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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靈楓 - 《烙愛教練(冰上悍將之三)》《全文完》

烙愛教練(冰上悍將之三) 作者:靈楓

老天爺!她怎麼會在這麼狼狽的時候和他重遇?
淋得像落湯雞也就算了,妝還花得一塌糊塗!
嗚嗚……她不要啦!
他曾經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年兩人分開時還是「吻別」,
她一直一直都好喜歡他的說……
沒關係!雖然「相逢」的場面不夠浪漫美麗,
但接下來的「相處」才真的重要!
只是她千想萬想也想不到,
在她陪伴他度過那麼多快樂的時光,
還和他分享過房間裡的大床及按摩浴缸後,
他居然就這樣抽腿走人,只留下一張道別的紙條!

男主角:海駱文/駱文.海比布倫(Norman Khabibulin)
女主角:費瑞雅(Freya)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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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楓: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有緣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可不可以不要走?」男孩拉住女孩的手,藍色的眼中有著懇求。

「對不起……」女孩咬著下唇,沒有勇氣看他。

男孩鬆開手垂下頭來,咖啡色的髮絲遮掩住他的表情。

「媽說,要是你喜歡,這間樹屋可以送給你。」她的口氣好輕,生怕一個用力,強忍的淚會不爭氣地流下來。

「妳走了,我要它做什麼?」他緊抿著唇。

他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自有記憶就一直在一起,現在她突如其來說要離開,而且沒有歸期,教他怎麼能接受!

這一次,輪到女孩無語。

「小雅!妳在哪裡?快出來,不然會趕不上飛機!」女孩兄長的呼喚自樹下傳來。

兩人相對而視,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

「我要走了,他們在等我……」喉嚨澀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女孩深吸口氣,向來充滿朝氣的黑眸此刻水氣盎然。

她站起身,留戀地環視這一間蓋在樹上的小木屋。

這是她的父親生前為他們倆所造的,可說是與他們一起成長,沒想到最後得與它說再見……

「等一下!」他伸臂擁住相處多年的朋友,埋在她烏黑的髮間,聲音哽咽,「保重。」

女孩用力地回擁著他,淚水再也忍不住,滾下雙頰。「你也是。」

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相聚,他們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下,不要這麼快分別……

不捨地放開手,女孩解下繫於頸上的金色十字架項鍊,交到他手中。「這個給你。」

「不可以,這是妳從小帶在身上的……」

「讓它代替我守護你。」女孩堅持要他收下,大眼望進他藍色的眸子,直直望進他的靈魂深處。「記得,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不管我在哪裡,我都會想著你。」

女孩胡亂抹去臉上的水痕,轉身離開。

「瑞雅!」眼見她真的要走了,男孩脫口喚住她離去的腳步。

他深吸了口氣,捧著她的臉,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你……」她錯愕又詫異,哭紅的眼睛睜得好大。

男孩沉重地喘息著,後退了一步,沙啞地開口,「妳快走吧。」

女孩顫抖地輕撫著被吻過的唇,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在我不擇手段的挽留妳之前,快點走吧!」

她垂下頭,咬著下唇來到門邊,在踏出最後一步前回頭深深地望著他,將他的臉刻烙在心上……

然後,她離開了。

一滴暖熱的水珠滴落於木地板上,慢慢暈開。

男孩迷濛地目送她走出屬於兩個人的小天地,握著項鍊的手收得好緊。

有緣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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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今天非常榮幸請到年度最佳教練得主,肯納斯隊的教練兼總經理,海駱文先生來到我們節目!」女主持人以招牌式的笑容向觀眾介紹著來賓。

「妳好。」坐在嘉賓椅上的男人揚出好看的低笑,微微頷首。

那是一個年輕而俊雅的男人。

他有一頭淡咖啡色的髮,深刻端正的五官宛如石壁上完美的浮雕,英氣的眉下是一雙湛亮的天藍色眸子,高挺的鼻樑上架著無框眼鏡,嘴畔那溫柔的微笑,能讓定力再強的女人為他加速心跳。

他,就像古書裡所形容的詩人一般,溫文儒雅、氣道雍容,實在很難把這樣的他與粗獷的冰球聯想在一起。

然而他卻是當今北美冰上曲棍球聯盟裡,現時最年輕的總經理兼教練,有冰球界貴公子美譽的──Norman Khabibulin駱文.海比布倫。

女主播專業地問海駱文球隊的近況與未來球季的一些改變,亦不時接受現場觀眾的發問。

進行順利的錄像讓製作人非常滿意,他拍拍海駱文助理的肩,滿心感激,「要不是有你,我們都請不到海先生來。」

「別這麼說。」助理揚出客氣的笑容。

「我還沒恭喜你們呢,今年的史丹利盃又是你們的。」製作人笑著握住助理的手。

「這都是教練跟球員們的功勞。」

「建立了這個肯納斯皇朝,海駱文真是個了不起的人。」製作人有些崇拜地望向從容回答問題的海駱文,突然向助理請求,「幫我個忙好嗎?我兒子一直很想要肯納斯隊教練的簽名球衣。」

「沒問題,我待會跟他說一聲。」助理微笑點頭,注意力回到台上。

「這已經是你第四度帶領肯納斯隊拿下史丹利盃了,年紀輕輕有此成就,真的很了不起。」

「妳過獎了。」海駱文揚起嘴角,向女主播禮貌地頷首。

他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女主播俏臉一紅,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攝影師向她比手勢,她才驚覺自己失態,趕緊清一下喉。

面對這充滿魅力的男人,就連年屆四旬的女主播也忍不住露出少女的嬌態。

她也不是故意要這麼膚淺,但面對這個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就算定力再夠的人也會怦然心動。

他就算只是坐在那裡,就能讓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為他傾倒。

女主播再度與他談了十數分鐘,才不捨地結束這一次的訪問,「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妳太客氣了。」海駱文向女主播禮貌地握手道別後,轉身走向正在講電話的助理。

「怎麼樣,訪問不錯吧?」場務邊替女主播取下麥克風邊問。

「明明問了他很多問題,他也回答得很詳細,可是好像什麼都沒問到。」女主播整理著手稿,真的不知道該說是海駱文太高明,抑或是她的訪問技巧退步了。

「為什麼?」

「因為他是海駱文啊。」女主播輕嘆,分析著,「這種男人最可怕,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在那溫文的微笑下,根本不知道藏著一顆怎樣的心。」

「這就是所謂的『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嗎?」

「哈哈,你要這麼說也行啦!」

見訪問結束,助理趕忙打點剩下的一切,向迎面走來的海駱文道:「狄理斯剛從你家打電話來,機票寄來了。」

「他又跑去我家?」海駱文綻出沒轍的輕笑。

「他們一群人在你家玩牌。」助理笑笑,又道:「誰叫你家的大門永遠都不鎖,讓他們每天進進出出,把你家當成YMCA。」

不是他要說,球隊上下成天都在他家打電動、打球、打牌,那棟在西溫哥華的房子幾乎沒有一天安靜。

海駱文仍是帶著微笑,「他們開心就好。」

「海先生要去旅行嗎?」留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製作人好奇地問。

「對。」海駱文勾起嘴角,慣性地輕撫著襯衫下的十字架項鍊,綻出一抹笑意,「去台灣。」

◇  ◇  ◇  ◇  ◇

「好一個沒內容的訪問。」

廚房內,一個嬌小的人兒站在爐前,一手拿著遙控,一手握著鍋鏟,專注地看著電視轉播的同時,亦沒間斷地翻炒著平底鍋內的肉絲。

一身復古風的黑色無袖連身短裙,露出一雙穿著白色絲襪的纖長腿兒,配上她精巧絕色的五官,她看起來像個優雅的古典美人。

然而一身名牌的人兒此刻卻圍著卡通圍裙,腳踩著卡通拖鞋,一頭染成暗紅色的青絲以凱蒂貓髮巾綁起,與那身專業高雅的打扮完全不相襯。

眼見無聊的訪問終於告一段落,費瑞雅撇撇唇,將頻道調回新聞台,將切好的蔥段撒進鍋裡。

食物的香味充斥於這棟位於天母的三層樓房內,讓人垂涎三尺。

「小雅,早安。」好聽的法文從遠至近,剛自浴室步出的費家老大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黑髮,邊向廚房裡準備著早餐的雙胞胎妹妹道早安。

「老哥早安。」瑞雅隨口回應一聲,仍專注於鍋裡的食物。

「好香喔!」費瑞爾伸著懶腰來到飯廳,望著一桌豐盛的食物,興奮一喊,「哇!煎魚餅!」

「你昨天不是說想吃?」

瑞爾笑得好開心,衝進廚房一把抱住作菜中的人兒,「我就知道小雅最好了!」

「喂!」瑞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握著鍋鏟的手一抖,發出一聲輕呼,見鍋內的食物無恙,這才鬆了口氣。「媽呢?」

「現在才六點,她可能還在房間裡畫盤吧。」瑞爾又偷吃了一片蓮藕片。「這個好吃!」

「當然!」瑞雅把鹽巴灑在鍋裡的食物上,繼續翻炒著。「依奈呢?她還沒過來嗎?」

「不知道,她昨天好像沒回家。」瑞爾舔舔沾了醬汁的指。「不過我沒看到隔壁家的燈亮過就是了。」

「又沒回去?她這兩天都不在家。」瑞雅十分擔心。「你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不用啦,她這麼大一個人了。」瑞爾擺擺大手。

「可是……」

「妳不用替她擔心了。」

「單姨叫我們好好照顧她。」瑞雅對兄長的不在乎不甚認同。

「拜託,她都幾歲了!妳太杞人憂天了。」

「我哪有!」

「你們兩個又在吵什麼?」好聽的女音自二樓傳至,來人一身古式長衫,戴著一身叮叮噹噹的飾物,每一個動作都會發出一串好聽的輕擊聲。

「媽,妳下來啦?正好可以吃飯了。」瑞雅將熱湯端上桌,解下圍裙,準備吃飯。

五菜一湯,加上美味的甜品,一如每一天的早飯。

沒錯,是早飯!

費家三口沒有一個人有正常的作息──費母是堪輿命理學家,經常為了觀察星象而弄到早上才睡;瑞爾擔任某電玩公司的遊戲測試人員,一兩天不睡覺是常事;而在體育雜誌社工作的瑞雅,亦因為要看北美的現場直播節目而日夜顛倒,家中所有人作息都亂七八糟。

就拿瑞雅來說,她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向來都不是吃飯,而是洗澡睡覺,到了晚上兩三點再起床,看新聞、挑稿子,然後煮飯上班。

為了讓家人至少能聚在一起吃一餐,負責掌廚的瑞雅只好把早餐當成晚餐,遷就「不正常」的家人們。

就在三人準備用餐之際,大門突然被推開,步進一名打扮時尚的纖瘦女子。

「喲!我來囉!」女人踢開高跟鞋,用標準的國語向三人道早。

「依奈,妳跑哪去了?兩天不見人,我擔心死了!」瑞雅又氣惱又擔心。

「公司有事嘛……」依奈揉揉鼻尖模糊地帶過,來到飯桌不客氣地坐下。「兩天沒吃瑞雅的菜,好懷念喔!」

「依奈,妳真的不該這麼拚,工作是做不完的。」費媽媽邊優雅地喝著熱湯邊道。「妳媽昨天打電話給我,問妳為什麼都不接她的電話。」

「我待會會打個電話給她。」依奈說著,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哇!這個好吃!」

費媽媽好笑地看著乾女兒,再轉向瑞雅,「小雅,我方才替妳起了個盤。」

「喔喔!怎麼樣怎麼樣?小雅的桃花運什麼時候到?」瑞爾一臉興味。

「已經到了。」費媽媽神秘一笑。

「真的嗎?」瑞爾與依奈同時瞪眼。

「我沒興趣知道。」瑞雅在母親開口前阻止道。

「可是我們有!」乾兄妹異口同聲,語氣充滿了八卦的意味,「快說快說!」

費媽媽又呷了口湯,慢條斯理地道:「小雅命定的那個人就要出現了……那個人跟妳本來就認識,而且交情不淺。」

「喔喔!是不是吳彥祖?」依奈異想天開。

「瑞雅和他又不認識!」費媽媽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續道:「那個人將會駕馭著白鳥,衝破七色彩雲,為她而來。」

餐桌上瞬間一片安靜,窗外數隻烏鴉飛過。

「這個蓮藕片好好吃喔!」依奈繼續埋頭苦吃。

「我要添飯!」瑞爾捧起空碗。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嘛!」被藐視的費媽媽氣結地皺著臉。

「我玩的電動都沒妳誇張。」瑞爾一臉不屑。

「騎白鳥?妳以為妳在看西遊記嗎?」依奈毫不留情。

「瑞雅,妳不相信嗎?」

「信,我當然信!」瑞雅替哥哥添了一碗滿滿的白飯,淡淡地道。「就像上次妳跟我說,我會在一個星期內中頭獎,我也相信。」

還好她沒笨到聽母親的話,花一堆錢去買彩券!

「那次只是偶爾的失誤啦!」費媽媽用力澄清。

「媽就是藉口一堆啦!」瑞爾撇撇嘴。「每次都說失誤了事。」

「喂喂!講中文!」依奈不滿地道。

「抱歉,一時忘記。」

費家兄妹出生於加拿大,一直到十多歲才因父親過世而回到台灣,雖說已在台灣住了十餘年,但仍舊習慣以法語交談。

「哇!已經八點半啦!我要來不及了!」瑞雅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發現自己就要遲到,急忙扒吞幾口飯,脫下凱蒂貓髮巾換上黑色淑女帽,抄起外套包包。

「怎麼這麼趕?」費媽媽訝異地看著急匆匆的女兒。

「早上有會要開。」套上白色高筒靴,瑞雅抓起鑰匙,邊走向車庫邊唸:「依奈,便當做好了,就放在桌上,不要又忘了帶!媽,果汁打好了,我都放在冰箱裡,妳臨睡前要記得喝!老哥,你約了遊戲公司下午一點拜訪,別遲到了!」

一直到車庫門被關上,那碎碎唸的聲音才消失。

「小雅真有精神哪。」

「她是個盡職的小管家,沒有她,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依奈呵呵一笑,滿足地吃下最後一片魚餅。「你以為我為什麼捨不得搬離這個社區,而且非住你們家隔壁不可?」

「還不是因為妳不會煮飯。」瑞爾冷哼。

「你找死嗎?」敢拆她的台!

