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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皓月自認很理性,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瘋狂的事,他們居然連衣服都沒脫,就這麼在幾案上做了愛做的事,要是有人突然闖進來,她一定會恨不得馬上挖個洞鑽進去,此時香汗淋漓的靠在琅邪的胸前,光想就覺得好笑。

  「現在不會趕我走了吧?」她撥開額上潮濕的劉海問道。

  他氣惱的瞪眼,痛恨自己意志薄弱,這麼容易就受她的影響。「妳就這麼想看朕拿妳沒轍的模樣嗎?」

  「既然你堅持,那我走好了。」皓月故意挪動嬌軀,還霸佔著花心的男性欲望受到刺激,又開始蠢動了。

  琅邪粗啞的呻吟,連忙按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半寸。「如果妳想再來一次,朕很樂意奉陪。」

  她小臉一赧,「誰教你要趕我走。」

  「妳以為朕就願意嗎?」他惡狠狠的怒視,「朕想過各種方法,只有這麼做才能保護妳的安全,妳是鬥不過那些人的,只要在妳的飲食當中下一點毒,妳根本防不勝防。」

  他旋即將臉龐埋在她的肩窩,卸下心防,道出內心的恐懼。

  「朕好害怕!」

  皓月心中柔情蕩漾,像哄著孩子般,輕撫著他的發。

  「怕什麼?」

  「朕經歷過太多死亡,一點都不怕死,可是朕害怕見到妳受到傷害,害怕那些被利用的百姓會死去,而他們的親人理所當然認為是朕害死的,以後會再來找朕報仇。」琅邪苦悶的笑了笑,「朕永遠無法做到讓他們心服口服,在他們心目中,朕永遠是個暴君。」

  「不要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皓月捧起他俊美的臉龐,望進那雙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顯露出內心真實的喜怒哀樂的眼神,「只要你用心去做,我相信百姓們總有一天會感受到你的誠意,到時他們會選擇站在你這一邊,那個時候,你才是真正的一國之君。」

  他不禁自我解嘲。「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我相信一定會的!」

  琅邪輕柔的用手指拂過她剛歡愛過後,殘留著緋紅的面頰,對她又憐又愛。「妳總是有辦法說服朕。」

  「因為我對你有信心,我知道你辦得到的。」她主動送上紅唇。

  「老天!」他啄吻著那兩片柔唇,像是個迷失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朕好想妳……妳不在的這段日子,朕吃不下睡不著……妳是給朕下了什麼蠱,讓朕一天都離不開妳?」

  她咯咯嬌笑,「這是秘密。」

  「是嗎?那麼朕如果非知道不可,是不是得要嚴刑逼供?」琅邪笑得有些邪惡的將她抱上龍床,還停留在花心的男性欲望滑得更深,讓皓月嬌顫不已,全身使不出力氣。

  「有人會進來。」

  琅邪扯開她身上礙眼又難看的太監衣物,才得以飽覽她胸前的春光。「他們正在享受勝利即將到來的喜悅,不會有人來的。」

  皓月不忍打斷他,其他的事只好晚一點再說。

  

  而在飛燕宮,菀妃正沉浸在半個月後的立後大典的喜悅當中,看著一箱又一箱搬進寢宮的名貴珠寶和衣飾,這輩子再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榮耀了,她的家族將因為自己成為曌國的王後而揚眉吐氣。

  「娘娘。」伺候多年的老宮女試著喚醒她高昂的情緒。

  菀妃兀自欣賞著手中的珍珠項鏈,「妳看這一顆顆的珍珠可是霝國的白帝派遣使者送來的賀禮,這色澤多美,恐怕很難再找到第二條了。」

  「娘娘,奴婢有件事要稟告。」

  她總算把心思拉了回來,「有什麼事就說吧!」可見王上的心裏還是只有她,早把那來歷不明的女人給拋到腦後了。

  「是。」老宮女聲音透著一絲疑惑。「奴婢發覺這一個月來,宮裏的氣氛不太尋常,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

  「不太尋常?怎麼個不尋常法?」菀妃摸著一迭迭白色的展衣,上頭織有五彩輦形花紋,那是王後在會見賓客時所穿的衣著,那觸感令她愛不釋手,心思又分了一半過去。

  老宮女話說得謹慎保守。「奴婢也說不上來,只是聽說王上已經有半個月以上沒有早朝了,文武百官若是有要事稟奏王上,也是直接上丞相府去,由丞相來定奪。」

  「胡說!」她擰眉嬌斥,「舅舅再怎麼說也只是個丞相,朝廷大事自然還是得由王上來作主,舅舅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

  「奴婢知錯。」老宮女躬身道。

  菀妃想了又想,「妳說王上已經很久不上早朝了?」

  「是,奴婢聽說已經有二十天左右。」

  她開始坐立不安起來。「是不是病了?有沒有召太醫?不行,本宮要親自去瞧瞧才行。」她絕對不容許在立後大典舉行之前發生任何變故,那是她這輩子夢寐以求的,不能讓人破壞。

  「娘娘,可是這於禮不合,在立後大典之前,王上和娘娘是不能見面的,否則將會招致不幸。」老宮女的話馬上讓菀妃冷靜下來。

  「那妳去打聽清楚,到底王上是怎麼了?」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已經問過內侍總管,王上確實龍體安泰,並無異狀。」說完,老宮女還有下情稟告。「娘娘,奴婢還聽到一些傳言,不知該不該說。」

