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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夜葒 -【默默守著妳(真愛詭計之二)】《全文完》

默默守著妳【真愛詭計2】作者:夜葒

什麼?她第一次出任務,代號就叫“小雞”,
更恐怖的是,她要扮演的還是一隻“金雞”!
嗯,好吧,一日為員警,終生為員警,
她會含淚扮演好一個俗又有力的小雛妓,
成功潛到這個危險的黑道份子身邊,
成為黑道大哥的女人,再……
呃,秘密、秘密。噓……
於是她使出渾身解數,
在這又酷又帥又嚇人的男人面前──
裝白癡、耍花癡、一天到晚吃……無所不用其極,
鬧得他這個大男人快得憂鬱症,
不得不答應留她在身邊,
只是,這秦令暘不但光明、磊落、正直、大方,
還喜歡欣賞畫,會是個壞東西嗎?
而她,演著演著,突然發現,
當他的女人比當員警有趣多了,
害她忍不住愈陷愈深,分不清現實和偽裝……
1

評分人數

    • 甩繩馬騮: 很棒的小說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黑暗的夜,掠過一道銀白閃電,有如白蛇在黑夜中肆虐,雷聲隆隆的夜空,下起了狂暴的雨。

  秦令暘的懷中抱著虛軟冰冷的紀雨妍,即使他的肩上還不停的流著血,但他卻緊抱著她,一刻也不肯鬆手。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走進大廳,手下們一看見他的出現,立刻一擁而上。

  “秦哥……”

  “叫醫生來!馬上叫醫生過來!”秦令暘大聲咆吼著。

  “秦哥,林醫生已經在路上了。”手下們立刻在地上鋪好毯子,讓紀雨妍能夠躺下。

  “小妍,你忍著點,醫生馬上就到了……請你……為我撐著……”

  他緩緩跪在大廳的中央,雙手顫抖的捧著紀雨妍蒼白的臉蛋。

  他一聲聲的叫喚,卻似乎贏不了死神的召喚,紀雨妍的小手虛弱的握著他,蒼白的唇囁嚅著,努力的想多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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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妍、藝、廊……”

  鍾子苓腳踩大字型,伏在露臺上,小小的手裏拿著望遠鏡,遠遠眺望前方四百公尺處的白色樓房。

  房門上的木制招牌刻著飛舞的藝術字體,寫著“雨妍藝廊”,那正是她所要找的地方。

  她忍不住咧嘴一笑,“老鷹”還說這地方有多隱密難找,她只不過花了“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找著了,證明她的腦袋也不是太笨。

  她整個人趴在頂樓陽臺上,一雙圓圓的眼睛透過望遠鏡,直想把那間店看個清楚,只是觀察了老半天,店裏店外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這讓她忍不住洩氣的蹲下身子。

  她從背包裏挖出一本小小破爛的筆記本,看著手錶,記下時間跟發生的事件。

  “下午兩點,太陽很大,雨妍藝廊裏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

  寫完之後,鍾子苓翻過身,背靠著水泥牆,忍不住摸了摸肚皮。

  她突然覺得肚子餓了,便從背包裏摸出冷掉的肉鬆麵包,一口一口的啃著。

  太陽曬得她腦袋昏沉沉的,她的思緒漸漸飄到剛從警校畢業的那一天——

  “鍾子苓,從今天起,你的代號是小雞一號,此次任務,是要你找出秦令暘的犯罪證據,雖然此人已聲稱退出江湖,但是我們仍舊懷疑,他試圖以合法掩飾非法,利用書畫暗中進行毒品買賣的交易。”

  “哇,酷斃了,簡直像在拍電影……”

  “小雞一號,你說什麼?”

  “呃……報告長官,請問我有多少時間?”

  “半年,我們希望小雞能順利接近目標,取得所有證據,再將他一網打盡。”

  “半年?”時間會不會太長了一點?憑她鍾子苓的聰明伶俐,哪需要半年的時間。

  “有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她拍胸脯保證。

  “小雞如果無法達成任務,將無法重回警界,此次任務機密且危險,小雞必須小心。”

  “報告長官!小雞一定會如期完成。”

  “嗶、嗶、嗶——”通訊器發出聲響。

  “誰、誰……是誰?”鍾子苓嚇了一跳,倉皇的揉揉眼睛,四下找尋發聲的來源。

  看到通訊器不停的閃著紅光,鍾子苓立刻按下接收鈕。

  “小雞一號收到請回答,OVER!”

  沒想到她居然被太陽曬得昏睡過去,還好“老鷹”不在這裏,不然她大概會被記過處分。

  “小雞一號,目前任務進度如何?”

  “報告老鷹,小雞已找到巢穴,等待獵物回巢!OVER!”鍾子苓又趴上露臺,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雨妍藝廊”,裏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小雞一號,老鷹這裏收到消息,獵物昨天剛從美國回台,估計又完成一筆買賣,獵物近日會回巢穴,小雞一號必須把握機會,儘快接近獵物身邊,完成任務。”

  “YES,SIR!小雞一號會密切注意獵物動向,OVER!”

  “小雞任務開始執行後,必須關閉所有通訊儀器,以保護小雞安全,老鷹會再找適當時機與小雞聯絡,收線。”

  “O——VER!”

  她話都還沒說完哩,老鷹就把通訊器關掉了,真是沒禮貌!

  不管,那不是重點,重點是……

  獵物已經回來!她的任務即將開始進行。呼——鍾子苓忍不住用力的呼了一大口氣,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

  沒想到她才剛畢業,上級馬上派給她這麼一個偉大神聖的任務,她簡直興奮透了!

  看著手邊黑色背包裏林林總總的通訊器材和偵測儀器,她忍不住咧著嘴傻優的笑了出來,覺得自己好像成了——電影裏的女主角。

  她一雙圓圓的眼望向藍藍的天際,不禁散發出夢幻般的光彩。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如期完成上頭的指示,將獵物逮捕歸案,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對她刮目相看。她會在那些學姐、學妹的面前,風風光光的接受表揚,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取笑她是“肉腳女警官”了!


  坐在店內的籐椅上,秦令暘的目光透過落地窗,看著店門外那名走路搖搖晃晃的嬌小女子。

  她的臉上塗著濃重的妝彩,把精緻小巧的五官弄得突兀。

  她穿著鑲亮片的小可愛,和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招,一雙修長的美腿包裹在黑絲襪裏,足踏三寸皮靴,像個放蕩的風塵女。

  只見她舉著酒瓶瓶身,開始對著他面前的防震玻璃用力敲打著。

  “開門啊!看什麼看——快開門啊——”

  隔著玻璃,秦令暘聽見那個女人的聲音,細細尖尖的,對著店裏的他放肆叫囂著。

  雨妍藝廊是個高雅寧靜的地方,不容許風塵女子來撒野。

  秦令暘斂眸,以為不搭理她,她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所以他低下頭繼續吃著桌上的那碗日式拉麵,沒想到她卻遲遲不肯離去。

  接著,她脫下腳上的靴子,捉著靴子的尖跟,開始“釘”他店裏的玻璃。

  叩、叩、叩——一聲接著一聲。

  他皺眉!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對他咧開嘴笑,塗得紅豔豔的唇,在玻璃上印下一個血紅的唇印。“怎麼還不滾……”

  秦令暘厭惡的看著那抹口紅印,忍不住低喃,又繼續吃他面前那碗拉麵。

  “喂……喲嘀……”她那細細尖尖的聲音再次傳來,然後她蹲下身子,圓圓的翹臀對著店裏的他。

  這個瘋子,她想做什麼?

  秦令暘停下筷子,目光被她的舉動所吸引。

  她當著他的面,脫下牛仔裙下的黑色安全褲,又繼續蹲著,似乎想再拉下底褲……

  該死!

  他低咒一聲,如豹般敏捷的速度沖向店門口,涮!一聲拉開了店門。

  “你這女人——”

  “廁所借我。”他的指責還未說出口,她立刻對他咧嘴一笑,從他的胳臂下往店裏一鑽,闖關成功。

  “喂,你!”

  秦令暘看她一手捉著酒瓶、一手捉著長靴,像只靈活的老鼠闖進了藝廊,接著便弄不清方向,開始在他的店裏到處亂竄。

  “廁所在你的左手邊!”他冷冷的說道。

  “左手……左手邊……”她耳朵豎起,似乎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她伸出左手,仿佛在確定方向,接著便往左邊奔去。

  她找到了廁所,砰的一聲拉開門,又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進去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

  秦令暘走回桌前坐下,目光不時的瞟向廁所的方向。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將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身上超過三秒鐘,但這個女人,卻稍稍挑起了他的好奇。

  這附近是文教區,應該不會有這類風塵女子出現,這女人究竟是打哪冒出來的?看她衣裳不整、舉止怪異,還這麼冒冒失失的闖進他的藝廊,目的卻只是為了借廁所?

  這年頭的女人,已經變得這麼奇怪了嗎?

  秦令暘忍不住蹙眉,看了看表,她已經進去十多分鐘了,為何裏頭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有些不耐煩的走到廁所前,用力的拍了拍門板。

  “喂!”

  門內靜悄悄的,一點回應也沒有。

  “女人,你死在裏頭了嗎?你再不出來,我要撞門了。”

  他警告著,但裏面依然悄然無聲。

  秦令暘不悅的在廁所門前來來回回走了兩趟,然後用力踹了木門一腳,但裏面的人仍舊不給他丁點回應。

  “喂,我數到三,你再不出聲,我就要破門進去了!一……二……三——”

  他數完,側身一撞,廁所門應聲開啟。

  然後,他看見一個女酒鬼,嘴裏含著酒瓶,醉昏在馬桶上,睡得昏沉沉的。

  “該死!”他忍不住又低咒一聲。

  他居然放任一個女酒鬼在店裏撒野,簡直污辱了“雨妍藝廊”的高雅氣息。

  “醒來,酒鬼!”

  秦令暘搖晃著她纖細的肩胛,但她只是咕噥了兩聲,酒瓶從嘴邊滑下,她順手抱住酒瓶,蜷起了身子,死賴在馬桶蓋上,一動也不動的,像尊醉死的雕像。

  秦令暘的火氣緩緩點燃,他得立刻把她趕走,絕不能讓她繼續在這裏多停留一秒鐘。

  “……”

  他摸著下顎,打量她許久,然後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意。

  他接上了水管,打開水龍頭,將水流轉到最強。

  啪!的一聲,強大的水柱從水管沖了出來,秦令暘惡劣的掐扁水管出水口,水流的衝擊力更為兇猛,他將水管轉向那個醉死了的女人

  “哇——哇下雨、下雨啦——”

  女人從馬桶上摔了下來,整個人在地磚上翻滾爬行,不停的閃避水柱的衝擊,瑟縮著身子找尋遮蔽的地方。

  直到她渾身被水柱沖得濕淋淋的,蜷縮在洗手抬下,狼狽的像條落水狗般顫抖著,秦令暘才將水管扔到一旁。

  “酒醒了吧!”

  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但她仍蜷縮在洗手抬下,一動也不動。

  “……這是哪裡?”她睜著濛濛醉眼,似乎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出去再說。”

  秦令暘揪起她的手臂,她瘦得不像話,那手臂纖細的像根雞骨頭。

  “哇……好痛,你捉痛我了!”她哀叫了一聲。

  秦令暘的心臟一縮,不由得放鬆力道。

  他揪著她回到大廳,將她扔向小沙發上,她跌進沙發裏,小小的手揉著被捉紅的手臂,圓圓的眼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

  那眸子……

  秦令暘看著那雙慍怒的星眸,靈魂仿佛被抽離了一秒鐘。

  好熟悉的一雙眼……那只被他藏進記憶深處的盒子,在這一瞬間悄悄開啟,他麻木的心仿如被電極般,抖嗦著。

  “雨妍——”他低喃著紀雨妍的名字,然後用力的甩頭。

  他在想什麼?雨妍早已離他而去,都經過這麼多年了,難道他還不能完全清醒嗎?

