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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嘉恩 -【寧與君絕(今朝之四)】《全文完》

《寧與君絕(今朝 4)》作者: 嘉恩

說到遇人不淑這種事,她可真是滿腹苦悶
想當初他倆是那麼恩恩愛愛,難捨難分
哪知他父親高傲的撂下一句「你配不上咱們家」
很快的一紙休書就出現在她面前
還是她親愛的相公親筆所寫,親手交給她的!
莫名其妙的成了下堂妻,她氣得發誓與他永不相見
怎知他會千里迢迢的尋來,費盡心思只為挽回她
那萬般癡情且一臉誠摯的模樣讓她不由得心軟
心想總算沒看走眼,也願意給彼此一次機會
但萬萬沒想到,當她期待著與他再次共結連理
竟傳來他即將成為丞相女婿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這一回她已忍無可忍,決定不再做受盡委屈的那一方
單槍匹馬殺去丞相府,打算揪出那個可惡的負心漢…

  楔子

  祈南山,重巒疊幢,巍哦峭拔,川深谷陡。

  一名身著粗布褐衣,頭戴笠帽的窈窕女子,牽著一頭毛驢,緩緩朝山林深處走去。

  最後,她停下了腳步,輕拍毛驢身軀,讓它在一旁休憩,她則獨自緩緩朝前方一座土墳走去,褪下笠帽,露出姣好的容顏,跪於墳前,雙手合十。

  這一年來,她醫好了一名女子被廢的雙腿,讓那名女子得以再度行走。她說過了,絕不會讓爹在黃泉下對她失望。

  驀地,她後方傳來一道低沉穩健的腳步聲。

  她立即轉過頭,見到身後的男子,先是詫異的瞪大雙眸,隨即以凌厲目光怒瞪著他。

  他的身影,他的容貌,他的一切……她怎會不記得?他正是她今生今世最為痛恨的人。

  「亦云……」向煌天以低沉的嗓音輕喚。

  「別叫我!」她立即低吼。

  「亦云,我來接你了。」他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道。

  「哼,接我做什麼?我可是與你非親非故。」她站起身,逕自繞過他就要往前走去。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就這麼離開。

  「放開我。」她轉過頭,冷冷瞪著他。

  「不,我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跟我一起回去吧。」向煌天那雙溫和深遂黑眸裡有著堅持。

  「回去哪裡?」她冷聲反問。

  「當然是回我們的家。」

  「我所住的地方,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那裡。」她伸出另一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間木屋。

  「亦云,我知道以前是我的不對,但我那麼做是有苦衷的,請你跟我一同下山。返回京城吧。」

  聞言,白亦云笑了,那抹笑裡帶著嘲諷,「不,你沒有錯,你只是做了正確的抉擇,如此而已,何來過錯?」

  「亦云……」

  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怒與怨,白亦云伸出另一手,狠狠朝他的臉摑了一掌,並強行自他的大手掙脫開。

  「自從那日我親眼見你寫下休書,並親手接過,我倆已非親非故,別妄想我會再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騙。」語畢,她立即奔向前方下遠處的木屋,再將門自裡頭鎖上。

  向煌天立即追回前,伸手拍打著門扉,「亦云,快開門啊!我是真心愛你,請你相信我!」

  思索了片記得,白亦云瞧見不遠處有把鐮刀,牙一咬,立即拿起它,再將門打開。

  向煌天見她終於開門,手中卻握了把鋒利的鐮刀,眼底不禁有著訝異,「亦云……你可是打算殺了我?」

  「殺你?哼,殺人可是要償命的,而你的那條賤命,我壓根不想取。」說著。

  她緩緩將鐮刀抵在喉間。

  「亦云,你……」

  「滾,你快給我滾下山,不許再來找我,否則我立即自盡。」她將手中的鐮刀更往喉間抵去,一道血痕立即顯現。

  她雖不會殺他,但她可以殺了自己。

  見狀,向煌天擔擾不已,生怕她真會這麼做,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只得轉身離開。

  不過,他會再來的,無論如何,他都會再次獲得她的心,因為她是他今生今世唯一所愛的女人。

  看著他那挺拔的身影越走越遠,白亦云才放下手中的鐮刀,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頰邊也已淌下兩行清淚。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來找她?為什麼?難道他們之間的孽緣未盡?

  我是天,你是雲,我倆合該在一起,任誰也無法將我倆分離。

  這些話,是他當初親口對她說的,卻也是他讓她不得不離開他身邊,從此天與雲不再為伴。

  而她,也在當年接過他親手遞來的休書那日,親口對他說了句——寧與君絕,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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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名相貌俊美,英姿挺拔的男子,身著一襲銀灰色的衣袍,足登深色錦靴,手握一把泥金折扇,獨自一人離開客棧,來到祈南山。

  萬萬想不到,他這回應該,卻是榜上無名,為了排解心中鬱悶,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獨自遊覽各地風光,希望能讓心情好些。

  走在祈南山中,他頓時忘一切煩惱,盡情欣賞山林景致,卻一時沒注意腳下的狀況,步履一個不穩,就這麼跌落山谷,右腳腳裸扭傷,無法行走,額頭上也受了傷,血流不止。

  「有人嗎?有沒有人在這附近?若是有人聽見了我的聲音,快來救救我啊!」他揚聲呼喊求救。

  但是無論他怎麼呼喚,仍一直沒有人前來,最後,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緩緩合上,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好一會兒過後,兩道身影朝他落谷的方向走來。

  「爹,您真的聽到求救聲自這下方傳來?」一道銀玲般悅耳動聽的嗓音於林間響起。

  「嗯,是從這裡傳來求救聲,錯不了的。」老者探頭朝山谷下方看去,訝異地驚呼一聲,「哎呀,果真有人跌落谷底!」

  「爹,那人死了嗎?」一名年輕女子也探頭往下看去,神情充滿擔擾。

  「不曉得,我下去瞧瞧。」老者二話不說,手腳利落的攀下山谷。他探了采那名男子的呼吸,道;「他還活著,只是昏了過去。」

  他先將男子扶起,再角下腰帶,讓男子趴於他的背上,接著以腰帶將兩人的身軀緊系,便往上爬去。

  「爹,你可得小心點啊!」

  「我知道。」老者輕輕點頭。

  他於山林間生活了十多年,背著一個人爬山谷並不是難事,沒一會兒便攀了上來。他解下腰帶,並將男子輕放於地面上。

  女子立即向前,仔細審視那名男子的傷口,接著她朝一旁的草叢看去,迅速摘了幾葉她要的藥草,以石頭搗爛,敷在他受傷的地方,再取出隨身手絹為他拭淨臉上血跡。

  她這才發現他生得極為俊美,頓時芳心悸動,一雙杏眸眨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望著他。

  他有著高大挺拔的身軀,俊美非凡的五官,飽滿寬闊的額頭,濃密有型的劍眉,高挺筆直的鼻樑……這世間竟有如此瀟灑俊美的男子,讓她移不開視線。

  「你可是對他動了心?」老者見狀,笑著問道。

  「沒……沒的事,爹可別胡說。」她連忙否認。

  「那你就別只盯著他瞧,咱們快把他帶回去吧。」

  「爹,您要帶他回去?」她訝異地眨著眼。

  「當然,快入夜了,咱們可不能就這麼把他丟在這裡。」老者說著,便要再將那名男子背於身後。

  「嗯,我知道了。」女子連忙幫著父親將那名男子背起,一同往前方走去,而她的視線始終落在男子身上。

  她自幼便與爹在山中生活,未曾見過這樣的年輕男子,而他又是生得如此俊美,讓她怎麼也收不回視線,一顆心更是暗自狂跳,抑不住內心對他的那份特殊情愫。

  翌日,天明。

  向煌天緩緩甦醒過來,只見自己正身處於一幢陌生的木屋中,屋子雖簡陋,但收拾得乾淨整潔。

  他伸手輕撫著頭,發覺傷處已上藥包紮。

  究竟是誰替他療傷的?

  這時,一名身著褐衣的女子步入木屋,面帶微笑,緩緩朝他走來。

  「你醒了。」她的嗓音十分輕柔悅耳。

  「是你……救了我?」他訝異的瞅向這名女子,驚為天人。

  她有著精緻絕美的五官,柔嫩白皙的肌膚,清澈艷麗的雙眸,俏而挺直的鼻樑,嫣紅小巧的櫻唇,想不到在此深山林間,竟有如此絕色女子。

  「不,你我爹救了你,我不過是替你療傷罷了。」她輕啟櫻唇,微笑著道。

  「在下向煌天,可否請問姑娘芳名?」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名字。

  「白亦云。」她神情嬌羞,輕聲回答。

  這時,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白亦云連忙轉過身。

  「爹。」

  一名身著灰色的老者,將肩上背著的竹簍取下,交給她,並未多說任何話。

  接過竹簍,白亦云立即往外步去,準備將爹所採回來的藥草曬乾。

  老者看著躺於木床上的男子,「你可終於醒了。」

  「晚輩是太尉向雍之子向煌天,不知老人家您該如何稱呼?」向煌天連忙坐起身,朝他拱手一禮。

  「敝姓白,你喚我白叔就好。」白斐心裡大為訝異,想不到自己竟救了太尉之子。

  「白叔,這兒是什麼地方?只有您與白姑娘居住這裡?」

  「這裡位於祈南山約莫山腰處,而我與亦云在此住了十多年了。」

  「那麼,白姑娘可有了婚約?」顧不得一切,白煌天問出內心急著想知道的事情。

  白斐愣住。「沒有。你為何這麼問?」

  向煌天神情尷尬,不再開口。

  見狀,白斐也不再追問,仔細看著他的腳踝及額頭上的傷,「再休憩個幾日,你就能下山了。」

  「多謝白叔救命之恩,但我也不能就這麼打擾您,什麼事也不做,請您務必讓我幫些忙。」

  「這樣啊……」白斐思索了會兒,「那你便去幫著亦云做些事吧。」

  「是,我這就去。」向煌天笑了,立即下床往外走去。

  雖說此記得腳踝仍有些疼,但比起摔落山谷時的劇痛已減輕許多,而且他急著想再見到白亦云,已對疼痛毫不在意。

  走出木屋,只見青松翠竹,掩映著木屋,一旁有條小溪倒映著岸邊的桃樹,柿樹,桃花瓣伴隨著潺潺水聲流去,垂柳隨風輕拂水面,漾起圈圈漣漪。

  向煌天幾乎看呆了,這裡可是人間仙境?

  往木屋後方走去,他瞧見白亦云坐於一塊扁平的大石上,燦爛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讓她全身宛若散發著金色光芒,美得令人眩目,移不開視線。

  見到他前來,白亦云朝他綻出一抹笑,「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我不能就這麼讓你們照顧,什麼事也不做,所以請白叔讓我幫些忙,於是白叔讓我來這裡幫你。」

  「這樣啊……」白亦云將竹簍裡的藥草攤於石頭上,「那就請你幫我把這些藥草分類。」說著,她將最容易辨認的一些藥草交給他。

  向煌天伸手接過,彎下身,動手將同種類的藥草擺在一塊。

  在挑揀藥草時,他偷偷看著身旁的她。

  又怎麼沒注意到他的視線,白亦云雙頰染上一抹紅暈,「你為何一直盯著我瞧?」

  「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你對於出生在官宦人家的人有何看法?」

  白亦云不假思索,微笑回應道:「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大家還不都是有血有肉,皆會經歷生老病死的人,並不會因為出生於官宦或是富貴人家而有所不同。」

  「說得好!」向煌天拍手叫好。

  在京城,人們若知曉他的身份,無不立即阿諛奉承,若對方是雲英未嫁的女子,則巴不得能馬上嫁他為妻。他受夠了這樣的情況,他不過是有個身為太尉的父親罷了,也跟一般人一樣是血肉之軀,同樣會歷經生老病死,並無不同啊!

  沒想到她的想法與他相同,教她怎樣不欣喜,怎能不開心?

  白亦云不解地瞅向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欣喜。

  看見他困惑的神情,向煌天這才笑著道:「沒什麼,我只是感到開心,因為你和我的看法是完全一樣的。」

  先是一愣,白亦云這才朝他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神情顯得有些嬌羞。

  兩人就這麼望著彼此,一切盡在不言中。

  翌日,白亦云取來一些藥草,以石塊搗碎,置於一個木碗內,然後走向坐於椅子上的向煌天。

  「我來替你敷藥。」

  「這……不好吧!我自個兒來就好了。」向煌天實在難為情。

  「怎會不好。你是傷患,我是醫者,我替你敷藥再理所當然不過。」看著他那一臉慌亂的模樣,白亦云忍不住笑了。

  「那就麻煩你了。」向煌天只得讓她為他敷藥。

  白亦云立即彎下身,褪去他腳上的長靴,將他昨日腳上所敷並用布巾包起的藥換下,將木碗內的藥草敷於他扭傷的腳踝上,仔細以布巾包紮。

  頓時,向煌天原本還有些隱隱作疼的腳踝感到一陣冰涼,覺得舒適許多。

  「你如此年輕貌美,想不到還有一手好醫術。」他忍不住稱讚。

  對於他的稱讚,白亦云雙頰浮起些許羞紅,「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

  「這麼說來,白叔是名大夫?」

  「應該是吧,但是,爹並不常提起自個兒的事。」她面帶微笑,輕聲回答。

  向煌天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問道:「你就這麼一直待在祈南山上,沒有下山過?」

  「當然有,我常跟著爹到山下的小鎮添購物品。」

  「那麼……你可想去京城?」

  「京城?」

  「是啊!那裡有各式各樣的人事物,全是這裡見不到的,還有綾羅綢緞,珍饉佳餚,珠寶首飾……若你想要什麼,我都可能送給你。」他希望能藉此討好她歡心,一般女子所喜愛的不正是這些?

  白亦云卻笑著朝他輕輕搖頭。

  「不了,我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他大為訝異。

  「是啊。」她所要的,並不是那些。

  「那麼,你想要的又是什麼?」想不到她與世間女子不同,讓他對她的愛戀更增添幾分。

  「我……」白亦云瞅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我只希望有個人能呵護,寵愛我一生……」說完,她羞得連忙轉身離開。

  向煌天只能呆呆的看著她離去。

  她剛才看著他時眼神嬌羞,再加上她所說的話……難不成,她對他動了心?

  一想到有此可能,他嘴邊忍不住揚起笑意。

  數日過後,向煌天額間的傷已結痂,腳踝的扭傷也已經復元,可以正常行走。

  已到了必須分離的時候,但他站在門外,怎麼也捨不得走,只因他的心早已遺落在白亦云身上。

  這些時日的相處,讓他更加認定了她是他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對她的愛戀更是與日俱增。

  白亦云站在門前,看著站在屋外他,輕聲說:「往後……請你多多保重。」

  她心裡滿是不捨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發覺他是個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好男人,他的身影更是深深烙印在她內心深處,但她卻沒有任何理由要他留下,心中實在難受不已。

  向煌天看著她,情不自禁伸出厚實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纖纖小手。「亦云,你可願與我成親?」

  「你……你……」白亦云被他突然說出的要求嚇一跳,雙頰佈滿羞紅。但並未抽回雙手,就這麼讓他緊握著。

  他的大手並不很燙,卻熨得她的心好溫暖,他所說出的求親話語更是令她思緒紊亂,壓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

  他們目不轉睛的望著彼此,這一記得,他們幾乎忘了週遭的一切,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倆。

  莫地,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一旁傳來,「你們這是做什麼?」

  聽到爹親的聲音,白亦云連忙抽回手,低垂著頭直往屋裡走去,羞得不敢見人。

  然而向煌天則一點也不畏俱的面對眼前的白斐。「白叔,晚輩對亦云一見鍾情,希望能娶她為妻,還望您成全。」

  白斐擰著眉,不發一語。

  「我向煌天在此對天發誓,日後絕不會讓亦云吃苦。」向煌天立即舉起右手發誓。

  「這……」白斐朝木屋看去,隨即輕歎口氣,「我得先問過亦云的意思,才能回答你。」

  向煌天一愣,這才連忙開口:「是,白叔說得是。」

  他竟發了這最重要的一點,若是兩人心意相能,自然皆大歡喜;若她開口拒絕,那麼他也只得離開,不再打擾。

  白斐進入屋裡,只見女兒坐於木凳上,神情嬌羞。

  「亦云,他打算娶你,你願不願意?」

  「一切由爹做主。」她低垂臻首,羞怯不已。

  白斐看著她,歎了口氣,「其實你也早到了嫁了的年紀,只是這些看來,爹都待在祈南山裡鑽研藥草,沒能替你安排親事,想不到救人跌落山谷的向煌天,他會對你一見鍾情。他是個認真有禮的年輕人,身上又沒有富貴人家的驕氣,爹很滿意。人哪,有緣千里來相會,這或許正是上蒼安排的姻緣,不如你就嫁給他吧?」

  「爹,這樣好嗎?」白亦云嘴上雖是這麼問,但臉上卻充滿喜悅,還有對未來的期待。

  「別以為爹看不出來,你的一顆心早就飛到站在外頭的向煌天身上了。」白斐笑著輕輕搖頭,輕過身,將多年來所寫的藥書及醫書全部放入一隻布包裡。「爹無法給你什麼嫁妝,只有這些書冊能給你,日後你若是閒來無事,就拿出來翻翻,打發時間。」

  「爹……」白亦云雙眸含淚,伸手撫著布包。

  這些書是爹畢生的心血,爹把它們全給了她,對她而言如獲至寶,日後定會好好珍藏。

  接著,白斐帶著白亦云一同步出木屋,朝向煌天走去。

  向煌天看著他們,心中緊張不已,不曉得自己會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煌天,以後可得好好待亦云,否則我絕不饒你。」白斐故意這麼說。

  「白叔,您的意思是……」

  「好了,咱們三人快下山,到鎮上找鎮長當見證人,讓你們今兒個便拜堂成親。」

  向煌天又驚又喜,連忙點頭。

  三人一同下山來到附近的小鎮,向鎮長說明來意,鎮長立即點頭答允,再找了幾名友人,跟著他們回到山上的木屋。

  向煌天與白亦云在白斐、鎮長及其它人的見證下拜堂成親,成為夫妻。

  接下來,白斐則與鎮長他們一同下山,不願打擾了他們小夫妻的洞房花燭夜。

  白亦云坐於床鋪上,一雙杏眸直瞅向新婚夫婿,輕啟紅唇,「你為什麼這麼想娶我?」

  「這個嘛……」向煌天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撫著下顎思索了會兒,「老實說,我也不是沒見過貌美的女子,但她們就是無法吸引我的目光,直到見著了你,我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唯一要的女人只有你。」

  京城裡的那些女子,一里知曉他的家世背景,便無不急著奉承,一副急著嫁給他的模樣,令他見了只是心生厭惡,因此對男女之情毫無興趣。

  而他萬萬沒想到竟會在祈南山中見到清麗脫俗,又與他心靈相通的亦云,所以他當然無論如何都要娶她進門,與她共度一生。

  「胡說。」白亦云笑著搖搖頭,「我倆不過是初次見面,你壓根不瞭解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對我動情,還認定我是你今生今世唯一要的女人了?」

  如果這是他刻意的甜言蜜語,那麼他成功了,因為她此刻心中滿是甜蜜,嘴角更是不自覺往上揚。

  女人啊,總是愛聽好聽的話,她當然也是如此。

  「嗯……該怎麼說呢?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而我一見到你,就確信我們之間的姻緣乃是上天注定,無人能將我倆拆散。」

  聞言,白亦云一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了?」向煌天看著她,柔聲輕問道。

  「不……沒什麼。」白亦云朝他綻出一抹笑。真是沒想到,他竟說出與她爹相同的話。

  向煌天看著她,輕輕俯下身,在她唇瓣印下一吻。

  他的吻讓白亦云心動不已,一張俏臉更為緋紅。

  見她這般嬌羞,向煌天再也把持不住,吹熄了燭火,再度吻上她的唇,展開屬於他倆的洞房花燭夜。

  翌日,天明。

  白亦云與向煌天一同步出木屋,便瞧見白斐正好返回的身影。

  「爹。」白亦云連忙迎向前。

  「好了,今兒個你就跟他一起離開吧。」白斐看著她,眼底雖有著不捨,但女兒大了終究還是得嫁人啊!

