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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谷萱 -【狂少奪情(德家三少之二)】《全文完》

狂少奪情(德家三少之二) 作者︰谷萱

神秘的德家中最不神秘的二少德術,眼光精準、聰明過人,
既有藝術家的優雅又有商人的精明,彈指間就能賺進大筆金錢。
事業得意的他,正苦惱于身邊沒有佳人相伴時,
老天就剛好送了一個再完美、再匹配他不過的女人給他!
豈料他的全心信任,卻換來再熟悉不過的結果──她的背叛。
哼!他可是堂堂德家二少,他看中的東西,萬萬沒有放棄的道理!

從小母親就不斷告訴連婧婕,她們家庭破碎都是德家老爺的關系,
所以她費盡心思接近德術,誓言要為母親及自己討回公道!
沒想到他的體貼、溫柔、深情甚至是霸道,令她深陷情網而不後悔。
她決定退出這個計畫,但一場突來的意外讓她跌入萬丈深谷──
母親背叛設計她、深愛的人不相信她……這大概是她的報應吧?
可是就算他狠心對她,愛他的心卻怎麼樣都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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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法國領空,一架民航客機上。

    「各位旅客,我是機艙長查理,在此謹代表全體機組員感謝您的搭乘,我們預計二十分鐘後在法國戴高樂機場降落……」

    這是一班由台灣飛往法國的班機,商務艙中,一位穿著整齊西裝的男子正靜靜地品著一小弓葡萄酒。

    「德先生,還需要什麼嗎?」一位空姐走了過來,殷勤笑著詢問男子。

    「不用了,你們也很忙吧!我看後面坐滿了旅客。」

    男子舉止優雅,衣著品味、言談中看得出是位時常穿梭各國的商務人士。

    他將杯子遞給空姐,空姐拿起杯子卻沒有立刻離去,繼續說道︰「是啊,台灣人越來越有錢了,現在不是旺季也坐滿了呢!德先生也常飛來飛去,想必也很享受旅行的樂趣。」空姐聲音甜美,微微欠身,眼楮猛盯著男子,頻送秋波。

    「我是身不由己,為了幾文錢賣命,身上都是銅臭味!不過這趟旅程,要謝謝你們的服務。」男子幽默地說完,禮貌性的點個頭,空姐這才願意離去。

    空姐休息室走去,幾個空姐正系上安全帶準備降落,看見這位空姐回來,大家馬上七嘴八舌地討論這位「德先生」。

    「他很迷人吧?」

    「唉!迷人又怎樣,大家都試過了,沒有一個人成功。」

    「別急,釣大魚一定要放長線,反正他那麼常飛,一定會有機會!」

    「是啊是啊,到時候看是誰釣上,我們以後降落在台灣時,就可以炫耀那塊地是屬于她的啦!」

    「到時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我們喔!」

    一群空姐低聲熱切地討論的人,正是德家二少爺——德術。

    此時德術正靠著椅背,望著窗外。

    法國是德術最喜愛的國家之一。巴黎濃厚的藝術氣息,讓他時常在街頭流連,一個人看歌劇、一個人到教堂听聖歌,一個人在美術館待上一整天。

    他這趟來法國,除了鑒定一件他準備購買的藝術品外,也打算趁空檔再到羅浮宮、奧賽美術館逛逛。

    在德家,那些收藏在德家密室「TreasureHouse」中的古玩珍寶,除了清朝時德家祖先傳下來的,其他許多都是德術所購置。無論是名畫、雕像還是瓷器,琳瑯滿目、不勝枚舉,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德術的眼光精準、頭腦精明,身為德家的金算盤,彈指之間就能在古董拍賣市場上獲取供利。

    德家累積下來的財富用在土地投資上,許多台北的高價土地標售都少不了德家的身影,不過和財力雄厚的身家背景相較,德家成員就顯得低調多了,而四處游歷的德術,已經是「最常曝光」的一位了。

    唉!不知道自己的春天何時降臨。

    望著窗外陽光普照,朵朵浮雲飄過眼前,隨著飛機漸漸降低,地面的建築越來越清晰,而德術的思緒卻越來越模糊。

    以往他沉浸在藝術的美好及賺錢的樂趣中,甚至可在一個花瓶前待一整天,很少考慮到感情之事。

    對他來說,欣賞藝術品是人生最高的享受,花瓶尚且如此,博物館更是德術的最愛。世界上的藝術品永遠研究不完,他從不覺得寂寞。

    當然,「德家金算盤」的稱號其來有自,長期研究藝術品的德術,除了那份浪漫的藝術氣息外,頭腦精明、目光精準,更是一般眼里只有藝術、不顧三餐的藝術家所不及。

    他目光一閃,就可以判別哪些古玩有增值空間、什麼寶物該在何時出手,「賺錢」是他在欣賞古玩之時,另一項令他滿足的「樂趣」。

    不過最近德術卻有些「郁卒」。大哥起碼還有個人掛念,弟弟德頎和「竊賊變老婆」的女友兩個人嘻嘻哈哈、甜甜蜜蜜地過日子;德家老爺更有意無意在他面前晃啊晃的,仿佛「警告」他不要再混了,弄得德術有些心煩意亂。

    以往那些碎碎念他總是左耳進右耳出,然而最近弟弟和弟媳甜蜜的畫面卻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從未感受過的孤獨,悄悄在心頭蔓延。

    唉!不想時身邊女人一堆,真想談戀愛了,卻發現沒一個適合的人選。

    老天真愛捉弄人,難道我的下半輩子得抱著花瓶入眠了?搞不好這些古玩半夜還會變成一位大美女來陪我咧……那我得先買張張大千的美女圖……

    德術越想越夸張,他身邊不缺女人,但這些「麗仕」就算走得進他的房間,卻沒有一個進得了他的心。

    想著想著,飛機已經降落,商務艙的旅客優先下機,而德術更在眾空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翩然離開。

    巴黎令人感覺古今交錯。古典華麗的建築林立在塞納河兩旁,而穿著時尚的巴黎居民們卻在這些古建築物中上班;穿梭在凱旋門下的車陣視而不見這象征法國榮耀的古跡,仿佛一切都是這麼平常。

    德術一個人漫步街頭,看著觀光客在巴黎鐵塔前合影、在聖母院前追逐鴿子。

    以往他會笑看一切,如今他卻覺得內心空蕩蕩的,仿佛少了些什麼,即便他剛剛才買下一幅數百萬歐元的梵谷油畫。

    賣主開價一百三十萬歐元,原本等著德術談價,沒想到德術看了畫後,二話不說就買下它。德術還記得畫主臉上訝異的表情,不過德術不想解釋,不知為什麼,錢現在對他來說,不過是多寫或少寫幾個阿拉伯數字而已。

    我現在怎麼連算錢的快感都沒了?花錢也不痛、賺錢也不爽?完了!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德術嘆氣連連。喜悅沒人分享、煩惱沒人傾听,擁有再多財富也沒用,手上拿的咖啡,怎麼喝也沒味道。

    為了擺脫亂糟糟的思緒,德術決定去逛最愛的博物館。在那些藝術品中,他或許可以找到「心靈的依歸」。

    沿著塞納河,德術來到赫赫有名的羅浮宮。

    「哇!那個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快去快去!」

    「喂喂!不能拍照耶!」

    「偷偷拍一下不會被發現啦!」

    達文西名畫「蒙娜麗莎的微笑」前,總擠滿了慕名而來的游客,德術轉個彎,不想和這些人湊熱鬧。

    此時,一批游客剛好從他眼前經過,只見一位年輕的領隊正輕輕對著麥克風說話。

    德術看了看領隊,知道是羅浮宮中的中文導游。

    這些導游必須清楚知道如迷宮般的羅浮宮各個展覽的主題位置,也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帶領游客瀏覽重點展覽品。由于必須同時熟知歐洲藝術史、懂得藝術品,且必須能通當地語言,還得隨時應付游客的需求,所以這些導游時薪相當不錯,也時常吸引外國留學生兼職。

    年輕的女導游正在講解。「接下來我們要參觀的是斷臂維納斯雕像,它是羅浮宮最重要的收藏品之一……」

    听著這舒服的聲音,德術不由仔細觀察起這女導游。她看起來約二十出頭,講解每件展示品時聲音清楚而舒適,不疾不徐的音調讓人听了很舒服,讓人隨著她的解說緩緩步入藝術殿堂。

    女導游帶領著團員繼續走,德術發現她懂得在尖峰時繞過人群最多的地方,懂得控制團員的言行,也能清楚說出每件展示品的時空背景和藝術價值,讓她這團旅客成為博物館中最安靜的「模範生」。

    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就會掌控局面,對歐洲藝術史又這麼了若指掌,看起來很有大將之風,還有……(楷)德術看著,心里不禁稱贊起她。

    還有套裝裙下的長腿……我在想什麼啊?!

    德術「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回過神的德術趕緊收回自己「不禮貌」的目光,沒想到與他擦身而過的女導游不小心輕輕撞了他一下。

    「先生對不起!」女導游回頭道歉。

    她朱唇輕啟、眼眸靈動,慧黠的眼神和優雅的儀態,讓德術差點忘了說「沒關系」。

    罷剛那一笑,燃起德術心中的火。德家三兄弟中,他因為工作,算是最常曝光的。他不是柳下惠,身邊的女伴也都各有千秋;但是這位不期而遇的女子,好像就是多了份特別?

    德術精明的腦子開始快速運轉,分析起原因。

    是她講解藝術品時的知性,還是她領團時的干練?是她清澈的雙眼,還是溫柔的笑容?

    德術試圖理性地分析,但他立即發覺感情不像撥算盤那樣簡單。他笑了笑,要自己放開心胸,說不定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德術正在心中調侃自己時,卻發生了一件事。

    一批華人旅游團走近,成員多是有些年紀的歐吉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突然,一位歐吉桑扯著嗓門對朋友喊︰「這邊啦!快過來照相啦!」

    德術眉頭微蹙,對這吆喝聲有些反感。

    一群歐吉桑湊了過來,個個扯開嗓門。

    「真的沒有手,真的斷掉了耶!」

    「啊你不是說要照相?快點過去啊!」

    「真奇怪,今天很多畫都沒穿衣服,這個雕像也是,外國人從古代就這麼開放喔?害我要照相都不好意思咧!」

    「啊你不懂啦!所以我們才叫禮儀之邦啊!還是中國比較好啦!」

    「對啦對啦!你說的有道理,還是我們有文化。」

    德術實在听不下去,他搖搖頭準備離去,此時卻看見令他大為光火的一幕。

    一位歐吉桑大剌剌地走向維納斯雕像,一**坐在雕像底座旁。這還不打緊,他竟伸手環住雕像小腿,準備「合照」。

    熱愛藝術品的德術看不下去了,正要開口制止,卻听見一道清晰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踫雕像。」女導游蹙眉制止,目光微慍,看來也受不了這種舉動。

    被當場「糾正」的歐吉桑面子有些掛不住,用高分貝的嗓音說︰「我又沒有怎麼樣!再說這是石頭,摸一下也不會少塊肉!」

    歐吉桑一喊,所有團員通通擠了過來,不過女導游面無懼色,繼續說︰「展覽品本就不能觸踫,如果每個人都這樣,豈不是……」

    年紀輕輕的女導游面對這些歐吉桑們絲毫面不改色,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歐吉桑打斷。

    「你是誰?講話這麼凶做什麼?」

    「我不是凶,我只是告訴你們正確的禮儀。我是導游。」

    「我們是怎樣沒禮貌了?我看你比較沒禮貌喔!」

    另一位歐吉桑也扯著嗓門︰「對啊!你是哪一間旅行社的,我要去投訴!」

    「就是!你帶你的團,管我們做什麼?你的團員都在等你,先管好自己吧!」

    這些歐吉桑們對女導游指指點點,仗著人多,音量越來越大,口氣越來越不客氣。許多不想惹事的游客紛紛離去,女導游的團員在一旁無奈地等著。

    就在一群人圍著女導游指責她時,德術低沉凜冽的男嗓響起。

    「有什麼話跟我說就好,不用為難一個女生。」

    他說的是中文,歐吉桑們听得懂,震懾人心的語氣連女導游都忍不住回頭。

    德術站在這群歐吉桑後方,雙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掃視過每個人,而他身後站了好幾位法國人,是羅浮宮的工作人員。

    德術冷冷地看著這群歐吉桑,身上散出一股說不出的威嚴氣度,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你是誰?」一位歐吉桑受不了德術這樣的態度,試圖繼續爭執。

    「我是誰不重要。第一,去找你們的導游;第二,告訴他,若不管好團員,我請警衛趕你們出去。」

    冷冷地說完,德術轉過頭和工作人員用法語交談,只見兩位身著警衛服裝的法國人走到維納斯雕像旁,請靠近它的游客離開。

    看見德術這般「凶狠」,歐吉桑們把怒氣轉向最先制止他們的女導游,不斷丟女導游白眼,悻悻然走開。

    德術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倒是女導游,好像一點也不介意。

    「小姑娘你哪間旅行社的?態度很差喔!」一位歐吉桑老臉掛不住,語帶威脅地問女導游。

    「這位先生你那個部門的?這樣有損國家形象喔!如果是公費考察,這樣的報告不知好不好寫……」

    沒想到被威脅的女導游不疾不徐地回答,此話一出,歐吉桑馬上閉嘴,瞪著她離去。

    看著這些人四散離開,德術告訴工作人員及警衛,事情已經解決。

    德術與工作人員說完話,轉過頭,竟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可惜,難得遇到這樣的美女。

    德術看著羅浮宮中成群大批的游客,突然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有一絲說不出的遺憾。

    美女就像藝術品,不是只看外表就夠,還要懂得它的歷史背景、創作動機,要知道這些才懂藝術品的內在價值,就像美女不是只有外貌,還有吸引人的內在。

    她真像古代見義勇為的俠女,我就是英雄救美的那個人!

    啪!想到這里,德術又是一拍自己的腦袋瓜。

    今天是怎麼了?老是想這些有的沒的?

    一反冷漠高傲的神情,想到那位女導游,德術如沐春風,一方面覺得這樣的「異國邂逅」真令人回味,一方面可惜沒有進一步認識這位小美人。

    ***bbs.***bbs.***bbs.***

    五天後,巴黎塞納河畔旁。

    十月的巴黎清晨已帶有涼意,但是太陽還是很賞臉地悄悄從雲層中探出頭。德術一早起床,換了套衣服就到河畔散步。

    終于可以脫下襯衫領帶,德術心情不錯,愉悅地沿著河岸散步,欣賞兩旁古典的建築。這些天他忙著和幾位法國古董買家及賣家見面、忙著四處鑒定古玩珍寶、還要不時電話遙控台灣剛下標的一筆土地。

    終于這些「鳥事」告一段落,他愜意地拿著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準備漫步到巴黎鐵塔前的廣場吃早餐。

    清晨巴黎鐵塔附近還沒有什麼游客,德術悠閑漫步,一邊走一邊抬頭欣賞在藍天下的鐵塔,好不自在。

    砰!

    就在德術看得入神時,不小心撞上一個人,手上的咖啡當場潑了滿地。

    「對不起,抱歉!」德術趕忙連聲道歉,卻看見令他忍不住展開笑顏的人。

    「是你?」

    「是你?」

    這些天心中小小的遺憾頓時煙消雲散,德術看著五天前在羅浮宮遇見的女導游,心中滿是歡喜。

    「你有沒有怎麼樣?真的很抱歉,我剛剛……」

    「沒關系,我也只顧著跑步,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

    女導游穿著淡紫色運動服,手上套著護腕、穿著運動鞋,看起來正在慢跑。德術看著眼前有活力的女孩,心就像她扎的馬尾一樣晃啊晃的,停不下來。

    「你的衣服都是咖啡……我、我很抱歉!」

    般什麼,自己怎麼連說個話都不會?平時那副大少爺的模樣跑哪去了?

    德術赫然發現自己的舌頭竟然不太听話,真拿自己沒辦法。

    「沒關系,回去洗一洗就好。對了!那天謝謝你。」

    女導游不在意地笑著回答,自然清新的面容,讓德術看得入迷。

    「你……在運動?」

    廢話!穿成這樣又在跑步,不是在運動是在干嘛?來喂鴿子的啊?德術暗罵自己。

    「嗯,今天不用帶團,也不用這麼早去公司,所以趁天氣好來運動。」

    「公司?你不帶團時還要上班?這麼辛苦?」

    德術真的很想多了解這個女孩。她秀氣的臉龐隱隱流露出干練的氣息,靈活的雙眼看來精明……簡直就是天使與魔鬼的結合,太完美了!

    她穿著低腰運動褲,顯露出迷人的縴腰;手臂縴細修長,略緊的運動上衣更讓德術目光不知該放在那里。他知道自己頭上開始飛起數只小惡魔,在他身旁四處亂竄,但是他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心。

    眼前的天使開始說話了。

    「沒有啦!導游只是兼差,我和朋友合開了間小公司,只要一有空我就會回去打點。」

    天使說話好好听,大惡魔正陶醉其中時,突然听見一句「晴天霹靂」的話。

    「我不多說了。我得回去換衣服才能去公司,再見!」

    什麼?才說幾句就要走,自己那來這個好運能再遇見她第三次?

    德術馬上清醒,急著問︰「小姐,難得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兩次,證明我們很有緣,我想問,我可以跟你做個朋友嗎?」

    最後一個字說完,德術馬上想一頭撞上巴黎鐵塔!

    現在什麼年代了,還在「有緣做個朋友嗎」?這樣「俗擱有力」的搭訕讓德術覺得顏面盡失、直捶心肝。

    「呵呵!你今天跟那天在羅浮宮好不一樣喔!不過這樣的你也很可愛。」

    可愛?!從國小三年級後這種形容詞就沒有出現過了,德術欲哭無淚,她不知道自己在當「大少爺」時是多麼「叱吒風雲」嗎?

    不過這位「傷透他的心」的小姑娘從口袋中拿出小錢包,然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德術。

    「很高興認識你,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多多互相幫忙喔!」

    德術拿著名片,還沒開口就听見她說︰「我得去公司了,再見!」

    他看著她身後的馬尾晃啊晃的,腦子還沒辦法停下來。

    在做藝術品買賣交易時,「欲擒故縱」是德術常用的一招,熟稔得讓他無往不利,怎麼……現在他也有這種感覺,唯一不同的是,這回「被擒」的人,好像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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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在自己「詢問芳名」時會丟下一張名片就跑掉;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在跟他說話時會說「沒有時間、要先走了」;也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讓他這麼想了解、心神向往。

    德術在女導游離開許久後才回過神,然後嘲笑自己,卻又有點高興。

    拿著這張名片,德術回到巴黎的住所,坐在精致的義大利真皮沙發上,一邊細細品味這種「動人的滋味」,一邊看著這張似乎沾著咖啡香的名片。

    「連婧婕……」

    名片正面印著法文,背面印著英文及中文。

    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德術一邊喃喃念著,一邊看著公司名稱。

    婕莉禮品貿易公司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專營各式明信片、紀念品、精致小禮品,歡迎批發。

    原來是這種公司啊!

    法國觀光業興盛,大批觀光客帶來許多商機,只要在觀光景點旁,都會有許多小攤販、小商店販賣各式紀念品。更甚者,也有許多留學生或非法滯留打零工的人帶著一大堆紀念品向游客兜售。

    「這女孩不簡單,年紀輕輕就自己開公司,還兼導游……」

    德術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拿起名片,披上外套再度出門。

    ***bbs.***bbs.***bbs.***

    開著車,德術在市區晃了幾圈,最後將車停在一家運動用品店門口。

    只見他在店內仔細挑了許久,顏色、尺寸、布料毫不馬虎,最後滿意地拿著一套運動服走出來。

    他打算「賠」一套運動服給這位「婧婕」小姐,不過,這只是去找她多聊幾句的借口而已。

    德術心情愉悅地開著車,繞過幾條街,在一條巷子口停下。

    「應該就是這里沒錯。」

    德術往巷子內看,果然瞧見一家禮品店,店內推滿大大小小的紀念品,顯得有些擁擠凌亂。

    當他走向前想詢問時,就看見「婧婕小姐」一個人抱著一個大紙箱,有些吃力地將它搬上小貨車。紙箱相當大,將她整張臉都擋住了。

    這時,另一位年紀差不多的外國女子也吃力地拖著另一箱貨品,用法語和連婧婕說話。

    「就跟你說請臨時工,你就是不願意!」外國女子氣喘吁吁地對婧婕說,語氣有些不滿。

    連婧婕一邊將紙箱搬上車,一邊回她︰「巴黎人工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請一個人,我們就沒什麼利潤了。」

    「最近我們接了不少訂單啊!怎麼會沒利潤?」女子沒好氣的說著。

    連婧婕將紙箱放到車上,喘了口氣說︰「你真的沒在算啊?訂單量大但是毛利也低,再扣掉變動成本還有周轉金,根本沒什麼賺頭,充其量只是打入市場的方法而已,下個月我還準備要跟他們談縮短付款天數,現在再請人,根本劃不來!」

    「那天不是有個客戶要介紹一個工人給你?他要求的工資很便宜啊,你又在嫌什麼?」

    「大小姐,這個客戶多久沒向我們進貨了,你知不知道?突然說要介紹一個便宜又好用的人,你都沒有懷疑嗎?」

    連婧婕的口氣也不太好,兩人的氣氛有些僵。

    「懷疑什麼?你太小心眼了吧!」

    「你知不知道這家客戶現在都跟另一家進貨,關系好得很!」

    「那又怎樣?」

    「他介紹的這個人我問過了,是非法勞工!我們要是貪小廣宜用他,不久就會有警察找上門,然後那個人就會笑哈哈!」

    連婧婕越說越沒耐心,口氣已經不是很好,站在一旁的德術倒看得興致盎然。

    丙然聰明伶俐、精明能干,會算成本、會做生意,心思縝密……德術心中響起一聲聲贊美。

    這不就是我要的女人?

