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九章   

  月色當空,朗朗而照:漏盡更殘,街衢靜謐。
  廂房內的床鋪上,兩道人影於燭光下輕擁著彼此,然而誰也沒開口說話,亦未合上雙眸。
  最後,慕劭低啞著聲,率先開口:「明兒個一早,你與秀兒一同乘馬車前往玉霞城,雲羅會為你安排妥當。」
  「那麼你呢?」妍月偎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柔聲輕問。
  「我會先向丹汝王辭去剽姚將軍一職,再將宅第的事處理完,隨即南下與你會面。」
  妍月抬起頭,透過昏黃的燭光凝視著他,許久後才緩緩開口:「當真?」
  慕劭並未答腔,僅是輕輕點頭。其實他撒了謊……
  「那麼,你要我去祈南山,接受大夫的醫治嗎?」她再問。要與他分離近一年的時間,光想就覺得難熬。
  伸出手輕撫著她的粉頰,慕劭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要將她絕美的容顏牢記在心。
  「你不希望能再次行走嗎?」
  「當然想,更想與你一同攜手踏遍這世上每個地方。」
  望著她,慕劭輕輕一笑,並未開口。
  看著他的笑容,妍月本該覺得愉悅,但,沒來由的,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壓得她的胸口好悶、好疼,險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她會有種不祥的念頭?為什麼她會覺得明日的分離,往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怎麼了?」他的大手輕撫著她那披散於身後的柔順青絲。
  「不……沒什麼。」妍月低下頭,俏臉偎在他的胸膛上,小手輕摟著他結實的腰身,傾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怎麼也不願將心底的擔憂說出口,就怕一語成讖。
  慕劭並未追問,大手輕摟著她的纖腰。如果可以,他鄉希望時間就這麼停下,別再流逝。
  兩人不再交談,擁抱著彼此,轉瞬間便到了破曉天明的時刻,亦是他們分離之時。
  此刻,秀兒於房門外輕喚,「爺,夫人,早膳已經備妥。」
  「知道了。」慕劭揚聲回答,緩緩坐起身,看著床鋪上的妍月,俯下身,在她艷紅的櫻唇印下一記深吻。
  「用過膳,就與秀兒一同南下前往玉霞城。」
  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眸直瞅向他,妍月的雙唇掀了掀,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慕劭動作輕柔的抱起她,離開廂房,前往廳堂,兩人一同用膳。
  等會兒即將與他分離,說不盡的哀與愁纏繞在心頭,令妍月怎麼也吃不下,一點胃口也沒有。
  不僅她沒胃口,慕劭亦是如此,只得轉頭看向在一旁服侍的秀兒,「夫人的行李都備妥了嗎?」
  「是,早已備妥。」
  聞言,慕劭站起身離開廳堂,再度返回時,手中提了只以綢緞方巾包裹著的東西,遞向前交給妍月。
  妍月認得這只綢緞方巾包袱,那裡頭放滿了當初她交給王貴的許多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玉珮以及公主令牌。
  為什麼他要在這個時候把這些東西交還給她?沒來由的,她心底的擔憂更為擴大。
  看出她內心的不安,慕劭笑著輕語,「這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現今交還給你並不奇怪。」
  「是嗎……」妍月垂下了眼,看著手中的綢緞方巾。若真如他所言那般就好。
  「爺,馬車備妥了,隨時能起程。」車夫人內稟報。
  慕劭輕點頭,表示知曉,步向前,輕柔的抱起妍月,往外走去,來到馬車前,將她輕輕地放入車內。
  秀兒則是提著妍月的一些衣物,逕自坐入車中。
  「一路上好好照顧夫人。」他沉聲囑咐。
  「奴婢明白。」
  慕劭深深看了眼妍月絕美的容顏,便要將馬車的布簾放下。
  驀地,妍月伸出柔荑,一把握住他厚實的大手,「求你……答應我,一定要來找我。」
  她怕,真的好怕,伯這一離別,往後再也見不到他。
  見她如此擔憂的模樣,慕劭傾身向前,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擁著,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揉入胸口。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下斷呢喃輕語,「會的……會的……我一定會去找你……」
  妍月的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袍,怎麼也不願放開,淚水逐漸模糊了她的視線,「我們約好了……你一定要來找我……」
  「嗯,約好了,我一定會去找你……往後定會與你長相廝守,共度一生……」
  慕劭低啞著聲向她保證,將她緊揪著他衣袍的小手栘開,然後他緩緩往後退去,凝視著坐於車內的她,深深的再次將她的容顏牢記於心,這才放下布簾,讓車伕駕著馬車離開。
  馬車內少了慕劭,雖顯得寬敞,卻也令人莫名的感到傷悲。
  最後,淚水再也不聽使喚的決堤,沿著妍月的臉頰落下。
  她取出一直放於衣襟內的那只紅色錦袋,將它置於掌中,緊緊握著,怎麼也不放開。
  她是他的妻,一輩子都是,所以……他們約好了,他一定要來找她,千萬不能食言啊!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於街道彼端,再也瞧不見,慕劭這才轉身進屋,喚來所有僕役,各給他們一筆銀兩,請他們立即收拾行李離開,隨後,他獨自一人進入書房,取下掛於牆上的一把長劍。
  握著劍柄,將鋒利的長劍緩緩抽離劍鞘,看著那泛著銀光的鋒利劍身,他神情驟變,顯得冷冽駭人。
  逃,能逃到哪裡去?
