候夫人也覺得她刻薄庶女,辯解是無用的,清平公主也不會做辯解這樣丟面子的事情,最好的便是讓伯候夫人親自見證,她對葉宸是關懷備至的,倒是府中跟紅頂白的下人們欺負了沒娘的二小姐,這國公府家大業大,她一人管事,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果然,伯候夫人聽見是周嬤嬤自作主張,不由得也冷了眉目,“這些個奴才,一個個勢利眼。”

清平公主嘆息一聲,揉了揉眉心,“可不是嗎?這週嬤嬤是跟著本宮從宮中出來的人,眼睛長在額頭上,本宮以前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又伺候了本宮這麼長日子,對她難免多了幾分包容和依賴,卻想不到因此愈發讓她氣焰高漲,看來本宮也要整治一下屋中的下人,免得傳了出去,說本宮禦下不嚴,管教無方。”

伯候夫人淺淺一笑,眉目蘊含著慈愛,看向葉宸,“你母親對你這般的好,倒是你的福氣,你以後可得要好好孝順你母親。”

葉宸連忙躬身,“是,我一定會謹記母親對我所作的一切,日後有機會,一定會雙倍奉還母親的好。”

這話說得極是誠懇,但是,聽在旁人耳中,卻終覺得有些異樣,但是看向謙卑恭謹的面容,又彷佛並無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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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攔路
從鳳織苑出來之前,清平公主特意命人取了一件狐裘披風給她,披風通體潔白柔順,滾金邊上刺繡吉祥如意紋,十分名貴,伯候夫人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這件披風乃是兩年前皇后送給清平公主的。

她不禁笑著說:“公主對二小姐是真真的疼愛,皇后娘娘賞賜的狐裘,都捨得給了她。”

清平公主微微一笑,“這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不過就是一件衣裳。”

清平公主瞧著伯候夫人的臉色,見她眉目起敬,眼尾紋徐徐掃開,像一尾金魚尾巴般好看,看樣子是真相信了她對葉宸的關心。

清平公主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但是旋即斂去,換上一抹柔光注視著行禮後離去的葉宸的背影。

伯候夫人也要起身告辭了,清平公主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命人送她出去。

出了鳳織苑,伯候夫人悄然嘆了一口氣,神色憂慮,“這孩子,看著就可憐。”

身邊的侍女淺吟不禁道:“夫人,您為何嘆氣呢?公主對二小姐挺好的啊!”

伯候夫人面容一冷,哼了一聲:“好?哪裡好了?若她真對葉宸好,葉宸便是該穿著這件狐裘過來,而不是穿著這件狐裘離去,她只是在我面前做戲,並非是真心對葉宸好,明白嗎?”

淺吟開始不懂,但是轉念一想,確實,剛剛看二小姐過來的時候,穿著實在寒酸單薄,這樣的天氣,竟連一件取暖的衣裳都沒有。



“只是,公主為何要故意當著您的面對二小姐好?以她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理會別人的感受。再說,這是後院之事,外人也未必知道她刻薄二小姐,如今這麼一來,反而引人注目。”

伯候夫人瞧著越發沉的天色,天空似乎在醞釀一場大雪,有寒風呼呼地往領口裡鑽,她眸光黯淡,又再嘆了一口氣,“她刻薄葉宸的事情,經過上次,早傳了出去,九公主那嘴巴可是輕易饒人的?加上姐妹兩人早有齟齬在前,九公主回去之後大肆宣揚葉宸墮湖一事,添油加醋。但是清平公主是什麼樣性子的人?她豈肯站出來解釋?我是慕容氏生前最好的朋友,若由我去解釋我所見的,那旁人定必相信,所以才有了今日這一場戲,她先是安排了那些顏色土沉的衣裳,然後藉故引出週嬤嬤自作主張虧待二小姐,把一切罪責都推到跟著她從宮中出來的三品嬤嬤身上,再然後秉公執正怒斥了周嬤嬤,令她重做衣裳,最後賞一件狐裘收尾,這不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戲是什麼?”

淺吟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等曲折的心思,確實,惡奴欺幼主的事情經常有聽說,尤其二小姐生母早逝,週嬤嬤又是宮中有品階的嬤嬤,若是旁人,肯定相信了這件事情。



淺吟想了一下,又有些不明白,“其實,奴婢還是不明白,這公主怎就一定要跟二小姐過不去呢?她的身份,哪裡需要跟二小姐計較?就算不是真心對她好,面子上過得去的事情,公主不會不明白吧?”

“這就是我雖不喜與她往來,卻不得不經常過來應酬著她的原因。她嫉妒慕容氏與國公爺曾經的感情,自然對葉宸葉天姐弟兩人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之打之,若不是這樣,我怎會三番四次地提葉宸的婚事?只盼著她早日離開……罷了,不說了,說起來,胸口堵得厲害。”

伯候夫人擺擺手,眉心蹙起,又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愁雲從她眼底散開。

主僕二人離去,葉宸從無梧桐樹身後走出來,眸光有些異樣,前生她與伯候夫人並無多少往來,但是卻知道伯候夫人經常來府中,偶爾會招呼她到跟前,與她說幾句話,甚至偶爾送些東西給她。

前生的她也留意到伯候夫人對清平公主雖說是畢恭畢敬,但是她曾經見過伯候夫人用厭惡的眼神看著清平公主,之前不懂為何,如今卻總算明白過來。

“這伯候夫人與小姐非親非故,怎地對小姐這般的好?”小靈不明白地問,眼底盈著一絲感動。

“她是母親的好友,她這樣做,是代替早死好友照顧孤女。”葉宸忽然說了一句古怪的話。

小靈一時並不明白,但是想了一下,忽地駭然,拉住葉宸的衣袖低聲道:“二小姐,休要胡說,國公爺破例讓您稱呼二姨娘為娘親已經是格外開恩,這母親二字,萬萬不能再說。”

葉宸眸光陡寒,烏黑的眼珠透著一層說不出的寒意,竟籠得她整張臉都像萬年寒冰一般冰冷,“她本是葉國公的正妻,這一聲母親,她怎就擔當不起了?”



小靈結舌,心裡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二小姐似乎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至少,比以前有主見,整個人都堅強了起來。

只是,她不禁也有些擔憂,就算再堅強,雞蛋能磕得過石頭?

走到後院湖邊,迎面走來一行人,小靈一怔,急忙便要拉著葉宸繞路走開。

來的人正是昌樂郡主與葉婉葉嫻,身後領著一大群婢女下人。

葉青眼尖,瞧見了徐徐走來的葉宸,不禁若有所思地對葉婉道:“咦?她這件狐裘,不就是皇后娘娘賞賜給母親的嗎?怎地穿在她身上了?莫非是母親送給她的?”