  「爹,那您呢?」

  「放心,爹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白斐輕撫著她烏黑的秀髮,「亦云,嫁後你可得多保重了。」

  「是,女兒知道。」白亦云輕輕點頭,回到屋內收拾了些衣物,再提起那個裝滿了書冊的布包。

  「快去吧,別讓他久等。」白斐刻意走進屋裡,並且不再看著她,就怕心裡會不捨,後悔讓她離開。

  白亦云向背對著她的父親深深一鞠躬,「多謝爹多年來的養育之恩。」這才轉過身走出屋門,與向煌天一同下山。

  向煌天伸出厚實的大手,接過她手中的兩隻市包,另一手輕柔的握住她那纖細白皙的小手。

  「亦云,往後我絕不會讓你吃苦,煩憂。」

  當他的大手握著她,並說出承諾,白亦云的心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知道,他一定會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離開祈南山後,向煌天雇了一部馬車,與白亦云乘著馬車緩緩朝京城而去。

  馬車裡,向煌天目不轉睛的看著坐於身畔的白亦云。

  感受到他那熾熱的目光,白亦云轉過頭,面帶嬌羞的問:「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在山林裡遇見美若天仙的你,而且,你還在昨日嫁了我。」這一切太過美好,宛若一場夢,他到現在都還有種彷彿身在夢中的感覺。

  白亦云俏臉紼紅,「我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沒有富家子弟的驕縱之氣,溫柔又體貼,才會答應嫁給你。」

  向煌天伸出厚實的大手,輕輕覆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放心,日後我絕不會讓你對我失望,一定會好好待你。」

  白亦云輕輕點頭,看著他的大手正覆著她的柔荑,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填滿了心口,甜甜的,暖暖的。

  驀地,她想起一事。「為什麼你會獨自前來祈南山,還摔落山谷呢?」

  還好那裡並不深,爹又聽到了他的求救聲,前去察看,要不然一旦入夜,氣溫驟降,或是山中的猛獸發現了他,到時候他必定沒命。

  向煌天尷尬的一笑,「因為我在數月前應試,沒想到竟然榜上無名,所以獨自出遠門,四處走走散心。那裡我只專注的欣賞祈南山的美景,沒留意腳下的情況,才不慎跌落山谷。」

  「原來如此。」白亦云沉吟了會兒,「那麼,你日後有何打算?」

  「當然是繼續用心研讀,日後好考取功名。」

  白亦云笑了,「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因為與我一起而不再應試,若真如此,那我就馬上離去,以免誤了你的將來。」

  聽見她這麼說,向煌天立即伸出長臂,將她的嬌軀攬進懷抱裡,「感激上蒼,讓我能與你相遇。」

  白亦云緩緩閉上雙眸,偎在他懷裡,傾聽著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馬車持續往前行,之後,天色漸暗,向煌天便吩咐車伕,尋了間客棧,正此暫住一晚。

  馬車在客棧前停下後,向煌天便抱著白亦云步下車,進入客棧。

  店小——馬上向前招呼,「兩位打算住宿嗎?」

  「請給咱們一間房。」

  「好的,請隨我來。」店小二立即帶領他們往二樓走去,打開一間空房的門,讓他們休息。「如果兩位還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向煌天取出一些碎銀,交給店小二,「請替咱們準備一些吃的。」

  接過碎銀,店小二眉開眼笑,「是,馬上就來。」語畢,他便轉身離開,並將房門關上。

  白亦云正打算將手中的布包擱在一旁時,一本書不慎自布包裡掉出來。

  見狀,向煌天立即步向前,彎下身拿起那本書,「這是……」

  「這些是我爹給我的藥書和醫書,讓我閒來無事時可拿出來研讀。」

  「可否借我瞧瞧?」向煌天對這些書籍有些興趣。

  「當然。」白亦云立即將布包揭開,將所有的書取出,置於桌面,好讓他挑選。

  向煌天拿了一本,坐在木凳上,在燭火的映照下一頁頁仔細閱讀,神情十分專注。

  「你看了之後覺得如何?」她柔聲輕問。

  向煌天正專心的看著書,壓根沒聽見她的詢問。

  見狀,白亦云不禁笑了,輕輕搖頭,不再多問,也拿起一本書,坐於他面前閱讀。

  好一會兒後,店小二敲著門道:「爺,夫人,晚膳送來了。」

  白亦云將手中的書擱下,轉頭看著房門,「進來吧。」

  店小二立即打開門,只是眼前的情景讓他愣住。

  他們這對年輕男女待在房裡,沒想到竟是在讀書,而且那位爺更是專注,就算他進入房裡也連頭都沒抬一下,這種事他可是頭一次見到,算是開了眼界。

  「小二哥,你怎麼了?」白亦云好笑的瞅著店小二愣住的模樣。

  「沒……沒什麼。」店小二趕緊將饅頭和幾疊小菜擱在桌上,臉上揚起笑意。

  「兩位請慢用!」說完便關上門離開。

  白亦云見店小二都已經離去,向煌天依舊眼皮也沒抬一下,是如此專注於書冊,不禁笑了開來。

  聽見那道屬於她的清脆悅耳笑聲,向煌天這才抬起頭,看著笑靨如花的白亦云。

  「怎麼了?」他發現她的笑容真的很美,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沒什麼,瞧你看得那麼專心,我從來不曉得爹所寫的那些書是這麼的引人入勝。」

  「什麼,這是你爹所寫的?」

  「是啊,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爹親筆寫下。」白亦云將熱騰騰的饅頭拿起,先吹涼些再遞給他,以免燙著了他的手。

  「那可真是不簡單!」向煌天眼裡滿是敬佩,從她手中接過饅頭。

  「呵,我爹不過是住在山中的一名大夫罷了……」白亦云垂下了眼,喃喃輕語,「但他也是個愛護女兒的爹。」

  向煌天看著她,「你很想他?」

  「還好。」她說著違心之論。

  「抱歉……」向煌天眼底有著自責。

  白亦云伸出手,輕輕點住他的唇,「別這麼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我決定跟著你,自然得與爹分開,這世上哪個女子嫁了人後不會離開家人身邊啊?」

  向煌天伸出厚實的大手,輕輕握住她那置於他唇瓣上的纖細手指,將大手整個包覆著她的小手,再以佈滿深情的深遂黑眸凝視著她。

  被他如此緊盯著瞧,白亦云的一顆心不禁怦然,粉頰上更滿是紅霞,神情嬌羞不已。

  「我絕不負你。」向煌天深情的凝視著她,以低沉渾厚的嗓音訴說著承諾。

  白亦云任由他握著她的手,輕輕點頭。何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刻她已經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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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數十日之後,馬車來到京城,於一座奢華的大宅前停下。

  向煌天伸手輕扶著白亦云步下馬車,守門的男僕見了,立即入內通知總管陳進此事。

  陳進一聽說少爺已返家,立即出來迎接,然而當他瞧見站在向煌天身旁的那名絕色女子,不禁愣住。

  「少爺,這位是……」

  「陳進,我來替你介紹,她名喚白亦云,是我的新婚妻子。」向煌天面帶微笑,道。「數日後我要再替她辦一場隆重的婚宴,讓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妻。」

  「什麼?」陳進大為詫異。

  少爺這回獨自出遠門散心,沒想到竟帶了個女子回來,而且已經娶她為妻,這……這怎麼成?

  「來,我們進屋休息吧。」向煌天轉頭對白亦云一笑。

  「少爺,這不成啊!」陳進一臉著急,連忙道:「老爺是不可能答允這樁婚事的。」

  「怎麼說?」向煌天擰緊眉,顯得有些不悅。

  一旁的白亦云則是一臉訝異,小手緊揪著向煌天的衣袍一角,內心的擔擾表露無遺。

  「少爺,您又不是不曉得老爺向來好面子,您今兒個突然帶了名女子回來,還說已經娶她為妻,老爺怎麼可能接受?而且……」陳進看了看白亦云身上的穿著打扮,道:「白姑娘,別怪我說話直接,你應該並非出身富裕人家,而我家老爺是當今太尉,你嫁給少爺,可說是高攀了……」

  「住口!」向煌天怒不可遏的瞪向陳進。

  白亦云咬咬唇。陳進所說的這些,她也心裡有數,她和向煌天的身份地位有如雲泥之別,她確實是高攀不起,但……

  「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但家世清白,更未曾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不能與他結為夫妻?」

  「……」陳進被她的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向煌天輕摟著白亦云的纖腰,就要帶她進入宅第內。

  見狀,陳進立即跪了下來,「少爺,請您三思啊!」

  向煌天轉過身,怒目瞪向他,「為何要三思,難道我就無法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少爺……」陳進看著意志堅定的他,思索了會兒後才提議道:「能否請少爺先將白姑娘安置在外頭,待老爺回來後,少爺再旁敲側擊,詢問有關娶妻之事?」

  向煌天眼中有著猶豫。沒錯,或許照著陳進所說的話做,會是最適當的。

  白亦云當然看得出他心中所思,也不想讓他左右為難,於是道:「咱們不如就怎麼辦吧。」

  「抱歉,委屈了你。」

  「千萬別這麼說,我並不覺得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陳進站起身,「少爺,老奴在城裡有間房子,雖然比不上這裡寬敞,倒也乾淨整潔,就請白姑娘暫住在那裡吧。」

  「嗯,那就麻煩你了。」白亦云朝陳進感激的一笑。

  瞧見她的笑容,陳進頓時明白為何少爺會娶她為妻。這樣溫柔體貼的女子,確實讓人打從心底喜歡她。

  「請少爺與白姑娘隨老奴前來。」

  陳進先吩咐宅裡所有僕役,不得將少爺帶了一名姑娘回來的事告訴老爺,隨既帶領向煌天與白亦云朝西南方走去。

  來到那幢房子後,陳進取出鑰匙將門鎖打開,再推開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有著灰色屋瓦的平房,庭院裡有座井,井邊種了株柳樹,微風吹來,垂落的柳樹帶著細長的柳葉輕輕飄動。

  陳進帶領向煌天與白亦云進入屋內,打開了緊掩蔽著的窗,讓屋內的空氣流能,頓時涼爽許多。

  「少爺,這屋子的房客剛搬走,正巧老奴昨兒個請人打掃過,白姑娘可以安心住下。老奴得先回去,鑰匙就交給少爺了。今兒個老爺會回來用晚膳,到時候您再詢問老爺關於成親的事。」

  向煌天接過陳進所遞來的鑰匙,「好,你先回去吩咐廚子準備些爹爹愛吃的菜,晚膳時我再問問爹的意思。」

  「是。」陳進轉身離開。

  向煌天見他離去後,便轉身看著白亦云,「抱歉,只能暫時委屈你待在這裡了。」

  「你千萬別這麼說。」白亦云伸出柔荑,輕輕握著他厚實的大手,凝視著他的雙眸裡有著對他的深情。

  她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讓向煌天對她的愛戀更深,反握住她的柔荑,稍微施力,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緊緊擁著。

  白亦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向煌天,你……」

  伸出修長的手指,向煌天輕輕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喚我煌天。」他的嗓音雖溫和輕柔,卻帶著霸道。

  在他深遂黑眸的注視下,白亦云芳心悸動,紅暈染上粉頰。她輕啟紅唇,以清脆的嗓音喚道:「煌天……」

  聽見她的輕喚,向煌天知了,不再壓抑,緩緩俯下身,在那那嫣紅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他的吻十分輕柔,彷彿當她是易碎的珍寶般細心呵護,讓白亦云心動不已,對他更為迷戀。

  她的唇是如此甜美,讓向煌天沉醉,打算要得更多,一雙大手開始在她曼妙的身軀上來回輕撫。

  「啊……」在他的撫摸下,白亦云全身燥熱難耐,口中不禁逸出誘人的嬌喘輕吟。

  聽見她的嬌吟,向煌天再也控制不住要她的慾望,伸出長臂將她一把抱起,朝床鋪走去。

  白亦云滿臉羞怯,柔順的迎合著他的吻。

  解下床幔,遮去一室春光,向煌天輕輕地在她耳畔低事,「亦云,我絕不負你,絕不……」

  入夜,晚膳時分。

  太尉向雍坐於飯桌旁,擰著眉,看著站於一旁的陳進,「煌天怎麼還沒回來?」

  「這……可能是少爺到書肆去。一看起書來就著了迷,忘了時辰。」陳進連忙編了個理由。

  「嗯,確實如此,他只要一翻開書,便什麼事都拋在一旁,你快差個人去把他找回來吧。」

  「是,老爺。」陳進轉身離開廳堂,正巧瞧見一道身影走進大門,他連忙向前迎接,並在他耳畔低語,「少爺,方才老爺問起了你去哪兒,我推說你去書肆買書,忘了時辰。」

  向煌天輕輕點頭,表示知曉,遂走進廳堂,朝坐在飯桌前的父親道:「爹,我回來晚了。」

  一見到兒子,向雍立即笑著輕輕點頭,「嗯……咦,怎麼不見你買書回來?」

  「因為書肆裡的書大都被我看過,許多更早已背熟了,所以覺得沒什麼好買的。」

  「原來如此。」向雍滿意的點點頭。

  站在一旁的陳進鬆了口氣,連忙吩咐下人送上晚膳。

  向煌天在向雍面前坐了下來,「爹,我有一事想問你。」

  「喔,難得你有事問爹,是什麼事啊?」

  「關於我娶妻之事……」

  「什麼,你打算娶妻了?」向雍樂聞言樂不可支,想不到兒子終於想要成親了。

  「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不……」聽見父親說出「千金小姐」這幾個字,向煌天不由得遲疑,無法立即說出他與白亦云之事。

  「不是你有了心儀的對象?」

  「我只想先詢問爹的意見,若對方並非名門望族,更非什麼千金小姐,那麼爹可會在意?」

  「那還用說,爹當然希望你娶個與咱們向家門當戶對的女子,你可千萬別忘了,爹是朝中的太尉,若是你娶了個配不上咱們的女子為妻,那麼爹在朝中面子要往哪兒擺啊!」

  聞言,向煌天抿緊了唇,不再開口。

  陳總管說得沒錯,爹向來好面子,絕不會讓並非出身名門的亦云做他的妻子,倘若他直在今日就將亦云帶進府裡,爹必定怒不可遏,將她趕出去,更不許他再與她相見,可是,他已經和她成了親,更有了夫妻之實,他今生今世只認定她一人,究竟該如何是好?

  「煌天,你怎麼了?」向雍發現兒子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我沒事,爹勿擔擾。」向煌天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心中十分煩亂,不知所措。

  唉,難道就沒有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嗎?

  「沒事就好。」向雍這才放寬心,「自從你娘因病去世後。我就一直忙著朝中之事,忘了替你留意對象。」

  「爹,我暫時還不打算娶妻,要以數月後的秋闈為重。」他只得如此回應,就怕爹真會為他找門親事。

  「嗯,說得好,希望這回你能順利高中狀元。」

  「是,孩兒絕不會讓爹失望。」向煌天表面雖是如此說,心情卻是無比沉重,充滿無奈。

  僕傭將數道美味佳餚送上桌,陣陣香氣撲鼻而來,然後向煌天卻壓根無心用膳。

  「煌天,你怎麼不快吃呢?」

  「呃,爹,我只是思索著日後的事,如此而已。」向煌天趕緊回過神來。

  向雍以為他是了為應考的事而擔擾,於是道:「放心,爹相信你日後定能順順利利,沒有煩惱。」

  「若真能如此就好……」向煌天苦澀的一笑,為了不讓爹再擔心,他拿起筷子夾了些菜,隨便吃了幾口後就擱下碗筷,不再用膳。「爹,我回房休息了。接下來我要在房裡專心讀書,請您別來打擾。」

  「好好好,你專心讀書就是,爹不會前去打擾的。」向雍笑著點頭答允,對於獨子決定用心讀書感到十分欣慰。

  向煌天雖離開了廳堂,但是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裡,反而前往灶房請廚子替他準備幾道菜。

  之後,他將飯菜放入一個木盒裡,以布巾包起,再從後門離開,快步朝西南方走去。

  迅速來到目的地後,他舉起手輕敲門扉。

  不一會兒,大門便被人由內打開。白亦云臉上帶著淺笑,領他進屋。

  向煌天先將手中的布包揭開,取出木盒,再將盒蓋打開,讓她瞧見盒中的美味佳餚。

  「這是……」

  「是我特地帶來的晚膳,快吃吧!你一定餓了。」他輕擁著好在桌前坐下。

  白亦云朝他綻出一抹笑,「謝謝。」

  「千萬別跟我客氣,這是我該做的。」向煌天愛憐的伸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長髮。

  「那麼……你可有向你爹談起了我的事?」

  原本輕撫著她烏黑長髮的大手立即停了下來,向煌天臉上神情驟變,一臉莫可奈何,更不知該如何啟口告知。

  見他這模樣,不必他說出口,白亦云也看得出情況並不樂觀。她蛾眉輕顰,心情頓時變得沉重。

  「別擔心,只要數月後和秋闈,我高中狀元,讓爹開心,到時候我再告訴他我已經娶你為妻,他一定不會反對的。」

  「但願如此。」身份、地位……這似乎永遠是她所無法突破的難關。

  「好了,先別想那麼多了,快用膳吧,我可不希望你餓肚子。」向煌天輕執起她的一綹青絲,輕柔的印下一吻。

  他這親暱的動作令白亦云羞紅了雙頰,她輕輕點頭,拿起筷子欲用膳時,忽然想起一事,「你吃過飯了嗎?」

  「嗯。吃過一點。」

  「還餓嗎?要不要再吃一些子」說著,她夾起一塊肉,置於他唇前。

  見狀,向煌天笑著吃下那塊肉。

  「好吃嗎?」她微笑輕問。

  「嗯,不過我更想吃你。」他傾身向前,在她艷紅的櫻唇上印下一吻。

  他的親吻和話語,令白亦云不禁想起先前與他燕好的情景,臉上不禁滿是羞赧。

  「別胡說了。」她嬌嗔道。

  向煌天笑了開來,接過她手中的筷子,夾起一道菜,置於她的唇瓣前。

  白亦云立即輕啟紅唇,柔順的任由他餵食,一顆心更覺得溫暖,因為他的溫柔呵護與細心體貼,讓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兩人就麼你一口,我一口,將向煌天所帶來的晚膳吃盡。