  這麼一逃,一輩子都得逃!
  若是帶著妍月逃往南方,到時候,她欲前去接受大夫醫治之事因而耽誤,或是當她上了祁南山,王莽卻派人大肆搜山,若是尋到她,並傷了她……
  不,絕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他絕不能選擇逃避這條路,之所以刻意留下,他就是要將這一切徹徹底底作個了斷。
  妍月……我的妍月……
  但願他能夠信守與她之間的約定,活著前去找她,兩人廝守終生。
  接獲慕劭已離開京城前往北方的消息,王莽見機不可失,立即入宮覲見丹汝王。
  「王,剽姚將軍慕劭忽然駕馬車帶著妍月公主離開京城,前往北方,不曉得有何打算,懇請王立即下旨,就讓末將率領百名精兵前去將他捉拿回宮。」
  丹汝王緊蹙著眉,最後只得點頭答允。
  「好吧,就由你率領精兵,立即前去追捕慕劭,並將他帶回,交由刑部訊問他究竟有何意圖。」
  「是,末將立即前去將慕劭捉拿回宮。」王莽抱拳一禮,然後站起身快步奔離大殿。
  當然,他絕不可能將慕劭帶回來,若真要帶他回來,也只會帶他的人頭回來見王。
  王莽穿上戰袍,腰繫長劍,騎乘駿馬,串領數百精兵,奔出皇城,於京城街道上策馬飛奔,完全不顧路上百姓們的安危,只急著想將慕劭擒住,親自砍下他的項上人頭。
  快馬奔馳,許久過後,王莽與精兵們追趕到一處空曠荒僻之地,遠遠地就瞧見一輛馬車,以及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獨自站於滾滾黃沙間。
  王莽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來人啊,快將慕劭擒住!」他揚聲下令。
  數十名精兵立即駕馬奔向前,欲將慕劭擒下。
  只見慕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們的方向奔來,他們尚未來得及揮出腰間長劍,手臂就被砍落地面,鮮血直流。
  慕劭面無表情,將手中未沾一滴血的長劍高舉,劍鋒直指向置身在精兵中央的王莽。
  「為何非要污蠛我?」
  「哼,打從以前我就看你不順眼了!憑什麼你才來到我國不到一年,便能獲得王的信任,還封你為剽姚將軍,而我在王的身旁多年,職位卻還在你之下,這令我怎能心服,怎能不恨?污衊,是謀害他人最好的辦法,就算你真的無心叛亂,但只要我天天在王的耳邊說個幾句,最後你也會成了意圖謀反的罪臣,人人得而誅之。」
  聞言,慕劭冷哼了聲,「嫉妒,這是踏上毀滅唯一的道路。」
  不屑再與這種不靠自己的努力與才幹,只打算靠污衊與讒言踩著他人的屍體往上爬的小人多費唇舌。
  要殺要剮隨意,但也要他們能動得了他一根寒毛才行。
  瞧見慕劭眼底鄙夷的神情,頓時王莽怒火攻心,怒下可遏,連忙下令,「殺,快殺,快把他給殺了!」
  「王不是下令要咱們將慕將軍帶回宮,交由刑部發落?」在王莽身旁的一名士兵皺眉詢問。
  「少囉唆!」王莽一氣,揮出腰間長劍,立即將那名士兵的頭顱砍下。
  同袍身首異處,其他士兵見狀,怎麼也沒料到王莽竟會這麼做,均又驚又懼。
  「全都給我上!快把慕劭給我殺了,否則到時候死的就是你們!」王莽高舉著手中那把沾了鮮血的長劍,揚聲威脅。
  眾士兵不得已,只得聽從王莽的命令,抽出腰間的長劍,策馬向前,欲取慕劭的性命。
  一些士兵則是下了馬,抽出長劍逼近慕劭,前後包夾,將他團團圍住,讓他怎麼也無法防禦。
  數不盡的刀劍揮來,慕劭擋下後又順勢反擊,雖殺了眼前的數十人,但後頭又有數十人繼續朝他揮劍砍來。
  就算他在戰場上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但此刻的他是孤軍奮戰,以一擋百,怎不吃力?