葉婉抬頭一看,雙眼頓時射出嫉妒憤恨的光芒,她幾乎是衝上來的,手指伸到葉宸的鼻尖上,指著她怒罵:“你這小賤人,用什麼手段騙得母親把這件狐裘送給你?你賤命受得起嗎?馬上脫下來!”

她一邊罵還一邊伸手去拔拉葉宸的披風,小靈上前護著,卻被她一記耳光甩在了臉上,她指甲尖長,把小靈的臉頰劃出了一道紅痕。

葉宸見她動手打人,臉色一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推,“滾!”

葉婉被她推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她乾脆撒開嗓子大聲哭吼:“打人了,打人了……”

葉宸眼尖地看到遠處的葉青對葉嫻說了幾句話,然後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之後,轉身離去。

葉宸眼底嘴角露出一絲諷刺,果然不出她所料,拖延,不想她這麼快回攬勝苑。

她出門的時候,特意當著吉祥如意的面上鎖,她在府中一向是個沒心眼的人,所以,沒有人會知道她是故意佈局,只會覺得她真看重裡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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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請家法
葉嫻也衝上來,扶起跌倒在地上的葉婉,衝葉宸怒道:“你怎麼動手打人呢?你別走,我去告訴祖母。”

葉嫻驚叫著讓侍女上前抓住葉宸,然後自己飛跑著去了老夫人屋中。

葉宸也不動,就任由侍女拉著她,這場戲,若沒了老夫人,清平公主也唱不下去。

倒是小靈怕葉宸受委屈,上前就扒拉葉婉侍女綠芽的手,綠芽也是個凶悍的主,見葉宸主僕才二人,又得了主子的命令,提腿便朝小靈襠部狠狠地踢過去。

這一出手便狠毒不已,葉宸哪裡容她得逞?掙開她的手反手便給了她一記耳光,再重重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綠芽慘叫一聲被她踢倒在地上。

葉婉見自己的丫頭被打,自己方才又挨了一推,竟發了瘋般謾罵著朝葉宸撞了過來,葉宸一個靈巧側身避過,葉婉一個收不住撞在了葉宸身後的梧桐樹幹上,疼得她直呼呼。

而葉宸見她摔倒,竟還沒打算饒過她,上前劈啪便抽打了她兩記耳光,打得葉婉整個人都懵了。

侍女們都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葉宸出手打人,實在是以往三小姐四小姐也沒少欺負葉宸,可從不敢見她還手過。

葉婉反應過來,腦袋嗡地一聲,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倒灌上頭,臉色也漲成了豬肝色,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地盯著葉宸,“你打我耳光?”

葉宸這幾日收拾葉婉也不是頭一遭了,但是這樣扇耳光還是第一次,所以,她雖然滿身都是怒火,卻不知道如何發洩出去。

葉宸面容清冷,“沒錯,是我打的你。”

這兩記耳光,打得併不十分用力,葉婉白皙的臉頰上,連手指印痕都看不到,葉婉怒氣沖頭之際,臉色紅紫難分,柳葉眉倒豎,竟有幾分猙獰之色。

她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殺了你!”

葉宸冷冷一笑,眸中陡然迸發出一絲惡毒來,“你敢嗎?”

葉婉怒極,竟也忘記了之前的計劃,用氣得發抖的手拔下頭上的金簪,揚起就往葉宸脖子刺去。

“我不敢?你說我不敢?我就是殺了你,也沒有什麼不敢的。”

葉宸伸手一擋,簪子劃過她的手背,鮮血頓時冒出,滴在了葉宸地上的薄薄積雪上。

小靈尖叫一聲,“天啊,天啊,二小姐,您流血了。”

葉宸揚起陰翳的眸子看著葉婉,嘴角有一抹冷笑緩緩展開。

葉婉盛怒之際,見只傷了她的手背,哪里肯輕易罷休?當下揚起簪子,再往葉宸的臉上刺過去,葉宸倉皇躲避之際,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

身後,一隻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穩住了她身子。

葉隆彷彿從天而降,拉住了即將跌倒的葉宸,葉宸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都幾乎站不住,嘴唇都發白顫抖,下意識地把受傷的手藏在了身後。

她低著頭,眼底生出一絲寒意來,這場戲,若無葉隆怎麼會精彩呢?

剛才她從鳳織苑離開的時候,便見葉隆隨身帶著的小廝端著魚料經過,她熟知葉隆回家首要的事情便是先餵了湖邊上水池養著的幾條錦鯉。

雖然兩邊距離有點遠,但是只要這邊動靜夠大,便一定會驚動他。

葉婉愕然抬頭,眸光觸及葉隆震怒的眸子,她這一次卻不怕,因為是葉宸動手在先,她向前一步,委屈地道:“父親,您來得正好,她仗著您的寵愛,竟然當著下人的面,扇我耳光。”

葉隆怒道:“你還敢惡人先告狀?我沒見她打你,卻見你用簪子刺她,看來,日前不罰你倒是我的錯了,越發縱容得你無法無天。”



葉婉被他一通怒氣嚇得怔了一下,手中的簪子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眼中噙著淚,握住拳頭高聲辯解道:“父親,真是她先動的手,她扇我耳光,這在場的侍女都是可以作證的。”

葉宸眼底也噙著淚水,脫下身上的狐裘披風,瑟瑟發抖地遞過去,怯怯地道:“三妹,是我不好,你要這狐裘,我本應該給你,我也沒說不給的,只是今天實在太冷,這院子風又大,我想回到屋中的時候點了炭火取暖再讓小靈給你送過去的,我不是存心要跟你作對,你別怪我好嗎?”

葉婉看著她,心里頓時意識到什麼,立刻暴跳如雷,伸手戳著葉宸的鼻子罵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剛才故意激怒我,逼我動手,就是要做給父親看,天啊,你好歹毒的心腸,葉宸,你跟你死去的娘親一樣,心腸歹毒……”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把葉婉的臉打得偏了過去,葉婉腳下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侍女綠芽急忙上前攙扶,卻是不敢直視葉隆那張幾乎要吃人的臉。

“你竟敢妄論長輩?該死的東西,看來今天不請家法,你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葉隆震怒的聲音彷彿天雷般響起,炸得葉婉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也昏沉沉一片,委屈堵在胸口,壓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雙眼不斷地猛掉委屈的淚水。

但是她這副模樣,卻沒能讓葉隆生出一絲憐憫之心,慕容氏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而且在他認為,慕容氏溫良恭儉,是賢妻的楷模,她竟敢用歹毒二字來形容,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來人,請家法!”葉隆怒吼一聲,他身邊隨行的小廝怔了一下,猶豫著竟也沒行動。

家法極嚴,若是請了家法,三小姐這嬌滴滴的身子,哪裡抵受得住?