  她可是考慮了好幾天,還在猶豫不決。

  菀妃不耐煩的橫睨一眼,「不管該說不該說,妳就快說吧!」

  老宮女站得更近,音調不覺降低。「奴婢聽說……丞相和一些文武官員意圖、意圖謀反。」

  「放肆!」菀妃寒著媚顏斥道。「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趕緊跪下,「奴婢不敢欺瞞娘娘。」

  菀妃不得不正視她的話。「妳說的是真的嗎?」

  「奴婢原本也不信,可是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確實有這個可能,而且宮裏多了不少身分可疑的面孔,聽說是丞相專程聘請來保護王上的,可是宮裏已經有禁衛軍,不需要這麼做,也不合宮裏的規矩,奴婢這才煩惱著該不該告訴娘娘。」老宮女的憂心忡忡不像是在危言聳聽。

  「馬上找個人去請舅舅到飛燕宮來,本宮要親口聽他說。」如果真像她說的,菀妃不得不及早做好防範,就算是她的親人,也不能毀了她的夢想。

  
  子嬰眼神不屑,似乎很不情願。「王上有旨,宣丞相晉見。」

  在外面等候的丞相可笑得滿面春風,大搖大擺的踏進禦書房,再謙卑的態度也無法掩飾其狼子野心。

  「微臣參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行跪拜大禮,以後便是自己要受萬民朝拜了。

  琅邪面色冷峻,「平身。」

  「謝王上。」丞相肆無忌憚的整了整朝服,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裏。「不知王上宣微臣進宮有何旨意?」

  他一臉沉怒,「王宮裏有禁衛軍在,不需要再另外安排,馬上把那些人給撤了,朕不想再看到他們。」

  丞相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抗議。「王上,他們可是微臣在宮外精心挑選的一等一好手,為的就是要保護王上的安全,如今亂黨越來越倡狂,說不得已經滲透到王宮裏頭,微臣不得不防。」

  「愛卿真的是為了朕的安全?」琅邪目光炯炯的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出聲諷笑,「或者是用來監視朕的一舉一動?」過去居然沒有發現他的企圖,可見此人城府之深,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可想而知,自己在無形之中被操控了卻不自知。「朕可不是三歲孩童,愛卿在想些什麼,朕不會不知道。」

  他連忙惶恐不已的躬身揖禮,「天地明鑒,微臣對王上一向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莫非王上是聽了某人的讒言,誤會了微臣。」

  說到某人,還不忘斜睨了子嬰一眼。

  子嬰當然聽得出他的意思,氣得想開口爭辯,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朕也相信愛卿絕不敢背叛朕。」琅邪順水推舟。

  丞相戴著忠臣面具的臉孔假笑著,「多謝王上。」

  「最近那些亂黨有什麼動靜?」

  他臉色一正,「根據微臣的瞭解,那些亂黨似乎準備在立後大典那天舉事造反,不過微臣已經調派大軍回宮,到時必定能將那批膽大妄為的叛賊一網打盡,還請王上安心。」

  琅邪俊眸緊瞇,燃起兩簇怒芒。「愛卿好大的權力,沒有朕的兵符,居然調得動大軍。」

  「這可是王上訂下的律法,在非常時刻,丞相有權調派大軍,眼下就是曌國生死存亡的關頭,還危及了王上的性命,微臣這才鬥膽下此決定,還請王上聖裁。」

  丞相說的都是實話,讓他無力反駁。

  「那朕倒要感謝愛卿設想周到了。」敢情他這君王是幹假的,只能由著臣子爬到頭上撒野。「待掃平亂黨之後,朕可得要好好犒賞愛卿了。」

  丞相無比的謙卑。「這些都是臣該做的事。」

  「沒事了,你退下吧!」琅邪撇開慍怒的俊顏,置於幾案上的大掌握成拳狀,這些看在丞相眼中,只代表著他的無計可施。

  「微臣告退。」待他踏出禦書房,聽見裏頭傳出東西互相碰撞的聲響,似乎有人正在摔東西出氣,嘴角不禁上揚。

  子嬰很快的尾隨出來,確定丞相已經走遠,才踅了回去。

  「王上,外頭已經沒人了。」

  即便剛才只是演戲,可現在琅邪真想手邊再有東西可以讓他洩憤。「朕還是曌國的君王嗎?朕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無知……如今朕是自食惡果,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一雙柔軟的小手包住那只掄緊的拳頭。

  「只要你願意,一切都還不遲。」依然喬裝成太監的皓月剛才只敢靜靜的站在後面,不敢有任何動作,就怕引起丞相的注意,讓他認了出來。

  琅邪滿臉懊悔,「是朕識人不清,總是認為自己都是對的,從不曾想過體察民心,瞭解百姓的想法,又一味的縱容丞相不斷擴張勢力。妳罵的對!亂黨之所以成為亂黨,是朕一手造成的,是朕逼他們造反,現在是朕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她溫言安撫。「那麼你更該想辦法去彌補過錯,雖然不能讓死去的人復活,但是只要你有那個心,百姓們一定會給你機會的。」

  伸臂將皓月擁進懷中,宛如她是他最大的支柱。

  「朕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證明自己,即便是用性命。」

  子嬰已然躡手躡腳的退到禦書房外守著,不想打擾兩人的卿卿我我。

  「皓月,若是沒有妳,朕這一生將會有多大的遺憾。」琅邪真是愛慘這個既神秘又美妙的小女人。

  皓月俏皮的轉了轉眼珠,「我還以為自己老是惹你生氣,你一定巴不得我從來沒出現過。」

  「不許這麼說!」他有些疑懼的摟緊她。「朕不許妳消失不見!不准妳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管那是什麼地方,除了朕的懷裏,妳哪裡都不准去,聽到了嗎?」