  “我好餓,這碗面是給我的嗎?”她舔了舔唇,那碗拉麵讓她忘了剛才的不快。

  她雙手捧住碗,呼嚕嚕的開始吃著手裏那碗半冷的拉麵。

  “等等,那碗面是……”

  秦令暘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解決一空,甚至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碗裏的余湯。

  “好好吃,要是能再熱一點,就更好了。”她說著,放下湯碗,拍了拍平扁一的腹部。

  “你吃飽喝足了,可以滾了嗎?”秦令暘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她那雙熟悉的眼眸仿佛隨時會攝去他的靈魂。

  “不行。”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行?”他質疑的挑高眉鋒。

  “當然不行!你把我淋得一身濕,還要趕我出去,你沒看見外頭風大嗎?我穿得這麼單薄,就這麼出去吹風一定會感冒,感冒就得看醫生,到時候你還得再幫我付一筆醫藥費,這不劃算。”她說得振振有詞。

  最該死的是……為什麼她連說話的語氣,都那麼……那麼的像……

  紀雨妍……

  秦令暘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似的,他冷冷的瞅望著眼前的陌生女孩,卻發覺自己的心對她一點都不陌生,為什麼……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居然將對雨妍的感情,投射到這個女人身上?

  他是不是被她一連串瘋癲的舉止,給攪亂了理智?

  “就算你因此而生病,也是你的事,請你馬上離開!”秦令暘指著門口,下逐客令。

  “不要……拜託你不要趕我!”她搖頭,捉起沙發上的小抱枕,可憐兮兮的哀求。

  “你……”她到底要耍賴到什麼時候?

  “老實說好了,我根本沒地方可去,求你讓我留在這一晚,我明天一早就走,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付出一點代價……”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這裏是藝廊,不是酒店。”他靠近她,一把捉住她細瘦的手腕。

  “拜託你,我不想再去陪那個噁心的老男人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求求你收留我一晚吧!”她用力的擠出眼淚。

  “你……”看著她眼眶裏的淚水,他的手勁不禁放鬆。

  “求你,只要你答應,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她突然抱住了秦令暘。

  他渾身一僵,任由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這女人,大剌剌的闖進藝廊,也闖進了他封閉已久的心。

  她的一舉一動,都仿佛烙上了雨妍的影子,只是……他怎能容許這樣一個女人,佔據雨妍在他心裏的地位?

  “好吧……只能留一晚……明天你就得——”沒想到他居然同意她留下。

  “謝謝你,你是我的大恩人。”

  她打斷他的話,快速的在他的臉頰上啵了一下。

  看著秦令暘震愕的目光,鍾子苓再度偎進他寬闊的懷裏,在他懷中露出一抹貓兒般的奸詐微笑。

  其實,秦令暘並不像“老鷹”所說的那麼難搞定嘛!

  瞧瞧,她只是略施小計,就完成了計畫的第一步,接下來,她得更加小心翼翼的執行計畫的第二步——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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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個小女人,居然真的在那窄小的沙發上睡了一夜。

  秦令暘一早來開店門,就看見她蜷起細長的小腿,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像只小蝦米的模樣。

  他忍不住搖頭,唇勾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

  “喂,醒醒——”

  他走到沙發旁,看她一動也不動的,忍不住用腳踢了踢沙發。

  “好熱……別吵……”

  那女人咕噥一聲,小小的身子動了動,細緻的柳眉輕輕擰蹙,仿佛讓人打擾了美夢。

  “喂,你已經在這裏賴了一晚,該離開了。”秦令暘見她繼續睡著,索性伸手推了推她裸露的肩胛。

  她的肩膀細緻圓潤,肌膚光滑如絲,只是她身上的溫度,卻燙著了他的掌心。

  “拜託……讓我再睡一會兒……好冷喔……”她捉著身旁的抱枕,小小的身體似乎正微微顫抖著。

  “你——”秦令暘皺眉,望著眼前那嬌小的人兒。

  她一會兒說熱、一會兒又說冷的,他忍不住伸手試著她額上的溫度,熱燙的額溫隨即傳入他的掌心,他倏地收手。

  昨晚她被淋得一身濕,又睡在這張一點也不保暖的小沙發上,她該不會感冒了吧?!

  “小雞……收到……OVER……”

  睡夢中的她,突然開口說話,秦令暘偏頭看了她一眼,不太清楚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喂,別睡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秦令暘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拉了起來,發覺她渾身肌膚滾燙。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昨晚不該讓她留下的,現在等於給自己惹來這樣的麻煩。

  她病倒在他的店裏,他總不能見死不救,沒想到昨天她隨口說說的話居然成真,他不只要替她付醫藥費,還得親自送她去看醫生。

  “我的頭好暈……我在飛嗎……”

  他將她甩到背上,她卻以為自己飛了起來,看樣子她病得不輕。

  她身上的體溫熨燙著他的背,秦令暘全身的肌肉似乎也跟著緊繃起來。

  他居然對一個病慨慵的女人起了奇怪的反應,真是該死!

  背著她走出藝廊,外頭的天氣微涼,他發覺背上的她又是一陣哆嗦。

  “好……好冷啊……”她牙齒顫抖,發出抗議。

  “女人,真是麻煩!”

  秦令暘低咒了一聲,讓她坐在石磚上,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呵……”她傻傻的咧開嘴,對著他微笑。

  她似乎有些清醒了。

  “笨女人,你還在醉嗎?”他記得昨晚她灌了一整瓶的紅酒。

  “咦……為什麼我在這裏?”

  她看著只著一件單薄汗衫的他,那賁起的胸肌令人看了臉紅心跳,她忍不住摸了摸臉蛋,覺得自己的臉頰又熱又燙。

  秦令暘搖頭,懶得回答她的問話,一轉身又將她背了起來。

  “唉……我有腳,自己會走啊……你要帶我去哪?”她怕從他的身上摔下去,細細的手臂趕忙勾住他的頸項,小嘴在他的耳旁喋喋不休。

  “……”秦令暘直往前走,醫院就在前方不遠處。

  “喂……你沒聽見嗎?我們要去哪裡……”她靠近他的耳邊,不斷呵出溫熱的氣息。

  他背著她,愈走愈怏,她的腦袋也跟著愈來愈昏眩了。

  “你能不能閉嘴?”她不斷在他敏感的耳垂上呵氣,擾得他心神不寧。

  “你……你走慢點……我頭暈了……”

  前方的路在她的眼前旋轉,偏偏秦令暘背著她一晃一晃的走著,她突然覺得好想吐——

  “醫院馬上就到了,你——”

  “快放我下來——嘔——”

  該死!

  一陣酸臭味湧上來,秦令暘忙把她放下,但已來不及,她嘔出的穢物有不少灑在他的肩頭上,他只能脫掉身上惟一的一件汗衫。

  “對不起喔……”她垂著腦袋,蹲跪在路旁。

  把胃裏消化不掉的東西吐出來後,她就舒服多了,只是苦了秦令暘。

  不過,她剛才已經警告過他了,誰教他動作那麼慢。

  “醫院就在前面,你是要自己走過去,還是要我背你?”秦令暘看著一臉蒼白的她,縱使語氣冷漠,但話裏的意思卻十分溫暖。

  鍾子苓聽著他所說的話,一雙眸子忍不住真瞅著地看。

  “老鷹”是不是搞錯了?這樣一個好人,怎麼可能去做違法的勾當?

  雖然他的態度冷漠了點、孤傲了點,但從昨天到今天,他對她的態度還算友善,現在她生了病,他竟肯親自背她去看醫生,讓她不得不重新評估眼前的秦令暘了。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她的眼神,令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不喜歡她用那雙和雨妍相似的眸子直勾勾的瞅望著他,仿佛在研究什麼怪異的生物似的。

  “呃……”

  鍾子苓尷尬的摸了摸臉,將眸光調開。

  “你好一點了吧?能不能自己走去醫院?”他問。

  “不能——”她搖頭,立刻伸手勾住他的臂彎。“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你陪我去醫院。”

  秦令暘看著她勾在他臂上的小手,不著痕跡的將她拉開。

  “我會陪你去,你不用擔心。”

  “那你背我——”鍾子苓對他敞開手臂。

  “我扶你,免得你又吐得我一身。”他將剛才脫下的外套穿上,然後將她摟在厚實的臂彎下,免得她又著涼。

  躲在他的懷裏,鍾子苓的唇露出淺淺一笑,她覺得自己似乎愈來愈欣賞這個秦令暘了……

  雖然他很可能是個毒販,雖然他很可能殺人無數,不過,她倒情願相信他也許是個好人,也許他並沒有“老鷹”所說的那麼罪不可恕。


  “鍾小姐只是受了點風寒,吃點藥、打了退燒針,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應該就會沒事了。”

  醫生總是把這種傷風感冒看得十分簡單,他們不知道小病會變大病,大病會變不治之症,病人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一個小病而死掉!所以,鍾子給很嚴肅的對醫生提出要求

  “我、要、住、院!”

  “小姐,你人好好的住什麼院?醫院的病房只收留重症病患,你還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一旁的護士,在鍾子苓胡鬧了三十分鐘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也病得很重啊,我病得頭昏眼花、噁心嘔吐,如果不住院的話,我想我會死掉吧!”

  “小姐,你還這麼活蹦亂跳的,哪裡會死掉?”女護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哪有這樣的?病人都要死了,醫生護士卻都這麼冷漠,人間真的沒有溫暖,好慘呀……”鍾子苓緊緊勾著秦令暘的手,大聲嗚咽著。

  “……”

  秦令暘瞟了她一眼,打從醫生診治完畢之後,她就像只小雞一樣嘰喳個沒完,他看她胡鬧了半天,還搞不清楚這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不管,我就是要住院——”

  鍾子苓捉住一旁的推床,一古腦兒的躺了上去,然後一動也不動的賴在上頭。

  “小姐,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護士小姐看著那名外表冷酷英俊的男子,實在不明白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有一個這麼“番顛”的女友。

  “是,我腦袋也有問題,所以讓我住院……”

  鍾子苓翻過身,背對著所有人,她偷偷喘了口氣,覺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為什麼秦令暘還不開口說話?!

  “走吧!”他捉起她的手臂,拉她下診療床。

  “走?走去哪……”她可憐兮兮的瞅望著他,不停的用眼神傳遞著乞求的訊息。

  “去哪都好,就是別在醫院裏胡鬧。”秦令暘也被她吵得太陽穴抽痛著。

  “對,帥哥!你快把你的女人帶走,我還有一堆病人要看。”醫生也忍不住說話了。

  “她不是——”秦令暘本想澄清,但又覺得沒必要。

  他索性彎身將躺在床上的鍾子苓攔腰抱起,走出了診療室。

  “喂,放我下來啦!我病得這麼重,不住院不行。”鍾子苓在他的懷裏踢著腳,不停的嚷嚷。

  “你到底想怎樣,明說吧!”他鬆手將她放下,她卻像只無尾熊般,緊緊勾著他的頸子,巴在他的身上。

  “我生病了,卻無處可去。”她終於老實招來,並用一雙小鹿斑比的眸子,可憐的瞅望著他。

  “所以?”秦令暘挑起眉峰。

  “所以,你要是不想辦法讓我住院,就得讓我住你家。”

  “你這個無賴的女人!”秦令暘惱怒的瞪了她一眼。

  “求求你……反正你就好人做到底嘛……”她雙手合十,朝他乞求膜拜。

  “我懶得理你,瘋女人。”

  秦令暘火大,轉頭就走。

  他真是服了這個瘋子!原來她在醫院裏煩了醫生護士那麼久,就只是因為她無處可去?!