  「對了,今晚你要待在這裡嗎?」白亦云凝視著他問道。

  「當然,往後我都會待在這裡,伴在你身邊。」

  「這樣好嗎?你不是打算專心讀書,準備應試?」她真的怕他會因為她而誤了將來。

  「是啊,我更要一舉成為狀元,日後好風光的再為你辦一場婚宴,讓眾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向煌天輕握著她的柔荑,領著她站起身,步出屋子,來到庭院。屋內燈光搖曳,屋外月色宜人,他看著在皎浩月光下的白亦云,覺得她與白晝時相比,另有一番風韻,更顯嬌媚。

  「你怎麼了?為何一直瞅著我?」白亦云一臉嬌羞。

  「換我心,為你心,即知情之深。」向煌天熾人的目光真瞅向她澄澈的雙眸,柔聲說道。

  剎那間,白亦云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凝視著他,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感激上蒼,讓她能與他相遇,進而相愛。

  接連數十日,向煌天皆待在白亦云那兒,他研讀經書時,她便在一旁伺候他,或是拿出父親給她的藥書、醫書翻看。

  這日,向煌天帶著白亦云出門,往城郊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白亦云偎著他,柔聲問道。

  「你來到這裡也好些時日了,但我一直未帶你出門走走,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今天想帶你一同出外賞荷。」

  「賞荷?」她眨著眼。

  「是啊,城郊有座湖,這個時節湖面上總是開滿了荷花,十分美麗。」向煌天輕握著她的柔荑,緩緩往前走著。「你不想去看嗎?」

  「當然想。」她笑了開來,「只要有你伴在我身邊,去哪兒都行。」

  向煌天笑著輕點她的俏鼻,「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兩人雙手緊扣,一路談笑,好一會兒後便來到城郊的湖畔。

  沒料到此時天空竟然下起雨來,雨滴灑落在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

  向煌天連忘帶著白亦云來到湖畔的一座涼亭裡躲雨,坐在裡頭觀賞荷花。

  湖中荷葉層層,荷花朵朵,有些荷花已謝,花瓣落在湖面上,隨著雨水澆打,順著水流飄零;有些荷花正含苞待放,雖被雨水打得左右搖擺,卻仍舊挺立,顯得格外嬌美。此情此景,美得宛如一首詩,一幅畫。

  見白亦云看得著迷,連雨水落在臉上都不自學,向煌天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去她頰邊的水滴。

  他這突如其來的輕柔動作,讓白亦云連忙回過神,轉過頭凝視著他,輕聲詢問。

  「怎麼了?」

  「瞧你專注得就連雨水落在臉上都沒發覺。」

  「是嗎?」她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龐。

  向煌天敞開雙臂,臉上事實著笑,「過來。」

  白亦云沒多想,立即向前,坐於他的腿上,偎在他懷裡,任由他的長臂輕摟著她,兩人一同賞荷。

  沒一會兒,烏雲散去,金色的陽光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奪目。

  看著偎在懷裡的可人兒,向煌天輕歎口氣,道:「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

  白亦云抬起頭,望著他那深遂溫和的黑眸,「如今你怎麼還這麼說呢?我從來不覺得苦呀。」

  凝視著她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向煌天取下繫於腰間的一塊鑲金玉珮,輕放在她掌中。

  「這是……」她眨著眼望向他,眼中有著困惑。

  「這是我從小就帶在身邊的玉珮,送給你作為定情之物。」

  「但,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

  「沒關係,我只要你在我身邊,一直伴著我就好。」向煌天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柔聲輕語,「我是天,你是雲,我倆合該在一起,任誰也無法將我倆分離。」

  聽著他以低沉的嗓間輕聲說著深情的誓言,白亦云整顆心都醉了,雙頰染上一抹嫣紅,神情嬌羞,再度偎在他那結實且溫暖的胸膛上,傾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多希望時光停留在此刻,別再流逝。

  這時,一對中年夫婦經過涼亭,瞧見他倆親暱的模樣,那位丈夫愣住,停下腳步看著涼亭裡的向煌天。

  「老爺,您怎麼了?」他身旁的妻子問道。

  「你瞧瞧,那好像是向兄的兒子。」於懷擰著眉說道。

  他和向雍是多年好友,他也見過向煌天好幾次,又怎會不認得。

  「是啊,還真的是他。」干夫人輕輕點頭。她也見曾過向煌天,認得他的長相。

  「只是他怎會和一名女子如此親暱的相擁?」

  「那會不會是他的妻子?」

  「但我沒聽說他娶了妻啊!」他知道向雍極好面子,若是獨子娶妻,婚事定會辦得盛大隆重,眾人皆知。

  「是啊,確實沒聽說過此事。」

  干懷不假思索,就要往涼亭走,打算前去詢問向煌天,然而他的手臂卻忽然被妻子握住。

  「老爺,您要去哪兒?」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問他是否已娶妻。」

  「老爺,您就別不識趣了,沒瞧見他倆正恩恩愛愛地賞荷嗎?不如改日再去問向太尉吧。」

  「你說得對,我不該前去打擾,咱們走吧。當干懷點點頭,與妻子繼續往前走,然後乘上前來迎接他們的馬車。

  正當他們打算返回宅第時,正好經過向府,干懷心想擇期不如撞日,便請車伕停下馬車,登門拜訪。

  一聽說多年老友前來,向雍立即離開書房,來到門口迎接。

  「干兄,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干懷臉上滿是笑,「向兄,你未免太見外了,何為煌天娶了妻,卻沒通知我一聲?」

  向雍被他這麼一問,不禁愣住,擰著眉問道:「干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纔我與內人在城郊瞧見煌天與一名女子在湖畔的涼寧裡親暱的相擁,所以才猜想他已經娶妻。」

  「胡說,他一直待在房裡讀書,不曾離開過宅第。」向雍不由得提高聲量。

  「我雖老了,這雙眼可還看得清清楚楚,那確確實實是煌天。」干懷說得信誓旦旦。

  聽見他這麼說,向雍隨口推說還有要事得處理,無法招待,送干懷離去後,立即轉身朝向兒子的廂房走去。

  陳進見狀,連忙趕緊跟在後頭,額間早已沁出冷汗,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向雍怒氣沖沖的推開緊掩著的房門,放眼望去,壓根沒瞧見兒子的身影,房內更是收拾得乾淨整潔,哪裡像是有人待在裡頭苦讀?他立即轉身瞪著身後的陳進。

  「這些日子,煌天都不在這裡?」他怒不可遏。

  「是……」陳進拌著聲。

  「那你還不快說,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這……」陳進囁嚅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快說!」向雍大吼一聲。

  「少爺他……應該在西南方的一間平房裡。」

  「他在那裡做什麼?」向雍再問。

  「少爺正和他之前在外地所娶的一名女子同住在一起。」

  「什麼?」向雍大為訝異。這麼說來,干懷果真親眼瞧見煌天和一名女子親暱的相擁,而那名女子居然真是煌天娶的妻!

  丟臉,他這張老臉都快被這個孽子丟光了!此事若傳進朝廷裡,他往後還要不要見人?

  「老爺,少爺打算日後再為那名女子辦一場婚宴……」

  「胡鬧,我身為當朝太尉,怎能任由他隨意行事,娶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妻?辦不到!」向雍怒瞪著陳進,「而你身為總管,早就知道此事,卻不向我稟報,真是該死!」

  「老爺請息怒。」陳進連忙跪下,「老爺是主子,少爺也是主子,我身為下人,皆得服侍啊!」

  「你……」向雍語塞。「好,這事我不怪你,但你得馬上帶我前去找煌天以及那名女子。」

  「是。」陳進莫可奈何的站起身,帶著向雍前去找向煌天。

  紙包不住火,老爺終究不是知道了此事,而少爺又該如何應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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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向煌天與白亦云賞完荷後剛返回住處休息,沒一會兒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這時候會是誰前來?」白亦云擔憂地問道。而且這道敲門聲又是如此急促,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向煌天起身前去開門,只見陳進站於門外。「陳總管,你怎麼來了?」

  「少爺……」陳進滿臉歉疚。

  「你怎麼了?」向煌天一連納悶。

  「怎麼了?東窗事發了!」向雍低沉的嗓音自陳進身後傳來,之後他繞過陳進,怒瞪著眼前的兒子,「想不到你真在這裡和一名女子廝混。」

  心一悸,向煌天滿臉詫異,「爹……」

  爹怎會突然過來?而且聽他所說的話……他已經知曉了亦云的事!

  「哼,不肖子!」向雍推開他,逕自往屋子走去。

  「爹,請您等一下。」向煌天欲阻止父親的腳步,但已太遲,因為父親已瞧見因為擔憂而步出屋門,正站在庭院裡的白亦云。

  看著那名身著華服的陌生老者,又聽見方才向煌天所喊的那聲爹,白亦云已明白,站於身前的正是當今太尉,向煌天的父親。

  「亦云見過向伯父。」她恭敬的朝向雍施禮。

  然而向雍壓根不給她好臉色看,沉聲問道:「我問你,你當真已經和煌天結為夫妻?」

  白亦云抬起杏眸直視著他,「是,我已經是煌天的妻子。」她的音量並不大,但是份外清晰。

  向雍怒不可遏,「胡扯,我兒未曾娶過妻!你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對於他的怒氣,白亦云並不感到害怕,更認為自己並無任何過錯。

  「我並沒有胡言亂語,我與煌天確實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拜堂成親。」白亦云以輕柔的嗓音道。

  「你……你……」向雍無言以對,只能瞪大一雙老眼看著她。

  「爹,請您成全,讓我們在一起。」向煌天連忙向前,站於白亦云身旁,輕摟著她,眼底有著堅定。

  「住口!」向雍怒瞪向他,「你口口聲聲說要專心讀書,不許我前去打擾,結果呢?讀書卻讀到這個女人身上去了!」接著旋即轉過頭,瞪向一旁的白亦云,「都是因為你這下賤的淫婦,讓煌天做出這種忤逆我的事來。」

  被人如此辱罵,就算是向來好脾氣的白亦云也發了怒。

  「向伯父,我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千金,但我也絕不是下賤的淫婦。煌天那日在祈南山墜落山谷,被我爹所救,我倆因此一見鍾情,結為夫妻,這是上天注定的姻緣。」

  「被你爹所救,那又如何?倘若煌天反被你爹所害,我才要將你們父女倆治罪呢!」

  「我爹醫術精湛,從不曾醫死過人。」白亦云怒不可遏,絕不許有人污辱她爹。

  「少囉嗦,我才不管你爹有沒有醫死過人,今兒個我不是來講你爹的事,我要你馬上離開煌天身邊。」

  「爹!」向煌天瞪大雙眸。

  「你給我住口,站在一旁,不許再說話。」向雍瞪了兒子一眼,再瞪向白亦云,「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與煌天的姻緣是上天注定,那麼我就要你證明給我瞧瞧。」

  「如何證明?」她迎向他的視線,眼底毫無任何畏懼。

  向雍見庭院有口井,足前有根枯枝,遞給她。

  「我要你以這根枯枝汲水,若是枯枝未斷,那麼我就承認你們的姻緣乃上天注定,若是枯枝一斷,那麼你就得馬上離開。」

  向煌天聞言,倒抽了口涼氣,因為這根本是辦不到的事。

  「爹,這分明是存心刁難……」

  向雍怒瞪了他一眼,「不許多話!」接著轉過頭看著白亦云,「怎樣,你敢不敢試?」

  白亦云怎麼也沒料到向雍竟會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而這根本就是件做不到的難事,他是非要她和向煌天分離不可。

  但是,此刻的情況由不得她退卻,更由不得她說不,最後她只得輕啟紅唇。

  「好,我試。」

  白亦云步向前,身手接過他手中的那根枯枝,往水井走去,拿起置於一旁繫著麻繩的木桶,先將木桶丟入水井內,再將麻繩尾端繫於那根乾枝上,試著將水井內裝滿了水的木桶提起,但她才一施力,手中的枯枝立即應聲而斷,而那裝了水的木桶仍舊在井裡。

  看著眼前的情況,白亦云的腦海頓時空白一片,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亦云……」見此情景,向煌天的心被徹底揪疼。

  「哼,還敢說是上天注定的姻緣,根本是一派胡言。」向雍冷哼一聲。這來歷不明的女子,他見了就心生厭惡。

  白亦云緩緩轉過頭,看著向煌天。此刻,她只能冀望他了。

  向煌天本想開口,卻被陳進拉到一旁。陳進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頓時向煌天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低下頭,無法再面對白亦云那充滿期盼的眼眸。

  見此情景,白亦云傻了眼,不禁愣住。

  他這是什麼反應?他可是就這樣認命,不願與她在一起了?難道真如那句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向雍見兒子不敢再說話,滿意的一笑,隨即開口:「煌天,你去準備紙、筆和墨。」

  「爹,您打算做什麼?」

  「我要你親筆寫下休書,白紙黑字,有了確鑿的證據,不容抵賴,往後她就不能來糾纏。」

  向煌天愣住,就這麼僵在原地。爹……要他寫休書?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去呀!」向雍再度開口。

  不得已,向煌天只得步入屋內,取出紙筆,並開始磨墨。

  白亦云瞪大了杏眸,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顆心更宛若刀割,疼得難受。

  過去他那些深情愛語宛若是個笑話,願意相伴一生的誓言更被無情的戳破。

  向煌天轉過頭,看了眼站於屋外,臉色蒼白的白亦云,陣陣劇痛襲來,令他的心口疼痛萬分。

  他的雙唇掀了又掀,欲開口對她說些什麼,然而,最後仍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最後他轉過頭,看著站於一旁臉色鐵青的向雍,深深吸了口氣,無可奈何的提起了筆蘸墨,寫下休書。

  這支筆,竟是如此沉重萬分,這些字,竟是如此難以寫下……這一切全是萬不得已,希望她能原諒。

  白亦云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再次用力眨眼,確定了她所見的全是事實,再真切不過,這一瞬間,她的心被撕裂了,眼前也一片黑暗。

  她對向煌天的愛是如此堅定、執著,更深信他對她的愛同樣如此,所以她才敢當著他父親的面說出姻緣乃是天注定這句話。

  她希望向煌天能挺身而出,為了他他們的將來而反抗到底,然而,她的愛卻怎麼也不上向雍的威嚴以及向煌天的懦弱。

  她錯了,這一切全是她的錯,她萬萬不該輕信他的甜言蜜語,不該相信他那誠摯的眼神以及曾經許下的深情承諾,這一切全是假的,只是場虛偽可笑的騙局……

  最後,向煌天將那紙休書輕輕折起,步向前,欲交給白亦云。

  白亦云並為伸手接過休書,只是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輕啟櫻唇,「你捨得?」

  她的心幾乎碎了,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會見他親自寫下休書,並親手將休書交給她。

  向煌天同樣凝視著她那雙不再佈滿深情,變得冷冽的雙眸,嘴唇動了動,但是欲對她訴說千言萬語卻全梗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旁的向雍見他倆眼神交會,彼此心頭似有說不盡的話,見了就氣惱,立即開口。

  「你快收下休書,馬上收拾好行李離開。」

  聽見父親的催促,向煌天只得輕輕執起她的柔荑,將那紙休書輕放在她手中。

  「抱歉……」他心底雖有千言萬語欲對她訴說,最後還是只能對她道出這兩個字。

  他真的莫可奈何,真的很抱歉……

  白亦云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手中的那紙休書,再抬起頭直視他的眼,「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兩字?」

  向煌天抿緊雙唇,不發一語。

  「那好,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她笑了,笑得悲慼,笑得哀傷。

  好,好個「抱歉」兩字!她心已死,對他徹底失望。

  向煌天凝視著她,靜待著她欲說出口的話。天曉得他是以什麼樣悲痛的心情站在這裡,一顆心宛若刀割,痛不欲生。

  「寧與君絕,永不再見。」

  語畢,白亦云逕自繞過他,走進屋裡,只將當初她所帶來的那些書收入布包內,然後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便直接走出大門。

  向煌天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離去。

  寧與君絕,永不再見……她的話是如此堅決,是如此絕情,讓他聽了心中難受萬分,卻又莫可奈何。

  向雍見她終於離開,立即對兒子道:「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快跟我回去。我馬上找位夫子來家理看著你,你只能好好待在房裡讀書,哪兒也去不了。」

  向煌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最後淡淡說了句,「一切聽爹的吩咐。」之後不再開口,逕自繞過他,離開這裡。

  見他這模樣,向雍心頭一涼。

  雖然煌天嘴上是這麼說,但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們父子之間已有道深深的裂縫,再也無法恢復以前無話不說的情況。

  他……錯了嗎?不,他沒有錯,在他剩餘不多的時日裡,非得見到這孩子狀元及第不可,否則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麼能安心的離去?

  獨自一人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白亦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因為她的心已被撕裂。

  這時,她瞧見一名老者牽著一頭毛驢,神情無奈的坐在當鋪外的石階上。她思索了會兒,便向前詢問。

  「老伯,您可是打算變賣這頭毛驢?」

  「是啊,姑娘。唉!它跟著我好些年了,性子也溫和,但家中突然急需用錢,不得已只得將它變賣,可是卻怎麼也賣不到個好價錢,後來心想京城的當鋪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誰知當鋪壓根不收,讓我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亦云立即自衣襟裡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一塊鑲金玉珮,遞向前,「老伯,這塊玉珮你拿去當鋪換銀兩,而你的這頭毛驢就讓給我吧。」

  老者接過鑲金玉珮,訝異的瞪大雙眸,「姑娘,這……可妥當?」

  他活了這麼久,頭一回見到如此質地溫潤,清澈透亮的玉,它本身已價值不菲,再加上拿鑲著玉珮的純金,梗顯現出它的貴重。

  而她竟要拿這塊玉珮和他換這頭毛驢,這怎麼樣都不划算啊!