    連婧婕走進店里,搬起第二個紙箱。

    「唉呦!」突然她喊了一聲,小腿扭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要往後倒。

    「小心!」

    連婧婕腿上一疼,手上的紙箱頓時滑落,德術想也不想馬上沖了過去,雙手趕忙扶住連婧婕的細腰。

    「呃!」

    連婧婕沒摔倒,倒是德術悶哼了一聲,只見連婧婕手上滑落的紙箱不偏不倚地落在德術的腳上。

    頓時,一大堆盒蓋印滿法國各地知名風景的陶瓷小盒散落一地,跌坐在地上的德術滿身是這些小東西。

    兩個女生眼楮眨呀眨的,看著這個不知道從那里冒出的男人,直到連婧婕認出了他。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你有沒有怎麼樣?」

    一連串的問號在連婧婕頭上飛,德術也想不到自己會這般狼狽地與心上人「第一次正式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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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品店里,德術拿著一杯開水,兩位小姐忙著收拾一地的殘局。

    「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腳會突然扭到,更不知道你怎麼……」

    連婧婕一邊收拾一邊說著,不過她不好意思繼續說去下,倒是德術接了話。

    「不知道我怎麼會來嗎?」

    「是啊!要不是我認出你,還以為是變態呢!」

    「我是來拿這個給你的,今天早上弄髒了你的衣服,賠你一件。」德術拿起一個袋子。

    連婧婕有些訝異。「你為了這個專程來找我?」

    「是啊……」

    表才會相信這個理由咧!不就想多認識你嗎?

    德術趕緊堆滿笑容掩飾自己的心虛,不過連婧婕也沒看清楚,忙著收拾滿地的東西。

    「你們的東西做得挺精致的。」

    德術拿起一個小瓷盒,仔細端詳著。盒蓋上印著法國香波城堡的圖樣,色彩調得很仔細,不像一般便宜的紀念品質地粗糙。

    「是啊,我們的東西都是歐制,所以成本比較貴,但是這樣比較不容易被市場淘汰。」

    連婧婕笑咪咪地眨著大眼,一邊說一邊快速地收拾東西,電得德術頭暈目眩。

    她繼續說︰「對了,那天謝謝你幫我解圍,不知道你忙不忙?可以留下來等我一下嗎?我忙完請你吃頓飯當作謝禮,好嗎?」

    怎麼會忙?我今天就「忙」著等你這句話!

    德術滿心歡喜,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天天遇到,但是她的「邀約」他可是等很久了呢!

    「不忙不忙,我今天剛好沒事,不如這樣,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德術說完立刻卷起袖子,搬貨、點貨、裝箱樣樣來,殷勤得很。

    他一邊做,一邊看著婧婕俐落地處理訂單、盤點、收帳等事情,井井有條、一點也不慌亂,越看他心情就越愉快。

    這等聰穎的女孩,才能當德家二夫人!

    德術想得開心,而連婧婕一邊做事,眼神也在盯著他。

    他……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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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離禮品店不遠的披薩店內,兩個人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啃著披薩。

    只要來到法國,德術一定嘗遍當地知名餐館,享受道地的法國大餐,但現在號稱德家金算盤的二少爺卻意猶未盡地嚼著每一口披薩,就像他欣賞眼前的美女一樣,靜靜聆听她說的每句話。

    「對了,我還沒請教你的大名呢!還有那天……你怎麼會認識羅浮宮的人?你是做什麼的?」

    「那天……我剛好經過,羅浮宮里的人……嗯……是我朋友,所以才即時請他們處理,不過你看起來也沒有很害怕的樣子。」

    德術專做高級藝術品收藏買賣,羅浮宮他當然熟悉如自己家,工作人員他都認識,不過他不想解釋太多,轉了個話題。

    連婧婕微笑說︰「喔!那天我真的生氣了,所以一點也不怕他們。藝術品只有一件,再說,我看他們應該是公費出游,所以嚇嚇他們,果然有效。」

    「你說的對,藝術無價,不容任何人破壞。」

    兩個人很快發現共通點,越聊越開心。德術喝著廉價可樂,與連婧婕天南地北聊著天,從文藝復興談到巴黎現代藝術,連婧婕漸漸發現自己心中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蔓延。

    話一投機不嫌多,兩人一直聊到披薩店打烊,才準備離去。

    離開披薩店,德術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連婧婕身上。

    「晚上氣溫降得快,披著比較不會著涼。」

    「謝謝!不過不打緊,我就住在對面。」連婧婕指著對街一間公寓說︰「為了工作方便,我在這里租了一間小套房。」

    「這間公司是你和朋友一起開的?」

    「是啊,她是我在法國念書時的大學同學,畢業後我們一起開了這家禮品店,只是最近我們兩個意見不合,處得不是很好。」

    「我看得出來。」

    德術陪連婧婕走回對街的家,她接著說︰「所以你在旁邊觀察很久了?」

    「呃……我……我沒惡意。」德術笑了笑,化解尷尬。

    連婧婕一個轉身,微笑地說︰「我知道你沒惡意。」

    「這麼說,你知道我的意圖?」德術半開玩笑,但是眼底多了份情意。

    「你的意圖啊……不就是問我‘可不可以做個朋友’嗎?」連婧婕語帶戲謔,笑盈盈地看著德術。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問女孩子,看來,有些失敗。」

    德術說完,連婧婕只靜靜看著他不答話。四目交會,德術霎時覺得心神蕩漾、世界仿佛都靜了下來。

    「你……沒有失敗。」連婧婕小小聲地說著,眼眸含笑,看得德術目眩神迷。

    「這麼說……」

    德術正要開口表明心意,突然路旁走來兩個黑人,一前一後若無其事地靠近他們。德術眼角余光掃向黑人,就看見其中一個人撞了連婧婕一下。

    「小姐,對不起。」

    「沒關系。」連婧婕也沒在意,輕聲回了一句。

    「站住!」德術喊了一聲。

    「啊!」其中一個黑人突然慘叫,他的手腕被德術牢牢抓住,手上掉下一個東西。

    「咦……是你的皮夾?」連婧婕這才發現,德術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內側口袋剛剛被這個黑人摸走了皮夾,另一個黑人顯然正要準備「接手」東西然後逃逸,不過卻被皮夾的主人逮個正著。

    「偷東西嗎?」德術嚴聲喝叱,一只手抓著粗壯的黑人卻一點也不顯吃力。

    倒是這個小偷整只手被扭得痛楚難耐,整張臉扭曲,另一個伙伴見狀,趕忙欺身向前,掄起拳頭要打德術。

    「還敢過來?」德術原本不想張揚,不過這兩個竊賊也實在太不知好歹,硬逼自己出手!

    他擋在連婧婕前面,抓著黑人的手沒放,身體一側、小腿一揚,就往他同伙的腹部狠狠踢去,速度之快,讓連婧婕來不及眨眼。

    「唉呦!」另一個黑人來不及反應,硬生生地吃下這一腳。這一踢力道不輕,疼得他蹲在地上大叫。

    「德術,算了,放他們一馬吧!反正皮夾也沒被偷走,我不想惹事。」

    連婧婕拍拍德術的肩膀,德術依言放開手,兩個黑人立刻跑掉。

    她遠遠望著他們沒有說話,好似在想什麼,倒是德術安慰起她。

    「巴黎觀光客多,小偷也多,你自己要小心。」

    「嗯。」她有些漫不經心,眼楮還望著狼狽離去的兩個黑人。

    「你怎麼啦?嚇到你了嗎?」德術關心問。

    連婧婕被他一問,才回過神。「喔……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的身手怎麼這麼好?還有,以後我一個人回家一定會很害怕。」她趕忙找理由解釋。

    對自己的身手,德術不想多解釋,剛剛只不過是基本功。

    他看著連婧婕微微發白的臉色,溫聲說︰「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不過誰說你以後會一個人回家?」

    這句話包含了德術的心意,她听懂了,靈動的眼眨了眨,雙頰微微泛紅,看著德術不語。

    「無論如何,今天謝謝你。」

    「以後在我面前,不用說‘謝’這個字。」德術說完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長發。

    連婧婕沒有閃躲,微笑像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如果店里缺人手,我可以來幫忙。」

    「那怎麼好意思,你不用工作嗎?」

    「我……是做生意的,上班時間彈性。」德術頓了一下,繼續說︰「再說如果你拒絕,我還能用什麼理由接近你?」

    「呵呵,你好幽默!」

    「我今天總算說對了一句話,不過……」

    「不過什麼?」

    「我還希望它做對一件事。」德術說著說著,走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點點。

    他直視著讓他知道心動是什麼感覺的女孩,溫熱的手掌輕撫她的臉頰。

    連婧婕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炙熱的真心,她的心不安地跳著。她知道自己心中還有猶疑,但是這股真誠融化了她的理智,她在心中輕輕吐了口氣,然後閉了一下眼楮。

    「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我才應該為你做件事吧!」說完她踮起腳尖,手環住德術的肩,雙唇輕輕在德術唇上點了一下,隨即一笑轉身,上樓回家。

    連婧婕轉身飄起的發絲掠過德術臉龐,淡淡發香飄過,也燃起德術的心火。他伸手摸摸意猶未盡的唇,然後快步走向前,一把拉住連婧婕。

    「不是這件事。」德術語中帶著一點邪氣,拉著她的手沒有松開。

    他欺身向前,她跟著往後退,退到了牆邊。

    德術高大的身影矗立連婧婕身前,他伸出一只手撐著牆,也環著她。

    他嘴角微微揚起,眼神中充滿熱情。

    「是這件……」德術慢慢低下頭,額前的頭發隨著晚風飄起,目光炙熱,直射她不安的心房。

    她看著德術俊朗的臉龐越來越靠近,難以抗拒的男性氣息直撲向她,她猶疑著不知該閃躲還是接受,一絲慌張飄過眼底,但隨即融化在德術火熱的雙唇中。

    德術深情又帶點霸道地吻著連婧婕,一只手撫著她的臉。隨著吻加深,他的手不斷在她臉龐與頸肩處滑動,悸動了她的心房。

    怎麼辦……

    她心中自問,環著她的德術仿佛有看不見的力量,讓她的心不斷震蕩。

    街道旁、公寓樓下,德術的背影被復古的黃色路燈拉得好長。

    餅了許久,德術結束了這個法式長吻,連婧婕輕喘著氣,不敢看德術令人迷惑的面容。

    「這才是我要做的事。」

    連婧婕心跳劇烈,腦中不斷閃過各種念頭。

    德術見她沒說話,低下頭輕聲說︰「什麼滋味?」

    她回過神嬌嗔地道︰「比薩的味道啦!」一個轉身,她逃離德術的懷抱。

    奔上樓之前,她回頭望了德術一眼,然後帶著一絲不安的微笑離去。

    這樣的回眸一笑真是讓人難忘!

    德術開懷地笑。這是他最難忘的一晚,一個也是身處異鄉的女孩,一個讓自己第一次忘我的熱吻。

    「這回總該讓我遇到屬于我的緣分了吧!」德術低聲說著,看著連婧婕消失的背影,在樓下等到五樓房間的燈亮起,才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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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著昏黃的小夜燈,連婧婕躺在床上抿著唇,雙唇上還有他的味道,然而眼楮卻怎麼也無法閉上。

    他的身手比想像的還好……還好事情比想像中順利……但是、但是……她會不會失了方寸?

    她想起德術環著她的壯碩身軀,仿佛一座城堡,她知道自己將順利成為這座城堡里的公主,如果她願意,他會一直保護她。

    但是……我的目的不是被關在城堡里,連婧婕,記住你該做的事!

    她看著桌上與母親、妹妹的合照,對自己這樣說完,拉起棉被倒向床鋪。她要好好睡個覺,不要再想他。

    夜空下,德術心花怒放地踏上歸途,而連婧婕在昏昏沉沉中,夢見母親在夜晚悄悄流淚,和她憤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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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自從和連婧婕不期而遇後,德術整個人精神奕奕。

    兩個人一起看歌劇、兩個人一起到教堂听聖歌,兩個人一起在美術館待上一整天……巴黎充滿了兩人快樂的足跡。

    連婧婕的小小禮品店,也在和朋友意見不合拆伙後,正式「聘請」德術幫忙。

    不過這位德二少工作態度可不太好──

    「德術,幫我搬一下這箱相框,我等一會要出貨。」

    「不要。」德術在耍賴。

    「別鬧了,快點啦!要遲到了。」

    「根據法國勞工法,你已經要求員工超時工作,我要加班費!」

    德術雙手插腰在店里晃啊晃的,就是不做事,一副欠扁的樣子。

    啪!(楷)

    連婧婕隨手拿起桌上的量尺就往德術**打下去。「你很欠揍耶!快點啦!」

    「厚!壓榨員工又使用暴力,你有吃不完的官司了。」德術還是一副皮樣,兩只手往桌上一放,圈住了連婧婕

    她動不了,氣得瞪著德術。「你才要倒大楣了!」

    「你現在有權保持沉默……」德術低下頭賊笑,她氣鼓鼓的樣子可愛極了。

    「因為你的嘴巴要開始忙了。」

    「你是來幫倒忙的啊?我都要忙死了你還……唔……」

    「急什麼?你今天已經一整天沒休息了,你知不知道?」

    這幾句話德術說在她嘴里,含含糊糊,但是包含了他的關心。「放下手上所有的東西,靠著桌子不準動。」

    德術在婧婕耳邊說話,差點吻到她耳垂,還蠻不講理地拿走她手上的物品,抱住她往桌上一靠。

    「好好休息,不然……我要的‘加班費’可不止這樣。」德術語帶威脅,眼神充滿警告意味,說完就挽起袖子,轉身搬起一箱箱貨品。

    連婧婕知道他話中的關愛之意,她看著德術忙進忙出,就是不願意讓她動手。兩個人忙了一整天,德術額上的汗水,幾乎要滴進她心中。

    「德術,你搬完就去休息,我自己去送貨就好了。」

    「你不知道你的男人多好用嗎?」德術頭也不抬,雙手各自抱起一箱貨品就往外走,她見狀,忙彎下身要幫忙拿。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讓你知道你的男人有什麼另外的功用……」

    「你怎麼這樣說話……」婧婕臉上一紅,瞪著這個「不知廉恥」的家伙。

    「我是說,你再亂動不休息,我就會拿尺扁你,不然你是在想什麼?」德術最後一個字語調還上揚,故意得很,她被整得欲哭無淚。

    「好好好,我的好員工,拜托你好好工作,老板娘什麼都听你的,好嗎?」

    「這還差不多,乖!」德術身手矯健地搬起一箱箱貨品,認真勤奮工作。

    連婧婕看著他的背影,不知不覺陷入沉思,直到听見德術的聲音。

    「搬完啦!發什麼呆?走吧!」

    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才把她從思緒中拉回。

    別想那麼多了,德家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別像母親一樣再笨一次……

    她坐上車後閉上眼,要自己好好扮演游戲中的角色,將這場游戲帶往自己要的結局,要德家為當年的負心無情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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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是這家嗎?」德術拿著地址對了半天。

    不知不覺睡著的連婧婕這才清醒,揉了揉眼楮。「對!快點進去吧,這是我最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大客戶。」

    這間「大客戶」在法國沙特大教堂旁,拜觀光客所賜,兩旁街道巷弄中開起一家家咖啡店、禮品店,這里陳列的物品大多比較精致,單價也比較高,難怪被婧婕列為「大客戶」。

    「走吧!明天是假日,會有很多游客,今晚一定要把貨送到。」連婧婕按著門鈴,德術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店家,怎麼……有些熟悉?

    當店老板來應門的時候,德術瞄了一眼,趕忙把工作帽壓低。

    「你來啦!下次可別遲到喔!」一位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法國男子熱情招呼,听都听得出來,他對連婧婕可「哈」得很。

    「老板,不好意思,今天比較忙,下次不會了。」她的聲音听起來也相當「甜美」,顯然是為了生意巴結老板。

    世界真是小!

    德術暗暗慘叫一聲,又將帽沿拉低一點,默不作聲搬著貨,耳朵听兩人說話。

    「這是你新請的員工?」

    「是……嗯,也不是啦!他幫我很多忙。」

    「你的貨很精細,應該很好賣。」老板拿起一個相框端詳。

    「謝謝老板關照,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多多照顧沒問題,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照顧你?」

    懊死的豬哥,死性不改!

    德術一邊默默搬著貨,一邊心中咒罵。

    這家店老板不是別人,正是他公司以前的員工。

    當時德術在法國開了一家藝廊,純粹興趣不為賺錢,請了幾名員工負責藝廊的大小事,有空時才會到藝廊看看。

    他記得這名叫「朗沙」的員工上班不久後就說要離職,說家里開了一間精品店要他自己管理。

    在德術的印象中,這名員工工作態度不太積極,原來是家境優渥,出來工作只是為了交朋友。德術也沒有多留這種人,覺得他整天沒事在觀光區看「美眉」,才是他比較想做的事。

    他听見朗沙對自己喊︰「嘿!那些快點拿進來!要小心一點,不要摔到了。」

    德術帽沿壓低不作聲繼續搬貨。要是被他認出以前的老板在當苦力,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連小姐,你的皮膚真白,又光滑,保養得真好!」

    「謝謝夸獎。」

    德術見一只咸豬手正拉起連婧婕的小手,語氣曖昧,听得他一陣火。

    擦擦你的口水!混蛋色胚!

    「對了,你明天下午有沒有空?有一家咖啡廳不錯,我有沒有榮幸請你喝個下午茶?」

    簡直把我當死人……

    德術實在受不了,故意搬了個大箱子,大步往兩人之間走去。「咳!對不起,借過!」

    德術硬是撞開兩人,沒想到朗沙退了一步說︰「你搬完就先回車上休息,我跟連小姐有事情商量。」

    「什麼事?」德術壓低聲音回答,快壓不住胸口的怒氣了。

    「關于訂單,OK?員工不要問那麼多,快去干活!」

    被「呼來喚去」的德術差點脫下帽子大罵他,而連婧婕趕忙問︰「朗沙先生,您還要追加訂單嗎?我們還有整套杯組、教堂模型和陶瓷娃娃,都很精致……」

    「不急不急,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懊死的朗沙牽著連婧婕的小手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我們慢慢聊」的模樣,德術只能壓下火氣,故意慢慢搬,看這家伙要搞什麼花樣。

    只見朗沙一會講訂單、一會問東問西,擺明了假公濟私。但令德術高興的是連婧婕厲害的公關手段,只見她很有技巧的躲開一些吃豆腐的動作,然後再有意無意拋拋媚眼、甩甩頭發,讓朗沙看得入迷又吃不到,最後又談成了一筆不小的生意。

    我何其幸運,大筆家產讓我運用,別人要轉錢可費盡心思了……

    自從混進連婧婕的小店後,德術跟前跟後「學」她做生意。他看她每分錢都是用頭腦、雙手一點一滴費盡心思賺來的,這點讓德術相當佩服。

    這樣才懂得如何幫我管理家產……

    德術已經想到兩人「美好的未來」。他不要那些金枝玉葉、整天吹著剛涂好的指甲油的女人,他要一個晚上入睡前可以跟他聊藝術品、早上起床可以幫他算錢的聰明女人。

    總算被我遇到了,但是,別想我會讓別人踫她一根手指頭!