  難道她從來就不懂得“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嗎?

  “喂——別走,等等我呀——”鍾子苓在他的身後揮手跳腳。

  他沒說不,就是答應囉?

  嘿嘿……從這一刻開始,她可是賴定他了!

  秦令暘,你跑不掉啦!


  “咳……”她窩在他家的沙發上,拿著衛生紙捂著鼻子,發出沙啞的聲音,“我一直忘了自我介紹了,我的名字叫鍾子苓,你呢?”

  她四處張望著他屋內的擺設,十分清爽且設計時尚的一間屋子,這地方就是他這個大毒梟落腳的賊窟嗎!看起來也未免太簡樸了些!

  嘖,愈是看起來平凡的地方,問題就愈大!

  這屋子裏搞不好還大有文章,她好不容易混進來,一定得找機會仔細的探查一番,說不定會有什麼重大發現。

  “……”秦令暘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這女人,一雙修長的腿就這麼掛在沙發扶手上蕩呀蕩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裙子很短嗎?她用這種姿勢躺在他的面前,讓他忍不住懷疑她根本是存心要勾誘他。

  “你不想說自己的名字嗎?裝神秘喔!”鍾子苓瞟了他一眼。

  嘿!不管他說不說,她早就把“老鷹”給她的資料全背進腦袋瓜裏,對秦令暘的身份背景早已了若指掌。

  “秦令暘。”他冷冷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秦……令暘?你的名字跟以前一個黑道老大的名字好像唉,只可惜他已經退出江湖了——噗——”話畢,鍾子苓拿著衛生紙,用力的捍著鼻涕,偷偷觀察著他臉部的表情變化。

  “……”

  秦令暘只是看了她一眼,接著便順手倒了杯熱開水,遞到她的手邊。

  “呃——謝謝喔!我的感冒好像愈來愈嚴重了。”

  鍾子苓皺了皺擤得通紅的鼻尖,接過秦令暘遞來的開水,小心翼翼的呵涼熱開水。

  “這裏可以暫時借你住上一陣子。”秦令暘看了看手上的表,被這女人折騰了一天,現在已是晚上十點了。

  “你人真好——”

  她傻呼呼的對他露出感激的一笑。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上樓睡覺了。”

  “你都這麼早睡啊?”鍾子苓瞪大眼,才十點一,大毒梟應該都是夜夜笙歌呀!“你不找朋友出去玩嗎?你應該有一些朋友或是‘兄弟’什麼的吧?”

  她放作單純的眨了眨眼,想借機套他的話,搞不好能問出一些小道消息。

  “被你折騰了一天,我還不夠累嗎?”他覷了她一眼,冷漠的回答。

  “可……可是……”鍾子苓跳了起來,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她說沒地方住,他就給她地方住,現在倒還管起他的私生活來了。

  “你別這麼早睡嘛,跟我聊聊天,反正現在還這麼早。”她忙著跳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喂,你這女人,問題怎麼這麼多?”秦令暘不耐煩的一吼。

  “我……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多認識一下嘛,你也可以不聊呀,幹嘛那麼凶。”

  鍾子苓啄著小嘴,被他嚇得手指緊緊絞住了衣裳。

  秦令暘看著她的模樣,眉頭一皺,便往沙發坐了下來,冷眸盯著她直看。

  “好,你說,你到底想聊什麼?”

  “呃……這個……”他突然這麼一問,她也傻住了!加上感冒,讓她的腦袋變得不太靈光,一時也想不出該提什麼話題。

  “聊啊!”他的聲音更加冷硬。

  “呃——”她用力打了呵欠,“其實……其實我也累了啦,有什麼事,我們就留著明天再聊吧!”

  她趕緊離開沙發,往樓梯的方向悄悄移去。

  “喂,你等一等——”這女人,擺明在耍他。

  聽見他這麼一喚,鍾子苓像聾子似的裝作沒聽見,拔腿便往樓上沖,這傢伙看樣子還挺不好惹的,以後她可得小心應付!


  看著鍾子苓隨便找了個房間便沖了進去,秦令暘在樓下客廳裏,點燃了一根煙,看著那門縫裏透出的微弱燈光。

  真巧,她竟挑了那間……雨妍第一次來這裏住的客房。

  這個叫鍾子苓的女人,讓他感到怪異且迷惑。

  她有時候看起來像個迷糊的傻大姐,有時候說話時的神情,又不經意的透露出一點古怪,跟她相處了兩天,他總覺得這個鍾子苓似乎有那麼點不對勁,但他又一時說不出哪有問題——

  不過,不論如何,她遲早都得離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她。

  這麼多年了,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習慣孤獨的生活,鍾子苓突然的出現,讓他一向平靜的心湖起了不該有的漣漪。

  她打亂了他的生活秩序,而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煙燃燒到了盡頭,他將煙蒂放到煙灰缸中撚熄,似乎也一併減除了心底被鍾子苓所點燃的熱惰。

  他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灰黯的天空,他的世界,早在紀雨妍離去之後,便沒有了光亮,為何他還會從鍾子苓的身上看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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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闆,這幅畫要放在哪裡?”阿力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幅新畫,詢問著秦令暘。

  “先搬上二樓吧!晚一點我再整理。”秦令暘看了看表,“今天提早關門,你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阿力走到樓梯口,聽見秦令暘說的話,不禁停下腳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現在才下午三點,離五點半關門還兩個多小時,他來這裏工作兩年,可從沒見過秦令暘提早關上店門。

  有時候甚至到了下班時間,秦令暘還捨不得離去,常常獨自一個人窩在“雨妍藝廊”裏的收藏室,靜靜的看著那一幅幅署名“FRAIN”的畫作,仿佛陷入遙遠的回憶中。

  那時的秦令暘看起來少了平時的冷酷,多了深沉的憂鬱,好像就算發生天大的事,對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還有事嗎?”秦令暘將桌上拆封的包裝紙收好,發覺阿力還站在那,他語氣淡漠的問著。

  “沒、沒事。”阿力趕緊搖頭,抱著畫框立刻上了二樓。

  見阿力離開,秦令暘又瞄了一眼表上的時間,拿起手機撥打家裏的電話,鈴聲響了又響,卻依然沒人接聽。

  那個女人在搞什麼鬼?

  她還在嗎?還是已經離去?!

  一整天,他的思緒常常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個叫鍾子苓的女人,昨天她淋得一身濕,在醫院裏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今天不知好一點沒有?

  他搖頭,按下切話鍵,看著手機裏的通話紀錄,塞滿了十幾通電話,全是家裏的號碼。

  他是怎麼回事?幹嘛這麼擔心一個陌生女子苓她走了倒好,對他來說應該是省了一大麻煩才是。

  “老闆,樓上的畫我已經整理好了。”阿力下了樓,正好看見秦令暘掛斷電話。

  老闆今天真的怪怪的,平常顯少與人來往的他,居然撥了一整天的電話,還說要提早關店,實在令人好奇。

  “那一起走吧!”秦令暘拿著鑰匙,走出了雨妍藝廊。

  “喔,好!”

  阿力點頭,有些不安的回頭環顧藝廊一眼,才跟著秦令暘的步伐走出了藝廊。


  才剛打開大門,秦令暘便聽見屋內一陣陣的咳嗽聲。

  他將買來的熱粥放下之後,循著聲音來源,很快的找到鍾子苓休息的房間。

  房門一推開,他聽見她不停的咳嗽,咳到像是快斷了氣一般,他的眉頭隨著她的咳嗽聲緊緊擰起。

  秦令暘走近床邊,那小小的身軀蜷縮在厚重的棉被底下,連頭都裹在被子裏了,卻還是不停的在發抖。

  這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怎麼會讓自己病成這副模樣?

  “喂——”他推了推床上的她。

  “咳——咳——咳咳——”

  她咳到倒抽了一口氣,卻還是不理會他。

  “喂,鍾子苓!你還好吧?”秦令暘拉著蓋在她身上的棉被,但她那發白的小手卻緊緊的揪著棉被,一刻也不肯放鬆。

  “好——好冷喔——咳咳——”

  “你到底在幹嘛?藥呢?昨晚你沒吃藥嗎?”秦令暘有些火大的鍬扯著棉被,但她還是死捉著不放。

  “咳——別吵——咳咳——”她搖頭,整個人悶在被窩裏,濃重的鼻音加沙啞的嗓音,像只垂死的鴨子。

  “鍾、子、?——我要你放開手,聽見沒有?”秦令暘忍不住低頭在她耳邊大吼,懷疑她根本沒聽見他所說的話。

  “打……打雷了嗎?”她呻吟著,不過這一回小手乖乖的鬆了開。

  秦令暘如願的掀開棉被,她小小的身子縮在被窩裏不停的發抖,臉上跟手臂卻起了不少紅疹,他伸手觸摸她的額頭,她的體溫依然高的嚇人。

  他坐上床,將她瘦小的身子拉起,大手摟住她的肩胛,讓她倚偎在地寬大的懷中。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她的身體冰冷得讓他心頭一縮,不禁想起多年前的夜晚,他也這樣抱著紀雨妍冰冷的身軀,從此,她便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好舒服喔……”鍾子苓低吟一聲,小小的腦袋直往他溫暖的胸口鑽。

  秦令暘從茶幾上找到了藥袋,從裏頭找出退燒的藥錠,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杯,喂到她的唇邊。

  “把退燒藥吃了。”他將藥丸塞進她的嘴裏,又喂她喝了口水。

  “咳——好苦!”

  鍾子苓抗議著,小小的眉頭鎖得死緊,這什麼藥?難吃死了!她想吐出來,但有人堵住了她的唇,她只好將藥丸吞下去。

  “不吃藥怎麼會好?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有人在她的耳旁叨叨絮絮念個沒完,鍾子苓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卻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是她任務失敗,老鷹把她救回去,此刻正在對她訓話嗎?

  “咳——老鷹再給小雞一次機會……小雞一定會成功……咳咳——”

  鍾子苓舉起手,想對老鷹道歉,但他卻放開她,她整個人像是被人從雲端扔下,摔得頭昏腦脹的,她想,她已經被“處分”了吧?!

  “好好睡一覺,別再胡言亂語了。”

  秦令暘輕撫她冒著汗的額際,順了順她的發絲,露出無奈的一笑。

  這個女人,真是……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秦令暘的心頭漸漸蔓延開來,他望著鍾子苓,卻沒發覺自己一臉的寵溺與溫柔。


  好香好香的味道喔——

  她最愛喝的蛋粥,裏面有滿滿的蛋黃、肉絲和玉米粒,好好吃!她好餓,餓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鍾子苓半睡半醒中,聞到了一陣陣的香味,她用手背抹著唇邊,濕濕黏黏的觸覺,讓她倏地睜開了眼。

  更糟!她居然餓到連做夢都會流口水。

  “我弄了一點粥,你餓的話就吃一點吧!”一抹低沉性感的聲音從她耳畔傳來,她捉著棉被角,偷偷將口水拭去,瞪著眼找尋聲源。

  “你……你是……”

  她的眼鏡呢?鍾子苓眯著眼,伸手摸索著床邊的茶幾,她拉開抽屜,找到放在裏頭的眼鏡。

  “是你。”她戴上黑框眼鏡,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是秦令暘!