而葉婉聽說要請家法,嚇得腿肚子一軟,跌坐在地上,渾身直發抖,倉皇抬頭,心底暗自著急,怎還不見葉嫻請祖母過來?

但是,老夫人並沒有來到,反而見府中門房飛奔過來,禀報導:“老爺,白將軍來了。”

葉隆盛怒之下,一時想不起哪個白將軍,遂呵斥門房,“哪個白將軍?”

門房怔了一下,“之前他來過幾次,但是都是陪同杜元帥來的,只是這一次他自己一人來。”

葉隆這才反應起來是白擎夜,遂想起昨日早朝的時候杜元帥說得了一本兵書,想要送給他看看,想來是讓這白擎夜做了跑腿。

葉隆想了一下,“讓他到錦鯉魚池那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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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祖母刁難
葉隆並沒有禮待這位白將軍,在他眼裡,白擎夜縱然被封為將軍,但是出身低賤,前程不高,這將軍怕就是他這輩子最高的位子了。他打算處理完這裡的事情便趕回去魚池那邊繼續飼養金魚,順帶在那邊與他說幾句打發他走,連茶都省了。

“是!”門房應著轉身,卻看到穿著一身玄色衣裳的白擎夜就站在身後不遠處,門房一怔,“您進來了?”

葉隆抬頭,對白擎夜的無禮有些不悅,但是並未表露出來,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來人,請白將軍到偏廳坐一下。”

正廳是葉隆用來招呼政客的地方,而偏廳多數是清平公主招呼前來拜訪的夫人們的地兒,如今葉隆卻讓小廝帶白擎夜去偏廳,可見他心裡確實沒把白擎夜當回事。

確實,一個六品初授昭信將軍,除了從六品之外的忠武校尉之外,幾乎是武官中品階最低的了。官拜一品又是得國公世襲之位的葉隆,豈會把白擎夜放在眼裡。

但是人生往往是耐人尋味的,不久之後,他便知道,今日這般冷待白擎夜,是錯得有多麼離譜的一件事情。

白擎夜受恩師之託,順路把兵書送給葉隆,他本來是不大願意來國公府的,經過上次的事情,他對國公府的人是深惡痛絕,但是恩師交代,卻又不能不完成,所以才跑這一趟。

本來是想把兵書交給門房便算了,只是恩師交代,這本兵書乃是絕版,僅此一本,不容有失,要親自交到葉隆手上,他才跟著進來,想快點交給葉隆然後離開。



只是沒想到,剛好碰上人家處理家事,他從來不愛趟這種渾水,所以,聽了葉隆這樣說,方才又恰巧聽到葉隆說讓他去魚池等候,便回了一句,“末將在魚池那邊等國公爺就是。”

葉隆也懶得理他,揮揮手,“去吧。”

白擎夜轉身之前,揚眸看了葉宸一眼,迎上葉宸烏黑的眸子,想起她上次相救之情,又想起昔日的欺凌,終究眸子裡生不出一絲暖意來,只冰冷地掃了一眼,便轉身而去。

葉宸卻因他的到來而心尖微疼,她臉色微微發白,好不容易才把前塵往事壓了下去,只是那段往事到底太過戳痛心扉,縱然她可以對著其他人裝作若無其事,卻在白擎夜面前,沒有法子心如止水。

看著他的背影穿過凋零的桂花樹林,枝椏掩映間,他堅挺的後背如同山一般沉沉的壓住她的心頭,堵得她鼻子倏然就一酸,幾乎要掉出眼淚來,她急忙收回視線,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只是這聲嘆息卻讓站在他身旁的葉隆聽了去,葉隆見她眼中似有淚意,低頭委屈卻不敢說的模樣實在可憐,不由得想起了慕容氏,心中湧起一絲憐惜,當下暴怒一聲,“請家法去,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那小廝本來以為葉隆只是嚇唬一下三小姐,卻沒想到他三番四次地下令要請家法,甚至不惜在人前暴怒狂吼,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是,奴才馬上去。”

“站住!”一道沉穩蒼老的聲音帶著微慍響起,伴隨著“篤篤篤”的拐杖聲,眾人抬頭,只見四小姐葉嫻扶著一個銀髮老太太走過來。

來人正是葉老夫人,她挽著高髻,插著如意碧玉簪子,高髻下方繫著一條黑色的絹帶,顯得髮髻紮實穩固,自是添了幾分威嚴沉冷。

加上一身黑色雲鳳紋繡花緞衣裳,更顯得嚴肅與冰冷,嘴唇緊抿,嘴角的皺紋形成一個漩渦狀,那樣淡淡地掃了一眼過來,眼鋒凌厲冷峻,叫人無端便覺得恐懼。



她也不著痕跡地掃了葉宸一眼,葉宸迎上她的眸光,眼底卻紋絲不動,甚至連最起碼的情緒波瀾都沒有,彷彿一潭無風的池水。

“母親,您怎麼來了?”葉隆皺了皺眉頭,素知老夫人因著程氏的緣故,十分疼愛葉婉葉嫻兩姐妹,甚至更甚於對葉青。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我若是不來,我這孫女還有嗎?虎毒還不食子,她千金之軀,怎經得起你家法的毒打?”

葉隆請家法,本是因慕容氏而在盛怒之中,如今被老夫人質問,不免有些心虛的,遂冠冕堂皇地反駁了老夫人,“生而不教,以後出去亂闖禍,豈不是敗我葉府名聲?”

葉婉見到老夫人來的那一刻,頓時狂飆眼淚,嚎啕大哭起來,“祖母,您可要為孫女做主啊!”

她剛才被葉隆打了一記耳光,白皙嬌嫩的臉上赫然還有幾道手指痕跡,斑駁於臉頰到下巴的位置,晶瑩的淚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趟,這叫一向疼愛她們姐妹的老夫人疼到心裡去了。

她霍然抬頭,怒問道:“誰打的?”

葉婉不敢說是葉隆打的,只伸手指向葉宸,憤恨地道:“是她,是她打的,孫女方才不過是不小心碰了她的狐裘一下,她竟然就不由分說地就打了孫女耳光。”

她的眼淚止住了,盯著葉宸,眼底有得意而殘毒的光芒,只要有老夫人在,就是父親也奈何不了她,更何況這小賤人?