「我算得很不準嗎?」費媽媽也冒出一句。

三個人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今晨的費家,還是一如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的熱鬧。

◇  ◇  ◇  ◇  ◇

白色的七四七客機穿梭於黃昏的彩雲之中,平穩地朝太平洋另一端的小島前進。

頭等艙裡,海駱文正靜靜地翻閱著手中厚重的書本。

然而才寧靜片刻,他又再度被打擾。

「海先生,要加點水嗎?」捧著水瓶的空中小姐嘴角彎出練習多次的美麗弧度。

「暫時還不用,謝謝。」海駱文第十五次微笑回絕,繼續低頭看書。

空中小姐抿抿嘴,沒趣地離開,一雙眼還是忍不住流連在他身上,心裡盤算著待會該如何再接再厲。

「你怎麼對人家這麼冷淡?」助理望著空姐失望的背影,頂頂海駱文的手肘,「怎麼樣?要不要上?」

「你在說什麼?」海駱文仍然專注於書本之中。

「我說那空姐一直對你拋媚眼,你真的忍心這樣對人家?」坐在機上這幾個小時,空姐不停地向他獻殷勤。「你看,你的水杯有空過嗎?」

「她只是在做她的份內事。」

「那怎麼不見她來替我倒水?」他簡直是完全被漠視了。

「因為她知道你忙著說話,沒空喝水。」海駱文揶揄道。

助理撇嘴輕哼,卻忍不住繼續說話,「你到底在看什麼?」他指指海駱文座位前方的小屏幕。

「愛情文藝片。」

助理一臉黑線。這個教練怎麼老是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那……好看嗎?」

「不知道。」他專心看書,根本沒有在看螢光幕裡的人在演什麼。

「我們的重逢,也許是命運之神的旨意……」助理八卦地湊過來,唸著屏幕上的字幕。「哇,這是什麼肉麻的對白?!」

「是歌詞。」海駱文將耳機遞給他。

「還滿好聽的耶。」女主唱的嗓音有些沙啞,十分有味道。

身邊有這個像隻小鳥不斷吱吱喳喳的助理,海駱文根本看不下書,他索性放下書本,閉目養神。

「去到台灣,半個人都不認識,真不知道怎麼辦。」助理抿抿嘴。他長這麼大都沒有去過東南亞國家,不免有點害怕。

「反正也不是待太久。」海駱文淡淡地道,習慣性地隔著襯衫輕撫著胸前的十字架。

「隊長為什麼偏要選台灣不可?在加拿大結婚不是很好嗎?」

「這是娜娜爺爺的堅持。而且韓也想看看娜娜出生的地方。」海駱文不厭其煩地解說。

韓是他們球隊的隊長,他的未婚妻娜娜則來自台灣。由於娜娜爺爺的堅持,加上躲避傳媒的追訪,韓澤龍決定在台灣舉行一場中式婚禮,整支球隊便出發到這個陌生的南方小島。

「話雖如此……」助理托著腮,對著窗外的白雲輕喃,「台灣啊台灣,妳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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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台灣,面積約三點六萬平方公里,位於亞洲大陸東南方、太平洋西岸東亞島弧間,呈南北狹長型的海島。她北臨日本、琉球群島,南接菲律賓群島,是往來亞洲各地的樞紐。台灣的航空網絡四通八達,是個非常便利的旅遊勝地。

台灣的美食文化更是聞名全世界,台菜、客家菜、湘菜、川菜,日式、韓式料理,或是傳統小吃、地方特產美食……各式各樣多元豐富的美食饗宴,使台灣有「美食王國」之美譽……

「好好吃喔!」狄理斯一連吞了好幾顆花枝丸,發出滿足的嘆息。他意猶未盡地舔舔食指,翻出一本生字冊,向食店的老闆招手,「撈班!撈班!」

「還要點些什麼嗎?」身材豐潤的老闆娘禮貌的笑著走向一桌的帥哥,以緩慢的中文問向俊俏的客人。

這是城中有名的小吃店,此刻五名英俊出色的外籍男子正同坐一桌,讓人不禁多看一眼。

男人們身材高大,不時以英文交談著,好聽的北美口音配上性感沉厚的嗓子,坐在一旁的女孩們都紅著臉蛋竊竊私語,不時往他們那桌偷瞄。

他們,正是來台灣參加婚禮的肯納斯隊球員與教練。

難得來到台灣,副隊長狄理斯自然不放過任何玩樂的機會,在飯店接待處要了一本地圖,拉了教練及兩名隊友到處玩。

台北101大樓、淡水紅毛城、龍山寺……在台北縣市穿梭了大半天,直到眾人發出抗議,狄理斯才肯暫放他們一馬,來到這一家有名的小館用午飯。

「我……這個這個跟這個。」狄理斯指指自己,又亂指了好幾道菜色,就算完全不知道點了什麼食物也不在乎。然後他轉向身側的海駱文,「教練,你呢?」

海駱文搖搖頭,「我不用了……哈啾!」

「教練,你還好吧?」從開始用餐到現在,他不斷的打著噴嚏,看得他頭都昏了。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飯店躺一下。」海駱文吸了一下鼻子,濃濃的鼻音帶著倦意。

「我陪你。」助理隨即說道。

「不用了。」海駱文搖搖手。「難得來台灣一趟,你跟他們繼續逛吧。我回飯店也只是休息而已,你跟來也沒用。」

「要不要我們送你?」見他臉色蒼白,狀況似乎並不太好。

「不,我叫出租車就好。」海駱文拍拍助理的肩,向眾人告別,「我先走了。」

海駱文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出小館,迎面一陣黏熱的風讓他的鼻子一癢,猛地打了個噴嚏,讓早已頭重腳輕的他更暈了。

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他以僅會的兩句中文向司機說出飯店的名字後,便難過地閉上雙眼。

台灣的天氣比他想像中還要悶熱,而且幾乎所到的每一處都有冷氣,一下冷一下熱的,讓他這個在北美長大的孩子有些適應不良。

天曉得他多少年沒有感冒過了……

一團黑雲籠罩著台北市,豆大的雨水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沙沙地拍打著車窗。

交通因天雨而變得擁塞,出租車龜速地走了大半個小時,才算接近飯店。

「怎麼搞的?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出租車司機突如其來的低咒讓海駱文張開眸,他一頭霧水地往窗外望去,就見車輛都無法前進,兩輛閃著燈的警車與消防車則在繁亂的交通之中,艱難地往飯店的方向駛去。

「飯店前的大道上發生了連環車禍,看來要走另一條路才行。」出租車司機向海駱文說明。

因為方才海駱文上車時是以中文向他說出目的地,因此司機誤以為他會說中文。

海駱文雖不懂司機所言,但看車窗外的交通狀況及司機準備回轉的動作,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道:「Wait!」

「車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除,一定要走另一條路啦!」

「That's okay!」雖然聽不懂司機的話,但現在的他一秒也不想再待在車上!他付了車資後便逕自下車,情願冒大雨走回飯店。

幸好他下車的地方離飯店並不太遠,然而大街上的車實在太多,他不得不彎進小巷。

在大雨中走了片刻,終於望見熟悉的大道。就在他要轉彎之際,右方大樹下的一道人影奪去了他的注意力。

一輛沒有熄火的深藍色VIPER停在樹下,發出陣陣低沉而震撼的引擎聲。

而威猛的跑車旁,正蹲著一道纖小的人影。

豆大的雨水拍打在她身上,淋濕了她的衣裳,此刻她蹲跪的姿勢更露出了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兒。

此刻,素白的雙手握住水溝上的石板,似乎想要把它搬開。

「該死的!為什麼搬不開?!」一句不甚優雅的法文自女人的口中爆出,海駱文渾身大震,驚愕木然地瞪眼。

驚訝,並不是因為大雨中有人會蹲在樹下搬石板;驚訝,並不是因為她所說的是熟悉的法文。

讓他錯愕不已的,是那細細軟軟的嗓子。

那與他朝思暮想的嗓音極度相似……

大掌不自覺地伸到胸前,緊握住十字架,海駱文屏息地盯著她,生怕這只是他頭昏眼花所產生的幻覺,而他稍微一動,她就會消失。

「你別怕喔,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是大雨交織出來的幻影嗎?抑或……

真的是她?

◇  ◇  ◇  ◇  ◇

六月的陽光點亮了一片混凝土森林,美麗的陽光灑落於繁鬧的台北市,勾出生動的一天。

設計獨特有現代感的工作室內熱鬧而忙碌,充滿著幹勁。

這一片熱鬧的景象,卻與門上寫著「費瑞雅」的辦公室內截然不同。

寬敞的辦公室內,只有細碎的英文交談聲自轉播著體育新聞的電視裡傳出。

辦公室沒有華麗的設計,只有擺放著四台電視的玻璃組合櫃及一張辦公桌。

此刻紅木桌後,一個女人正整理著檔案。

她一身淡紅與白色相間的格子復古套裝,中袖外套配上pencil skirt,腳上穿著同款色的圓頭高跟娃娃鞋。

嬌小的身形配上精緻可人的五官,她看起來就像個美麗的芭比娃娃,很難想到她居然會是充滿了陽剛味的體育雜誌的主編。

辦公室的門板傳來輕敲,瑞雅頭也不抬地道:「進來。」

「瑞雅姊!」秘書小可捧著一疊厚重的文件,擱在辦公桌上。「麻煩妳簽個名。」

「好。」瑞雅翻開文件,仔細地閱讀著。

這是一間規模中上的運動雜誌社,提供體育休閒信息以及本地體壇消息。

雜誌內容廣泛,包含美國職籃、高爾夫、網球、棒球,甚至是冰上曲棍球的相關新聞。

拿起鋼筆,瑞雅在文件上簽上名字,不忘問向得力助理,「妳現在要拿去寄了吧?」

「當然!」小可接過檔案夾,見瑞雅已綁好頭髮換上高跟鞋,辦公桌上的東西亦整理得差不多,她好奇地問:「要走了?」

「嗯。」瑞雅將最後的文件放進皮包。「之前阿桃替『小天才』做了個訪問,他明天就上機了,我想去跟他道別,順道把雜誌送他。」

「喔。」小可了然地點頭,突然問:「我問妳啊,外面傳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瑞雅一臉不解。

「老闆是不是打算升妳當總編?」

「妳哪聽來的?」瑞雅訝異地看著她。

「拜託!這種事本來就藏不住,現在大家都在講了。」

「妳別說了,被人家聽到不好。」

「怕什麼!我們大家都覺得這是件天大的好事!妳在這裡做了五年,這間出版社會這麼成功還不是因為妳!以妳的實力,甚至可以自己開一家雜誌社!」不是她要說,這一間小小的雜誌社能變成現在台灣主要的體育雜誌社之一,瑞雅的功勞比誰都高。

瑞雅的點子不但多且非常獨特,對企畫十分在行,她所撰寫的文章更有深刻的見解。這些年想要挖角的雜誌社與電台多如過江之鯽,卻都被她一一推辭。

「小可……」

「我是認真的啊!」小可八卦地追問:「所以是怎麼樣啊?我現在是以好朋友的身分問妳。」

「一切還在商量的階段,真的沒什麼好說的。」瑞雅簡單地帶過。「哎呀!我要走了!」

「好啦好啦!有什麼事等妳放完假回來再跟我說。玩得開心一點!」小可暫且放她一馬。「妳要不要帶把傘?新聞報導說會下雨。」

「拜託,天氣那麼好,怎麼可能會下雨!況且我是開車去的,不會被淋到啦!」她擺擺手。

「可是……」

「我要出發了,有什麼事等我放完假回來再說!」瑞雅向小可與其他同事揮揮手,踩著輕快的腳步走進電梯。

她在這間雜誌社工作已近五年了。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從小記者一直做到主編。

大學畢業後,她想也沒想就到不同的體育雜誌應徵,讓身邊的人都很意外。

像她這個一個嬌滴滴的女生,怎麼會選擇這麼一份男子氣的工作?

真正的原因,她自己再清楚不過……

倏地,一顆豆大的水珠滴在她的擋風玻璃上,她還在狐疑,嘩啦大雨已傾盆而下。

「哎呀,真的被小可說對了!」瑞雅啟動雨刷,懊惱地望著那傾盆大雨。

眼見街上的車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緩慢,瑞雅索性把音樂聲扭到最大,放喉跟著歌手大唱,打發時間。

在車上待了近半個小時,唱歌唱得嗓子幾乎啞掉了,瑞雅終於看見飯店大樓。

然而她高興得太早,飯店前的路上發生了連環車禍,這一帶的交通幾乎癱瘓。

她重重一嘆,知道自己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乾脆把車停在離飯店不遠的小巷裡。

她冒著大雨,踩著高跟娃娃鞋,匆匆跑到飯店的接待處,卻發現「小天才」已出門。她只能將雜誌交給接待處的小姐,由飯店人員轉交。

辦完事,她冒著傾盆大雨衝回車上,就在她剛要踩下油門之際,一團黑影突然從車前橫跑而過,嚇得她猛地煞車,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

「Shit!」她趕忙下車,衝到車前。

沒血、沒屍體,還好還好!

她四周搜尋著那黑影的蹤影,聽見身旁的大樹後傳來一陣低叫。

她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隻小貓瑟縮發抖,想必就是方才那團黑影了。

她趕忙蹲到牠面前,伸手想將牠抱來看看有沒有受傷。「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喂!」

受驚的小貓以為她要傷害自己,發出一聲貓叫往另一處跑,小小的貓腳卻不慎踩到水溝石板的空隙,接著就掉進了水溝!

瑞雅嚇了一大跳,但聽一陣陣無助的貓叫聲自石板下傳來,她吃力地想要搬開水溝上的石板,然而不管她怎麼使力,那沉重的石板仍然沒有移動半分。

「該死的!為什麼搬不開?!」

就在她絕望得想哭之時,沉厚而不確定的聲音自她的頭頂響起,她疑惑地抬起頭來──

雨水讓她難以睜眼,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只能隱約望見一雙藍湛湛的眸子。

一雙她以為此生再也無緣相見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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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海駱文?!」

瑞雅愕然地眨著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雙天藍色的眸子、咖啡色的短髮,以及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嗓音……

這不可能是真的!她一定是在作夢!

