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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2)

    三日後,皇帝下了兩道旨--

    一為,皇太孫一個月後將與徐鳳的外曾孫女徐素問在奉化殿奉旨完婚。

    二為,柳延秀欺君岡上、煙視媚行,一個月後同日賜毒自盡。

    兩道旨意傳出,一時間沸騰了京城。

    那柳延秀妖惑皇太孫、惹怒皇上本就該死,沒什麼好說的,大伙議論的是,那徐素問真是徐鳳將軍的外曾孫女嗎?原來真有其人?就不知此女生得何等模樣,為何皇上選她當太孫妃?

    再者,徐鳳將軍退隱多年,在朝中雖留有威名,但早已無任何勢力,得知這消息,眾人分兩派。有人說,若跟一般民家比,徐家當算名門,又皇上與徐鳳將軍交情不錯,指徐素問給皇太孫,頗為合理。

    但另有人說,比之當初在奉化殿死掉的那位大臣之女,徐家只有空名,權勢卻差多了,皇上擇她應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否則以皇上對皇太孫婚事的慎重態度,這人若對皇太孫未來無幫助,愛孫心切的皇上又怎會同意?

    眾人因而爭相討論、議論不休,而這消息也傳進了大牢,然而,柳延秀得知自己一個月後要死,臉上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不見任何波瀾。

    這讓來宣旨的小太監兩道眉毛高高低低的攢動,好不疑惑,這女子是當真不怕死,還是根本已經心死?

    「柳姑娘,您來日無多,僅剩這一個月,就請好好珍惜l吧,若有什麼遺言要對家人交代,奴才可以替您轉達。」小太監客氣的說,而他之所以會這般禮遇她,無非是因為宮里的張公公特地交代,這女子不管將來下場如何,都要恭慎待之,不得有一絲造次,而他謹尊張公公交代,才有這般言行。

    「多謝謝公公好意,不用了。」她說。

    「真不用了?」

    「真不用。」

    「呃,那好吧,奴才回去覆旨了。」幫不上忙,小太監離去了。

    柳延秀筆直的站立,仰頭望向三尺高的小洞口,那里是唯一有光線射進來的地方。

    她隨著那光的方向移動腳步,等光線沐浴在她身上後,她徐徐合上眼眸,想著,他在听見這消息後,是什麼表情?

    他震愕嗎?吃驚嗎?

    而那徐素問……他可已經見過了?

    她的眉頭先是緩緩攏起一而後趨于平緩。

    「牧,我等著你……快來吧…」微光下,她輕輕呢哺。

    佛堂內,元牧面如搞木。

    「皇爺爺還是不肯見我?」他問。

    「老奴盡力了,但皇上始終不肯見您,他要您繼續在這佛堂待著,直到--」

    張勞嘆氣搖首。

    聞言,元牧的雙目狠狠看向案前的聖旨,突然一把抄起那金黃色的綢織聖物,用力將其撕成兩半,丟棄在地上。

    張勞見了大驚。「殿下,這是聖旨您怎能毀之--這、這若是教人發現,您會被以藐視聖上、大逆不道處之!」張勞緊張的將那被撕毀的聖旨拾起,趕緊收入衣襟內,絕不能讓人瞧見。

    見張勞慌張的模樣,元牧的怨氣更甚。「勞叔,不用怕,比起我之後想做的事,這算是小罪了。」

    張勞面色如蠟,兩手打顫了,連忙苦勸,「殿下,您可不要做什麼傻事才好啊!」

    「傻事?皇爺爺下的這道聖旨,不就是要我的命嗎?」他搖頭大笑起來,這笑容有點瘋狂,瞧得張勞心驚肉跳。

    「殿、殿下,愛之深,責之切,皇上對您所做的事,每件都出自對您的關愛啊!您可千萬不要做出什麼令他傷心的事來。」張勞顫聲說。

    「我當然明白皇爺爺一切為我,但是他要殺找的女人,這是我萬萬不能忍受的。」他的眼神出現不曾有過的狠決。

    張勞驚懼,拉著他的衣袖跪下。「殿下,您理智點,別、別--」

    「別如何?哼,我無法原諒想殺延秀的人,她死,我亦死,但死前,我定為她報仇!」

    「啊?」張勞嚇得整個人趴在地上顫抖了。

    元牧死氣沉沉的旋過身,對著佛像露出殘忍的笑。」延秀還等著我去呢……」

    佛堂外。

    「父皇,這逆子的意思分明是想弒君,讓兒臣先進去殺了他!」太子怒道。

    皇上布滿皺紋的臉上有著極為痛心的表情。「不必了,這小子的死期由朕來定,他想死,好,朕讓他再痛苦的一個月,之後朕讓他與那丫頭一起死!」

    太子听了忍不住嘴角上揚,但還是努力掩下得意的臉,「都是兒臣的錯,怎會生出這等逆子,兒臣也該死…」

    奉化殿前,元牧一襲麒麟大禮袍,站在大殿中央,而遠處背光而立的是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子徐素問。

    太子今日很喜悅,比之上回高興太多,因為過了今天,他便能除掉眼中釘、肉中刺,穩穩當當做他的太子,接著當皇帝。

    與此同時,內宮大牢里,柳延秀奉旨吞下御賜鶴頂紅,氣絕身亡。

    獄卒為她燒了一炫清香後,運出她的尸首,那尸身就往宮外的亂葬崗丟下。

    大雪已過,初春降臨,元牧瞧往天空,見風和日麗,原本憂傷的臉龐逐漸露出笑痕。

    他舉步往前,親自迎向遠處的女子,牽起女子的手,兩人一同走回大殿。

    太子與皇上同坐殿前,背著光讓太子瞧不清迎而走來之人的容貌,直到兩人在他面前站定,他瞧明後,豁然站起身。

    「她是--」太過震驚,他的瞳孔急劇地收縮起來。

    「她是徐素問。」元牧道。

    「她不是--」

    「她是。」這次出聲的是皇上。

    太子猛然轉向說話的皇上。「父皇?」

    「朕替你選的兒媳婦,你不滿意嗎?」皇上的臉上滿是警告神色。

    「兒、兒臣不敢,可…可是,她並不是…」怎會如此?

    「此女是徐風將軍的外曾孫女,其實將軍過世前朕答應過他,會照顧他的外曾孫女,相信太子應該也會順從朕的旨意吧。」皇上深沉的問,但說是問句,其實是不容反抗的肯定句。

    「我、我--」太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素問,與太子初次見面,眾卿也都看著,還不對你的公公行大禮?」皇上對女子道。

    徐素問立即用以額貼地的大禮方式朝太子跪拜。「臣妾拜見爹,請爹日後多愛護素問。」

    太子的面色慘然。

    「爹,上回的那個太孫妃福薄命短,這回的這個應該活得久一些了吧?」元牧親白扶起女子後,眉開眼笑的問向太子。

    「你這個逆--」他本想開罵,但瞧見眾臣在列,他硬生生閉上嘴巴,但氣得幾乎吐血,只能飲恨的轉而問向皇上,「父皇,您不是說今日要……要清理皇家不肖之徒的嗎?」




    「是指你皇叔嗎?朕想想,他十年前就因謀逆之事被朕送去南京守陵了,至今還算安分,沒再犯事,不想再理他啦。」皇上擺擺手說。

    「嘎?」太子張大了嘴,整個呆掉。「不是的,您不是說今日要問罪于……」

    「啊,大喜之日太子談什麼清理門戶之事,咱們爺孫三代,就這單薄的幾個人,你想清理誰啊?」皇上故意打斷他的話,眯眼問。

    太子結舌。

    皇上那心機深沉的眼楮瞥了太子一眼,「朕年紀大了,能親眼見孫兒完婚是何等喜悅之事,想必太子見自己的兒子圓滿成家,應當比朕還要歡喜滿足才對,畢竟,牧兒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而這大好江山是咱們元家的,誰能讓這江山留世萬載,誰就是咱們元家的共主,太子,你說是不是?」皇上忽然意有所指的說起。

    太子這會只能驚惶的先點頭稱是,什麼話也多嘴不了。

    皇上領首,意味深長的笑了。「朕對兒子與孫子沒有偏私,心心念念的就是讓國家社稷好,如今牧兒成親了,咱們一家三代,這才算是穩固了,要曉得,一棟房子蓋起來不容易,萬一基石塌了,是整座屋子毀之,誰也沾不到好處,這樣,你听明白了嗎?」

    聞言,太子激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他怎能不明自,事已至此,他可所有事都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騙局,父皇從頭到尾就不是真要處置元牧,只是要當眾逼他承認「徐素問」的身份,讓那丫頭換個得體的身世進到皇家來,這也罷,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他根本不放在眼底,當初會想要她的命,不過是要泄憤,順便給兒子一個當頭棒喝,讓兒子知曉有自己在,他休想態意妄為。

    如今被迫認了那丫頭,雖惱恨被欺騙,但平下心來衡量得失後總還能接受,但父皇今天說的話,就讓他恨得捶胸磨牙了!

    什麼誰能讓江山留世萬載誰就是共主,分明在暗示這共主不會是他!繞了一大圈,講親情、談父愛,表面上是在調停父子倆的心結,其實是要他讓位!

    可父皇這話說得漂亮,所有大臣都听見了,父皇無偏,一切為國,他這個太子若還存心鬧事,就是不識大體、就是氣量狹小、就是自毀基石!