葉宸顯得有些倉皇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看著老夫人越發陰沉的臉,小聲辯解,“我,我沒有打……”

葉隆心底對葉婉失望到了極點,倒不是因為她誣陷葉宸,而是因為她欺善怕惡,作為國公府的小姐,她竟連這點膽氣都沒有,怎不教他失望?

他銳利地看著葉婉,冷冷地道:“你怎不說是我打的?有你祖母撐腰,你膽子沒壯起來嗎?”

老夫人聽得葉隆這諷刺的語氣,心里大不舒服,不由得眉目豎起,“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她看著唯唯諾諾站在一旁的葉宸,渾濁的眸子生出一絲厭惡來,“怎麼又是你惹事?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葉宸低著頭不說話,只是嘴角卻禁不住揚起諷刺的弧度來,前生便是這樣,但凡她有她參與的事情,最後若是惹出亂子來,都是她的不是,所有人都責怪她。

記得有一次,也是這樣寒冷的大冬天,大家在玩投壺,葉婉不小心摔倒了,她伸手去拉,沒拉到,結果葉婉的手摔脫臼了,老夫人震怒,說是她故意推倒葉婉,罰她在冰面上跪了三個時辰,並且兩日不得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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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母子反目
葉隆見老夫人針對葉宸,不禁嘆息一聲,“老夫人,偏心是可以的,但是面子總要過得去吧?分明是我打的她,她卻當著我的面誣陷宸兒,你不問緣由就指責宸兒,對她公平嗎?”

往日在處置葉宸上,葉隆是從來不干涉的,哪怕是明知道葉宸受了委屈,他也不願意為了葉宸而與老夫人頂撞,因為在他認為,葉宸受點委屈,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在這個家,葉宸的存在感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所以,當老夫人聽到葉隆為葉宸說話甚至不惜苛責葉婉的時候,她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葉隆,看到他臉上的認真,她忽然就冷笑了一聲,眸子騰起了火焰,鎖住葉隆,“不公平?你說我處事不公平?那你為了葉宸竟要動用家法對婉兒就公平了?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葉隆見她動怒,心中略一猶豫,畢竟,為了葉宸跟老夫人對著幹,這傳出去只會說他不孝,他一向最重名聲的。

他的神色一猶豫,葉宸便看出他的心思來了,她心底冷笑,卻不動聲色,只揚起盈盈泛水的眸子,像是急於為葉隆辯解,“祖母,不關父親的事,是三妹出言侮辱二姨娘在先,父親才動怒的,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與三妹爭論。”

葉婉眸光得意地看向葉宸,道:“何需我侮辱她?之前父親說准許你喊她娘親,我便覺得不公平,她不過是府中的姨娘,不是正經主子,我說的又沒錯。”



老夫人拿眼睛斜挑著葉隆,冷笑一聲,“二姨娘?一個死了那麼多年的人也值得你大動干戈?再說,婉兒如何侮辱她了?你那二姨娘,是個什麼貨色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倒好,讓葉宸稱呼她為娘親,你把清平公主的臉妄哪擱啊?”

老夫人不喜歡慕容氏,在這個家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如今聽葉宸說是因為二姨娘,她不禁更氣了三分,當下便不留情面地說了一通。

葉隆本來也打算不跟老夫人起爭端,免得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但是剛平息下來的怒氣便又被老夫人與葉婉挑了起來,想起慕容氏生前處處討好老夫人,卻總是遭她白眼冷待,不由得硬聲道:“老夫人,二姨娘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人都不在了,妄議長輩就是不對……”

葉婉衝口就打斷了葉隆的話,聲音尖銳刻薄,“什麼長輩?她只是府中的二姨娘,連個正經主子都不算的。”

“你……”葉隆怒極,揚起手掌便要打下去,老夫人見狀,挺身而出站在葉婉身前,怒道:“打啊,打啊,議論死人要打?這活著的老母親你還放在眼裡嗎?竟當著我的面也敢動手,真是反了,反了,反了!”

她一連說了三個反了,可見已經是盛怒之際,連佈滿皺紋的額頭也都爆顯了青筋。

葉宸退後一步,抿住嘴角那一抹冷笑,手裡捏著一條手絹,輕輕一揚,又轉瞬握在了手中,只是臉上的神情,更加諷刺了起來。

不遠處的迴廊上,白擎夜站在一株枝葉繁華的樹後,剛好把葉宸的神情捕捉在眼底,剛才他心裡覺得她很愚蠢,這個時候把她死去的娘親抬出來,豈不是讓矛盾升級嗎?這樣一來,葉老夫人與葉隆會鬧得更僵的。



但是,看到她這一抹諷刺的神情,他忽然便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讓老夫人生氣,故意讓葉隆與老夫人對著幹。

想到這裡,白擎夜心裡不禁對葉宸的用意有些不解,葉隆與葉老夫人鬧僵,對她有什麼好處?

他乾脆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事態的發展。雖然對葉宸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她在府中的地位,與自己在平常候府的地位一樣,所以,他這一次觀望,出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態,竟不希望葉宸受委屈。

葉隆板著臉,從擰起的眉心可以看出,他在強忍自己的怒氣提醒道:“老夫人,宸兒也是您的孫女。”

“說得好!”葉老夫人冷道:“那麼我也提醒你,婉兒也是你的女兒,動輒就請家法,打耳光,你還把她當你的女兒嗎?若今天讓你打了,回頭你不得連我這個老婆子也要打?”

葉隆聽她說這些荒唐的話,心中更是憤怒,卻還是不願意與老夫人對抗太過,“老夫人,您這麼大年紀了,莫非連說話的分寸都不知道如何掌握了?既然您知道婉兒也是我的女兒,那麼我連教女兒的資格都沒有嗎?”

老夫人半點不讓,冷聲道:“你可以教你的女兒,若是她平時行為不端,你打她,我絕不會阻止你,但是你看你今天是為了什麼打她?就為了一個死了那麼多年的女人?你這個當朝國公爺,也真是有出息。”

葉婉見老夫人撐腰,也委屈地道:“就是啊,父親,若女兒做錯了,您怎麼處罰女兒都可以,可您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要對女兒動家法,女兒心裡不服。”

葉隆聽她一口一個死了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厲聲道:“來人,送老夫人回屋,請家法!”