  「無妨。」白亦云淡淡地說。

  這個向煌天所贈的定情信物,已經沒了它存在的必要,它對她而言只是個可笑的東西,留著已沒有意思。

  「這樣啊……那麼請姑娘在此稍等一下。」老者連忙拿著拿塊鑲金玉珮走進當鋪,換了銀兩後隨即步出,他手中拿著兩袋銀兩,將其中一袋交給她。「我只要一半的銀兩就好,另外一半就交還給你吧。」

  白亦云輕輕搖頭,「不……」但她話尚未說完就被老者打斷。

  「姑娘,我看你這副模樣,大概是要出遠門吧?」

  她輕輕點頭。

  「你若要出遠門,當然得多帶些銀兩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見你生得花容月貌,若是欲獨自一人外出,最好還是戴上面紗與笠帽,遮掩一下容顏,才不會引起賊人的覬覦。」

  「老伯,你說的是,是我疏忽了。」白亦云淡淡的一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那袋銀兩。

  是了,她竟忘了這一點,當初她與向煌天是一同乘著馬車前來京城,自然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如今她得獨自一人離開,當然得多注意些。

  這袋銀兩好沉、好重,卻怎麼也比不上她內心的沉重與悲痛。

  向煌天的懦弱,徹徹底底傷了她的心。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願碰觸愛情,因為,愛情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可笑的兩個字。

  老者輕拍著毛驢的背,「乖驢兒,往後你可得聽這位姑娘的話,千萬別使性子啊。」接著,他轉身看著她,「姑娘,今兒個多謝你了,願你往後都順順利利了。」

  語畢,他便轉身離開。

  白亦云買了頂笠帽及面紗,徹底遮掩住絕色容顏,這才騎著那頭毛驢離開京城,朝祈南山走去。

  只是不曉得怎麼地,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撫上了臉龐,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正流著淚。

  還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再也不會有任何情感,沒想到淚水還是背叛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為可以與他白頭偕老,可以與他恩恩愛愛度過一生,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夢,一場空。

  她不該如此天真,就這麼跌入他甜言蜜語的陷阱裡;她不該如此愚昧,認為他的承諾是真實的。

  她好傻,而他的懦弱和逃避,更是令她寒透了心。

  事到如今,就當她是受了個教訓。往後她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所說的話,尤其是他——向煌天。

  書房裡,向煌天面無表情的看面前的書,然而他的心卻始終牽掛著白亦云。

  她此刻究竟在哪裡?她身無分文,又能上哪兒去?而她……又可會怨他,真的一生再也不願見他?

  當時她滿臉怨懟,冷冷的對他說出那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刺在他心上。

  寧與君絕,永不再見……

  她說得如此堅決,如此怨恨,但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他是真沒用!向煌天極為憎恨自己。

  這時,坐於一旁的夫子見他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不解地問道:「向公子,你怎麼了?」

  連忙回過神,向煌天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夫子這才放寬了心。

  這時,陳進雙手捧著漆盤,進入書房。

  「少爺,喝杯茶吧。」接著他轉頭對一旁的夫子道:「先生,請您到花園的涼亭裡飲茶、賞花,休息片刻,待少爺欲再讀書時,老奴再前去喚您。」

  「嗯,也好。」夫子站起身,步出書房。

  然而向煌天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書,壓根不理會陳進,只是他的心思始終不在這裡。

  「少爺,喝杯茶休憩一會兒吧!」

  見他這模樣,陳進心裡實在難過又不捨,他看得出來,少爺的心思不在這裡。而是在離去的白亦云身上。

  向煌天將手中書冊擱下,依舊不發一語。

  「少爺……」

  「你可知她去哪裡了?」他單手支額,面無表情的看著置於案上的書,以低沉的嗓音問道。

  陳進輕歎口氣,怎會不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少爺,請您先看一下這樣東西。」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由布巾包著的物品,遞向前。

  見狀,向煌天抬起眼看著他,並未伸手接過,「這是什麼?」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心頭竟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請少爺瞧瞧。」向煌天這才伸手接過,揭開布巾。當他瞧見裡頭的鑲金玉珮時候,神色驟變,連忙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塊玉珮?」

  錯不了,他絕對不會認錯,這正是他自幼便戴在身上,之前交給亦云作為定情信物的玉珮啊!

  「曾見過白姑娘的守門男僕小王,今兒個到接上買些東西,正巧瞧見白姑娘和一位老人家在當鋪門前交談,之後白姑娘拿出一樣東西交給老人家,老人家便進入當鋪,之後手中拿了兩袋銀子出來,將其中的一袋交給白姑娘,而後白姑娘就牽著那位老人家的毛驢離開。小王連忙進入當鋪詢問,之後趕緊回來告知我此事,我便前去將少爺的這塊玉珮贖回來。」

  向煌天愣住,看著掌中這塊鑲金玉珮,心中五味雜陳。

  他親手交給她的定情之物,想不到她竟然拿去變賣,果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寧與君絕……

  不過,這樣一來,至少他知道她並非身無分文,而且應該平安的離開了京城。

  「少爺,您還好吧?」

  「我沒事……」向煌天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對了,爹的情況如何?」

  「老爺正在房裡休息。」

  「我問你,那時你對我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向煌天劍眉緊蹙,直瞅向他。

  陳進連忙道:「少爺,那種話我可不敢亂說,句句千真萬確啊!御醫早已告知老爺,他多年來積勞成疾……怕是活不過今年。」

  「這件事你怎麼一直瞞著我?」

  「是老爺吩咐我不許告訴少爺此事,以免少爺擔心、煩擾,因而考不上功名。」陳進無奈地回答。

  「是嗎……」向煌天沉思不語。

  「少爺,請您聽老奴幾句話,老爺真的是十分疼愛少爺,對少爺也有很深的期許,雖說這麼做對不起白姑娘,但還請少爺先以數月後的秋闈為重,取得功名,讓老爺安心,往後您再前去將白姑娘接回來。」

  「人海茫茫,我又該上哪兒去找她?」

  「我想,白姑娘應該會回到先前所住的地方,和親人團聚吧。」

  向煌天點點頭,沉吟了會兒,接著忽然問道:「對了,邊關情況如何?」

  「少爺,您為何這麼問?」

  「前些日子我上街時,聽說有人到鄰國做買賣,賣了不少糧草及乾糧,我想對方有心侵略,日後將會發生戰事。」所以早諸多的考慮之下,他最後還是寫下休書,讓亦云離開京城。

  「少爺,您多慮了。」

  「若真是我多慮就好。」向煌天歎了口氣。

  他暗暗在心中立誓,日後不管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將她帶回身邊,今生今世,他欲娶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數十日後,白亦云牽著毛驢,回到祈南山,卻見木屋門扉緊掩,心不知為何忽然一悸,連忙向前推門而入。

  「爹?爹,你在哪裡?」她連忙叫喚。

  「是……亦云嗎?」一道虛弱的嗓音自床鋪那兒傳來。

  「爹,您怎麼了?」她連忙步向前,跪於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模樣十分虛弱的白斐。

  「爹終於盼到你回來了……有些話,爹在死前一定要告訴你……」

  「爹,您別這麼說,您不會死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令她再也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父親。

  「不……我很清楚自個兒的狀況……我……撐不過今天了……」白斐伸出枯瘦的手,虛軟無力的握住她的手,「孩子……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白亦云雙眸含淚,直點著頭,「很好,女兒一直過得很好。」她怎麼也不敢說出實情,以免爹擔憂。

  「那就好……」白斐滿意的一笑,「我就知道……煌天他會好好待你……對了,怎麼不見他與你一道回來?」

  「他……家中有急事得處理,所以無法陪我一道回來見爹。」她不得不撒謊。

  「這樣啊……無妨,只要你回來了就好。有件事,爹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爹過去是宮中的御醫……但是見多了宮中的黑暗,所以辭去御醫一職……最後來到祈南山,遇見了在這兒採藥的你娘……之後便生下了你,卻怎麼也沒料到,生下你沒多久,你娘便因為身子太過孱弱而去世,從此,爹就獨自將你撫養長大……你是爹心頭的一塊肉,唯一的寶……」

  白亦云見父親說起話來更家虛弱無力,趕緊道:「爹,您別再說了,好好休息……」

  她的淚落得更急,一顆心更彷彿被人緊揪著,疼得難以承受。

  「亦云……爹之前教你醫術,也將你娘告訴我的草藥知識全教給了你……本是希望以後你能成為大夫,濟世救人,但如今你已嫁為人婦……爹只希望你能和煌天恩恩愛愛,白頭到老……」說完,白斐便斷了氣,雙眼未合。

  「不——爹——嗚嗚嗚……白亦云再也禁不住哀傷,趴在父親的遺體上放聲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如此殘忍,讓向煌天離開了她,又讓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從此獨活於世間?

  她在此對天發誓,往後定要成為一位醫者,好讓爹在黃泉下得以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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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收回飄遠的思緒,白亦云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會再見到他,那個傷得她極深、讓她碎了心的男人——向煌天。

  過去的回憶再次浮現腦海,他的懦弱、他的無用……全部令她憎恨不已,她不願再見到他,不願再與他有任何關係,更恨不得今生今世從沒遇見過他。

  白亦云心中立即作決定,收拾了一些行李,牽著毛驢連忙下山,讓他就算明日再前來,也無法見著她。

  只是,當她一下山,便瞧見一名身著白綢長袍的男了站於通往鎮上唯一的道路上。

  「該死!」她低咒一聲,轉身便回頭往山裡走去。

  向煌天瞧見了她的身影,連忙追向前,「娘子,等等!」

  白亦去加快了腳步,對於身後的叫喚裝作沒聽見。

  「娘子!」向煌天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再往前走。

  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頭,冷冷地瞪著他,「這位公子,請你放手,而我也不是你的娘子。」

  「你一直是我的娘子。」向煌天深情的望著她。

  「你……」白亦去怒瞪向他,就要伸出另一手朝他的臉頰摑去。

  但這回向煌天的動作快了她一步,迅速伸出另一手,緊緊握住她那欲揮來的柔荑。

  雙手都被他緊握著,白亦云怒不可遏的瞪著他,「你快放手!」

  「不,我不會再放手了。」向煌天以充滿深情的深邃黑眸凝視著她,「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怎能輕易再讓你離開我身邊?」

  天曉得,這些年來他有多麼思念她!

  每一日,每一夜,他的心都被思念啃蝕,時時刻刻,她的容顏總是浮現在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忘卻不了。

  他深愛著她,他今生今世唯一要的女人就只有她。

  白亦云不禁冷笑出聲,「你可別忘了,當時你不就輕易讓我離開你身邊了嗎?」

  如今他再說這些,聽來實在是種諷刺。

  一時之間,向煌天答不出話來。

  「怎麼,無話可說了?」白亦云冷冷的一笑,「過去的我太傻,以為愛能抵擋得了任何阻礙,但最後我醒了,明白我這個低賤的女子永遠也高攀不上你那至尊至貴的身份,所以請你也別再來找我。」

  「娘子,為什麼你非要這麼說?」向煌天眼底有著悲痛。

  一聽,白亦云沉下了臉,「向公子,容我再次提醒你,我早已不是你的娘子,別忘了,當年我可是親眼見你寫下休書,你更是親手將休書交給我,從此我倆之間已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娘子?哼,他還有臉喊得那麼親密,過去他所做過的事,她可是一直清楚的記在心頭,未曾忘卻,對他的那些怨與恨,更是沒有一天消散,但她倒也要感謝他,讓她認清了這世上並無真愛,只有懦弱與自私。

  「娘子……」

  「住口,我不是你的娘子!」白亦云怒喊,並用力掙脫他的雙手,牽著毛驢朝山林裡走去。

  向煌天連忙追向前,欲再次握住她的手,但這回她的動作快了他一步。

  她一個旋身,取出袖中的銀針,箭步向前,將手中的銀針抵在他喉間,冷冽的眼神直瞪著他。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看著她,向煌天柔聲輕語,「亦云,你捨不得殺我的!」

  「哼,你可以試試。」白亦去冷哼一怕,「我已經被你激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就算聽見她如此威脅,向煌天眼底依舊沒有任何懼意,「無妨,能死在你手中,我甘願。」

  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如果她真的要他的命,那麼他心甘情願被她所殺,只求她能再一次把心放在他身上,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沒料到他竟會這麼說,白亦云愣住,瞪大雙眸看著他。

  他的眼神坦蕩堅定,並不像撒謊,他是真的甘願死在她手中,無怨無悔。

  此刻,她的手竟有些顫抖,原本冷酷的心開始動搖,無法真的狠下心殺他。

  最後,白亦云鬆了手,將銀針收回袖中,轉身往前走去。

  向煌天連忙緊跟在她身後,「你不殺我了?」

  「哼,殺你只會弄髒我的手,何必呢?」她不屑。

  「那麼你可願意再次回到我身邊?」

  白亦云停下腳步,轉過身瞅向他,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回到你身邊?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

  「我們曾經是夫妻。」他深情款款的望著她。

  他們早在人們的見證下拜堂成親,也有夫妻之實,這是不能否認的。

  「那早已是過往雲煙。」白亦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你的日子還停留在過去?」

  她不願把未來交給他,那一點也不值得,更是種浪費。

  向煌天劍眉輕蹙,神情無奈。

  他的日子一直停留在過去嗎?或許是吧,但他就是怎麼也無法忘了她。

  前些日子,他終於將許多事處理妥當,便連忙趕來找她,卻得到她如此冷淡的對待。他知道她是怨恨著他的,但他早已對天立誓,定要再次獲得她的心,再次迎娶她為妻。

  雖知道他一直緊跟在身後,但白亦云壓根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去,回到木屋裡。

  向煌天站在屋外,並未進入。

  一會兒後,白亦云又走出來,但是依舊不看他一眼,裝作這裡除了她以外,並無他人存在,拿起糧草餵食毛驢。

  毛驢開心吃著,並不時向白亦云撒嬌,以鼻子磨蹭著她的手。

  「呵……」白亦云輕笑出聲,輕撫著它的身軀,眼裡有著疼愛。

  見她對那頭毛驢綻出笑容,卻始終對他板著臉,向煌天心裡自然很不是滋味,卻又莫可奈何。

  當年是他讓她離開,讓她不再對他展露笑容,如今他自然得承受這一切。

  「亦云。」他輕聲喚道。

  她裝作沒聽見,繼續做著手邊的工作,將屋外曬乾的藥草收妥。

  見她依舊不願理會他,向煌天當著她的面跪了下來。

  白亦云以眼角餘光瞧見他跪於地面上,但仍然裝作沒看見,完全不予理會。

  哼,就算他這麼做又能如何?就能彌補以往的過錯嗎?她對他已經不再存有任何愛戀,只剩下怨懟,無論他想跪到何時都與她無關。

  向煌天又怎會看不出她是刻意漠視,但他早已下定決心,無論要跪多久,他都不在乎,只願她能再次接受他。

  夕陽西下,不一會兒夜幕低垂,天空中寒星密佈。

  此刻已是初冬,入夜後氣溫驟降,冷得令人真打哆嗦。

  向煌天跪得雙腿發麻,全身冷得失了知覺,但他仍舊挺直背脊,怎麼也不願起身。

  待在屋裡的白亦云,透過門縫往外看去,見他仍舊跪在那兒,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

  她咬著下唇,沒來由的心頭湧上一絲不捨。

  但一想起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她硬是抑下對他的那份同情?轉過身吹熄了桌上的燭火,逕自躺在床鋪上,閉上雙眸。

  別再去想他的事了,她之前不是曾說過寧與君絕,永不相見嗎?又何必為了他那種懦弱無能的男人而擔憂?

  只是她在床鋪上翻來覆去,一直無法入睡,整顆心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了,慌得很,沒一會兒,她發現窗外正降下細雪。

  這個時節,山上已開始下雪,天寒地凍,向煌天這養尊處優的公子又怎麼捱得住?

  正當白亦云打算起身拿父親的衣袍讓向煌天披上時,腦海又響起一道聲音,難道你忘了過去的事?難道你忘了當初親眼見他寫下休書,並親手要她接過?

  白亦云緊咬著下唇,唇瓣就這麼被咬破,滲出了血,雙手更是緊握成拳,指甲整個陷入掌心裡。

  她怎能忘了這樣的恨?

  像他那種負心漢,壓根不該同情,不該可憐,他活該被凍死,何況他倆早已無任何瓜葛,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時間緩緩過去,星夜逐漸被晨曦取代。

  白亦云雖整夜躺在床鋪上,卻是徹夜未眠,原因究竟為何,她不願多想。

  下床後梳洗一番,她打開緊掩著的門扉,往外走去,只是,當她瞧見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住。

  向煌天仍舊跪於原地,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雪,他身上所穿著的衣裳已因為霜雪融化而濕透。

  「你……」她瞪著他,低喝出聲,「你瘋了是不是?」

  終於聽見她的聲音,白煌天虛弱的朝她綻出一抹笑,「你……終於肯對我說話了……」

  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雙眸緩緩閉上,全身力氣盡失,就這麼倒在地上。

  見他忽然倒下,白亦云再也顧不得一切,立即往前奔去,蹲下身拍打他的臉龐。

  「醒醒……你快醒醒啊!」可是無論她怎麼呼喚,他仍未睜開雙眸。

  她伸手往他身上撫去,發現他全身冰冷,但是額頭卻極燙,驚得她連忙收回手。

  糟了,他受了風寒!

  沒有任何遲疑,她立即扶起他那沉重的身軀走進屋裡。

  她無褪下他身上的衣袍,長褲和長靴,再為他穿上她爹的舊衣褲,然後燃起一盆炭火,放在他身邊,好暖和他的身子。

  接下來她走出屋子欲取來一盆水,沒想到缸裡的水早已見底,她只得連忙拿著木桶到溪邊去。

  顧不得冰冷的溪水會凍傷了手,她立即以木桶舀水,再提著沉重的木桶返回木屋。

  她將布巾沾濕後擰乾,輕輕將布巾置於他的額頭上。

  只要布巾不再冰涼,她就立即將它沾濕,擰乾後再放回他的額頭上,如此一直持續著。

  陷入昏迷的向煌天不斷發出夢囈。

  「亦云……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的心……亦云……請你原諒我……」

  白亦云看著就算昏迷不醒,仍舊惦記著她的向煌天,目光早已放柔,伸出纖纖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眼底有著對他的深情愛意。

  但過去的事彷彿昨日才發生那般鮮明,她隨即想起了他的所作所為,又讓她對他心生怨恨。

  伸出手將他額頭上的那塊布取下,待她確定他的額頭已不再那麼燙,才起身步出木屋,到林子裡尋找些藥草。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心仍會被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了句牽動?