    在這場合,所有人的眼楮都望右他,等著他答復,他明明怒得想殺人,卻不得不隱下大恨,得體的說︰「兒臣明白,家和萬事興,齊家後才能治天下,牧兒,這媳婦也娶了,心也該定了,將來這天下就指望你……和爹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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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紅燭台前,新娘嬌羞地低首。

    元牧輕撫著柳延秀清瘦了許多的粉煩,滿是歉疚的問︰「對不起,本該早點帶你出來,但皇爺爺堅持皇太孫大婚不能草率,這才讓你多留在大牢,多受了一個月的罪,你可會怪我?」

    「怪,我怪你。」她毫不猶豫的說。

    這回答可讓他心慌了。「真怪?那、那…我、我……」

    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我怪你白操心,你為我費盡心思才有今天,問我會不會怪你?怪,當然怪,怪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原來是對他開玩笑,他嘀笑,不一會又嘆了口氣,「延秀,我只是擔心你在牢里听見聖旨的內容,我怕你--」

    「怕我真會相信你會撇下我,去娶別的女人?」她用力搖了首,正色道︰「說好要等你,管你娶了誰,我還是會等你,說好要來接我,就相信你會來接,聖旨要我服毒,我服了毒還是等你來接。」

    「延秀…」

    她驀然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大禮,害他嚇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以後我就是徐素問,臣妾正式拜見皇太孫殿下。」她說。

    「那也不用對我行大禮啊?」他趕忙扶她起身。

    「需要的,听說你為了打消太子…爹再次暗殺我的心思,向皇爺爺坦承自己擅自離開禁閉之處的事,遭皇上狠狠刮了耳光還用龍杖責了身,這才說動皇上與你合演一出戲,讓爹以為那聖旨是真的,不再對我下毒手,還讓我化身成徐素問成為太孫妃,你為我做了這許多

    ,我對你行大禮也是應該的。」

    「這些事,你都知道了?」他訝然。

    「是的,在大牢里的最後一日,皇爺爺秘密召見我,將所有的計劃對我講了。」

    柳延秀不由得想起老人家見她時的情景--

    她由死牢里被領出,以為死期已至,感慨赴死,怎知被領至一處小屋後,見到的人竟是皇上。

    見他面容嚴厲死沉,她僵住身子不敢動,就連該跪下叩頭的事都忘記做。

    「你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嗎?」皇上厲聲問。

    這刻她才驚醒,快速跪下。「民女知罪!」

    「哼,若真知罪,就不該再出現在皇太孫面前。」

    「民女有罪,但不後悔。」她仰起淚顏,一臉的無悔。

    皇上灰白的雙眉瞬間攏起。「你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而是,既然已順從自己的心意來到他身邊,那麼就算會因此而獲罪,那也是民女該付的代價。」她堅定不悔的表示。

    老人的雙唇抿直。「你真願意為皇太孫死?」

    「民女願意!」她毫不猶豫的道。

    此時,老人看她的眼神變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饒你不死,如何?」

    「多謝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連思考也沒有的回說。

    皇上不禁訝異。「你說什麼?」

    他那模樣不僅吃驚她竟放棄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見面就該對他哭求生機才對,但她除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驚愕反應,便再無驚慌的樣子,面對從容鎮靜得不像將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這條命,但您應該不會再讓民女見他了,與其終生相思不相見,民女願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楮。「你十分冰雪聰明,知道朕會這麼做。」他這語氣不知是贊美還是惱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會用最愚笨的方式愛皇太孫,倘若兩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斷去他的眷愛,日後他才可能還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親自來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終究難與他績緣,那唯有讓他斷念,才能教他停止違逆他的皇

    爺爺,而未來也才有屬于他的安穩天下,她不能做那個阻毀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願死?」

    「是的。」她平靜的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死,他可能會恨朕一輩子?」他眼神越顯凌厲逼人。

    她頓時啞無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會沒想到,她若死,牧又怎麼可能原諒賜死她的人?然而爺孫反目又豈是她所樂見的?

    這麼一來,她的死又有什麼意義?

    「其實你若死了,事情倒也變得單純,牧兒的心離朕遠了,少了朕的愛護,也許就能重拾與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們父子心結已深,若無您護著,太子不會因此就放過他的…」畢竟將死,她毫無顧忌的說。

    「你也知道牧兒不能失去朕的支持,否則太子很快就會除去他這個威脅是吧!」

    「原來太子對他做了什麼您都知道?」她詫然。

    她還以為太子的所作所為都瞞著皇上,也以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一再對兒子施壓。

    「沒錯,朕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將太子妃流產之事誣陷給牧兒、奉化殿前殺害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人,以及太子處處排擠、制約牧兒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于心,但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兒,盡管朕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絕,總希望能解開他們的心結,不要真的出現父子相殘的局面。

    「不過,倘若朕真對孫兒失望了,將希望重新寄托于兒子,那牧兒的下場將會如何,你應該可以想象,這樣……你還想死嗎?」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淚潛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夠?」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她才體會到死與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而活與不活也只剩「為難」兩字。

    「甭跪了,起來說話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還呆跪著沒有起身,他沒惱怒,而是在臉上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這丫頭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對待牧兒,這也不枉他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過是個愛孫的老人,雖然對我不滿意,但不願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們。」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說。

    「原未皇爺爺還是心軟了,沒讓你擔心受怕到底,我本來要早些將計劃告訴給你的,但皇爺爺不肯,他心中還有氣,這是想驚嚇你出氣,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這事就無法堅持了。」元牧長嘆道。

    「沒關系,只要老人家最後接受我就好,吃點小苦頭算什麼。」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爺爺點頭答應做他的孫媳婦,已是千載難求之事,如今得償所願,過去經歷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後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樂榮辱皆與你相牽連,咱們從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親手倒了兩杯水酒,一杯自己飲下,一杯給她。

    舉杯喝下酒,她承諾,「牧,我會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倆生死同命。」這皇室的愛恨情仇、權勢糾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員,再無可避免的要面對。

    緊緊握住她的手,他激動的說︰「延秀,,咱們終于一體了!」

    「嗯,永不分離!」

    元牧動情的將她拉入懷中,無比喜悅。「延秀,今晚是咱們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為他的話,她的小臉熱熱燙燙,心如小鹿沖撞。

    他輕托起她羞怯的臉兒,痴痴地凝視,這教小女人的心頭顫顫巍巍。

    見狀,他傾身吻住她的唇,這長夜漫漫,良宵才要開始--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著僅用薄夠裹著、身無寸縷的女人,在薄霧中往楓樹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床上撈起的,她雙頰嫣紅仍末消退,那模樣就是剛溫存過後的嬌柔姿態。

    「牧,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女子問。

    「我想與你一同在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松地偎在他懷里。「在這里看日出特別好看嗎?」

    「不,特別不好看。」

    「那為什麼要來?」

    「這時節若是秋時楓紅來,自然能夠為日出增色,但此時是春分,楓樹林的景致乏善可陳,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貧乏的事物,會因心愛的人在身邊而變得不一樣了?」

    「那…結果呢?」她嬌媚的問。

    「結果,當然……還是很無趣。」他竟如此說。

    「可惡!古牧耘!」她只要一對他發火,就會喊出這個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剛升起的朝陽。「你知道這景致為什麼不出色嗎?因為你比日陽還耀眼,反襯得日陽失色了,這理由可以嗎?」

    本來已經幣中出去要捶打他肩頭的手頓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來了,這家伙在對她說情話呢!

    冰山融化後的水竟然這麼甜,甜沁得人心蕩漾。

    她勾下他的頸子,主動獻上香吻--

    那日過後,甜蜜並沒有因為時間消散,連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時幫她提裙過廊,天熱了為她打傘遮陽,水池戲水為她拎鞋遞絹,消晨起床為她畫眉理容,深夜來時為她拆簪卸鈿。

    這些畫面羨煞錦華宮一干宮人,畢竟,在皇家何曾見過對妻子如此濃情蜜意之人?

    爆里眾人皆知,錦華宮迎了太孫妃後,氣氛煥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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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殿上,太子端坐主位,傅挽聲意外同行,元牧不見異色,倒是柳延秀有些話想問傅挽聲,擔心那田公公之死,他是怎麼回復太子的?但見他目光冰冷,原本太子在場就不好問出口的話,變得更無法探問了。

    不過她瞧太子帶著他來,應該是對他頗為信任,那日的事必定是找了理由圓過去了才是。

    不過,挽聲明知她已嫁給牧了,為何還肯再見她?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也讓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別再對她有任何心思。

    「你們夫妻倆才剛大婚,本宮本來不想這麼快來擾你們恩愛,但本宮身負皇命,不得不走這一趟。」太子裝模作樣的喝口茶後說。

    元牧馬上起身,恭敬的道︰「皇爺爺有何旨意,孩兒謹遵聖諭。」

    「嗯。」太子矯揉的頷首。「你既已成婚,皇爺爺認為你已堪重任,這次決定將朝廷授官選臣的重責交給你。」

    柳延秀隱隱听得出太子憤恨的情緒。畢竟有了授官的實權,即擺明皇上打算讓皇太孫建立自己的權勢,也難怪太子一口怨氣壓著,怒在心頭。

    「孩兒多謝皇爺爺恩典,會盡力為朝廷挑選好人才,不會讓皇爺爺失望的。」

    元牧臉上沒有顯露太多情緒,這是不想刺激已然不悅的父親。

    但太子哪能輕易解氣,倏然瞪向柳延秀,「那就好好做,不要得了女人後,就不思長進,成日沉溺在女人香里,沒出息!」

    她當下就難堪的漲紅了臉。

    見狀,元牧則是面沉的道︰「謹尊爹的教誨,孩兒會自重,但不知爹除了替皇爺爺帶話外,是不是還有其他要事?」言下之意是想趕人了。

    「這……這個……」原本氣焰逼人的人這會忽然變得支吾其詞了,索性使了眼色讓身旁的傅挽聲說話。

    暗挽聲這才冷然的開口,「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皇上將選賢與能的事交給皇太孫,那太子有一人想推薦給殿下。」

    柳延秀略略揚了眉,原來這才是太子此行的的,皇上才授權給牧,太子就馬上來關說,要安插自己人了。

    「這人是誰?又要推介什麼職位?」元牧問,無視于傅挽聲的冷臉。

    「這人是我,職務是掌管貨幣鹽鐵的金曹。」傅挽聲從容的告知。

    「什麼?」柳延秀太吃驚了,他竟然推薦自己,而這職位還是關系到國家財政的重要職位。

    據她所知,每年鹽鐵的稅收驚人,是國庫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這位置怎可能讓居心叵測的太子人馬拿走?

    「不可能,若是這位置,我另有人選。」元牧果然立即拒絕。

    「你敢不同意?」太子恙怒。

    「孩兒無法同意,傅挽聲在朝的資歷太淺,還得多加磨練,現在就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孩兒怕他不能勝任,他還是先做好少詹士,好好輔助您即可。」他說得明白,就是不可能。

    「你!」太子恨極。

    元牧大婚那日,父皇的那番話就是暗示要他讓路給兒子,果然才幾日就將這選宮的權力交給元牧,這讓自己原本安排好的人事布局全盤被打亂,然而其他的官位他可以算了,但金曹的位置關系到他的銀根來源,無論在朝在野,沒錢就辦不了事,為了唆使那些人繼續支

    持他對付元牧,他必須靠金曹這個位置為自己賺錢。

    為此,他才不得已拉下老臉來脅迫兒子答應,而傅挽聲聰明有智,又是自己的心腹,這位置非讓他坐上不可。

    「不過就一個官,你就一定要與本宮作對?」太子怒問元牧。

    「不過就一個官,您就一定要為難孩兒?」他反問。

    太子氣的拍桌起身,「既然你不將為父放在眼里,那本宮也不再與你嗦,這柳延秀與徐素問的事,我決定去查清楚!」

    提起這事,元牧變了臉。「您說什麼?」

    「哼,你皇爺爺指鹿為馬,硬逼得本宮與他一起做戲,將柳延秀當成徐素問,當時本宮不得已接受,但不表示本宮就這麼算了,雖然徐鳳已死,但本宮絕對會找到他的後人,讓他出來指認徐素問,到時候這女人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你皇爺爺就算想保她,也拉不下