“你敢?”老夫人怒喝一聲,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嘴唇因生氣而哆嗦了兩下,“你敢動家法,就先打死我,有我在一天,我絕不讓我程家任何一個人受委屈,尤其是受那慕容氏的委屈。”

“程氏?”葉隆失望地看著葉老夫人,眼底生出一絲冷淡疏離,“是的,我都差點忘記了,這國公府是姓程的。”

葉老夫人氣得發怔,“你說什麼胡話?”

葉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不是嗎?兒子說的有錯?”

白擎夜看到這裡,剛才不明白的疑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葉老夫人嫁給前葉國公之後,一直沒有所出,葉隆是姨娘所出的兒子,被她撫養在膝下,雖然母子關係一向都很好,但是到底不是親生,隔了一層。葉隆也因為葉老夫人的原因,才得以世襲國公爺的位子。所以老夫人的性格一向比較霸道偏激,葉隆之前縱然有不滿,也不得不看在這份上,忍了下去。

而葉宸這一次,就是要戳穿他們母子間的這種表面的和平,一個家族,如果失去表面的和諧,意味著以後將爭端不斷,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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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失火
解釋了這個問題,白擎夜又有新的疑問了,她這樣挑起葉隆與老夫人的矛盾,對她有什麼好處?要知道,這家若不能維持表面的和諧,很快便會被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擊垮,作為葉家的人,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帶著這個疑惑,他看向葉宸,她站著不動,遠遠看去,只見她神色平靜,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但是,卻分明是她挑起的戰爭。

他發現,這場戲越來越有些意味了,當然,話說到這份上,葉隆自然不能動家法,白擎夜很想看看葉隆是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

局面不需要葉隆化解,府中西北角忽然升起了濃濃黑煙,伴隨著下人尖聲叫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中頓時亂做一團。

走水的是攬勝苑,與攬勝苑附近還有幾所院子,如今正起了北風,若不趕緊救火,火勢定必會迅速蔓延。

白擎夜跟著手忙腳亂的人來到攬勝苑,看著葉隆指揮若定地命人救火。

府中的人都忙著救火,無人在意袖手旁觀的他。

火勢不算很大,幸好攬勝苑距離湖邊不算很遠,湖面雖然結冰,但是葉隆養魚的地方有溫泉水引入,所以那一塊的水源並沒有結冰,加上府中下人又多,救火難度不大。

而清平公主也帶著兩名嬤嬤急急趕到,她與程氏幾乎是前後腳抵達的,清平公主急道:“怎麼就走水了?人沒事吧?”

葉隆說:“沒事,人在這裡呢。”

說著,指了指站在他身旁已經嚇得不知所措的葉宸。

清平公主撫住胸口,“人沒事就好。”

程氏也道:“是啊,人沒事就好,房子燒了可以重修的。”

程氏說著,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葉宸,“屋中可有值錢的東西?趁著火勢熄滅得差不多,若有的話,趕緊讓人進去取出來啊。”

葉宸怔了怔,遲疑了一下道:“值錢的東西倒是沒什麼的,就是有些衣裳和娘……二姨娘的遺物。”

“來人啊,趕緊進去,看看有哪些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清平公主急忙回頭吩咐下人。

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如今進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清平公主一聲令下,便有兩名護衛從左右出來,取過旁邊滅火小廝手中的水桶往自己身上淋下去,這大冬天的,水淋上去,兩人都連續打了寒戰。

眾人看著護衛衝進去,過了沒多久,便見其中一人抱著一個首飾盒出來。

葉宸見到這個首飾盒,臉色大變,急忙上前從護衛手中搶過首飾盒,藏在身後。

葉婉眼尖,衝過去一手奪過她手中的首飾盒,厲聲問道:“你藏什麼啊?裡面有不見得人的東西嗎?”

葉宸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搶,“不,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只是一些小飾物,三妹快拿回來。”

清平公主沉下臉,“婉兒,你怎麼能動手搶你二姐的東西?快還回去。”

葉隆見葉婉那霸道的動作,不禁對她更是厭惡了三分。

程氏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葉婉手中的首飾盒,道:“這不是二姨娘留下的首飾盒嗎?”

葉婉已經啪地一聲打開暗扣,首飾盒是滿滿的,裡面金光閃閃,髮簪,發釵,手鐲,平安扣,玉佩,一應俱全。

程氏驚訝失聲道:“這些首飾,不是變賣了銀子捐給了伏安寺嗎?怎還在這裡啊?”

老夫人的臉色一變,道:“拿過來給我看看。”

葉婉得令,急忙取上前去,“祖母,您瞧。”

老夫人其實並未見過慕容氏留下的首飾箱,但是見裡面名貴的東西都還在,而且是滿滿的一盒,她冷笑一聲,抬頭盯著葉宸,“你怎麼解釋?”

葉婉惴惴不安地看了葉隆一眼,葉隆面無表情,抬頭瞧了那首飾盒一眼,然後便緩緩地轉過視線,看著葉宸,眼神有些晦澀難懂。



在一旁的白擎夜感覺葉宸要倒霉了,看著她臉上略有些驚慌的神色,不禁有些可惜,剛才看她在院子裡挑起葉隆與老夫人的戰爭,還以為她多聰明,但是還是棋差一著,這場火,一眼就看出是刻意縱火,目的相信就是引出這個首飾盒。

白擎夜抱著看戲的心態,看著即將掀起的戲碼,結局一點都不難猜測,葉宸如今應該是被拿捏了把柄在人家手中,在這個深院裡,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附,所以,這一局,她輸定了。

清平公主見到首飾盒,本來潔淨的面容浮上一絲狐疑,她道:“日前有護衛來報,說我房中丟失的一些首飾在當舖了出手,因我的首飾多是宮中之物,所以特別引人注目。”

眾人一開始不知道她為何牽扯她房中丟失首飾的事情,但是仔細一想,便都明白了過來。

敢情所謂葉宸之前說的典當生母遺物捐獻伏安寺一事,是在說謊。

葉婉尖聲道:“你解釋啊,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典當了首飾嗎?可首飾都在這裡,你捐獻給伏安寺那五百兩是怎麼來的?”