  老天!她趕忙要將眼鏡拿下,她是病昏頭了嗎?居然忘記自己還在執行任務,她扮演的是一隻落難的小雛“雞”,努力接近大毒嫋秦令暘的身邊,準備搜集他的犯罪證據啊!

  “當然是我,不然還有誰?老鷹嗎?小雞小姐!”秦令暘忍不住揶揄道。

  他這麼一說,嚇得鍾子苓握在手裏的黑框眼鏡掉到床下。

  “你……你你……我……怎麼了?”

  她沙啞的聲音加上口吃,看起來像個智能不足的娃娃。

  “哼呵,看樣子你病得不輕。”秦令暘幫她撿起眼鏡,摸了摸她的額頭,“很好,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

  他說話的樣子,似乎沒對她起疑,但是,他怎麼會說到什麼老鷹跟小雞的?難道是她病得昏沉沉的時候,不小心說溜了嘴?

  她到底說了多少?他又究竟聽到多少?

  鍾子苓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嘴,懊惱的想一頭撞上床邊的牆壁。

  “鍾子苓,你又在幹嘛?自虐嗎?”他拉住她的手,不明白她幹嘛沒事那麼用力的捏自己的臉蛋。“你管我!”她生氣的甩開他的手。

  她自我處罰不行嗎?她要是真的不小心說溜了上級的計畫,她這輩子就再也別想回警界了!

  “你大概是太餓了吧?把這碗粥吃了,然後再睡一會兒,說不定會正常一點。”秦令暘將手裏的熱粥塞到她的手中。

  “哇——好燙!”她一嚷,將碗又塞回秦令暘的手裏。

  秦令暘拿著碗,看了她一眼,“你不餓嗎?”

  “餓啊!”她看著他手裏的蛋粥,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難道要我喂你嗎?”秦令暘看著她,也許她病得連端碗都沒力氣。

  “……”她沒說話,咬著唇,一直望著他手裏的那碗熱粥。

  “吃吧!”秦令暘已起一匙粥,遞到她的唇邊。

  鍾子苓張開嘴,將一大匙粥含進嘴裏。

  她的確很餓,也病得四肢無力,有人肯喂她是再好不過的了,至於喂她的人究竟是不是個大毒梟,對她而言似乎一點也不重要了。

  秦令暘一口一口的將熱粥喂進她的嘴裏,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竟覺得好滿足。

  她那雙黑黑圓圓的眼睛,和微微上揚的菱唇,都像極了雨妍,他看著她,臉上不由得溘出溫柔疼惜的淺笑。

  “咳……我剛才睡著時,沒說什麼蠢話吧?”鍾子苓看他心情似乎不錯,還會對她微笑,她清了清嗓音,試探的詢問著。

  “你小時候大概很愛玩老鷹捉小雞吧?”秦令暘裏著她,忍不住笑道。

  “呃……”她到底說了什麼夢話?

  “嗯?”他挑眉看著她。

  “嘿……蛋粥很好吃。”她嘿嘿一笑,“我小時候不只愛玩老鷹捉小雞,而且還很愛喝蛋粥。”

  “那就快吃吧!吃完粥再吃一次藥,然後好好休息,否則病不會好。”秦令暘提醒著。

  “那個藥,我吃了會過敏。”她舉起手臂,看著上頭一顆顆的小紅疹,已經漸漸退去。

  “那麼……等你睡醒,我們再去復診。”

  “你還要帶我去復診?”這個大毒梟怎麼這麼好心?還對她這麼溫柔?她愈來愈迷惑了。

  秦令暘聽她這麼問,也愣住了,他根本沒必要理會她的死活才對,他這麼做,不等於是自找麻煩嗎?

  “你好好休息,我先下樓了。”

  他沒回答鍾子苓的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丟下這麼一句後,便迅速離開床畔,走出了房問。

  “咳——秦令暘,你說話要算話呀!”鍾子苓在他關上房門前,又對著他的背影發出鴨子似的低啞叫喊。

  但他卻“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也阻絕了她的叫嚷聲。

  看著那扇門砰然闔上,房裏再度回復安靜,鍾子苓的唇卻悄悄地揚起一抹笑——

  秦令暘好像生氣了哩!


  秦令暘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他的目光注視著跳動的電視畫面,心思卻停留在樓上那個小女人身上。

  他對她的耐性超乎尋常,對她的照顧也超出陌生人應該有的分際。

  他覺得自己似乎出了一點問題,

  難道是他太久沒有女人了,所以才會在看見鍾子苓之後,無法壓抑腎上腺素的分泌,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自己去接受她的存在?

  “秦令暘……”一抹細碎的叫喚,從二樓的方向傳來。

  秦令暘轉頭望向聲源,看著出現在二樓柵桿邊的鍾子苓。

  她不知從哪翻出一件大襯衫,襯衫的長度只夠遮住她大腿的二分之一,她雙腿交叉伏在欄桿旁,從這個角度望去,她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眼前,而她雙腿間的一抹陰暗更令他無法克制的感到血脈賁張——

  該死!他調開視線,將自光移向她白皙的臉蛋。

  他發覺鍾子苓洗去了殘妝,一張白淨剔透的小臉,像是可以掐出水般的柔嫩,洗去了誇張的眼影和眼線,那雙圓亮的黑眸更添幾分稚氣。

  “秦令暘……我沒衣服穿了……”她拉了拉襯衫衣擺,企圖遮掩裸露的大腿,但動作卻誘人得引人犯罪。

  “你去哪挖出那件衣服的?”他聲音冷漠,但內心沸騰的質問著。

  “你不要這麼凶嘛!我剛才在樓上洗澡,洗好後才想到自己沒有換洗的衣服了,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件襯衫——”

  她說的話,讓他想到她裸體的模樣,真是該死到極點!他究竟是怎麼了,腎上腺素過度分泌嗎?鍾子苓站在樓上,沒戴眼鏡的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否則她會發現秦令暘臉色躁紅,目光如火般的瞅著她。

  “那你現在跑出來幹嘛?”穿成這樣還敢跑出來晃,他簡直要懷疑鍾子苓是故意在勾引他。

  “我有點事要麻煩你——”她攪著衣擺,囁嚅的開口。

  “又有什麼事?”

  她不覺得自己已經麻煩他麻煩的夠多了嗎?

  “呃……我想拜託你,幫我去買套衣服,還有貼身衣物。”鍾子苓難為情的說,她的小衣衣跟小褲褲不小心掉到浴室的地板上,都沾濕了。

  “什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不起……真的拜託你……我也不願意這樣,但是我的貼身衣物都濕掉了……所以……”她支支吾吾的解釋著,事實上,在這件襯衫底下空無一物,所以她根本不敢下樓,只敢遠遠的跟他說話。

  “你的意思?——”

  秦令暘看著她紅透的粉腮,突然明白她話中有話。

  這只該死的妖精!

  他的目光更加灼熱,仿佛能穿透那件單薄的襯衫看見她的玲瓏嬌軀……

  老天!他的想像力已經開始放肆壙張,他不能再繼續跟她共處一屋,否則,他懷疑自己會在下一秒鐘將她拉到身下,盡情的佔有她。

  “你到底幫不幫忙啊?”

  鍾子給遠遠看著他,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胸口,緩緩的退了一步,遠離了欄桿。

  “……”秦令暘看著她的舉動,臉部表情跟著緊繃。

  “你要是不想幫忙……就算了……”

  鍾子苓猶豫的說著,腳步則悄悄朝房門邊移近,大不了她把自己鎖在房裏,等洗好的小衣衣跟小褲褲幹了再換上。她可不想任務還沒達成,就先被大毒梟給拆吃入腹,那她可就虧大了!

  “蠢女人,你現在馬上給我上床用棉被蓋好,否則我不敢保證我下一步究竟是要狠狠的要了你,還是出去幫你買那該死的內衣褲!”

  秦令暘近乎咆哮的對著二樓的鍾子苓狂吼著。

  “我……我馬上上床等你!”鍾子苓嚇了一大跳,脫口而出的話卻讓秦令暘有了更多的想像空間。

  “你……”他捏緊拳頭,看著上樓的樓梯,恨不得自己此刻就在二樓,可以狠狠的將她摟進懷裏,堵住她那張胡言亂語的紅嫩唇瓣。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指的是……”

  鍾子苓瞪著樓下的他,隨時提防著他的下一步動作,她試圖解釋自己方才的意思,卻再一次被秦令暘打斷。

  “該死的你,快給我滾進房裏!”

  那雙顫抖的美腿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他甚至可以看見她圓潤優美的臀線。

  他的身子像有火在灼燒一般,恨不得能馬上佔有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雞”,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撩撥了他沉寂多年的欲火,依舊在那嘰嘰喳喳的嚷個不停。

  “我……好好……我馬上回房……你快出去!快出去!”

  她說完話,迅速拉開房門,“砰!”的一聲又闔上,隔著門板,她仿佛聽見秦令暘的詛咒聲,以及踢踹重物的聲響。

  數分鐘後,樓下歸於平靜,鍾子苓悄悄打開房門,一顆小腦袋探向門外。

  看樣子,秦令暘那頭暴躁的猛獅終於出去了,她不禁喘了一大口氣。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襯衫,她哪曉得這麼一件大襯衫居然會把他搞得那麼火大!

  他剛才說什麼……

  狠狠要了她?!

  哼,他要更有種這麼做的話,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大毒梟,她也一定會拿槍斃了他,以捍衛她寶貴的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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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看著床上那兩套性感誘人的內衣褲,鍾子苓的臉蛋不禁微微泛紅。

  這個大毒梟,居然買了這麼性感的內衣給她,真不知他的腦袋在想些什麼?

  一套是單薄的緞面黑色內衣、一套是紅色蕾絲鑲花內衣,她站在床畔,手指推著下顎,睨著那兩套內衣,不知該選哪套才好。

  “穿紅色的?那傢伙會不會以為我在暗示什麼?”她推開紅色內衣。

  “穿黑色的?好像又不符合我現在小雛雞的性感角色。”她小小的眉頭,愈鎖愈深。

  “到底穿哪套好呢?!哈——啾——”鼻頭一癢,她又打了一個噴嚏。

  她捉起棉被裹住自己的身體,繼續看著床上的內衣發呆。

  突然敲門聲響起,她警戒的瞟向門板。

  “喂……你好了沒?”

  “還沒啦,你急什麼!”她慌張的跌坐到床上,這只大毒梟會不會一時色性大發,熊熊沖進來?

  “我已經把晚餐熱好了,你要是再不出來吃,會冷掉!”秦令暘提醒著。

  他真搞不懂這女人在房裏窩了那麼久,究竟在搞什麼鬼?換衣服換了四十分鐘還沒搞定,

  他要是再不上樓來探探,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重病昏死在樓上了!

  “好啦!再一下,一下就好了。”鍾子苓左手捉著紅色內衣、右手捉著黑色內衣,猶豫不決。

  “快一點。”他催促。

  “別吵嘛!”穿黑色的好了,穿黑色的保守一點,免得他胡思亂想。

  鍾子苓拿起黑色內衣準備換上,這時敲門聲又響起,嚇得她捉在手裏的內衣掉到地上。

  “你到底還要蘑菇多久?”不耐的聲音再度傳來。

  鍾子苓趕忙把黑色內衣拾起,“快好了、快好了!”

  “限你五分鐘之內出來!”秦令暘下了最後通牒。

  “等一下、等一下……”穿黑色好?還是穿紅色好?