    臉來讓君威掃地,承認自己有意放縱!」太子威脅說。

    柳延秀掩面失色。

    「孩兒勸您最好不要這麼做,兒臣可以忍讓您任何事,可您要是動到我的女人,兒臣絕不再忍氣吞聲!」元牧渾身流露出一股徹骨的寒意,這是不惜撕破臉的意思。

    太子對這兒子打壓慣了,但怎麼壓迫也不見他對自己說出如此重的話,尤其是他臉上那懾人的冷鶩之氣,直教人莫名的哆嗦,不禁心生畏懼。




    暗挽聲見太子有畏縮之勢,暗罵了他一聲無用,徑自開口道︰「我與柳延秀是同鄉,自然見過柳延秀的真面目,我若在朝堂上指說柳延秀沒死,你們想會有什麼後果?雖然我會觸怒皇上,但與其得不到想要,我情願玉石俱焚。」

    「挽聲?」柳延秀霍然站起身,她沒想到他會威脅她。

    元牧拭畏中殺機已現。「你敢!」

    「我敢!再說,柳延秀本來就是我私定終身的未婚妻,雖說我們沒說親,但不少人知道我們交往甚密,只要我上朝堂一說,就算皇上想殺我滅口,但眾人心知肚明那柳延秀就是徐索問,柳延秀的名聲既毀,徐素問還能完好無暇的做她的太孫妃嗎?此等殘花敗柳就是

    皇上自己得知後,怕也是要後悔得吐血,恨自己有眼無珠幫孫兒娶進這種妻子!」

    「大膽!」元牧大怒。

    「膽子不大如何與您為敵,這金曹的職務,您盡快考慮給不給我,不給我就與延秀一起死,反正地底有延秀作陪,我也歡喜的很。」

    「你!」元牧臉上已是暴雨來襲前的樣子。

    柳延秀驚訝的看著傅挽聲,仍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些話。

    她從不認為他是這麼卑鄙的人,但這次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太子在一旁陰笑,他以前出這個傅挽聲與鉚延秀的關系不尋常,所以當時讓他去殺柳延秀,一方面給元牧教訓,一方面測他的忠心。

    雖說最後人沒殺成,但他听了回報,便覺此人有可用之處。听傅挽聲所言,因為被元牧當場抓到,公公那廝太膽小,畏罪自殺了,而元牧搶了他的女人,自知理虧才會放他一馬。

    丙然,傅挽聲沒說錯,看元牧的樣子,就知道這金曹的位置,他們是拿定了!

    「好,我答應,金曹給你,我祝福你這個位置真能坐得牢!」元牧退了一步,譏諷道。

    太子大喜,立即就拍了傅挽聲的肩,大贊,「金曹大人,以後就看你的了,你真是個人才啊。」

    聞言,傅挽聲的臉上卻無任何喜色,他心知肚明,元牧的妥協只說明了一件事--他為了延秀什麼都可放棄,而越是如此,延秀就越不可能離開他了…

    「對不起,為了我,又讓你……」柳延秀的心中充滿愧疚,待太子與傅挽聲走後,她難過的說。

    「不必抱歉,我說過,就算傅挽聲得到那位置,也不見得坐得住,那位置牽扯太多人的利益,動輒得咎,不是那麼好干的,我倒希望他挺得住,不要三兩下就被萬箭穿心的逼下台。」元牧冷笑。

    這話也讓她為傅挽聲的未來擔憂起來。「牧,挽聲應該不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他不過……」

    「不必多說了,那小子還愛著你,是不可能害你的,這點我很清楚。」

    「你既知道,為什麼還要受他威脅?」

    「他救過你,憑這點,我就能如他所願。」

    她興嘆,「謝謝你了,但如果能夠,我實在不希望咱們與他之間的恩怨再擴大。」

    「這我不能保證,畢竟他跟了我爹,要對付的人就是我,很多事已不是我單方可以控制。」

    她嘆了又嘆。「我曉得,挽聲執意投向太子,你也是很為難。」只要挽聲繼續與太子合作的一天,他們之間的糾葛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瞧出她的擔憂,他用指腹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放心吧,你欠他,就如同我欠他,若非不得已,我不會傷害他的。」他柔聲說,並不希望她顧慮太多。

    聞言,柳延秀苦笑。「你為我犧牲太多了……」

    他的笑容更深。「但你給我的,卻是我犧牲再多都值得的。」

    這話教她的眼眶熱熱濕濕的。此刻再說什麼話都是多余的吧,這人,待她從來是如此--深愛不悔。

    「牧,我問你,若有天真到了父子相爭帝位那天,你會怎麼做?」她正色的問起。她想知道他的想法,會讓,還是爭到底?而這在未來似乎已是不能避免的抉擇。

    他眼楮一眯。「我會爭到底!」

    「可他是你的父親啊?」

    「就因為是我的父親,所以當我登上皇位時,我會善待他,但易地而處,他卻不會。一旦他登基,會時時怕我篡他的位,會防我、堵我,也許不會殺我,但我勢必會被幽禁在偏處,直到他離世,從前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來,但我已有你,我不能讓你跟著受罪,一起步入這樣悲慘的人生,我發誓會許你一個平安幸福的未來。」

    她垂下眼淚。父子相爭他何嘗願意,但到了這地步又能如何?

    牧為了她,是不可能再妥協了。

    「牧,那今後你要怎麼做,可有我幫得上忙的?」

    元牧微笑著看她。「有,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幫助。」

    她又赦顏了。「人家是說正經的,既然夫妻一體,我不能讓你一人單打獨斗。」她認真的說。

    「那你就幫我一個忙吧……把真正的徐素問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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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日子過得很快,皇太孫成親已四個月。

    柳延秀坐在轎子里望著即將落雨的天色,牧自從掌理朝廷的授官事宜後,皇上要他開始上朝听政,對此太子照舊不滿,但皇上的諭令他也無法更改,只能日日在朝上提出一堆問題刁難牧,這兒個月也著實讓牧傷透腦筋,不知要如何讓太子適可而止,別再做無意義的事。

    見他日日心煩,她這才刻意搭著轎子親自來接他下朝,想早些與他說說話,散了他在朝上與太子對峙的惱怒,若是落雨了,也正好接他避雨。

    當轎子行經宮門前時,她看到了一個人,霎時感到驚喜,連忙要人停轎,興奮的對那人說︰「紅紅,怎麼是你?」

    紅紅見到她後微微征住,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忙朝她行禮,「小姐……不,我……奴婢見過太孫妃娘娘。」

    柳延秀立刻下轎,拉直紅紅的身子。「別多禮了,快告訴我,我爹還好嗎?夜里是否仍咳個不停?另外,你什麼時候上京的?爹沒人照顧行嗎?你這是來見我的嗎?」一見到紅紅,她便高興得馬上送出一連串的問題。

    之前她就送過信回家,告訴過她爹她目前的狀況,但因為她是「徐素問」的關系,暫時不方便接爹來京城親自奉養,再加上之前落了病根,爹的身子近來也不好,由泉州跋涉到京城,體力肯定吃不消,只好將他哲時留在泉州,待日後再打算。

    這會紅紅出現在這里,莫非是她替爹送消息來給她的?

    「老爺很好,皇太孫派去的太醫很盡心在醫治老爺,夜里已經不會咳嗽了,兩個月前我來京時,他已能下床走路……

    「對不起,我丟下老爺沒能親自照顧他,但是皇太孫派去的人不少,各個做事都比我細心伶俐,我將老爺交給他們,您可以放心的,至于我來京城……其實是……為了……為了……」紅紅說著說著,臉越來越紅了。

    柳延秀瞧了奇怪,皺了眉問︰「這麼說,你不是來找我的吧?哪你上京是為了什麼?」

    此時烏雲密布許久的天空終于落下雨水了,紅紅手上拿著兩支傘,連忙撐開一支要遞給她,但傘還沒送出去,她隨行的宮娥已經舉了大傘為主子擋雨了,紅紅見狀又將自己的小傘收回。

    「你是為什麼來京呢?」柳延秀再問。

    似乎有口難言,紅紅有些靦腆。「我是為了--啊,傅少爺,您下朝了嗎?」

    紅紅遠遠見到某個臉色鐵青的男人在雨中快步行走,馬上丟下柳延秀往那人奔去,而後將自己準備的另一支傘給他。

    見了這一幕,柳延秀頗為吃驚,總算明自紅紅難為情到說不出來的話是什麼了,原來她是為挽聲而來的。

    今日更是專程到宮外等候送傘,原來…原來紅紅對挽聲早有情,而她竟到這會才知情。

    只見傅挽聲正要接過紅紅給的傘時,見到了柳延秀也在,那一瞬間,他竟神情慌張的將傘丟開了。

    紅紅見了他的舉動,錯愕當場,那難堪是無法形容的。

    暗挽聲見她如此,表情立刻又似懊惱,便重新拾回紅紅的傘,但也沒遮,而是交給紅紅後便快步離去了。紅紅仍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淋雨離開,眼眶逐漸泛紅。

    柳延秀走向紅紅,心疼地望著她。「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挽聲……」

    「……五年前,從我第一次見到傅少爺起就喜歡他了,但我身份卑微,又因您跟傅少爺互有情意,所以始終……不敢表白。」紅紅忽然激動的落下淚。

    「紅紅?」

    「我自知只能在一旁默默愛慕他,但如今,您都成為太孫妃了,而他又遭逢家變,正需要有人扶持慰借,我的身份雖沒有資格成為他的什麼人,可我還是希望能就近照顧他,就算在他身邊為婢為奴,我都不介意…」她越說越大聲,眼淚也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混著雨水流下。「難道我主動來找他,希望他接受我的好意,是不可以的嗎?我不能這麼做嗎?」

    「紅紅,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太驚訝于你會喜歡他,而之前我一點也沒瞧出來……」

    像是被什麼刺傷,紅紅打斷她的話,語氣悲憤,「現在明白了吧?但那又如何,他一見到你,我就像這把傘一樣,馬上被丟棄了……」

    「紅紅--」

    「我知道他還愛著您,投靠太子也是希望能再奪回您,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很想把握這個抓住他的機會,至少讓他看我一眼,只要一眼也好!」紅紅哭得很委屈。

    見狀,柳延秀不舍的抱住她。「那就抓住他,我希望你能給他幸福,讓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小、小姐,您……是真心祝福的嗎?您不會覺得我自不量力?」紅紅啞咽的問。

    「傻瓜,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妹,倘若挽聲有你照顧,我也能安心,說什麼自不量力,愛情哪來地位身份的差異,若真如此,皇太孫又怎會看上我呢?挽聲才剛走不久,你去追他吧,追上後把傘給他,告訴他,你是等了多久就為送他這把傘,請他好好珍惜,別再輕易將傘丟開。」