    德術醋勁大發,凶狠的目光像機關槍一樣掃射整個房間。這混蛋以後就不要在路上讓我遇到!德術邊忙邊碎碎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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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著夜車踏上歸途,連婧婕累得快要睡著了。

    「我直接送你回家休息。」

    「可是店里還有……」

    「我說,現在回去休息,店里的事我弄就好了!」德術的口氣不太好。

    連婧婕有感而發地喃喃說︰「你對我真好……」

    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她怔怔地望著他。「你這樣幫我,值得嗎?」

    「為什麼這麼問?」

    「自從你來我這邊工作後,錢也沒領多少,卻整天忙得半死,你不是說你以前是在做生意的?現在這樣你……」

    「沒有什麼事情比現在更值得、沒有什麼日子比現在更好了。」

    「你當真不後悔?」

    「如果一輩子不知道付出真心的感覺,我才覺得後悔。」

    德術的話沒有一絲作假,滿滿的真情讓連婧婕感覺雙眼有些迷蒙。

    她成功擄獲了這個男人的心,本該要高興,但她卻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你上來洗個澡、休息一下再去店里吧!我不希望你太累……」

    話中的掙扎,只有她自己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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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浴室里,德術正在沖澡。

    連婧婕躺在床上望著那張與母親的合照,思緒紊亂。

    自己「研究」了德術這麼久,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熟悉他什麼時間會出沒在什麼場所、知道他在乎的事、了解他的喜惡,下了這麼多工夫,制造了那麼多巧合,果然一出手就成功。

    連母親都高興她做到了,為什麼她還有些遲疑……不行!她怎麼忘了當年德家是怎麼對母親的?怎麼讓母親在傷心之余嫁給父親這樣的糟老頭?德家如今家財萬貫、幸福過日,他們可曾想過母親當年有多傷心?

    她擦了擦淚,堅定意志。

    德術的聲音突然響起。「婧婕,可以幫我拿條毛巾嗎?」

    「喔!」她找出一條干淨的毛巾,從門後遞給德術,不小心從門縫中看見德術的背影。

    德術背對著她,拿著毛巾在頭發上擦拭,揮動的雙手讓手臂線條更加明顯,是那樣孔武有力,她叫自己別看,卻怎麼都移不開雙腳。

    她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她心中有股沖動,想要多看這個男人幾眼。

    她從門後偷瞄他,臉有些紅,她看見德術拿著毛巾將身上的水滴擦干,她看見他背部結實的線條、看見他強健的體魄,也听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德家二少放下手上的工作,窩在這間小小的浴室洗澡,我……

    突然,德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

    听到聲音的德術從浴室探出半個頭喊︰「請幫我拿一下手機!」

    連婧婕起身後床上的棉被仍然鼓鼓的,德術看到鼓起的棉被,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見「床上的婧婕」沒有回話,德術急忙推開浴室門,拿著那條小毛巾擋住該擋的地方,匆匆沖向桌旁接起手機,以免吵醒了她。

    而此刻連婧婕則是尷尬的躲在被推開的浴室門後,出來也不是、躲也不是,臉上掛著三條線。

    德術壓低聲音說︰「喂?德頎,是你?你要來法國,好啊好啊,我啊……現在在巴黎……聲音太小听不清楚?因為有人在睡覺!明天我再打給你……就是最近認識的那個女孩……你笑什麼?停止你齷齪的想法……」

    德術背對著她,她知道他壓低聲音是怕吵醒自己,也听得出來他提到自己時語氣中的開心,但現在好像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德術掛上電話,他以為她睡著了,便丟開毛巾開始找自己的衣服。

    「咦?婧婕把我的衣服放到哪去了?」

    德術在房里東張西望,她在門後左閃右閃,在房里東晃西晃的德術讓她眼楮不知道該放那里,索性閉上,眼不見為淨。

    連婧婕听見房內沒有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心想德術應該找到衣服了,但她沒想到德術也找到了門後的自己。

    突然,她听見德術大喊︰「有蟑螂!」

    「啊!救命!在那里?」她嚇得花容失色,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小東西。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門就要「逃命」,卻砰一聲撞進一個人懷里。

    「呃……胸膛很結實……呵呵呵……」她干笑著,表情尷尬到不行,眼楮不敢張開,因為她知道自己撞到誰,而這個人現在可是……一絲不掛。

    「你躲在這里干麼?」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是剛剛幫你拿毛巾才……」老天,別再問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拿毛巾跟躲在門後沒關系吧?」

    「叫你不要再問了嘛!我怎麼知道,剛剛……」

    「蟑螂在你腳邊。」

    「啊浮!不要!救命啊!」連婧婕原地亂跳,慘的是又不敢睜開眼楮,滿臉驚慌不知所措。

    「這樣不怕了吧?」突然她雙腳離了地,身體被打橫抱起。

    「嚇死我了!要是它爬到我身上,我一定昏倒!」她松了口氣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正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雙手還不知羞恥地繞著人家的肩膀。

    「呃……可以放我下來了。」

    「剛剛是你喊救命的。」

    「好啦!那現在快放我下來嘛!」

    「不要。」

    「你很過分耶!」

    「你把我看光光、又要我抱、又叫我放手,誰比較過分?」德術惡劣地說。

    她听得快昏倒!「我哪有、哪有把你看光光?你不要亂說!」

    「不然你看到了什麼?說來听听。」

    「你你你……」她真想掐死這個無賴,淨找她語病!

    「這下我損失大了,打個工還被老板娘揩油,唉!」

    「你!」

    「我怎樣?」

    「你閉嘴啦!」

    「好,我閉嘴。」德術雙唇挨近,低下頭就給連婧婕一個深吻。

    被抱著的連婧婕渾身發窘,這個吻更令她頭暈目眩。

    然後她听見德術溫聲在她耳畔說︰「不然這樣,你剛剛沒看到的,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免得你失望。」

    「你……」

    她氣得握拳要捶德術,卻發現自己被放到桌上,拳頭還沒落下就被德術一手抓住。她開口想罵人,德術另一只大手立刻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住她。

    「唔……」

    德術吻得火熱,讓連婧婕忘了要生氣。他放開她的手,使勁攬住她的腰,兩人更靠近了些。

    「小婕,我想吻的不止你的唇。」

    耳畔響起德術的聲音,幾個碎吻落在她的耳墜、頸部、臉頰。

    德術呼吸加快,扶著她的大手緊握,連婧婕感受到他的體溫,也感受到自己不安的心。

    怎麼辦?我不該……

    德術看著她,雙眼炙熱,手順著她的頭發溫柔地撫著,一舉一動充滿深情。

    他越這樣,她越迷惘;德術仿佛想給她力量,將她擁入懷中,貼著他厚實壯碩的胸膛,讓她不知該如何拒絕。

    一點貪戀、一點悸動,她閉上眼楮,卻清楚看見他藏在懷中的真心。

    就在氣氛正好時,一聲手機鈴聲打散了空氣中的浪漫。

    「該死的東西,是誰?」德術怒氣沖沖地接起手機,沒好氣的對著電話大聲回答︰「好啦!知道啦!明天下午兩點到機場接你啦!」

    德術真想弟弟現在就在巴黎,可以讓他呼他兩巴掌。

    連婧婕趕忙跳下桌,一溜煙地鑽回被窩。

    多虧這通電話,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心跳不已,分不清是緊張、慌亂還是心動。

    德術在棉被外輕輕摸著她的頭說︰「今天你一定累了,早點睡吧,明天我弟弟德頎會來巴黎,我再介紹我家人給你認識。」說完,輕輕在她臉上印下一吻。「小婕,當我的未婚妻吧……這樣就不用偷看了,有的是機會讓你看個夠……」

    一個枕頭射向正要離開的德術,他笑著接下,看著床上的小女人又羞又氣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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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術離開後,連婧婕掀起棉被下床,打開電腦視訊。不久,母親出現在螢幕上。

    「媽,德術的弟弟德頎明天會來巴黎。」

    「你要小心,德頎也是國際偵犯組織的一員,身手很好,不好應付。」電腦的那一端,連母叮嚀。

    「好,我會小心。媽,我問你……」連婧婕欲言又止。

    「怎麼了?」連母發現女兒的遲疑。

    「媽,我們一定要這樣做嗎?」

    「婧婕,我發現你有些怪怪的,你是不是……假戲真做了?」知女莫若母,連母一眼就看穿了連婧婕的心思。

    「媽,我沒有,只是……我覺得,這樣欺騙一個人的感情不太好。」

    「婧婕!你忘了媽當年也被騙過感情?」

    連婧婕見母親激動,知道勾起母親最不甘心的回憶,她趕忙安慰道︰「媽,你別生氣,我一定幫你討回這公道,我會繼續下去的。」

    必上電腦,她靜靜坐在床沿,明亮的月光高掛天空,心卻一片陰霾。

    她想起母親告訴過自己,為了德家老爺失去的一切……

    母親告訴她,當年德老爺——德茗,和她一樣是國際偵察犯罪組織的一員,主動對她示愛,但礙于組織的規定,兩人只能私下交往。

    當年德茗風流瀟灑,母親很快墜入情網。

    不久德茗告訴母親,他鑽研古董拍賣市場頗有心得,但是欠一筆資金,母親深愛德茗,也相信他的眼光,于是將所有積蓄交給德茗投資。

    沒想到德茗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名叫Anna,母親為了德茗,願意忍受與另一個女人一起愛他,甚且當Anna懷了德茗的小孩時,母親還覺得沒有為德茗生下一個孩子而歉疚。

    餅了兩年多,德茗退出偵犯組織,原以為兩人戀情可以名正言順曝光的母親,卻發現花心的德茗選擇的根本不是她,甚至狠心拋下已經生子的Anna,另娶一名富家千金為妻。

    現在德家在古董拍賣上獲利無數,大筆地產投資讓德家幾輩子不愁吃穿,膝下更有三個兒子;而母親卻在付出畢生積蓄後被告知投資失利,甚至負債累累,情急之下還被迫變賣家里唯一留給她的財產——一塊位于紐約黃金地段的土地。

    沒了積蓄、沒了青春,付出的感情與金錢都成流水,母親在傷痛窮困下只好嫁給父親——年紀比母親大上二十幾歲──仗著自己有點財產,離婚數次只為不斷娶進年輕太太的糟老頭。

    諷刺的是,紐約那筆土地還是最後還是德家買下的,擁有大筆地產的德家根本沒有把這塊小地放在眼里,而可憐的母親在生下自己和妹妹後,也踏上了父親其他前妻的後塵,以離婚收場。

    當母親要求自己設計德家,拿回當年應該屬于她們的一切時,連婧婕毫不猶疑答應替母親討回公道。

    德家三兄弟中,老三德頎身手矯健又在偵犯組織,不好動手;大少德翊听說早已心有所屬,也沒有機會接近;唯獨德家二少,鑽研的東西——藝術與金錢──與自己最像,也是單身。她于是開始一步步慢慢接近他,只為順利得到他的心。

    媽,希望我這樣做沒有錯……

    從小母親在房里偷偷哭泣的景象,深深烙印在連婧婕心中。父親婚後仍然外遇不斷,母親為了養大自己和妹妹更是忍氣吞聲,最後還是沒有好結果。

    德家欠我們太多了,我一定會要回來!

    連婧婕不再多想,蒙上棉被,她要自己不要听心中另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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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夜未好眠的連婧婕悠悠醒來時已快要中午,她趕忙動身前往店里。遠遠她就看見德術一個人在店里忙東忙西。

    「你來啦!怎麼不多睡些?這幾天你累壞了。」

    德術原本伸手要摸連婧婕的臉蛋,但是發現自己搬東搬西的手有些髒,趕忙又縮了回去。

    她把一切看在眼里。「今天你弟弟不是要過來?」

    「是啊,這個給你。」德術邊說,邊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絨布小盒子。

    「這是什麼?」

    「打開來看看。」

    她依言打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項煉。

    「這是我親自挑的,雖然不是很貴重,但是它有特別的意義。」德術將項煉拿起,走到她身後。「這條項煉的設計秀氣中帶點個性,很像你給人的感覺,很適合你。」

    德術挽起她的長發,然後親手為她戴上這條項煉。「最重要的是,我把在這里工作領到的薪水存下來,買下這條項煉,紀念這段日子。」

    德術輕輕在她頸肩之間留下一吻,讓連婧婕深吸了一口氣。

    他從背後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這條項煉的價格對他來說可能只是一頓晚餐的費用,但卻代表著不同的意義。

    他緊緊擁著她,就像他要給她的愛一樣,將緊緊守護她一輩子。

    「德術,你怎麼那麼浪費,薪水花完了以後怎麼辦?」她的眼角濕潤。

    她知道德術的家世,卻也更因此為他的用心感動。德術放著大少爺不當,為了她,窩在這小小的店中做苦差事,甚至認真地存下海一筆「薪水」,就為了討她歡心,親自「賺」他們倆的定情物,為她親手戴上這條包含一切心意的項煉。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隨口問。

    「小婕,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清楚,不過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今天我會帶你見我弟弟,改天我也將帶你見我的其他家人,你將成為我家的一分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德術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好爛的求婚喔!這次不算,我下次再好好計畫怎麼開口。」

    連婧婕感到胸口一陣莫名的酸楚,她不想看這樣的德術,她知道自己會猶疑、會動搖。

    模模糊糊中,她听見德術繼續說︰「小婕,其實……我的家境還不錯,我一直想找一個聰穎能干又能和我心靈相通的女人共度一生,之前我的兄弟都一直笑我要求太高,但是今天我可以很得意地告訴他們,我已經找到這樣的女人了。」

    德術走到她前面,拉起她的手。「從羅浮宮到這間小店,你的點點滴滴,都讓我動心不已。如果可以,以後你將是德家的女主人,我願意給你我的一切,當然包括這顆心。」

    她顫抖著,不知所措。德術掌管德家多年,這也是自己選擇他的原因之一,現在他帶自己進入德家,這是她期望已久的目標,現在卻不知為何顫抖不已。

    是高興還是緊張?還是被德術壓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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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時分,德術開著名車載著連婧婕往戴高樂機場。

    車窗外的風景一幕幕飛過,德術一只手撐在窗邊,單手控制方向盤,連婧婕坐在一旁悄悄地看著他,發現他真的很迷人。

    德術有張令人傾心的臉龐,不說話的時候冷靜沉著,一雙眼楮銳利如鷹,德家的家產應該就是這樣來的;但當他脫下西裝外套,在自己小小的店里忙東忙西時,卻又帶了些孩子氣,不時整整自己、耍耍賴,笑容開朗得像個大男孩。

    還有,每當這張臉緩緩靠近自己,濃厚的男人氣息步步逼近時,自己總被逼得無路可退,隨著他送上的深情雙唇,陷入天旋地轉的迷陣中。

    他的衣領隨著風飄動,襯衫兩顆扣子沒扣,額前飄散的頭發下是深情的雙眼。

    突然,連婧婕感到一陣酸楚,她知道自己愛上了她要設計的人,甚至這一切都是自己親手布置的陷阱,只是沒想到她竟也身陷其中。

    「你在想什麼?機場到了。」

    「沒什麼,到了嗎?」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累壞了。放心,當德太太不必這麼辛苦。」德術露出一抹微笑,讓她迷失在他的笑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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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頤和德術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兩個人都高大英挺。連婧婕望著他們,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不多吃一點?」德術關心地問,叫人幫她再多倒些現榨果汁。

    他們在巴黎近郊的一個小山丘吃飯,德術從機場接了弟弟德頎後,便到這家自己出資的餐廳幫他洗塵。

    餐廳依著山丘而建,是歐洲鄉間小木屋風格,戶外佔地廣大,擺著原木桌椅,每張桌上撐著大陽傘,在此遠眺巴黎市景,有一種遠離塵囂的愜意。

    德術向弟弟介紹連婧婕,言語中淨是夸贊和得意,仿彿在獻寶一樣,讓德碩失笑。

    「哥,恭喜你,終于不用夜夜孤枕難眠啦!」

    「去你的,嘴巴還是一樣討厭!」

    「敬你,謝謝你救了我這個龜毛又愛挑剔的哥哥。」德頎拿起裝著白酒的高腳杯,起身正準備向連婧婕致意,沒想到突然「鏘」一聲,酒杯當場碎裂!

    德頎一腳踢翻桌子,擋住三個人。

    「干嘛?」德術瞪了德碩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

    「忘了告訴你……」德頎壓低頭說︰「我最近在查件案子……」

    德術已有了底。「剛剛不會是子彈擦過吧?」

    砰!砰!

    兩發子彈從德術頭上飛過,他趕忙把連婧婕的頭壓低。

    德順從懷中掏出兩把短槍,一把丟給德術。「我也沒料到對方會追到這里,照理說……」

    「你到底在查什麼案?」德術接下槍,迅速拉開保險拴,然後繼續跟德頎「抬杠」。「照理說?會講道理的還叫歹徒嗎?」

    砰!

    另一發子彈掠過德頎身旁,還好他閃得快。

    「好啦!我要是逮到人,先讓你揍幾拳!小心點,我在查槍枝走私。」

    「媽的……你真是個衰鬼,我美味的法國料理……」

    匡啷!弓盤齊飛,滿地都是美酒佳肴。

    兩兄弟平時在德家靶場谷賽射擊已是傳統,而德頎及德老爺當年的這份工作,讓他們兄弟倆面對這種場面已經習以為常,還可以話家常。

    「對方有幾個人?」

    「應該只有一個人,奇怪……」

    「應該?你這個干員混到那里去了?」

    砰!

    「小心你的頭!抬那麼高找死啊?」

    「不抬高我怎麼看幾個人?」

    連婧婕可真是開了眼界,現在這樣還能吵?

    「哥,你帶你老婆先從後面走,我解決這個人。」

    砰砰砰!

    「不行,他是自動手槍,看來是有備而來。」

    對方在明他們在暗,德術緊護著連婧婕,全心看著她的安危。

    此時,忽然匡啷一聲,一個裝飾用花瓶應聲碎裂,碎片飛起,眼看就要落在德術頭上。

    「小心!」連婧婕一急,沒想那麼多,趕忙伸出手就要替德術擋碎片。

    「你不要命啦!趴下!」德術見狀口氣一凜,不顧自己安危,整個人往連婧婕身上撲倒,碎片沒有傷到她,全往德術身上劃過。

    「你有沒有怎樣?」

    「你有沒有怎樣?」

    德術趴在地上覆著婧婕,兩人異口同聲問。

    德頎趁這個空檔從桌子上方翻滾出來,連開三槍,然後閃到一根柱子後。

    德術看到這幕,對連婧婕喊了聲︰「趴在桌後不要動!」然後閃身出去再補兩槍,兄弟倆速度之快、默契之好,讓仍未現身的歹徒頓時停下了攻擊。

    柱子後的德頎向德術比了比手勢,德術點點頭表示看懂,德頎要他先帶著婧婕往後走,自己殿後。

    「唰!」

    德術飛身往連婧婕方向沖去,扶起她。「跟我走,不會有事的。」

    她抬起頭,看見德術堅定的眼神,有力的臂膀緊緊護著她,另一只手拿著槍,沉著地觀望。她知道現在時機不對,但仍忍不住在心中贊嘆他的英姿。

    柱子後的德頎現身,再補了幾槍掩護兩人,德術拉著連婧婕往後方跑。突然,她不小心踩到灑落在地上的菜肴,整個人往德術身上倒。

    「唉呦!」她喊了一聲,身體側滑,她不知道現在沒有掩護的自己有多危險,德術卻清楚知道現在是對方攻擊的好時機,于是再次不顧安危,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前面,單手持槍戒護,另一只手伸向後方扶住她。

    幸好在這關鍵的幾秒鐘,歹徒並未朝他們兩個人開槍,德術立即拉走連婧婕,往屋子後方閃去。

    砰!砰!