  她緊張的一下捉紅內衣、一下捉黑內衣,搞得自己神經兮兮!

  “剩三分鐘!”他開始倒數計時了。

  “吼!不要催我啦!”鍾子苓揪著頭髮,快要煩死了!她索性對著門口大聲嚷道:“喂,你喜歡黑色還紅色?”

  “什麼?”門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

  她換衣服,跟他喜歡什麼顏色有何關係?秦令暘鐵臂環在胸前,身子倚在門邊,一臉狐疑的瞄著身後那扇門。

  “快說啊!你到底喜歡什麼顏色?”門內的聲音顯得十分焦急。

  “……黑色。”秦令暘皺眉,冷冷的開口。

  “好!馬上好——”

  鍾子苓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出來,接著裏面又是一陣窠美率章的聲音。

  “剩十秒十、九、八、七……”他看著表上的秒針。

  “好了!呼——”

  最後一秒鐘,鍾子苓猛地打開房門。

  “你到底在房裏搞什麼鬼?”他納悶的盯著她紅撲撲的臉蛋。

  “我……我在房裏裸奔啊!你想看嗎?”

  她朝他吐了吐舌,說完後便往樓梯方向逃去。

  看著她有如精靈般的身影,秦令暘無奈的搖頭,開始懷疑自己收留這只古裏古怪的小雛雞究竟是對或是錯?


  呼嚕嚕——呼嚕嚕——

  鍾子苓手裏捧著瓷碗,大口大口的喝著熱粥,不時發出滿足的輕歎,她毫不淑女的將粥喝到見底,小小的舌尖還忍不住舔了唇邊一圈。

  看著她粉嫩的舌尖,秦令暘的下腹掠過一抹異樣的暖流,他低下頭,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粥。

  “好好吃喔!”她摸著肚皮,滿足的靠在椅背上。

  “吃飽了,把藥吃一吃吧!”他從口袋裏拿出藥袋,放到桌上。

  “藥?還要吃藥?!”她皺眉,然後四處張望,看見牆上的一面鏡子。

  她離開桌邊,踮起腳尖,看著牆上的鏡子。

  “你做什麼?”秦令暘疑惑的看著她,不知她又在玩什麼新把戲。

  “你看!”她回到他面前,指著自己臉上的一小塊紅斑。

  “看什麼?”

  “過敏呀!我對藥物過敏,我的臉都起紅疹了,你還要我吃藥,是想害我變成醜八怪嗎?”她嗦著嘴瞪著秦令暘。

  他仔細的看著她粉嫩的臉蛋,她那粉嫩的唇一張一闔的,讓他的心底起了不該有的騷動。

  “這包藥是我剛才去找你的主治醫生,讓他重新開的藥。”秦令暘避開了她的眼神,從桌上拿起藥包,遞到她的面前。

  “你……”她抿唇看著那包藥,“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事實上,她好討厭吃藥,更何況,她的燒已經退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再好不過了。

  聽見她突來的問句,秦令暘霍地站起身。“我只是不想你病死在我家裏。”

  “你!”他這是在詛咒她死嗎?真是太惡劣了。

  “不想死的話,就乖乖把藥吃了。”他倒了杯水,拆了藥包湊到她的面前。

  “我已經好了!東西吃得下、燒也退了,你看我,還能跑能跳咧——”她轉圈,踢踢腳又甩甩手,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的。

  “夠了,別胡鬧。”他伸手拉住她,但她卻突地一陣昏眩,雙腿一軟,癱倒在他懷裏。

  “我真的沒事……”她轉太多圈了,屋裏的景物在她的面前旋轉,連秦令暘也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先坐下來!”秦令暘發覺她的臉色又是一陣蒼白,將椅子拉到她的身旁。

  “我的頭好昏喔……”鍾子苓沙啞的低吟,小手捂住整個臉蛋。

  “把藥吃了。”秦令暘將藥丸送到她的嘴邊,她終於肯乖乖把藥吃了。

  “好苦,苦死我了……咳……”

  她皺著臉,痛苦的把藥丸咽下去,秦令暘看著她的神情,輕柔的一笑。

  她的神情好像以前雨妍生病時跟他賭氣的模樣,她也不愛吃藥,總是要他又哄又騙的,才肯乖乖吞下藥丸。

  “乖乖的把藥吃了,病才會快點好。”

  他深深凝睇著她,溫厚的大手拂上她柔順的黑髮。

  “我待會一定又會起紅疹,醜死了——”鍾子苓捂著臉蛋,不想讓秦令暘看見她的臉。

  “不會的。”他搖頭,捉下她的小手。

  “會,真的很醜!我怕把你嚇死。”鍾子苓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一臉紅疹的醜樣子。

  “沒關係,你睡著的時候,我就已經看過了,一點也不醜。”秦令暘安慰著她,覺得她實在有趣極了,寧願讓自己病著也不肯吃藥,天底下竟有這種人。

  “你看過了?”她眨眼,瞪著秦令暘,“你居然看到我那麼醜的樣子,天啊,真是丟臉死了。”她誇張的嚷嚷。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病能好。”他揉著她的發,神情溫柔。

  鍾子苓傻愣愣的看著秦令暘,腦袋好像更加昏沉了。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對她說話,還用這麼癡迷的眸子瞅望著她,仿佛……她在他的眼中,成了另一個人。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臉上又長疹子了對不對?”鍾子苓輕撫自己的臉蛋,忍不住又想去照鏡子。

  “別動。”他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離開。

  “你、你要幹嘛……”她在秦令暘的眸子裏看見了令她畏怯的火焰,仿佛要將她吞噬。

  “吻你——”

  他將唇湊向她,野獸般的利爪扣住她的頸子。

  “不……不行……ㄨ……呃……”她想搖頭,但他強硬的手掌卻緊緊扣住了她,只能任由他的唇攫住了她的。

  他灼熱的氣息狠狠的熨燙著她,鍾子苓已經沉重的腦袋更加昏沉,所有的思緒也被他掠奪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被他緊摟在懷中?又為什麼讓他吻了?她根本已經想不起來了……

  秦令暘像頭被釋放的猛獸,扣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按倒在餐桌上。

  桌上的茶杯、盛著粥的瓷碗、拆開的藥包全讓他揮下桌子,碎了一地、灑了一地,他狂暴的吻著她,仿佛要將她撕裂一般。

  她被他吻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小小的手推阻在他的胸膛上,卻被他強大的手勁壓制到肩側。“不……不要……”她搖頭,努力擠出兩個字。

  “你自己走進了我的地盤,挑起了我的欲望……”他咬著她小小的耳垂,在她的耳旁提醒。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是她存心勾引他,他只是如她所願。

  “不,我沒有——”鍾子苓嗚噎著,發出一聲聲的輕吟。

  “你有,一次又一次。”

  秦令暘指控著,隨之低頭含住她的唇,舌尖纏住她的小舌,汲取她口裏的甜蜜。

  他該死的想要她,想狠狠的佔有她,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

  “不,你……根本是你想太多了……放開我……啊……”

  她死命的掙扎著,但那厚實的胸膛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是你太裝模作樣,你分明也想要我。”他垂眸瞅視著她,唇勾起一抹惑人的邪笑。

  “沒有——”

  她虛弱的搖頭。

  “別再拒絕我!”他瞅睞著她,“你的工作不就是取悅男人?拿出你的看家本領來,我絕不會輸給你那些金主!”

  “我……我不是……”她搖晃著腦袋,差點坦承了自己的偽裝。

  “不是什麼?”他看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看著他試探的眸光,鍾子苓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好個精明的大毒梟,居然想用這種方式逼迫她洩漏自己的身份,她雖然不夠精明,但好歹也受過臥底訓練,長官說過,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不只是害了自己,更會害了同億!

  “你什麼?”

  “我不是什麼客人都可以上的!”她用力大吼。

  “噢?”他挑眉,指尖輕輕勾勒著她小巧倔強的唇。

  “你想要什麼?開出你的條件呀!”

  他愈來愈覺得這只小野雞實在太有趣了!

  她從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嫖客手裏逃了出來,現在卻說她也有挑客人的權利,他倒想聽聽她都挑到了什麼樣的“好”客人。

  “呃……首先要有錢!”

  “錢我有,足夠你花用。”他笑望著她,大手仍未停下。

  秦令暘的手在她的衣服底下,滑向她的肩頭,拉扯她的肩帶——

  “這……還有不能有病……”她的腦袋快炸了。

  “我很健康而且沖勁十足,你馬上就會知道。”他話裏充滿暗示,對著她露出極具魅力的微笑。“還……還有……”她的腳趾蜷了起來,因為他的手很不安分的滑進她的褲子裏……

  “還有什麼快說!”他警告著,另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兩隻手腕,拉到她的胸前,壓制住她扭動的身軀。

  “慢……慢一點……”她得用力想想,到底還有什麼辦法才能制止他放肆的侵犯她的身體。

  “慢不下來了!”他低咆了一聲,狠狠的吮住了她的唇。

  她發出一聲低吟,所有的聲音都被他堵住。

  “說你要我!”他在她的唇上呵氣,等待她的臣服。

  “不——”

  她怎能允許自己跟一個大毒梟做愛?她肯定是瘋了!

  “開口,說你要我。”

  “啊——”鍾子苓逸出呻吟,幾乎無法拒絕他的邀請。

  就在她覺得胸前一陣微涼時,她迷惘的睜開眼臉,一件紅色的內衣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我說過,我喜歡黑色……”秦令暘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向她的腦袋。

  “對!還有最後一點——”她搶下他手裏的紅色內衣,“我不爽跟你做就不跟你做,這件內衣,證明我根本就不想誘惑你。”

  看著秦令暘的眸中閃過一抹愕然,她乘機用力的推開他,狼狽的想將褲子拉上,卻不小心整個人滾下桌子。

  “哎喲——”她悶哼了聲,小手按住發疼的腦袋。

  “喂,小心一點!”秦令暘看見她的蠢樣,伸手欲扶她。

  “不要碰我!我已經說了我不想要你。”

  她像只小刺蝟朝他張起全身的刺,拒絕他的接近。

  “你已經表示的夠清楚了。”他的欲望早被她一連串愚蠢的動作給澆熄了,看著她狼狽的爬行,他只想將她按在腿上狠狠的打她一頓屁股,以消除心頭的憤怒。

  “我回房了!你不准再跟上樓,大色胚。”她將褲子拉回,又跌又跑的沖上二樓。

  “蠢蛋!”

  看著二樓房門“砰!”的關上,秦令暘忍不住低咒了聲。

  他低頭,發覺自己還在亢奮著,不禁狠狠的咒?了聲。

  他想,現在他最需要的是去沖個冷水澡。


  沖進房間,關上房門,鍾子苓看見就近的衣櫃便一古腦兒的躲了進去。

  黑漆漆而窄小的衣櫃,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就像鴕鳥將頭埋進沙裏一樣。

  “慘了……慘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氣,嘴裏不停的咕噥著。

  “這個任務還能繼續下去嗎?為什麼老鷹只派我一個人來應付,卻不給我任何的協助?我快完蛋了!我快撐不下去了……”

  她揪著頭髮,不停的自言自語。

  “他會不會發現我的真實身份?我剛才拒絕了他,他會不會覺得我不對勁?要是讓他起了疑,任務就沒辦法完成了……”

  她捂著臉,忍不住哭了出來。

  “嗚……要是我沒辦法完成任務,就不能回到警界了,我付出那麼多心血,怎麼能失敗……嗚……我一定要成功……”

  “得想辦法跟老鷹取得聯絡,否則我一定會淪陷……獵物都快攻城掠地了……不,根本是我快變成人家的獵物了……”

  她抹去眼淚,淚水卻又流下。

  小手摸向胸口,休閒服底下的胸衣已經被秦令暘剝了去,就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被他給拆吃入腹了!