    「小姐!」她感激不已的抹淚,剛才她會這麼激動是因為惱羞成怒,那人在見到小姐後的態度讓她太難堪,才會不自覺的對小姐吼了起來,如今已是慚愧不已,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呆愣什麼,快去吧,纏上他,讓他甩不開你,若你往後有任何事需要幫忙,盡管來錦華宮找我,明自嗎?好了,快去吧!」柳延秀推她走。

    「謝謝小姐成全,謝謝!」受到鼓勵,她喜極的說,這才轉身去追傅挽聲。

    雨中,柳延秀看著紅紅拿著傘辜跑的背影,心里是真心的祝福。

    紅紅是個好女孩,挽聲其實也是個深情的好人,若兩人有好的結局,她樂見其成,而這對挽聲來說也是福氣。

    「素問?」元牧下朝後見到她一個人在雨中沉,連忙上前喚她。出了錦華宮,她便是徐素問,他不喚她延秀。

    她回神迎向他。「牧。」

    「怎麼了?是來接我的嗎?」他好奇她想什麼想得出神。

    「正下雨呢,我們上轎再說。」雖然有張公公為他撐傘,但雨水還是濺濕了他的衣擺,她拉他進到轎子里躲雨後,才簡單說了一下遇到紅紅的情形。

    「我倒是意外,原未你家里的丫頭愛恭傅挽產多年,甚至還追到京里來了,這事你怎麼看?」他听完後問。

    「我樂觀其成。」她微笑說。

    「你樂觀其成?我倒覺得不容易,那傅挽聲與我一樣都不是容易移情的人,一旦認定就難再接受別人,我想紅紅要吃苦頭了。」他平心而論。

    她垮下臉來;、「你說這話是存心要我難過的嗎?」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別太樂觀,否則失望會更大。」

    她噘了唇,氣惱了,。「壞家伙,就一定要潑我冷水。」

    他抿笑。「我當然知道你希望身邊的人幸福快樂,但很多事是緣分,強求不來。」

    「這麼說來,我便注定是你的緣分了?」她睨人。

    「怎不是,我原以為你是屬于傅挽聲,誰知峰回路轉,你成了我的太孫妃,這不是注定的緣分是什麼?」

    「既然如此,難道紅紅與挽聲不可能也峰回路轉嗎?」

    「當然有可能,只要她盡力去追求,就會有機會,結果如何咱們可以期待,但不能強求。」

    「你倒豁達,可這話說的也沒錯,是我過度期望了--啊,對了,我方才見挽聲下朝後的臉色很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忽然想起這事,有些擔心的問。

    雖然現在彼此算敵人,但畢竟是多年交情的青梅竹馬,感情怎能說斷便斷。

    提及此事,元牧露出了無奈之色。「傅挽聲有麻煩了。」

    她驀然心驚,立即有了聯想--「莫非跟金曹有關?」

    「嗯,我說過這位置不好做,他為了替我爹弄錢,折損強奪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人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今日在朝上他便廣受各方彈勃批評,皇爺爺為此很不高興,他這金曹的位置恐怕不保。」他說出上朝時發生的事。

    「若金曹的職位不保,那挽聲可有什麼影響?」柳延秀關心的問。

    「金曹的位置不保是小事,麻煩的是各方人馬等著他下台後要找他算賬,這才是他該擔心的。」他嚴肅的說。

    「你是說,有人會對他不利?」

    他點頭。「這也是他自找的…」

    「請問轎內坐的可是皇太孫殿下?」

    元牧正說了一半的話,讓轎外出聲的人打斷了,此人的口氣十分急促,像是奔跑來的似的。

    听出這是皇爺爺身邊的一個太監的聲音,他立即探出頭來。「何事找我?」

    「啊,果然是殿下,請殿下速速到勤政殿,皇上急召您!」那人雨天沒撐傘,全身淋得濕透,偏還能讓人感到他全身冒冷汗。

    「皇爺爺不是才剛下朝,何故這麼匆忙又召見,這是怎麼回事?」柳延秀有不祥之感。

    他沉下臉來,轉身又問那太監,「皇爺爺還召了誰?」

    「就只召您,而且是……密召。」太監極小聲的說。

    聞言,他臉色一變,馬上回頭對她說︰「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先去瞧瞧,你回去等我消息!」

    「嗯。」不敢耽誤他的時間,她立刻應聲讓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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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2)

    「傅少爺,傘--」紅紅終于在雨中追上傅挽聲,然而傘一遞上去就遭他揮開。

    「不需要,我不是要你別再來找我的嗎!」傅挽聲臉色不佳的說。

    聞言,紅紅的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您怪我讓小姐看見我幫您送傘是嗎?」

    他神色更沉了,直比此時的陰雨氣候。「不關她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跟著我。」他啐道。

    「怎麼會不關小姐的事,您心里還愛著她,怕我出現會讓小姐誤會了。」

    「胡說,我根本不在乎她怎麼看!」他生氣的否認。

    「那為什麼拒絕我……的傘,不過是一把傘,您何苦在見到小姐後慌忙丟棄?」自卑使然,紅紅還是不敢直接的表達感情。

    「我……」他說不出話了。

    「您這是自欺嘆人!」

    「住口,我丟傘是因為那是你拿來的,而我討厭你,所以不想用!」他惱羞成怒的說。

    「不,您不是討厭我,您是在意小姐的想法,不想她以為您變心了,但其實不用如此,剛才小姐才對我說了,她說祝福咱們,讓我努力追求您,不要放棄。」她再也不想隱瞞什麼,大聲說出心里話。

    听見這些話,傅挽聲勃然大怒,「那愛慕虛榮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又有什麼資格將你塞給我!」那女人竟敢如此,他難道是她不要的破鞋,不穿了就能送人?

    「塞?盡管我身份低下,但是真心待您,您又怎能說出這番話?」她心傷極了。

    「我說錯什麼了?你不過是一名不起眼的丫鬟罷了,而那女人若以為能以你取代她,來彌補對我的虧欠,那是妄想,我不會放過她的,是愛是恨,我都將糾纏她一輩子,她休想甩開我!」他怒火中燒。

    紅紅淚眼婆娑。「您誤會我也誤會小姐了,紅紅沒有想過要取代小姐,小姐也沒有這個意思,是我單純的喜愛您,就算不能成為您的愛人,也想成為伺候您的人,至少能親自照料您的生活……」

    「不需要,我用不著那女人過去的丫環來照顧我。」他嚴詞拒絕,口氣傷人。

    她忍著淚,拋棄自尊,繼續委曲求全的說︰「那讓我遠遠看著您也不行嗎?我曉得您最近仕途不順心,甚至不時有人上門來對您咆哮威肋,您這麼四處奔波,勞心勞力,紅紅擔心您的身子……」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跟蹤我?」他變臉怒問。

    雨越下越大,見他滿身濕漉,她再度將傘遮過去。「我不是跟蹤,只是關心。」

    他抓過她遮上來的傘,氣憤的丟到她腳邊,還用力踩了好幾腳。「你這莫名其妙的女人,誰準許你關心了,就算沒有了延秀,我也不要你!你滾,滾!」

    紅紅僵在雨中,一顆心就像那把傘一樣,被踐踏了。

    深夜,柳延秀被召進宮。

    路上她心神不寧、忐忑不安,但見了任何人,面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異樣。

    她來到勤政殿,見到勤政外頭的守衛如常,並無異變,但她仍能感受到隱隱的不尋常,經通報後,她終于進到殿內,這里是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除了前殿,還有後殿供皇帝休憩之用。

    她直接被神色緊張的宮娥領進後殿,元牧就坐在里頭的龍榻邊,見到她後立即對她招手。

    柳延秀快步向前,往床榻看去,赫然見到氣色慘白的皇帝,心一驚。

    「皇爺爺怎麼了?」見他緊閉雙目,她擔憂的問。

    「下朝時在回勤政殿的路上,不小心踩空階梯,跌斷了胸骨,經太醫搶救,目前仍未脫離險境。」元牧告知實情。

    她呼吸一窒。「竟然發生這種實!」

    「事發突然,皇爺爺在末昏迷前讓人秘密帶我過來護駕,這事暫時不能讓任何人得知,尤其是我爹,不然天下就要大亂了。」他謹慎交代。

    「我明白,這事我會幫著竭力隱瞞。」她慎重的點頭。

    事情驟然發生,雖然皇上在重傷之下召牧前來,對末來的安排已是昭然若揭,但皇上若真就這麼撒手而去,太子又如何能安分接受?可以想見,不久朝堂上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嗯,我找你來是想請你照顧皇爺爺,他交代這事連皇奶奶也不可驚動,越少人知道越好,只好勞煩你了。」皇奶奶年紀大了,受此驚嚇必會驚動到他爹,皇爺爺顧慮此事,就囑咐對皇奶奶也說不得。

    她用力的點頭。「交給我吧,我會盡心照顧皇爺爺。」

    澹然一笑,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我除了你,也無法信任別人了,皇爺爺此番傷勢嚴重,太醫道今晚是關鍵,若熬不過去就……」

    「不會的,皇爺爺會挺過去的。」她上前握住他的手,給予信心。皇上與牧祖孫情深,若真有不幸,他必悲拗,她不願見他悲傷。

    「但願如此--」

    「太子請留步,皇上有旨今晚不見任何人。」外頭傳來太監擋人的聲音。

    殿內的兩人心驚,他們最想瞞住的人居然這時候來了?