  他真怕她又像最初那樣突然在空氣中蒸發。

  她圈緊手臂,仰起秀顏看著他,「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你。」

  琅邪動情的俯下頭顱,吻了她一遍又一遍,彷佛永遠都不夠似的。

  「我想到一個故事。」

  霍地,皓月掙開他的吻笑說。

  琅邪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神情慧黠的她,「妳還有故事?非得選在這個時候說嗎?」還真是有點殺風景。

  「怎麼了?」

  他笑咳一聲,「朕對妳的故事已經到了又愛又怕的地步了。」

  皓月努了努小嘴,「既然不想聽就算了,我另外去找個願意聽的人。」

  「不准!」琅邪霸道的摟回她。「除了朕之外,不准妳說故事給其他男人聽,朕又沒說不想聽。」

  她憋住唇邊的笑意,「看你每次都這麼不情不願,我也不想太勉強。」

  「一點都不勉強,朕很樂意聽。」他真是一點男人的骨氣都沒有。「妳可是朕的王後,王後的話,朕哪敢不聽。」

  聞言,皓月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斂。「你已經要立菀妃為王後了。」

  「那是權宜之策,朕從來沒有打算立她為後。」琅邪抬起她的下巴,笑得有些可惡。「吃醋了?」

  她羞惱的瞪他,「你到底要不要聽故事?」

  「聽,當然聽了。」他眸底的笑意更深了,掀袍坐下,順勢將皓月拉到懷中。「王後,朕洗耳恭聽了。」

  嗔怪他一聲,皓月才全身放鬆的偎向他。「有個叫秦巨伯的老人,有天夜裏外出喝酒,路上經過山神廟,忽然看到兩個孫子出來接他回家,心裏很是高興,想不到兩個孫子扶他走了大約一百步,突然將他按倒在地上,還掐住他的脖子,口中罵道:『老奴才,你曾在前天打了我,我要殺了你!』秦巨伯回想起來,前天的確打了孫子,心裏很是害怕,於是假裝死去,兩個孫子便扔下秦巨伯走了。

  「回到家中,秦巨伯看到兩個孫子,便要處罰他們,兩個孫子很驚愕不解,馬上跪下叩頭:『我們是子孫小輩,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一定是妖怪在作祟,請你再試探一下。』秦巨伯聽了便開始懷疑。」

  說到這裏,皓月羞惱的拍開琅邪的大毛手,因為他正把手掌鑽進她的衣襟,在她的怒瞪下,才皮皮的縮了回去。

  「過了幾天,秦巨伯假裝喝醉,又經過山神廟,看見兩個孫子前來攙扶,秦巨伯立刻抓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動彈,回到家一看,才知道是兩隻狐狸,嚇了一跳,一不小心就讓牠們逃走了。

  「一個多月後,秦巨伯又假裝喝醉,夜晚獨自外出,身上還藏了把刀子,家裏的人都不知情。而他到了深夜還沒回家,兩個孫子很擔心,以為又碰到妖怪,於是出門迎接他,想不到秦巨伯居然以為他們是狐狸變的,便將兩個孫子都殺死了。」

  皓月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等著他聽完之後的想法。

  「嗯……朕想不出其中的含義。」他佯裝不解的喃道。

  她瞠大明眸,「怎麼會呢?真的想不出來?」

  琅邪歪著俊首,一副苦思的模樣。

  「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說鬼怪要害人,都會利用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事物來製造矛盾和猜疑,除非有足夠的智慧能看穿,不然通常都會讓鬼怪得逞……你在偷笑?」皓月懷疑的斜覷。

  他再也忍俊不住的大笑。「哈哈……」

  「你騙我!」她氣憤的掄拳打他。

  閃躲著皓月揮來的粉拳,琅邪笑不可抑。「偶爾也要讓朕占一下上風,不然朕的威嚴都快沒了。」

  皓月白他一眼,「我還以為你變笨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說朕笨,看朕怎麼懲罰妳。」說著,俊眸發亮的欺近她,大掌罩上皓月的胸。

  她面如火燒的推拒,「這裏是禦書房,不可以亂來。」

  「那就跟朕求饒。」琅邪輕舔著她珠潤的耳垂,感覺到她敏感的輕顫,欲火也被點燃了。

  「王上現在正忙著,大人有什麼事要稟告?」

  外頭響起子嬰刻意拔高的音量,似乎是在提醒兩人時機、地點都不對。

  琅邪不怎麼情願的放開懷中的嬌軀。

  「回王上。」子嬰來到門口,低頭稟明,免得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御史大夫有事求見!」

  覷了下已經整理好衣裝,小臉佈滿紅霞,安靜地站到角落繼續扮演太監的皓月,他這才允准外頭的臣子謁見……

  
  「見過娘娘。」丞相必恭必敬的跪拜。

  菀妃自是不會讓他跪太久。「舅舅免禮,賜坐!」今天可以坐上王後的位子,他當然是功不可沒。

  「謝娘娘。」待他落坐,這才開口問道:「不知娘娘召微臣來有何吩咐?」

  她沉吟一會兒,斟酌著該如何啟齒。「舅舅,聽說近半個月來王上都未上早朝,本宮有些擔心王上是否龍體欠安。」

  「娘娘不必多心,王上一切安好,娘娘只要等著立後大典的來到,其他的有微臣在,不會有事的。」丞相垂下心思深沉的眸光,想撫平她的疑慮,可不希望她在這節骨眼鬧事。

  「舅舅應當不會背叛本宮吧?」菀妃小心的確認。

  丞相露出受辱的神情,「娘娘是不信任微臣?」

  「本宮只是……舅舅不要生氣,本宮自然信得過舅舅了。」她不敢再問。

  他臉色緩和,「娘娘再過不久就要成為曌國的王後,就該有王後的雍容高貴、沉著嫺靜,如此才能成為後宮之首,其他嬪妃最佳的典範,可別為了一點風吹草動就亂了陣腳,讓人看笑話。」