  漸漸的,他的身上多出了數十道傷口,正不停淌下鮮血,手臂也逐漸變得沉重,快要舉不起來,視線早已被汗水與那些被他所弒的士兵鮮血所模糊,讓他看不清眼前情景。
  身旁究竟有多少人的屍首倒下,慕劭不清楚,也無法細數,他只知道週遭尚有無數名士兵正揮劍朝他砍來,欲取他性命。
  手中的長劍早已鈍了,砍不動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揮劍砍殺的動作,否則死的人就會是他。
  在遠處不敢靠近的王莽,瞧見遍地皆是士兵們的屍首,雖然還有大半的士兵正圍攻著慕劭,但他殺敵的勇猛著實令人不寒而慄。
  瞧見一旁的馬車,王莽以為妍月就在車內,連忙策馬向前,打算用她來威脅慕劭,怎知一掀開馬車布簾,車內卻空無一人。
  萬萬想不到慕劭竟沒有帶那女人一道同行,獨自一人駕馬車離開,這掩人耳目的作法,目的就是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帶著妍月逃離京城。
  此刻,慕劭呼吸紊亂,重重喘著氣,滿身是傷,揮劍以及閃避的動作更是變得遲緩許多。
  見機不可失,王莽躍下馬背,彎下身,手裡握了把黃沙,朝慕劭的方向快步奔去,趁著他毫無防禦之際,朝他的臉上撒去。
  黃沙落進眼裡,讓慕劭不由得閉上雙眸。
  「哈哈哈,你去死吧!」王莽狂笑著大喊,將手中長劍用力朝他刺去。
  雖試著閃避,但慕劭仍倏然感到一陣痛楚傳來,隨即再也看不見左方的景物。
  他立即明白,自己失去了左眼。
  他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揮出手中的長劍,劍鋒立即劃過王莽那沒有受到戰袍保護的項頸。
  下一瞬間,王莽的人頭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弧,隨即落下,那張佈滿訝異神情的臉朝下,埋於黃土間。
  剩下不到十名的士兵,見王莽已身首異處,慕劭身旁又有無數成堆的屍首,於是不敢再戰,立即丟下手中長劍,紛紛轉身騎馬逃離,不敢多待,以免項上人頭不保,亦不敢再回宮,以免遭王懲處,同樣人頭不保。
  見終於沒有敵人,慕劭將手中長劍插入黃土中,支撐著身軀,不停喘著氣。
  他的左眼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但他仍可由右眼瞧見,他身邊的黃土正不斷被鮮血染紅。
  這些鮮血並不是別人的,全都是由他身上各處大小不一的傷口滴落的。
  右眼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全身的力氣彷彿被徹底抽離,最後,他再也支撐不住,倒臥於黃土上那些成堆的屍首間。
  緩緩地,慕劭伸出右手,取出放在衣襟內的一隻紅色錦袋,使出僅存的力氣舉起手,將錦袋置於眼前。
  看著這只被他滿手的鮮血沾污的錦袋,他動了動雙唇,輕輕喚了聲,「妍月……」
  他真的很抱歉……看來他是無法信守與她之間的約定了……若有來生,他定會選擇再次與她相遇……再一次與她結髮為夫妻,廝守終生……
  最後,慕劭閉上了眼,失去所有意識,任由黑暗與冰冷將他緊緊包圍。
  十多日後,馬車抵達玉霞城的段宅前。
  接獲門房通報,段雲羅立即步出宅第,迎接妍月到來。
  「好些日子不見,最近過得可好?」
  「嗯,還好。」妍月輕輕點頭。
  「咦,你的氣色不太好……哎呀,瞧我真是的,經過這麼長的路途,你一定累了吧,快進屋裡休息。」
  段雲羅連忙吩咐婢女整理出一間房,並與秀兒一同扶著妍月下馬車,進入廂房休息。
  待妍月坐於床鋪上後,段雲羅這才納悶地問道:「怎麼不見慕大哥與你一道同行?」他們倆總是形影不離,今日他怎會讓妍月獨自前來?