    德術拉著她快步離開,後方傳來聲聲槍響,連婧婕忍不住問他︰「你弟弟一個人沒關系嗎?」

    「對方才一個人一把槍,要是他連這個都應付不了,早就沒命了。」

    「德術……」在德術身後的連婧婕,現在才看見德術的外套早被碎裂的花瓶劃得破爛不堪,衣下隱約滲著血絲。

    「怎麼了?」

    「沒事……」她有些哽咽。德術無論在任何狀況下,想的都是自己,而自己給他的,卻都是一個個早已設好局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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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天,在德術巴黎的住所,三十層。

    德術趴在沙發上,連婧婕拿著藥水和棉花從房里走出來。她看著牆上掛滿了一幅幅名畫真跡,張張價值連城。

    這間屋子德術一個人住,房間雖然不大,但裝飾得低調奢華,很有品味,連茶幾上的一個小小台燈都相當講究。

    但是連婧婕的目光,最後還是停在那個趴在義大利真皮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昨天嚇到你了,對不起。」德術抬頭對她說。

    她將棉花用藥水沾濕,走了過來。「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德頎的工作你可能暫時不了解,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誰傷了你一根汗毛。」

    德家三兄弟每個人在做什麼事,她怎麼可能不清楚?連婧婕有些心虛,低著頭不說話,但是頭一低,她更清楚看見眼前的男人。

    德術現在全身上下僅穿著一件小褲褲,不過不能怪他,他的背部被花瓶碎片劃了好幾道傷痕。

    連婧婕不是沒看過這樣的德術,但是這麼近接觸,她還真的是第一次。

    「痛嗎?」她說話的時候,都忘記自己應該要為德術受傷而「高興」才對。

    「小傷,沒事,你沒受傷比較重要。」

    「你太寵我了!」

    「沒辦法,這年頭老婆不好找……」德術側過頭看著她說。

    連婧婕心頭一震,嫣然一笑,輕輕替德術敷上藥。她的目光忍不住沿著他粗獷的身體線條,將德術從頭到腰、從腰到腳看了一遍。

    「你的臉好紅喔。」德術轉過頭虧了她一句。

    「再吵,不幫你擦藥了啦!」

    「不要害羞了,我不是早就被你看光光了?」

    「我哪有?!」

    「你惱羞成怒?」

    「本來就沒有,你安靜點,乖乖讓我上藥行不行?」

    「我現在這樣還乖得起來,就不是男人了。」德術賊笑。

    啪!

    連婧婕往他臀部狠狠拍了下去,脹紅著臉氣呼呼地瞪著他,沒想到此時剛好房門被打開,德頎拿著鑰匙走進來。

    「唉呦!痛……」

    「唉呀,打擾兩位啦!」德頎涼涼說了一句。

    「是啊,你有幸活著回來看你哥被女人打!」德術白了一眼德頎。

    「從前你身邊那麼多女人,我都沒看你這麼乖過耶!」

    「什麼我身邊那麼多女人,你活膩啦?!」德術一半是對連婧婕講的。

    「緊張了?昨天槍戰你都沒緊張。」德頎唯恐天下不亂。

    「該緊張的是你!對方幾個人而已,你也耗這麼久,身手什麼時候變差啦?」

    「什麼我身手差?你才該多練練,多久沒進靶場了?昨天要你帶婧婕先走,走半天還沒走出去呢!」

    「是你掩護得差!我看你在那個什麼國際‘蒸飯’組織都是混假的。」

    「婧婕,再替我多打他幾下,剛剛那聲音實在太好听了!」

    兩兄弟互虧起來才真的是戰火連天,連婧婕笑看著。

    「對不起,未來二嫂,我二哥就是脾氣壞又愛面子,請你多見諒!」

    「婧婕,德家上下最欠扁的就是德頎,你忍耐點,等他任務完成,我就要他立刻滾蛋!」

    她听著兩人斗嘴,笑得開心。

    如果可以,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多好……

    這是第一次她放下一切,心底最真實的期望悄悄竄出。她輕輕地替德術涂上藥水、包好紗布,而趴在沙發上的德術看來一點也不像受傷了,一副享受的嘴臉。

    「我說德頎,人抓到了沒?」

    「跑了。」

    「起碼知道對方是誰吧?」

    「還在查。」

    德術實在受不了。搞什麼,什麼時候弟弟變得如此「沒用」?「看到那扇窗戶沒有,打開自己跳下去!沒用的家伙。」

    「這回讓你隨便罵。」德頎一反常態,沒跟哥哥斗嘴。

    德術看了看他,怪怪的。「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婧婕去見爸?」

    「如果婧婕點頭,我們先去夏威夷結婚,我再帶她回台灣。」

    德頎想了想,對德術說︰「哥,爸年紀也大了,我想你先帶婧婕回台灣,讓爸先認識她,再帶她去結婚,這樣比較好吧!」

    德術難得听見從小放蕩不韉的弟弟說了句人話,笑笑回應,然後半起身轉過頭摸摸連婧婕的臉。「嫁給我,好嗎?」

    「你這樣就算求婚喔?」

    「我看都被你看光了、打也被你打了,你還不想負責?」

    啪!

    「你再亂講話啊?」

    「我男人的自尊啊……」

    德術摸著自己的臀部故作哀怨,逗得她嘻嘻笑。

    德頎在一旁靜靜看著兩人幸福的樣子,默默祝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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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要去台灣了,連婧婕獨自回家收拾行李,打開電腦跟母親連絡。

    「媽,我明天要去台灣了。」

    「嗯!到台灣後,依計畫行事。德家家產無數,只要你能拿到一點,我們母女三人下半輩子就可以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媽,我有點怕……」

    「你在怕什麼?放心,等你得手,我早已安排好後路,我們去南非,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她沒有接話。她怕的不是這個,不過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連母看見女兒的表情,嘆口氣說︰「丫頭,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不可以假戲真做,你該不會又忘了吧?」

    「媽,我沒有……」

    「婧婕,想想我們三人怎麼過的?媽為什麼會這樣嫁給你爸?別人又是如何指指點點的?」

    「媽,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德家的人,沒有一個可以信任。我派你妹妹一起到台灣幫你,知道了吧!早點睡。」

    必上電腦,矛盾的心思糾結著連婧婕,這晚她一夜沒合眼。

    棒日,飛往台灣的一架法國民航客機上,一樣的座位,德術的心情可完全不一樣。

    他看著身旁的連婧婕,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機上的空姐們,這回心情也真的不一樣了。

    休息室里一群空姐們低聲八卦著︰「那不是德家二少嗎?」

    「是啊,他旁邊……」

    「那還用說,抱成那樣,一定是女朋友!」

    「唉呦,瞧你說得酸溜溜的。」

    「你不也是?一直盯著人家瞧!」

    「你才故意咧!一直找理由去送東送西的。」

    「好啦,你們都別吵了,最傷心的應該是德少的秘書啦!」

    「秘書?」

    「你們不知道嗎?消息真不靈通。」

    「快點說啦!這個精彩。」

    「他身邊不是一直跟著一位女秘書嗎?听說已經暗戀德少多年了。」

    「你是說,每次都會到機場接他的那個女人?」

    「是啊,她把德少的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可惜德少一直沒說什麼。」

    「喔……那個秘書我有印象……她長得很漂亮!而且好像很精明能干。」

    「有什麼用,現在德少抱的是別人啦!」

    「唉!看你說得唯恐天下不亂。」

    「好啦,工作了啦!再八卦,座艙長要來罵人了。」

    空姐們結束了嘆息,一個個回到工作崗位。連婧婕不是沒有感受到空姐們個個打探加妒忌的目光,不過真正恐怖的,是下飛機後來接機的那位「何晴蕾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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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蕾,你來啦?」一下飛機,德術便拉著連婧婕介紹。「這是連婧婕,我在電話中跟你提過。」

    「連小姐你好,我是德少的秘書,以後請多指教。」

    何晴蕾主動伸出手向婧婕示好,一雙眼楮很有禮貌地看著她,卻很有技巧地上下打量,別人看不出來,不過連婧婕卻覺得全身不自在。

    「何小姐你好,德術常提起他有一位能干的秘書,幸會。」

    何晴蕾一身整齊的套裝,俐落的短發和得體的應對,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位稱職的能干秘書,不過,從她幾句短短的話中,連婧婕相信她一定有過人的手段。

    「您別客氣,叫我小蕾就好。說不定不久後我就要稱您一聲德太太呢!」

    「別這麼說……」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何晴蕾說話相當得體,但就是女人的直覺,她……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語,都好像笑里藏著一把刀,等你不注意時悄悄劃過。

    「小蕾,車都安排好了嗎?」德術間。

    「都安排好了。」

    「好,這些行李就麻煩你再安排,我跟婧婕先回去了。」

    「是,德少慢走。」

    何晴蕾輕輕鞠了個躬,態度有禮、舉止得宜,看得出來為何德術重用她多年。不過……她怎麼覺得何秘書一直盯著自己瞧?

    連婧婕搖搖頭,要自己不要多想。

    回台北的高速公路上,連婧婕坐在後座,依著德術的肩。德術單手撐在窗沿,好像在想什麼事,好久都不說話。

    「德術,問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什麼事?」德術將思緒拉回,按下一個按鈕,後座與司機間的隔音板立刻升起。

    「哇!這車的配備真好。」連婧婕睜大了眼楮。

    「你不是要問我這件事吧?」

    「不是啦!我是想問你……何秘書……」

    「她在我身邊很多年了,如果要發生什麼事,早就發生了。」

    「你怎麼這麼直接?」

    「你不是要問這個?」

    「我……」她有些心虛,自己什麼都沒說,就被德術猜個正著。

    「我很高興你問,代表你吃醋,代表你對我很在乎。」他撫著她的臉,似乎很在意她的反應。

    德術在她臉龐印上一吻。「如果你在意,我把她辭掉好了,反正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秘書。」

    「不要啦!這樣害人家沒工作不好。」

    「小婕,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處理機密的事情,要聰明又要我信得過,除了我老婆,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你願意嗎?」

    處理機密的事情?這不就是自己的「目標」嗎?連婧婕,快點頭說好!

    她心中這樣想,口中卻說不出一句話。真的好難……要自己不愛上他。

    車子經過台北市一片精華地段,德術隨手指指一片空地。「德家養這塊地十年,現在這區開發成熟,下星期這塊地就要開標了,預計有百分之六十的獲利,到時這筆錢我想投資美國公債,風險比較小、利率又比銀行定存高些。」

    她靜靜听著,要在十年前看準一塊地,還真需要一定的眼光。

    不久,德術又指向不遠處一棟新穎的商業辦公大樓說︰「今年景氣回升,廠辦大樓租金每坪平均提高三成,這棟大樓德家投資興建兩年,下個月落成,已經與一間金控公司談妥五年租期,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席落成典禮。」

    連婧婕眨了眨眼,德術笑笑對她說︰「你放心,我會慢慢教你,以你的聰慧,一定很快可以成為稱職的德太太。」

    「德術,我……」

    「到時何秘書就真的要打包走路了。」他半開玩笑的說。

    她整顆心卻怦怦亂跳,這里隨便一塊地、一棟樓都價值上億,德術隨口一提,可見這只是德家產業的一小部分。

    自己何其幸運遇到這樣的男人,而這男人又何其不幸,遇到設計他的自己。

    餅了不久,車子在德家大門停下,德術牽著連婧婕的手踏入德家。當她看見熱情迎接的德老爺德茗時,心中一陣糾結。

    他就是害母親什麼都沒有的德茗嗎?他就是欺騙母親感情、騙走她金錢的德茗嗎?

    德老爺拉著連婧婕的手,滿心歡喜。他最掛念的二兒子終于願意听他的話,帶了這麼標致的小姑娘進德家。

    「來來來!我帶你參觀,以後這里就是你家,我幫你選一間最好的房間當做新娘房,鑰匙給你,以後要是德術欺負你,就把門鎖起來,罰他睡陽台!」

    德術瞪了一眼唆老頭,懶得理他。

    連婧婕已經暈頭轉向,德家的房子佔據整個山頭,簡直就是個莊園,有馬場、靶場、球場、花園相整片樹林,像游泳池這種設施只是基本配備。

    她的新娘房原來竟是一間獨棟的兩層別墅,位在德家右後方,仿照峇里島的Vi」」a風格,前有熱帶花園、後有私人泳池。主臥室在二樓,有明亮的落地窗和大片陽台,設計既舒適又隱密。

    德老爺拍拍她的手說︰「如果還有缺什麼,千萬不要客氣,要跟我說喔!」

    她心中突然一陣感動,因為德老爺說話的神情是那樣真誠。

    這真是當年欺騙母親的人嗎?

    她的心不知不覺開始動搖,融化在德家對她的寵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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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台灣後的德術很忙,不過無論他走到那里都會帶著連婧婕,短時間內,她不負他所望,對德家事業已經相當了解。

    這天晚上,德術到南部出差,留連婧婕一個人在家。她將房門鎖好,然後打開電腦。

    「婧婕,這些日子,你應該對德家的事業都上手了吧?」

    「媽,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婧婕,你的狀況媽還不了解?你是不能動手,還是根本不想動手?」

    連母年輕時也是國際偵察犯罪組織的一員,當年曾編制在金融犯罪組,連婧婕有聰穎的頭腦也是遺傳自母親。母親從小就教她許多這方面的技巧,自己有多少能耐,也瞞不住最了解她的母親。

    「媽,我……」

    她嘆了口氣。母親說的對,自己只是不想動手,這根本騙不了母親。不過她仍試圖技巧的找借口。「媽,德家的家產主要分成四大部分,第一是房地產,所有地契分別存放在不同銀行的保險櫃中,必須德術本人才能開。」

    「第二呢?」連母追問。

    「第二是收藏在德家密室中的藝術品和古玩,樣樣價值連城,不過防盜設施也相當完善,听說是指紋鎖,要德家的人才能進入,這個……我也沒辦法。」

    連婧婕頓了一下,她想盡胳法夸大計畫的困難度。

    「第三,是德家投資的有價證券,像是基金、股票、債券等,很多都是以外幣計價的國外投資,就算弄到手也要等不只一天的交割日,很容易被發現。」

    「婧婕,你是在逃避嗎?」

    「媽,我沒有……」母親犀利的眼神隔著螢幕還是讓她有些害怕,沒有繼續說下去。

    母女倆在短暫的沉默後,母親首先開口,不過口氣卻緩和多了。「婧婕,德術不是你能愛的人,就算他現在是真心的,等到他知道你是我女兒之後,一定不會再愛你了。」

    「媽,這什麼意思?當年是德茗對不起你吧?」連母一陣沉默,眼神閃爍,她直覺問︰「媽,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跟我說?」

    「婧婕……當年我們幾人糾纏不清,難以一言道盡。總之听我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過好日子。南非的房子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和妹妹一定會喜歡。德家第四部分的財產是什麼?你總該沒有理由再推說動不了手了吧?」

    「第四部分是……」連婧婕眼神飄了一下。

    這部分是德家價值最少的產業,她費盡唇舌希望能讓母親相信,就算真的要動手,也只能得到最後這「一點點」的財產,希望母親能打消念頭。

    「第四部分以銀行存款為主,分為定存和周轉現金。定存要解約,必須有印章和德術的親筆簽名,這……我也沒辦法偽造,就只有周轉金這部分。但是……其實金額不大,而且需要銀行密碼。」

    其實連婧婕心里清楚,以德術對她的信任,要在這些家產上動手腳根本不是大問題,但越是這樣,她就越狠不下心,自己已經無法將德術從心中抹去。

    「周轉金大約有多少?」連母並沒有打消念頭,繼續追問。

    「大約……一千萬美金吧!都存在外商銀行,要動用需要帳號密碼……」

    她還在想借口,卻已听母親說︰「婧婕,要動這一千萬美金不難吧?你妹妹已經在台灣申請設立一間貿易公司了,你知道該怎麼辦。」

    連婧婕不假思索地說︰「媽,你是派妹妹來監視我的吧?」不知哪來的勇氣,她質問母親。她知道母親的意思,是要她將錢匯入這間空頭公司,經過洗錢後流向她們在海外的帳戶。

    「你竟然這樣跟我說話?」連母有些動怒,因為女兒說對了。

    「媽!德術對我是真心的,我也……我也愛上他了!」她豁出去了,鼓起勇氣直言。「什麼時候愛上的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他愛我多少,我就愛他多少,我無法隱瞞你,更無法欺騙自己!」

    她紅了眼眶。這些日子內心的千萬掙扎,今晚怎麼也忍不住,德術對她的百般好、千般疼,自己怎麼也無法抹煞、無法忘懷,無法視而不見、無法當這份愛不存在。

    她哽咽地說︰「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不要再提當年的恩怨!我嫁給德術後,一樣也可以讓你和妹妹過好日子啊!總比東躲西藏、一輩子提心吊膽好吧?」

    她字字真心,真的希望有別的方法讓兩家人和好,沒想到母親卻大發雷霆。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麼?當年我的痛你懂嗎?我盼了二十多年,就等今天,這二十幾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

    「媽!就算德家當年再對不起你,我相信等我嫁入德家後,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再說……再說……」

    「再說什麼?」

    「媽,我說了你別生氣。再說當年也跟下一代無關,你非得一定要我……涉入其中嗎?這樣好像、好像……」連婧婕沒有繼續說下去。

    「好像在利用你是嗎?!」連母一語道破,犀利地瞪著她。「養你這麼大,居然跟我說這種話?!」

    「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不要做違法的事,我相信我仍可以給你和妹妹很好的生活……」

    「不要再說了!如果你還叫我一聲媽,一個星期內就給我弄到銀行帳號密碼,這麼簡單的事情不要找一堆借口說做不到,不然不要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媽……」她難過地仍試圖溝通,沒想到母親已經關閉程式,不再多說。

    她在空蕩蕩的螢幕前呆了許久,才悠悠回過神。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是德術,我不能也不想辜負你……媽,對不起,我一定會另想辦法的……

    連婧婕當下決定,要用自己的方法化解兩家的恩怨,不再盜取德家的家產。事實上,她清楚知道自己現在對德術的愛,已經讓她下不了手了。

    德術,謝謝你這些日子給我的愛,我相信事情一定有轉園的余地,我會好好當稱職的德太太……

    兩天後,德術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捧著一大束鮮艷的玫瑰來找她。

    「這兩天有沒有想我?你不在身邊,我很掛念你。」一束鮮花加一個吻,讓連婧婕紅了臉。

    「你累嗎?你這麼忙,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嗎?」她幫德術脫下領帶。

    「有啊!革我放一缸洗澡水,然後洗個泰國浴。」德術嘻皮笑臉地說。

    「哼!沒一句正經的,不理你了!」她拉下領帶,轉身要走。

    「不要這樣嘛!」德術坐到沙發上,一手拉著她。「還有這個,幫我。」

    他指著自己的襯衫鈕扣,要她幫他解開,整個人故意癱在沙發上,一副快累死的樣子。「好老婆,可憐可憐你老公吧!」

    她將領帶放到一邊。「像個小孩一樣,愛耍賴。」

    兩個人的互動就像一對甜蜜的小夫妻,她邊說邊解開一顆襯衫鈕扣。

    德術繼續說︰「不過有件事真的要你幫忙。今天公司有好幾筆大額匯款等著我核準,你用我電腦進入網路銀行帳戶,幫我核準這幾筆匯款,密碼是0612」980。」

    連婧婕听到這里,手頓了一下。除了德術毫不遲疑告訴她密碼,這個密碼……是她的真實生日。

    她身分證上的出生日期與實際日期其實相差了一天,是當時母親不小心報錯,但因為差異不大,所以沒有更正,她也不以為意,鮮少跟別人提。有一天德術說要幫她過生日,她才順口說了。

    他用這日期當密碼,除了別人很難猜到,更代表了他對自己的重視程度,連婧婕覺得心震了一下,感動不已,有些哽咽。

    「怎麼了?不會用網路銀行嗎?你只要進入銀行網站……」

    「我會用,我現在就去做。」發愣的她回過神,走到德術電腦前,用顫抖的手按下密碼。

    「德術,沒想到你會用我的生日當密碼。」

    「呵呵,因為這些帳戶以後都是你管啊!」

    「你是說……」

    他脫掉襯衫,起身摸摸她的頭。「以後我們會一起管理德家,你先從周轉金著手,剩下的以後我會慢慢教你。」

    「你對我真信任……」連婧婕感動地說著。

    德術湊到她臉旁說︰「我把自己都交給你了,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又來了!她最受不了德術這種皮樣,一把推開他。「你臭死了,去洗澡啦!」

    「哪有老婆嫌老公臭的,來,抱一個!」德術赤著上身,一把抱住她。

    「你很過分耶!全身都是汗還來抱我?我洗好澡了啦!」

    「那正好,跟我一起再洗一遍!」

    德術拖著「不甘不願」的連婧婕,一起走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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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連婧婕還不知道要怎麼回覆母親,雖然她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密碼。

    德術將德家將近一千萬美金的周轉帳戶全交由她管理,這筆大約共台幣三億多元的現金,他全權交給連婧婕,而且從不過問。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母親並沒有一直追問密碼,這點讓她稍稍喘了口氣。

    母親也許久沒有跟她聯絡了,好像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或許媽想通了、事情有轉機了吧!這天她坐在辦公室里,一個人默默地想著。

    這間辦公室是德術為她準備的,就在他的辦公室旁邊。她正入神,突然叩叩兩聲嚇了她一跳,是何秘書站在門外。

    「喔,是你,請進來。」連婧婕趕忙招呼她。

    何晴蕾拿著一份文件走到她桌前。「連小姐,這個請您核準。」

    她翻開檔案夾,是一筆台幣九百萬的支出,她看了看,對何晴蕾說︰「金額不小,你要不要跟德術再確認一次?」

    「我剛剛問過德少了,他說以後這些事都由您決定,您說好就好。」

    「這樣啊,好,那你放著,我看一下。」德術的信任,讓她心里相當感動。

    何晴蕾將文件放在她桌上後,就到一旁站著等。

    「何秘書,你坐啊!我可能要仔細看一下,有些東西我還不太熟,你不要那麼客氣,在沙發上坐一下嘛!」

    「沒關系,這是我該做的,我站在這里等就好,您慢慢看。」

    何晴蕾態度相當有禮,讓連婧婕很不好意思。「我……可以跟德術一樣,叫你小蕾嗎?我希望我們能像朋友一樣,很多事情我都需要你幫忙,你別那麼拘束。」

    「連小姐,您有事吩咐我就可以了,能幫您做事是我的榮幸。」何晴蕾仍相當恭敬地說著。

    同樣是女人,她知道何晴蕾想的是什麼。

    「……沒關系,我想過些時候我們熟了,就可以像朋友一樣了。」連婧婕真誠地說,繼續看文件。

    「這是……」她指著其中一份單據,何晴蕾走過來看了看。

    「這是銀行遠期信用狀到期,我們必須付款。」

    「你好能干,看一下就懂了。」

    「連小姐您客氣了,我一開始也是很多事情都不懂,多做幾次後您一定可以很快上手。」

    「以後我再好好請教你,謝謝!」

    她簽了文件,何晴蕾雙手接下後,留下一個禮貌的微笑後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連婧婕有些感嘆地想著——

    唉!婉拒跟我做朋友、態度恭敬卻刻意保持距離,現在我做的事情都是她以前經手的,還有……我的出現也一定讓她夢碎。她微笑中暗藏的殺氣,看來只有我最能體會。

    她想到這里,忍不住抖了一下。女人嫉妒時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應付。

    叩叩!