  菀妃虛心接受,也責怪起自己聽信老宮女的話,險些惹惱了他。「多謝舅舅教誨,本宮謹記在心。」

  「娘娘這麼做才對。」丞相三言兩語就解決她。「微臣還有要事,那麼就先告退了。」

  丞相一走,菀妃便把矛頭指向老宮女,訓了她一頓,要是和舅舅翻臉,以後還有誰會幫她?在這座王宮裏,她可是需要強而有力的靠山。

  
  還有三天……

  「大哥還不睡?」對於這個兄長的失而復得,秋筠那股報仇的決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如果還要她再用親人的命來換取起義的勝利,她絕對做不出來,因為她不想再嘗到喪親之痛了。

  秋緯沒有開口,雙手背在身後,仰望滿天星斗,以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大哥還忘不了她?」

  他收回目光,「妳在說誰?」

  「大哥自己心裏有數。」這是兄長頭一次有愛慕的女子,可惜人家偏偏愛的是他們的仇人,註定有緣無分。

  「我在想其他人究竟會做出什麼決定。」秋緯不想跟妹妹討論自己的感情,於是把話題扯到正事上。「曌國會有什麼樣的未來就看他們了。」

  秋筠臉上也流露出惶惑不安。「大哥,我們真的要放棄替爹報仇?」

  「大哥也曾經掙紮過,可是如果放棄報仇,可以換得百姓的安居樂業、平安順遂,爹就算在天之靈也會贊成的,因為他向來就是以百姓為重。」他側身反問她。「妳呢?」

  「我?」秋筠學著兄長仰首看天。「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蒼帝,不能忘記是他親手殺了爹……不過只要他願意當個敬天愛民、尊賢仁政的君王,彌補自己把的錯誤,我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他淺哂。

  「要是他沒有做好,依舊是那個喜怒無常、專權跋扈的暴君,那麼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就算拚著這條命不要也要殺了他。」她斷然的說。

  秋緯輕揉了下她的頭。

  「大哥,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秋筠跺著腳抗議。

  「是,妳已經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我才不嫁,我要永遠跟大哥在一起。」

  「傻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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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皓月完全無法預知,無意識的把玩腕上的月光石手環,祂依然靜默無聲,任憑她再怎麼問,也得不到一個答案。

  她不能說不害怕,萬一百姓們還是決定棄琅邪而去,那麼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挽救即將發生的事,皓月忍不住打從心底顫抖。

  「怎麼起來了?」

  半夜醒來,枕邊人不見蹤影,讓琅邪不得不親自起來找人。

  皓月寫完最後一篇手劄,將墨蹟吹幹,便把竹簡收妥。「我睡不著。」朝他柔哂。「不要管我,你先去睡吧!」

  「沒有妳,朕睡不著。」琅邪從後頭擁住她,習慣有她的陪伴,就像顆定心丸,讓他一覺到天亮,很難想像要是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麼熬。「是不是在煩惱明天的事?」

  她誠實的頷下螓首。「嗯。」

  「朕不會讓妳有事的。」他與她耳鬢廝磨著。

  「我擔心的是你……琅邪,明天你千萬要小心,知道嗎?」皓月無法把自己的恐懼說出口。

  琅邪哼笑一聲,「要殺朕還沒那麼容易,朕是真龍天子,歷經過多少死亡關卡,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

  「謹慎點總是比較好。」她沒好氣的嗔道。

  他親了下她的玉頰,「是,王後,朕遵命就是了。」

  皓月瞋睨他一眼,「我是在說正經的,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好,朕正經點就是了。」琅邪不期然的想到什麼,起身走向王室專用的黑色漆櫃,從裏頭拿出一隻約莫巴掌大小的彩繪漆盒,再踅回皓月身畔,「這樣東西妳好好收著。」

  她狐疑的接過來,「這是什麼?」打開雕工精緻的盒蓋,裏頭裝著一隻刻得活靈活現的鳳佩,彷佛要衝上了天。

  琅邪將它從漆盒中取出,以最威嚴重視的態度戴在皓月纖白的頸項上,滿意的瞅著鳳凰停留在她柔美的胸前。「這是王後才能佩帶的鳳佩,代表王後的身分,也代表她和朕有同樣的權力,朕現在把它交給妳。」

  「可是明天的立後大典……」按照王室規矩,在典禮的最後,君王要親手為王後戴上鳳佩,儀式才算完成。

  他冷哼一聲,「妳以為儀式能進行到最後一道嗎?菀妃是不可能當上王後的,朕唯一認定的王後就只有妳。」

  皓月心頭一抽,「我會好好收著。」

  「還有……」琅邪將另一塊龍佩從脖子上取下來,一併交到她手中。「它就代表朕陪在妳身邊,如果明天以後朕……朕不在了,丞相他們絕不會放過妳,到時玄枵會帶妳離開王宮,離開曌國。」

  小手倏地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她喉頭發緊,眼眶紅了、濕了。

  兩人淚眼相擁,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亮了。

  太陽從天駟山的山頭緩緩升起。

  老村長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今天的日出,大約在四個多月前,曾經身為司天監五官靈台郎的他發現日中有烏,於是幫曌國的國運做了日占,當時便看出日中有火光氣見者,乃其國左右大臣欲反,也就是說朝中的重臣有謀逆的念頭,於是找上了心宿城的郡守,將所預測的情況告知,要他上奏朝廷,可惜不為採信。

  直到三個月前,他再度占出日中有立人之象,君慎左右急,君王要小心警惕左右親信,老村長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近一個多月來,總是不斷出現日中有人行者,臣害主,而主爭客勝,天絕,主人必更,象徵著王朝即將滅亡,百姓將要過苦日子了。

  「唉!」

  難道這是天意?就連天女也無法阻止?