  聞言,妍月難掩內心的擔憂,輕啟紅唇,「他說有些事得去處理,所以要我先前來。」
  「這樣啊。」
  這時,一名婢女走進房裡,小聲的在段雲羅耳邊輕語。
  段雲羅點點頭,表示知道,這才笑看著妍月,「如果還缺什麼儘管告訴我,我定會為你辦妥。」
  「嗯,謝謝你。」
  「別客氣,我為主,你為客,本該讓你賓至如歸。」段雲羅笑了笑,「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接著她便轉身離開廂房,往廳堂走去。
  車伕在廳堂內候著,一見段雲羅前來,立即將一封信取出,遞向前。
  「這是我吩咐小的親手交給您的信。」伸手接過,段雲羅將以蠟封起的封口拆開,慕劭蒼勁豪邁的字跡立即映入眼簾。
  玄月望日,若我在辰時遲未現身,請帶妍月前往齊來茶館與一名大夫會面,日後並代為照顧她,多謝。
  看完信,段雲羅大為訝異,連忙抬起頭追問車伕,「快說,慕將軍最近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遲未現身?代為照顧?為什麼他要這麼寫?彷彿他已預料日後定會遭遇不測一般,令人心驚。
  車伕只得一五一十將他所知道的事全部告知。
  聽罷,段雲羅臉色慘白,跌坐於椅上,「怎麼……會有這種事?相同的情況竟又再次發生在他身上……」思索了會兒,她連忙派人快馬加鞭趕往京城,打探慕劭的消息。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千萬別獨留妍月一人於這世間!
  玄月望日,辰時已過,慕劭仍未現身,而先前派去京城的人亦未返回稟報消息,段雲羅只得帶著妍月乘馬車前往齊來茶館。
  坐於車內的妍月低垂著頭,輕顰蛾眉,不發一語,內心的擔憂一天天、一點一滴的逐漸在心頭擴大。
  慕劭如今究竟身在何方?為何尚未前來找她?該不會是有什麼萬一……不,不會的,別胡思亂想!
  他已經和她約好了,他們約好的……他一定會來找她,絕下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她相信他。
  馬車抵達齊來茶館,段雲羅與秀兒一同扶著妍月下馬車。
  一下車,妍月立即往週遭看去,希望能看到慕劭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然而路上人群來來往往,卻始終不見他出現。
  這時,一名身著褐衣,頭戴笠帽,臉覆面紗的女子,一手拿著一頂笠帽,另一手牽著頭毛驢,朝她們走來。
  妍月一眼就認出,那名女子正是當日表明可以治好她雙腿的神醫。
  她越走越近,妍月的心就越慌,更不斷往四周張望,希望能見到慕劭的身影,就算只是見一面也好。
  最後,那名女子在妍月面前停下,抬起頭,僅露出雙眸,笑著輕語,「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了。」
  妍月輕輕點頭,但此刻她的心卻不在這裡,而是繫在尚未現身的慕劭身上。
  「請問大夫該怎麼稱呼?」段雲羅看著眼前的女子,有禮地問道。
  「何必多問?只要我能治好她的雙腿就好。」女子笑了笑,將毛驢拉向前,「好了,我們該起程了,要定的路還很長呢!」
  在秀兒與段雲羅的攙扶下,妍月坐上驢背,女子將手中笠帽戴在她頭上,再為她覆上面紗,遮掩住她那絕美的容顏,以免在路途上會因為她的美色而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秀兒將一隻包袱交給妍月,讓她捧在懷裡。
  「那麼,一年後的今天再來這裡接她。」語畢,女子隨即要牽著毛驢帶妍月離開。
  見狀,妍月連忙開口:「等等……」
  「怎麼,有東西忘了拿嗎?」
  「不,不是的……」妍月抬起頭,再次往四周看去,但是那道令她魂牽夢縈的身影依舊沒出現。
  女子又怎會不知道她心裡所想之事,輕輕歎了口氣,「人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恁地見不著。」
  聞言,妍月只得放棄再見慕劭一面的心願,轉過頭向段雲羅與秀兒辭別,之後便任由那名女子牽著毛驢,朝祁南山的方向走去。
  他倆總會再相見的,她確信著。
  段雲羅目送妍月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這才準備坐上馬車返回宅第,卻在此刻聽到有人大聲呼喚。
  「小姐……小姐!」
  她轉頭一看,正是先前她派去京城探聽慕劭消息的那名男僕,正騎著馬往她的方向奔來。
  段雲羅立即步向前,連忙詢問,「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可有慕將軍的消息?快告訴我!」
  那名男僕翻身下馬,仍不停喘著氣,「小姐……慕將軍……慕將軍他……」
  「他究竟怎麼了,你快說啊!」
  「慕將軍……他死了……」
  這句話猶如青天霹靂,段雲羅頓時臉色慘白,腦海中一片混亂,整個人就這麼愣在原地,無法再有任何動作。
  死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慕劭將軍早已被鎮東將軍王莽率領上百精兵於邊關所弒,而王莽也死在慕將軍的劍下……」
  一旁的秀兒聽了,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嗚……天老爺怎能如此殘忍……夫人……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惦記著爺……可是……爺卻死了……嗚嗚……」
  段雲羅亦難掩心中的悲痛,緩緩抬起頭仰望蒼穹,最後痛苦的閉上雙眸。
  上蒼為何如此殘忍,如此捉弄人?