    連婧婕又陷入沉思中,冷不防門口又站了一個人。

    「看好日子了嗎?」德術笑嘻嘻地走進來。

    「什麼日子?」連婧婕被他一問,有些莫名其妙。

    「大喜之日啊!」德術仍然嘻皮笑臉,讓連婧婕不想理他。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這年頭送女孩子鑽戒竟然被說成耍花招,真難過!」德術不慌不忙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絨盒,打開盒蓋給她看。

    「喜不喜歡?」

    「這是……」

    眼前是一只將近五克拉的鑽戒,她眼楮還真的被閃了一下。沒想到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見到德術走到她身邊,捧著鑽戒想也不想單腳就往地上跪。

    「嫁給我吧!」德術仰著頭、眼楮望著她,那盒鑽戒被捧得高高的,讓她完全傻眼。

    「你干嘛啦?快起來!這里是辦公室耶!」現在是怎樣?

    德術故意的樣子讓她想扁人,這要是讓員工看見大老板還穿著西裝,就在公司這樣「亂來」還得了……

    沒想到德術還擺出一副可憐樣。「求婚不就這樣嗎?你好沒情調喔!」

    「起來啦!不要再搗亂了!」

    「你要說你願意啊!」

    「願你的頭!快給我起來!」連婧婕快被氣死了。

    「嗚嗚……你拒絕我,我好難過喔!」唯恐天下不亂的德術失望得很。

    她全身沒力。「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我不是在跟你求婚嗎?你都不認真……」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拜托你不要鬧了。」

    「我沒鬧,我是真心的。」德術還是一副無辜樣,連婧婕真想掐死他。

    「好……真心真心,我曉得了,現在可以結束了吧?」

    「說你願意嫁給我,我就結束!」

    真是無賴一個!「你……好,我敗給你了!我、願、意、嫁、給、德、術,這樣可以了吧?再不起來我要翻臉了!等會要是被別人看到,還以為……」

    她咬牙切齒說完這幾個字,突然听到大聲歡呼,嚇了她好大一跳。

    一大群員工沖進辦公室,拉禮炮、開香檳、放氣球的樣樣都來,德術得意洋洋地拉起她的手說︰「你答應!大家都听到!」

    「這是……」連婧婕還一臉茫然,就听到一聲聲「戴戒指、戴戒指!」的鼓噪聲。

    員工在一旁喊著,氣氛相當熱烈,一群人起哄,隨即又變成「接吻、接吻、要接吻啦!」

    這是德術的求婚花招,連婧婕現在有些明白了。

    整間辦公室被員工擠得水泄不通,大家都要看大老板怎麼「一反常態」上演這場感人熱淚的求婚記。

    連婧婕暈頭轉向,不知道要生德術的氣還是高興,整張臉熱烘烘的,腦袋不太能運轉。就在這一片茫然中,她感覺自己的臉被捧起,然後是另一張模糊的臉緩緩靠近她,雙唇感受到溫度。

    這就是德術,做的永遠比想的還要多,寧願犧牲形象也要安排一場令她意外又驚喜的求婚。

    她知道自己的際遇羨煞旁人,知道自己就此踏上了幸福的旅途,一道淚痕悄悄從她眼角滑下。

    她的手被輕輕拉起,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德術,謝謝,好漂亮的戒指。」她感動不已。

    「這算什麼,在我心中,再漂亮的戒指也比不上你的一滴淚。」德術說完,輕輕扶著她的臉,吻干她的淚。

    連婧婕淚汪汪的眼看不清楚四周歡欣喧鬧的員工,但她清楚地從德術的眼中,看見自己聿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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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術「精心安排」的求婚記上演後,這幾天公司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大家見到連婧婕就左一句「德太太好」、右一句「二夫人好」。連婧婕不擺架子,和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員工對這位親切可愛的「董娘」相當喜愛。

    但是只有何晴蕾,仍然畢恭畢敬地拿著公文、檔案在她辦公室進出,表面上非常專業稱職,不沒大沒小地跟大家瞎攪和,但實際上她內心的感受,連婧婕最清楚。

    唉!只有交給時間來解決了。

    她翻翻桌歷,婚期訂在下個月,德術說要帶她到夏威夷的教堂結婚,省去一大堆傳統習俗,連婧婕也不愛那些繁文耨節,于是開心地答應他。

    不過,先寫封信給媽吧!

    這些天媽都沒有跟她聯絡,雖然婚姻大事沒有經過父母同意就擅自決定實在不好,但是她心里知道,無論如何,德術就是她今生的新郎。

    打開電腦,連婧婕敲著鍵盤寫信。

    媽,我已經答應下個月和德術結婚了,雖然上次和您溝通沒有結果,但我仍真心希望您能放下與德家過往的恩怨,能祝福我。我和德術真心相愛,雖然這與您一開始的計畫相違背,但我相信只要您願意,一定可以化解與德家的不愉快。下個月結婚之前,希望您能和我到德家一趟,我會幫您和德老爺好好談談,好嗎?

    婧婕

    不知道遠在法國的母親好不好?為了怕事跡敗露,她只能在夜深入靜時悄悄與母親連線,很多事情更不敢在電話中講,怕被人听見,母親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跟她聯系了,不知道她過得如何。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位員工神情緊張地跑進她的辦公室,連門都來不及敲。「銀行打電話來說帳戶余額不足,要我們趕快存錢進去,不然今天要兌現的票會跳票!」

    員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她听了一頭霧水。「怎麼可能?帳戶里的余額要兌現這幾張票應該綽綽有余啊!你有沒有弄錯?」

    「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要銀行再查一下,他們說等一下會傳真明細過來。」

    嗶!傳真機正好響起,她急忙撕下傳真,只見她雙眼一睜,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可能……」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紙上的余額,竟然只剩下台幣幾萬元!

    何秘書走了進來,緊皺著眉頭說︰「剛剛證券公司打來,說我們買進的股票因為存款不足無法扣款,就要違約交割了!」

    「怎麼……會這樣?」連婧婕驚訝得說不出話,此時德術走進辦公室。

    「婧婕,剛剛林老板打電話來說我們前兩天向他買的畫,錢還沒有付給他,你是不是忘了?」

    她整個人傻莊,動彈不得。

    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混亂,銀行的電話、傳真、電腦螢幕上顯示的存款明細,通通顯示一個訊息——德家所有周轉金帳戶余額所剩無幾,將近台幣三億元的存款就這樣憑空消失!

    「不可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連婧婕六神無主地喃喃自語,腦袋完全不能運轉。當初德術對她的信任,現在該怎麼向他交代?

    慌亂的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德術,沒想到卻看見了令她不寒而栗的一幕!

    德術臉色鐵青、雙眼有如熊熊火炬,兩只手插在西裝口袋,抿著唇不發一語,看著窗外。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德術嚇住,沒有人敢出聲,她也從未看過德術這樣嚇人的一面,眼淚幾乎要流下來。

    她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她想向德術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所有員工盯著德術,不敢有動作。

    這時,只見到何晴蕾謹慎地走近德術,低聲說︰「德少,大家在等您指示,現在先處理銀行的事比較要緊。」

    她說完退了一步,等待德術指示,應對進退相當得宜。連婧婕看在眼里,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相當沒用,而何秘書是位知道輕重緩急的好助手。

    「先立即將定存解約,填補資金缺口,然後打電話給持票人,問他們願不願意換票,利息從優算給他們,基金能贖回的都贖回,還有立刻清查這幾天還要付多少款項……」

    德術冰冷的話語劃過凝結的空氣,也劃過她的心。他開始分配員工緊急應變處理,卻獨獨漏掉她,甚且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德術一一指示,何秘書也忙著調度安排,只有自己像個隱形人,德術連話都不跟她說一句,連婧婕急得快要哭出來。

    「德術……」她走近他,小小聲地喊了一聲。

    「不必解釋!」她話都還沒說,德術就毫不留情打斷。

    她不自覺退了一步,她沒見過這樣無情的德術,感覺全身都在打顫。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她不怪他,發生這種事實在很嚴重,她只想要跟德術道歉。

    匡啷!

    不料她才說完,德術冷不防狠狠往桌上一拍,力道之大,連放在桌上的杯子也震得落地碎裂。

    德術怒視著她,狂吼一聲︰「你不知道會這樣?!」

    這句話包含了深深的諷刺,她听得懂,但她不明白。而德術這聲怒吼嚇壞了所有人,大家停下手邊的工作,回頭看著他們。

    連婧婕全身發抖、雙頰脹紅,想說話卻哽在喉中。德術如銳刀的眼楮盯著她,看得她心好痛,因為從這雙眼中,她已找不到愛。

    約莫十秒鐘的沉默,辦公室靜得連呼吸聲都听得到,大家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德術大手一揮,示意眾人繼續做事,然後轉身拎起外套走出大門。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德術……怎麼會這樣?

    連婧婕難過不已。她知道沒有管理好帳戶是自己不對,這麼大筆存款一下子平空消失,自己闖的禍確實不小,但是……事情都還沒有查清楚,為何德術似乎就已經充滿了批判?

    離開後的德術再也沒有回來過,一直到下班,連婧婕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何秘書似乎曾和他通過電話,向他報告事情的處理進度,不過大家都在忙,只有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做,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傍晚連婧婕獨自收拾好東西,難過地回到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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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拿著鑰匙,連婧婕打開大門。房子空蕩蕩的,就如同她現在的心情,德術不接她的電話、也沒回家,她難過不已,但也開始靜下心來仔細將事情想一遍。

    這些帳戶中的存款是用來支付平時款項,周轉很頻繁,也就是說,如果盜領,動作一定要很快,不然很容易被發現。

    以往德術時常出差,沒有辦法天天在公司簽名蓋章,所以常透過銀行網路帳戶核準動用款項。而除了密碼,為了安全起見,銀行也提供一張防拷貝的光碟當做認證,必須同時擁有這張光碟和密碼才能動用。

    「同時擁有光碟和密碼的,以前只有德術,現在是我。」連婧婕喃喃地說。

    德術將所有周轉金交由自己管理後,便把這張光碟交給她,密碼就是她的實際生日。

    「如果是要用實體文件動用,就要有德術的印章、簽名,除非是盜刻印鑒和模仿簽名同時成功,才能得逞。但是銀行查過,最近這幾天櫃台都沒有我們的交易傳票,也就是說,這樣的可能性很小。」連婧婕滿心疑問。

    「而如果要透過網路帳戶,又是誰同時知道密碼和得到光碟?」

    扁碟一直鎖在她辦公室的小梗險櫃中,連婧婕查過,沒有遺失,況且就算光碟被偷,也沒人知道密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理不出頭緒,心情煩悶至極,站起來想要透透氣。

    突然「啪」一聲,房間的燈瞬間全亮,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

    「連小姐,你打算怎麼運用這筆鉅款?」

    是德術!連婧婕听到聲音,先是一陣高興,但隨時被澆熄。德術的話就像一盆冰水,從她頭上狠狠澆下。

    她回頭一看,赫然發現德術身旁還站著德翊和德頎,德翊的手搭在德術肩上,看得出來是在安撫他,要他不要沖動。

    她疑惑又難過,很快回了一句︰「鉅款?德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連婧婕的心糾結成一團。

    他竟然問她這種問題,難道……他懷疑這是她動的手腳?自己真心愛他,連母親都可以背叛,他竟然懷疑她?

    「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連婧婕,我知道的,恐怕超出你的想像!」

    「你什麼意思?」

    他的雙眼如火炬般熊熊燃燒,她覺得自己仿佛就要被吞噬。但是接下來德術說的話,讓她感到窒息、無法呼吸。

    「你和你家人的計畫已經得逞了,我順利讓你們耍得團團轉!轉告你母親,她調教出來的女兒相當成功,手段更勝當年的SR7干員,讓我不顧一切相信你,雙手奉上感情和金錢。連婧婕,你做得真好!」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德術手指著她,語氣諷刺無比,讓連婧婕傻了眼,半晌說不出話。

    我和家人的計畫……母親的調教……什麼SR7干員……

    連婧婕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卻怎麼也听不懂德術話中的意思,但她隱約感覺出不對勁,德術似乎知道自己當初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德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嗎?」她忍著心中洶涌的情緒,想冷靜地和他討論事情的來龍去 。

    沒想到德術嗤聲道︰「你不清楚事情怎麼發生的?所以你負責轉錢,你妹妹負責計畫怎麼運用?分工還真細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這又關我妹妹什麼事?」她一陣莫名其妙,德術的態度實在讓她很受傷,音調也提高了。

    「不用再演戲了!錢已經到手了,你這樣只讓自己看起來更虛偽!你還想要什麼?德家全部的財產嗎?」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連婧婕氣結。

    她當初是要設計他家財產沒錯,但從頭到尾都沒有這樣做過,她對德術的愛沒有半點虛假,為什麼德術要這樣?

    一直在旁靜靜听著的德頎走到兩人中間,語氣冰冷地對連婧婕說︰「婧婕,我們剛剛查過了,款項都透過一間貿易公司轉向海外,流向不明,而這間公司你應該不陌生,是你妹妹設立的。」

    德頎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楚,但是她怎麼也無法反應過來。「你說什麼?我妹妹……怎麼可能?」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事情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腦中一片空白。心中依稀有個聲音響起……一定跟母親脫不了關系!

    德頎又說了一句話,讓她整個人都站不穩了。

    「其實,二哥很早就知道你的出現並不單純,你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砰!

    她退了一步,搖搖晃晃撞倒了小茶幾,整個人向後跌。

    德翊見狀,趕忙過來扶住她。

    但她不在乎摔倒,她心痛的是德術自始自終站在原地,完全不在乎她發生了什麼事。

    德翊比兩位弟弟冷靜,他語氣稍微平和地對德術說︰「德術,事情真的查清楚了嗎?你會不會誤會了婧婕?」

    「我誤會她?要不要叫她再安排一次槍戰,把我和德頎都殺了算了!」

    「你想說什麼,可不可以一次說明白?」她無力的問,無奈德術已經轉過頭,不再看她。

    德頎緩緩開口。「婧婕,當天我回現場看過。」

    她知道德頎說的是他們在餐廳遇到的槍戰,不過,對方不是德術正在查的槍枝走私案成員嗎?

    德頎繼續說︰「那天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如果對方是我正在追查的嫌犯,不會刻意避開你,只有在不傷及你的情況下,才對我和德術兩人開槍。」

    「什麼?」她根本沒有注意到。

    「還有,對方自始自終都不露面,我和我追查的人已經交過幾次手,如果真要攻擊我,沒有必要這樣躲躲藏藏。我回到現場查看,將子彈拿回去做彈道比對,果然和前幾次我追查的人所使用的槍枝不同。」

    德翊出面緩頰。「德頎,你追查的是槍枝走私犯,歹徒使用不同的槍枝算正常的事,你要不要再查查?」

    「大哥,你有所不知,走私的槍枝一定是沒使用過的,才能在市場上販賣,不然會被當成二手貨,價格差很多。而這批歹徒走私的是價值很高的新型槍枝,不會拿來亂用。我跟他們交過那麼多次手,知道他們都習慣用自己的槍。」

    「況且……」德頎說完,看了連婧婕一眼。「我回去現場測量了一遍,第一發子彈剛好同時瞄準我和德術,子彈會先穿過我再射中二哥。當時我剛好起身敬酒,對方才沒得逞。之後我便察覺,我們三人同行,只要你在場,子彈就不會射我們,尤其是……」

    「尤其是什麼?」她听到這里,心中也是一陣顫抖。對方到底是誰?

    「尤其是當你不慎滑倒時,當時你完全沒有防護,是最佳的攻擊時機,但你並沒有中彈。好,就算歹徒的對象真是我和德術,當德術出去扶住你時他也沒防衛,卻也不見對方攻擊。」

    「為什麼?」連婧婕眼楮睜得好大,仿彿在听故事。

    「因為我計算過,對方如果發射,力道會同時穿過德術和你。由此更加證明,對方只想對我和德術下手。」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很意外,原來德頎並沒有立刻回來,就是在查這些事。

    他開口說話,但一字一句都刺入她心間。「你不用再裝了!那天我就知道你是SR7的女兒了!」

    什麼?我是……誰的女兒?誰是SR7?

    連婧婕腦中一片混亂,不過她依稀明白,德術似乎很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砰!

    德術忽然一拳狠狠敲向牆壁。「怪我自己鬼迷心竅,還相信你是真心的!」

    「我對你……自始自終都沒有改變啊!」她一急,脫口而出。

    無奈已經失去理智的德術听到此話,一陣大笑。「哈哈哈!對!你連婧婕,自始自終都沒有改變要設計我!」

    他笑得她背脊發涼,像是在嘲諷兩人之間全是假的。

    她看著從未如此殘酷對待她的德術,難過地說︰「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兩行淚落下,她真的從沒下手設計他!

    「果然是SR7教出來的女兒!心狠手辣不輸當年的母親,演技精湛甚且青出于藍!」德術狠心說著。

    連婧婕整顆心糾結。「德術,一定有誤會,我根本不認識什麼SR7,我母親的確和德家有一些恩怨……對,我當初接近你的確是我母親的意思……」現在她不得不向德術承認當時的目的。「但是後來我一直試圖排解兩家的心結,也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

    「排解兩家的心結?是啊!排解到你妹妹的公司去了!SR7你不知道是誰?自己的母親不認得,那自己妹妹總不會不認識了吧?」

    德術言語中充滿了憤怒和諷刺,她開始知道,這一切都和自己的親人有關。

    「德術,錢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我真的不知道SR7是誰、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不知道SR7是誰?!要不要讓大哥告訴你?」

    德術的狂吼再次讓連婧婕退了一步,但很意外的,站在她身旁的大哥,這次卻松開她的手,別過頭去不發一語。

    德頤走過來,搭著德翊的肩。「大哥不想提,就不要說了!」

    「不!說清楚,我要知道!」連婧婕急著厘清一切。

    難道她真的不知道?罷了……就算她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她也是奉了母親之命設計二哥,本就另有居心。

    德頎沒有放開手,繼續說道︰「婧婕,當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當槍戰結束後,種種不合理的現象讓我仔細思考,才猛然想起,你的長相很眼熟,我好像看過。」

    「為什麼?」她追問。

    「當時我們在尋找父親當年的未婚妻,叫做Anna。我看過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當年也任職于國際偵察犯罪組織,組員代號是SR7。當年她為了自己的愛,千方百計設計父親和Anna分離。我們在二十多年後才找到大哥,而Anna早已不在人世,就是SR7間接讓Anna貧病交集,最後病死異鄉,而SR7就是你母親。」

    轟!

    連婧婕腦中一聲巨響。她听過母親訴說自己當年和德家的恩怨,也听過她提起Anna這個人,但是……怎麼和德頎說的不一樣?