  神界就由著那些奸臣當道嗎?

  「爺爺,早膳煮好了。」已滿十六歲的孫子出來請他進屋。

  他根本提不起胃口。「唉!」

  孫子來到他身旁,與他一同迎接朝陽。「爺爺又在歎什麼氣?今天可是王上立後的大喜日子,城裏一定很熱鬧,待會兒我陪爺爺去走一走。」

  「曌國都要亡了,我哪有心情。」老村長哀聲歎氣。

  不消多久,日頭攀上了天,發出萬丈光芒,因為過於刺眼,祖孫倆不得不瞇起眼,等待眼睛適應。

  驟然之間,他張口結舌的大叫,「這……這是……」

  「爺爺?」孫子怕他太激動跌倒了,連忙攙住他。

  老村長拄著拐杖,顫巍巍的來到他置放土圭的地方,所謂的土圭就是用來測量日影長短,校正四季時刻和測度上地方位的器具。

  他不敢過於急躁,以免失去準確度,再三的測量比較。

  「這、這真的是日含王字,君德鷹揚,君臣和德道慶……有救了……曌國有救了……呵呵……有救了!」

  他老淚縱橫的看著蒼天,感激天帝的垂憐,沒有拋棄他們。

  
  飛燕宮的主人將要成為曌國的王後,所有服侍的太監、宮女天還沒亮就忙得團團轉,好迎接這大喜的日子。

  在幾名宮女的協助之下,菀妃穿上紅色的闕狄,是王後禮服其中之一,上面裝飾著厚絹繡出的白色翬紋,裏面還有一層用薄而柔軟的羅紗縫成的襯衣,將她原本就美豔的外表妝點得更是高貴。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老宮女眼泛淚光,偕同其他宮女上前見禮。菀妃是她一手帶大的,如今看她將要成為王後,也是與有榮焉。

  菀妃笑彎了媚眼,揚高喜不自勝的下顎,睥睨著她們。「平身!」

  「謝娘娘。」

  老宮女難掩激動的眼神,「今天過後,奴婢們就要稱呼娘娘為王後了,奴婢、奴婢真是太高興了。」忍不住掩袖拭淚。

  「本宮總算熬到這一天了。」她千盼萬盼就盼著這眼前榮耀的時刻來到,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頭銜。

  此時太監進來通報。「啟稟娘娘,時辰已經到了。」

  美目中散發出勝利的光彩,以最尊崇的姿態在宮女的攙扶下正式告別了飛燕宮,乘坐上鑾轎,一步步踏上後位之路。

  經過一段路程,鑾轎來到了永慶門,又在宮女的攙扶下跨出轎門,當菀妃抬頭覷見穿著繡有盤龍紋的袞服,頭上的袞冕綴有十二顆五彩玉,顯得比往常俊美威嚴的琅邪,胸中的情意霎時氾濫成災。

  她愛權位,但也愛這個男人。

  打從進宮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裏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其他男人跟他相比猶如糞土,唯有這名身分至高無上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只要等她當上王後,再也不容許任何女子跟她爭寵。

  文武百官早已列在兩旁恭迎帝後來到,只要穿過這道永慶門,菀妃遙望著遠處那座高聳尊榮的天臺,在祭天之後,便是前往仁壽殿舉行立後大典,只要儀式完成,再也沒有人可以跟她爭奪王後的寶座了。

  菀妃屏住氣息,滿懷榮寵的走向天臺的方向。

  就快到了……

  不同於她歡悅的心情,琅邪雙眼盯著手上執持的玉笏版,卻不時留意著周遭的動靜,嘴角含諷帶笑的揚起弧度……

  王上在笑!

  以為琅邪也是為立後的事而龍心大悅,菀妃頓時滿心的喜孜孜。

  天臺是一座露天的三層圓形石壇,中心是一塊圓石,週邊共有九圈扇形石板,這座幾何圖形似的建築,在整個結構上是對數學上的巧妙運用,其壇面、臺階、欄桿都是九的倍數,據說這是象徵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為天帝居住的地方,君王便是站在天臺的中心虔誠地叩拜,主祭是天帝,稟告五穀豐收,配祭是日、月、雲、雨、風、雷諸神,這就是祭天大禮。

  祭天大禮分為迎神、奠玉帛、進俎、獻禮等九項程式,整個儀式在贊禮官的指揮下進行,祭祀過程中,君王要率領文武百官不斷跪拜行禮,贊禮官如同司儀一般,高聲合唱,人們隨之做相應的動作。在贊禮官的唱和聲中,迎神開始。在樂曲聲中,想像著天帝率領眾神來到祭壇,然後把祭品焚燒,頓時煙霧繚繞,祭品也意味著送到了神界,祭天儀式才宣告結束。