    「放肆,本宮有要事見皇上,你敢攔阻?」太子發怒。

    「這是皇上的諭令,奴才也沒辦法,還是請太子先回,明早再來。」

    「本宮這是急事,等不了明早,你立即進去通報,本宮馬上要見父皇。」太子硬是不肯走。

    元牧與柳延秀對視一眼,心知太子這時候來應該是為傅挽聲求情的,畢竟,若傅挽聲倒下,太子的銀根也斷了,所以當晚就來面聖了。

    「這……請太子別為難奴才了。」太監苦求勸退。

    「為難什麼,你說父皇不見任何人,但本宮听說不久前太孫妃才進宮期見了,怎生就不見我了?分明是你這奴才自作主張,假傳聖令不讓本宮進去,說,你這奴才搞什麼鬼!」

    「奴才……奴才不敢假傳聖令,請、請太子--」

    「滾,讓本宮進去見父皇!」

    「哎唷!」太監教人踢得去撞柱子了。

    殿內的柳延秀心焦的看向元牧,瞧外頭這是攔不住人了。

    元牧目光一凜,打算親自出去解決,她馬上拉住了他。「讓我去吧。」

    若由他出去阻攔,那疑心病重的太子必定更加懷疑殿內有蹊蹺,既然太子知她就在這里,不如由她應付。

    遲疑了一下,衡量狀況後,他才同意讓她出去。

    不久,在殿外的太子听見內殿有東西砸落的聲音,接著是柳延秀大哭的聲音,邊哭邊喊,「皇爺爺,請饒恕我,請您饒恕我啊--」之後,太子看見兩名太監粗魯的將她拖出勤政殿,一把往外丟。

    柳延秀立即爬起身要再沖進去,但那太監回頭就將殿門關上,她則撲在門邊,哭倒在地。

    「嗚嗚……皇爺爺,您饒了臣妾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別逼臣妾離開皇太孫,皇爺爺、皇爺爺--」她哭求。

    太子吃驚瞪目,忙上前詢問哭得跟淚人兒似的柳延秀,「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掩著而痛哭。「皇爺爺已經知道我跟挽聲的事,他大怒的將我轟出來,說要我回錦華宮等死,嗚嗚……還說,還說這事您也知道卻隱匿不報,更是罪該萬死,他……他剛才氣得快厥過去了--」

    「什麼?父皇連本宮也惱了?」他著實被她的話嚇到了。

    「就是。皇爺爺這會怒火攻心,有點喘不過氣,轟我出來後讓太監扶著在內殿順氣……但方才他好像听見您的聲音了,待會他身子好些應該就會喚您去了,對不起,臣妾連累您了。」

    一听,太子的臉都綠了。

    「爹,若您進去後,能否求您為臣妾說說情,救臣妾一命,請皇爺爺網開一面,臣妾不想死啊--」

    「住口,本宮都自身難保了,還顧得上你嗎!都是你這該死的丫頭惹的事,本宮只要一遇見你就倒霉--本宮、本宮沒時間與你多羅唆了,還有事要處埋得先走了,就不等父皇叫喚了。」他害怕被牽連,先前就算有天大的事急著稟報,這時也顧不了許多,轉身匆匆離去。

    他一走遠,殿門重新開啟,柳延秀再度走回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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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清晨,元牧與柳延秀愁雲未解,一臉的焦急,因皇上的傷勢未有好轉,仍是昏迷不醒。

    幾名太醫束手無策地跪于一旁,生怕皇上若西歸了,他們也得陪葬。元牧自幼不得父愛,依靠的就只有爺爺的疼惜,爺孫感情極深,這一刻他守在皇上身邊,難過得不發一語,神情極度憔悴哀傷。

    「太醫,皇爺爺若還是不醒會如何?」心知夫婿的感受,不願他失去至親,柳延秀憂心鼻酸的問。

    「這……難說。」為首的太醫抖著聲不敢妄言,但瞧那臉色是凶多吉少。

    元牧大怒。「一群庸醫,不過摔一跤何至于如此!是不是你們醫術不好,借口托辭!」

    太醫們慌張叩首。「皇太孫明監,臣等盡力了。」

    「我不信,若盡力了,皇爺爺怎會無救,若皇爺爺真有個閃失,你們一個個,我都不饒!」他怒氣沖沖的威脅。

    「皇太孫饒命啊!」太醫們哭饒。突然,一名太監驚慌失措的跑進內殿。「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驚慌,敢在主子前放肆?」始終守在元牧跟前的張勞怒斥太監。殿下正在犯怒中,這奴才這般嚷叫,豈不火上添油。

    那太監跪地後,仍難掩慌亂,激動的說︰「不是奴才要放肆,實在是因為太子、太子他領著禁衛軍將宮廷包圍住了。

    「你說什麼?」張勞臉色丕變。

    柳延秀也跟著瞪大了眼。「此事當真?」太子昨夜離去時並無異樣,怎麼這會就領兵包圍皇城了?

    「回稟太孫妃,千真萬確啊。」太監都要急哭了。

    元牧沉聲問︰「他包圍皇城的理由是什麼?」

    「太子說皇太孫俠持君王圖謀不軌,他是來救駕清君側!」太監急道。

    「救駕清君側?瞧來他是知道皇爺爺出事了。」

    「難道我昨晚真沒瞞住他?」柳延秀愕然。

    看事情瞞不住了,太監大著膽子、抖著聲音說︰「奴才斗膽稟報,昨晚有一名太醫失蹤了。」

    「什麼,少了一名太醫為什麼現在才報?」張勞怒問。

    「奴、奴才該死,照料皇上的太醫數名,奴才們沒有特別注意,但這會想想……應該是他得到消息,跑去向太子通風報信了。」太監冒著汗說出實情。

    「該死!」張勞怒罵,百密一疏,竟就敗在這人手中,如今太子已知情,還大張旗鼓的說要來救駕,這會殿下該如何是好?

    當眾人還在煩惱之際,殿外傳來太子大吼的聲音--

    「元牧,你這逆子,還不給本宮滾出來!」

    元牧繃著臉甩袖道︰「我出去面對!」

    「牧!」柳延秀搖首阻止,怕他此刻出去有危險。

    他抿笑安慰。「別擔心,他傷不了我的。」

    「可是--」

    「你在這照顧皇爺爺,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別出來,勞叔,你隨我一道出去吧。」向她交代完,他轉而對張勞說。

    「是。」張勞立即無懼的隨他走出勤政殿。

    出了殿外,外頭黑壓一片的禁衛軍,元牧目光輕掃眾人,卓爾不群的往前一站,沉著聲音道「這是要造反了嗎?」聲音不大,但氣勢很足。

    眾人見他如此鎮定,不由心慌了。這是怎麼了?太子說皇太孫逆謀造反,怎麼皇太孫又反說是他們要造反?且看這樣子,不像做虧心事的人啊。




    「逆子,圖謀不軌的是你,快交出你皇爺爺來,否則本宮就誅了你這大逆不道的小子!」太子見跟著他來的禁衛軍心生動搖,馬上指著元牧的鼻子破口大罵。

    元牧依然不動如山,神情泰然,「爹,皇爺爺昨夜跌傷,孩兒正盡力照顧,你卻招人包圍皇城,這不莫名其妙嗎?」

    「盡力照顧?若真是如此,昨夜本宮來通報晉見時,你明明在殿里卻不出來,還讓你的女人出來演戲,蒙騙本宮離開,這分明有鬼。哼,本宮瞧來倒是你皇爺爺傷勢嚴重,你趁機挾持他,逼他傳位于你,你這心機人神共憤,本宮饒你不得!」

    太子氣憤的嚷嚷。

    「孩兒昨日確實在內殿,但這也是奉了皇爺爺的旨意,但爹不明就里的調動皇城兵馬,就不怕皇爺爺醒後龍顏大怒?」他冷冷的反擊。

    「那也要他活得好好的站在本宮面前才行,但本宮料定你就是想謀害他,本宮這就是來救駕的!」太子大聲嚷嚷,一時間,他身邊的禁衛軍又鼓噪起來了。

    這騷動聲傳進內殿,柳延秀的內心感到深深的悲哀,這就是皇室的親情,為了私利,父子間的感情可以淡薄殘酷到令人寒心的地步,她能夠想見,此刻站在在外頭的牧,心頭是如何的悲涼。

    「皇爺爺活得好好的,只是此時尚未清醒,你們眾人這般喧嘩,是要他不得安寧嗎!」元牧大怒。

    這一怒斥,喧鬧聲立即停下,太子見狀惱恨不已,自己兒子的威勢竟是強過他。

    「你這不肖子膽敢挾君謀逆,罪無可赦,來人,拿下他!」他自以為氣勢萬千的一喊,竟無人動作。

    一愣,他漲紅臉再道︰「誰能拿下他,本宮有重賞!」

    這時終于有小小的議論聲傳出了,但還是無人敢上前拿下元牧。

    太子簡直惱羞成怒了。「你們若不听令,我拿你們全部問斬!」這些人是他帶來的,但他們難道是來看熱鬧的,竟無人听命于他。

    此時,禁衛軍統領站出來道︰「皇太孫,我們禁衛軍本就是听命于皇上的,並不想介入皇室斗爭,不過,咱們也不能不為皇上的安危擔憂,若您真不是要造反,就將皇上請出,讓咱們親子面聖告罪。」




    他們很清楚,太子跟皇太孫素有嫌隙但太子將皇上被挾持一事說得繪聲繪影,還有太醫左證,即便他們明白這番跟著太子前來是有風險的,若皇上真的沒事,他們輕離崗位亦是有罪,然而皇上向來明理,即便有罪,也是輕罰,他們還是決定走這一遭,但這不代表他們要幫誰。

    「我說過皇上身體不適,如何出來見各位?但我可以同意爹及幾位將領卸下兵器後入內晉見,以證明我並沒有挾君造反。」元牧釋出善意。

    「不行,你分明是居心不良,想騙我們入內!此刻勤政殿里一定都是你的人,咱們手無兵刀的入內,豈不正好遭你一舉屠殺!」太子否定此決定。他可不要節外生枝。

    元牧沉怒。「爹難道要孩兒將重傷不醒的皇爺爺抬出當眾展示嗎?誰能如此污辱聖尊!」

    「哼,咱們是來救駕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父皇若真的怪罪,由本宮一肩承擔!」太子說得豪氣,心下打定主意,皇上已病重。

    「那請問您要如何承擔?」元牧陰冷的問。

    太子的臉色變得青黃不定了,污辱聖尊罪可不小。「這……提什麼承擔,父皇說不定已教你這逆孫害死了,一個死人就算抬出,咱們也算膽仰聖上遺容了!」事已至此,他心一橫,竟大逆不道的說出這等話來。

    事實上他敢這般大膽,是因為身旁的太醫告密,父皇傷重,恐已無活命的機會,再瞧元牧的態度,他料定父皇若非已死就是命危,而這兩者都對他大有好處,父皇一死,他這太子理所當然繼位,若病危,他也能順理成章攝政,然後趁機架空父皇奪勢。

    元牧怒不可遏。「爹,您眼里難道只有皇位沒有親情嗎?」他痛心疾首的問。

    太子而色一僵。「當然有,沒顧念父子親情的是你,生你的人是本宮,但你卻處處壓迫親爹,本宮真恨當初你母妃生出你時,沒有一掌劈死你,這才留你這孽障來了忤逆我。」

    元牧整個臉色慘白,痛心徹骨,傷痛像是透到骨頭里。

    「廢話少說,要嘛抬出父皇,不然本宮治你謀逆之罪,當場誅殺你。」太子發狠的說。

    他能不能奪權成功就在此一役,不管如何,一定要狠下心除去這個兒子不可!