  一年後的今天,妍月回來,教她如何開口告知慕劭的死訊?辦不到……辦不到啊!

TOP

第十章   

  韶光荏苒,轉瞬間已過了一年。
  段雲羅與秀兒一早便來到齊來茶館等候,四處張望著,不曉得妍月何時會現身。
  許久過後,只見一名女子頭戴笠帽,臉覆面紗出現,身後牽了頭毛驢,驢背上坐了名一身素白的女子。
  秀兒見了,忙聲歡呼,「是夫人!夫人回來了!」
  聞言,段雲羅趕緊轉過頭,一瞧見那坐於驢背上的窈窕身影,連忙向前迎接。
  「妍月,你可終於回來了,你……」說著,她低下頭朝妍月的雙腿看去。
  那名女子停下了腳步,讓毛驢也跟著停下。
  隨後,妍月當著段雲羅與秀兒的面,緩緩地伸出雙腿,下了驢背,站於她們面前。
  段雲羅又驚又喜,「你的雙腿……真的能站了!」
  站在一旁的秀兒見了,因為太過喜悅而落下眼淚,「夫人……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妍月拿下頭上所戴的笠帽,摘下臉上的面紗,往左右看去,卻怎麼也沒見著那道令她總是心繫著的身影。
  「慕劭呢?」她不禁詢問。
  當初要前往祁南山時,無法見他一面,如今已過了一年,卻依舊不見他的身影,怎會如此?
  一聽見她如此詢問,秀兒連忙低下頭,緊咬著唇,不知該怎麼告知夫人有關於慕劭的消息。
  段雲羅連忙開口:「你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還是先返回宅第再說。」
  說完,她隨即轉過頭看向那名女子,自懷裡取出一隻裝滿銀兩的錦袋,「大夫,謝謝你,這是一點小意思,作為你替妍月醫治的費用。」
  那名女子輕笑出聲,「不必了。」
  「不必?」
  「我可不是為了銀子才替人治病,只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真有那個能耐,如此而已。」
  段雲羅傻了眼。
  費心替人治病,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耐?這名女子姓氏不詳,來歷不明,卻醫術高超,性格怪異,實在令人對她充滿好奇。
  「好了,咱們後會有期。」
  女子逕自坐上驢背,伸手輕拍驢身,蹄聲達達的響起,那頭毛驢便載著她往前走去,漸行漸遠,最後逐漸消失於街道盡頭。
  妍月目送著那名女子離去,之後轉過頭看著段雲羅與秀兒,柔聲輕問:「慕劭……他人呢?」
  她對他的思念,沒有一刻停歇:對他的愛意,更沒有一刻消逝。
  他在哪裡?她多麼希望讓他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啊。
  她站起來了,靠著自己的雙腿站立於地面上,終於可以和他一起攜手並肩而行,前往任何地方。
  好想他,真的好想他……為何他在那日並沒有出現?又為何此刻仍遲遲不見他的身影?