她甩甩頭,很用力地揉揉雙眼,他仍然站在那裡。

「真的是妳……」藍眸中同樣充滿著不敢置信。

瑞雅腦子一片空白,開口又閉口,開口又閉口,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你……不……」

「妳在做什麼?」

「呃……」瑞雅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在哪裡、正在做什麼。她指向地上那以石板遮蓋住的水溝,困難地發出聲音,「有一隻貓困在裡頭,我想把石板搬開,可是好重……」

海駱文蹲下身,挽起袖子。「這裡嗎?」

「呃……是。」

他毫不費勁地搬開石板,露出一隻瑟縮的貓兒。他當下脫去西裝外套,將小貓抱到外套裡裹住,交到瑞雅的手中。

「謝謝!」

「貓沒事吧?」

「可憐的東西,還好沒受傷……」她心疼地輕撫著貓兒濕透的毛髮。「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他才想要說話,就被噴嚏打斷。「哈啾!」

瑞雅這才驚覺兩人仍站在滂沱大雨中,隨即道:「先上車再說!」

海駱文難過得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坐上她的跑車。

將暖氣調到最強,瑞雅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不斷打噴嚏的男人。「你還好吧?」

「沒……哈啾!」

「糟糕,現在去哪裡都要很久。」別說載他去她家了,現在就連開車到她辦公室都需要很長的時間。

「我住的飯……哈啾!」海駱文完結不了句子,只好指向前方的飯店大樓。

「你就住那間飯店嗎?」瑞雅自凌亂的後座勾出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那我們用跑的過去。」

「哈啾!」他點頭。

「快走吧!」瑞雅一手抱著貓咪,一手挽著他,在大雨之中狂奔。

進了飯店,也不管海駱文同不同意,瑞雅就扶著他一路回到他住的房間。

一進房,瑞雅便將他扶到沙發,衝進浴室找來兩條毛巾圍在他身上。「你能自己站起來嗎?」

「可以……」海駱文精神委靡地點頭。

「那你快點去洗澡吧!」

「妳呢?」她自己也是一身濕。

「我沒關係。」

「不行……哈啾!」他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別囉唆,趕快去!」

瑞雅把他推進浴室,然而門才關上,就被他再度打開。

「怎麼了?」

「那邊還有另一間浴室……」他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又是一陣噴嚏。

「知道了,你快點洗澡吧!」

在聽見浴室內傳出水聲後,她才到另一間浴室,拿起毛巾隨意擦拭濕透的自己。

將濕透的衣服拿去送洗,濕漉的長髮亦以吹風機吹乾,穿著飯店所準備的雪白浴袍,瑞雅終於能夠冷靜下來,一邊替小貓擦拭柔軟的毛,一邊整理一片混亂的腦袋。

在分別許多年後,他們終於再度相遇了!

她根本沒有想過兩人會重遇,更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離別時那一吻再度浮現於眼前,每次回想起來,她都覺得嘴唇發燙。

十四年了!他們一共有十四年不曾見面……

海駱文是她的第一個朋友,亦是讓她體會到許多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的情感的人。

自有記憶,他就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與她一起度過了十四年的時光。

她還記得,小時候的他很愛笑,漂亮的臉上總是掛著大大的笑容,把周遭的一切都點亮。

但自從他父母的婚姻出現裂痕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海家再也聽不到笑聲,只有無止境的吵架爭執,後來為了不與對方見面,海家夫婦經常不回家,留下兒子獨自在家裡,由褓姆照顧。

同年齡的孩子在街上戲耍時,他卻是一個人在屋子裡,與孤獨為伍。

海家夫婦以為不離婚就不會對獨子造成傷害,卻不知道那為他帶來更多的痛苦。

慢慢的,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本來活潑開朗的孩子變得沉靜。

大家都說他堅強,經常讚他聽話懂事,但在她眼中,他就連笑容都是痛苦的。

明明那麼的脆弱,但又不得不逞強。

明明只是個小孩子,卻要佯裝成熟,以微笑掩飾所有真實的感覺。

在她的眼中,他雖然對誰都好、對誰都有禮貌,卻也同時劃出一道鴻溝,不肯讓人接近他的心房。

所以,她一向不喜歡跟他說話。她不喜歡那個在大人眼中堅強成熟的乖孩子,那個把自己所有感情藏於心底的他。

不說話,靜靜的相處,反而能接近更真實的他……

說來荒謬,但那時的她真的渴望能長出一雙翅膀,帶著他離開那個地方,然後盡她所能地讓他快樂,不再強顏歡笑。

不是因為憐憫或同情,而是因為她把他當成自己人。

她希望他能夠打從心底的快樂起來……

然而,在她十四歲那年,父親在一場意外中喪生。極度傷悲的母親因此得了重病,外婆遂決定把他們全家接回台灣。

「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挽留的話語仍然清晰地在她耳邊。

那時她多想說好,多想就這樣留下陪伴他,哪裡都不去……

但是她沒有辦法。

這些年來,她一直擔心他怎麼想她。他會覺得她背叛了他嗎?他會不會覺得她捨棄了他?

還是,他早就忘了她?

人在台灣,她的心卻經常迴盪在遠方,那個有他的地方。

當初會進體育雜誌社,有大半的原因是為了他。

無意中得知他成為NHL隊的球探後,她便開始接觸體壇消息,希望能尋得關於他的事情。有時候她甚至為了看現場轉播的球賽而整天不睡,就為了看看他的臉。

因為體育新聞看多了,她漸漸感到興趣,最後更成了她的夢想工作。

就算不能在他的身邊,能在太平洋的另一頭祝福他,她也覺得滿足。

對她來說,他的存在是特別的。不曉得是否因為小時候經常跟他在一起,他在她心中留下了不能磨滅的印記。

她喜歡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她只是單純地想要他得到快樂,不要哀愁寂寞來打擾他。

人生那麼一大段日子一直充滿著他的影子,她這一生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樣,在她心中佔著那麼重要位置的人了。

那個有著一顆美麗的心,卻孤獨寂寞的男孩……

這麼多年來,就算不在他身邊,關於他的一切,她卻一點也不陌生。

從電視新聞、雜誌、網絡,她看見他頭髮長了又短了,看見他輸球時的失落、贏球時的笑容,他的一切一切……

如今真正和他面對面了,她反而反應不過來。

她以為他會忘了她,畢竟他們分別的時候才十四歲,經過這些年,當年的男孩已變成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她從不奢望他會記得她,更不敢想他會記得離別時的那一吻……

貓咪溫熱的舌頭舔弄她的手,讓她回過神來。側頭望望一旁的時鐘,她發現自己發呆了很久,而浴室內的人久久沒有出來。

他暈倒在浴室裡的念頭在腦中閃過,瑞雅心下一急,衝到浴室門前,正打算不顧一切地撞開門,門就被打開了。

「你這麼久不出來,嚇死我了!」看著穿著浴袍的他拿著毛巾擦頭髮,瑞雅釋然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海?」望著一臉潮紅的海駱文,瑞雅擔心地輕喚。

海駱文正想說些什麼,一陣暈眩襲來,他眼前一黑……

◇  ◇  ◇  ◇  ◇

住在同一個社區的她,與他從出生就認識了。

兩人的父親是有生意往來的朋友,再加上住得很近的關係,他們倆經常碰面。

「又躲在上面看書?」他輕喚那個在樹上晃著腳丫子的女孩。

「你來了?」女孩聞聲往下看去,清澈的大眼望進他那雙藍色的眼瞳。「手上拿著什麼?」

「檸檬水。」男孩微笑,明知故問,「要喝嗎?」

「當然!」她闔上書,將繩梯放下。

這間樹屋是她的父親親手做給她的。對從小就愛爬樹的她來說,這可是最好的禮物。而經常到她家玩的他,不知何時也染上了這個習慣。

有別於其他同年紀的孩子,他們並不愛到處跑,只喜歡躲在這樹屋裡看書,安靜地度過一個下午。

他的父母很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而知道他寂寞的她總不時邀請他到自家玩耍。

像今天,他的父母又各自出門了,她便主動邀請他。

一手拿著兩杯飲料,一手握著繩梯,他輕易地攀上樹屋,與她一同坐在狹小的空間內。

將檸檬水擱在小木桌上,他隨手自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躺上柔軟的狼毛地毯,靜靜地閱讀。

他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她亦不想開口。兩個人很少聊天,但很奇怪,他很喜歡跟她一起看書的感覺。

對他來說,她是最特別、無可取代的人,總在他最孤獨的時候出現,陪他度過許多寂寞的時光。

而他喜歡這樣的她。

喜歡總是朝氣勃勃的她,喜歡總是替他著想的她,喜歡這個總是充滿著愛的她。

他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

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的景況,再度在海駱文的腦海中播映。

大掌無意識地伸到胸前,緊握著那從不離身的十字架──

海駱文張開眼,發現自己身在飯店房間。

他怎麼會在這裡?

記憶慢慢地轉動起來,一張美麗的臉與夢中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是夢嗎?那是因為來到有她的地方,所以產生的幻影嗎?

失落的感覺慢慢暈開,他凝視著白色的天花板,平常甚少注入感情的眼眸,此刻竟充滿了黯然。

當瑞雅捧著冰袋與濕毛巾進房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他躺在大床上,淡淡的寂寞與哀傷在空氣中旋轉著,彷彿要將他拉進黑暗……

「你醒了?」

海駱文轉過頭定定的看向聲音來處,藍色的眼中有著不確定,表情迷茫。

「你剛剛幾乎把我嚇死。」瑞雅坐到床邊,微涼的手按在他的額上,鬆了口氣。「燒退了。」

「我怎麼了?」海駱文想要撐起身,然而全身卻軟得使不出半點力氣。

「別起來。」瑞雅按住他,倒了杯溫水餵他喝了一口。「剛剛醫生來過了,說你得了重感冒,還替你打了一針。」

見他那仍然迷茫的表情,她以為他把自己當成陌生人,立即解釋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費瑞雅,以前──」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妳?」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了她!

「那就好,我怕你當我是來歷不明的瘋女人呢!」她鬆了一口氣,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彎成美麗的弧度。

「謝謝妳。」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會一直淋雨!」瑞雅帶歉地道,小手拍拍他的大掌,漾出一抹淡淡的笑。「你安心休息,我會一直在這裡照顧你的!」

得到她的保證後,他才緩緩閉上眼,再度陷入沉睡。

她會一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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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雨過,天晴。

當海駱文再度醒來,溫暖的晨光已自玻璃窗偷偷溜進。

自床上坐起,他輕揉一下咖啡色的短髮,藍眸在房內尋找著那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映入眼中的卻是一片空寂。

他連浴袍也不換,赤足步出寢室。

體力在充分的休息後回復不少,身體亦因醫生那一針舒坦許多,他已不覺得頭暈,也不再打噴嚏了。

才走進起居室,他的目光就被蜷睡在沙發上的人兒奪去。

睡美人……

白色的皮沙發上,穿著單薄浴袍的瑞雅抱著同樣熟睡的小花貓,無防備的姿態讓人胸口發燙。

冰冷深邃的藍瞳中閃過一道和煦的暖意。

海駱文靜悄悄地來到她身側,在沙發旁蹲下,端詳著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她幾乎沒有變過。

昨日那亂烘烘的一切讓他根本無暇看清她的模樣,現在一看,發現除了髮色外,那張美麗的面容,仍如記憶中甜美。

她,終於回到他身邊了嗎?

金黃色的光線映照在她靜謐而清靈的容顏上,沉睡中的她,彷如落凡的天使。

他可以就這樣看她一輩子……

瑞雅胸前的小花貓彷彿感覺到海駱文太過熱熾的視線,慢慢地醒過來。牠慵懶地張開眼,發出一聲低低的貓叫。

生怕牠會把瑞雅弄醒,溫暖的大掌將貓兒抱開,自小冰箱裡拿了一盒牛奶打開,讓牠吃早餐。

回過身來,他發現睡美人緊皺著眉心,左右輾轉著,似乎睡得不太舒服。

海駱文以最輕的力道將她橫抱起來,想讓她在床上好好睡下,然而還沒踏出起居室,房門就被猛然打開,助理的大嗓門緊接著傳來──

「教練!身體好點了嗎?起床吃早餐……哇!」

元氣十足的話在看見房內的景象後頓時變成高亢的尖叫,助理瞪大雙眼,僵硬得像石頭。

是他走錯房間了嗎?還是剛剛跑太快產生了幻覺?他怎麼看到教練抱著一個女人?

看看手上的磁卡,再望望大門上的房號……他明明沒有進錯門啊!

「她……她她……」

海駱文投來警告的眼神,讓助理馬上閉嘴。

「嗯……」瑞雅因那擾人清夢的大喊而有了動作,迷濛地眨動著睫毛,口中發出一聲輕喃,「天亮了嗎?」

「還沒。乖,繼續睡。」

男人緊皺的眉在看見懷中人兒再度闔上眼睛才鬆開,海駱文示意助理稍等一下,然後丟下震愕不已的他,轉身步進臥室。

「教練呢?」跟在助理身後的狄理斯踢著拖鞋施然步進套房,見助理一臉怪異的站在門口,伸手推推他,「你幹嘛站在門口發呆?」

助理無意識地開合著嘴巴,指著房內的食指抖得好厲害,「教、教練……」

以為海駱文出了什麼事,狄理斯大為緊張,「他怎麼了?」

「女、女人……」

「女人?」狄理斯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女人?」

「教、教練、帶帶帶……了個女、女女人!」

「怎麼可能!」狄理斯一下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知道是海駱文過分投入工作,抑或是為誰而守身,他一向潔身自愛,從未見他與任何女人有瓜葛。這些年來,有不少美女向他投懷送抱,卻不見他對誰有過回應。

「千真萬確!教練剛剛抱了一個女人進去!」

狄理斯正想說些什麼,就見僅穿著浴袍的海駱文掩上通往臥室的門,對他們皺眉,「你們兩個小聲點。」

「教練,身體好些了沒?」

「沒什麼大礙了。」海駱文拿起話筒,叫了客房服務。

好奇心重的助理忍不住開口,「教練,那個……」

「什麼?」

「裡面那個女人是誰?」狄理斯問得十分乾脆。

海駱文掛上電話,淡淡地回答,「我的朋友。」

「朋友?」狄理斯與助理同時發出一陣怪叫。

「小聲一點!」這兩個小朋友真是說不聽!