    「既然爹不听勸,孩兒也無法再多說什麼了,在場的禁衛軍听著,我要你們全都離開,否則一律以擾亂聖駕、作亂犯上治罪,勞叔!」他一喝,身後的張勞立即取出一面令牌。這是皇上親授的虎符,用來統馭全國兵馬,見此令猶如見到聖駕。

    禁衛軍一見此符,立刻神情凜然,全體當場跪地。

    「臣等謹尊聖意!」禁衛軍馬上要離去。

    太子見狀傻眼,這通常只給繼承者的兵符,父皇竟然交給元牧,那表示父皇心意已決,早已拋棄他了,是要傳位給元牧。

    霎時他怒火中燒,大吼出聲,「所有人不許走,傅金曹!」

    下一刻,傅挽聲出現了,而他身後帶著一批弓箭手,這些人全是太子的人,他們將勤政殿外的人團團圍住,只要有人敢撤,就立刻射殺。

    「太子,您這是做什麼?」禁衛軍首領大怒。

    「哼,要不是傅金曹提醒本宮你們這群人靠不住,本宮真要教你們害死,傅挽聲,你听清楚,誰要背叛本宮,你就殺誰,不用客氣。」

    「是,臣听命!」傅挽聲從容應聲。

    元牧色變,方才太子打的還只是清君側的名義,不致背上謀逆罪名,可這回真是宮變了。

    「爹,您真要這麼做?」他希望對方回頭,否則,就算自己想饒他,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沒錯,本宮容不下你!」太子心狠手辣,赤紅著眼道。

    元牧痛人心脾,對自己的親爹失望透頂。

    「來啊,先射下元牧的腦袋!」太子不顧父子之情,徑自下令。

    「你們敢?」張勞臉色大變的上前護主。

    杯箭手忍不住一陣猶豫,雖然他們都是太子的人,可皇太孫是太子唯一的兒子,太子真忍心殺之?不會是一時氣話吧?

    「還不動手!」太子咬牙怒催。

    暗挽聲眼見父子相殘,不禁冷笑,「動手吧!」

    杯箭手見傅挽聲也開口了,眾人這才不再猶豫,對著元牧于拉滿弓,準備一箭將他射穿。

    「住手,有皇上在,誰敢放箭?」柳延秀的聲音由內殿傳出。

    眾人大驚。「皇上要現身了?」

    「不可能,父皇若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這是元牧的女人在虛張聲勢,快,誰能第一個射穿元牧腦袋的,本宮封他做大官--」害怕事情有變,太子馬上道。

    「逆子,要封誰官也得先問過朕!」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柳延秀攙扶著臉色蒼白的皇帝出現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看見他無不驚恐的當場跪地,就連弓箭手也一個個丟下手中的弓箭,趴伏在地上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杯箭手心知,若是太子跟皇太孫爭,他們還能選慣站,但若皇帝出來了,他們只能服從。

    見狀,太子驚呆之後,轉身怒視那名對他密告的太醫。

    那太醫一臉驚慌。「臣昨夜分明听見其他人私下說皇上情況危急,只是拖時間罷了,這……這……」

    太子憤然地狠抽了那太醫一耳光,將太醫打得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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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太子,你給朕過來!」皇上讓元牧與柳延秀兩人扶穩後,深惡痛絕地朝兒子道。

    太子渾身一顫,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怎麼也不敢過去了。

    「還不滾過來!」皇上怒喝。

    他這才嚇得趕過去了。「父皇──」他全身顫抖的跪縮在皇上腳邊。

    皇上森冷的瞪著他。「朕還沒死,你很失望嗎?」

    「不、不……兒臣是來救駕的……」

    「啪」的一聲,皇上使出所有力氣,痛心入骨的刮了兒子一耳光。

    「父皇饒命啊!」他驚懼得抱頭趴下。

    「你該死--」這一巴掌拍下,皇上整個人元氣喪失,要不是元牧與柳延秀在兩側撐著,他已倒下。

    「父皇,是元牧想篡位,兒臣也不過足自保…」

    「住、住口!」皇上急喘,直至張勞搬來椅子,讓他坐下後,方才有了一點力氣,痛心疾首的朝太子道︰「你這太子、父親當得窩窩囊囊,一點也沒有為人君、為人父的器度,朕就是看清你器量小,見識短淺這點,才認為你不是個當皇帝的料。

    「朕幾次點你,希望你改過,可你刻薄成性,心胸狄隘,一句也听不進去,如今你是自尋死路,也休怪朕不顧念父子之情,從今日起,朕廢去你太子之位,將你貶為庶人。來人,將此人押入大牢,日後問罪!」

    聞言,太子大驚。「不,父皇,兒臣是您的兒子,從來沒有哪個皇帝在親兒還在時,越過兒子傳位于孫子的,您這麼做教我如何心服?這又怎能怪兒臣心胸狹隘無法容人?您不能這樣對我!」他不顧尊嚴的抱住皇上的腿不肯走。

    「既然如此,那只要你死了,朕就能傳位給孫兒了,好,那簡單,朕讓你馬上掉腦袋!還有,那叫傅挽聲的小子也給朕拿下,這個金曹,心術不正、為虎作悵,朕本就要治罪,這會一起殺了!」皇上咬牙一並發落。

    柳延秀見傅挽聲教人押住,頓時心情復雜。這人要殺她的丈夫,她該恨他的,但見他大難臨頭卻又無法真的做到無動于衷,苦嘆他本性並非如此,何以將自己逼到這個田地?

    太子見柳延秀神色不忍,心一狠,既然元牧害一得他如此,他也不讓他好過!突然他指著柳延秀道︰「父皇,既然您覺得兒臣不顧倫理有罪,那這丫頭大婚前與別的男人有染,已是殘花敗柳之身,竟還欺騙父皇嫁給元牧,擺明污辱聖上、污辱皇室,無視道德倫常,此女也該死!」

    他心想,自己要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向來皇室只要冰清玉潔的女子,有污點的女子若敢攀上皇族,罪該萬死!

    柳延秀冷不防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所有人立即對她投以吃驚至極的眼神,元牧的眼眸瞬間冰冷起來。

    「你死到臨頭還想胡說什麼呢!」皇上震怒,根本不信他的話。

    「兒臣沒有胡說,此女水性楊花,因為貪圖富貴所以拋棄舊情人,這事兒臣有人證,人證就是這丫頭的情夫。」

    「什麼?那情夫是誰?」皇上也不禁變了臉。

    「那人就是傅挽聲!」太子笑得好不狼心狗肺,伸手指著也讓人架著的傅挽聲。

    「是他?」皇上驚愕,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

    一時,四周原本僅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變成不可置信的喧嘩聲。想不到太孫妃婚前失貞,對象還是朝中大臣,簡直荒唐到幾點,皇室尊嚴蕩然無存。

    暗挽聲目色深沉地朝太子瞪去。他沒料到這小人會在這時候提出這事拖延秀下水。

    「傅挽聲,你真與太孫妃婚前有染?」皇上怒不可抑的問。

    暗挽聲陰冷地瞧向面容蒼白的柳延秀。只要他一開口,就能讓她身敗名裂,從此跌入地獄之中,只要他一開口,自己就能報復這女人的無情背棄;只要他一開口,就能拆散她與那男人了;只要他一開口,所有的事就結束了,他與她之間的恩恩怨怨也都隨之有了了結……

    見對方看著自己,柳延秀的心跳如雷響般拼命捶打著胸口,她緊緊咬住唇瓣,只等自己被判死刑的一刻到來。

    「傅挽聲,你若敢胡言,我會當場殺了你!」元牧凌厲的眸光,逼視向他。

    「父皇,您听,元牧這分明是威脅,這表示那見異思遷的丫頭真與這人有過私情!」太子馬上道。

    皇上的臉更沉了。「傅挽聲,你盡管說實話,話若屬實朕保你無事,但若敢造謠誣陷,不用皇太孫動手,朕會立刻要人將你五馬分尸!」

    「傅挽聲,皇上這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說出真相,便可以饒你不死,那還不快說!」太子心急的催促。只要這丫頭一死,他便算是報復到自己的兒子了。




    柳延秀望著元牧的眼神是極為悲傷愧疚的。她對不起他,因為自己的過去,連累他也將受辱,而自己也無法再陪他走下去了。

    見她那哀戚的樣子,元牧的心像被人割開一道婉蜒的血口,牙根咬得幾乎崩裂。他覺得對不起她,若這些事發生尋常人家也沒什麼,但在皇室就不行,是他害了她。

    「我與太孫妃,我們之間──」

    見傅挽聲陰狠的目光直射向她,柳延秀的心正一寸寸壞死。

    不料,他神態一凜,斷然說︰「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柳延秀原本已做好面對眾人指責怒罵以及皇上震怒的準備,卻沒想到會听見傅挽聲這麼說,她大為驚訝。

    「傅挽聲,你說謊,你明明告訴本宮,這丫頭是你過去的情人,你們還私定終身過,你敢否認!」他還以為父皇說出饒了對方的話後,傅挽聲會很高興說出一切來報復元牧,哪知這小子頭腦不清楚了,竟然不承認!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不知您是從哪听來這流言?」傅挽聲冷冷的回道。

    他還是狠不下心對付延秀,那女人終究是他身上最軟的一塊肋骨,他傷她等同傷自己,到頭來他口中的報復也只是想抓住她的借口。

    他敗了,敗在自己還死死愛著人家,而她若死,連見她的借口也沒了,沒了肋骨的他,又如何能安然活著?

    終究……他做不到這傷人傷己的事。

    「你!可惡,本宮還有證人,證明當初你在泉州時就與這丫頭是一對的……」

    「您說的證人可是田公公?」

    「沒錯就是他!」

    「如果是那人可就抱歉了,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田公公早就在您派他去牢里殺柳延秀時,膽子小,畏罪自殺了,人都死了,您到哪里找來證人?」

    暗挽聲這話一出,眾人才知太子還派人去殺過柳延秀,太子竟敢動當時皇上下旨入獄之人,當真膽大妄為。

    太子怒極。「你這小子找死嗎?竟敢說出這些事!」

    「是您提到要田公公出來作證的,我只是提醒您,這人早不在了,您這證人也做不得數。」

    「可惡,本宮殺了你--」

    「來人,將這搬弄是非的罪人給朕拿下,朕饒他不得,立即拉出午門斬首!」

    皇上痛心切骨的道。本來還想將人送進大牢問罪,但事已至此,是留不得了。

    「父……父皇?」太子大驚。父皇竟真的要殺他?

    「拉下去。」

    見狀,出乎意料的,元牧當場跪下,叩首為太子求情,「皇爺爺,請饒了爹一命……」

    「皇爺爺,臣妾也請您饒恕爹的命!」柳延秀也往夫婿身邊一跪,用力磕頭請命。

    「你們--」太子心驚。自己如此害他們,這兩人竟雙雙為他說情?