  
  「丞相。」一名心腹在祭天儀式結束之後,悄悄來到丞相身畔,耳語幾句,只見他綻出喜色,眼光如蛇吐信。「丞相?」

  迅速的藏起圖謀不軌的心思,朝心腹交代了幾句。「就照計畫進行。」那批亂黨真的不怕死,果然來了。

  「是。」那人快步的銜命而去。

  其他擁立他的大臣不時將目光投來,似乎在等待丞相下一步的指示,眾人各懷鬼胎,可說是暗潮洶湧。

  來到宏偉壯觀的仁壽殿,這裏是曌國歷代冊立王後的地方。

  就在贊禮宮開口之際,驀地,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突兀地響起,二十多名身穿宮中侍衛服飾的禁衛軍沖進宮殿。

  見到這情況,琅邪身邊最死忠的侍衛立即來到他兩旁護衛。

  「這是怎麼回事?」琅邪明知故問。

  丞相從文武百宮中踱了出來。「王上還不明白嗎?」他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露出陰沉的笑臉。「看在你我君臣一場份上,請王上將玉璽交給微臣,微臣或許可以救王上一命。」

  「放肆!」只差一步就坐上後位的菀妃繃起媚顏嬌斥,「就算你是本宮的舅舅,也不容許你對王上無禮,還不叫他們退下!」

  他橫睨她一眼,「請娘娘不要插手,否則別怪我不顧血緣親情。」即便是親生女兒,必要時也可以犧牲。

  「你!」她為之氣結。

  琅邪眼泛嘲謔,「愛卿要朕交出玉璽,難不成愛卿想取代朕的位子坐上龍椅?愛卿以為自己真的坐得住嗎?」

  「坐得住坐不住用不著王上操心,只要將玉璽交出,微臣念在舊情,願意替王上求情,饒王上一命,否則……」後面的話不用說,任人自己想像。

  「愛卿憑什麼以為朕會將玉璽交出來?」琅邪不疾不徐的看著他,似乎不把眼前的困境看在眼底。

  丞相大言不慚的大笑,「因為王上早已失去民心,如今民怨四起,百姓們願意站在微臣這一邊,一同推翻暴政,將你這個殘酷冷血的君王廢掉,就算你是神界選出來的蒼帝,當你失去民心,百姓們有權另立新王。」

  「新王莫非指的是你?」他諷笑的問。

  「沒錯。」丞相氣勢淩人的上前,「王上……不!琅邪,就算你不把玉璽交出來,依然逃不過百姓的制裁,他們已經忍得太久了,到最後你還是難逃一死。你可能還不知道,那些對你滿懷怨恨的百姓已經殺到王宮門口來了,再過不久便會攻進這兒,你是逃不掉的。」他大開宮門,就是故意引那些失控的亂黨沖進宮來殺了琅邪,自個兒也可以免去弒君的罪名。

  大受打擊的菀妃氣不過地大聲斥責。「本宮就要成為曌國的王後了,你是本宮的親舅舅,以後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他首次承認自己的野心。「我要的是整個曌國,可以完全掌握大權的頭銜,一個受萬民朝拜的身分,那就是蒼帝的稱號。」

  菀妃雪白了臉龐,險些站立不穩。「你……你這是造反?!」

  「不是造反,是順應民心!」丞相得意的糾正她。「琅邪,想活命的話就把玉璽給我,我可以保證留你一條活路。」

  琅邪低嗤一聲,「要是朕不給呢?」

  「那是你自找死路!」他咬牙怒喝。「抓住他!」

  眼看美夢徹底化為泡影,菀妃一時受到太大刺激,不由分說的撲到丞相身上,失聲大喊,「舅舅,你答應過本宮,要助本宮坐上王後的位子,是你親口答應本宮的,為什麼?為什麼?」

  就只差那麼一步,她就成為曌國的王後了,她不甘心啊!

  他一把推倒她,「滾開!」

  「啊!」菀妃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上,頭飾掉了、髮髻也亂了,明白一切都完了!她的未來!她的美夢!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還是輸在自己的親人手上,這下全都沒了……沒了……

  老宮女見狀,趕緊上前攙扶,喚著受到巨大打擊而陷入失神狀態的菀妃。「娘娘?娘娘妳醒一醒!娘娘!」其他宮女、太監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忙著四處逃竄了。

  俊眸一瞇,琅邪索性大掌一揪,將頭上的冕、身上的袞服全都扯落,棄置一地。「子嬰!」不可原諒!今天他要親手斬殺這些亂臣賊子。

  早已事先做好準備的子嬰就等這一刻,捧出藏好的兜鍪和鎧甲,服侍他穿戴妥當,再恭敬的將佩劍遞給他。

  看到這一切,丞相不禁咬牙切齒。「你……」

  「朕早就得知你的野心,所以才陪著你演這一場戲,否則你以為這麼容易就能讓朕屈服。」琅邪臉上流露出肅殺之氣,手持長劍跨步上前,「枉費朕對你信賴有加,委以重任,你居然敢背叛朕,朕絕對不能留你!」

  丞相連連後退,口中大叫,「殺了他!殺了他!」

  幾個比較膽小的大臣臉上風雲變色。「丞、丞相大人,你沒說要殺了王上……這是弒君的死罪。」不是說好只是逼蒼帝退位而已,怎麼會演變成這樣?這跟之前說好的不同。

  「這萬萬使不得啊!」

  覷了一眼那些過去在朝政上仰仗的臣子,琅邪只覺得可笑,自己居然會重用這些懦弱無能又怕事的官員,難怪百姓們有冤會無處申,這一切全是他的錯。

  
  一路從仁壽殿內打到殿外,雙方皆有傷亡,仍舊處在激烈對峙當中。

  丞相就是有意引他們到外面來,因為他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保證琅邪插翅也難飛了。