  尋到了所需的藥草,白亦云返回木屋,將那些藥草放入藥壺中,再加入一些先前所曬乾的藥草,一同熬煮。

  數個時辰過後,向煌天緩緩甦醒過來,只覺頭疼欲裂,四肢無力,口乾舌燥,難受至極。

  這時,他才發現自個兒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也已換過,更有股濃郁的湯藥味撲鼻而來。

  他病了嗎?而她一直照顧著他?心頭一暖,他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

  白亦云走進屋裡,瞧見了他唇邊掛著笑的模樣,並未多問,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湯藥遞向前。

  「這是……」向煌天抬起頭,望著她。

  「喝下它,這樣會對你身體好一點。」她冷冷說著。

  向煌天伸手接過碗,不假思索的將湯藥飲下。

  湯藥雖苦澀,但他卻覺得甜蜜,只因這是她親手為他熬的。

  隨後,他將空碗擱在一旁,深情款款的瞅向她,以低沉溫和的嗓音道:「其實你還是在乎著我的。」

  「在乎著你?哪一點?」白亦云冷笑。

  「不然你不會讓我進屋,替我更衣,還特地為我熬煮湯藥。」這些事顯示出她是在乎著他的。

  「向公子,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我這麼做是出於醫者之心,見到病人在眼前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你若是死在這裡,我豈不還要替你挖墳?那多麻煩。」白亦云故意這麼說,就是不希望他會錯意,誤以為她還是深愛著他。

  她對他早已沒了愛意,有的只是怨與恨。

  聽她這麼說,向煌天唇邊的笑容隱了去,「原來是這樣啊……」他臉上難掩內心的落寞。

  見他這模樣,突然間白亦云感到有些心疼,但她連忙將這份情愫抑下,不許它再擴大。

  「向公子,請你以後別再給我添麻煩。」

  她伸出手要將一旁的空碗取走,然而向煌天的動作卻快了她一步,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怎麼也不願放開。

  「快放手!」她低喝。

  「不,我不放。」他眼底有著堅決。

  「你不怕我殺了你?」她沉聲威脅,並作勢要取出衣袖中的銀針。

  「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你真的要殺我,那麼早就殺了我,壓根不會在乎我的死活,更不會特地熬藥給我喝。」

  「如果我告訴你,我在你方才飲下的湯藥裡加了毒藥呢?」

  「能死在你手中,我甘願。」向煌天以滿是深情的深邃黑眸瞅著她,再次說出同樣的話。

  「你……」白亦云瞪著他,「好聽話人人都會說。」對於他的甜言蜜語,她已不會再心動。

  「不,這不是什麼好聽話,而是我發自內心所說的真心話。」

  「是是是,我聽了十分感動,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白亦云隨口說著,敷衍至極。

  就算他說破了嘴,或是再說出任何甜言蜜語,她都不會再相信他,被傷過一次便以足夠,用不著再自討苦吃,被同一個人傷第二回。

  看出她壓根不信他所說的話,向煌天輕輕放開了她的手,眼底有著無奈,唇邊則帶著苦笑。

  他不怪她,不怨她,因為這一切全是他造成的,他正是那個徹底傷了她的始作俑者。

  當他的手一鬆開,一絲惆悵立即湧上白亦云心頭,但她選擇漠視這份感覺。

  將空碗拿到外頭洗淨後,她並未返回屋內,反而坐在門旁,抬頭仰望天空,思索著日後該怎麼做。

  他知道她住在這裡,而且似乎一心希望她回到他身邊,如此一來,她非得找個地方避開他才行。

  雖然有些捨不得這個從小居住的地方,但她就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只願與他之間斷得乾淨,最好到死都不相往來。

  驀地,她身後傳來他低沉的嗓音,「這些年來,你過得可好?」

  一驚,白亦云連忙轉頭,不知他何時已下了床,並來到她身後。

  「還好。」她淡淡地回答。

  「是嗎?但我怎麼聽說你醫術高明,這些年治好了許多人的病,聲名遠播,無人不知?」向煌天倚著門板,望著她的黑眸中正蘊著笑意。

  「你差人打聽我?」聞言,白亦云有些氣惱,怒瞪著他。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彷彿她就算不在他身邊,他仍能隨時掌握她的行蹤以及她所有的情況。

  向煌天笑而不答。

  事實上,她離開後不久,他就瞞著爹,差人來到祈南山下的小鎮住下,要那人每隔一段時日便捎封信將她的情況告知他,所以他知道她在這兒為人治病,一年前還去玉霞城帶了一名女子回來醫治,前兩天才剛將那名女子送回去……所有關於她的事,他全都知曉。

  白亦云怒瞪向他,「有什麼好笑的?」

  她厭惡他的笑容,因為他的笑依舊如此耀眼迷人,令她有些怦然。

  該死!為何他只是一個動作、一個笑容,便能輕易牽動她的心?為何他就不能別再出現在她面前?為何他非要來糾纏她?

  「沒什麼。」向煌天輕輕搖頭,臉上仍舊帶著笑,「你醫術高超,已成為人們口中的女神醫了。」

  白亦云撇開眼,不再看他,「那只不過是他人隨口說說,我壓根不是什麼女神醫。」

  若她真是神,那麼就不會為七情六慾所苦,也不會再見到他之後,內心不住翻騰,苦樂悲喜交織……

  「但你確實是醫好了那些人啊!」

  「我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如此而已。」她救人,只想知道自己究竟繼承了爹多少醫術以及娘多少的藥草知識,如今看來,她並未讓死去的爹娘蒙羞。

  「能耐……是嗎?」向煌天擰著眉。

  她的醫術如今已聞名天下,日後定會有不少人慕名前來求她醫治,但是,若碰上棘手的病,無法治癒,對方又有著顯赫的身份,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定會引來不少麻煩。

  白亦云看著他,「你想說什麼就說。」

  「你怎知道我正在想事情?」他輕笑出聲。

  「那還用說,畢竟我曾經是你的妻……」說到這兒,白亦云連忙止住口,不再說下去。

  天,她究竟在說什麼啊!明明希望與他斷絕所有的關係,永不往來,此刻卻又提起了此事。

  「想不到,原來你一直惦記著我。」向煌天唇邊的笑容更為擴大。

  知道她的心仍在他身上,他很高興,他想,日後欲再度讓她回到他身邊,應該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白亦云緊咬著唇,不願開口。

  見她沉默不語,向煌天假裝一時站不穩,往前倒去。

  她立即伸手扶住他,眼底有著擔憂,「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我……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暈眩。」見她如此關心,向煌天故意這麼說,欲看她有何反應。

  也許他這麼做太過卑劣,但他就是要再次獲得她的心,無論什麼事他都做得出來。

  「你也真的是,明明才剛醒來,就急著下床,現在快躺回床上休息。」白亦云伸手扶著他的身軀朝床鋪走去。

  她的嬌軀就在他懷裡,只要他伸出雙手,便能將她緊緊環抱住,但他知道自己若是這麼做,只會讓她知道他是故意假裝跌倒,她一定更加氣惱,搞不好會馬上轉身離開,這可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然而,也不知是否是上天刻意捉弄,此刻他的腳步突然不穩,就這麼往前跌去,連帶著也撞倒了她,兩人就這麼一同跌在地上。

  「唔……好疼!」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向煌天連忙道歉,並趕緊站起身,伸手扶她起來。

  白亦云才站直身子,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便瞧見他湊向前,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的臉。

  「你要不要緊?我可有壓疼你?還是你有哪裡摔疼了?」

  看見他眼底有著擔憂與自責,她哪還發得了怒?只好道:「我沒事,你用不著擔心。」

  「那就好。」向煌天這才鬆了口氣,將額頭抵著她的。

  他如此親暱且自然的動作令白亦云懷念不已。

  以前,只要她有些不開心,或是沉思不語,他就會擔憂的看著她,非聽到她說沒事,他才放寬心,並將額頭抵著她的,隨即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驀地心一悸,白亦云連忙往後退去,並伸手捂著自己的雙唇。

  看見她這模樣,向煌天困惑的凝視著她,「你怎麼了?可是方才唇瓣被撞疼了?」

  白亦云見他如此,想必是忘了以前的事,連忙把手放下,神情有些尷尬,撇開臉不敢看他。

  「沒……沒事。」自作多情的人其實是她吧。

  頓時,向煌天明白了,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希望我吻你?」

  「不。」白亦云連忙道,並再次伸手摀住嘴唇。

  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已是種困擾,更是種折磨,若是再讓他吻了她,她就怕自個兒會忍不住再次為他心動,這是她說什麼也不願見到的情況。

  「亦云……」向煌天步向前。

  「別過來。」白亦云趕緊往後退。

  「請你聽我說,當時我的不得不那麼做,因為……」

  正當向煌天打算對她解釋時,卻在此刻聽到木屋外有人高喊。

  「這裡可住了位女神醫?」

  聽見有人前來找她,白亦云連忙繞過他,往外走去,同時心中鬆了口氣,因為她實在怕自己無法抵抗他那深情的眼神。

  只是,當她步出木屋,眼前的景況又讓她愣住。

  四名壯漢扛著一頂華麗的軟轎,一名身著灰色衣袍的男子站於前方,顯得十分高傲。

  這回前來請她治病的人,究竟是什麼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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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這裡可住了位女神醫?」那名身著灰袍的男子睨視著白亦云,再度開口問。

  見他如此高傲,白亦云不禁感到氣惱,「我不認識什麼神醫,這裡沒住著這麼尊貴的人。」

  那名男子聽了,雙眉一擰,再度道:「但我確實聽說那位女神醫住在這裡,可就是你?」

  「我是住在這裡沒錯,但我可不是什麼神醫。」白亦云冷冷地回答。

  「那你可會醫治他人?」

  「會。」

  「那不就對了,你就是那名女神醫嘛!」男子轉過身,命人將軟轎放下,再走到轎邊,掀起布幔,「小姐,請下轎。」

  一句女子覆著面紗,挺著大腹,緩緩步下軟轎。

  向煌天走出木屋,瞧見眼前的情景,有些愣住。

  看見那頂奢華的軟轎,但知那名女子身份尊貴,絕非一般尋常人家,想不到他所擔憂之事竟這麼快就發生。

  灰袍男子沒料到這裡竟有男人,立即看向白亦云,「這裡怎麼會有男人?」

  「既然你都說我是神醫了,前來求診的人自然不只有你們,其它人也會前來請我醫治。」白亦云臉上掛著笑,故意如此回答。

  灰袍男子臉上神情複雜,最後心一橫,領著那名覆著面紗的女子走向白亦云,之後隨即吆喝著轎夫下山離開。

  「等等!」白亦云連忙出聲,「你不能就這麼將她丟下!」

  灰袍男子則是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緊跟在轎夫們身後離去,沒一會兒就不見他們的蹤影。

  見此情況,白亦云不禁擰緊蛾眉。怎麼會有這種人,彷彿巴不得將燙手山芋甩開一般。

  臉上覆著面紗的女子無奈地道:「還請女神醫幫幫忙,救救我,要不然往後我連家也回不去了。」

  白亦云愣住,「為什麼?」

  女子伸手將面紗取下,只見她面貌姣好,說起話來也輕輕柔柔,看得出是個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向煌天對那名女子的美麗容貌恍若視而不見,反而擔憂的看著白亦云,「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既然人都來了,就得想辦法醫好她。」白亦云步向前,仔細看著那名女子,好一會兒後才道:「你並非懷有身孕。」

  女子一聽,眼底有著詫異,「你果然是名神醫啊!」說著,淚水立即自眼眶湧出。

  白亦云見狀,連忙扶著她走進屋裡坐下。「你快把一切經過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我名喚李菱,是丞相之女,但是數月之前,不曉得怎麼回事,我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爹見了以為我與人有私情,要懲罰我,但我壓根不曾踏出宅第一步,身旁也有婢女陪著,怎麼可能和人有私情?爹不信,便請大夫看我是否情了身孕,大夫一把脈便說我沒有身孕,爹又教產婆來,產婆亦告訴我爹,我仍是處子之身,可是爹無論請多少大夫來替我看病,就是查不出個所以然,最後聽人說祈南山這兒有位女神醫,爹便立即命總管帶我前來。」

  「這樣啊……」白亦云伸出手,閉起雙眸仔細替她把脈,一會兒後才又問道:「你可還記得在腹部隆起前吃過些什麼?」

  「這個……我忘了。」李菱一臉無奈,那麼久以前的事,她真的不記得了。

  「不打緊,我大概知道你生了什麼病,也知道該怎麼醫治。」白亦云面帶微笑道。

  「當真?」李菱滿臉訝異。

  「放心,我從不撒謊,只是你得照我的話做,明白嗎?」

  「明白,只要能讓我的腹部消下去,不管什麼事我都願意做。」李菱點頭如搗蒜。

  「等等。」一直站於一旁的向煌天終於出聲。

  白亦云轉過頭看著他,「怎麼了?」

  「你打算讓她在這裡住下?」

  「當然。」

  「那麼我呢?」他急忙開口。

  「你怎麼了?」白亦云眨著眼,滿臉不解。

  見她一臉困惑的模樣,向煌天輕歎了口氣,只得道:「這裡讓三人同住,不覺得太過擁擠?」

  白亦云瞪大杏眸,「你打算在此住下?」

  「是啊!」向煌天揚起笑,「我再怎麼說也是個病患,當然得待在這裡,直到康復為止,最好還能與你之間的關係更為親近。」

  白亦云雙頰有些紼紅,啐了他一聲,「胡說,我看你此刻已經康復,快下山離開這裡。」

  她無法再與他獨處,無法再看著他,他的存在只會擾亂她的心,讓她不禁想起過去的事。

  「我的傷處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故意這麼說,但他並未撒謊,因為他的心確實受了傷。

  「你哪兒受傷了?」一聽見他受傷,白亦云連忙問道,並仔細搜巡著他全身上下,眼底有著擔憂。

  見她如此關心著他,向煌天故意笑而不答。

  「你笑什麼?還不快說哪裡受了傷?」她正擔心他,他竟然還嘻皮笑臉?實在令人生氣。

  坐於一旁的李菱見狀,開口問道:「你們之間看起來並不像是大夫與患者。」

  白亦云沉聲回答,「莫胡言,我和他並無任何關係。」當年她伸手接過他親筆寫下的休書,如今已與他無任何瓜葛,毫無關聯。

  聽見她這般回答,向煌天唇邊的笑容逐漸隱去。

  並無任何關聯嗎?她答得直接又爽快,他聽了卻是無奈又難過。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中再度繫著他?

  見他倆似乎各懷著心事,氣氛變得沉重,李菱不敢再多問,垂下了臉,看著自己那因為不明原因而隆起的腹部,一臉哀傷。

  見她這副哀傷的模樣,白亦云柔聲安慰,「放心,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向你保證,數日過後,你那隆起的腹部會消下去。」

  向煌天看著突然出現的李菱獲得她的關愛,自己卻被她冷落,甚至希望他早點離開,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卻又不能說些什麼。

  「好了,我去採些藥草。」白亦云往外走去,向煌天立即緊跟在她身後。

  見他跟來,白亦云停下腳步,轉身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陪你一起去採藥。」他答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憑什麼?你昨兒個受了風寒,就這麼急著想再生病?而且,你會辨識藥草,知道我要的是哪些藥草嗎?」

  被她這麼一問,向煌天啞口無言。

  「既然你都說自個兒是患者,那就要有患者的樣子,還不快回屋裡休息?」

  「難道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她納悶地反問。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故意不把話講明,要讓她擼心。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白亦云冷笑出聲,「那不正好?你是太尉之子,她是丞相之女,你們兩人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若你能娶她為妻,你爹自然也歡喜。」

  「亦云,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反正我早已是你的下堂妻,你要與誰相好,都與我無關。」說完,她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向煌天煩躁伸手撫著頭。他本想讓她為他吃醋,沒想到竟造成反效果,他真是後悔莫及。

  坐在屋裡的李菱,將他倆方纔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想不到原來他們過去竟是夫妻。

  「你很後悔?」

  聽見李菱這麼問,向煌天轉過身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輕輕點頭。

  「是,我一直很後悔,但是卻莫可奈何。」

  「怎麼說?」她不解。

  「這世間有許多事,並非由我們自己決定就好,你身為丞相之女,應該最能體會。」

  聞言,李菱沉思不語。

  他雖未把話講明,但她能瞭解他想說的是什麼。生於官宦人家,一切只能聽從父母之命,自己完全不能做任何決定,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又怎會不懂?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

  見她一臉哀傷,向煌天實在過意不去,知道是自己的話害得她心中難過。

  因此,他打算說些有趣的事讓她別再多想。

  「你應該也住在京城吧?那麼,你可曾聽說京城東南有位老婦的故事?」

  「什麼故事?」

  「某日她外出時,瞧見一隻大花貓,貓兒嘴裡叼了條五彩繽紛的魚,老婦見了十分訝異,便將那隻大花貓抓住,要將那條魚帶回家養。雖然她從大花貓口中救出了魚兒,但它早已被貓咬去下半身,哪還能活?但那位老婦說什麼都不願放棄,就那麼將魚放入水池裡,日夜祈禱,沒多久,那條魚竟活了過來。」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不是真的,這件事人們剛開始聽了都不信,但有不少人前去找那名老婦,央求看看那條魚,見過的人都說,想不到那條魚雖只剩下一半的身子,還真的在水池中游來游去呢!」

  「真的嗎?若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還有啊,在京城鬧街的南邊有位賣餅的老翁,某個夜裡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有兒子,想不到過了沒多久,他那結髮四十多年從未生過孩子的老妻竟有了身孕。」

  「怎麼可能?」李菱聽了嘖嘖稱奇。

  「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不久前,他們還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與大夥兒見面呢。」

  「真的啊?你還知道什麼有趣的事,快告訴我!」李菱一臉驚喜,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裡聽到這些前所未聞的趣事。

  「好好好,你別急,聽我慢慢說來……」

  白亦云獨自一人在山林中採藥,但耳邊卻一直迴響著方才向煌天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該死!」她低咒出聲。

  別再想了,為什麼要一直記著他說的話?若他真與李菱發生了什麼,也全然與她無關啊!

  但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將他那些話拋開,腦海裡甚至冒出他與李菱有說有笑的情景。

  「可惡!」她摘了一些藥草後就決定回去,只是,尚未走到木屋,便聽到向煌天與李菱的笑聲傳來。

  「呵,向大哥,你可真有趣。」

  「會嗎?菱妹,你真該好好出去見見世面的。」

  向大哥?菱妹?哼,想不到她一離開,他們之間立即變得這麼親密,看來她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白亦云逕自走過敞開的大門,朝木屋後方走去。

  眼角餘光瞧見有道身影經過,向煌天連忙轉過頭往屋外看去,果然瞧見白亦云一閃而過的身影。

  李菱不解的看著他,「向大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好好待在屋裡。」語畢,向煌天立即起身往外走去,沒一會兒便在木屋後方瞧見了白亦云的身影。

  白亦云知道他前來,但是故意視而不見,繼續做著手邊的工作。

  「你在做什麼?」他柔聲輕問。

  「做些跟你無關的事。」她冷冷地這麼說。

  她的冷言冷語讓向煌天不解,「我又做了什麼令你氣惱的事嗎?」

  「沒有。」

  「若真沒有,你就不會這麼同我說話了。」向煌天步向前,握住她的手腕,「快說,你究竟怎麼了?」他在乎她,更不願她用這種態度面對他。

  「哼,原來你還會在乎我啊!」

  向煌天劍眉緊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去找你的菱妹不就得了,何必來管我呢?」白亦云皮笑肉不笑,冷然地回答。

  一愣,向煌天隨即笑了開來。「你可是在吃醋?」

  「我……我哪有。」白亦云連忙否認,卻因為心虛而不敢直視他的眼。

  「當真?」他挑眉,眼裡有著懷疑。

  「當然了,我毋需騙你。」她硬是說著違心之論。

  「若我告訴你,我絕不可能對她有情愫呢?」

  「為何不可能?」白亦云抬起頭看向他。

  「因為,我心裡自始自終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向煌天以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

  他深情的注視令白亦云見了心慌,連忙撇開眼不再看他,「你可千萬別說那個人是我。」

  「沒錯,那個人正是你。」向煌天輕執起她的柔荑,按放在他的胸膛上,「我的心,我的人,只屬於你。」

  他的胸膛依舊厚實,他的心跳依舊沉穩,白亦云卻覺得好熾熱,驚得連忙揮開他的手,抽回自己的手置於胸前。

  她的心不住狂跳,究竟為了什麼原因,她不懂,也不想懂。

  「你別再說那些甜言蜜語了,我是不可能再被你騙的。」

  過去的事,她怎麼可能忘卻?她被他狠狠傷過一回,如今好不容易恢復以往的平靜,為什麼他偏偏要出現,擾亂她的生活?