  她真是個好遜的臥底,什麼消息都還沒探到,就已經近乎赤裸的袒露在他面前。

  接下去,她還能制伏得了他嗎?

  她搖著頭,緩緩地爬出衣櫃,從床上挖出另一件黑色內衣,邊哭邊穿上……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老鷹能夠收回使命。

  她再也不想當什麼臥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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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鍾子苓在確定無人跟蹤她之後,小心翼翼的推開鐵門,走上天臺。

  她將藏在天臺的鐵皮箱蓋從水塔中拿了出來,從裏頭拿出無線呼叫器,對著傳話孔呼叫著。

  “小雞一號呼叫老鷹,請老鷹回復,OVER!”

  她蹲在天臺的角落,透過圍牆看著遠處的雨妍藝廊,她離開他兩天了,秦令暘依然準時開店,準時關店,仿佛他的生活從未有她的出現。

  她偷偷逃跑了,離開他提供給她的“家”,卻不敢再與他有任何聯繫。

  這兩天,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秦令暘親吻她、撫摸她、甚至侵犯她的畫面,經過那一晚的激情,叫她如何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待在他身邊?

  只是她就這麼逃了,老鷹會原諒她嗎?

  “老鷹收到,請回答。”呼叫器上的紅點閃爍著,傳話孔傳來老鷹嚴肅的回覆。

  “這裏是小雞一號,小雞一號請求老鷹提供支援……”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要向老鷹承認自己能力不足,更不是件光榮的事。

  “你需要什麼支援?”透過傳呼機,老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我……我也不知道……”鍾子苓捂住臉,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事實上,她根本無法再去面對秦令暘。

  “不知道?!”老鷹的聲音放大了,聽起來似乎十分憤怒。

  “小雞……希望能夠退出緝毒計畫——”她硬著頭皮說了,說完之後,心頭的大石好像也跟著放下。

  “指揮中心不可能接受你的請求!你做得很好,烏賊傳回線報,說你已經順利接近獵物,並且取得獵物的信任。”

  “小雞擔心自己無法全身而退,獵物太敏銳了,小雞隨時可能會有性命危險!”她的腦海中再度浮現秦令暘將她壓制在大桌上的激情畫面。

  “哪個任務沒有危險?臥底人員在適當的時候做必要的犧牲都是極有可能的!你如果只是遇到一點小阻礙就退縮,我們也不再需要你。”老鷹氣憤的教訓著。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你的工作,OVER!”老鷹結束了對話。

  “什麼叫必要的犧牲——”鍾子苓忍不住氣紅了臉,是不是要她把自己送給大毒梟當點心,也叫必要的犧牲?

  “所有的情況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你必須隨機應變,小雞一號,你是最優秀的,是總部精挑細選出來的,我們相信你的能力。”

  “我真的行嗎?”

  “你可以的,只要緝毒專案完成,下次在指揮中心坐鎮指揮的人就是你了!”老鷹給了她無限的願景。

  鍾子苓聽見老鷹的讚美,氣消了,鬥志仿佛在一瞬間又再度燃起。

  “我想,我會再努力一試。”她握起了拳頭。

  “不只是試,這次任務一定得成功,一切全靠你了,小雞一號!”老鷹給了她莫大的鼓舞。

  “是!謝謝老鷹的鼓勵和提醒,小雞一號一定會成功,OVER!”鍾子苓切斷了通話鈕,站起身子高舉雙手。她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把大毒梟秦令暘繩之以法!

  為了破案,就一定要有必要的犧牲,長官們將希望全寄託在她身上,她如何能退縮?

  犧牲就犧牲吧!她決定不顧一切的豁出去了!秦令暘,你等著吧!小雞一號來收拾你了。


  門口的風鈴傳來叮叮噹當的響聲,鍾子苓推開透明的玻璃門,再一次走進雨妍藝廊,她眨了眨眼,看著店裏的秦令暘。

  他也正抬頭看她,眸底閃過一絲訝異,但在鍾子苓發覺之前,他便迅速移開視線,繼續對身旁的客人講述牆上油畫的意境。

  鍾子苓悄悄走向他,安靜的聽著他講述那幅畫的來由。

  “這幅畫是法國畫家亨利在一九一○年的作品,畫裏的農鄉女子在耕作後褪去衣衫在溪邊洗滌。”

  鍾子苓看著他剛毅的側臉,欣賞著秦令暘沉靜內斂的神情。

  他正講述著的畫,是一名裸身的女子,但他眸裏透露著純然藝術欣賞的目光,讓他看起來格外迷人。

  “畫中的女孩看著溪中自己的倒影,欣賞自己美麗的胴體,等待愛情的降臨,這個畫家的畫風十分寫實,畫裏的人物、景色線條清晰,籠罩在印象派的美麗光線下——”

  “你怎麼知道她在等待愛情的降臨……”

  她都已經站在他身邊好一會兒了,他居然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不甘寂寞的故意提出問題。

  秦令暘緩緩將眸子調向她,幽黑的瞳眸透著探索,細細的凝臉著站在兩個男人之間的鍾子苓。好一會兒,他近乎低喃的對她開口解釋——

  “因為……女人裸身的時候,都渴望男人的憐愛……”

  他的話,令一旁的男客人忍不住揚起了唇,似乎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而男客人的視線也移到她的身上。

  鍾子苓退了一大步,覺得這兩個男人都在用眼神侵犯她,她不悅的瞪視著秦令暘。

  “哼,我一點也不這麼覺得!”她環起臂,下意識的防備著。

  “不然這位小姐有什麼看法?”那名男客人對她挑眉,問著眼前這位看起來很麻辣的悄妞。

  “她……她只是收割收得一身汗,因為渾身髒兮兮的,所以想洗個舒服的操……至於她看著水裏的自己,只是注意自己最近的身材有沒有走樣,就這麼簡單!”她說得很像有那回事,技起了腰,瞪著眼前兩個色欲薰心的男子。

  “哈哈——”男客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有意思。”

  他說的有意思,不知是說她的解釋有意思,還是她這個人有意思,鍾子苓瞪著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笑什麼笑?我覺得我的解釋有創意多了。”

  “嗯……的確有創意!秦,我就要這幅畫了,麻煩你請人幫我送到我的公司。”男客人簽下支票,交到秦令暘的手裏。

  鍾子苓疑惑的看著他們,那陌生男子叫秦令暘“秦”,可見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不錯,他跟秦令暘買畫,不曉得是不是也有牽涉到不法的勾當?

  “秦令暘,看樣子是我幫你做成了這筆生意喔!”

  她跳到秦令暘的身邊,瞄見他手中的支票,上面居然寫著一百萬!

  他迅速將支票摺好收進口袋,好像伯她看見似的,這讓她更覺得懷疑!

  只是一幅畫罷了,居然值一百萬?!這幅畫肯定有問題,這個男客人也肯定有問題,說不定他倆此刻正在進行什麼交易。

  鍾子苓的視線不斷的在兩人之間梭巡,糟糕,她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難得的線索就要流失了——

  “秦,你跟這女孩認識?她講話挺有趣的。”男客人和秦令暘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將視線移到鍾子苓的身上。

  “我本來就很幽默,怎麼,你想跟我認識嗎?我最喜歡跟有錢人交往了。”鍾子苓的眼睛笑彎成一道下弦月。

  “……”秦令暘看著鍾子苓媚笑的模樣,不禁眉頭深鎖。

  “看樣子,你不只講話有趣,還很直接,我喜歡直接的女人。”男人說著,目光卻不時的注意著秦令暘愈來愈冷的表情。

  “靳穎風,你可以走了。”

  “老闆趕人了!”靳穎風看了看時間,從皮夾裏抽出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有需要……嗯,我缺錢的時候就找你。”鍾子苓接下名片,小心的收進胸前的口袋裏。

  “秦,有機會再跟你買畫。”靳穎風拍了拍秦令暘的肩膀,但他卻不頜情的側開身子。

  買畫?鍾子苓豎起了耳朵,買畫是指下一次的交易嗎?

  “下次你來買畫的時候,我再幫你做介紹。”鍾子苓趕忙插上一腳。

  “夠了。”秦令暘瞪了鍾子苓一眼,這女人,是不是所有有錢的凱子她都要巴上一腳才甘心?

  那晚,她說就算他有錢,她也對他沒興趣,那麼現在她的表現,就是對靳穎風有興趣了,是嗎?

  這女人真的惹惱了他!

  “我走了,秦。”靳穎風感覺到秦令暘一臉的肅殺之氣,看起來好像隨時要拿刀砍人似的,他開始替那個直率的女孩擔心了。

  “不送了。”秦令暘看著門口,冷言冷語的自送靳穎風離開。

  “喂……等等,你還沒說……”她得確定他下次何時會再來雨妍藝廊啊!

  可是,身後突然伸出一隻鐵臂,用力的扯住她的肩膀。

  她向後踉蹌一步,跌進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吟。

  “好痛,幹嘛拉住我?!”她回眸瞪著身後的秦令暘。

  秦令暘的大手握住她的下顎,逼得她轉過身面對他。

  “你的舊客戶都還沒滿意,就急著找新東家了嗎?”他冷硬的質問著,眼底閃爍著難以掩飾的憤怒。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鍾子苓抬眸望著他,老天爺,這傢伙看起來好兇惡,剛才她說錯什麼了嗎?

  真是令人疑惑!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你會聽不懂嗎?”秦令暘聲音放大,幾乎是對著鍾子苓怒咆。

  “話是你在說的,我聽不懂就是聽不懂!”莫名其妙嘛!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到他的店裏,沒想到他居然劈頭就是一頓罵。

  “你——”他氣得擰緊了拳,她要不是女人,他肯定會用上蠻力。

  “我什麼?我有錯嗎?剛才我還幫你賣了一幅畫。”她也不甘示弱的叉起腰,像只小母雞般不知死活的與他對峙著。

  “是嗎?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的多管閒事?鍾子苓,我告訴你,我這種高級畫廊不是讓你用來拉客的地方!”他忍不住炮轟。

  拉客?他到底在說什麼?!她要拉什麼客?難道,他指的是剛才那個男人,他懷疑她對那個客人……

  “秦令暘,你好下流!”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鍾子苓氣得小臉漲紅。

  “我下流?分明是你不知檢點,還敢說我下流?”

  秦令暘簡直不敢相信“下流”這個字眼會用在他的身上,這幾年,他的視線甚至不曾停駐在一個女人身上超過三秒鐘,朋友們都要懷疑他是否已經入世修行了,而這該死的女人,居然膽敢說他下流!

  “你……你好過分!”

  他罵她不知檢點?她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跟不知檢點可以扯上關係?

  “難道不是?你敢說你對靳穎風沒興趣?他夠有錢、夠英俊、身體健康,重點是,你看他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能馬上爬上他的床!”他怒吼,一句句的指控,將她逼到牆角。

  “你……”他居然是這樣看她的,她覺得好難過。

  滿腹的委屈湧上,鍾子苓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深深的呼吸,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卻無法將眼淚眨回去。

  “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看著她的淚水自眼角滑下,秦令暘抿著唇,狂掀的怒氣似乎在瞬間消退了下來。

  “我沒有……”她伸手抹著頰邊的淚水,又說了一次,“我沒有!”