她說著,倒抽一口涼氣,駭然道:“該不會那日與黃貴私奔的人真是你吧?你們半路起了爭執,你拿走了其中一部分的首飾,為了營造你真的去過伏安寺,所以你變賣了其中一些捐獻給伏安寺,好讓伏安寺的大師為你作證,葉宸,你好高深的計謀啊。”



葉婉本是分析,但是分析出來的和在場人所想的一致,葉老夫人震怒,“好啊,竟然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看來今日確實是要請家法了。”

清平公主見葉宸嚇得魂不附體,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憫,“你倒是解釋解釋,是怎麼回事?這些首飾,你不是都典當變賣了嗎?怎麼還在你手中?你捐獻給伏安寺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母親,不必追問了,與黃貴私奔的人確實是她。”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環佩叮噹間,只見一雙蝴蝶團花繡金線緞鞋疾步走過來。

來人正是昌樂郡主葉青。

她面容沉冷,穿著一襲緋紅色盤金繡鳳戲牡丹蝴蝶紋樣織錦衣裳,披著墨青色滾金邊繡海棠花披風,金邊的海棠殷紅如血,更顯得她面容潔淨無瑕,容貌出眾。

她走得很急,頭上的髮髻略微有些鬆散,銀琺瑯彩簪微微傾斜,她也來不及伸手扶一下,疾步便走到了老夫人面前,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年約三十一二的粗衣女子。

眾人一看,不禁驚呼出聲,葉嫻驚叫道:“杜鵑?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還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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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首飾箱疑案
此人正是之前伺候清平公主的侍女杜鵑,她因無法忍受清平公主的毒打而偷走,最後被安了個與黃貴偷盜私奔的罪名,黃貴被抓了回來,卻沒抓到她,想不到,葉青卻帶著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

在場的人,並不知道杜鵑偷走的原因,都以為她真的私會黃貴,然後不惜背棄主子偷盜金銀財寶與黃貴私奔。

所以,葉嫻的這一句驚呼怒問,也是眾人的心聲。

看客白擎夜認為這個杜鵑的出現,如無意外就是壓倒葉宸的最後一個稻草,一向心冷如鐵的他,自然也不為所動,葉宸雖然為他執言過,但是,在他心裡,葉宸與葉婉葉嫻等人並無分別。

不過,他的眼光有意無意地瞟向葉宸的時候,卻發現,本來一直驚慌的葉宸,在看到杜鵑的出現之後,眉毛輕輕上揚,善於揣測心理的白擎夜當然知道這一個細微的動作意味著什麼,那就是她極有可能翻盤,甚至大獲全勝。

杜鵑噗通一聲跪在了清平公主面前,哭著道:“公主救命啊,奴婢可算是回來了。”

清平公主眸中流轉著一抹冷酷,臉上卻是震怒的表情,她冷冷地道:“本宮往日對你不薄,你卻犯下這樣的下作事情,你可知罪?”

杜鵑怔了一下,倉皇搖頭,“公主,奴婢不知道所犯何罪,奴婢好不容易才回到府中,奴婢是差點死在了外頭啊。”



“好啊,”清平公主氣得手指發抖,指著杜鵑怒道:“你不知道所犯何罪?你與黃貴私通,偷走本宮的首飾私奔,竟還說不知道所犯何罪?看來不給你結實的打一頓,你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說罷,她凜聲下令,“來人啊,拖下去杖打二十,再移交官府。”

杜鵑連忙大呼冤枉,“公主,奴婢沒有與黃貴私通,奴婢更沒有偷公主的首飾,奴婢是冤枉的啊。”

“冤枉?”清平公主黛眉一擰,面容蕭殺森冷,自有一股子威嚴散發開去,“黃貴已經親口招認,你與他私奔,犯下這樣的醜事,你卻還敢說冤枉? ”

杜鵑哭著道:“公主息怒,請聽奴婢一言。”

清平公主氣極,“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葉青在一旁說明,“母親先休要動怒,方才我正欲出外,卻看到杜鵑連爬帶滾地衝進來,當時身上的衣衫是破損的,髮髻也凌亂不堪,她見到我就連忙喊救命,我領她進去沐浴換了身衣裳之後本想仔細聽她說的,可還沒來得及說卻聽得侍女說這邊出了事,便急忙先趕來。”

杜鵑跪著爬上前兩步,連續磕了幾個頭,磕得額頭滲出了紅血絲,淚水攀爬在她的臉上,她哭著說:“公主,奴婢沒有與黃貴私通,與黃貴私通的是二小姐,那日三更,奴婢按照以往那樣起來為公主磨芝麻糊,竟看到了黃貴與二小姐在後花園私會,奴婢躲在暗處聽了一下,兩人竟是在商定要私奔的事情,二小姐說私奔之後不想過苦日子,她與黃貴說知道公主房中有許多名貴首飾,並且都沒有入庫房,讓黃貴找個機會去公主房中去偷。奴婢聽了之後很生氣,想著公主對二小姐是這般的好,二小姐卻存了這樣的心思,便忍不住衝上前去質問二小姐,想不到二小姐怕事情敗露,竟指使黃貴打暈奴婢,奴婢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馬車上了,當時奴婢全身被捆綁,口中堵塞布條,呼叫不得,就這樣被他們帶出了城外,而且,天色已經亮了,後來去到城外的一個 寮,停下來喝茶的期間,奴婢求黃貴讓奴婢去解手,殊不知,卻讓山賊抓了去,這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眾人看著清平公主質問杜鵑,都抱著看戲的心態,事情看到這裡,有些明白人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不外乎是衝著二小姐葉宸去的。

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明了,她瞧了葉婉與葉嫻一眼,難怪這兩個丫頭去找自己過來,原來都在這裡等著呢。

老夫人一直厭惡葉宸,自然恨不得把她驅趕了出去,所以如今她明知道是清平公主設下的局利用她出面主持“公道”,卻還是願意配合她。

葉隆聽到杜鵑的話,臉色鐵青,盯著葉宸看了好一會,才冷冷地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葉宸還沒說話,老夫人便重重地一哼,“人證物證俱在,焉能有假?你方才不是說要請家法嗎?現在倒是請啊,只不過,卻得換個人用了。”

葉隆失望地看著葉宸,“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你丟盡了你娘親的面子!”

葉宸緩緩地站出來,抬頭看著葉隆,“父親相信她的話?”

她一雙眸子烏黑純淨,嘴角掛著淺淡而諷刺的笑,神情有些傷感,“單憑她一面之詞,父親便相信了?”

葉隆看著她,她的頭偏了過去,只看到黯淡光影籠罩的側臉,弧度柔潤雅緻,線條尖尖的下巴顯得整個人特別堅毅,竟有幾分像死去的慕容氏。

葉隆有片刻的不忍心,事情發展到現在,按照他以往的性子,絕不會給她辯解的機會便定罪,但是,看到這個側臉,他竟願意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為什麼不相信?”葉婉嗤之以鼻,“人證都有了,還容你狡辯?”

葉老夫人盯著她,“我問你,你是認罪還是不認罪?”