「女朋友嗎?」兩人異口同聲,就連瞪眼的動作都是一致的。

海駱文沒有回答,反問道:「找我有事?」

「我們要去吃早餐,教練要一起來嗎?」知道要是他不想說,再問下去也只是枉然,狄理斯決定下去找大夥兒談八卦,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不用了,你們去吧。」

「那我們走了!」狄理斯扯著助理離開,決定要向他逼問出每一個細節。

「喂!等……啊!」助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房門就被狄理斯關上。

好不容易送走兩個吵鬧的傢伙,海駱文到浴室裡簡單地梳洗更衣,打開筆記型電腦處理了幾件公事後,正要替自己泡杯咖啡,就見剛睡醒的人兒揉著大眼,迷迷糊糊地步出起居室。

兩人眼神交會的剎那,瑞雅連呼吸都被奪去了。

黑湛湛的大眼望進那雙如藍天的眸子裡,她的心驀地一緊。

忘了呼吸,忘了要說話,她只是屏息地盯著他……

昨夜她蹲在床邊偷看了他一整夜,那沉靜俊美的睡容讓她幾乎發痴,現在他醒來,屬於他的特殊魅力灌進那雙如晴空般的眼中,讓那張本已過分好看的臉容帶來致命的男性吸引力。

有著魔力的眼睛,對她的心下了魔法,讓它不能自主地舞動著……

彷彿呆了一個世紀,她才從像被硬物卡住的喉嚨裡,困難地擠出聲音,「早……」

目光因她剛醒的模樣而變得深沉,海駱文的聲音同樣沙啞,「睡得好嗎?」

「好……」

望著她那呆呆的模樣,海駱文好笑地開口,「舌頭被貓咬掉了嗎?」

「沒、沒有……」瑞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著了。」

「我該謝謝妳才對。」

「沒有啦……」她不自在地垂下頭來,身後的十指因過分的緊張而絞動著。

「我們要一直這樣客套下去嗎?」海駱文雙手插進褲袋,非常討厭此刻的生疏。

「不、不是……」瑞雅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心跳在他的目光下不自在地加速。「你、你好點了嗎?」

「已經好多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胸口一股莫名的壓力讓瑞雅喘不過氣,她完全不敢看他,眼光在房間裡打轉,眼見昨日傾盆的大雨被晴朗的藍天取代,她嘗試尋找話題,「雨停了……」

海駱文將她的侷促不安盡收眼底,以輕淡的語氣化解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先洗個臉,出來吃東西。」

「好!」聽到吃字,她幾乎是反射性地吐出贊成的話。

一整夜沒有用餐,她現在飢腸轆轆,能吃下一隻牛。

走進浴室,她扭開水龍頭,目光才對上鏡子,就猛地倒抽口氣。

難怪他會一臉古怪的猛瞪著自己!

她頭髮亂得像雜草,一張沒有上妝的臉看起來太過蒼白,身上的浴袍更不自覺地鬆開,露出一大片春光。

天啊!她居然以最糟糕的姿態,出現於久別的他面前!

她曾不只一次想像過如果再見他,會是在哪一種情況下相遇,但絕對不是在這種狼狽萬分的情況下!

先是被他看到被雨淋得像落水貓的自己,再來是這個瘋婆子樣……老天爺啊!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整她?!

拿起沾了水的梳子,她用力將亂七八糟的長髮梳直,以飯店所準備的簡單保養品與美髮用品在臉上髮上塗塗抹抹。

長髮以橡皮筋束好,確定自己能見人後,瑞雅才深吸口氣離開浴室,看見海駱文正張羅著服務生送上的豐富食物。

他舔舔沾了果醬的指尖,拉開椅子向她招手,「快過來吃東西。」

「謝謝。」瑞雅來到餐桌坐下,隨手拿了個牛角麵包咬了一口。「唔!這個好吃!」

「那多吃一點。」

一下子解決掉麵包,瑞雅環視著這雅緻寬敞的房間。「這裡真的很漂亮呢。」

房間採用現代風格,設計極盡奢華,一柱一角均顯氣派。起居室內的一大片落地玻璃窗讓人可環視市區,甚至還有一架高級的黑色平台鋼琴。

在這裡住一晚,夠她一個月的花費吧?

「還不錯。」其實住哪裡對他來說都一樣,他對住的需求,只是一張能睡覺的床。

一連吃下兩個牛角麵包,瑞雅提出一直擱在心上的問題,「你怎麼會來台灣?」

「我的……同事在台灣結婚,我來當證婚人。」海駱文簡單地解釋。

「同事?」瑞雅疑惑地皺眉,隨即恍然大悟,「韓澤龍對不對?」

「妳怎麼會知道?」他愕然地看著她。

「之前新聞有報導。」她解答他的疑問。

「新聞?」台灣會報導美國的冰球新聞?

「嗯。因為我在體育雜誌社工作,常常會留意到體育新聞。」她簡略解釋。

「體育雜誌?我不知道妳愛運動。」從小就不愛動的人,居然會成為體育雜誌的一員?

「我是不愛做運動,可是你忘了嗎?小時候爹地常抱著我在電視前看冰球,看著看著,我自己也覺得很有趣。」這是她接觸冰上曲棍球的原因之一。

而進入這一行的主要原因,她自然不好意思告訴他。

「我記得。」以前每逢球賽的夜晚,她都會拉著他到費家一起看電視。

瑞雅綻出一道微笑,「你變成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喔!」

十七歲的他進入球壇,在規模還不算大的肯納斯隊擔任球探,眼光獨到的他發掘了韓澤龍與霍梓鋒等天才球員。

他一步一步,以自己的實力,從球探一路升為教練。二十五歲那年,提攜他的球隊老闆在許多人的側目下,將球隊最高職等──總經理的職位交給他。

總經理負責球隊所有事的決斷,必須有冷靜的頭腦、理性的判斷力與精準的眼光才能勝任。而年紀輕輕的他,不但能夠巧妙地運用手中所掌握的籌碼,創造出最好、最適合球隊目標的陣容,同時身為教練的他更善於把球隊的戰力作最佳的整合運用,一次又一次贏得許多比賽,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今年二十七歲的他,不僅是史上最年輕的教練及總經理,更是最年輕的年度最佳教練,是許多球隊想要挖角的對象。

「是嗎?」

「你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我高中畢業後,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不搬走。」

「海叔他們好嗎?」

「他們離婚了。」

「是喔……」老實說,這個結果她一點也不意外。

電話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海駱文側身拿起話筒。

「海先生,您送洗的衣服已經好了,現在馬上替你送去。」另一頭的服務生禮貌地道。

「不。」凝望著那穿著浴袍、津津有味吃著早餐的人兒,海駱文緩緩開口,「你晚點再替我送上來。」

他回到餐桌旁,見她一下子解決了一大碗麥片,挑高了眉,「妳很餓?」

看她吃東西真的很有趣,她不像時下為了減肥的女人,看到食物像看到天敵一樣,她吃得很開心,即使只是一片白麵包,她的表情也好像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看得他忍不住跟她一起吃。

「對啊!」平常她一天要吃好幾餐的,她當然得把昨天沒吃的給補回來。「而且這裡的東西好好吃喔!」

他好笑地坐回她身邊,「服務生說妳的衣服還在洗。」

「還沒洗好?」她瞪眼,語氣是不敢置信。

「他們的洗衣機好像出了問題。」海駱文睜眼說瞎話,拿起一瓶鮮紅色的果汁,「要點果汁嗎?」

「好。」

海駱文替她倒了一杯小紅莓汁。「妳放心,應該不會耽擱很久。」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瑞雅呷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汁。「還好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是假日?」

「我在放長假。」

「不去旅行?」

「我會暈機。而且難得放假,我只想待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她在吐司上塗上厚厚一層巧克力榛果醬,滿足地咬了一口。「你呢?來台灣多久了?」

隨著相處的時間久了,剛重逢的生疏感覺慢慢褪去,他們慢慢回到以往的相處模式。

「快四天了。」他喝著咖啡,欣賞著她那張充滿生氣的小臉。

「有沒有到處去玩?」

「沒有。」

「為什麼?!」

「妳知道我的。」他從來就不愛到處逛。那天要不是狄理斯拉著他,他也不會離開飯店。

不過也因為他出門,才會再次見到她。

「我知道你喜歡在屋裡看書,可是難得來台灣,哪有人一直待在飯店裡的?」她舔掉手上的巧克力。「你會在這裡待多久?」

「三個禮拜。」

「那可以看很多東西呢!你有想看的嗎?」

「沒有。」他拿起面紙,替她擦去臉上沾著的巧克力醬。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性子急的她吃飯總是很快,食物經常沾在臉上,老要他拿面紙替她拭乾淨。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他還有機會再一次複習這個習慣……

「怎麼可能?你不會好奇台灣長得什麼樣嗎?」瑞雅只顧著說話,一時也沒有發現他的動作有何不妥。

海駱文正要開口,大門突然被打開,接著好聽的英文傳來,「教練,我剛剛忘了說──」

海駱文無力地翻白眼,決定該向這班傢伙要回磁卡了。

在得知他的房間內有小酒吧與蒸氣浴後,那群小子就把他的磁卡要走,三不五時衝進來吃喝玩樂。

「噢!」看見起居室內穿著浴袍用餐的女人,狄理斯趕忙摀住自己的眼睛,「我什麼都沒看到!馬上走!」

瑞雅一見到門口那高俊的身影,反射性地站起身來脫口大喊,「狄理斯.摩洛?!」

正要關上大門的動作因那柔美的呼喊而頓下,狄理斯愕然地探頭往內看,「妳叫我?」

「是!」瑞雅點頭如搗蒜。

「妳認識我?」狄理斯大奇地指著自己。

「當然認識!」瑞雅來到他面前,興奮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跟你握手嗎?」

「可、可以。」海駱文投來的眼神讓狄理斯發現被這位美人青睞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他的視線完全不敢跟她接觸,輕握一下她的手立刻放開,「幸會。」

瑞雅心感可惜地收回手,將握在手中原本要自己吃的蘋果端到他面前,「要不要吃?」

「不、不用了。」雖然她手上的蘋果看起來很甜,但是他可不想為了一顆果子而觸怒教練大人。「妳自己吃就好。」

「喔。」瑞雅失望地收回手。

美人兒失望的表情讓狄理斯充滿罪惡感,「我剛剛吃過早餐,所以現在還不餓……」

「有什麼事嗎?」仍坐在餐桌後的海駱文淡淡地問。

「隊長說結婚典禮當天的流程出來了,想給你看一看。」

「隊長是韓澤龍嗎?」亮光再度回到瑞雅的眼睛裡。

「是。」海駱文解答了她的問題,向狄理斯交代,「你跟他說,我待會就上去。」

「沒問題!」狄理斯說完,匆匆離開。「再見!」

瑞雅惋惜地望著那扇關上的大門。「怎麼走得這麼快……」

她還想找他做個專訪呢!

見她顯然已失去了食慾,海駱文抽起她手中的蘋果。「吃飽了嗎?」

「飽了。」瑞雅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韓澤龍怎麼會想在台灣舉行婚禮?」

身為冰球迷的她最最最崇拜的就是隊長韓澤龍了,他可說是她心目中的「神」啊!

「因為他的未婚妻在台灣出生,她的爺爺想要一個傳統的婚禮。」海駱文解釋。

「傳統的婚禮?」

「本來是這樣決定的,但他的未婚妻想穿白紗,也不想遵守太過繁複的禮節,所以決定早上註冊,晚上在飯店舉行婚宴。」

「這樣喔……」

兩人的交談再度被敲門聲打斷,海駱文起身開門,就見服務生拿著一包衣物,禮貌地道:「您好,這是您送洗的衣服。」

「謝謝。」把小費交到服務生手中,海駱文關上門,轉身將套裝交給瑞雅,「妳的衣服。」

「終於來了!」穿著單薄的浴袍在男人面前晃了一個早上,雖然他是熟人,但她還是會覺得不自在。

她換好衣衫,拿出包包裡的化妝品化上淡妝,在鏡前轉了一圈,以最嚴謹的眼光審視過自己的儀容後,才步出浴室。

來到起居室,就見海駱文凝視著筆記型電腦的屏幕,拿著手機以流利的英語和另一頭的人嚴肅地對談,另一手則抱著小花貓。

「沒辦法,我的行李弄丟了,資料都在裡頭,現在什麼都沒有……你盡快吧,有什麼事我再打電話給你。」海駱文結束通話,正好望見已打扮好的她。

復古套裝穿在她嬌小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像個洋娃娃,完全看不出來她與他同年。

不過說真的,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她穿浴袍的樣子……

「小貓!」瑞雅見到他手上的小貓,歡喜地輕呼。

像是聽懂了她的叫喚,貓咪跳離了海駱文的懷抱,往瑞雅奔去。

「小東西,好點了嗎?」她愛憐地輕撫著小貓柔軟的毛,忍不住在牠額上吻了一下。

「牠喝了一整碗牛奶,精神好得不得了。」大掌揉揉貓咪柔軟的頸子,讓牠發出一陣慵懶舒服的輕叫。

「你的行李弄丟了?」無意間聽到他的對談,瑞雅忍不住問。

「對。」他提起這件事就頭痛。「不止我工作上的資料,就連參加婚禮的禮服都沒了。」

「禮服也沒了?」

「對啊。要在一個星期之內買一套新的。」一想到要花時間逛街買衣服,他就無力。「妳有相熟的地方嗎?」

「買衣服嗎?」一聽到自己最喜歡的字眼,瑞雅笑得燦爛極了。「台灣的名勝我是不清楚啦,可買衣服的地方嘛……嘿嘿!」

「那妳今天一整天都是我的了。」他闔上筆電,拔掉電源線。

「沒問題!」

「在那之前,先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

「找妳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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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麼?」

「妳不是想看韓澤龍嗎?」他可沒錯過方才她聽到韓澤龍的名字時,眼中那刺眼的亮光。

「可、可以嗎?」瑞雅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結巴起來,「我真、真的可以?」

「他在樓上等我。」海駱文雙手盤在胸前,被她可愛的表情逗笑了。

「我真的可以跟去?」她再三確認。

「走吧。」大掌拉起她軟軟嫩嫩的手,海駱文抄起她的包包,與她並肩步進電梯。

兩人一貓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位於頂樓的會議室。

才踏進會議室,瑞雅的眼珠子就幾乎要跌出眼眶。

不單是韓澤龍,肯納斯隊其他幾名主要球員,也一一出現於她的眼前。

有幸同時看見冰球界最閃亮的幾顆星,瑞雅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而瑞雅的出現,也讓幾個男人眉頭同時挑得老高。

「是她嗎?」其中一人湊到助理身邊小聲問。

他們的事情,在狄理斯與助理兩個人繪聲繪影的敘說下,球隊上下已然全部知曉。

「就是她。」助理與狄理斯同時頷首。

「這是我的朋友,費瑞雅。」海駱文向兄弟們介紹身畔的人兒。「不用我介紹,妳都認識了吧?」

「當然!」

韓澤龍沒有錯過海駱文藍眸中那難得洩漏的真感情,眼裡閃過一抹笑意,他禮貌地向瑞雅伸出右掌,「幸會。」

「你好!」瑞雅小心翼翼地握住韓澤龍的手,緊張得像個小女生一般,連氣也不敢用力喘。

天啊!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有幸遇見韓澤龍,還跟他握手哪!