  秀兒低垂著頭,始終不語。
  段雲羅看著妍月,怎麼也說不出慕劭已死的消息。
  「我們……還是先返回宅第休憩吧。」
  見狀,妍月不再追問,只得和她們一起乘上馬車離開。
  返回段府後,段雲羅教秀兒帶妍月回房休憩,她則來到書房,取出一封信,坐於案前凝視著那封信出神。
  或許慕劭早已猜到自己可能會遭遇不測,所以才寫下這封信,並交代車伕親手把信交給她,不希望被妍月知道。
  他費盡心思,一直希望能治好妍月的雙腿,而此刻妍月的雙腿已痊癒,他卻是命喪黃泉……
  唉,不得不說上蒼實在太捉弄人。
  此時,有人輕敲著門扉,段雲羅趕緊回過神,並將那封信收起,抬起頭往房門看去。
  「誰?」
  「奴婢秀兒。」
  「進來吧。」
  秀兒這才推開門,進入書房,但她只是站在門邊,緊咬著唇,眉頭深鎖。
  「怎麼了?」
  「小姐……」秀兒在段府待了一年,早已視段雲羅為主子。「我們就這麼隱瞞真相,不讓夫人知道嗎?」
  輕歎口氣,段雲羅滿臉無奈,「怎麼可能隱瞞她一輩子?總有一天她也會知道的。」
  就算她教府裡所有的下人都不許說,若妍月到外頭去隨便問個路人,對方也會告訴她,慕劭早已被王莽所弒。
  「那麼,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夫人,爺在一年前就已被王莽殺害的消息呢?」
  「這……改日等時機恰當,再由我親口告訴她吧。」殊不知,她們之間的交談,早已被尾隨在秀兒身後前來,躲於書房外的妍月聽見。
  她的俏顏瞬間慘白,張著嘴用力呼吸,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會聽到如此令人震驚的事,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心好痛……彷彿被人以利刃用力剮著。
  慕劭死了……怎麼會?怎麼會?難不成那日他騙了她,騙她說要處理一些瑣事,其實是前去找王莽?但他卻被王莽所殺害……所以去年的今天,任她怎麼等待,他始終無法現身……
  不,這不會是真的……不,不會的……
  淚水早已決堤,模糊了視線,令妍月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她伸出手緊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驚動她們。
  轉過身,她踩著極為不穩的步伐緩緩往前走去,回到廂房裡,接著一個踉蹌,她就這麼跌倒在地上。
  但她的身子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因為她的心更疼、更難受,晶瑩的淚珠不停淌下,落在地面上。
  如果……這只是場噩夢,那麼,請讓她快點甦醒過來吧。
  她整顆心彷彿碎了,裂成無數碎片,再也拼湊不起來。
  緩緩地,她將手採入衣襟,取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那只紅錦袋,緊緊握在掌中。
  這裡頭放著他倆緊綰著的發,以及當初他摘給她,而她一直捨不得丟棄的乾枯白梅,如今,這一切已沒了意義,沒了存在的必要。
  「慕劭……慕劭……你騙我……你騙我……不是約好了……你一定會來找我……我們不是約好了……往後你一定會與我長相廝守,共度一生……」
  妍月聲音嘶啞,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不斷滴落。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我飽嘗對你的相思之苦……為什麼要留下我一人……為什麼……為什麼?」她閉緊雙眸,雙手緊握成拳,用力敲打著地面。
  雙手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慕劭……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為什麼要拋下我一人獨活於世間……我恨你……我恨你……」
  好不容易治好了雙腿,好不容易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行走,好不容易捱過了這漫長的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能再見面的今天,但是,等待著她的卻是他的惡耗。
  教她怎能接受這個事實?教她怎麼繼續活下去?
  辦不到……辦不到啊!