  「我沒有撒謊!」向煌天忍不住低吼。該死,究竟要他怎麼做,她才肯相信他只愛她一人啊!

  「好聽的話人人都會說,而承諾更如秋風過耳,會對它認真的人才是傻子。」她以前正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被他所騙,被他所傷。

  「亦云,我……」

  「夠了,你什麼都別再說了。」語畢,她逕自繞過他,回到木屋,並將大門鎖上,不讓他進來。

  向煌天追上前,見她把大門關上,怎麼也打不開,立即拍著門,「亦云,你聽我說,我有許多話要告訴你。」

  「我和你之間早已無話可說。」白亦云站於門後,冷冷地道。

  向煌天無奈,最後只得坐於門邊,背抵著木屋,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

  「唉……」他不懂,她為何總是拒他於千里之外。

  坐在屋子裡的李菱,看著白亦云氣惱的背影,輕輕的開門:「你其實是在乎他的。」

  白亦云轉過頭,訝異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如果你不在乎他,就不會這麼氣惱。而是會以宛如面對陌生人的態度待他。」

  「我……」白亦云無言以對。

  或許李菱說得沒錯,就算她再怎麼嘴硬,再怎麼不願承認,她心底深處仍有部分在乎著他,不然又怎會一聽見他倆有說有笑,就有股怒氣湧上心頭?

  李菱看著白亦云,忽然道:「如果你不願意接受向大哥,那麼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嗎?」

  一聽見她的話,白亦云愣住,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把話說得這麼明,頓時不曉得該以什麼表情面對她。

  「隨……隨便你,反正他早已與我毫無關係。」但是,說這些話時,白亦云只覺得一顆心彷彿被人緊緊揪住,直髮疼。

  「真的嗎?」李菱以懷疑的目光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白亦云撇開眼,心虛不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又為什麼不敢面對我呢?」李菱不禁輕笑出聲。

  「我……」白亦云再次無言以對。

  「我可以喚你亦云姐嗎?」

  「隨你。」她隨口道。

  「亦云姐,你放心,方纔我所說的話全都是騙你的。」

  「嗯?」白亦云擰緊蛾眉,「怎會這樣?」

  「怎麼不會?」李菱無奈的一笑,「人們總是羨慕我的出身,但我才羨慕一般人,至少不必因為利益而不得不嫁給一個毫不相識的對象。而在爹的心中,我只是個能為他帶來好處的棋子,見我染上這怪病,他壓根不願再多看我一眼,更副巴不得我與他並無關係的模樣,讓我覺得好心寒……」

  聞言,白亦云步向前,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承諾,「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

  「嗯,多謝亦云姐。」李菱看著她,遲疑了會兒後才開口,「我有幾句話想說,還請亦云姐務必聽進去。」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覺得向大哥是真的很在乎你,不然他又怎會特地從京城來這裡找你?而你也是在乎著他的,就別再拒他於千里之外了,這樣只會傷了向大哥和你自己。做人難,做女人更難,而我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個疼愛,憐惜我們的男人啊。」

  白亦云沉默不語,轉過頭看向窗外,瞧見外頭又飄起細雪,而向煌天仍在外頭……

  她咬咬唇,轉身拿了件爹的衣袍,打開門,看著向煌天落寞的身影,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確實不該這麼對他。

  見她打開門,手中還拿著一件衣袍,向煌天滿臉訝異。

  「亦云,你……」

  「你別誤會,我只是見你衣著單薄,而且你的身子尚未完全康復,怕你又受了風寒,所以……」白亦云將那件衣袍遞向前,「快把衣袍穿上,進屋取暖吧。」

  向煌天伸手接過衣袍,深邃的黑眸裡浮現笑意,穿上衣袍,跟在她身後進入木屋裡。

  雖然只有一些些,但是他知道他倆之間的距離已逐漸拉近了。

  往後,他定會讓她再次愛上他。

  夜晚,白亦云讓李菱睡在她的床上,再為她覆上保暖的厚被。

  當她走出房間,卻瞧見向煌天仍坐在椅子上。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就寢?」

  「若我睡你爹的床,那你呢?」向煌天直瞅向她,眸子裡有著擔憂。

  「那還用說,當然是睡這裡。」白亦云伸手指向一旁的桌椅,打算今晚趴在桌上休息。

  「那怎麼行?夜裡那麼冷,你會受風寒的。」向煌天劍眉緊蹙,說什麼都不願讓她這麼做。

  「放心,我是大夫,會照顧自己。」白亦云笑了笑。

  「但我就是會擔心,會不捨啊!」他沉聲低喝。

  他當然知道她是大夫,但她是他所愛的女人,他當然捨不得她這麼做啊!

  一愣,白亦云答不出話來,好一會兒後才問:「要不然你希望我睡在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與我同睡在一張床上。」

  「什麼?」白亦云瞪大雙眸,滿臉訝異,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這怎麼成?

  見她那副訝異的模樣,向煌天笑著輕輕搖頭,「難道你忘了,我倆以前不也同床共枕?」

  「但那是以前,如今我與你……」

  「別再說與我毫無瓜葛,毫無關係了。」向煌天收起笑容,擰起眉瞪著她。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又怎會不曉得?

  他在乎她,深愛著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要不他此刻也不會站在這裡,擔心她是否會受風寒,可是她卻死腦筋的硬是要與他劃清界線。

  唉!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那麼固執?

  白亦云緊咬著下唇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保證不會對我怎麼樣?」

  向煌天點點頭,「放心,我絕不會對你怎麼樣。」

  「那……好吧。」白亦云這才點頭答允,與他一同往爹的床鋪走去,兩人一同躺於床鋪上。

  桌上的蠟燭仍燃燒著,她不敢將它吹熄,更不敢閉上雙眸,就怕他若真對她怎樣,到時候她好抵抗。

  看出她心中所思,向煌天卻並未說什麼,只是將那條唯一的厚被蓋在她身上,背對著她,閉眼就寢。

  瞧見他那體貼的舉動,白亦云緩緩轉過頭,透過昏黃的燭光看著他那寬闊厚實的背,沒來由的,她為他感到心疼,於是將厚被輕輕挪到他身上,覆蓋住兩的身子。

  她的動作讓向煌天訝異的轉過身看著她。

  「我……只是怕你著涼,別忘了,你還是病人。」白亦云看著他,小聲地說,隨即閉上眼不再開口。

  看著她緊閉雙眸的絕美容顏,向煌天嘴角邊勾起一抹笑,也閉上雙眸,置於厚被下的大手則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白亦云立即睜開眼瞪著他,卻瞧見他早已閉上雙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最後,她輕輕歎口氣,並未開口說話,也未將手抽回,就這麼任由他握著,他的手掌依舊如此溫熱,除了暖和了她的手外,更一點一滴地暖和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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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破曉,天明。

  聽見鳥雀在窗外的鳴唱聲,白亦云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屬於向煌天的厚實胸膛。

  心一驚,她連忙往後退去,險些從床鋪跌落,還好他的手臂緊摟著她的嬌軀。

  讓她不至於跌下床。

  「你沒事吧?」向煌天擔擾的看著她。

  「我……我沒事。」她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的黑眸中帶著疑惑,不解的凝視著她。

  「沒……沒什麼。」白亦云連忙下床,不再與他交談,逕自步出屋子。

  快步走到木屋旁,她掬起水缸中的水潑濕臉龐,試著讓紛亂的心平靜下來。

  想不到她竟會在他的懷抱裡醒來,而昨夜更是她這幾年來睡得最為舒適,睡得最沉的一晚。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他在身邊的關係嗎?

  糟,再這樣下去,她肯定又會再次為他心動,而這種情況說什麼都不能發生。

  正當她打算伸手拭玄臉上的水滴時,一隻厚實的大手將一條乾淨的布巾遞向前。

  「你……」她抬起頭,擰眉看著他。

  「你不是要擦臉嗎?拿去吧。」向煌天面帶微笑看著她。

  白亦云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接過布巾,輕輕拭去臉上的水滴。

  怎麼辦,她不也再看他了,為什麼他只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輕易牽動她的心?而他又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體貼,讓她實在難以狠下心趕他離開,更有種感覺,她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已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怎麼不說話?」

  白亦云咬咬唇,怒瞪他一眼,旋即逕自轉身離開。

  她生火煮了三人份的粥,並熬了一碗藥,端進屋內。

  這時李菱已醒來,坐於木桌旁,看著她走進屋裡,將粥及湯藥端上桌。

  「你醒了。」

  「嗯。」李菱輕輕點頭,看著那碗湯藥,「那是要給我喝的嗎?」

  「嗯,你喝下後,過一會兒後可能會覺得腹痛如絞,難受至極,但只要如廁幾次,隆起的腹部便會逐漸消下去。」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白亦云笑著輕輕點頭。

  這時,向煌天跟在她身後走進屋裡,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白亦云以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發現她也正瞅著她瞧,連忙將視線收回,並將一碗粥置於他面前。

  「謝謝。」他朝她微微一笑。

  「用不著向我道謝,趁熱吃吧。」她端起碗,慢慢將粥吃完。

  李菱將粥吃完後,飲下湯藥,面帶微笑看著他們兩人。

  雖然不曉得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感覺得出來,他們之間已不再處得那麼僵了。

  沒一會兒,李菱開始覺得腹痛如絞,疼得臉色發白。

  白亦云連忙扶著她往屋後的林子裡走去,並要向煌天千萬不得前來。

  向煌天只得在屋裡等待,過了好一會兒後,只見白亦云扶著李菱回來。而李菱的臉色十分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他睜大了眼問道。

  「蟲……有好多蟲……」李菱受到不小的驚嚇,喃喃的說著。

  向煌天看向白亦云,希望她能給個解釋。

  白亦云先帶李菱回房休憩,之後才比了個手勢,要向煌天跟她走到木屋外再談。

  一到屋外,向煌天便開口詢問,「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說有蟲?」

  「沒什麼,我只是讓她腹中的蟲排出。」

  「她腹中有蟲?」他詫異的揚起眉。

  「嗯,我猜想,可能是她曾經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會有蟲進入她體內,並且大量繁殖。」

  「但我見她外表與一般人無異,除了腹部隆起,並沒有生病的模樣。」

  「所以這就是許多大夫看不出她體內生蟲的原因,她的脈象並沒有特別的異狀,身子也沒有因為體內的蟲而變得虛弱,主要是因為那些蟲只是寄生在人體中,並不會對人造成太大的傷害。」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病因。」向煌天對她的醫術大為佩服。

  「那也沒什麼,我只是將爹所寫的書讀熟罷了!」她垂下眼臉淡淡地說,眼底有著哀傷。

  人們總說她是女神醫,但她哪是什麼神醫,她只不過是把爹教導她的本事發揮出來罷了。

  看見她這哀傷的模樣,向煌天短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去世的父親。

  他往不遠處的一座簡單的十墳看去。「白叔……他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白亦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你休了我之後,我回到這裡,剛好見著他最後一面。」

  聽見她這麼說,想到這些年她獨自一人不知是怎麼過的,向煌天整顆心彷彿被揪緊,直髮疼。

  「亦云……我真的很抱歉。」

  「何必說抱歉呢?爹的過世本就與你無關。」語畢。她便逕自走進屋內,不再理會他。

  看著她的背影,向煌天只能待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胸口悶疼得難受。

  原本與她拉進的距離,彷彿又變得遙遠。

  他緩緩抬起頭仰望蒼穹,眼底有著悲痛與無奈。想不到,失去一個所愛的人後,要再閃獲得她的心竟是如此困難。

  數日過後,白亦云已幫李菱將體內的蟲及蟲卵全部排出,她原本隆起的腹部如今也已經消下去,恢復以往窈窕的身段。

  「亦云姐,我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麼來表示內心對你的感謝。」李菱緊緊握著她的手,神情激動。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白亦云伸出另一手輕拍她的手背,「好了,快收拾一下行李,我們準備下山了。」

  「你們要前去京城?」向煌天凝視著白亦云,問道。

  白亦云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輕輕點頭,「當然了,總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回去。」

  「那你要跟我一塊兒回去嗎?」

  白亦云擰起眉,「回去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回向家。」

  「我去那兒做什麼?那裡又不是我家。」她冷冷地說著。「而且你爹並不歡迎我吧。」

  「我爹早已過世了。」向煌天苦澀的一笑。

  他一直想將這事告訴她,但怎麼也找不到機會,不然就是被她打斷,無法說出口。

  「什麼?」白亦云十分訝異。「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你離開京城後沒多久。」向煌天歎了口氣,「其實,我爹在見著你之前已積勞成疾。在你離開後,敵國率領大軍攻下皇城,君王被弒,國家滅亡,他一時承受不住如此強烈的打擊,因而吐血身亡。」

  「怎麼會……」

  「如今早已改朝換代,所以現在的我並不是什麼太慰之子,與你同樣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因為爹去世後我必須守三年,直到上個月,我便立即前來找你,希望能再次獲得你的心。」

  白亦云故意裝作沒聽到他最末那句話,硬是轉移話題,「那麼……你可有前去就試?」

  向煌天點點頭,「數月前,我已狀元及第,吏部授我邑宰一職,日後即將上任。」

  「那真是恭喜你了。」白亦云朝他微微一笑。

  「但我卻得了相思病,每日每夜只想念著你,一心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並迎娶你為妻。」向煌天凝視著她,眼底有著對她始終不變的深情愛意。

  一旁的李菱聽了,不禁大為感動,「亦云姐,你快答應向大哥呀!」如此深情,癡心的男人實在難得啊!

  白亦云只是輕輕歎口氣,「等會兒咱們就一同下山吧。」她站起身走進房裡,收拾起行李。

  她打開木篋,取出兩套衣裙,放入包袱裡。

  當她欲將木篋關上時,瞧見了那紙她一直收妥的休書,於是伸手拿起,打開來看著。

  與他分離後,她總是感到孤寂,有時還會忽然從夢中驚醒,頰邊早已沾滿了淚。她只能獨自一人待在這裡,任由時光流逝,而內心的那些悲痛,卻無人可訴說。

  每當回憶起過去初次與他相見時的情況,兩人一同到城郊賞荷的恩愛情景,她內心仍舊感到一絲甜蜜,但是,一瞧見他親笑寫下並親自遞給她的這紙休書,她心裡又充滿怨怒,暗罵他的懦弱和無情。

  愛與恨不斷交織著,不停折磨著她,令她痛不欲生。

  她已經被他傷過一次,那種錐心之痛,她說什麼都不願再承受。

  她能否再相信他?她的心能否再次給他?她其實並沒有外表看來那麼堅強,她只不過是個害怕再次受到傷害的弱女子啊!

  而且,她早已把他給她作為定情之物的鑲金玉珮拿去典當了,她還能回到他身邊嗎?

  這時,她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在這裡做什麼?」

  白亦云緩緩轉過頭,看著向煌天,「沒什麼……」說著,她就要把那紙休書收起來。

  向煌天怎會不認得那正是他當初寫下的休書,箭步向前,將她手中的休書拿走。

  「你做什麼?快還給我!」她怒瞪著他。

  「留著這個東西有何用?」向煌天劍眉緊蹙。

  「怎會沒用?那紙休書可以警惕我,千萬別再輕易對人動心,以免最後只會落得傷心的下場。」

  向煌天凝視著她,「亦云,當然我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愛著你的,請你相信我,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直視著他的眼,好一會兒後,白亦云才輕輕說道:「你能保證不會再傷我的心?」

  他豪不遲疑的舉起手發誓,「我向煌天在此對天立誓,絕不負白亦云,若違背諾言,願遭天……」下一瞬間,他再也發不了聲,因為他的唇被她白皙的柔荑摀住了。

  「夠了,這樣就夠了。」白亦云望著他,輕輕說著。

  她不要他發什麼毒誓,中只要他真真切切的待她好,她已別無所求。

  向煌天伸手將她的柔荑輕輕移開,握於掌中,再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

  「亦云,謝謝你願意再一次把心給我。」他心中充滿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的激動情緒。

  他定會好好待她,絕不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白亦云偎在他懷裡,聽著他那沉穩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眼,唇畔揚起一抹淺笑。

  這一回,或許她真的能在他懷裡獲得幸福吧。

  三人一同下山後,白亦云將這些年來一直伴在她身邊的毛驢交給一戶農家照顧,這才放心的離去。

  黃昏時分,他們來到一座城鎮,尋了間客棧,打算在此住宿一晚。

  向煌天吩咐店小二準備兩間房,讓白亦云與李菱同住一間,自個兒住另一間,隨後他便外出詢問哪裡有馬車出租或是買賣,往後打算以車代步。

  待在房裡的李菱與白亦云一同吃著店小二送來的饅頭及幾道小菜。

  李菱開口問道:「亦云姐,你願不願意與我一同回去見我爹呢?」

  「見你爹?」她輕擰眉。

  「是啊,你治好了我的病,爹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

  「亦云姐,拜託你同我一起回去吧!至少讓我和爹請你吃頓飯,好感謝你啊!」

  白亦云思索了會兒,心想不過只是吃頓飯,應該沒什麼關係,便點頭答允。

  「這真是太好了!」李菱立即笑瞇了眼,但想起一事,她唇邊的笑容逐漸隱去。

  見她這模樣,白亦云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可能再過不久我就得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子,心裡總覺得有些無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對方是個像向大哥一樣溫柔又體貼的好男人。」

  聽她這麼說,白亦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她的話。

  「對了,亦云姐,你是怎麼認識向大哥的?」

  「你想知道?」

  「嗯。」李菱點點頭。

  白亦云先將手中的竹筷放下,單手托腮,看著那扇緊掩著房門出神,思緒陷和回憶裡。

  「多年前,我和爹在山上採藥,爹說他聽見有人呼救,便帶我前往尋找,果真瞧見他摔落在山谷中,失去意識。當爹將他救起,我為他拭淨臉龐時,就對他一見傾心了。日後,當他身上傷勢恢復,準備下山離開時,便告訴我爹,希望能娶我為妻,因為他對我一見鍾情……」

  現在回想此事,白亦云心中仍覺得甜蜜。

  李菱聽得著迷。「這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姻緣天注定吧!那麼,你又怎麼會與向大哥分離?」

  「後來他爹一聽說我們的事,便怒氣沖沖的教他寫下休書,要我馬上離開他身邊,只因我的身份與地位壓根配不上他……門不當,戶不對,可說是高攀了。」白亦云輕輕說著。這些彷彿不久前才發生,怎麼也無法自她腦海中揮去。