誰來打她兩巴掌,告訴她不是在作夢……

一陣沒來由的酸澀因她過度欣喜的表情而在胃部翻攪,海駱文刻意忽略那讓他不悅的感覺,清了下喉,改變話題,「你們開始了嗎?」

「還沒。」

「妳在這裡等我一下。」海駱文拉開椅子,替瑞雅倒了一杯果汁,又拿了一本雜誌給她,這才開始與會議廳內的其他男人討論婚禮的事情。

瑞雅兩三下就翻完雜誌,無聊地輕嘆口氣,一手輕撫著貓咪,一手拿起玻璃杯打算喝掉那橙黃色的飲料。

粉嫩的雙唇觸及杯沿,目光在無心游移間掃向橢圓形的會議桌,然後就被拿著流程研究的海駱文吸引住了。

他的表情很專注,臉上慣性地帶著溫文的微笑,不時開口表達意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裡,讓她出了神。

但是,她覺得他臉上的笑容非常礙眼──那笑容好看是好看,但太過虛假了,藍色的眼中並沒有多少欣喜。

他如果能發自內心的開懷歡笑,想必會更加賞心悅目吧!

她該怎麼做,才能撕碎那張礙眼的人皮面具,讓他嚐到真正的喜悅?

兩個小時後,海駱文他們已經把婚禮當天的流程研究完畢。

「費小姐怎麼了?」助理整理著紙張,大奇地看著手撐著腮,不知看什麼看得出神的瑞雅。

「看呆了吧。」狄理斯揶揄地望著幾乎要流出口水的瑞雅。

「我們先走了。」韓澤龍一手一個,揪住八卦二人組往門外拉,向海駱文道別後,便與其他隊員先行離開。

「喂!別拉我!我要看……」八卦二人組還沒來得及掙扎,雕花木門就被帶上了。

會議室內只剩下一臉笑意的海駱文及望著他發呆,在狀況外的人兒。

「回魂囉!」他走到她面前,大掌在她眼前晃晃,「有這麼好看嗎?」

被發現自己偷看他看得發痴,瑞雅的小臉一下子紅透了,不知所措地將垂落的髮絲拚命往耳後撥。「沒、沒有!我沒有在看你!」

「我是說雜誌。」海駱文忍不住笑了出來。

「呃……好、好看。」她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

抽起她手中仍裝滿了果汁的杯子,海駱文牽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她疑惑地看著他,這才發現會議室內只剩下他們。「咦?其他人呢?」

「在妳發呆的時候都走光了。」

「天啊!」被偶像們看到自己的花痴樣,好丟臉哪!

「傻瓜。」他抱過小貓,拉著她一同搭電梯來到飯店大廳。

兩人正要步出飯店時,一道輕細的男音喚住了他們的腳步。

「費小姐。」

「有什麼事嗎?」瑞雅疑惑地望著眼前穿著制服的男子。

服務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輕晃手中的鑰匙。

「啊!我的車!」瑞雅認出那毛茸茸的鑰匙圈,猛地回想起昨日扶海駱文回來時,曾經交代飯店人員替她把車開過來。

「您請稍等,我馬上找人把車開過來。」服務生說完,替他們拉開玻璃門,「祝兩位有個愉快的一天。」

「這是怎麼回事?」海駱文一頭霧水。

瑞雅輕笑一聲,向他約略說出昨天那亂七八糟的情況。

在飯店的門外聊了一會兒,倏地,一輛深藍色的VIPER霸氣地停在飯店門口,穿著制服的男人自車內步出,向兩人微笑,「費小姐、海先生,久等了。」

「謝謝。」瑞雅步下梯階正要坐進車裡,卻見海駱文一臉愕然的站著。「你怎麼啦?快來啊!」

「這是妳的車?」海駱文實在難以想像,像她這麼一個洋娃娃似的女生,居然開這種馬力與扭力都如此強大的超級跑車。

「對啊!怎麼樣?酷吧!」她笑呵呵地上車,戴上亮黃色的太陽眼鏡。「這是老哥送我的生日禮物喔!」

「妳真的開得動嗎?」他不是愛車之人,但也在雜誌上看過這輛有「毒蛇」之稱的跑車有多猛。

「你什麼意思?」瑞雅鼓著腮,不滿他那懷疑的口氣。

「我以為妳會開很秀氣的車。」至少不是這種肌肉型車。

「那有什麼意思?」瑞雅撇撇嘴,「把安全帶繫好!出發!」

藍色的「毒蛇」開上街道,往台北的各式名店前進。

一整天下來,他們逛了十幾間店,從名店到百貨公司又逛回名店,卻怎麼都找不到海駱文看得上眼的,連她這個血拚女王都逛得腳酸了。

太陽漸漸西斜,火紅的夕陽正徘徊在地平線,染紅了一片藍天。

瑞雅將跑車停在一間名牌時裝店前,拉起手煞車,向身旁的男人嘆了口氣。「如果這裡也沒有你喜歡的,我就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她都不知道原來他是個這麼挑剔的人!不管什麼款式,他看兩眼就說不喜歡。

「進去看看。」

「要是今天找不到,我們可能得明天再繼續逛了。」現在這時候,店都要關門了。

「那最好不過。」一絲狡黠在藍色的眸子裡一閃而過。

「什麼?」她顧著將鑰匙收進包包,沒聽清楚他的呢喃。

「沒事。進去看看再說吧。」他清清喉,拉開玻璃門讓她先進門。

「瑞雅!」瑞雅還沒踏進店裡,爽朗的喊聲就傳來,讓她倒退了一步。

「不會這麼倒霉吧?!」她低下頭,拉住海駱文就想離開。「我看我們還是明天再去別家看好了!」

「怎麼了?」

「雅雅!妳怎麼來了?」一名年輕的男子開心地來到他們面前,「來買衣服嗎?還是來看我?」

男子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看來不過二十來歲,現在正因瑞雅的出現而露出小動物般的笑。

「我是來找你姊姊的。」瑞雅硬著頭皮應對,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他是誰?」海駱文的聲音有些悶。

「徐祖銘,店老闆的弟弟。」她介紹完畢,又以中文向祖銘道:「這是海駱文,我的朋友。」

「你好!」祖銘握住他的手,掛上大大的笑容,「歡迎歡迎!」

海駱文只是淡淡一笑。不知為何,才認識不到一分鐘,他已確定自己非常不喜歡眼前這笑得太過燦爛的傢伙。

「雅雅!人家好想妳喔!」徐祖銘嘟著唇拽著她的袖子。

「你快放開啦,別黏著我。」

「妳的男朋友?」海駱文冷瞪著徐祖銘的手,語氣透露出一絲危險。

「不是!」瑞雅否定得好用力。「他只是我朋友的弟弟!」

誰都可以誤會她,只有他不行!

聽他們用法語交談,不懂看臉色又完全沒神經的徐祖銘吃力地說出學了很久的幾句簡單問候語,「卡猛打咧嗚……」

「你不要再說了!」瑞雅阻止他繼續以亂七八糟的法文折磨她的耳朵。「教你那麼多年,怎麼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是從我這邊學來的。」

「真的很難嘛!」徐祖銘說得好委屈。

「你們在說什麼?」他們一直都以中文交談,讓海駱文有聽沒有懂。

「他的法文是我教的,可是他總說得一塌糊塗。」瑞雅沒好氣地嘆了一聲。「這傢伙是我以前的學生。」

「學生?」

「我媽瑜珈班朋友的孩子。」一想到她就想哭。「媽知道他一直想學法文,就抓我去當他的家教。」

「那妳的正牌男友呢?」他問得直接極了。

「我沒有男朋友。」她望進他的眼睛,想知道他的反應。

「是嗎?」她的回答換得他進店以來第一道笑容。

你有女朋友嗎?瑞雅正想這麼問,嬌媚的聲音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瑞雅,什麼風把妳吹來我這兒?」

「好久不見。」瑞雅開心地給美艷的女子一個擁抱,向海駱文介紹道:「這是我的好朋友祖螢。」

「幸會。」祖螢握住他的手,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的大帥哥。

認識瑞雅這麼多年,從沒見她與任何一個男人走近過──除了公事,若非必要,她是不會跟陌生男人打交道的。

而方才發生的一切她盡看在眼裡,看來這個佔有慾特強的男人與瑞雅的關係非比尋常,她待會得撥個電話問問瑞雅的哥哥才行!

「他想找一套西裝,參加婚禮。」瑞雅說明來意。

「妳不找依奈?」說到衣服這東西,她的寶貝鄰居最有辦法了。

「她最近忙死了,我不想麻煩她。」

祖螢了然頷首。「海先生想要什麼款式的?」

「無所謂。」海駱文聳聳肩。

「他很挑剔的!」哪來的無所謂!他們逛了一整天,他卻什麼都看不上眼。

「沒問題,我們來這邊看看。」祖螢領著海駱文到男裝部,向他介紹新到的西裝。

瑞雅本想跟在他們身後,但才踏出腳步,目光卻被展示架上的一套禮服吸引住。

徐祖銘見瑞雅一個人看衣服,趕忙巴上去,可憐兮兮地道:「妳最近怎麼這麼忙?都找不到妳!」

「最近很多事。」瑞雅看著衣服,冷冷淡淡地回答。

她的冷淡並沒有擊退徐祖銘,反而讓他更用力地想討美人歡心,在她身邊不斷地逗她說話。

耳朵快長繭的瑞雅暗暗無力嘆氣。她方才不想帶海駱文進來,就是因為料到了會發生這種事!

而此刻在男裝部,亦同樣上演著「耳邊風」的戲碼。

「這一套是今季最流行的款式,而且這個顏色跟你的膚色滿配的。」祖螢拿出一套墨綠色的西裝。

「嗯。」海駱文隨口應著,其實完全沒有聽到祖螢的介紹,目光不斷往瑞雅飄移。見徐祖銘一直黏著瑞雅不放,他的心裡真不是滋味,眉頭蹙得好緊。

祖螢發現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衣服上,好笑地覷著他,也不催促,將西裝掛回架上,低頭把玩著精心描畫過的十指。

海駱文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卻見徐祖銘伸手要拉住瑞雅的臂,他沒有多想脫口就喊,「瑞雅!」

他這一喊成功地阻住了徐祖銘的動作,瑞雅立即轉頭看他,「怎麼了?」

海駱文一時找不到原因,隨手自架上拉出一套西裝,「妳覺得這套怎麼樣?」

瑞雅來到他身邊打量著他挑選的西裝,皺起眉頭。「不知道耶……你要不要試穿看看?」

她對男裝沒有研究,除非他把衣服穿在身上,否則她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

海駱文正要同意,眼角就掃到想再度巴上瑞雅的徐祖銘,臉色陡然一沉。

開玩笑!等他換完衣服出來,她的豆腐不被吃光才怪!

「妳要不要試?」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什麼?」

他指向掛在架上的淡綠色的長禮服。「妳剛剛不是在看那件禮服?」

「是、是啊……」她尷尬地摸摸鼻尖,發現自己做的糗事總被他看在眼裡。

「那就試試看吧。」

「不用了。」她搖手。

「試試看,喜歡的話,我把它當禮物送給妳,就當答謝妳陪我一整天。」他遊說道。

「真的不用啦!」她又不是為了禮物才跟他逛街的。

「我堅持。」

「你送我也沒用,我沒機會穿的。」她除了上班跟逛街,很少應酬,就算偶爾有飯局,也不可能會需要穿上這麼華麗的禮服。

「買了就一定有。」

「真的沒有。」

見她不肯就範,他唯有使出計謀,「不然妳陪我去參加婚禮。」

「這怎麼行!」

「方才韓有叫我問妳要不要一起來。」他說謊。

「真、真的嗎?」韓澤龍叫她出席他人生裡最重要的一天?!

「當然。」他提出讓她沒法拒絕的誘惑,「妳不想看看肯納斯隊的其他球員嗎?」

「其、其他球員?!」清澈的黑眸睜得不能再大。

「隊長的婚禮,哪有人敢不出席?」

天啊,整支球隊耶!她的心完全動搖了!