葉宸一改之前畏縮的態度,“老夫人,我不曾做過,怎麼認罪?”

老夫人見她死不認錯,氣得渾身發抖,“好,來人啊,請家法,老身今天要打死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小蹄子。”

“父親,難道女兒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嗎?”葉宸一步上前,咄咄逼人地問道。

葉隆神色一沉,卻伸出手示意停下,他看著葉宸,心頭在計較著,該不該給葉宸一個辯白的機會。

但是,如今人證物證皆在,就算給她辯解的機會,誰會信她所言?而且,事到如今,他也不相信她是無辜的。

他猶豫不定之際,只聽得程氏在旁邊幽幽地嘆息,“哎,想二姨娘是何等知書達理溫良恭儉啊?宸兒,你太讓二姨娘失望了。”

葉隆陡然抬頭,看著葉宸,雖然面容是相似的,但是性子真是有云泥之別,若她生母在世,以她的性子,只怕也不願意包庇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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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父親的懷疑
想到這裡,他抬眉,眼底襲上一絲冷酷,“來人,請家……”

“父親!”葉宸打斷他的話,尖尖的下巴揚起,“女兒雖不如二姨娘那樣溫良恭儉,但是,也絕非此等不知羞恥之人,父親請看在二姨娘的份上,許我問杜鵑幾個問題,若問完之後,父親還是要請家法,女兒絕無怨言。”

葉婉哼了一聲,“死到臨頭,還想狡辯?我們葉家,沒有你這種恬不知恥的人,我們也沒那麼多空閒聽你胡扯一大堆。”

清平公主輕輕嘆息,伸手撫了一下髮鬢,向前走了一步,步履傾動的瞬間,頭上步搖發出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她臉上有復雜的神情,心酸,難過,更多的是惋惜,眼底還飽含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她走到葉隆身邊,輕聲道:“讓她問吧,雖說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可我也想听聽她的說法,或許,一切並非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話畢,她嘴角輕輕勾起,眸光看向葉宸,這一個眼光,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有一樣,葉宸是看出來了,她之所以給她辯白的機會,是因為她確定自己沒有辦法扭轉局面。

葉隆聽了清平公主的話,又看了看葉宸,想起死去的慕容氏,終究還是道:“好,你問吧。”

葉婉一急,正想說話,一旁的程氏沖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葉婉不甘心地閉上嘴巴,也罷,且看她現在還有什麼本事為自己辯白。

葉宸衝葉隆微微點頭,“謝父親。”

她看著杜鵑,問道:“你說你在後花園聽到我與黃貴商定要私奔,是不是我去伏安寺的前一天晚上聽到的?”

杜鵑憤恨地看著她,“沒錯,就是那一天晚上,我聽到你們在後花園商議私奔的。”

“好,那你再复述一下,我們打算私奔的路線和行程。”葉宸眸子烏黑,卻讓人望不到盡頭,彷彿那兩顆黑眼珠是兩道漩渦。

杜鵑神色不變,道:“你建議黃貴,說明日一早要去伏安寺還願,趁著這個機會離開京城,然後你讓黃貴去公主房中……”



杜鵑的話還沒說完,葉宸便冷冷地打斷,“你說謊,我去伏安寺還願,並沒有事先知道,嬤嬤來找我,我便馬上出發了,難道我有先見之明,在當夜便知道嬤嬤第二日會來找我去伏安寺還願?”

杜鵑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卻依舊辯解,“事情過了好幾日,許是我記錯了細節也不定,但是你們在後花園私會,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我沒有說謊。”

葉宸潔淨無瑕的面容上,籠著一層陰寒之氣,“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說的是我在三更時分與黃貴在後花園相會,是不是?”

杜鵑篤定地點頭,“沒錯,就是三更時分。”

葉宸看著她,“你確定,沒有記錯?”

杜鵑一口咬定,“我沒記錯,我每天都是三更的時候起來磨芝麻,因為公主五更天就要喝芝麻糊,這是公主多年的養生習慣,我不會記錯的。”

這是清平公主多年的習慣,府中許多人都知道,但是在場的下人們聽到杜鵑說這話,不禁都有些心酸,每天三更天都要起來磨芝麻糊,還是多年如一日,而且,杜鵑是公主的貼身婢女,這一整日還得在身邊伺候,不能疏忽怠慢,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難怪這杜鵑才二十的人,看上去就像快三十的老姑娘了。

自然,在場的主子們聽了這話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國公府不曾拖欠過任何下人的工錢。

葉宸聽了杜鵑的話,粉色的嘴唇微微上揚,臉上的陰寒氣卻越發濃烈,“很好,當夜的三更天,我因頭一天吃了餿飯導致腹痛劇烈,小靈為我請了西街的陳大夫急診,三更天的時候,我應該是剛送陳大夫離開,大家若不信,可請陳大夫上門詢問便知道。”

杜鵑神情陡然變得慌亂,她支吾了一下,道:“對,沒錯,我看見你是先送了陳大夫離府,然後再去後花園,我都看見。”

“好,你都看見,”葉宸逼近一步,眸子如火,“你告訴我,我是從前門送他離開還是後門送他離開?”

“後門!”杜鵑絲毫不考慮便說了,確實,大晚上的如果要不驚動府中的人,便只有從後門送人走。

葉宸淡淡地笑了,“是嗎?我屋中有侍女,我又腹痛劇烈,怎有可能是我送陳大夫離開的?”

杜鵑嘴唇開始哆嗦,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這……這許是我看錯了,送陳大夫走的是你屋中的侍女小靈。”

“滿嘴胡言亂語!”葉宸倏然一怒,“我當晚根本沒有腹痛,也不曾請過陳大夫,說,你這般污衊我,是為何啊?你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我就是死,也要先殺了你。”

“啊!”杜鵑癱軟在地,臉上青紅難分,卻依舊嘴硬地地道:“我沒有說謊,我總不能為了誣陷你而說自己被山賊抓走吧?女子的名節,重於生命。”

杜鵑說著,嚶嚶地痛哭起來,彷彿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侮辱。

眾人聽了這話,都不禁信了她三分,確實,女子誰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這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葉宸冷哼一聲,“你不是被山賊抓走,你是自願走的,你在一年前就認識了一名下山採購的山賊,並且與他苟且,你與黃貴私奔,只是利用黃貴幫你偷東西,出了城之後,你想帶著首飾逃去,投奔山賊,卻被黃貴發現,黃貴搶回了大半的首飾,你只得了其中幾件,去到山上,你發現你的意中人不過是對你抱著玩玩的心態,壓根不是真心對你,甚至把你的從黃貴處得來的首飾搶了去,你知道在山上待下去也沒出頭之日,所以便想著回來國公府,我有沒有說錯?”