  最後,妍月趴俯在地面上,淚眼迷濛的看著那個一直緊握在手中的紅錦袋。
  「一願郎君干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她哽咽著輕輕吟唱。
  洞房花燭夜,她對他訴說的心願,如今只剩無盡的悲慼。
  慕劭一直希望她的雙腿能再次行走,他的心願如今成真了……但,她的心願卻無法實現。
  永遠都無法實現……
  翌日,天剛破曉,妍月手中提著一隻包袱,步出廂房,朝大門走去。
  秀兒恰巧見著,連忙奔向前,「夫人,大清早的您要上哪兒去,為何還帶著包袱呢?」
  妍月微微一笑,「沒什麼,這是我之前在祁南山上特地為慕劭所縫製的衣袍,但是還缺了一些布,所以想去買相同的布料回來縫上。」
  一聽,秀兒眼底立即浮現一抹哀傷,輕咬著唇,無法開口。
  夫人特地為爺所縫的衣袍,爺……永遠都穿不著了。
  「怎麼了?」妍月柔聲輕問。
  「這……這點小事就讓奴婢替夫人做吧。」秀兒連忙開口。
  「不必麻煩了,我自個兒去就好。」
  「可是……」
  「我的雙腿好不容易能再次行走,想多走些路,秀兒,你就讓我去吧。」妍月朝她露出一抹淺笑。
  聽到她這麼說,秀兒也不便再多說什麼,「是,奴婢知道了,請夫人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嗯。」妍月輕輕點頭,便頭也不回的步出段宅大門。
  徐徐微風吹起她那隨意披散於身後的青絲和身上素白的衣裙,她眼底有著前所未見的堅定,緩緩邁著步伐前行,但她並非前往玉霞城最熱鬧的街市,反而是朝城外一座煙波浩渺的碧湖走去。
  來到湖畔,看著眼前廣大遼闊、雲霧籠罩的湖面,妍月將包袱揭開,取出置於其中的公主令牌、鑲金玉珮、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一個個往湖中丟去,讓它們沉人湖底。
  她要這些有何用?今生今世,她唯一要的就只有他……只有他……接著,她將之前待在祁南山上時,一針一線悉心仔細為他縫製的衣袍取出來,緊緊擁在懷裡。
  淚,早已流盡。
  心,早已碎裂。
  緩緩地,妍月抱著懷中的衣袍,朝湖水中央一步步走去。
  「慕劭……等我……我很快就會來到你身邊……讓我們在黃泉相見……來生再次結髮成為夫妻……」
  不願思念,不願獨活,她只願來世再與他共結連理。
  烏黑的長髮在冰冷的湖面上飄浮著,衣衫則因為被湖水浸濕而變得沉重,她再也聽不見週遭的任何聲音,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前往黃泉與慕劭重逢。
  驀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朝她奔去,伸出長臂一把將她的嬌軀擁住,不再讓她往前走。
  「妍月!攔慕劭叫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中充滿悲痛。
  她愣住了,瞪大雙眸。身後傳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但她不敢回頭,怎麼也不敢,就怕這只是一場夢……
  「該死……妍月,你究竟在做什麼?」他低吼。
  是他,真是他嗎?他還活著,並沒有死?但,大家都說他死了啊……妍月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再也無法思索任何事。
  冰冷的湖水隨風拍打過來,慕劭連忙將她一把抱起,朝湖岸大步邁去。
  受到驚嚇的妍月,這時瞧見了他那熟悉的俊逸臉龐,原本以為流盡的淚水再次湧上眼眶,決堤般落下,模糊了視線。
  這……不是夢嗎?會是真的嗎?是他,真的是他……他沒有死,他並沒有死!
  回到湖岸,慕劭將妍月放下,待她站穩,他隨即朝她大吼,「為何要尋死?你說啊!」
  殺了王莽後,他因為身上傷勢過重,所以無法趕在去年的玄月望日與她相見,他也很清楚,自己同樣不能貿然前去找段雲羅,因為若他的身份因而洩漏,被人察覺,勢必連累她,更擔心妍月會因此無法前去祁南山治療雙腿。
  再說那時他已不是將軍,身無分文,日後又怎能給予妍月安穩的生活?
  於是他前往邊境各國做起生意,決定非得在這一年內賺取足以供給兩人往後生活所需的銀兩,並在一年後風光的前來接她。
  本以為昨日便能抵達玉霞城的齊來茶館,卻因為馬匹徹夜趕路,早已疲憊不堪,誤了時辰,直到今日清晨他才終於抵達玉霞城。
  當他來到段宅前,卻意外瞧見妍月自宅第步出的倩影。
  看見她能再次以雙腿行走,他內心的激動與歡喜筆墨難以形容。
  他本欲立即上前,但見她拿著包袱不知欲前往何處,他便決定暫不現身,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去哪裡,卻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來此尋短。
  想起過去她曾拖著無法行走的身子欲投井自盡,如今她的雙腿已能夠行走,卻又再次打算尋短,教他怎能不悲憤?