「我不想一個人去。大家都攜伴出席,只有我孤家寡人,很可憐的。」見她已開始動搖,海駱文乘勝追擊,使出任何女人都抵抗不住的裝可憐攻勢。

「妳就別拒絕了。」祖螢幫忙勸說,拿起瑞雅心儀的長禮服,以專業的口吻介紹著,「這一套禮服的來頭可不小,是仿照杰奎琳在一九六七年出訪柬埔寨時曾穿的禮服所做,只有這麼一套。瑞雅皮膚夠白,穿起來效果應該不錯。」

「更衣室在哪裡?」海駱文不待她反應,直接問向祖螢。

「這邊。」祖螢指了一個方向。「貓我幫妳抱著。」

「喂……」瑞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推進了更衣室。

確定瑞雅進入更衣室後,海駱文冷瞪徐祖銘一眼,這才進更衣室匆匆換好方才他連看也沒看就拿起的西裝。

他的舉動祖螢全看在眼裡,她沒轍的輕笑,向惹人嫌還不自知的弟弟勾勾指。「祖銘,替我買碗牛肉麵回來。」

「我要看雅雅穿禮服的樣子。」難得再見到佳人,而且還要穿上美美的禮服,他怎麼可能錯過。

「你去不去?」祖螢雙手盤於胸前,挑眉看他。

「不要啦,人家要看……」徐祖銘委屈地拽住老姊的衣襬。

「要我扣工錢嗎?」她完全無視他的裝可憐。

「大姊!人家……」

「三、二……」她開始倒數。

「我去啦!我去啦!」為了看美女而被扣薪水實在不划算。

「要特辣的。」她不忘提醒。

「知道了。大姊最壞了!」徐祖銘扁著嘴,踩著不甘心的腳步,邊抱怨邊走出服裝店。

黏人的傢伙打發走了,不一會兒,就見換上西裝的海駱文自更衣間步出。

筆挺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讓本就英挺的他看起來更加俊秀。

海駱文望著連身鏡內的自己,滿意地頷首。「這套不錯。」

「這個顏色跟你滿配的,剪裁也讓你看起來更修長……不過有些地方要修改,我去拿布尺來,你稍等一下。」

祖螢前腳才離開,瑞雅就步出了更衣室。

復古式的斜肩露肩禮服穿在她身上,露出雪白的右臂,淡綠色的裙沿以珠片繡上石榴花圖案,輕盈的縐綢帶著若隱若現的飄逸感,大方得體,優雅且不失嬌媚性感。

「怎麼樣?不好看嗎?」見海駱文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瑞雅小心地問。

「很漂亮。」他嗄啞呢喃。

「哇!瑞雅公主,妳好美喔!」拿著布尺回來的祖螢讚賞地拍拍手,繞到她身後調整好裙襬。「完全不用修改……這件禮服根本就是為妳而做的嘛!」

「妳別笑我了!」瑞雅嬌嗔道。

從未作過如此隆重的打扮,現在的她不好意思極了。

「就這一套。」海駱文話是說給祖螢聽,然而他的視線卻深鎖在瑞雅身上,再也移不開。

祖螢但笑不語,隨口找了個藉口,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這衣服太貴了,我覺得還是……」瑞雅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就怕會把禮服弄髒弄壞。

「我難得送禮物給人,妳這麼不賞臉?」這是實話。並不是他小氣,而是他根本沒有送禮的對象。長這麼大,他連花也沒送過。

他都這麼說了,她怎麼好意思再拒絕?「那……謝謝你了。」

「是我謝謝妳才對。」

留意到他翻起的衣領,瑞雅踮起腳尖替他整理著衣衫,卻不知道這個無心的動作讓她整個人幾乎依在他的懷中。

鼻尖摩擦著伊人柔軟的髮,海駱文貪婪地吸著屬於她甜美的氣息,花了好大的力量才克制住擁她入懷的衝動。

心臟因她的貼近而止不住地激狂躍動,他整個胸口亂成一團,呼吸亦變得濃濁。

再度遇上她,他就曉得自己對她的感覺仍然是那麼強烈……單單只是相處了一天,他就覺得活著真好。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深愛著她,對她的愛從來沒有減少過。

即使只是站在她身邊,他都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將她帶入懷中,然而瑞雅卻在同時退後一步,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發出滿意的嘆息。「嘖嘖,帥斃了。」

海駱文有些失望地將手插進褲袋,隱去眼中洩漏太多訊息的情緒。「沒有妳漂亮。」

「嘴巴越來越甜囉!」她輕捶他的胸口。「趕快把衣服換下來,我快餓扁了。」

海駱文按著被她觸碰過的胸口,指尖因上頭殘留的溫度而發燙。

連身鏡映照出一個高大挺碩的男人,一個正低著頭,握著十字架項鍊凝視的男人。

一個陷入瘋狂迷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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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和日麗的午後,市郊公園內的翠綠小山丘上,一臉興奮的瑞雅拉著手裡挽著野餐籃的海駱文,尋找著能休息野餐的地方。

「這裡好了!有棵大樹可以遮陽。」瑞雅指向前方不遠的一棵大椿樹。

「吃飯就吃飯,為什麼要到山上來?」海駱文實在不懂她,有冷氣不吹,要跑到這裡來。

「在飯店待了這麼多天,難道你不無聊嗎?」她反問。

「不。」他根本就不愛出門,在房間裡看書上網自在多了。

「你不會我會啊!想要我陪你,就得聽我的。」瑞雅踢開高跟鞋,將餐巾鋪在草地上。

這一個禮拜,海駱文幾乎每天都找她去飯店陪他。閒著沒事的她滿心歡喜的對台灣的觀光勝地做了一番研究,然而他都說只想待在飯店裡……雖然他住的飯店設施應有盡有,不用出門也可以玩得很高興,可身為地主的她怎能讓遠道而來的客人把假期浪費在飯店裡?

今天一早,她就在電話裡威脅他,除非他陪她出門,不然休想她去找他!

海駱文拗不過她,只得放棄手邊做了一半的公事陪她出門。

他們先是逛了超市採買食物,又去了市內幾個景點,然後來到這個公園用午餐。

「幫我打開。」將紅酒與開瓶器遞到他手中,瑞雅自野餐籃裡取出兩支高腳杯。

「這麼早就喝酒,妳的胃受得了嗎?」他拔出軟木塞,將紅色的酒液倒進杯中。

「一點點沒關係。」她咬了一口自製煎餅,發出滿足的嘆息。「好吃!我真厲害啊!」

「妳還真不知害臊。」他沒好氣地一笑。不過她的手藝真的很好,讓他越吃越餓。

兩個人在大樹下優閒地用完餐,他拿起一本厚重的書閱讀,她則趴在餐巾上,專注地凝視著筆記型電腦的屏幕,十指快速地敲打著。

「不准我上網,妳倒是自己在這裡玩電腦?」他點點她的額心。

「我不是在玩,是在工作!」她不滿地按著額。

「妳不是在放假嗎?還在忙什麼?」

「我在做一個企畫,這個假期也是為了它。」她咬著筆,雙手托著下巴。「能不能升職就看這一次了……你能相信嗎?老闆要讓我坐上總編的位置耶!」

海駱文訝異地揚眉。他早知道她不是待在家裡等人供養的小花,但沒想到她居然如此了不起,才二十七歲就有可能晉升為總編輯。

「很棒對不對?不過前提是我得先把這個企畫做成功。」總編這個位置,她可是勢在必得喔!

「是什麼企畫?」他將屏幕移到自己面前,快速閱覽一遍,訝異地挑眉,「冰上曲棍球?」

「對啊!台灣近幾年有好多從北美回來的學生,他們本來有在看冰球賽,回到台灣後自然會想繼續看下去。我們的雜誌社雖然有冰球的報導,不過篇幅很少,所以我想看能不能做一個很大的企畫。」

海駱文有些訝異。他一直以為冰球這項運動只在北美跟北歐國家風行。

「但是幾乎沒什麼好做的,而且離交件日期也不遠了。」她有些洩氣地呷著紅酒,修長的腿兒伸得直直的。

「這樣妳還放假?」

「我是想放鬆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什麼idea啊!老是悶在辦公室,絕對想不出什麼好東西的。」她說得頭頭是道。

海駱文了然地點點頭,晃了一下杯裡的酒,突然問:「有沒有興趣跟肯納斯隊做個專訪?」

「什麼?!」聽到他的話,她到喉的酒液幾乎噴出,嗆得一塌糊塗。「咳咳……」

「小心。」他好笑地拍拍她的背。

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擦去眼角的淚。「你是說真的嗎?」

「就當幫我們宣傳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他伸手將她滑下的髮絲攏到耳後。「而且我也想知道,能不能把冰球的魅力帶到這個南方的小島來。」

「真的?」她開不起這個玩笑啊!

「我還會待一陣子,如果妳能在短期內安排一個──」

「能能能!」瑞雅連他的話還沒說完就一口答應,就怕他反悔。「我現在就去聯絡!」

她才要站起身,腰間卻陡地一緊,整個人倒進了一個暖熱的胸懷。

瑞雅自他懷中抬起頭來,水眸中有著不解。

「現在只要陪我,什麼都別做。」海駱文沒收了她的電腦,從籃子裡取出一顆草莓,準備餵進她的嘴裡。「嘴巴張開。」

聽見他的口令,瑞雅呆呆地張開嘴,想也沒想就吞下那讓人垂涎的鮮紅草莓。

他又餵了她好幾顆,直到她發出抗議。「你別一直餵我,自己也吃啊!」

「好。」他雙手撐在身後,慵懶地開口,「妳餵我。」

「什麼?」

「我餵妳那麼多顆,妳一顆也不肯餵我?」

「沒、沒有……」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她拿起一顆草莓,摘掉綠色的葉子,緊張地遞到他唇畔。

他握住她的手,連著草莓一起,把她的指頭含進嘴裡。

「喝!」她倒抽口氣,想要抽回手,他卻不肯放開,彷彿那是人間最美妙的珍品般,細細品嚐著她細嫩的指。

燙熱的舌舔玩著她粉白的指頭,她驚愕得忘了要喝止他的放肆。

煽情酥麻的感官刺激自他暖熱的舌尖傳來,她咬著下唇,阻止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吟喘。

「真的好甜。」他抵著她的額,大掌輕撫她透著粉紅的小臉,感受著那如緞般的細嫩觸感。

瑞雅雙手抵著他的胸口,卻碰到一樣硬突的異物,疑惑地看向他。

海駱文自衣服裡掏出一條繫有十字架的鍊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金色的十字架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這個……你還帶著……」瑞雅幾乎說不出話來,喉頭一陣緊澀。

「當然。」這個他從不離身的十字架代替她陪他走過好多路。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輕撫著他好看的面容。「你……過得好嗎?」

重遇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她一直不想問他,因為她打從心底明白他會給什麼答案──不是騙她,就是回答她不想聽的答案。

但她還是問了……

海駱文按著她的掌,輕吻她的手心,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海?」

點住她的唇,他伸臂將她帶入懷中,埋在她的頸間喃喃地說了些聽不清楚的話,然後放開她。

「快把東西吃一吃,妳不是說待會還要去博物館嗎?」

心跳亂七八糟的,她怔怔地望著他,身體被他擁抱過後所餘下的溫度包圍著,每一處都在發燙。

「妳再不動,我就要把蛋糕吃光囉。」他捏捏她的鼻尖,喚回她不知飄到哪去的心緒。

她回過神來,見他拿起小紅莓蛋糕愉快地品嚐,笑容點亮了那張俊美的瞼,連眼底都染著笑意……

「海……」

「嗯?」

「我喜歡你。」

◇  ◇  ◇  ◇  ◇

她是全世界最白痴的女人!

她的性子幹嘛那麼直?為什麼說話總是不多思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現在才會搞得自己這麼尷尬!

不過……誰叫他吃個蛋糕要吃得那麼高興,笑得那麼好看,害她被電得暈暈的,反射性地說出大腦裡想到的第一句話──要不是他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她連自己脫口說了出來都不知道!

那一天魯莽地說出喜歡他後,生怕得到他的拒絕,她立即表明自己只是在開玩笑,叫他不要認真。

然後,他們過了氣氛怪異的一天,連晚飯也在幾近沉默的情況下吃完。

接下來那幾天,她一直渾渾噩噩的,腦中想著的全是他的事情,就連晚上作夢,也不斷夢到兒時的點滴。

與他的分離、重遇,以及他曾在自己唇上留下的那一吻……

這些年來,她從不曾忘記他,而她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會忘了他,一直到小可打電話來催促,她才醒悟過來,急忙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好一切,就為了專訪肯納斯隊。

瑞雅十分重視這一次的訪問,不單是為了升職,更是因為專訪肯納斯隊是十分難得的榮幸,她當然要做到最好。

「小雅,妳覺得這樣如何?」全台北市最好的造型師──單依奈叫住了瑞雅,一把拉起化妝椅上的球員。

瑞雅從頭到腳打量過球員,滿意地點頭。「不錯。」

「Okay,繼續!」依奈將那名球員按回椅上,吩咐助理們繼續在他身上「施工」。

冰場上,燈光師與攝影師們忙著擺放機器,球員們則乖乖地任造型師擺佈。

早就打點好一切的瑞雅無所事事地到處閒晃,好奇心作祟之下,她向道具助理要來一雙冰鞋,打算在拍攝前娛樂一下。

繫上鞋帶,瑞雅搭著扶手機械性地走到溜冰場入口,做了個深呼吸,踏步踩上冰地──

然而她雙腳才踏上平滑的冰,就失去了平衡。

「哇啊!」

有力的臂膀穩住她的身子,將她拉入暖熱的胸懷之中,她抬頭一看,就見海駱文不知何時出現,解救了她。

「海……」

望著幾天不見的他,她有些不知所措。

為了安排這一切,他們有四天沒見面了。方才就算見了面亦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他就被依奈捉去上妝。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忙只是個藉口,最大的原因,還是怕見到他會尷尬。

「小心點。」

「謝謝。」瑞雅吐吐舌,連站也站不穩,顧不得尷尬,狼狽地攀扶住他的臂。

「妳沒溜過冰嗎?」海駱文也沒有反抗,樂得被她依附著。

「沒有。」她的運動神經一向不好。

「那妳還那麼大膽子?不怕摔疼?」他挑起一道眉。

「不摔怎麼學得會嘛!」這是人生的必經階段──雖然說二十七歲才經歷有點慢……

「穿著裙子在大家面前摔?」

「呃……還是算了。」她還是放棄好了。在這麼多人面前摔倒可是很丟臉的。「以後我再請教練教我好了!」

「溜冰很簡單,不用教。」海駱文拉起她的手,輕鬆地往冰場中心滑去。

「喂!你滑慢一點!」她驚呼,摟住他頭頸的手收緊,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

「不用緊張,我帶妳。」他好笑地道。

瑞雅總算放開了對他的箝制,但雙腳仍不爭氣地抖動著。

見她怕得連動也不敢動,海駱文搖頭輕笑,靈機一動,「妳會跳舞對不對?」

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瑞雅胡亂地點頭,「只會一點,而且跳得不太好。」

唇角往上揚,海駱文一手掌著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握起她的右手,口中輕唱一首有名的曲子。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瑞雅滿頭霧水,正要懷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在耍人,他的腳就有了動作,摟著她在冰地上溜滑著。

她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居然跟她在冰上跳舞!