杜鵑聽得虛汗如豆,身子不斷顫抖,像要馬上暈過去一樣。

“說,”葉隆陡然斷喝一聲,“是不是像二小姐說的那樣?”

杜鵑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連爬帶滾地衝到葉婉面前跪下,哭著道:“三小姐,您救救我啊,您說過,只要我指證二小姐私奔,您就可以讓我回府的,三小姐,您為我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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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誰受家法
葉婉剛才一直洋洋得意地看著葉宸被杜鵑指證,而葉宸的反辯讓她有些意料不到,但是,當看到杜鵑跪在她面前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待反應過來,她狠狠地劈了杜鵑一記耳光,怒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這樣教唆過你?你血口噴人。”

她說完又狠狠地踹了杜鵑一腳,衝到葉隆面前道:“父親,您休要聽她胡說,我沒有做過。”

葉隆沒有說話,只是用幾乎噴火的眸子盯著她,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

葉婉驚慌了,腦子亂糟糟一片,她倏然伸手指著葉宸,“是你,是你設局安排的,是不是?”

葉宸望著她,臉上沒有一絲神色,彷彿就是一張泥塑的面孔。

老夫人沉默了一下,緩緩發話了,“這首飾箱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典當了嗎?再說,你如何知道杜鵑與山賊私通一事?又是如何斷定她與黃貴私奔,是因為想利用黃貴盜取公主房中的首飾珠寶?”

葉宸落落地道:“老夫人說的沒錯,二姨娘留下的遺物,我確實是典當了大部分,但是,那當舖的老闆剛好與舅舅認識,把我典當首飾捐贈給伏安寺的事情說與了舅舅聽,舅舅為我贖回二姨娘的遺物並且讓舅媽給我送了回來,至於我為何會知道杜鵑與山賊私通,也是舅媽說與我聽的,舅舅日前奉命剿滅山賊,從山賊窩中搜出了一批贓物,竟然有幾件首飾是宮中之物,舅舅嚴刑審問之下,才知道杜鵑與山賊私通一事,舅媽當時想著杜鵑是我國公府的人,便透露了跟我聽,祖母若不信,大可以前往衙門問個明白。”

老夫人卻是不信,“你舅媽來過?我怎不知道此事?”

葉宸涼涼一笑,“老夫人怎會知道?這些年,外祖家來人,都只能從後門進入,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葉隆聽得此言,大駭,“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有正門不走,偏要走後門?”

“為了什麼?”葉宸蒼涼一笑,面容上有極不符合她年齡的悲哀,“女兒怎麼會知道呢?自從二姨娘死後,外祖家的人來探望,都是被擋在門外的,後來他們不得已,只能是趁著小靈外出,偷偷地傳遞紙條,說好什麼時候過來,便讓小靈去開後門,而且,他們只敢晚上來,白天來了怕被人撞見。”

“這是怎麼回事?”葉隆從不知道此事,所以聽得葉宸說起,他顯得極其憤怒,難怪這些年,慕容家的人見了他連招呼都不打,甚至是繞道行走,原來,兩家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了梁子。



清平公主一直都保持沉默,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在杜鵑反轉之後,她也只是微微露出了驚詫的眼神,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如今聽得葉隆問起,她道:“是我下的命令。”

葉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幾乎有些氣急敗壞,“這是為何啊?”

清平公主微微嘆息一聲,“慕容氏難產死後,慕容家的人曾上門鬧事,指控我毒害了慕容氏,並且說要帶走小天,可小天是我們葉家的血脈,豈容他們帶走?他們三番四次地上門鬧事,甚至有一次搶奪小天,嚇得他直哭,晚上也驚悸不安連續發了三天的高熱,後來我實在是沒辦法,只得下了這個命令,但凡慕容家的人上門,一律不許進。”

“慕容家上門鬧事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跟我說?”葉隆對清平公主的話並沒有全信,帶著狐疑的眼光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

程氏上前道:“老爺,公主所言不虛,確實有這樣的事情,當時您出征還沒回來,所以並不知道此事,公主為怕您知曉之後會去尋慕容家的麻煩,那樣兩家親戚便要反目成仇了,所以下令不許把此事告知您。”



葉隆這才信了幾分,但是想起當年與舅兄們煮酒談天的情誼,心裡也有些不好受,“罷了,這事兒,解釋不來,他們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我們問心無愧就好。”

他盯著杜鵑,怒道:“你說這一切,都是三小姐指使你的?”

杜鵑被葉婉扇了耳光,又踢了一腳,早跌倒癱軟在地上,聽得葉隆狠怒的聲音,她跪正了身子,連續磕了三個響頭,哭著道:“老爺恕罪啊,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誣陷二小姐,奴婢識人不清,錯託了終生,無處可去,後來遇見三小姐,三小姐說只要我能夠指證二小姐與黃貴私奔,便為我在公主面前說情讓我重回國公府,奴婢錯了,國公爺恕罪啊!”

他臉上倏然一冷,細瞇的眼睛盯著葉婉,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葉婉三番四次說慕容氏的壞話,他早已經震怒在心,方才若不是老夫人說出那樣的話,在湖邊的時候他便已經請了家法,想不到她不僅僅嘴巴賤,行事還這般的歹毒,姐妹之間應該是親密無間,想不到卻這般的冷情惡毒,若不給她點教訓,以後嫁了出去,丟的可就是他葉隆的面子。

葉婉連忙跪在老夫人面前,哭著道:“祖母,我沒有教唆杜鵑說這樣的話,一定是她與葉宸串通誣陷我的,祖母您要救救我。”

老夫人抬頭看著葉隆,正欲說話,葉隆已經冷聲道:“老夫人,此事已經鬧大,您是不是希望國公府百年聲譽毀在這逆女手中?”說完,眼睛往站在一旁的白擎夜看了一眼。

老夫人渾身一震,眼睛裡有晦澀難懂的情緒,灰茫茫一片,她知道,今日之事,她是斷不能再護著葉婉了,白擎夜是杜元帥的人,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外人會如何議論她?

她一輩子的聲譽,不能毀在一時心軟上。

只是,這孫女兒也是她真真疼愛的人,若真請了家法,只怕沒一月半月,是絕下不了床的。

程氏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程氏心急,但是現在卻沒有她說話的份,尤其在葉隆震怒中,她為葉婉說話只會讓局面更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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