    「你們不必替他求饒,他死有余辜。」皇上盛怒,不肯原諒。

    「皇爺爺,他畢竟是孫兒的爹,孫兒不能見親爹被砍頭而不顧!」元牧一臉肅容的懇求。

    「是的,皇爺爺,爹只是害怕地位動搖,這乃人之常情,您還是收回成命,饒他不死吧。」她含淚說。

    「不行……朕…饒他不得!」皇上的體力越來越虛了。

    「您若不願諒,那咱們就跪地不起,磕頭磕到您原諒為止。」柳延秀說完馬上又叩首。

    元牧交握住她的手,感激她肯為想傷害她的父親求饒,兩人一同叩首,這力道之大,讓兩人的額頭當場流出血來,但兩人還不肯停,一再的叩首,一再的請求。

    「你們……你們……起……起……」皇上激動的伸出手,要他們起來,但已無力再多說話,最後昏厥在椅子上。

    太子見兒子與兒媳為他這般賣命求情,終于,他眼眶流下慚愧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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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張勞被秘召進宮中。

    「朕問你,那傅挽聲與孫太妃之事,可是真的?」經過幾天的調養,龍榻上的老人傷勢已大為好轉,但臉色依然顯得病態。他眯起眼問向張勞。

    張勞極力壓制心中的忐忑。「啟稟皇上…是……是真的。」

    「混賬東西,此事為何沒對朕稟報?」皇上怒罵,氣得拍捶龍榻。事實上那日太子說的話已讓他起疑,只是顧及牧兒的顏面,不好當眾追查徹底,這才找來張勞詢問,哪知,真是如此!

    張勞驚恐跪地,忙澄清道︰「老奴該死,不過,老奴可以確定太孫妃與傅挽聲之間是清白的,絕無一絲苟且。」

    他是皇上派在皇太孫身邊的近臣,皇上打從殿下五歲起就開始觀察孫兒,直至七歲後,認定孫兒比親生子要聰穎優秀,更具天子風範,因此讓原本為禁衛的他,淨身入宮,從此負責保衛以及教育皇太孫,井將皇太孫周遭發生之事定期向皇上匯報。

    所以皇上才會知曉殿下受盡太子欺凌,繼而多次出面為殿下化解危難,也得知殿下深愛太孫妃,雖對太孫妃爭議不斷的是非有微詞,但為了孫兒,仍排除萬難的讓他娶得心愛女子為妻。

    多年來,皇太孫身邊所發生的事,事無大小,他皆巨細靡遺的稟報上呈,唯獨這件事他隱瞞不報,這原因就是--

    「住口,這種事你都敢隱瞞不報,你能確定什麼?再說,就算她是清白之身,但大婚前即與人有情感糾葛,這女子的貞德便受質疑,朕以為這女子雖然未能在朝堂上對牧兒有所幫助,但至少冰清玉潔、兼容並蓄,才勉強答應這樁婚事。

    「但倘若她不是一心向著牧兒,心中還有其他人存在,那朕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牧兒?將來又如何能配當個母儀天下的皇後!這事若往後再教人提起,豈不讓牧兒貽笑天下,尊嚴蕩然無存!而這事你這奴才竟然對朕只字未提,簡直該死!」他怒容滿面。

    張勞面如菜色,只能苦苦哀求,「皇上,一切都是老奴的錯,您賜死老奴,但是皇太孫深愛太孫妃,他們夫妻情深,還請皇上成全,不要拆散兩人。」

    當初自己不提就是知道皇上對此極為在意,得知後必定反對到底,絕不肯接受這樣的太孫妃,因此他才不敢呈報,可如今,事情還是說開了,但個人生死事小,他可不敢想象皇上會對太孫妃做出什麼事,這讓他憂心仲仲。

    「不要再說了,朕就是听信你這奴才的話才會做出糊涂事,任牧兒愛上一個不該愛的女子,損毀自己的天威,將來何以面對天下人?朕不能一錯再錯,毀了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你听好,朕決定--」

    大牢里。

    紅紅哭紅了雙眼,咬著唇,看著牢里的人,泣不成聲,「傅少爺,您該怎麼辦?萬一被砍頭,我──我──」

    「紅紅,我早說過,我心里只有延秀,你我不可能的。」傅挽聲再次沉肅的告知。

    眼淚還掛在眼角,紅紅的語氣有了埋怨,「都這時候了,您心里還是只有小姐嗎?枉我、枉我--」她悲從中來,說不下去,繼續哭泣。

    見她這樣,他嘆了口氣,「不管任何時候,我想的都是那個人,這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紅紅心有不甘的說︰「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說出您與小姐的事,皇上說過,您說實話會饒您不死的,您只要說出來不就可以拆散小姐與皇太孫,您為什麼不說!而且,就算皇上說話不算話,還是要你們死,但起碼你們可以死在一起的不是嗎?」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苦笑。「我是想與她一起死,但,她又怎麼願意與我同墓?她心中的那人已不是我,我可以做出許多事來報復,讓她憤怒、傷心、失望,但危及她性命的事,我一件也做不出來。」

    越听紅紅越覺得自己悲涼,他愛的人始終是小姐,對她完全不屑一顧,而她還苦苦追來京城,盼他青睞一眼,她為自己悲苦的情路落淚了。

    包教人哀傷的是,這人即便跟小姐不可能了,也連一個讓她在身旁伺候的機會都不給……

    「紅紅,如果你肯顧念對你家小姐的舊情,我懇求你幫一個忙。」他忽然說。

    「小姐如今貴為太孫妃,皇太孫又愛她如命,她何需要我幫什麼忙?」她抹著自己的傷心淚,對他提出的要求疑惑不解。

    「不是幫她的忙,而是幫我的。」

    「幫您的忙?」

    「是的,請你將她帶出錦華宮,她有危險了!」他急說。

    聞言,她心驚。「怎麼會?」

    「那日太子的話皇上已听進去了,只是為了替皇太孫留面子。才假裝信了我的話,日後必定會找法子證實,所以他不會饒過我和延秀的。」

    「可是他那天明明道太子搬弄是非,當場要處決掉太子……」

    「但最後太子並未死不是嗎?」

    「那是因為皇太孫與小姐的求情,再加上皇上體力不支昏厥過去,這才末殺太子。」這些事鬧得沸沸揚揚,京城里眾人皆知。

    「皇上已養傷多日,元氣早已恢復,但仍未下旨問斬太子與我,這絕對與元牧和延秀的求情無關,只是證明皇上已听進太子所言之故!」

    「啊?難不成皇上真會對小姐不利?可是,就算如此,皇太孫難道保不住小姐?」

    「當今皇上是我見過最陰沉之人,他要殺延秀,又怎會讓元牧有所防備,元牧只會等到延秀成為一具尸首後,才會曉得自己遭到最信任之人背叛了!」

    「那小姐不就糟了,真的有危險了!」

    「沒錯,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忙,讓我和延秀逃出這里……」

    錦華宮

    「小姐,喝口茶吧。」紅紅親自端了碗茶給延秀,她鼻子紅通通的,顯然剛哭過。

    柳延秀心疼不已,接下她遞的茶,擱一邊後,就拉著她的手問︰「你去見過挽聲了是嗎?」

    她點點頭。「見過了。」

    「他如何?還好吧--唉,我白問了,關在牢里又怎麼會好?」柳延秀嘆了氣-

    紅紅的眼淚又流下了,手上的絲絹早已教淚沾濕。

    「好了,好了,咱們先不提挽聲了,免得你又哭了。」雖這麼說,但她自己的眼眶也紅得要滴淚了。

    她沒想到挽聲會否認他們之闖的事,他不是很想報復她嗎?為何機會來了,他卻放過她?

    唉,挽聲啊挽聲,她對他的情債是不是就只能這樣欠下去,今生無解了。

    「小姐……您跟傅少爺真的不可能了嗎?」忍了很久,紅紅終于還是問了。

    「紅紅,我已是皇太孫的妻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她正色道。

    紅紅閉了嘴,但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好久,才又將那碗被擱下的茶再遞上去。「小姐,我以這碗茶代酒,請您答應我,不管任何情況下,絕對不要再接受傅少爺的感情。」

    她訝異紅紅會對她說這種話,但她能夠明白紅紅的心情,紅紅對挽聲的努力,不容她破壞或動搖,既然紅紅要求一個保證,她二話不說,端過那碗茶,一飲而盡。

    「紅紅,如果可能,請給挽聲所有的愛,讓他能因此忘記我,與你過幸福的日子。」她衷心的說。

    聞言,紅紅淚如泉涌。「小姐……謝謝您的成全,不過傅少爺還待在牢里,性命恐怕--」

    「你放心吧,挽聲不會有事的,牧已經去找皇爺爺求情,應該待會就回來,你留著听消息,只要牧肯出面,相信皇爺爺會同意放人的,但要再入朝為官,怕是不可能了,之後,你隨他回泉州去吧。」她道。

    「殿下去見皇上?他去多久了?」紅紅收住眼淚,忽然緊張的問。

    瞧她的模樣,柳延秀故意取笑,「怎麼了,等不及听消息了嗎?」

    紅紅小臉紅了。「不是的,我……」

    「他去半天了,是有點久,所以我才說應該要回來了。」她不再開紅紅的玩笑,想讓她安心。

    紅紅的臉色再度變了,趕忙拉起她的手道︰「小姐,你快跟我走吧!」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她吃驚不解的問。

    「別問了,你先跟我走再說!」強推她出了大殿,紅紅快步往外走。

    「等等,牧就要回來了,我得等他,紅紅你--」走到長廊上,柳延秀終于掙脫紅紅的手,不解的看著她。

    「他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麼?」

    「皇上會故意留下他,不讓他回來--啊!小姐,小心,咱們快逃!」紅紅話說到一半,忽然有紅衛的人由長廊的兩側竄出,她大驚失色,拉著滿臉驚愕的柳延秀快跑。

    只要她們能逃出宮外,就會有人接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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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2)

    「這怎麼回事?紅衛為什麼要追咱們?」柳延秀被拉著邊跑邊錯愕的問。紅衛是皇上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錦華宮?

    「他們是皇上派來殺你的人!」話才落,一支小刀就射過來了,她趕緊壓下柳延秀的身子,讓對方避開這一刀,接著她拉起僵硬的柳延秀繼續跑,還不斷關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

    「皇……皇爺爺為什麼要殺我?」她還教這個消息震撼得無法消化。

    「因為--小姐,快跑,咱們先到宮外再說!」那群紅衛又追上來了,紅紅顧不得多說,拉著她先奔逃再說。

    眼見紅衛的人越來越多,全都殺氣騰騰的向她沖來,為了活命,柳延秀也無法多思考什麼,見紅紅不熟錦華宮的路,帶著她瞎跑瞎撞,她反手拉住紅紅。「跟我來!」她帶著紅紅往另一條路走,那里是離宮門較近的小路。

    兩人一路奔逃,好不容易見到宮門就在眼前,紅紅急忙告知,「小姐,傅少爺已逃出大牢在宮門外等您,接了您後,會有人掩護你們逃走,所以您快跑就能活命了。」

    聞言,柳延秀果真在遠處看見了傅挽聲焦急等待的身影,這下,她反而緩下腳步。

    「小姐,宮門就在前頭了,您怎麼停下來了?」紅紅著急的問。

    「我、我不能離開。」她說。

    「為什麼?再不走會沒命的。」

    「沒命……也沒關系,我不會離開牧。」方才匆忙的逃命也顧不得思考什麼,這會她漸漸冷靜下來、恢復了思緒,方覺不妥。

    「小姐?」小姐真不要命了?