一開始她十分害怕,在他懷中僵硬地揪住他的衣服,腳亦不太敢移動。

「別害怕,我不會讓妳受傷的。」他保證。

她緊張地點頭,這才稍微放鬆,但仍有點害怕。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對溜冰沒有半點知識的她在他的帶領下,亦能在冰上翩然起舞。跟著他的歌聲,她原本滿腔的緊張被新鮮感取而代之,發出銀鈴般的輕笑。

倏地,一陣輕快的琴聲自某處響起,迴盪於冰場上,燈光亦在同一時間調暗。

整個冰場瞬間變成了另一種面貌。

瑞雅抬頭一看,發現燈光師刻意把場內的燈光調整過,海駱文的助理則坐在冰場上用來當道具的鋼琴前,替他伴奏。

溜冰場的工作人員與球員們亦停下了動作,靜靜地退到一旁圍觀。

「這……」瑞雅的小臉因所有人的注目而染上紅彩。

海駱文滿意地揚起唇角,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的唱著,「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瑞雅壓低音量,不喜歡成為眾人的視線焦點。「大家都在看……」

「讓他們看吧!」他將她的小臉勾回,抵著她的粉額。「現在,只能想著我。」

心,在他訴說著太多情感的眼神之下鼓動著,瑞雅完全忘了數十雙眼睛正望著他們。

她的眼中只容得下他──

「You are all I hope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海駱文腳上的速度因見她開始享受溜冰所帶來的樂趣而加快,逗得她好高興。

雪紡裙在滑行時飄揚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動人的嗓音伴著兩人優美的舞姿,構成一幅美妙的畫面。

「嘖嘖,看不出來原來教練這麼浪漫啊!」坐在助理身旁的狄理斯手托著腮,指頭輕敲著頰。

「深藏不露。」助理嘻嘻笑著。「教練真壞哪,之前怎麼求他都不肯教我這招。」

「你以為這個好學嗎?」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啊!」要帶著一個不會溜冰的人在冰上跳舞,自身的技術可得十分高桿才行。「連你都不會吧?」

狄理斯沒有接話,繼續欣賞冰上翩翩起舞的兩人。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瑞雅傻傻地望著他,腦子亂烘烘的。

一點一點的,心裡空虛了很久的某一處正在被歇止不住的陌生情感注滿。

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可以忘卻了周遭的一切,只要在那個人的懷中,什麼事情也不重要……

「In other words, 」他將她輕輕的轉了一圈,再拉回懷中,藍色的眼睛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I love you……」

他的輕喃結束於深情的一吻──

久違了的吻讓他幾乎暈眩,炙熱的舌趁她無防備時竄入她口中,逗弄著她甜美的丁香。

那一天聽她說喜歡他,他高興得只想把她吻昏,然而她隨即又說出那樣的話,害他忍不住生起悶氣,連假裝沒事發生的心情都沒有。

他知道她這幾天都在躲他,但他並不想把她逼得太緊──只要知道她同樣喜歡著他,那就夠了。

「費瑞雅……」他低喚著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喃唸著,讓她的心幾乎要融化。

費瑞雅,他的費瑞雅,人如其名的費瑞雅……

北歐神話裡,費瑞雅是勇敢的愛神,也是天上的歡樂、諸神的希望。

她為亂世帶來了愛的顏色,讓每一個人明白活著的真正意義。

而他的費瑞雅,則把溫暖的色彩帶到他孤獨的世界,把愛帶到他的心中。

他深愛的費瑞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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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韓澤龍的婚禮終於來臨了!能夠參加她最崇拜的偶像一生最重要的一天,瑞雅是既興奮又害怕。

在連身鏡前再三檢查,瑞雅緊張地問向被她硬拉離周公懷抱的偉大造型師,「可以了嗎?」

「一百分。」造型師大人向她豎起拇指。

穿上前些日子海駱文所送的長禮服,瑞雅請依奈替自己做造型,在家裡忙了一整個下午。

「真的嗎?」瑞雅緊張得胃都要痙攣了!這麼重要的場合,她絕對絕對不能出錯。

「妳不相信妳自己,也該相信我啊。」依奈不滿她的質疑。

「如果妳不是用披頭散髮的模樣來說這番話,會更有說服力。」瑞雅向一身鬆垮T恤短褲的依奈挑高眉。

誰會相信眼前這不修邊幅的人,會是得獎無數的造型設計師?

「妳找死嗎?」依奈瞇起眼。

「豈敢!」瑞雅眨著大眼,很無辜地道。

「妳要穿成這樣開妳那輛怪物去飯店嗎?」

「我的車借給狄理斯了,海會來接我。」她才不敢自己開車呢!要是弄髒這套衣服怎麼辦?

「他不是不住台灣嗎?」哪來的車?

「請租車公司安排啊。」

「了解。」依奈打了一個大呵欠,隨手將吃飯傢伙塞進化妝箱內。「好啦,我功成身退了!」

「我送妳。」

「不用送我了,妳玩開心點,貓我會幫妳照顧的。」說完,她踢著夾腳拖鞋,一手抱著貓咪,另一手則甩著化妝箱,懶懶地踱回家。

依奈才離去不久,門鈴就響了。

知道那定是來接她的海駱文,瑞雅急忙拿起包包到玄關開門。

穿著合身西裝的海駱文站在門外,手執著一個四方形的天鵝絨盒。

好……好帥!

那天看他穿上這套衣服,她就覺得他好迷人,現在他稍稍打扮過,看起來更加俊逸,能奪去所有女性的呼吸。

瑞雅咽了咽喉,伸手摸摸鼻子,確定自己的鼻血沒有流下來。

海駱文同樣被瑞雅美麗的裝扮震住,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將身後開啟的大門關上。

「家裡沒人嗎?」之前曾聽她說過跟家人住一起,但此刻屋內卻沒有別人。

「咳咳……」瑞雅清了下喉,聲音沙啞。「我媽到中國去修行,我哥在公司。」

「是嗎?真可惜,我還想跟他們打個招呼呢。」小時候經常在她家中走動,他與費家人關係都不錯。

「我跟他們提過你來台灣,只是他們最近都不在家,哪天有機會再請你來吃飯。」她解釋著。「我們要出發了嗎?」

「等一下。」他將手中的天鵝絨盒交到她手中。「送給妳。」

「這是什麼?」瑞雅不解地望望他,盒子才打開就倒抽口氣,眼睛睜得好大。

她傻氣的動作逗得他發出輕笑,他將她轉過身面對鏡子,自後環抱著她,熱暖的掌包握著她的手,從盒中取出一條項鍊。

那是一條閃爍璀璨的鑽石項鍊,大小不一的石榴花與葉兒由八十五克拉鑽石組成,繫串在鍊上,以維多利亞時代的藝術風格融合大自然為主題,打造出這條獨一無二的項鍊。

細緻考究的作工、栩栩如生的花姿,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師之手。

「喜歡嗎?」

前兩天自友人那兒得知這條項鍊時,他就知道這條項鍊是屬於她的。

他連夜打了好幾通電話,欠下許多人情債,託請專人替他送來台灣。

「好漂亮……」這項鍊近乎完美,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那就好。」海駱文揚起唇角,解開項鍊上的繫扣,替她戴上。

瑞雅大急轉身,「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

「別動。」他難得的霸道,無視她的反對,將項鍊圍在那誘人的雪白粉頸上。

高貴的項鍊與嬌嫩的肌膚相映襯,她美麗得像油畫中的女神。

「它有一個很美的名字。」他一頓,天藍色的眼睛凝視著鏡中的她,喃喃地續道:「叫作Freya。」

「Freya?」那不是她的名字嗎?

「北歐神話裡,充滿勇氣與愛的女神費瑞雅為了尋找她失蹤的丈夫,四處流浪。她找遍了世界各地,最後終於在南方一棵被太陽照耀的石榴樹下,與心愛的丈夫重逢。」海駱文低吟著,夢囈般的輕喃如魔咒般灌進她的耳中,迷惑著她的心神。

修長的食指輕撫著她頸上的項鍊,嗓音越說越柔,「後來為了紀念那株石榴樹,北歐的新娘子都會戴著石榴花成婚。」

成婚?!

瑞雅猛然睜大眼,透過鏡子看進那雙充斥著濃烈情愫的藍眼,喉頭緊澀。「海,我……」

他抵著她的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什麼都不要說,今天晚上,就只要想著我,好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他挽起她的指,一根一根細吻。「要出發了,遲到可不好。」

帶著她坐上加長型轎車,海駱文將她拉坐到自己腿上,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享受地聆聽著她軟軟的聲音。

重遇不到兩個星期,卻足夠讓兩個人陷入熱戀之中。

別人說回憶總會美化一個人,只要再度相遇一定會失望,相處下去更會發現自己以前的迷戀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但事實卻完全不是這樣。她不但比回憶中更甜美、更可人、更撩動他的心弦,他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比以前更加愛她。

「那家店的豆漿最好喝了,改天帶你去嚐嚐好不好?」不知道他心思的瑞雅一路訴說著,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你不想喝豆漿啊?」

海駱文輕撫著那開開合合、不斷蠱惑著他的唇瓣,唇若有心似無意地觸碰著她的耳朵,抵在她的耳邊輕喃,「我比較想吻妳。」

「不可以,會把口紅吃掉。」她馬上按住他的嘴,不讓他使壞。

到底是誰說這個男人冷靜克制的?自從確定了她的心意,他一有機會就吻她,對她上下其手!

雖然說她自己也並不討厭……

「那不吃掉口紅就可以了?」他握著她的手壞壞地道,在她還沒來得及理解他所說時,燙熱的薄唇就吻上了她雪白的柔荑。

細碎的吻自掌心一路吻上她粉嫩的鎖骨,焚人的唇舌啃吻著她敏感的肌膚,誘出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嬌吟。

「海……」她難以自制地嬌喘著,被他燙熱的氣息與過分煽情的細吻逗弄得腦子亂烘烘的。感官過分的刺激讓她曲起腳趾,被他逼得幾乎瘋狂。

她激烈的反應與耳畔的哦吟挑起了男性最原始的慾望,海駱文本來只想逗逗她的,卻不自覺地沉迷於其中,讓他忘記了自己此刻正身處於車上。

察覺到轎車不再前行,海駱文抬起那雙充滿了激昂情感的眸子望向窗外,才發現他們已經抵達飯店。

埋在她的頸間,海駱文沉重地喘息著,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再一分鐘!他發誓,如果再晚一分鐘,他就會不顧一切,在這裡要了她!

這是自制力甚強的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如此失控──第一次則是在她離別前魯莽的一吻。

在這小女人面前,他總會像個毛躁的小子,盡做些衝動的事情。

拉好她身上被自己扯開的禮服,遮住胸前他所烙下的紅印,他輕撫著依在他懷中喘息的人兒,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慾望再度被點燃。

「你這個壞人!」瑞雅嬌嗔著,雙頰一陣火紅,又羞又氣。

「我沒有把妳的口紅吃掉。」他倒是沒有食言。

「你還說!」

「下車吧。」確定自己的慾望冷卻下來,他挽起她的手下車,向司機交代了幾句後,便帶著瑞雅進入飯店。

婚宴在球隊下榻的飯店裡舉行,席開六十桌。

雖然韓澤龍與娜娜在台灣並沒有太多親戚,但韓澤龍在歐美體育界知名度甚高,他的三個兄弟亦是知名人士,因此這場婚禮還是引來各國媒體爭相採訪拍照,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是哪位巨星訪台。

「怎麼會有那麼多記者?」瑞雅驚訝地望著飯店前那足以媲美奧斯卡星光大道的陣容。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吧。」見慣了這種場面,海駱文沒有多大的反應,牽著她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進場。

閃光燈如閃電般交織輝映,按快門的聲音接連響著,拿著麥克風的記者也不斷向他們發問。

他們卻對如餓狼撲羊的記者們視若無睹,輕鬆地走進飯店。

「妳不害怕?」很少有人能像她一樣,如此鎮定地面對這樣的場面。

「有什麼好怕的?我本來也是記者啊。」她對他眨眨眼,小手按著項鍊,「我倒是怕有人來搶這項鍊呢。」

「沒什麼好怕的。」

「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耶!」

「那就整晚都不要離開我身邊。」他輕笑,摟著她一同進入宴客廳。

以鮮花及白紗為佈置主題的喜宴廳內,各方名流商家以至體育界當紅人物穿梭其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瑞雅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然被這樣盛大的場面震住了。

「怎麼了?」感覺到掌中的小手突然用力握著自己,海駱文低頭看她。

「我好緊張。」瑞雅吐吐粉舌。

「妳剛才不是說自己也是記者,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嗎?」他揶揄著。

「這種場面哪輪得到我們這種小記者出席?!」這麼多知名人士穿得這麼隆重,她可是第一次見識。

她還以為這只是一場單純的婚宴,哪曉得會是這樣的豪門夜宴!