  “……”他冷冷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我對他沒興趣,我根本連那個靳什麼的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楚!”她又抹去眼淚,大聲的對秦令暘抗議。

  “你拿了他的名片,你的眼神在勾引他!就像——”就像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用她那雙黑燦的眸子勾引他一樣。

  而她,是屬於他的!他不准她看任何男人一眼。

  “我沒有!”她忿忿不平的大聲叫嚷。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如此。”秦令暘執拗的說道。

  “在你眼中?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什麼男人都可以要、什麼男人都可以買的女人嗎?那麼,為什麼你買不起我?如果那麼容易的話,為什麼那晚我要拒絕你,然後逃開你的身邊?為什麼,我現在又要再回來這裏,讓你這樣羞辱我?!”鍾子苓一古腦兒的說著,小手忍不住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又一拳。

  “……”

  他任由鍾子苓捶打著,卻不制止她,他思索著她的話,看著她氣憤的神情,心漸漸軟化。

  “你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她的眼淚再也無法抑制。

  她承受了好大的壓力,被長官派來潛伏在他的身邊,卻不知不覺的將感情放了下去。現在,她還得調查他所有的犯罪證據,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查到了什麼,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奪走她的心的男人?

  她的痛苦,他絕不可能明白,也永遠無法讓他明白,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卻還要接受他的批判與污辱,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得下去了!

  “你……別哭了……”她那麼哭著,好像他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秦令暘悄悄伸手想撫去她的眼淚,鍾子苓卻不領情,用力的揮開他的手,扭開臉。

  “你道歉。”她側著臉,咬得唇泛紅。

  “……”秦令暘皺眉,跟女人道歉,他從來沒試過。

  時間一秒鐘、一秒鐘的流逝,鍾子苓等得不耐煩了!他說錯話、錯怪她,如果他也覺得抱歉,為何不肯開口?

  “我走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仰高了下顎,驕傲的想從他的面前走開,但他卻橫出一隻鐵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她推著他,但他卻文風不動的站著。“可惡,讓我走!”

  鍾子苓捉著他的手臂,一咬牙,低頭便往他結實的肌肉用力咬了下去。

  “呃——”

  他只是悶哼一聲,咬牙忍了下來。

  鍾子苓見他不動聲色的模樣,火大的用虎牙在他的肌肉上啃呀啃的!

  直到尖利的牙齒深深陷進他的肌肉,血的氣味滲進她的口中,她才愕然的抬頭。

  秦令暘緊緊揪著眉心,默默承受著她的尖牙利齒,手臂泛出一圈貝齒的印記,鮮血從傷口滲了出來。

  鍾子苓這才察覺自己咬得太過用力。

  “你——你不會痛嗎?痛也不會說一聲!笨蛋,笨蛋秦令暘!”她蹲下身,狼狽的從背包裏挖出一大堆東西,好不容易才從裏面找出一坨被她揉得爛爛的衛生紙。

  “我把你弄哭了……”

  他由著她用那坨衛生擦拭著傷口上的血痕,另一隻手則輕輕撫去她臉頰上的眼淚。

  “你這個討厭鬼……為什麼這麼討厭……”

  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的讓她的心柔軟得像團棉絮,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該如何面對他了。

  “乖,別哭了。”

  他伸手,一把將她抱進懷裏,讓她枕在他的胸膛上。

  秦令暘緊緊的摟著她,感覺胸口被一股溫熱濡濕……她在他的懷裏,更放縱的哭了起來。

  “秦令暘,我剛才真的沒有……”她睜著濛濛淚眼,仍舊不放棄的試著向他解釋自己絕對沒有對靳穎風放電。

  “噓,我相信你!留下來,別走了。”

  他用指尖點住她的唇,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瓣——

  “嗯。”她望著他,點了點頭。

  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只有吻才能讓他們感受到壓抑在彼此心中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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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闆、老闆——呃——對不起——”搬著成箱畫具的阿力,不小心誤闖進兩人的甜蜜天地。

  他的叫喚聲令難分難捨的兩人倏地分開,而阿力抱在懷裏的三個大木箱也跟著砰然掉落地面。

  巨大的聲響打破了尷尬的氛圍,秦令暘和鍾子苓趕緊上前幫忙撿起畫具,然後一人搬著一箱,往儲藏室裏堆放。

  “這儲藏室裏有好多東西啊!一箱箱的全都是新進的畫嗎?”

  “不一定,大部分是一些雜物或淘汰掉的畫作,有些則是畫筆、色料或工具——”秦令暘帶笑回答。

  阿力在角落小心翼翼的整理著木箱裏的東西,忍不住又看了老闆一眼。

  跟了秦令暘兩年,從沒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這麼和善。

  阿力低著頭,悄悄揚起唇,也許,秦令暘有了新的目標,對雨妍藝廊投注的注意力就會愈來愈少……

  “那這一箱箱裝的又是什麼?”鍾子苓指著角落裏上了封條、排列得井然有序的箱子。

  “你真的很好奇喔!”秦令暘揉了揉她的頭髮,“這雜物間通常都是阿力在整理的,以後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就問他吧!”

  秦令暘突然提到阿力,讓阿力一震,拿在手裏的膠帶不小心掉落地面。

  膠帶滾到鍾子苓的腳邊,她好心的幫他拾起,拿到阿力的面前。

  “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囉!”

  “呃……不敢……”阿力接下鍾子苓遞來的膠帶,下意識的避開她的眼神。

  他閃躲的眼神,令鍾子苓忍不住打量起這個叫阿力的男子,手臂的肌肉十分發達,外表看起來應該有三十歲了。

  她愈是盯著他,他的動作愈是僵硬,整個人古古怪怪的,鍾子苓直覺不太喜歡這個人。

  “老……老闆,你們累了吧?我去買飲料。”

  “嗯,也好!”秦令暘點了點頭,伸手用袖子幫鍾子苓抹去額邊的汗,“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好了。”

  阿力迅速轉身,匆匆離開儲藏室。

  鍾子苓看著阿力的背影,臉上浮現淡淡的疑慮。

  “你老是盯著阿力看,不怕我吃醋嗎?”秦令暘伸出大手,在鍾子苓眼前一揮,拉回了她的視線。“呃……我哪有!”鍾子苓故意嘟起紅唇,細長的手臂勾上秦令暘的頸子。

  “還說沒有!阿力被你盯得耳根子都紅了。”

  “呵……”鍾子苓場起一抹媚笑,“你嫉妒呀?誰教你手臂上的肌肉沒阿力粗壯。”故意戳了戳他結實的手臂。

  “喔?我沒阿力壯?”秦令暘挑眉,大手一拉將她鎖進懷裏。

  “啊……呵呵……”鍾子苓驚呼一聲,看見秦令暘吹鬍子瞪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呀!是不是沒他壯?嗯?”他收緊臂膀,將她纖細的身子緊緊夾住。

  “呵……別鬧了!”她笑著捶打他,卻動不了他分毫。

  “快說!不然我要開始處罰你了。”他垂眸,額頭抵著她的,直勾勾的瞅瞪著她。

  “我偏不說……”她朝他吐了吐舌頭,皮皮的一笑。“你本來就沒阿力壯,我是實話實說?——”

  “你不要故意激怒我喔,小東西。”他將臉龐湊向前,鼻尖與她小巧微翹的鼻頭相觸。

  “我沒有呀——”她迅速躲了開,他呼出的溫熱氣息輕拂她的臉龐!讓她忍不住呵呵直笑。

  “別躲,我要開始處罰你了。”秦令暘扣住她的下顎,與她四目相望。

  “怎麼處罰?來呀!”

  她被他看得有些退卻,忍不住眨了眨眼,遂又吸了一大口氣,用力的回視他,她才不怕他哩。

  “傻瓜一個——”他笑道,緩緩側過臉龐,感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你不要亂罵人喔……”她又深深吸了口氣,秦令暘的唇與她的愈來愈接近。

  他想吻她嗎?但他卻只是接近她、磨蹭她,用呼吸搔著她的肌膚、擾亂她的心,但卻遲遲不吻她,這樣的逗弄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推抵著他的胸膛,試著想撤離,但秦令暘的手臂卻不肯放鬆,仍舊囚困著她,大手甚至按住她的臀部,迫使她與他健碩的身軀更加貼近。

  “你本來就傻……”話畢,他迅速的含住她欲抗議的紅嫩唇。

  “呃——”

  鍾子苓低歎了聲,當他的唇接觸了她的,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渴望他的吻,她主動開啟雙唇,探出柔軟舌尖與他的交纏。

  “子苓……你真美……”

  他的呼吸變得濁重,在她腰際上的手揉著她的纖腰,性感的低吟讓鍾子苓的身子忍不住顫悸著。

  鍾子苓推抵在他胸口上的小手,滑向他的腰間,緊緊的擁抱著地,他的男性氣息令她昏眩了起來。

  “秦令暘……”她低喚著他的名字,將身子緊緊的貼向他。

  “我要你,我想要你——”他一手捧著她的臉蛋,粗糙的大手溫柔廝磨,他的眼神炙熱的凝視著她。

  “我……”聽見他熱情的邀請,她紅唇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把你給我!”他霸道的開口,一手按住她纖細的肩胛,一手扶住她的腰,讓她平躺在身後的木箱上。

  “秦令——”她畏怯的開口,他卻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唇。

  “叫我暘。”他離開她的唇,在她的耳畔低吟,而後輕輕囁咬她柔軟的耳垂,引得鍾子苓泛出一陣陣呻吟。

  “暘……嗯……啊……”

  “你的呻吟好好聽,讓我興奮。”

  “啊……不,別這樣………”她搖頭,他的大手溫柔的揉捏著她的豐滿,令她的腦子陷入一團混亂。

  “你也喜歡的,不是嗎?”她羞澀的臉蛋,看起來可愛透了。

  在他懷裏的這個小女人,所有的反應都像個純潔的天使,真不知她的老闆是怎麼訓練她的,能讓一個已經不是處子的女人,還擁有如此誘人的反應……不過,不論如何,她的表現讓他亢奮極了!“暘,我們不能……在這……”她嬌喘著,小小的手推抵著他的胸,制止他的進一步。

  “放心,不會有人進來——”她的臉頰紅豔豔的,美極了。

  “子苓,別再逗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你!更何況,這也不是你的第一次了,何必這麼矜持?”他板開她的手,壓制到她頭頂上。

  他的話卻提醒了鍾子苓,她霍地睜大雙眼,所有的計畫回到她的腦海中,她曾經暗示秦令暘自己不是處子,更偽裝成妓女侵入他的生活,現在要是讓他得逞了……所有的謊言豈不跟著拆穿?

  “不,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她突然在秦令暘耳旁大吼。

  他嚇了一大跳,捂住快被震聾的耳朵,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你在發什麼瘋?”他微慍的瞪著她。

  鍾子苓卻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前,那條環在他腰間的腿,突然住他腰間一踢,將他狠狠踹離了她的身邊。

  “不能這樣——”看著跌倒在地的秦令暘,她趕忙將衣服穿上。

  “該死的鍾子苓,你瘋了嗎?”秦令暘吃痛的詛咒著,她那一記無影腳,踹得他的腰都快斷了。

  “對、對不起——”她整理好衣著,滑下木箱來到秦令暘的身邊,伸手欲將他扶起。

  “不要碰我!你居然該死的踹了我一腳。”他揮開她的手,扶著一旁的牆壁緩緩站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我……”她得好好想一個更好的理由,以他們現在的吸引力,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不該發生的事,在她還沒來得及想出更好的理由來說服他之前,她絕不能再隨意與他親近。

  “閉嘴!什麼話都不必說了!從沒有一個女人敢像你這樣踹我!”他氣憤的對她咆哮。“你滾!馬上滾出我的視線——”秦令暘指著門口。

  “走就走,你就別再求我回來!”鍾子苓被他這麼一吼,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她扭頭就走,誰知卻撞上迎面而來的阿力!