    柳延秀松開了與紅紅交握的手。「皇爺爺要殺我應該是因為我與挽聲的過去,如今我若再跟挽聲走,豈不更證明我與挽聲還有什麼,不僅皇爺爺不可能諒解我,我也無法面對牧,我絕不能一走了之的將恥辱留給他承受。」

    「小姐,生死關頭,您又何必考慮這麼多!」紅紅心急如焚。

    暗少爺在跟了太子之後,早預料要嘛雞犬升天,要嘛就是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老早就做好逃脫的安排,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大牢,若她們再不過去,恐也會連累他再被抓回牢里。

    「紅紅,你跟挽聲走吧,別管我了。」她催促紅紅先走。

    「不可以,您不走,傅少爺也不會走的!」紅紅哭著要拉她一起離開。

    「紅紅!」

    拉扯間,紅衛已趕至。「納命來!」紅衛直沖向柳延秀,那刀勢凌厲,擺明要她一刀斃命。

    柳延秀慘白了臉龐,就在那刀子要刺穿自己的身子前,傅挽聲不知何時飛奔過來推開了她,但他卻教那把刀狠狠劃過後背,頓時鮮血淋灕。

    「傅少爺!」紅紅大驚失色的趕上前,抱住了中刀倒地的他。

    「延秀,你沒事吧?」傅挽聲不顧自己的死活,只關心延秀有沒有受傷。

    柳延秀還來不及回上半句話,一轉頭另一把刀又向她砍來,她急躲,退了一步卻讓地上的石頭絆倒,瞬間同時有三把刀向她刺過來。

    元牧趕到,見狀大喝,「通通給我住手!」

    那幾個紅衛乍見他出現,嚇得急忙縮手。

    元牧奔至柳延秀身旁,緊緊將她護在胸前,對紅衛威嚇道︰「誰敢動她,我絕不輕饒!」只差一步,這女人就喪命了,他心髒狂跳,怒氣沖天。

    紅衛見狀,一時不敢靠近。

    幾乎就要死在紅衛刀下的柳延秀,在他懷里驚魂未定,睜眼卻又瞧見他身上竟然染血,大驚。「牧,這血?」

    「這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皇爺爺要人攔住不讓我過來,我殺了那些膽敢攔我的人!」他雙目赤紅的道。一到勤政殿,便發覺皇爺爺似乎有意扣留下他,要不是勞叔冒死報訊,他還不知皇爺爺要追殺延秀,他急如星火的趕來,幸虧這女人還活著,不然他絕對會跟著心髒破裂而亡。

    柳延秀的眼中滿載淚水,柔腸寸斷的望他。「你如此做,皇爺爺不會饒你的。」他為她觸怒皇上,鐵定傷透老人家的心,為此,她難過自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能讓皇爺爺殺你,回頭我會向他叩頭認罪!」

    「你這膽大妄為的小子,敢抗旨殺人,你要命不要命?」

    皇上坐在御鑾上讓禁衛軍擁簇著抬來,他滿臉怒氣,負責追殺柳延秀的紅衛一見到他立即跪拜下來。

    「全是沒用的東西,要你們殺一個人竟然失敗,朕白養你們這群飯桶了!」

    紅衛一徑低著頭,一句話不敢吭。

    「皇爺爺,請放過素問!」元牧拉著柳延秀一起在御鑾前跪下。

    「不可能,這丫頭非死不可!」他狠下心腸的說。

    「皇爺爺,您知道孫兒一顆心都在她身上,您真要為我好,就不該殺她,她死,就算孫兒僥幸活著,也只是行尸走肉。」

    「你!」他氣結。

    「若您真要她死,孫兒願同死!」元牧堅決道。

    「你威脅朕?」

    「皇爺爺,當日在泉州孫兒都能割發保人了,今日,孫兒更不在乎舍命割頸,只求生死不棄,永世與妻子不分離。」

    柳延秀早已淚流滿面,能得此夫她今生已足,跟著向皇上泣求,「皇爺爺,臣妾與殿下是真心相愛,請您容我。」

    「若是真心相愛,又怎會和這小子勾結私奔?他私自逃獄,這會不是來接應你的嗎?」他指向紅紅身邊受刀傷而半跪在地上的傅挽聲詰問。

    「不,臣妾沒有與任何人勾結--」

    「難道你要說,是他不要命自己跑來相救的,你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哼,兩人若真無情愫,他為何如此為你賣命?」皇上冷譏。

    「我……」她說不清了,就怕說了也只是越描越黑。

    「皇爺爺,傅挽聲確實對素問放不下,但這不是她的錯,您何苦逼她?」元牧為妻子說話。

    「你給朕住嘴,自己的妻子都要與人私奔了,事實擺在眼前,只有你這個傻瓜還為她說話!」他的怒濤洶涌。

    元牧無懼,反倒說得斬釘截鐵,「她不可能與人私奔,就算明知會死,無論如何她也會等我。」

    在淚霧中,柳延秀深深點頭。「沒錯,我情願死,也不會離開牧,離開我的夫婿。」

    「那情夫就在這里,朕如何信你們?」

    見狀,傅挽聲也開口了,「皇上,是我傅挽聲放不下這女人,是我苦苦糾纏,心知您要她的命,我又怎能袖手旁觀,是我要紅紅將她帶出錦華宮的,一切都是我……」

    「住嘴,你越為她脫罪,朕越不信你們!來人,將這對奸夫yin婦給朕殺了!」

    紅衛立即抽出大刀,直奔向柳延秀和傅挽聲。

    「不可以!」元牧發指皆裂的沖過去要救人。

    不料數個紅衛將他強行壓住,不讓他過去,眼看柳延秀與傅挽聲就要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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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皇上,草民有免死金牌,請刀下留人!」一聲大喊,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眾人此時已經離連接皇城外的宮門頗近,此時門外有人提聲大喊,門內的人皆能听見,皇上倏然心驚。

    「慢!」他開讓紅衛停下殺人的動作,轉身向聲音之處望去,接著對身旁的太監吩咐,「將那人給朕帶過來。」

    不一會,太監由宮外領著一人出現。

    「爹?」柳延秀大為驚愕,這人怎會是她爹?他不是在泉州,怎會出現在這里?

    柳如遇垂著首在皇上面前跪下。「草民柳如遇叩見皇上。」

    「你就是書法大家柳如遇,也是那人的孫女婿?」皇上這口氣像是知道這個人,但是這份吃驚顯然並非來自他的書法名氣,而像是另有原因。

    「草民便是。」柳如遇鏗鏘有力的說。

    打量了他一番後,皇上才沉聲問︰「說有免死金牌,在哪里?」

    「在此。」柳如遇由衣襟內小心取出一面鍍金的牌子,高高呈上。

    太監立即將他手中的金牌交給皇上,只一眼,皇上立刻就變了臉。「此物你怎麼得來的?」他問向柳如遇。

    「是草民的妻子所有。」

    「是徐絮的?」皇上擺明認識他的妻子,連名字都叫得出來。

    「是的,此物乃是徐鳳將軍傳給吾妻,她死後便屬于秀兒的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大驚,柳延秀更是驚得無法相信,她娘是叫徐絮沒錯,但是--

    「爹,我怎會是大將軍的外曾孫女,這怎麼可能?」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柳如遇的目光轉向她。「秀兒,你娘是徐風將軍唯一的嫡孫女,爹過去是徐家養的書僮,愛上了徐家干金,蒙大將軍不嫌棄,這才與你娘結為連理,你小時候,還見過你外祖父幾次面,不過你都忘了。」

    聞言,她震驚不已。「這麼說來,我真是徐將軍之後!」

    「對,柳延秀就是徐素問,你不是冒充的,而是貨真價實的徐素問。」元牧掙脫紅衛的束縛後,來到她面前認真的告訴她。

    「連你也知道這事?」她更驚訝了。

    「沒錯,當初我要人調查柳家與傅家的恩怨時,就已經知道你的身世,而這事連皇爺爺也曉得。」

    「連皇爺爺也曉得?」

    「哼,朕若不是知道你真是名門之後,又怎麼會輕易接納你。」皇上撇嘴道。

    「原來,你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事,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她無比錯愕。

    「對不起,延秀,我不是故意要瞞你,但我也曾暗示過你,讓你去查出誰是真正的徐素問。」元牧略帶歉意的說。

    「啊?原來如此。你讓我去查出自己的身世……可是為什麼不能直接明白的告訴我呢?害我直擔心哪天會有個真的徐素問跑出來。」她迷惑不解。

    「這是爹要求的,讓他先暫時不要說出你的身世……」柳如遇出聲解釋,卻也留有未完之話,如果可以,那些過往是他不想讓女兒知道的。

    柳延秀沒有發現異樣,又問︰「那現在又為何能提了?」

    「那是因為爹不能讓你送命啊!」柳如遇激動的說。

    聞言,皇上捏著金牌,挑高眉問︰「柳如遇,這塊免死金牌是先帝給的,你想用這塊金牌救女兒?」

    「是的,請皇上放過秀兒。」柳如遇伏地懇求。

    「要是朕不肯呢?」皇上陰狠的問。

    柳如遇的臉色霎時發青。「這塊免死金牌是先帝感念徐將軍的戰功,在徐將軍堅持退隱時賜予的,言明徐家後代將來不管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至少可以免去一死,秀兒是徐將軍唯一的後代,難道皇上忍心讓徐家斷後?」

    皇上的呼吸變沉了,靜默了一會。照理先帝所賜的免死金牌他是不能違背旨意,但這柳延秀與傅挽聲的事已經鬧開,若沒給個交代,他與牧兒都丟不起這個臉……他暗忖著該如何收拾場面,這殺或不殺都讓他為難。

    「延秀,延秀,你怎麼了?」元牧驀然變色。

    眾人聞聲望去,驚見他懷里的柳延秀竟是七孔流血。

    柳延秀癱在元牧胸前,一臉茫然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見摸過臉的手沾滿鮮血,不禁傻住。「我……我怎麼了?」她還不曉得自己發生什麼事。

    「看你的樣子--你中了毒,是誰喂你毒的?」元牧驚恐的問。

    「呃?」她恍惚不解,自己怎麼中毒了?

    「皇爺爺,是您對延秀下的毒嗎?」元牧忍不住質問皇上。

    皇上哼了一聲,不屑的撇過頭否認。「朕殺她何須用毒。」

    「那是你們私下對延秀下毒?」元牧立即改而怒問紅衛。

    紅衛們馬上心驚的搖首,表明不是他們。

    「大膽,除了你們還會有誰敢這麼做!」他色容厲肅,轉眼便想殺了這群紅衛。

    「牧,等等……不是紅衛們下的毒,應該是…」柳延秀想起在錦華宮里只喝過一人遞上來的茶,思及此,她震愕地朝紅紅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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