    「當二哥打算帶你到夏威夷結婚,我便將我的懷疑告訴他,並要他先帶你回德家讓父親再看一次,再確認一下。」

    「所以……」她全身顫抖。

    「當父親見過你,告訴我們你的確相當年的SR7有幾分相似,為了不誤會你,我特地將你喝過的杯子留下,送去和SR7的DNA做檢定。很遺憾,結果不出我們所料。」

    「你是說,當時德術就已經知道我是……」連婧婕字字顫抖,「有目的」三個字哽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

    德術打破沉默。「當時我不顧所有人的警告,縱然知道你的身分,仍堅持你對我的感情不假,我仍向你求婚、讓你掌管家產、仍堅持相信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哈哈!我精明一世,現在栽在一個比我心機縝密過千倍的女人手上,我也認了!」

    德術發狂似的笑著,語氣冰涼如利刀,字字刺進連婧婕的心房。

    她跌坐在椅子上,淚水串串滑落。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德術說完話就要轉身離去,連婧婕痛苦地沖向前拉住他。「德術,讓我說一句話就好!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會想辦法證明!」

    連婧婕一字一淚,德術背對著她,停下腳步,緊握的拳頭卻沒有松開。

    德翊因為經歷過的人情世故比較多,他見連婧婕哭紅的雙眼不像虛假,便走到德術身旁說︰「婧婕對你是真是假,你應該最能感受。或許你應該再給婧婕一次機會。」

    德術被拉住的手微微顫抖,大哥的話沖擊他的心,但是……自己不是沒有相信過婧婕,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最後得到的下場是什麼?信任卻被利用的感覺,他不想再嘗一遍!

    「放開,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了!」德術揪著心,甩開這個自己愛過的女人,頭也不回的離去。

    連婧婕哭紅了眼,不敢相信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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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之後的日子,才是連婧婕最難熬的。

    德術搬離了獨棟別墅,回到德宅的房間。

    他見到她不是面無表情,就是當沒看見。

    連婧婕無奈地收拾行李,準備搬出德家。

    這幾天無論她怎麼聯絡母親都沒有消息。她內心明白,就算事情不是她做的,也因自己而起,要是自己當初不接近他,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造成他這麼大的損失。

    她欠德術太多,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只有離開。

    收拾好東西已經是傍晚,她依依不舍地看看四周,這個原本應該是兩人的甜蜜愛巢,卻即將人去樓空。

    罷了,德術,或許我不在你身邊,對你才好。你好好保重……

    她打開電腦,準備寫最後一封信給德術,無論他願不願意看、相不相信,自己都要將心意表明。

    此時,一直聯絡不上的連母終于上線了。

    「婧婕,我已經替你訂好班機,你先到香港跟妹妹會合,再轉機到南非,听見了嗎?」連母一見到她,什麼都沒說,就要她離開。

    「媽!難道……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她發抖地質問母親,不敢相信母親怎能還這麼輕松?

    「婧婕,你不要跟我爭論這些,跟著你妹到香港就對了!」連母口氣有些不耐煩。

    但連婧婕更激動。「媽!告訴我,你當年是不是拆散了德老爺跟Anna?事情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是嗎?」

    自己當初設計德家是為了替母親出一口氣,如果……事情並不像母親所說,甚至是母親對不起德家,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

    「婧婕,你听誰說了什麼?」連母口氣不悅,避而不談當年的事。「馬上離開德家,有事到南非再說!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到機場跟你妹會合!」

    「媽,等一下!」連婧婕整顆心下沉,手上的行李掉落,真相慢慢拼湊出來。

    德家的錢看來真的如他們所說,全流進妹妹開設的貿易公司再匯往海外,所以現在媽才要她和妹妹立即離開。

    帳戶的密碼……對了,她的實際生日媽知道!難道,真的被他們說中了?

    想到這里,她一陣心痛。只有深愛她的人才會將重要的密碼設成她的生日,沒想到德術的信任,卻剛好成了可利用之處。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璀璨的光芒如今卻讓她的心陷入無底深淵。

    媽真的是拆散別人的凶手嗎?她真的讓德老爺抱憾終生?

    如果欠德家這麼多,現在還發生這種事,我還有什麼顏面見德術?

    德術在知道我的身分後還相信我,結果他的信任卻換回如此的結果……

    一滴淚滴在戒指上,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母親竟會瞞著她,與妹妹共謀,現在的她縱使清白,又怎能不讓別人懷疑?又怎麼叫德術相信?

    她心痛地準備脫下戒指,物歸原主,結束這一切。

    突然她听見一樓有腳步聲,她嚇了一跳。

    還有人有這間房子的鑰匙?德老爺將鑰匙交給自己後,自己也只打了一份給德術……莫非是德術回來了?

    連婧婕跑下樓,驚見德術站在門口,但不只他一個人。

    何晴蕾攙扶著他,德術腳步明顯不穩,領帶已被拉開,雙眼有些迷蒙,她知道他喝了酒。

    她看見德術手搭在何晴蕾肩上,何晴蕾親匿地扶著他,她心中一陣痛。

    何晴蕾見到跑下樓的連婧婕,在德術耳邊說︰「德少,你不是要回自己的房間嗎?怎麼走到這里來了?」

    德術抬起眼看見連婧婕,臉上表情相當復雜。他吼了一聲︰「本少爺要去哪,用得著別人管嗎?」說著,他就要往二樓去。

    何晴蕾趕忙向前扶著他,柔聲說︰「好,就去你要去的地方,小心走,我扶著你。」

    德術搖晃地走上樓梯,沒有拒絕何晴蕾的攙扶。經過連婧婕身旁,他眼一閉,別過頭走向房間。

    連婧婕現在的心情,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我拿了行李就走。」她奔回房間,不想看見德術和另一個女人如此親密。

    連婧婕提起行李,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德術單手撐在門邊,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光看著她。

    他到底有沒有醉?怎麼現在又走得這麼快?

    然後她看見何晴蕾盡責地跑了過來,扶著他走到床邊。「德少,您先休息吧!還是先洗個澡,比較好睡?」

    德術靠著床頭,沒有說話。

    當著連婧婕的面,何晴蕾竟然拉開德術的領帶,然後解開他的襯衫扣子,動作極盡溫柔,好像照顧他是她的工作。

    連婧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以往她專屬的工作,現在卻由另一個女人接手了。

    她難過得說不出話,提起行李往房門走去。

    「準備卷款潛逃了?」冷不防何晴蕾冒出一句。

    听到此言,連婧婕氣得狠狠將行李往地上一摔,瞪著何晴蕾,渾身顫抖。

    「被我說中了?德少,你放心,你身邊不會只有這種人。」何晴蕾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松開德術的衣扣,拉開他的襯衫。

    這一幕刺著她的心,但她該怎麼辦?一走了之稱了別人的心、正好說明自己就是那個「卷款潛逃」的人;但不走,看見別的女人依偎在原本屬于自己的男人懷里,做著以往自己做的舉動,連婧婕感覺心被撕成一片片。

    德術看著一切,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阻止何晴蕾。

    「德術,好好照顧自己,睡衣我收在第二層抽屜,再見。」

    她噙著淚,放不下真心愛過的男人,但更沒辦法看著何晴蕾的一舉一動。

    連婧婕閉上眼,成串淚水滑落,緊握的拳頭松開,拿下戒指,別過頭再次提起行李。

    「滾出去!」

    一直不發一語的德術終于出了聲,但這一句毫不留情面的話語,讓她整顆心糾結,不斷往下沉。

    「我要走了,從今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連婧婕咬牙,曾有的愛,都將隨這句話而逝去。

    「站住!」德術打斷了她,她回過頭,看見德術面無表情又說了一句。「我是說你,滾出去!」

    這句話德術是對何晴蕾說的,空氣霎時凝結,何晴蕾原本放在德術腰帶上的手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德術。

    連婧婕停下腳步回過頭,呆立原地。

    德術沒有再說話,但銳利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凜冽的神情讓三個人沉默了好幾杪。

    反應過來的何晴蕾全身顫抖。德術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自己真的無法成為德術的女人?

    她滿心的期望統統咽了回去,因為德術嚴峻的神情,讓她知道不能再多留一分鐘、不能再多問一句話。

    「戒指戴上了還想拿下?你當我是什麼樣的人,這樣讓你耍?」德術對連婧婕冷笑,笑得她不寒而栗。

    何晴蕾期待的就是這種場面,但她隨即又听到一句話。

    「我剛剛說的你听不懂嗎?滾!」

    這樣難堪的局面,是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的,何晴蕾狼狽地收拾東西雕去。

    德術起身走向浴室,開熱水沖澡,而連婧婕提著行李呆立原地,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她不明白德術心里在想什麼,為何要她留下、別拿下戒指?

    這一切,她該如何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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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浴室里傳出嘩啦啦的水聲,連婧婕站在原地發呆,想著過往的一切。等她回過神時,整間房間已經水氣彌漫。

    德術打開浴室門,倚著門邊看著她。「在計畫怎麼用那些錢嗎?」

    「德術,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她抿著唇,知道再解釋也無用,提著行李再度要離開。

    砰!

    德術大步走來,一手甩上房門。「你以為這里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以為我就這麼好打發?」

    德術犀利的眼神和帶著酒氣的口吻,讓她知道他有些失去理智。

    「我現在不想跟你爭,你有些醉了,去休息吧!」

    「你還會關心我?」德術神情復雜,一步步走向她。

    這樣的德術令她害怕。「你要做什麼?」

    「哼!做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德術走到她面前。

    做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德術說……「丈夫」?

    連婧婕吸了一口氣,伸手要將房門打開,沒想到德術手往門上一撐,重重地壓住了門,也環住了連婧婕。

    「德術,放開我。」

    「屬于我的東西,憑什麼要我放開?」

    「你……你醉了,不要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哈哈!告訴你,我還要胡作非為呢!」

    她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半醉的德術讓她恐懼不已。「你……不要太過分!」

    「我?我怎麼樣過分,你倒是說說看!這一千萬美金,就當是我得到你付出的代價!」

    她听到這句話,倒吸了一口氣。「這些錢我會想辦法還你,請你不要將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他雙眼直視著她,貼近的臉讓連婧婕明顯感覺火燙,也看見德術眼中熊熊的烈火。

    「你……你把我當什麼?」這句話有些顫抖,她勉強退了一步。

    「屬于我的東西,沒資格跟我談條件、沒資格問問題,我說的不夠明白嗎?」這是德術的答案。

    她萬萬沒想到德術會這樣想,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清楚听見自己慌亂的心跳。

    「如果你對我已經……又何必如此,那些錢我一定會……呃!」

    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德術突然將她的腰緊緊勒住,她不由得踮起腳尖,隨後她感覺德術手埋在她發中,緊緊抓住了她,耳旁響起一句話。

    「錢我不缺,但是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連婧婕全身顫抖,她怎麼也想不到,德術會變成這樣的男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放開我!」

    她想要掙脫,但是越是使勁,他的力道就越大,讓她動彈不得。

    她感覺頸間一陣濕熱,兩片唇辦肆無忌憚地在她頸部游栘,她越是掙扎,雙唇越不客氣,留下一道火紅的吻痕。

    「德術!住手!你這個無恥之徒!」

    「我無恥?」德術停下了動作,冷言反問,態度傲慢。

    「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這樣做只是羞辱我!」

    連婧婕氣得全身發抖,但德術听見這句話,只抬起眼看著她,一語不發。

    這雙眼楮曾經打動自己的心扉、給她溫暖,但現在她卻讀不出他眼中的復雜情緒。他望著自己,那雙眼楮讓她害怕。

    突然德術一聲狂笑。「你真的這麼想?好,很好!就當我是無恥之徒吧!」

    德術的笑擰住連婧婕的心,她伸手想推開他,他卻將她兩只手緊緊抓住,狠狠壓在門上。

    「你……」

    「我怎樣?」

    「放開我!」

    德術一使勁,連婧婕緊緊地貼著門,讓她連掙扎都使不上力。

    「放開你?這輩子別想跟我說這句話!」德術貼近她,然後用一個吻堵住了她的唇。

    「唔……」她睜著雙眼,慌亂地抗拒著。

    德術的話在她腦中回蕩,但她實在無法思考,掙扎中終于掙開了德術。

    「不要這樣!唔……」

    德術再次用雙唇堵住她,連婧婕越是閃躲,他的力道就越大。

    德術不讓她閃避、不讓她抗拒、不讓她逃離,直到她累了、沒力氣了,放棄了堅持,德術才收回蠻勁,慢慢品嘗她的小嘴。

    連婧婕原本睜開的眼楮緩緩閉上,落下一行淚。事已至此,她真的心已死。

    德術像品嘗佳肴般吻著她,直到淚順著她的臉滑落鎖骨。

    「被我吻,這麼痛苦嗎?」德術放開她,呼吸有些急促。

    連婧婕沒有回答,她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還能怎樣?

    德術卻發狂似的狂吼一聲,嚇了她好大一跳。「好!我就吻到你心甘情願!」

    德術全身貼著連婧婕,將她緊緊壓在門上動彈不得,櫃住她的雙手,就像逼著她投降!

    她死命掙脫,卻怎麼也擋不住德術失控的吻,臉頰、雙唇、頸部、耳旁,處處被德術的雙唇佔領,留下失去理智的吻痕。

    恍惚中她想起兩人以往無數個甜蜜深情的親吻,想起她無法忘懷的過往,想起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困住我有什麼意義?對你又有什麼意義?

    連婧婕理不清糾纏的思緒,她覺得呼吸逐漸急促,眼前逐漸模糊,她不該回應德術的吻,但是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住……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自始至終都愛著他、戀著他,即便德術再殘酷、再冷淡,即使現在的德術對自己沒有情感。

    德術發狂似的吻讓她失去所有的力氣,但他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她清醒——她的雙腳突然離地,她被德術打橫抱起,往床鋪走去。

    「德術,放我下來!」連婧婕一慌,她不要這樣的德術,她不要沒有感情的關系!

    「放你下來?你剛剛對我的吻還挺陶醉的。」

    「你!」剛剛一時忘情沉醉,卻被德術無情的嘲笑,連婧婕的心頓時下沉,脹紅著雙頰怒視著德術。

    德術毫不在乎,將她放到床上。「現在我就告訴你什麼是無恥之徒!」

    「你何必這樣?」

    「我高興這樣!」

    德術的話和他的動作都令她心碎,地上開始出現她身上的衣物。

    「永遠別想抗拒我!」德術雙手一揮,脫下自己的上衣。

    她趁機翻身想逃離,卻被德術拉回,讓她往後倒在床上。

    德術雙手撐在她頰旁,像一頭獅子低頭看著自己的獵物。

    她不想看這樣的德術,低下眼卻看見德術結實的胸膛。

    往日種種頓時涌入腦海,她依偎過的胸懷……

    她還來不及細想,德術就低下頭。原本以為他要吻她,卻看見他盯著自己剛剛留在鎖骨上的淚。

    他的雙唇緩緩覆上那滴淚,也覆上她的心。

    這個吻一點也不具侵略性,就像她躺的大床般柔軟。連婧婕訝異地抬起眼,卻正好與德術四目相望。

    他的眼神閃爍著復雜糾結的情緒,隨即又移開。

    連婧婕身陷柔軟的大床上,心也深陷在未知中。德術的動作是那樣溫柔,雖然只有短暫的一剎那,卻已足夠讓她的心震蕩不已。

    德術的氣息急促,連婧婕只感覺全身開始發燙,慌亂得手足無措,伸出手卻抓下住方向。

    她揮舞的雙手再度被重重一壓,舉至頭頂。

    德術喘著氣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我說過了,永、遠別想抗拒我!」

    一滴汗滑下他的額,滴到連婧婕的臉頰,她感覺到這滴汗水的滾燙。

    「德術……」她全身火燙而無力,口中喃喃念著德術的名字。

    她不知道德術心中是否還有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抗拒,她只知道現在她只想緊緊抱住他,就算自己最後會沒入深不見底的大海,也不想在水面上毫無方向地漂流。

    今夜顯得特別寧靜,德術的每一個呼吸都那麼清晰,他狂亂地放縱自己,有種渴望貫穿了他所有心思。

    被褥凌亂,但德術清楚知道,自己只想完全擁有身下的女人,不容她抗拒、不容她逃離。

    其實自己的心,早已被她全盤佔領,即使他再不想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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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連婧婕再度睜開眼楮,陽光已經灑遍室內。她坐了起來,驚見滿地的凌亂衣物。

    房里只有她一個人,還有滿地從行李箱倒出的衣服。這些原是昨晚自己要帶走的行李,現在全部攤了一地。

    很顯然,這是德術的杰作。

    她無奈地搖搖頭,瞥見一旁的茶幾上擺著一杯熱牛奶和一盤還冒著熱氣的培根煎蛋。

    這是自己在法國時最常準備的早餐!只有德術才知道這是自己最愛的早餐!

    望著散落一地的衣服、空無一人的房間,回想起昨日,她知道德術的心現在必定充滿了矛盾和痛楚,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背叛,卻又無法忘懷兩人的過往。

    她走向浴室,打算沖掉一身的疲憊。

    泡在大浴池中,她打開落地窗,讓清晨的微風吹入。

    微微的花香隨風飄進,但連婧婕聞到的,卻是殘留在她身上的德術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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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德術便進公司,西裝筆挺,一若往常,只是半天沒說一句話。

    何晴蕾走到門口,恭謹小心地敲門。「德少,班森先生從英國打來,詢問您上次給他看的清朝花瓶,還有沒有降價空間。」

    德術抬起頭看何晴蕾,略過昨晚的事說︰「上次不是說定了嗎?」

    「您可能忘記了,班森先生後來又向我們訂了一批仿制的小花瓶,說要在展覽館出售,數量不少,所以才問您有沒有優惠。」

    德術想了想。「小蕾,這種事你決定就好。」

    何晴蕾臉上出現一抹笑容。德少又叫她「小蕾」了!

    她先笑盈盈地鞠個躬答「是」,離去前不忘回頭說︰「德少,今天中午您是否要在那家餐廳用餐?我好幫您先訂位。」

    「不了,今天在辦公室吃就好,你隨便幫我買點東西。」

    「是。」

    德術態度如同以往,何晴蕾開心地走回她現在的辦公室——連婧婕上星期還在用、緊鄰著德術的辦公室。

    昨晚是我太心急,德少還沒有完全忘記連婧婕,但是起碼他重視我,知道我的忠心、我的能力,知道他誰才是真正該坐這個位置的人。慢慢來,總有一天,德少終會屬于我!