  「琅邪,你已經逃不了了,還不束手就擒?」

  琅邪威風凜凜的矗立在陽光下,鐵制的鎧甲上閃爍著光芒,那氣勢無人可比,眾人懾於他的威武,氣勢自然弱了一半。

  甩去劍尖上的鮮血,「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嘴裏雖然這麼說,不過他也看得出雙方勢均力敵。

  「不要再嘴硬了,整座王宮幾乎已經在我的控制之下,已經沒有人救得了你了。」丞相信心滿滿的說。「除了棄械投降,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哼了哼,「朕眼裏從來沒有投降二字。」

  就在這當口,御史大夫率領著一群禁衛軍趕到身前,朝琅邪跪拜行禮。「微臣救駕來遲,請王上恕罪。」

  「愛卿來得正是時候,何罪之有。」他冷冷地睇向面色鐵青的丞相。「愛卿這次做得很好。」

  御史大夫一派謙虛。「微臣不敢當。」

  「你……你居然……」丞相鼻翼一張一合,怒氣勃勃的指著臨陣倒戈的叛徒。「你居然背叛我?」

  「本官沒有背叛丞相,是丞相先背叛了王上的信任。」御史大夫中等的身材,此時看來格外高大。

  「你……」他臉皮抽搐著,「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就算沒有玉璽,只要琅邪死了,再也沒有人敢阻止他登基為王,野心讓他失去理智、讓他陷入瘋狂。「一個都不能讓他們活著!」

  琅邪手中的長劍銳不可擋的揮向敵人,兩眼緊盯著他不放,讓人膽寒。「朕要親手殺了你!」

  登時駭白了臉的丞相連忙退到後面,再把右手舉高……

  沒一會兒工夫,宮牆上站滿了弓箭手,一個個拉滿了弦,只要丞相一聲令下,隨時可能放箭。

  「王上小心!」子嬰不顧危險,用肉身擋在前頭。

  他沉下俊臉,「退下!」

  子嬰堅決的搖頭。「他們若是敢放箭,頭一個先射死奴才!」

  「朕的話你敢不聽?」這輩子對他最忠誠的莫過於子嬰,琅邪可不想替他收屍。「退下!」

  「奴才遵旨。」雖然退下了,不過他的眼神還是緊盯著弓箭手,唯恐他們真的有所行動。

  丞相恢復原有的志得意滿。「琅邪,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你聽聽看!外頭已經傳來百姓攻進王宮的聲音,他們已經等不及要把你碎屍萬段了。」

  果然,依稀可以聽見遠處湧進人們的吶喊和奔跑聲,正朝這兒過來。

  「還有,就算你逃得出王宮,外頭還有你一手訓練出來的大軍正等著你自投羅網,你一定沒想到吧!琅邪,當年你若是死在偽王照光的手中,就不會像今天這樣死得這麼悲慘,真是可惜。」

  琅邪雙眸恨極的暴瞠,「朕寧可死在那些百姓手中,不過在這之前,朕要親手斬了你!」

  「放箭!」丞相一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的樣子,話聲剛落,一支不知打哪兒射來的箭矢,就這麼好死不死的「咻!」一聲,落到他的鞋履之前不到一寸,當場把他嚇出一身冷汗。「是誰?!」

  一個嬌脆的女嗓迸出。「不要動!」

  在場數十雙眼睛同時望向聲音的來源,就見這回喬裝成禁衛軍,混在他們之中的皓月手持弓箭,還將箭頭瞄準丞相。

  待他認出她的身分,滿臉震驚。「妳、妳……」

  她不想殺人,可是為了保護琅邪,萬不得已還是會動手。「你最好不要逼我把這一箭射在你的腦袋上。」

  「皓月!」琅邪震怒驚悸的將她抓回身邊,「朕不是要妳跟著玄枵出宮去嗎?妳連朕的旨意都敢違抗?」眼角一橫,瞅見後者也在場。「玄枵,你敢抗旨?!」

  玄枵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低頭認罪。

  「你不要怪玄枵,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皓月口中對他說著,兩眼可沒移開丞相半分。「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你,我不是隨便說說的。」

  「好,那我今天就大發慈悲,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丞相悄悄的退了兩步,此時,喧嚷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呵呵……聽見了嗎?要是你真的死在那些亂黨手中,也算死得其所。」

  瞪著他張狂的笑臉,琅邪握緊劍把的手掌青筋凸起。

  「琅邪?」皓月偏首睇著他,眼中有著千言萬語。

  他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妳放心,朕不會對那些百姓動手的。」自己種的因,就得由自己吞下這個果,怨不了誰。他深吸了口氣,眼神熠熠,彷佛再也無畏無懼。「朕已經準備好了。」如果註定要死,他也會坦然接受。

  皓月心頭一酸,擠出一縷顫抖的笑靨。

  她終究還是改變不了歷史……救不了曌國的百姓……可是能愛上他,她一點都不後悔……

  「有妳陪在朕身邊,朕死而無憾。」琅邪朗聲笑說。

  皓月充滿感情的回視他,「我也是。」

  
  上千名手拿各式兵器的百姓殺進王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心裏只有一個目標。

  「大家沖啊!」帶頭的人大喊。

  瞥見他們沖進永慶門,正朝這兒過來,丞相得逞的笑了,一切果然按照他的計畫進行。

  有人喊著,「他們在那邊!」

  琅邪身邊的侍衛本能地上前一步。「全都退下!」琅邪厲斥道。

  「王上?」玄枵愕然。

  他深吸口氣,等待百姓的審判。「誰都不准傷他們!」

  丞相開始想像著自己坐上龍椅的模樣了。

  百姓們往他們沖來,為首的有石老五和吉劭,他們後來莫名其妙的被釋放,當他們見到同樣安然無恙的秋緯,這才得知一切經過,這些天來無不在報仇和國家存亡之間猶豫不定。

  可是最後他們還是要做出選擇……

  「王上,我們來救你了!」

  「王上不要怕,我們來幫你。」

  百姓的呼喊讓丞相的笑臉頓時僵住。

  他們在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誰敢動王上一根寒毛,我們就跟他拚命。」大家此起彼落的高喊著,紛紛擋在琅邪身前,將兵器對著丞相他們。