  聽了她的話後,李菱無奈的一歎。

  「出生於官宦人家的人,向來極為在乎親家的名聲和地位,若是與自己的身份不配,連看也不會多看對方一眼;如果對方是皇親國戚,說什麼都希望兒女和對方結為親家。向大哥應該和我一樣,自小就被教導著日後定要聽從爹娘的話,與自己身份匹配的人成親,才不會玷污了咱們這尊貴的血統……但其實我們也只是普通人啊!」

  聞言,白亦云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當初向煌天在他父親的逼迫下,不得不寫下那紙休書,如今,她已稍微能諒解他當時的無奈了。

  這時,門扉被人由外輕敲。

  「哪一位?」白亦云轉頭看著那扇緊掩的房門。

  「是我,煌天。」門外傳來他的嗓音。

  「進來吧。」

  向煌天推門而入,逕自在她身旁的木凳坐下,「我已準備好馬車,明兒個一早便能起程。」

  「車伕呢?」

  「就由我來充當吧。」向煌天笑著指向自己。

  「你會駕車?」白亦云一臉訝異。

  向煌天笑著搖搖頭,「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那種手不能提,戶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加上這裡並沒有寬敞的馬車可出租,我們三人又不便全擠在車內,所以由我來當車伕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這麼說來,那輛馬車是你花錢買下的?」

  「嗯。」向煌天點點頭。

  「這樣好嗎?」白亦云不禁輕擰蛾眉。一匹馬及一輛馬車,應該花昆曲他不少銀兩。

  「這一點你毋需擔擾,只要能帶你們平安返回京城就好。」不管要花多少銀兩,他都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他們能一路平安。

  看著他,白亦云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低下頭看著滿桌的菜餚,她拿起一個饅頭,吹涼些後遞給他。

  「你應該餓了,快來用晚膳吧。」

  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向煌天唇畔勾起一抹笑,伸手接過饅頭,「亦云,你還記得嗎?以前你也總是這麼做。」

  她總是先將饅頭吹涼些,再遞給他,就怕會燙著了他的手,卻壓根不怕自己的手燙著。

  白亦云當然記得,於是輕輕一笑。

  當年的回憶再次點滴浮現心頭,她這才發覺,之前那些一心想忘記的回憶,其實一直存在著,並深藏在她內心深處,不曾消失。

  悄悄地,向煌天置於桌下的另一手輕輕握住了她同樣放在桌面下的小手。

  白亦云並未掙開他的手,就這麼任由他握著。

  此記得她終於明白,有許多事不是好心產要忘就能忘的,那些將會一直放在她心底,到老,至死都不會忘記。看著面前恩恩愛愛的向煌天與白亦云,李菱嘴角也帶著笑,希望他們從此能白頭偕老。

  數十日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京城,最後於丞相府的大門前停下。

  守門的男僕見狀,立即向前就要驅趕。

  「你以為這兒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丞相府的大門,豈能讓你隨便停下,還不快點將馬車駛離?」

  「煩請小哥入內稟報,在下向煌天,特地送丞相千金返回宅第。」向煌天步下馬車,朝那名男僕拱手道。

  男僕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連忙奔入宅第,通知總管黃興此事。

  黃興聽了,立即走出來,瞧見站於馬車旁的向煌天,立即想起之前在祈南山女神醫的木屋那兒見過他,於是他往一旁的馬車看去。

  「小姐在車裡?」

  向煌天將馬車的布廉掀起,扶著白亦云與李菱下馬車。

  黃興見李菱的腹部一片平坦,滿臉訝異,「小姐……已經痊癒了?」

  「嗯,這一切多虧了亦云姐。」李菱微微一笑,「黃總管,我爹可在家中?」

  「在,老爺正在廳裡。」

  「我想介紹他們給爹認識。」

  「那麼請兩位在此稍候。」

  黃興立即帶著李菱進入宅第,一會兒後,黃興又親自走出來迎接。

  「兩位請。」

  向煌天與白亦云遂跟在黃興身後,走進宅第大廳,只見一名年約五十開外的男子坐在主位上。

  「我已經聽黃總管及小女說了,你正是醫治好小女怪病的女神醫。」李堅面帶笑容看著白亦云,壓根沒看向煌天一眼。

  「不敢當,我並非神醫,只是懂得一些醫術,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如此而已。」白亦云有禮的一笑。

  見李堅一雙眼直勾勾的瞅著白亦云,向煌天心頭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李大人,咱們還有些事得去辦,恕無法久留。」

  聽見他這麼說,李堅神情有些不悅,但也只能點頭,「兩位若還有事要辦,那麼老夫也不好要兩位久留。」

  站在一旁的李菱雖然感到有些訝異,但也不便多說什麼。

  「多謝李大人,我們告辭了。」向煌天朝他恭敬拱手一禮,隨即帶著白亦云轉身離開。

  他們離開後,李菱面帶微笑看向許久不見的父親,欲與他多說些說,「爹……」

  「好了,你快進房休憩吧。」李堅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

  見父親如此冷淡,李菱心裡雖然感到有些難過,但也無法違抗他的話,只好轉身朝廂房走去;

  待女兒離開廳中後,李堅立即招來黃興,吩咐道:「即刻派人前去察看他們倆去了哪裡,並打聽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是。」黃興立即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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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步出丞相府,向煌天扶著白亦云坐上馬車,隨即駕著馬車離開。

  白亦云滿心困惑,掀起馬車布簾看著他。「為什麼你要這麼急著走?」

  「我只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向煌天淡淡地說,但眼底卻有著擔擾。

  「不祥的預感?怎麼回事?」

  「沒什麼……」向煌天不願多說。

  他身為男人,又怎會看不出李堅注視著白亦云時眼裡充滿對她的慾望,他當然說什麼都不希望她被李堅看上,以免日後有麻煩。

  見他不願多說,白亦云也不再多問,任由迎面而來的微風吹拂她的發,並往一旁的街道看去。

  她終於再度來到京城,並且是與他一起回來。

  隨後,白亦云將視線調回前分向煌天寬闊的背上。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要與他在一起永不分離。

  返回向宅後,向煌天抱著白亦云下了馬車,守門的男僕見了,立即前去通知總管陳進此事。

  一聽說他倆返回的消息,陳進立即出來迎接,瞧見站於向煌天身旁的白亦云,頓時老淚縱橫。

  「少爺,白姑娘……」當年的事,他一直記在心頭,總覺得愧對白亦云,想不到今日竟能再見到她與少爺一同回來。

  白亦云看著他,輕輕點頭,「這件事我已經聽煌天說過,你不必自責。」她能明白陳進的用心,並不怪他。

  「白姑娘……」陳進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了,咱們進屋吧。」向煌天握著白亦云的柔荑,朝屋裡走去。

  步入廳堂裡,白亦云的心情顯得有些複雜。

  之前向煌天想帶她進來這兒,但是因為伯父親反對,不得不作罷;如今,她是因為他父親已經過世,才能走進這座宅第,令人不禁感到無奈又哀傷。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能與這位長輩好好相處,無奈兩人的想法相差甚遠,只要有他在,她就永遠不可能成為煌天的妻子。

  「你怎麼了?」向煌天注意到她的神情帶著哀傷,立即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罷了。」白亦云輕輕搖頭。

  人已逝,過去的事也毋需再提,就讓一切是是非非隨著死去的人一同葬於黃泉之下。

  向煌天又怎會不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於是不再多問,輕輕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去,來到他的廂房,兩人一同坐於床鋪上。

  「亦云,以後你就在此安心住下吧。」

  「嗯……」她輕輕點頭。

  「你怎麼了?」

  「沒什麼。」白亦云輕輕偎在他懷裡,柔聲說著:「我只希望往後都能順順利利。」

  她與他真的能這麼順利的度過一生,不會再有人來拆散他們?她好怕,真的好怕會再發生什麼意外。

  向煌天伸出厚實的大手輕撫著她的發,「別擔心,我是天,你是雲,我倆合該在一起,無人能將我們拆散。」

  白亦云自他懷裡抬起頭,凝視著他那始終溫和目充滿深情愛意的深遂黑眸。

  時光彷彿回到了三年前,他對她所說的這句話依然沒變。

  「等會兒我差人送來溫水,讓你沐浴一番,休息一會兒,晚上咱們再一同用膳。」

  「嗯。」白亦云輕輕點頭,朝他綻出一抹笑。

  看著她那絕美的笑容,向煌天再也壓抑不住,俯下頭在她那艷紅的櫻唇上印下一吻,之後才站起身離開廂房。

  看著他離去的挺拔背影,白亦云伸出纖纖小手,輕撫著方才被他吻過的唇,心醉不已。

  對他的愛戀,其實一直存在著,只是她刻意忽略,如今,她將不再漠視這份情感,更要讓他徹底明白,她有多麼愛他。

  夜幕漸漸低垂。

  沐浴過後的白亦云,身著一襲白綢衣裙,長髮隨意披散身後,與向煌天在廂房裡一同用膳。

  「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瞧?」向煌天面帶微笑,看著坐於身旁的她。

  打從他一進入廂房,她的視線就不曾自他身上移開,用膳時也不曾說過一句話,只是直瞅著他瞧,不曉得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喜歡我嗎?」驀地,她開口詢問。

  向煌天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但仍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我一直深受著你。」

  「那麼,之前在祈南山時,你與我同床共枕,是一直忍耐著不碰我?」

  被她如此直接詢問,向煌天真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只得老實的回答,「是,我一直忍著。」

  她就躺在他身旁,有的時候她睡得極熟,還會不自覺往他懷裡偎來,但他卻只能摟著她,什麼事也不能做。

  這對他而言,真是最甜蜜又殘酷的折磨。

  「那麼……今晚你要與我同床共枕嗎?」白亦云伸出柔荑,輕覆在他的手背上,雙眸直瞅著他。

  也許這是她今生所提出最為大膽的要求,但她早已不在乎一切,就是要與他在一起。

  「你……」向煌天訝異地瞅向她。

  還以為他要等待好一陣子才能讓她再度接納他,沒想到這一天竟會這麼快就到來,並且還是由她主動提出。

  白亦云站起身,雙頰有些酡紅,神情嬌羞,握著他的大手往床鋪走去。

  兩人一同坐於床鋪上後,她緩緩抬起小手將他身上的衣袍褪下,再彎下身為他褪去長靴。

  「亦云,等等。」

  「嗯?」白亦云只得停下動作,不解地看著他。

  向煌天的神情有些複雜,微擰著眉。

  「怎麼了?」她不明白,為何他會有這樣的表情。

  最後,向煌天以低沉的嗓音說道:「我是個男人。」

  「這我知道啊。」

  「所以,應該由我來。」今晚的她太過主動,讓他覺得自個兒似乎正要被霸王硬上弓。

  「有差別嗎?」白亦云不禁笑了。想不到他竟然會計較這種事……大男人的自尊啊!

  「當然人。」向煌天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拾起她小巧的下顎,緩緩傾身向前。

  低下頭在她艷紅的櫻唇印下一吻。

  兩人的唇輕輕相貼,瞬間感覺到彼此的唇是那麼的熾熱。

  向煌天伸出舌法,來回輕舔著她的唇瓣。

  他的動作讓白亦云不由得緩緩輕啟朱唇,讓他溫暖濕滑的舌塵得以竄入她口中,徹底與她的舌纏繞。

  隨後,他伸出大手,輕柔的將她身上的羅裙褪去,直至全裸,輕輕撫摸著她那白皙柔嫩的嬌軀,一雙溫和的黑眸變得更為深遂。

  在他輕柔的撫摸之下,白亦云的雙眸顯得濕潤,迷濛,一雙小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摟上他的後頸,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白亦云雙眼迷茫的望著他,瞧見他的額間佈滿了熱汗,她十分不捨,伸手為他拭去那些汗水。

  「你……是難受嗎?」她柔聲輕問。

  「是有點……」向煌天苦笑。

  他時間的堅挺已變得熾熱且亢奮,但他不願太過心急,若強行要了她,只怕會傷了她。

  聞言,白亦云伸手褪去他身上的衣褲,讓他與她同樣赤裸。

  雖然她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她的動作已讓向煌天訝異且驚喜。

  向煌天唇畔勾起一抹笑,緩緩滑進她。

  「唔……」他的進入,令白亦云不禁擰起蛾眉。

  「會疼嗎?」向煌天不敢再有任何動作,柔聲問道。

  聽見他的詢問,白亦云緩緩睜開雙眸,瞧見他那深遂的黑眸裡滿是對她的關懷。

  她朝他綻出一抹笑,輕聲說道:「放心,我沒事……只是……許久沒與你燕好,不太習慣……」

  「那我會慢慢來,讓你逐漸習慣。」

  「嗯。」她輕輕點頭,雙眼迷離的望著他,最後伸出手,輕撫去他額間的熱汗。

  柔聲說:「煌天,我愛你。」

  聞言,向煌天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亦云,我也愛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進入最深處,最後,向煌天再也承受不住,俯下身緊抱著她那早已因為激情而全身泛起瑰紅的嬌軀,徹底將他的慾望宣洩出來。

  「嗯……」白亦云不禁輕吟。

  好一會兒後,向煌天才緩緩抽離她的身子,裸著身下床,先拭淨自己的身軀,穿上衣褲,然後取來另一塊乾淨的布巾,輕柔的為她拭淨,接著為她穿上衣裙,兩人再一同躺回床鋪上。

  白亦云偎在他懷裡,輕喘著氣,原本因為激情而變得瑰紅的肌膚已逐漸恢復原本白皙的模樣。

  向煌天伸出厚實的大手,輕撫著她披散於身後的烏黑長髮,「抱歉,我讓你這麼疲憊。」

  扣到他這麼說,白亦云伸出纖纖小手輕點著他的唇,「別再對我說抱歉了,我倆是夫妻,不是嗎?」

  一愣,向煌天隨即笑了開來,「是,娘子說得是。」

  明兒個,他可得吩咐陳進立即籌備婚事,這一次,他要風光迎娶她出門,讓眾人知道她是他的妻。

  翌日,風和日暖。

  由於白亦云來京城只帶了兩套衣裳,於是向煌天特地帶她上街,選購一些市料裁衣。

  走進布詩後,白亦云選了些布,最後拿起有著雲菱紋的純白布疋,怎麼敢捨不得放下。

  「如果你喜歡這塊布,那就買下它吧。」瞧他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向煌天不禁笑了,柔聲說著。

  「嗯。」白亦云輕輕點頭,轉身詢問布莊老闆,「這疋布可還有其它顏色?」

  「有有有,當然有。」布莊老闆連忙轉身找出同樣有著雲菱紋的深藍色布疋。

  「那麼這兩個顏色我都要。」

  「好的,我這就替夫人裁下。」

  向煌天付過銀兩,接過布,與白亦云一同離開布莊。

  「回去後,我再替你縫衣。」白亦云微笑著說。

  「替我縫衣?」向煌天有些詫異。

  「是阿,這塊布是給你的。」她伸出手指著那塊深監色的布。「你是天,我是雲,我倆合該在一起,這不是你對我說過的話?」她抬起頭,看著蔚藍的蒼穹與朵朵浮雲,「雖然我倆無法真的成為天與雲,但至少我們可以穿上相同雲菱紋的衣裳永遠在一起。」

  聞言,向煌天笑了,伸出另一手輕輕握住她的柔荑,「娘子說得是,我倆會永遠在一起,絕不分離。」

  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再放開她的手,定會依約定永遠與她相伴。

  這時,他倆正好經過一間當鋪。

  過去的回憶立即浮上心頭,白亦云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著身旁的他,神色凝重。

  「你怎麼了?」向煌天不解的凝視著她。

  「我……」她支唔著,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她早已將他給她的定情之物變賣。

  「你有什麼話就說,千萬別放在心裡。」他柔聲輕語。

  「其實,你給我的那塊鑲金玉珮,在我離開的那一日,就被我拿去變賣了。」

  當時的她認為那塊玉珮對她而言早已沒了任何意義,但如今她卻恨不得能將那塊玉珮尋回。

  向煌天不語,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去。

  見他不說話,白亦云一顆心難受至極。

  她想,他必定是氣惱了,也對,他親手交給她的定情之物,卻被她變賣,他聽了怎會不氣?

  一會兒後,回到向宅,向煌天帶著她來到書房,先讓她坐於雕花木凳上,再轉身打開一隻木篋,取出一樣以布巾覆著的物品,走到她面前。

  「來,給你。」

  白亦云抬起頭看著他,眼裡滿是困惑,「這是什麼?」

  「你打開來看看便知道了。」

  她只得伸手揭開布巾。

  當她瞧見包覆在裡頭的鑲金玉珮時,立即訝異地抬起頭。

  「這……怎麼會?」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毋需再提,最重要的是,你已經再次回到我身邊,而且這塊玉珮也再度回到你手中了。」向煌天柔聲說道,並俯下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你……不怪我?」

  「為什麼要怪你?」向煌天笑著輕問。

  他並不怪她將這塊玉珮拿去變賣,換取了毛驢與銀兩,更覺得她這麼做是對的。

  緊握著掌心裡的那塊鑲金玉珮,白亦云突然感到胸口悶疼,眼眶更是泛紅,淚水模糊了視線,晶瑩剔透的淚珠就這麼自眼眶流出,順著粉頰滑落。

  見狀,向煌天伸手輕輕為她撫去淚痕,「為何要落淚?」她的淚讓他見了好心疼,好不捨。

  「我……我……我不知道……」為何落淚,她真的不知道,但她只知道一件事,她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好愛他。

  向煌天愛憐的又在她額間印下一吻,然後順勢緩緩往下吻去,吻上了她的蛾眉,俏鼻,最後來到她艷紅的櫻唇。

  「亦云,請你嫁給我,好嗎?」他以低沉的嗓音輕問,眼底有著始終不變的深情愛意。

  他要再次娶她為妻,並給她一個盛大隆重的婚禮,好讓眾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

  白亦云凝視著眼前的他,淚水再次盈眶,決堤般落下,但這回她清楚的知道,這是因為喜悅而落下的淚。

  「你怎麼又哭了呢?」向煌天再度抬起手為她拭去眼淚。

  白亦云笑而不答,輕輕握著他厚實的大手,「今生今世,我只願成為你一人的妻。」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深情,令她怎能不對他心動,怎能不再次愛上他?

  天和雲合該在一起,不是嗎?