    何晴蕾坐在辦公室內,一只手輕輕撫著原木桌面,嘴角掛著勝利的微笑。

    起床後的連婧婕在廚房忙東忙西,她吃完早餐後,便做起壽司。

    日本料理是德術最愛的美食之一,她仔細切海苔、拌醋飯,還有清洗小黃瓜、切成細細的長條,還準備了玄米茶。

    在廚房忙了一整個早上,連婧婕拎著壽司便當,往德術公司走去。

    進了公司,同事們個個以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她知道大家在想什麼,認為她私吞公款後怎麼還有臉進辦公室。她不管這些,直接往德術的辦公室走去。

    當連婧婕正要進去時,看見何晴蕾端著兩盒精致的餐盒,小心翼翼地走進德術辦公室。

    「德少,中午了,休息一下吃午飯了。」

    「嗯,你放著就好。」

    德術頭抬了一下,不過沒有看到門外的連婧婕。

    何晴蕾說︰「您是不是在看這個月的報表?其實我已經匯整過了,我直接跟您報告比較快,您先吃,我說給您听。」

    德術示意她坐下。「報表你都匯整過了?這麼快?」

    「現在是月底,我知道德少您一定會看報表,我昨晚先看過一遍了。」

    「那好,你也坐下吃飯,一邊跟我說。中午休息時間,不要拘束。」

    「是!」何晴蕾的聲音愉悅而振奮。

    同樣身為女人,連婧婕知道她準備好一切要討德術歡心,事先看好報表、事先買好兩份午餐,讓德術重視她的專業、她的貼心,順理成章接近德術。

    「德少,這個月毛利率將近四成,還不錯,但是要注意的是應收帳款天數拉長了,要請業務部門注意一下。」

    「嗯。」

    見德術仔細听著,何晴蕾頓了一下繼續說︰「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里另外有一份報表,是我處理連……連小姐上個月發生的事情。」

    德術沒有說話,眉一挑,讓門外的連婧婕心擰了一下。

    何晴蕾積極地繼續說︰「事情發生時我們處理得宜,所有缺口都立刻補齊,該付的帳款我們都即時付了,沒有損害公司信譽的事發生。」

    德術點了一下頭。「你處理得很好,辛苦你了。」

    听到德術的肯定,何晴蕾微微一笑,隨即聲音一低。「只是……月底結算報表後,公司除了損失一千萬美金,還有臨時換票加計利息、給廠商的折扣優惠、銀行利息損失等,合計將近損失一百萬美金。」

    何晴蕾字字分明地說著,連婧婕越听心越沉。

    母親現在算是如願以償達成她多年的願望,而自己不顧一切選擇了真愛,沒有依約遠走南非,卻得留下來面對現在這樣的局面。

    德術听完何晴蕾的報告後說︰「好,我知道了。」

    「德少有什麼打算嗎?」

    「錢的問題事小,公司管理方面才是重點。」

    「是!我也是這樣想。」何晴蕾順著德術的話說著。

    連婧婕難過地听著,這句「公司管理」分明是對著自己說的。

    「小蕾,你在公司很久了,以後多幫我看著點吧!我時常出差,可以作主的事情你就自己決定。」

    德術分得很清楚,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何晴蕾是公事上的得力助手,連婧婕是「私事」。

    「謝謝德少!」

    何晴蕾開心地答應,連婧婕從話中听到了她的驕傲。她知道何晴蕾再度受到德術的重視和信任,對照自己的背叛,何晴蕾又多接近了德術一步。

    冷不防連婧婕听到一聲斥暍。

    「你來這里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往門內一看,德術和何晴蕾正看著她,她此刻覺得自己好像他們世界之外的人。「沒什麼,原本想……現在沒事了,我走了。」

    連婧婕看看手上多余的餐盒,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德術喊住她。「你拿什麼東西?」

    「沒什麼,這不重要。」

    「這里是我的公司,東西重不重要,不是你能決定的!」德術不留情面的話,讓連婧婕看見何晴蕾勝利的表情。

    「東西留下,你可以離開了!下次要進公司,先跟樓下警衛通報。」

    他現在幾乎把她當成賊,她揪著心緩緩將手上的提袋放下,步出了公司。

    德術的心情大受影響,他揮手對何晴蕾說︰「你也出去吧!我想靜一下,有電話不要接進來。」

    「好的,我知道了。」何晴蕾掛著笑容離開。她要自己慢慢來,不用急,照這樣下去,德少一定是自己的!

    德術關上辦公室的門,靠在沙發上。

    他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連婧婕無疑狠狠傷了他的心、狠狠毀去他的信任,讓他原本堅持相信的愛變成笑柄,自己的付出成了別人利用的工具!

    但是,為什麼事發後她不立刻離開?為什麼她看見何晴蕾做的事時還會難受?如果她真的利用自己盜用公款,又為何在乎別的女人跟他親密?

    還有,為什麼……自己竟仍想要她?

    想到這里,德術難受不已。連婧婕已經深深在他心中種下了愛情種子,為什麼要在它發芽茁壯時,親手摧毀它?

    她仍留在我身邊,是懺悔、還是愛我?還是繼續演戲,好讓我再度相信,然後再撈一票?

    德術理不清思緒,商場上他精明一世,為何感情世界卻混亂不已?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與她劃清界限,不再讓她接觸任何公司的事。

    但是公事之外,她還是屬于我!她必須為她所做的付出代價!我要她一輩子償還!

    德術分不清自己這樣做是報復,還是另有其他理由。

    他吐了一口氣,起身回到辦公桌,看見放在茶幾上的提袋,順手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盒整齊的壽司,還有一壺自己最愛的日式玄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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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離開了德術的公司,連婧婕一個人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萬般無奈,卻又不知該找誰說。自己沒有依約赴南非與母親及妹妹會面,她們似乎已經與自己劃清界限,也為了躲避德家的追查,她已經無法與她們聯系。

    現在自己里外不是人,失去了一切,她心中除了落寞,更沒有了方向。

    走著走著,迎面來了一個人,用法語向她問好。「嗨,婧婕!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連婧婕抬頭一看,竟然是朗沙。「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很訝異。

    「我來談生意啊!原來你回台灣了,我在法國一直找不到你!」朗沙開懷地說著。

    連婧婕發現他與以前富家公子哥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樣。「你找我?」

    「是啊,我還找到你店里去了!結果發現店里都沒人,我納悶得很,原來你回台灣了,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

    自己回台灣的理由現在已經走樣,她不想多談。「沒什麼,臨時回來的。抱歉沒有通知你們這些重要顧客。找我有什麼事?」

    朗沙看著連婧婕,臉上浮出笑容。「找你幫忙談生意啊!我的中文很差,但是來台灣接洽業務,所以一直想找你幫忙。」

    「來台灣談生意?」她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朗沙。

    印象中,他是一個好逸惡勞的富家少爺,不要說到國外談生意,連自己家里幫他開的禮品店都經營得有一搭沒一搭。要不是他家境富裕,不然像他這樣的生活方式,應該一輩子沒啥出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看著連婧婕驚訝的表情,朗沙直截了當地說。

    當場夠看破心思的連婧婕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怎麼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不用不好意思。」朗沙吐了一口氣。「不久前,我父親突然因病過世了。」

    「真的嗎?怎麼這麼突然?」

    「他是肝病去世的。他在世的時候,整天忙著事業,我卻游手好閑,身為家里唯一的兒子,我卻沒有一天過得正經,直到他過世的那一天,都還在擔心我。」朗沙相當落寞,眼中滿是愧疚。

    「父親因為操勞過度住院,我才猛然驚醒,自己以往多荒唐。我在父親病床前發誓,一定發憤圖強,不再讓他失望。」

    連婧婕看見朗沙確實兩眼有神,說話精神抖擻。

    「朗沙,我真的很高興你成熟了。」她由衷地說。

    「自從父親過世後,我繼承家業,有好一段時間處理不來,叔叔阿姨們都在等著看好戲。」

    「怎麼會這樣?」

    「還不是想分一杯羹?不過我才不會讓他們得逞。這段時間我告訴自己,無論再辛苦,也不能讓在天上的父親失望。」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她感動地說。

    「工作上的辛苦我不怕,只是……」

    「只是什麼?」

    「忙了一天,夜深入靜時沒人可以說話;工作上有瓶頸時,沒有信得過的人可以商量,孤軍奮斗的感覺才是最辛苦的。」

    「嗯,我了解。」連婧婕點點頭。

    「這趟我來台灣,是要跟故宮談合作案。最近因為許多華人電影賣座,很多歐美民眾對中國文化產生很大興趣。故宮收藏很多完善的中國古代珍品,我打算取得授權,引進一些仿制品或紀念禮品。」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听完朗沙的話,連婧婕真心替他高興。

    「你好嗎?來之前我本來一直想找你,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你。」

    「我……」她怎會過得好?連婧婕不知道怎麼回答。

    「怎麼了?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還是遇到什麼困難我可以幫忙?」

    「沒事沒事!你是來談生意的,我都沒幫到忙,怎麼好意思要你幫我忙?」

    「你這麼說,表示你真的遇到了困難,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朗沙直視著她,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心。

    「沒有……」她垂下眼,不想讓人看出她的疲憊。

    「婧婕,其實我一直很想跟你說,你是一個獨立又聰明的女孩,能遇到你真的很難得,無奈我以前一直過著荒誕的日子,沒有把握機會向你表白,一天到晚只知道用進貨為由吃你豆腐,我要向你道歉。」說完,他深深一鞠躬。

    這下換成連婧婕不好意思。「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你接受我的道歉嗎?啊,等一下!」朗沙突然往對街看,像想到什麼,要連婧婕在原地等,自己匆忙橫越馬路,穿過車陣往對街快步走去。

    「他在做什麼啊?」她一愣一愣的。

    不久,她看見朗沙竟從花店中捧出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紅白色玫瑰花,橫越馬路走到她面前。

    「這是黨安娜玫瑰,紅白相間共八十八朵,代表彌補一切錯誤,用心道歉。」

    朗沙雙手奉上這束幾乎遮住鴿個她的花。法國男人的浪漫,她算是見識到了。

    「你這樣我很不好意思。」沒有女孩子收到花不開心的,連婧婕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容。

    「如果你願意,我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你幫忙。我在台灣人生地不熟,如果這筆生意談成,我願意與你共享利潤。」

    她捧著花,笑著說︰「怎麼這麼見外?如果有事情隨時找我,我很樂意。」

    「你現在有在工作嗎?會不會讓你不方便?還是你什麼時間比較有空?」朗沙細心有禮地說著。

    這剛好問到連婧婕的痛處。現在自己被德術拒于千里之外,連公司都歪讓她進去,還有什麼時間不方便、還有什麼事好忙?

    她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朗沙都看在眼里。

    「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還是……你遇到什麼困難?」

    「沒有,沒事!我隨時都方便,有事ca」」我!」她一邊說,一邊擠出勉強的笑容。

    朗沙了然于心。「婧婕,或許現在跟你說這個太突兀,但是這是我的內心話。我一直很欣賞你,現在的我也比以前更懂得照顧一個人,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困難,我願意幫助你,我希望……我們不只是合作伙伴,而可以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太直接,那我們可以試著先從好朋友做起。」

    「朗沙……其實我……」連婧婕低下頭,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算不算已婚,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接受新感情。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不是以前的我了,這種事情要看緣分,我只是表達我的真心而已。」

    連婧婕望著他,發現朗沙真的變成既有禮又浪漫的紳士,她露出微笑。

    雖然她沒有回答,但是朗沙已經相當高興。

    兩人在互留聯系方式及小聊了一會後才分手,她的心情明顯好轉許多。

    自己只身跟著德術來台灣後,沒有可以說話的朋友,現在又發生了這種料想不到的事,不要說德術,連以往公司的同事也不太搭理她,德家的人見到她也是一臉尷尬。

    有委屈卻沒人可以傾訴,她很高興今天終于遇到一件可以讓自己笑的事。

    踏著比以往稍微輕快的步伐,連婧婕往回程走去。

    德老爺為她和德術準備的別墅有單獨的出入口,讓她可以不必和德家人或家僕照面,替她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她卻在回德家的山坡上,遇到開著車的德翊。

    德翊按下車窗,對連婧婕說︰「上車吧!這段路走起來要不少時間。」

    連婧婕看見德翊顯得相當不安,她趕忙揮揮手說︰「不用了,我、我剛好當運動。」

    「上車吧!我又不是外人。」德翊己經將車停下開了門。

    她不好拒絕,只好上了車。

    從上車到系上安全帶,她沒有正眼看德翊,雖然她對這一連串事問心無愧,但是母親和妹妹犯下的錯,讓她覺得無顏見德家人。

    「最近好嗎?德術個性烈了點,你多忍耐。」

    「大哥……」連婧婕轉頭看著德翊,心中百般感慨,大哥竟然一點也不怪她。

    「你對德術的感情,大哥看得出來。不管事情怎麼發生的、是不是你做的,大哥相信你對德術的真心。」

    她眼淚幾乎要流下來。「大哥,謝謝你相信我。德家的損失,我會負責。」

    兩人沉默不語,車子一路開回德家。

    德翊停好車,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只說︰「我想德術在乎的不是錢吧!我兩個弟弟都一樣,感情上只懂得橫沖直撞,付出很直接,卻也容易受傷。感情就像一首樂曲,節奏有快有慢、音符有高有低,這需要時間體會。」

    德翊在音樂上的成就以及從小不同于兩個弟弟的歷練,讓他懂得以更寬廣的心看待世界,在歷經許多人情冶暖後,他看得出來連婧婕對德術的真心。

    「大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她感動不已,想藉此問清楚母親的事。

    「你是要問我有關令堂和德家的事嗎?」

    「嗯。」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大哥就知道她要問什麼。

    「上一代的事情和你無關,我不會因此遷怒,你也不必多想。」提到當年的事情,德翊語氣一沉,表情有些沉重。

    「大哥,我知道你不想再提起,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真的是我母親害你們父子分離嗎?為什麼她會告訴我,德老爺是拋妻棄子、騙財騙色的人?」

    「騙財騙色?她是這樣跟你說的嗎?」德翊依然平穩,但是眉毛輕輕一揚。「我對令堂了解不多,但我知道當年令堂為了討家父歡心,學著投資古董買賣,但畢竟是外行人,很快換來慘重的損失。」

    「是這樣嗎……」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連婧婕還是相當訝異。

    「當年家父知道她為債務走投無路時,雖然滿懷怒意,仍然出錢將她賤賣的一塊紐約土地買下來。雖然不知道這對她的債務有多大幫助,但是當年家父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

    「如果什麼?」連婧婕追問。

    「如果當時他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家母獨自在異鄉撫養我,最後甚至在貧病交加下過世,應該不會原諒她。」

    「天!」她重重吸了一口氣。「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件事德術、德頎都清楚,所以現在他們對你才有很深的敵意。」

    「我真的不知道真相竟然是這樣,媽跟我說的完全不一樣!」

    連婧婕連話都快要說不下去。原來母親當年的債務是她自己造成的,而德老爺並沒有拋下懷孕的未婚妻自私離去,而是母親暗中設計,甚且……他還不計前嫌,出資幫助過母親!

    「我以為我媽當年失去了感情、沒有了財產,最後嫁給大她二十歲的人,都是因為德老爺。」

    「當年家父與家母失散多年後,才娶了德術、德頎的母親。付出多年的感情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我想,令堂應該很恨家父吧!」

    「不!大哥,該恨的人是你!我家欠你太多……不,欠德家太多了!」連婧婕激動地說著。

    自己的母親害別人妻離子散,而自己又是造成德家金錢損失的劊子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原諒自己!

    德翊見連婧婕這般激動,平靜地說︰「婧婕,我早已釋懷,要放得下過去才會有未來,憎恨不能帶給你什麼。你不要太自責,如果你被蒙在鼓里,那麼就想辦法向德術解釋清楚。不管上一代的恩怨如何,我相信只要你們是真心的,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德翊越說,她越歉疚。受傷最深的大哥,對自己卻沒有任何責難,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內疚地向他道了謝,她下車直接走回屋內。

    在辦公室的德術心中煩悶至極。他看著連婧婕帶來的便當,揮不去兩人曾有的甜蜜,卻又無法拋開她做過的事情。

    「為什麼還要待在我身邊?為什麼不一走了之?為我做這個,代表什麼?愛我嗎?還是騙我?!」

    德術在辦公室內吼著,雖然沒讓員工看到他的失態,但是一牆之隔的何晴蕾卻隱約听到德術的怒吼。

    她听不清楚德術在說什麼,但她肯定德少一定是為了連婧婕而失控。

    我一定會有機會的!何晴蕾振奮地告訴自己。

    當晚,德術再度在一間酒吧內買醉,一杯接著一杯,完全不管喝了多少。

    何晴蕾也再度在適時的時間內出現,扶著他上車。「德少,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德術眯著眼,酒精麻醉不了心中的痛楚,他對何晴蕾說︰「現在是幾點?你怎麼會在這?」

    「德少,現在很晚了,司機下班了,我是你的秘書,當然會在你身邊。」

    何晴蕾話中加了些不同于公事上的東西,她要表明自己不是一般的秘書,是了解德少一切的「貼身秘書」。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早點回家吧!」

    「德少,你現在這樣怎麼自己回去?我送你吧!」何晴蕾替德術關上車門,坐回駕駛座軀車離去。

    這次她知道,要一步步來,不能操之過急。

    車子開得不快,半醉的德術迷迷茫茫,口中喃喃念著︰「婧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

    何晴蕾听到此話,關懷地說︰「德少,不開心的事情就別想了,連小姐對不起你,大家都知道,不過你要是一直放在心上,就沒有想開的一天。世上女人很多,德少如果想開點,就會發現日子可以不用這樣過。」

    「不然要怎麼過?」德術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眼皮已經半閉。

    「像您這樣的少爺,應該要過得隨心所欲,不應該每天面對這些惹你不開心的事,不如……今晚來點不一樣的?」

    德術沒有仔細听她的話,他已經昏昏沉沉,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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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德術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豪華而陌生的房間里。喝醉的自己不知道是怎麼進來的,而柔軟的大床讓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睜開眼環顧四周,除了環境陌生之外,他更發現……身邊竟然躺著何晴蕾!

    「德少,你醒了?」何晴蕾不知是沒睡還是被吵醒,不過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許曖昧,語調也明顯不同。

    「這里是那里?我為什麼會在這?你又為什麼……躺在我身邊?」

    何晴蕾嫣然一笑,拉著棉被說︰「德少,您放心,這里是重隱私的高級飯店,不會有人發現您出入這里。昨晚您喝醉了,大聲怒罵……我怕將您帶回德家會吵到別人,所以先將您帶到這里休息。」

    德術一听眉頭一皺。自己的酒品他向來清楚,喝醉了脾氣比較不好是真的,但是大聲怒罵?倒沒有人說過。

    何晴蕾見德術不悅,馬上接口說︰「德少,您昨晚罵的是……連小姐。」

    德術神情更是難看,現在她是他最不想提到的人。

    「那你又怎麼會在這?」德術質問。

    就算醉了,他也知道何晴蕾是屬于公司、屬于公事,婧婕是屬于自己、屬于私事,不管婧婕的事讓他多震怒,這樣的劃分自己還清楚。

    何晴蕾柔聲對他說︰「德少,您昨晚喝多了,我不會怪你忘了做過什麼。」

    「我做了什麼?」德術聲音有些大。

    「德少,您要我怎麼說……男人喝多了,難免會……」

    「夠了!不用說了!」德術打斷她,被一掀下了床。

    何晴蕾悄悄挪到他背後,輕聲說︰「德少,昨晚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說,更不會奢望您的感情,只要……德少在寂寞時想起小蕾,我就會很開心。我願意一輩子陪著您,在您需要的時候伴著您。」她貼上德術的背。

    德術握著拳頭,閉上了眼楮。

    在德術身邊多年,何晴蕾知道德術是個重情義的人,她知道如果德術對自己做了什麼事,不可能心中無愧疚,也不可能放著自己不管。

    她說著以退為進的話,設計一個讓德術脫不了身的游戲,她要讓德術落入永遠爬不出的陷阱里,自己再一步步靠近。

    德術立在床邊,不發一語。昨晚他確實喝醉了,但自己……算是很有克制力的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而且他竟完全沒知覺,更何況是自己的秘書?!

    德術的沉默對照何晴蕾臉上的微笑,房間中的空氣疑重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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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宅里,听完大哥德翊的一番話後,連婧婕默默走回屋里,在客廳沙發上呆坐了一整天。

    德翊的話在她心中掀起一陣波瀾,她沒想到是母親對不起德家,她現在也了解為何德術會如此震怒。

    她一直坐到晚上,都沒等到德術回來。

    或許今晚他又不回這里過夜了,是回德宅的房間,還是在哪里?

    月亮已經高掛夜空,四周沉寂,她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德術清晨離開飯店,獨自叫車回別墅。他拿起鑰匙開了門,見到一個人縮著身子躺在沙發上。

    德術走到連婧婕身旁,低著頭看著她。

    她在等我回來,而昨晚我正在……德術掙扎著。

    我何必為這樣的女人感到愧疚?我大可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德術內心一吼,踏步回房,卻听見她一聲輕咳,回頭看了看蜷起身子的她,他呆了三秒。

    最後,德術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他恨自己這樣的舉動,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天色全亮,台北的街頭開始忙碌,而德術已經換好衣服,坐在辦公室里。

    「德少,這是您今天要看的報告。」一位年輕職員走進來。

    德術看看他,問︰「怎麼是你拿報告進來?何秘書呢?」

    「報告德少,何秘書剛剛打電話來說她今早臨時有事,會晚一點進辦公室,她要我拿這份報告給您。」

    德術皺了皺眉,她這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昨晚嗎?「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德術臉色鐵青,整個上午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到何晴蕾到辦公室。

    何晴蕾一進辦公室,相當盡責的先問同事上午處理了那些事情,有沒有問題。

    她忙碌的身影刻意在德術辦公室門前穿梭,讓德術看清楚自己有條不紊、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不久,何晴蕾進了辦公室,絕口不提昨晚之事,只說︰「德少,今天我們要出的貨數量在這里,另外您今天要聯絡的國外買家和賣家資料放在這個檔案夾,還有您要回的信我今天都幫您寄出了。」

    「嗯。」德術看著她,臉色一樣鐵青。

    何晴蕾報告完公事,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辦公室內一陣沉靜,最後是德術先開口。「小蕾,把門關上。」

    「是,德少。」

    何晴蕾听到德術還是叫自己「小蕾」,知道德術要她關上門是要談私事,她內心雀躍,知道自己的計畫奏效,德術不會放著她不管。

    無論是歉疚、是責任,只要德術心中有自己,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昨晚我做了什麼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我真的對你……我很抱歉。」

    「德少,我說過了,小蕾什麼也不會說、什麼都不要。」

    德術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何晴蕾用最真誠的眼神望著他。「德少,小蕾跟在您身邊多年,您的一切我最了解,我只希望替您分憂解勞,只要能伴在您身邊,其他的小蕾都可以不要。」

    「你為什麼要這麼犧牲?」德術有些沉重。

    「德少,小蕾無法控制自己不愛上您,但是小蕾願意無條件付出一切、毫無所求,我想……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不會對他有所圖謀的。」

    何晴蕾技巧的話中有話,她沒有直接攻擊連婧婕,只是讓德術知道,自己跟他身邊的女人不一樣,不會「另有所圖」。

    「小蕾,你在我身邊多年,對我幫助很大,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並不希望耽誤你。」德術站了起來,背對著她,心中掙扎著如何面對這個女人。

    「德少!只要您一個眼神,小蕾就可以滿足一天,小蕾不求什麼,只要能留在您身邊!」

    何晴蕾提高語氣說完後,突然起身跑向德術,雙手環住他,緊緊貼著德術。

    德術不知該閃躲還是該接受。何晴蕾說的沒錯,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她沒有所圖、真心幫了自己多年,難道,這就是真正的愛,自己從未正視過的真愛?他是否真的該放下與婧婕糾結不清的情感,接受這份感情?