  琅邪整個人呆住了。「你們……」

  「王上,我們雖然不能原諒你過去的所做所為,忘不掉我們的親人再也回不來了,可是我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石老五代表其他人說出他們的心聲,人總是要往前看,相信有天女在,會幫他們監督,會讓曌國的未來更光明。

  「對!」

  「我們願意再給王上一次機會!」

  聞言,皓月眼眶泛得更紅了,抬起螓首看向身旁的男人,見他一臉震撼,像是無法置信自己聽見的,眼底閃動著可疑的淚光,不禁笑了。

  改變了……歷史已經改變了……

  她終究是辦到了!

  「你們……你們全都退下!」琅邪眨去淚水,努力咽下喉頭的硬塊。「朕還沒有窩囊到躲在百姓的背後苟且偷生。」說完,便大步的越過人群走了出去。

  丞相見他往自己走來,嚇得一迭聲大喊,「放箭!快放箭!」

  站在宮牆上的弓箭手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敢動手。

  「你們在幹什麼?快放箭!」

  弓箭手依然沒有動手,因為所有的百姓全都站在琅邪的左右和身後,萬一真的放箭,鐵定會傷及無辜,他們可不想跟百姓作對,何況形勢已經變了,他們居高臨下看得最清楚明白。

  見他們收起弓箭,丞相大驚失色,「你們……」再轉頭看著身旁的侍衛,一個個放下兵器,下跪輸誠,更是滿臉驚慌。「你們……不!我快成功了!不許你們投降!」

  琅邪傲然冷叱,「丞相還不打算收手嗎?」

  「外頭還有幾萬大軍,他們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那是他最大的籌碼了。

  「丞相你看清楚!」後面有人叫道。

  他倏地轉身,暴瞠雙眼,驚見太尉和幾名將軍押著腿部中箭、滿身狼狽的螣逍走來,螣逍還在使勁掙紮,整個人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彷佛一瞬間老了十歲,機關算盡的他,也想不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不!這不是真的!

  不可能!

  螣逍覷見琅邪,宛如見到仇人般,雙眼發紅的咆哮。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螣逍,朕讓你告老還鄉,有意饒你一命,可惜你居然毫不珍惜,還意圖起兵造反,朕饒不得你!」琅邪冷冷的睥睨,「來人!將他押進天牢,等候宣判。」

  淒厲的吼叫沒有間斷。「琅邪……我要殺了你……琅邪……」

  「王上!」丞相見大勢已去,連忙跪下求饒,一路爬到琅邪腳邊,抱住他的大腿。「微臣愚昧,請王上相信微臣,這些全是受到螣逍的脅迫,才會犯出這等謀逆的死罪,並不是真心要造反,請王上恕罪……王上開恩……」

  「哼!」琅邪一腳將他踹開,恨不得當場將他處死。「你以為朕還會相信嗎?來人!將丞相押下去!」

  「王上開恩……王上開恩……」叫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其他的黨羽也被禁衛軍統統押下候審。

  結束了!

  琅邪的眸光掃過在場每一張淳樸善良的臉孔,他從來不曾好好看過這些百姓,身為他們的君王,他忽略了太多東西,直到今天才真正的感受到君王和百姓是密不可分的連結,胸口激蕩不已。

  「謝謝你們,朕不會忘記今天的一切。」這些是他的百姓,他有責任去照顧他們,這點他絕不能再忘記。

  百姓們不約而同的僕跪下地。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聲音響徹雲霄。

  面對百姓如此的慈悲寬容,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狹隘,不禁熱淚盈眶的別開俊臉,只有身畔的皓月窺見兩行流下的淚水。

  那是君王懺悔的眼淚!

  「王後千歲幹歲千千歲。」百姓們又高喊道。

  皓月有些羞澀的笑了。

  主人,妳辦到了!妳辦到了!我就知道妳一定會成功的……

  熒惑?她在心裏呼喚祂。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主人,我可以回神界複命去了,祝妳幸福……

  我會的!皓月低頭看著手上那只擁有柔和力量的月光石手環,由衷的感謝它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儘管無法再回去了,可是她不後悔,因為在這裏有更多人需要她。

  仰首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她的君王,皓月知道未來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要當個受萬民愛戴的君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不過她會繼續努力,直到下一任蒼帝選出之前,她都不會放棄。

  感覺到她柔情的目光,琅邪也睇向她,兩人的雙手緊緊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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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大哥,該走了!」秋筠站在馬車旁叫道。

  秋緯往王宮的方向看了最後一眼。「好,來了!」

  有她當他們的王後,相信曌國的未來只會比現在更好。

  「大哥,我們要去哪裡?」她問。

  駕!他抽動韁繩,「我想到其他國家看一看。」放下仇恨,似乎感覺前途一片光明,一定也可以找到他可以做的事。

  她聳了聳肩,「好啊!我們走吧!」

  馬車緩緩的往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

 
  「王上!」

  「王後有什麼事?」

  「臣妾想到一個故事,想不想聽?」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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