  「亦云,我愛你。」

  向煌天亦握住她雪白的柔荑,當他欲再次俯身給她深情的一吻時,外頭突然響起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並且正朝書房傳來,他立即抬起頭,往敞開的門扉看去。

  陳進滿臉著急的走進書房,看著向煌天,「少爺,李丞相請您盡速前往丞相府一趟。」

  向煌天聞言,劍眉緊蹙。「可有說明原因?」

  「沒有。」陳進搖頭。

  「是嗎……」向煌天沉吟道。丞相為何突然要他前往?究竟有何用意?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煌天……」白亦云擔擾的望著他。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馬上就會回來。」向煌天伸手輕拍著她的手背,要她毋需擔憂。

  「嗯。」她只好輕輕點頭,看著他放開她的手,跟著陳進一同步出書房。

  待向煌天離開後,她垂下頭看著手中的那塊鑲金玉珮,眼底有著對他的愛戀。

  她會在這裡等他,等他回來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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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向煌天來到丞相府,立即在守門男僕的帶領下走進廳堂。

  「見過李大人。」他恭敬地朝坐在主位上的李堅拱手一禮。

  李堅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下。

  向煌天坐下後便問道:「不知李大人傳喚有何要事?」

  「聽說你是前朝太尉之子?」李堅看著他問道。

  「是。」

  「不久前你高中狀元,吏部授與你邑宰一職?」李堅再問。

  「是。」向煌天點點頭,「不知李大人為何喚我前來?」他知道,李堅今日找他來,絕非只想與他閒話家常。

  「你在祈南山見過小女了吧?」

  向煌天擰眉點頭,不曉得李堅為什麼突然談起這件事。

  「你也和小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數日?」

  「沒錯。」

  「那麼你就得對小女的名聲負責。」

  李堅這話一出口,令向煌天驚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大人,您是否忘了還有一人與我們同住,那正是我的妻子亦云,再說,我雖然和令嬡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我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任何逾矩之事,大人怎麼能要我負起責任?」

  「哼,我早已差人打聽過了。你根本尚未娶妻,怎能說白亦云是你的妻子?」

  「我與亦云早在多年前便已結成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實,她確實是我的妻子。」向煌天直視著他道。

  「你有必要為了一名女子,放棄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嗎?」李堅半瞇著眼瞪向他,「你娶了李菱,日後我便上奏,於將會重用你,說不定將來你還能接下丞相之位……」

  「你的意思是,要我為了將來著想而捨棄亦云?」

  「嘿嘿。不愧是狀元,一點就通。」

  「亦云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要我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而放棄她,辦不到!」向煌天怒目瞪向李堅,站起身,「別以為你身為丞相就能隨意逼迫他人,我是絕對不會就範的,告辭。」

  「哼,你以為你能這麼輕易的離開嗎?」說著,李堅比了個手勢。

  一旁的黃興立即領著兩名身材壯碩的男僕向前,將向煌天制住。

  「你這是做什麼?」向煌天怒不可遏的瞪向李堅。

  「做什麼?當然是將玷污了我寶貝愛女的賊人制伏。」李堅面無表情,冷冷的怎麼說。

  「什麼?」向煌天瞪大雙眸,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我視李菱為妹子,更總是和她保持距離,怎麼可能玷污她?你分明是誣蔑!」

  「我身為丞相,一切由我說了算。還不快把他給我帶下去,好好伺候一番。如果他肯回心轉意,再來告訴我。」

  黃興立即將向煌天帶離廳堂。

  「李堅,你身為丞相竟然如此無法無天,我說什麼都不會屈服的!」向煌天揚聲大吼著。

  李堅卻裝作什麼也沒聽見,逕自端起上好的春茶啜飲。接下來要做的事,只剩下如何讓白亦云成為他的人了。

  夕陽余暈斜照,白亦云待在向宅裡,遲遲不見向煌天返回,心頭焦慮不安,只得吩咐陳進差人前去丞相府詢問。

  陳進端了杯茶給坐在廳堂裡的白亦云,「請喝杯茶,潤潤喉吧。」

  白亦云雖伸手接過,卻未直接就飲,只是捧在手中,雙眼下住往外看去,眼裡的擔擾未減。

  「別擔心,等會兒少爺應該就會回來了。」

  「嗯。」白亦云輕輕點頭。

  好一會兒後,前去丞相府打聽的男僕匆匆返回,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總管……不好了……發生了件大事……」

  「什麼大事?」陳進擰眉問。

  「少爺……少爺要娶丞相的千金為妻,不回來了。」

  「什麼?」白亦云訝異不已,瞪大又眸,因為過於震驚,捧於手中的茶杯就這麼摔落,碎了一地。

  怎麼會有這種事?不可能的!他明明說要與她重新開始,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變了心,要娶李菱為妻?

  陳進同樣不相信,瞪著眼前的男僕,「些事當真?」

  「千真萬確,小的是聽丞相府的黃總管親口說的,他還說,丞相打算在近期內就替他倆完婚,而且在丞相的栽培下,日後少爺還有可能接下丞相之位呢!」

  「這……這怎麼可能?」

  白亦云呆呆的自雕花木凳上站起身,緩緩往廂房走去。

  「白姑娘……」陳進連忙道:「自從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直看著少爺,少爺時常獨自一人待在書房裡想著你,心裡只有你一人啊,請你務必相信少爺,少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夠了……你什麼都別再說了……」白亦云頭也不回,逕自往廂房走去。

  看見她這麼的傷心、失望,陳進無奈的重重歎口氣。

  「唉,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上蒼可是存心捉弄這兩個年輕人?

  白亦云回到廂房裡,坐於窗台旁。此時天色已黑,她並未點上蠟燭,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讓她更顯孤寂。

  她的頰邊不禁淌下兩行清淚。他的承諾。他的誓言……究竟算什麼?一場玩笑?他怎能在親口說愛她之後,一轉身就決定與別的女人成親?

  她又要再一次被他背叛,再一次被他休棄了嗎?想不到她竟會被同一個男人傷了兩回……

  蛾眉輕擰,她心中下了個決定,明日一早她便要前去丞相府見他一面,親自向他要個答案。

  夜晚,丞相府的小姐閨房裡,李菱正坐於圓桌旁,就著燭火,一針一線仔細的在帕子上繡花。

  好一會兒後,她已感到疲倦,便將針線及繡帕擱下。

  「小姐可要休息了?」

  「嗯。」李菱輕輕點頭,站起身,在婢女小如的服待下更衣,準備就寢。這時。

  她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的病已痊癒,爹可有打算何時讓我嫁人!」

  「呵,小姐這麼急著出嫁啊?」小如取笑道。

  「我……我哪有,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李菱雙頰紼紅,一臉嬌羞,連忙否認。

  「是是是,小姐說得是。」小如隨即接著道:「但奴婢聽說……」察覺自己失言,她驀地閉上嘴,不再說下去。

  「聽說什麼事,你快說啊?」李菱見她欲言又止,知道準沒好事,一顆心不禁七上八下。

  「是這樣的,小姐自從患了怪病後;原本與小姐有婚約的那位公子,前不久就向老爺要求退婚。」

  「但,我的病已經痊癒了啊!」

  「好像是那位公子已有了意中人,所以……」小如不敢再說下去。

  「耕牛來是這樣,那也無妨,只要對方幸福就好。」李菱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有著無奈,何時她才能遇見一個肯真心愛她的男人呢?

  「小姐莫擔擾,老爺已經為小姐覓得一位如意郎君,對方近期內就會與小姐完婚了。」

  「什麼?」李菱大為訝異,怎會有這麼突然的事,而且她似乎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對方是狀元,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是京城的人呢。」

  李菱擰緊蛾眉,「狀元?對方是什麼姓名?」她越聽越覺得小如口中所說的那個人與向煌天有些相似。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小如搖搖頭。

  李菱緊咬著唇,不再開口,但心中卻有些不安。

  如果對方真是向大哥,那怎麼成?他早已與亦云姐在一起了,她說什麼都不願破壞他們的姻緣啊。

  她決定了,明兒個便前去詢問爹此事。

  丞相府後方的柴房裡,有名男人被人以麻繩緊綁,口中塞了布巾,動彈不得亦發不了聲。

  而他的背上佈滿了長短不一的鞭痕,自傷口滲出的鮮血早已凝固,模樣狼狽至極。

  黃興先將他口中的布巾取出,再拿了桶水將昏迷不醒的他潑醒,並反手朝他的臉頰用力甩去一巴掌。

  「喂,快醒來。」

  向煌天緩緩睜開雙眸,看著黃興以及站於他身後的李堅。

  「你可終於醒了。」李堅冷笑一聲。

  「你……這麼做……不怕被王得知……到時候怪罪下來……」

  「哼,你是什麼東西?王怎會為了你這個小官而拿我治罪?」李堅步向前,站於他身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還是乖乖點頭,答允娶我女兒為妻,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了。」

  「你這麼做……該不會是為了想得到亦云?」向煌天始終沒忘,當時李堅一看到她時的驚艷及貪婪的眼神。

  「哼,你知道就好。」李堅冷笑看著他,「我身為一國丞相,身旁自然得有美女相隨,當然了,以她那卑微的身份定無法成為我的妻子,但我可納她為妾,日後好好疼愛她。」

  「你作夢!」向煌天惡狠狠的瞪著他,並朝他身上吐了口口水。

  見身上的衣袍沾上了向煌天的唾沫,李堅沉下臉,擰著眉瞪向他,「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說什麼都不會把奕雲讓給你這種人!」向煌天仍怒目瞪著他。

  他好不容易再次獲得了她的心,好不容易將要與她重新開始,想不到竟會遇上如此卑劣的傢伙,他說什麼都不會屈服的!

  「哼,現在的你已是我的階下囚,憑什麼說出這種話?明兒個我只要一聲令下,便能將她擄來,到時候她一旦成為我的人,你也只能認命了。」李堅朝一旁的黃興吩咐,「等會兒先剁去他一根指頭,並在傷口灑上鹽,看他還敢不敢不娶李菱,若他再不答允,明兒個再剁去他一根指頭,直到他點頭火止,明白嗎?」

  「是,老爺。」

  李堅又瞪了向煌天一眼,便拂袖離去。

  聽了李堅的話,向煌天眼底並沒有任何惶恐畏懼,只有滿腔怒火。想不到當今丞相竟是如此卑劣之人,朝延可還有將來?

  過去聽人說,官場如戰場,為官者的心更是險惡,此話果真不假,那麼,他埋首苦讀後考上狀元,又有什麼意思?

  如果要他成為像李堅這般惡毒的官。他寧可一輩子做個平凡人,興心愛的女子在山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亦云……亦云……他萬萬不該帶她返回京城啊!

  黃興手中拿了把利刃,面無表情的走向他,「你若是肯答允我家老爺,就不必再受皮肉之苦了。」

  「我說什麼都不願屈服。」向煌天咬著牙,一字一字說著。

  之前他已經傷過亦云的心,如今他說什麼都不願再次傷害她,絕不讓她再對他失望。

  黃興不再多說,將他的左手掌攤平,再將利刃置於他的左手小指上方,隨後用力剁下。

  「唔……」向煌天臉上的神情痛苦萬分,額間淌下豆大的汗珠,但他硬是咬緊牙關,不許自己叫喊出聲。

  黃興剁斷了他的手指,並在他的傷口上灑鹽。

  令人難以想像的劇痛立即襲來,向煌天一時之間再也忍不住疼痛,就這麼暈過去。

  見狀,黃興再將布巾塞入他口中,以免他醒來後大聲呼救,隨後走出柴房。

  站於柴房外的李堅見他走出來,便問道:「他可答允了?」

  黃興搖搖頭。「沒有。」

  「哼,真是個嘴硬的賤骨頭。」李堅將身上的衣袍褪下,丟給黃興,「這衣袍被弄髒了,拿去丟掉。」隨即轉身離去。

  哼,待他納白亦云為妾之後,看那傢伙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是。」黃興捧著衣袍往另一頭走去。

  他們皆不知道,這一幕全落入李菱的眼中。

  待四下無人,她才緩緩自畫牆後方走出來。

  她因為睡不著而在宅第裡閒逛,沒想到竟會瞧見這一幕。爹究竟要誰答允什麼事?柴房裡可是關了什麼人?

  正當她準備前去柴房一探究竟時,驀地身後傳來黃興低沉的嗓音。

  「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李菱連忙轉過頭,一臉惶恐,「黃總管……」

  「小姐,夜已深,還請快些回心就寢。」

  「黃總管,方纔你與爹在柴房裡做什麼?」李菱索性直接問了。

  「沒什麼事,請小姐別多問,也別再靠近柴房。」黃興沉著聲道。

  見狀,李菱也無法再多說什麼,只是逕自返回廂房。

  待她離開後,黃興隨即前去交代服侍李菱的小如,要她往後得隨時跟在李菱身旁,更不許讓李菱離開廂房。

  翌日早晨。

  守門的男僕人內通知黃興,外頭有名女子要求見向煌天一面,黃興聞言,立即知曉對方的身份,便前去通知李堅此事。

  李堅一聽說白亦云前來,二話不說,要黃興立即帶領她入內。

  哈,想不到她竟然主動送上門來,如同到了他嘴邊的一塊肉,今日他定要讓她成為他的人。

  黃興立即來到大門前,朝白亦云拱手施禮,「白姑娘,我家老爺請您進去。」

  「不必,我要見的人只有向煌天。」

  「白姑娘,請您先入內再說。」黃興十分堅持。

  看著黃興,好一會兒後,白亦云才輕輕點頭,「那好,我就先見見李大人。」

  「這邊請。」黃興立即領著她朝廳堂走去。

  來到廳堂內,白亦云便瞧見坐於廳堂中的李堅,他正滿臉笑容的直瞅著她。

  「白姑娘,請坐。」李堅伸手指向身旁的雕花木凳。

  見狀,白亦云刻意選了張離他較遠的雕花木凳坐下,「李大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今兒個前來不是要見你,而是要見我的夫婿向煌天。」

  「你的夫婿?但我可沒聽說他成親一事。」李堅故作一臉訝異。

  「我與他多年前早已成親,只是並非在京城拜堂,所以許多人並不知曉。」白亦云直視著他道。

  「原來是這樣啊……」李堅低頭沉吟了會兒,接著說:「但他已答允迎娶小女為妻,還請你成全。」

  聞言,白亦云不禁擰起雙眉,「成全?」這兩字她聽來只覺得份外可笑,要她成全他倆,那麼誰又來可憐她這個即將被拋棄第二回的下堂妻?

  「你不答允?」

  「我為何要答允?」她笑著反問。「你並非我的夫婿,我若要答允,也要當著向煌天的面答允,一切與你無關,不是嗎?」

  「啊,你說得是,說得是。」李堅笑著點頭,站起身走向她,伸手一把握起她的小手。

  白亦云冷眼看著他的手,「李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實不相瞞,我對你一見傾心,不知你是否原意成為我的妾?」李堅面帶笑容。

  「你要知道,我乃一國丞相,往後你若跟了我,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並擁有無數的華麗綺服和珠寶首飾。」

  白亦云面無表情的一把將他的手甩開,「就算你是一國之主,但我對你並無任何情意,和你在一起只會感到痛苦。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又如何?世上每個人都會歷經生老病老,至時候你死了下黃泉,又豈能將那些奇珍異寶帶走?還不是一切都歸於塵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點用處也沒有。」

  榮華富貴只是過眼雲煙,她壓根不在乎。

  「你……」李堅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說得好,我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這樣的女人,他倒是真沒遇過,讓他越來越想得到手。

  白亦云雖聽見了他的話,仍舊面無表情,「我要見向煌天。」今日,她非要見他一面不可。

  「那可真是不巧,他外出辦事了,大約傍晚時分才會回來,不如你就在這裡等他吧。」

  白亦云擰緊蛾眉,面有難色。

  她實在不願在這裡久待,更不喜歡李堅看她的眼神,那彷彿要將她立即吞下肚一般,可是,她說什麼都得見向煌天一面。

  「好,那我不等他回來。」

  「那麼你可要吃些什麼?我立即差人準備。」

  「不必,請讓我待在花園裡,待向煌天返回時再通知我一聲。」她不願與李堅待在同一個地方。

  見她如此強硬,李堅也不便再多說什麼,於是向一旁的黃興使個眼色。

  黃興立即開口:「請白姑娘隨我到花園來。」

  白亦云逕自站起身,不願再多看李堅一眼,就這麼跟著黃興離開廳堂,來到花園。

  「白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黃興有禮地道。

  「不必,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見向煌天。」

  「是,我知道了。」黃興不再多說,轉身退下。

  白亦云獨自一人坐在花圈的涼亭裡,自懷中取出一塊鑲金玉珮,凝視許久。

  這塊玉珮……究竟是與她有緣還是無緣呢?而她與向煌天之間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究竟又要到何時才能有個了結?

  驀地,她身後傳來一道輕柔的嗓音。

  「亦云姐?」

  一聽到李菱的聲音,白亦云立即將玉珮收起,轉過身,冷冷的看著一臉欣喜的她。

  「亦云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李菱又驚又喜。

  「我是來見向煌天的。」

  「向大哥?」李菱聞言不禁擰起蛾眉,「向大哥何時到這裡來了?」她怎麼完全不知道?

  見她一臉迷惑的模樣,白亦云只覺得厭惡,「你就別再裝傻了,現在無人不知向煌天打算娶你為妻。」

  「什麼?」李菱瞪大雙眸,「這怎麼可能?」

  「這事千真萬確,是你爹親口告訴我的。」

  聞言,李菱滿臉詫異地看著她,「怎麼可能有這種事?爹並未告訴我此事啊!」

  「怎麼,你不知道?」白亦云皺緊蛾憂慮。

  「我可以對天發誓,真的不知道此事……等等,我曾聽婢女提起過,爹似乎打算將我許配給一名高中狀元的男子。」

  「那不就是了?」白亦云冷笑。

  「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正是向大哥啊!」

  「你就別再裝傻了,昨兒個向煌天奉你爹之命前來,而我在向府等了許久,最後得到的卻是他欲娶你為妻的消息,你怎會不知情。」

  「亦云姐,我真的不知道啊!」李菱難過得快要哭了出來,突然想起一事,她蛾眉緊蹙,「咋個……向大哥有來?」

  「沒錯。」白亦云冷眼看著她,「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壓根沒見到他。」

  「我確實沒有見到他。」李菱朝她點頭。

  見她眼神坦蕩,不似說謊,白亦云心裡頓時冒出無數疑團,「你當真沒見過他?」

  「亦云姐,你是治好我的恩人,我為何要對你撒慌?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一直沒有見到向大哥,再說,我早已知道你與向大哥欲共結連理,又怎會存心破壞?這一切必定是我爹打的主意。」

  「那麼,你爹說他外出辦事去了,難不成也是騙我?」

  李菱忽然想到,「啊!昨兒個夜裡,我瞧見爹與黃總管……」

  「小姐,你怎麼在這裡?快回房休息。」小如沒想到她才稍一離開,小姐就不見了,嚇得她到處尋找,幸好小姐只是在這裡與一名陌生女子談話,並未離開府。

  「我還有事要與亦云姐說,你先下去。」

  「這可不行啊!老爺昨兒個夜裡已經吩咐下來,不許小姐離開廂房。」

  「什麼?」李菱大為訝異。

  「小姐,請快隨奴婢回房去,要是老爺怪罪下來,奴婢可承擔不起啊!」小如十分堅決,非要將她帶回房裡不可。

  「李菱看了白亦云一眼,雖然還有些重要的話得告訴她,但此刻似乎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你就先回房去吧。」白亦云柔聲說道。

  「嗯。」李菱只能無奈的點頭,在小如的陪同下離開花園。

  待她離去後,白亦云不禁擰起蛾眉,陷入沉思。

  她看得出來,李菱並未撒慌騙她,那麼,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而向煌天如今又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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