她忍不住問,「韓先生怎麼請來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到台灣?」

「韓家不但在體育界出名,韓澤龍的父親亦是商界人士,這裡有一半的來賓是和韓家有生意來往的商人。」

「我以為韓澤龍會想一切從簡。」電影都是這麼演的啊,越成功的人就越嚮往簡單。

「韓希望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娶了程洛娜為妻。」海駱文解釋。

換成他,大概也會做相同的事吧……

海駱文身為證婚人,有許多事得準備,在離開前,他先找了狄理斯來陪伴瑞雅。

晚上七點整,典禮正式開始。

儀式順利地進行著,一對新人在台上交換愛的宣言,台下瑞雅的目光卻流連於海駱文身上,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我們家教練那張臉真是百看不厭,對吧?」狄理斯充滿了笑意的聲音將瑞雅拉回現實之中。

「你、你在說什麼?!」心事被看破,瑞雅急忙指著身穿白紗的女主角,「我是在看程小姐!她今天好漂亮。」

明知她在說謊,狄理斯也不點破。「妳也很漂亮啊!」

「不打扮得好看點,怕對你們失禮呀。」瑞雅頑皮地眨著大眼。「在台灣玩得還愉快嗎?」

「當然!我昨天吃了一些很不得了的東西……」狄理斯滔滔不絕,將近日所遇到的新奇事物和瑞雅分享。

瑞雅微笑著跟他聊了一會兒,突然不著痕跡地問出一直擱在心中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回加拿大?」

「三天後。真的很捨不得呢!回去就又要開始練球了。」一想到要跟可口的小吃零嘴說再見,他就覺得傷悲。

狄理斯的表情逗得瑞雅輕輕一笑,然而心卻因他方才所說而往下沉,心中漲滿了惶惑及不安。

三天……七十二個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

「跟我聊天這麼無聊嗎?看妳都在發呆了。」

瑞雅回過神,見狄理斯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她當即扯出一道微笑,拍拍小腹,「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快餓扁了!」

為了讓自己穿起禮服顯得好看,她犧牲了午餐跟下午茶──對她這個一天要吃五餐的人來說,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

「來,給妳這個!」狄理斯自口袋裡抽出吃食,在她面前晃晃。

「不用了。」

見她對鳳梨酥沒反應,狄理斯像是表演魔術般,自口袋裡拿出好多零嘴。「不然妳看看想吃什麼?」

「你怎麼會帶這麼多東西?」而且清一色是甜食!

「因為這些東西很好吃啊!」像是證明自己所言不假,狄理斯打開包裝,咬了一口鳳梨酥。「妳好幸福喔!可以住在這個什麼都有的地方。」

「你也可以移民來台灣啊!」她臉上有著輕快的笑容,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沉重得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

什麼都有嗎?那為什麼她心中最想要的,卻不屬於這裡……

「說得容易咧,我的合約還有三年才到期。」他說得無比淒涼。

「真是難為你了。」

「妳才知道!別看教練一副溫文無害的樣子,他根本就是地獄派來懲罰善良孩子的魔鬼教……怎麼了?」見她咬著下唇,一臉古怪的望著自己,狄理斯的心涼了半截,「他就在我身後對不對?」

瑞雅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他回頭一看,就見海駱文不知何時到來,拿著兩杯飲料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站在自己身後,他只能發出兩聲尷尬得要死的乾笑。

「哈哈,教練,你回來啦?」

原來儀式在兩人的交談中已經完成,功成身退的海駱文才回到座位,就聽到狄理斯那欠修理的言論。

「真的這麼為難,跟我說一聲就是。」

「不為難,一點都不為難!」狄理斯冷汗直流。

海駱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的女伴在四處找你。」

「真的?我要走了!千萬別跟她說看到我!Bye!」說完,他就溜走了。

瑞雅伸手擦去眼角因激笑不已而流下的淚,接過海駱文遞來的飲料。

「我剛剛還怕妳會無聊。」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有狄理斯在,這世界很難無聊吧。」她呷了一口粉紅色的雞尾酒。「嗯,好喝。」

「別喝太多,這東西後勁很強。」他提醒著,拉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海駱文坐下不久,便開始上菜了,餓了大半天的瑞雅滿足地吃著豐盛的酒菜,好不愉快。

用過晚餐整過新人後,盛裝打扮的男女在浪漫的樂曲中,婆娑起舞。

與瑞雅十指交纏著,海駱文閉上眼,感受著她的存在。

輕吻著她的髮漩,一種溫暖的、踏實的、只有她能給的感覺,在他胸口最柔軟的一處悸動著。

環著她的雙臂收得好緊,他從不知道這顆原以為死去的心有那麼多的情感。

一直以來,就只有她肯花心思接近他、了解他在溫文冷淡的外表下,那真正的心意。

小時候,父母時常爭吵、冷戰、各自打包行李離開,為了不讓雙親為難,他從不曾哭鬧,就算捨不得,也仍是笑著目送父母一次又一次的離開家。

漸漸的,他學會了偽裝,學會了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於心底。

然而逞強到後來,他甚至忘了真正的自己,一直戴著虛假的面具。

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過一輩子時,她再度出現,帶他離開虛假的一切……

在她清澈的眼睛裡,他的脆弱無所遁形。

那雙閃亮的黑眸能看進他的最深處,輕輕敲著他的心門,喚醒他以為已經死去的心。

面對她,他可以笑、可以怒,甚至哭泣也沒關係;面對她,他從不用偽裝做作。

是她,讓他找回迷失了的自己……

瑞雅聆聽著男人有力的心跳,不斷想著狄理斯所說的話。

再三天就要離開……這樣的溫存只剩下三天,之後,他就要回到那個屬於他的地方。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還捨不得放手啊……

「我好愛妳……」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住她,世上沒有任何言語能表達他對她的感情。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推開他的──明明知道沒有未來,她絕對不能陷進無法自拔的深淵,必須在傷害造成前及早抽身。

但是她卻回吻住他,用最深的情意回應他強烈的感情。

就算沒有明天,他們只能擁有現在,她也想待在他懷中,放任自己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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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靠躺在大型的按摩浴缸裡,瑞雅撐著下巴,將草莓放進金黃色的酒液中。

她握著香檳杯陶醉地對著台北的夜景乾杯,滿足地嘆了口氣。

「還沒泡夠嗎?」穿著浴袍的海駱文雙手環胸,欣賞著美人出浴的畫面。

她聞聲回頭,秀眉一揚,「你不是在工作?」

海駱文褪去浴袍,赤裸的身子浸泡在浴池內,將她攬入懷中,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只剩下一些資料要看。」

「喔。」她勾來一支高腳杯,替他倒了一杯香檳,嬌小的身子繞到他身後幫他按摩,不時餵他吃草莓,他則閱看著助理緊急傳送過來的資料。

「你好忙喔。」瑞雅下巴擱在他肩上,纖嫩的食指沾了些泡泡,在他曬成古銅色的身上畫圈圈。

看他一副斯文溫和的樣子,誰想得到西裝下那精壯的身軀充滿著力量,比得上全職運動員。

「妳以為總經理這麼好當?」軟軟的小手在他的身上畫圈,他有些心不在焉。

「我當然知道不好當,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事要做。」連放個假都要處理這麼多事。

不但要知道每一個球員的狀態,還要理解聯盟裡其他選手的狀態,閱看世界各地的球探送回來的數據,處理隊內大小事務,簽約、換約、解約、球員交易、新人選秀、領隊會議……

球隊的總經理,可不只是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看球而已。

「要不是因為韓結婚,我也不可能請假。」

「我看你一點也不像在享受假期。」她取笑著,指頭繼續在他的身上點啊點。

他的皮膚真好,具線條感的肌理細緻而光滑,更沒有老外出名的可怕毛髮。

心思被那正對自己上下其手的小女人擾亂,海駱文完全無法集中精神,最後索性放棄閱讀資料,轉身將她摟進懷中,低頭吻著她水亮的唇,灼熱的唇舌不斷竊取著她口中的甜蜜。

直到她被他的熱情弄得快要窒息,他才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任她在他懷中輕聲喘氣。

「我很享受啊。」他咧出惡質的微笑。

「不正經!」她嬌嗔道,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呵欠,「現在幾點了?」

「一點多了吧。」他們不知不覺也混了這麼晚。

「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她的寶貝老媽下午要回來,她得好好準備,讓她回來就有東西吃。

「不行。」他一把將她拉回懷中,將她想要圍在身上的毛巾丟得遠遠的。

「海!」

無視她的抗議,海駱文將水濕的人兒鎖在懷中,柔聲問:「身體好點了嗎?」

「好、好多了……」一想起剛剛那些太過煽情的時光,她的小臉就不爭氣地泛紅。

他欣賞著她羞澀的嬌態,將她拉坐到自己身上。「今天晚上不要回去,留下來陪我。」

「今天不行……」感受著他被喚醒的強大慾望,瑞雅紅著臉,腦子漸漸沒有辦法思考。

「陪我……」他舔吻著她雪嫩的肌膚,挑逗著她每一處的敏感,在得知她同樣的渴望後,他雙手撐著她的纖腰,沉緩地進入她。

慾望到達她體內的最深處,他喉間逸出滿足的嘆息。

「唔……」他的強大讓她一時未能適應,十指在他肩上烙下曖昧煽情的紅痕。

「痛嗎?」海駱文溫柔地吻著她的眼睛,火熱的大掌輕輕摩擦著她身上的每一處起伏,汗水混著水珠滑落在她身上。

「不會……」

「很好。」因為他已經忍不住了!

「啊!」她因為他加諸在身上的一切撩動得不能自己,被推進一個迷幻激狂的領域中,顫抖著,嬌吟著……

漫長的月夜裡,他們用只屬於情人間的方式,吐訴著愛的語言……

◇  ◇  ◇  ◇  ◇

上弦月高掛於台北的夜空,昏黃的月盤被夜雲遮掩著,黯然而淒迷。

起居室內,海駱文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握著伏特加呷著,沉重地應答,「我知道。」

「馬上啊!我是說要馬上回來!」話筒裡傳來急切的吼喊。

「我明白了。」海駱文揉著額角,試著安撫另一端的人,「你先照我所說的回覆他們,細節等我回來再說……我知道……照我說的就沒問題了……我會盡快回去的。」

掛上電話,他像是全身的力量被抽光般,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重重地嘆息。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一口灌掉杯內剩餘的透明液體,海駱文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臥室,望著床上沉睡著的人兒,眼眶有些熱。

淺淺的呼吸聲,嘴畔因美夢而勾出一道淺淺的笑……

她的夢裡,有他嗎?

坐到床邊,長指描繪著睡美人的容顏,他珍惜著凝望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連眼也捨不得眨。

一直以來,他總是孤獨一人。他一直認為那是理所當然,也從來不覺得有何不妥,但她卻讓他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有一個人陪伴是多麼美好的事,張開眼睛看到的是她的臉,在她的身邊,幸福唾手可得。

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該有多好?

就只有他與她,相守一生……

但是世界並不是那麼簡單,有許多東西是不管他多麼渴望,也無法擁有的。

她與他,終究只能是回憶嗎?

這些日子對他來說,就像是最珍貴的寶物,每一分每一秒都烙在他的心上,一生一世不會忘記。

沒有他,她可以過得好好的,但是沒有她,他還能走下去嗎?

她給的愛就像空氣,少了他就不能呼吸。

有好幾次,他都想開口叫她跟他走,但是他不能那麼自私。

他還記得雙親如何因為工作的問題而持續的爭吵、冷戰。保守的父親一直認為妻子該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然而母親卻沒有辦法就這樣放棄自己努力得來的事業,時常與父親發生口角,最後幾乎變成仇人。

他不要讓他們也有這樣的結果,更不要她活在遺憾之中!他要一生守護著這瑰麗的笑容……

與其將來兩個人痛苦,不如他先放手,給她自由──

「你怎麼不睡?」瑞雅揉著眼,暖暖熱熱的小手輕撫著他帶著淡淡哀愁的俊容。

健碩的身體壓在她身上,海駱文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她。

「海?怎麼了?」她完全清醒了。

海駱文埋在她的髮間嗄啞呢喃,「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幸福……」

「為什麼不可以?」她心疼地輕揉著他的髮,被他無助的語氣惹得一陣心疼。「誰都有幸福的權利啊。」

「瑞雅……」貼在她的耳邊,他低唸著令他悸動的名字。

「嗯?」

「我好愛好愛妳……」

◇  ◇  ◇  ◇  ◇

陽光被雲層遮住,只有稀疏的光線穿越過,映曬著大地。

細若牛毛的雨水灑落下來,早起的小鳥在雨水中呢喃著,空氣中充滿憂鬱的水氣,那是屬於清晨的味道……

夢醒的味道……

「……Aurevoir, mon amour。再見了,我的最愛……」

跪坐在床上的瑞雅握著一張信紙,哽咽地喃唸著被淚水暈開的字眼,一字一淚,晶瑩的淚水無聲地滑下蒼白的粉頰。

「這不是真的……一定是個玩笑……」

什麼選擇最差的方式道別、什麼不能夠傷害妳、什麼必須離開……拜託誰來告訴她,這統統是個玩笑……

瑞雅在房內的每一角搜尋著,他的行李與電腦都不見了,房內完全失去了他的氣息,不留下一絲他的蹤影,彷彿他從不曾存在過。

顧不得自己只穿著一件浴袍,瑞雅衝出房間,死命按著電梯。

他怎麼可以用這麼糟糕的方式向她道別?!

電梯門緩緩打開,就見狄理斯站在電梯內,被她臉上的淚水嚇了一跳。

「瑞雅,我正要找妳呢!妳怎麼了?」

「狄理斯!」瑞雅一把揪住他,急切地追問:「海呢?他在哪裡?!」

「教練?他今天一早就坐車去機場了呀!」狄理斯大驚。她不知道嗎?

機場?

他是認真的……

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掉,瑞雅往後跌了一步,一雙充滿水氣的眼瞪得好大。「你們……你們不是明天才回去嗎?」

「球隊好像出了些狀況,他要先回去。」狄理斯扶住她虛軟的身子,被她脆弱的模樣嚇壞了。

「他走了?」淚水不能歇止地滑下,她呆滯地望著狄理斯,喃喃開口:「他走多久了?」

「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什麼時候的飛機?」她再追問。

「十二點。」

她抬頭望向掛在電梯上的鐘,向他追討被借去的車,「我的車鑰匙呢?」

「這裡。」他上來就是為了將這個還給她。

瑞雅搶過車鑰,搭電梯到達停車場,直奔自己的跑車,將油門一下踩到底,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駛往機場。

她不能讓他就這麼走掉!她有許多話沒跟他說啊!

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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