  再也忍耐不住,妍月伸出手擁住他結實的腰身,緊緊摟著,怎麼也不願放開。
  她哽咽著,淚如雨下,「我以為你死了……大家都說你死了……你若死了,我又如何獨活在這個沒有你的世間?」
  聽了她所說的話,慕劭滿腔的怒氣便煙消雲散,只剩滿滿的心疼。
  他伸出大手輕摟著她的身子,低啞著聲音道:「你……真傻。」她的傻總是令他心動,亦總是令他心碎。
  妍月緩緩抬起頭,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瞧見他的左眼以布罩遮著,她一愣,顫抖著問:「你的眼……」
  「已經沒了。」他淡淡地說著。
  聞言,她心一悸,不禁倒抽了口涼氣,「怎麼會……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將所有事情作個了斷,好讓我們日後能安穩過日子,不必擔心有人追殺。」
  若是逃,總是會有人追,他永遠無法給予她安穩生活。
  「但……為何會傳出你已被王莽殺害的消息?」
  「我那時確實是差點就被王莽殺死,但最後靠著意志力存活下來,並找了個與我體格差不多的士兵屍首,讓他穿上我的衣褲,刺傷他的左眼,削去他的臉皮,再讓他握著我的劍,讓之後前來收屍的士兵誤以為那個人是我,好讓天下人皆以為我已死。」
  妍月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消息的真相。
  凝視著慕劭好一會兒後,她放開了他的腰,伸出柔荑輕撫著他的臉龐,以及以布罩遮著的左眼。
  她微笑著說:「你來了……」信守了他的承諾。
  「是的,我來了,我依照約定,前來找你了。」慕劭以僅存的右眼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他絕不食言,與她的約定,他絕對不忘。
  望著眼前的慕劭,好一會兒後,妍月輕輕踮起腳尖,王動在他的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屬於他的獨特陽剛氣息混合著湖水的氣味竄入鼻端,他那總是溫熱的體溫,溫暖了此刻她因為全身濕透而有些冰冷的身子……他的一切總是令她難忘,總是令她心動。
  她的吻令慕劭心蕩神馳,他立即化被動為主動,伸手輕捧著她那絕美的容顏,加深這一吻。
  由衷感激上蒼讓他倆都活了下來,再續夫妻情緣……
  慕劭與妍月一同返回段宅,段雲羅看見他出現,又驚訝又驚喜,之後聽他娓娓道來,這才明白所有始末。
  翌日,在段雲羅的陪同下,三人乘坐馬車來到河畔,只見一艘船已停泊於岸邊等候著他們夫妻。
  雖說妍月的雙腿已能行走,但慕劭仍抱著她下馬車,步上那艘船。
  「慕大哥,妍月,別忘了有空回來走走。」段雲羅看著他倆緊擁著的身影,沒來由的,眼眶中竟有些濕意。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上蒼並非那般殘忍,並沒有拆散這對恩愛夫妻。
  慕劭看著段雲羅,誠懇地向她道謝,這一切多虧有你。」他由衷感激她的幫助。
  「慕大哥千萬別這麼說,妹子幫大哥一點忙是理所當然的。」段雲羅笑著輕輕搖頭。
  妍月也感激的看著她,「雲羅,真的很謝謝你。」受雲羅這麼多的照顧,她實在無以為報。
  「真是的,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快走吧!別誤了開船的時辰。」段雲羅的眼眶早已泛紅,但她一直強忍著,不願在他倆面前落淚。
  船夫立即搖著槳,讓船順著水流緩緩前行。
  慕劭與妍月站在甲板上,看著岸邊送行的段雲羅。
  段雲羅不停揮著手,向他倆道別,直至船隻漸行漸遠,再也看不見,這才放下手,頰邊已淌下兩行清淚。
  但這是充滿喜悅的淚水,因為她知道,往後他們倆會過得很幸福。
  清風徐來,河上波光瀲濫。
  「相公,今後我們要去哪裡?」依偎在慕劭懷裡,妍月看著眼前的景致,柔聲輕問,心情平靜祥和。
  慕劭擁著她,在她耳畔柔聲輕語,「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廝守終生,娘子,你說可好?」
  妍月自他懷裡緩緩仰起頭凝視著他。
  只見他那深邃的黑眸裡蘊藏著對她始終下變的深情愛意,她不由得熱淚盈眶,模糊了視線。
  最後,她朝他綻出一抹絕美的笑,「好,當然好……」
  兩人凝視著彼此,不必任何言語,已心意相通。無論今生還是來世,他倆皆要結髮為夫妻,苦樂同受。

TOP

後記 嘉 恩  

  今朝,有兩種解釋,一個是今天早上,另一個則是現在。

  而我所要的,正是現在、此刻之意。

  這本古代稿,其實早已構思許久,在寫「雙姝」時,我腦中就已經有了大綱和劇情,只是真正在創作時,卻遠比我想像中來得更為困難,因為男女主角的情感刻劃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原本嘉恩是打算讓女主角終生殘疾,後來終究捨不得,因為她已遭受太多磨難與痛苦,故我便安排一名女神醫出現,治好她的雙腿,讓她最終得以正常行走,並與男主角遠離世間的紛爭,長相廝守。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正是我所想表達的,不曉得是否也能傳遞給每一位正在閱讀這本小說的朋友們?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