    何晴蕾看到這次德術與上次不同,他的雙拳松開,不再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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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將近中午,在沙發上悠悠醒來的連婧婕,見到自己身上披的外套。

    德術回來過?那為何不叫醒她?她看著外套,心中清楚感受到德術對這份感情的掙扎。

    突然一陣手機鈴響將她的思緒拉回,連婧婕趕忙接起手機。

    「朗沙,是你啊?怎麼了……喔,沒問題,不用客氣!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我現在就過去。」

    連婧婕趕忙起身梳洗,往朗沙所說的飯店去。

    朗沙與故宮簽下合約,請婧婕過去幫忙看一下中、法文兩份合約。

    坐在飯店三樓的咖啡廳,朗沙替連婧婕點了卡布奇諾。

    她一走近,就立刻開心地說︰「哇,好香喔!我最愛卡布奇諾了。」

    「是啊,這間飯店的餐點很道地,也是我下榻這里的原因。」

    「你啊,還是一樣對吃那麼執著。」

    連婧婕坐下後拿起合約研讀,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說。

    朗沙就像一般法國人,對飲食相當講究。

    「人生嘛!不就該把握時間及時行樂?我最近看到你們的電視,不是有句廣告詞說‘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嗎?」

    她放下杯子呵呵笑,虧起朗沙。「你還說自己洗心革面了,我看還是一樣愛享樂!」

    「那不一樣,以前我只懂得胡亂浪費時間,現在我懂得把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比如你。」

    朗沙雖然半開玩笑,但是她听得出來,朗沙是一片真誠。

    「婧婕,謝謝你幫我這個忙。這個送你,希望有朝一日我的人生,能有你一起分享。」

    連婧婕還沒意會過來,就見一位餐廳侍者捧著一大東向日葵走向她。

    朗沙在一旁說︰「向日葵代表愛慕和崇拜,共有十朵,代表十全十美的你,這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侍者把花捧到連婧婕面前,她眨了眨眼。向日葵開得繽紛耀眼,她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的心跳了一下。

    他們坐在靠窗桌旁,向日葵和窗外的陽光一樣耀眼。

    「在想什麼?」朗沙的聲音喚回她。

    「沒有……沒想什麼。」

    「婧婕,從法國到台灣,我發現你的笑容變少了,也時常在發呆,你一定在為了某事煩惱,可以告訴我嗎?」

    她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F好吧!如果你不想說,我們談別的事吧!」朗沙很有分寸地說。

    連婧婕反而不好意思,好像沒有把他當朋友。

    朗沙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遞給連婧婕。「這是法國兩位古董收藏家的電話,他們最近迷上中國唐朝的藝術品,出手很大方,我是做進出口仿制品和禮品的,沒辦法接下他們的生意,你門路多,可以留意一下。」

    「朗沙,你對我真好。」

    「可以不只當朋友嗎?」朗沙仍然帶著開玩笑的語氣說。

    她腦海卻浮現出德術。這是重要的買家,如果德術知道,一定對他很有幫助。

    「朗沙……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可不可以再談感情。」連婧婕打算將自己的遭遇告訴朗沙。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你手上的戒指。」朗沙早就注意到了。

    「我……」

    「你應該是因為這段婚姻而回台灣的,算起來日子不久,應該還在蜜月期。但是從我見到你開始,沒有感受到一點新婚的喜悅,你反而似乎心事重重,這樣的婚姻不可能維持下去的。」

    「其實事情……有點復雜。」她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不管什麼事,讓自己的女人快樂是最基本的。如果你願意,我非常樂意當那個給你幸福的男人。」

    連婧婕眼眶有些泛紅,不知道是感傷自己的「婚姻」,還是為朗沙的真心而感動。

    「朗沙……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她低著頭,不想讓別人看見快要落下的眼淚。

    「婧婕,如果你願意結束現在的生活跟我走,我一定不會讓你掉淚!」

    手上拿著買家資料,連婧婕漫步在大街上,她猶疑掙扎,最後還是走到德術公司門口。

    「麻煩你通報一下,我要找德術。」她對一樓櫃台說,身旁的警衛看著她。

    連婧婕相當難受,這里曾是她進出自如的地方,現在卻要報備。

    癟台小姐拿起話機說︰「何秘書,夫人……是連小姐想要見德少,請問現在方便嗎?」

    她的心揪了一下,要見自己的丈夫還要經過秘書同意,這樣的婚姻到底還算下算數?而自己為何還是滿腦子想著如何幫德術?

    「連小姐,何秘書問你有什麼事?」總機問連婧婕。

    她難過地說︰「是比較機密的事情,必須當面跟德術說。」古董市場的買家向來不喜曝光,尤其大戶很重隱私,處理不好會丟掉生意,這點連婧婕知道。

    「喔這樣啊……你等等。」總機再度對何晴蕾說,然後搖搖頭告訴她︰「對不起,何秘書說這樣她不知道要怎麼幫你安排。」

    「要見德術一面有這麼難嗎?我是要談公事!」她口氣不太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分明是何晴蕾刻意刁難。

    總機小姐再度報告,說了一會才回答︰「何秘書請你上去等。」

    連婧婕皺著眉沒說什麼,不想節外生枝。

    到了德術的辦公室外,何晴蕾攔住了她。「請你在外頭等一下,德少有空時我會通知你。」

    就這樣,連婧婕無奈地在門外等了將近半小時。她知道這或許是何晴蕾搞鬼,向她示威還是藉機刁難?隨便吧!反正她目的是要幫德術,不想惹事。

    好不容易等到隱術辦公室的門打開,她快步走了進去。

    「德術,我有事情要跟你說。」見他面無表情,她不意外。

    「什麼事?」德術仍然冷淡。

    「這是法國兩名古董買家資料,他們最近想要收藏唐朝藝術品。」連婧婕將朗沙給的資料遞到他面前。

    不料德術眉一挑,斜眼看著她。「我不是說過,公司的事情你一律不準踫。」

    「德術,我沒有要管公司的事情,我只是單純想把名單給你,我想這對你有幫助。」

    德術看著她,心中千頭萬緒。

    地在演戲博取我的信任?是愧疚還是真心?

    「不用了,你回去吧!」他將名單推回。

    「你何必如此?你恨我沒關系,但是這是擺在眼前的生意,你何必為了私人原因把商機往外推?」她有些心痛,他真的討厭她到這地步?

    德術有些惱羞成怒。婧婕說的沒錯,自己現在正是公私不分,這不是一個管理者該有的舉動。

    他臉色難看,語氣有些提高。「本少爺做事還輪不到你教!」

    連婧婕心中難過,語氣一轉,無奈地說︰「德術,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資料你留著吧!我先走了,抱歉讓你生氣。」

    「不用了,東西你帶走。」

    沒想到德術還是這樣說,連婧婕訝異地看著他。

    德術冶冶地道︰「我怎麼知道這會不會又是一場騙局?」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你……真的這麼想?」

    「我不必向你解釋,我早就說過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可以離開了,東西帶走。」

    「你……好!」她感覺腦袋無法運轉。

    沒想到德術對自己這般防備,而所有同事都以異樣的眼光看著她,連婧婕低著頭,快步走出這令她窒息又難堪的地方。

    而德術……忘不了她如何的利用他,卻也忘不了自己曾多麼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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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了,他不知不覺再度走進酒吧,沉悶地喝著酒。

    酒保替他調著一杯杯烈酒,問︰「德少,最近心情不太好喔?」

    德術眼也不抬,「嗯」了一聲沒理會。

    酒保推起笑臉。「老實說,客人心情不好我們最高興,這樣才有錢賺。但是我說德少啊,男人不能老是將事情往心里悶,要適時宣泄,才不會生病!」

    德術沒答應,繼續暍著酒。

    酒保不死心地繼續說︰「德少,您光顧我們這也很久了,我也把您當朋友,是朋友才幫您介紹這種好康。」

    德術還沒意會酒保在說什麼,就見他朝遠處揮揮手。

    不久他身邊就多了一個身材火辣、性感撩人的小姐。

    「德少,我幫您介紹,她叫Candy,性感小野貓一只,可以帶你上天堂,忘記一切煩惱……」

    講了半天原來是這個,德術沒有搭理,繼續喝酒。

    這只性感小野貓可不是省油的燈,她走到德術面前,傾身替他倒酒,角度剛剛好讓德術見到她穿著低胸小禮服的上圍。

    「德少……有什麼不開心,可不可以說給我听啊?」Candy撥撥長發,擺出撩人的姿勢,拿起酒杯往德術嘴旁送。

    德術帶著酒意看了看她。

    這位Candy倒也艷麗動人,德術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醉意又多了一分。

    Candy又將杯子倒滿酒,但是這回不同,她將酒杯晃了一圈,待德術正要飲盡時,突然將酒杯拿回,往自己唇上送。

    涂著鮮艷口紅的豐滿雙唇沿著酒杯欲飲未飲地繞著,德術斜著眼看著她,沒說話也沒拒絕。

    Candy慢慢將杯中酒喝完,然後站到德術身後,伸出雙手搭在德術肩上。

    「白天的壓力,就該在夜晚釋放,不是嗎?」她雙手輕輕按摩他的肩膀,力道恰當。

    德術感到一陣舒適,半閉上眼。

    而那雙柔軟的手越來越不安分,開始往肩部以下探。

    Candy輕輕扯著德術的襯衫鈕扣,湊近德術耳邊。「德少,釋放壓力的方法很多,讓我為你服務好嗎?」

    美女溫言軟語很是舒服,不過他嘴角一揚,撥開Candy的手。「小費拿去,讓我靜一靜。」

    德術手中拿著一千元鈔票,示意要Candy離開。Candy看了看酒保,酒保給了個眼神,要她離去。

    「德少,Candy您不滿意嗎?我還認識其他小姐……」

    「夠了!我來這喝點小酒解悶,不是當尋芳客!」德術語氣不悅。

    酒保趕忙賠罪。「是是!德少您別生氣,我幫您調杯好酒。」

    「不用了,今天就這樣,我要走了。」德術很快買了單,腳步搖晃地離去。

    他明白自己不是柳下惠,酒精加上誘惑,自己怎會沒感覺?但是喝得再醉,也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德術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但是另一個原因悄悄在德術心中升起——

    他的沖動只想留給一個女人,一個盤據在他腦中的女人。而昨晚,就在他喝醉時,竟然做了對不起這個女人的事!他不能諒解自己竟然犯了這樣的錯誤,但是他更不想承認自己竟然在意。

    踏著蹣跚的步伐,德術一心只想回去找他唯一想踫的人.只有在半醉時,他築起的心防才會卸下,最真實的想法才會坦白浮現。

    德術推開酒吧的門,卻听見何晴蕾的聲音。

    「德少,我送你回去。」

    「你怎麼在這里?」

    「德少需要我時,我一定會在。」何晴蕾話中有話,她希望德術無論公事私事都需要她。

    「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自己回去就好。」

    「德少,小蕾說過,我願意付出一切,不求回報。」何晴蕾暗示德術曾經對她做過什麼。

    「但是我不要你這樣,你回去吧!我會找方法彌補我犯的錯。」

    「德少,小蕾希望那不是錯誤,而是開始。德少可以過著不一樣的生活,只要您願意,小蕾可以給你別的女人無法給你的真心。」何晴蕾拉起德術的手柔聲說。

    德術閉上眼楮,深吸了口氣。眼前就有唾手可得的真心,酒吧內有點頭就來的艷遇,為何自己……就是壓不住心中想見婧婕的沖動?

    德術攔了計程車,沒有和何晴蕾多說,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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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婧婕回想今日的一切,德術的態度讓她相當難過,而朗沙的表白也讓她游移不定,到底該選擇所愛的人、還是選擇愛自己的人?

    想著想著,電話響起,是朗沙打來的。

    「婧婕,法國買家的事情敲定了嗎?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如果能盡快找到賣家,這兩筆生意一定談得成。」電話那頭傳來朗沙真切關懷的聲音。

    「朗沙,你對我真的很好,只是、只是……」

    「婧婕,最近你總是吞吞吐吐的,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朗沙口氣突然堅定起來,像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她,讓她感慨。

    德術以往不也時常給她這種感覺嗎?現在呢?

    「朗沙,其實一切要從我接近德術說起……」

    這晚,孤獨無助的連婧婕對著電話,一五一十地將所有的事告訴朗沙。

    她听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安慰與替她抱不平的聲音,朗沙忿忿不平地說︰「從頭到尾你一直那麼幫他,為他阻止你母親的計畫、為他忍氣吞聲,如果一個真正懂你的人,不會連听你解釋都不肯!」

    「不要怪德術,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因我而起,他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

    「就為了一千萬,你留在他身邊?婧婕,區區一千萬我還出得起,嫁給我,我給你真正的幸福!」

    「朗沙,一千萬美金不是小數目……」

    「婧婕,你忘了,我繼承多少家產?只要你點頭,所有問題都能解決,我等你的答案!」

    連婧婕心中千回百轉,不知道該怎麼跟朗沙說。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嚇了她好大一跳。

    「又有人送花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嗎?!」德術一腳踹開門。

    她想起下午她將朗沙送的向日葵放在門口庭院曬太陽,趕忙掛上電話。

    德術帶著酒意吼道︰「上次那束玫瑰呢?在向我示威嗎?」他的表情難看至極,一把拿起那束向日葵,狠狠往垃圾桶砸去,頓時花辦葉子飛散滿地。

    「你做什麼?!」他的舉動惹惱了連婧婕。

    「我做什麼?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德術控制不了胸口的怒火,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舉動。

    「我的身分?你何時把我當妻子了?」

    「你……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誰!」

    德術一陣惱怒,剛剛壓下的沖動在見到她後全都燃起。第一次這樣失控、無法克制自己,他現在一心只想要讓她知道,她屬于誰!

    滿地的花辦隨著德術的腳步而凌亂,他一步步靠近連婧婕。

    「你要做什麼?」她發現德術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

    「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德術用蠻橫霸道的話掩飾心中的情感。

    「你憑什麼這麼不講理?」

    「憑我是你的丈夫!」他一把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啊!」連婧婕大喊一聲。「放開我!」

    「永遠別想!」德術扯開她的外衣。

    她用力地推開他,卻怎麼也動不了德術半分。

    「告訴你,以後再讓我知道誰送你花,我會讓他清明節等著收菊花!」德術不想承認心中的妒意。

    連婧婕衣服已經被扯下,她劇烈地抵抗著。「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還有更過分的!」嘶一聲,德術一把扯開自己身上的名貴襯衫,力道之大,好幾顆扣子叮叮咚咚地掉滿地。

    「德術,你如果不愛我,就不要對我做這種事,這樣是在羞辱我!」連婧婕失聲喊著,雙手卻被德術緊緊抓住。

    他听到這句話,赫然停住了動作。「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愛我、就不要羞辱我!」

    「你有膽再說一次!」德術突然震怒狂吼,整間屋子都是他的聲音。

    他不想承認、更不想坦白,他沒有辦法不愛這個曾經利用自己的女人。

    德術所有的惱怒化為力量,他不允許她抗拒他、不允許她接受別的男人!

    他的蠻橫讓連婧婕紅了眼眶,他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服,讓她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無論怎麼抗拒也徒勞無功。

    德術火燙的體溫在她身上蔓延,連婧婕耗盡所有力氣仍阻止不了德術,最後她只能無力地任由德術放縱的吻她。

    她能感受到德術每個吻的溫度,卻不知道這溫度純粹是沖動,還是愛?

    德術,這是你要的嗎?連婧婕閉上眼楮,不再掙扎。

    狂亂的吻痕和火燙的大掌毫不留情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仿佛告訴她,她是屬于誰的。

    他帥氣的臉龐依然那麼迷人,卻又遙遠。

    德術宣泄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他的吻火熱貪婪,用全身的力氣緊緊環住她,鋪在沙發上的絲質套墊凌亂,和德術一起緊緊裹著她。

    在自己低沉沙啞的喘息聲中,德術厘不清紛亂的情感。汗水滴落,他只听得見自己喉中的低吟,再無法再思考。

    現在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擁有這個令他失去分寸的女人。

    翌日清晨,德術在茶香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客廳沙發上,身上只蓋著一條毛毯。

    「婧婕……嚇!」德術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熱茶,宿醉的頭暈目眩讓他一口氣喝完這杯茶。

    他看看窗外的天色,應該只有五、六點,德術昏昏沉沉地又倒下。

    迷迷糊糊中,德術想起了很多事。

    前天晚上,自己喝多了被何晴蕾送進飯店,卻沒料到自己做出失控的事,而且毫無印象……

    茶!那杯茶!

    德術突然一驚,想起前晚自己也喝了一杯何晴蕾為他準備的熱茶,一樣是茶、一樣半醉,怎麼前晚那杯茶喝了之後,自己就開始昏沉,什麼都不記得了?

    德術緊皺著眉,起身坐在沙發上思索著,直到天色全亮。他抬頭看看牆上的大鐘,走到二樓準備換衣服到公司。

    德術小心打開臥室的門,卻發現應該在床上的人並沒有在房內。

    「這麼早,是去那里了?」德術懷疑了一下,但隨後發現不太對勁。

    房間收拾得很干淨,自己常換洗的衣物放在明顯的地方。他掃過房間,沒看到她人,卻在床頭櫃上發現了兩樣東西。

    那是他向婧婕求婚的結婚鑽戒,還有那條在巴黎送給她的項煉。

    他站在床旁許久,看著戒指和項煉沉默不語。

    如果婧婕只是拿下戒指,或許只是否定他給的承諾,如果……連意義不凡的定情項煉——這條紀念著兩人在巴黎一起打拚的項煉都拿下來了,這是否表示……她徹底放棄了兩人的所有過往?

    「連婧婕!」德術發狂似的大吼,但是空蕩蕩的房子除了回音,沒有其他的聲音。

    「連婧婕!給我出來!」德術知道這聲是喊給自己听的,他知道她已經離開了這個家。

    德術坐在床沿,冷笑著對自己說︰「這不是剛好?這不就是我要的結局?這樣的女人離開,我不是該高興嗎?哈哈哈!」

    空蕩無人的屋子就像自己的心,他雙手往後一撐,仰望著天花板,感覺喉中似乎哽著東西,想要一吐為快卻又不知能說什麼,腦中一片混沌,但婧婕的身影卻又那麼清晰。

    德術就這樣坐了一上午,電話、手機都不接,直到中午才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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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連婧婕正拉著隨身行李,將登機證交給空姐。

    「我幫你拿。」朗沙提起她的行李,笑著說︰「以後重的東西我來拿就好。」

    她回以一個微笑,縱使她心中無限酸楚。

    再見了,台灣的一切,所有的錯誤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束吧!德術,沒有我在身邊,你應該會好過點。

    坐在頭等艙里,她往椅背一靠,閉上眼楮。不想回憶過去、不想想起昨晚的一切,只希望這段感情就此結束。

    「蓋上,別感冒了。」朗沙細心地替她蓋上毛毯,撫著她的額頭說︰「你看起來很累,睡一會吧!我會幫你解決,不要再想了。回法國又是全新的開始。」

    連婧婕從朗沙身上感受到無限的溫暖,只是,自己是否能夠回以相同的愛?

    飛機緩緩升起,窗外的白雲越來越多、台灣越來越小,連婧婕告訴自己,是該學習忘記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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