  “哎喲——”

  阿力低呼一聲,手裏提的飲料掉了一地。

  “哼!”鍾子苓氣呼呼的推開阿力,沖出儲藏室。


  黑暗的巷弄、寧靜的夜晚,即使是輕緩的腳步聲踩在積滿水的泥窪中,依舊顯得清晰。

  兩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謹慎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在確定巷弄中只有他們兩人後,才從巷弄兩端走向中央。

  他們手中各提著一隻黑皮箱,當錯身而過時,兩隻黑皮箱已經迅速交換。

  兩人停下腳步,將皮箱抵在泥牆上,動作俐落的解開皮箱上的暗扣,檢查著箱內的交易物。

  矮胖男子手中的皮箱裏是一包包白色粉末,他拆開了其中一包,倒在掌心,低下頭吸了一口,唇嚅動著細細品嘗毒品的精純。

  “嗯,這次是A級貨。”矮胖男子滿意的點頭。

  另一名高壯男子打開皮箱,撿出裏頭一疊的鈔票,驗著真偽,在確定無誤之後,迅速闔上皮箱。“交易愉快。”高壯男子回望了矮畔男子一眼。

  “下次如果還有好貨的話,別忘了我們。”矮胖男子說道。

  “如果,你們老大開出的價碼能夠提高,我自然有辦法調到更高檔的貨。”高壯男子回過頭,聲音冷漠。

  “嗯,我回去之後,會記得跟我們老大說的。”

  “下個月……”高壯男子猶豫了一會兒,停下離去的腳步,說道:“會有一批頂級貨走海運進來,如果順利的話,我打算幹完這一票就收手,你跟你們老大說說,看他有沒有興趣。”

  “頂級貨?喔,沒問題!我會跟我們老大說的。”

  “就這樣。”

  高壯男子點了點頭,壯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嘖,賺飽了就收手,我都不知道還要幹到何年何月……”矮畔男子忍不住搖頭歎了口氣,看著高壯男子離去的背影,他小而細長的眸裏滿是傾羨。


  坐在面攤前的鍾子苓,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碗裏又硬、又不Q、又難吃的拉麵,她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色墨鏡,不時的偷覷斜前方兩點鐘方向的雨妍藝廊。

  昨天下午她氣衝衝的離去時,秦令暘不但沒追出來,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打,真是讓她悶透了!

  因為他沒出來攔她,所以昨晚她又沒地方去了,她隨便找了間便宜的旅館窩了一夜,誰知隔壁的那對男女咿咿喔喔纏綿了一整晚,吵得她快發瘋,險些沖去跟他們理論。

  她真搞不懂,做愛有這麼有趣嗎?鬼打架一整個晚上,還不夠!好不容易天露曙光,她昏沉沉睡去,到了中午,那咿咿喔喔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天搖地動、吱吱價響、天崩地裂呀——

  唉!鍾子苓裏著遠處,托住腮幫子,要是昨天下午她沒阻止秦令暘的話,他倆是不是也會像隔壁那對男女一樣……天搖地動、吱吱價響、天崩地裂?

  “去、去、去!我在想什麼啊?我是兵、他是賊!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她邊咬著面邊搖頭,突然抬眸,看見面攤老板正用一種詭異的、像是看到神經病似的目光盯著她看。

  鍾子苓緩緩拉下墨鏡,露出一雙笑咪咪的美目,回望著老闆,“嘿嘿——老闆,你在看什麼?”

  “小姐,你這裏——”老闆指了指腦袋,“是不是有點‘爬帶’?”

  “你才‘爬帶’啦!”鍾子苓氣呼呼的把筷子摔到桌上。

  “你別氣,你沒‘爬帶’那就最好了,你已經在這裏坐了四個小時,總共叫了十二碗面,點了六盤滷味,現在是十點,我準備收攤了,你要不要把賬結一下?”

  “十二碗面……六盤滷味……我有點這麼多嗎?”鍾子苓摸著口袋裏的零錢包,臉色突然一陣火熱,趕忙將墨鏡推回鼻樑上,掩飾自己的尷尬。

  “小姐,快付錢吧!”

  “可是……”

  該死的秦令暘,都已經十點了,怎麼還不下班?他是打算把雨妍藝廊當家嗎?

  “小姐,你到底付不付賬?”面攤老闆拉下臉,狠狠的瞪著躲在墨鏡後那雙閃躲的眼睛。

  “付就付,有什麼難的?”鍾子苓把皮包裏的信用卡拿了出來,“要刷多少就刷吧!”

  “刷卡?小姐,我們面攤小本經營,你拿信用卡給我是怎樣?你刷卡、我付費嗎?”老闆氣得舉起切滷味的菜刀。

  “凶什麼嘛!要錢是不是?都給你啦!”說著,把零錢包裏的零錢全倒了出來,算來算去,居然湊不到一百塊錢。

  “總共一千八!”老闆舉著菜刀沖出面攤,一副要追殺鍾子苓的模樣。

  “幹嘛!殺人呀?我警告你喔,我是員警,你要是敢殺我的話要坐牢一輩子喔!”鍾子苓捉起椅子,擋住老闆的菜刀。

  “你要是條子,我就是關老爺——”老闆劈頭就是一刀,砍在椅凳上發出響亮聲音。

  “救命啊——”鍾子苓大叫。

  突然有個光明使者出來,一張紫色的兩千元大鈔飄了下來,貫落面攤老闆眼前,老闆手中的菜刀也讓光明使者奪下。

  “原來是秦老闆呀!”老闆兇神惡煞的臉頓時成了乖巧小綿羊。

  “兩千塊夠了嗎?”秦令暘皺著眉,看著小攤子上的杯盤狼藉,他更沒想到鍾子苓這麼會吃。

  “夠了、夠了!老大跟這位元小姐認識嗎?那我可得再打個折給你!”面攤老闆看著秦令暘,卑躬屈膝的像個小弟。

  “不用了,下次別再動不動就拿刀對著客人。”秦令暘囑咐完後,便拉起鍾子苓的小手離開了面攤。

  “是、是!以後不敢了,老大慢走。”面攤老闆恭敬的彎腰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鍾子苓緊跟著秦令暘的步伐,不住的回頭看著面攤老闆。

  嘻嘻,還九十度彎腰咧!這也未免太差別待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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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秦令暘,那個面攤老闆為什麼要叫你老大?”跟在秦令暘的身邊,鍾子苓眼巴巴的望著他,等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答案。

  “那不關你的事。”他睨了鍾子苓一眼,繼續向前走。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至少,我得知道我跟著的男人是什麼來路呀!”她一再試探著他的底限。“你想知道我的來路?”他停下步伐,挑眉看著身旁的鍾子苓,“說到這個,我才想問你,你什麼時候從小雛雞變成女警了?”

  “呃……那是……”

  鍾子苓愣愣的看著他,沒想到自己剛才一時緊張脫口而出的話,居然讓秦令暘聽見了,被他這麼一問,她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女警?”看著鍾子苓傻眼的模樣,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對她露出微笑。

  “開——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是什麼女警?”她回過神,連忙揮掉捏在她鼻子上的手。

  “不都是你自己說的?”

  她慌慌張張的模樣,讓秦令暘愈逗她愈覺得有趣。

  “我要是不這麼說,怎麼嚇得了他?他拿刀要砍我唉!還好,我反應快、擋得快,要不然我現在已經被他砍成八塊了!”鍾子苓抿著唇,又是擠眉又是瞪眼的。

  “呵,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好似要看穿她。

  “那是因為你適時仍出了那張鈔票……”察覺秦令暘的注視,鍾子苓突然噤聲,覺得自己似乎太多話了。

  “老張不會真的動手,他只是嚇唬你而已。”秦令暘搖頭。

  “你怎麼知道?”她眨巴大眼看著他。

  “他曾經是我的手下,現在改行賣面了。”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當年老張跟著父親出生入死,直到他接掌“龍虎幫”,到後來退出江湖,他一直都忠心的追隨秦家,給他最大的支持。

  他曾經給老張一筆錢,希望他能安養晚年,但他卻嚴守父親的請托,情願開著小面攤,遠遠的守著雨妍藝廊,也同時保護著他的安全。

  “所以,你以前真的是老大?那麼……你應該就是傳說中退出江湖的秦哥吧?”鍾子苓一步步的踩進他陰暗晦澀的那面世界。

  “不管是不是,一切都過去了——”

  秦令暘看著鍾子苓,她那雙圓圓亮亮的眼眸,又讓他想起了紀雨妍,他和紀雨妍初識時,她也是用這樣一雙清澈單純的眸子看著他。

  她的世界原本就像她的畫一樣浪漫、乾淨、單純,她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卻因為相信愛情,而不顧一切的跟他在一起,但他卻辜負了她的愛,將她美麗純真的世界染上一片黑暗,害她喪失寶貴的性命……

  “雨妍——”他捧著鍾子苓的臉,忍不住發出一聲懊悔的低吟。

  “我……我不是……”

  鍾子苓嚇到了,他突然摟住她,將臉埋進她的頸間,沉重的呼吸著,手指有力的按住她的背。

  她倚在他厚實的胸懷裏,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單薄,單薄的沒辦法給他一點點支撐的力道。

  “噓……別說話……就讓我這樣抱著你,求你!”

  他脆弱的央求著,令她無法拒絕,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她的發,接著她的頸邊染上一片濕熱,她懷疑秦令暘哭了……

  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也會哭泣嗎?他為什麼會這麼痛苦?仿佛他生命中某樣重要的東西被奪去了,此刻的他就像個孩子,脆弱的讓她想傾盡所有去呵護他……

  “你愛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叫雨妍?”她一動也不動的由他摟著,小心翼翼的詢問,卻感覺到秦令暘的身體微微一顫。

  “你開藝廊……也是因為要紀念她吧?”鍾子苓聲音微弱的說著。

  為什麼當她愈肯定自己的猜測時,心也跟著莫名的抽痛起來?

  “你能不能閉嘴……”

  他並未抬眸看她,只是將大手按住她的後腦,語調生硬的在她耳畔警告著。

  “我總要知道……我是被你當成了誰的替身。”她一眨眼,突然覺得眼睛好乾澀,乾澀得令她想流淚。

  “你並不是誰的替身!”他終於推開了她。

  “不是嗎?”她回望著秦令暘。

  他的眼睛泛著微微的血絲,狠狠的瞪著她,仿佛在不滿她的指控,只是不管他表現得如何兇惡,都無法掩飾他此刻的脆弱。

  她真的好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可以得到秦令暘全部的愛,甚至讓他為她而哭泣?

  “紀雨妍在我的心裏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代替!”他冷酷的指著她,殘忍的道:“你,不要太抬舉自己了!”

  “所以,我在你心裏根本什麼都不是,對不對?”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她真的想知道他的答案嗎?

  不,她並不想知道自己在他心底的分量,因為不論他究竟是怎麼看她的,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是她此次任務中所要獵捕的物件而已,她根本不需要知道他對她有何看法!

  “你——”

  “你不必回答我,因為我也不打算知道。”她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你們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秦令暘抿住唇,冷冷的批判著。

  “口是心非總好過男人的無情無義。”鍾子苓反駁著。

  “女人像你這麼牙尖嘴利,一點也不可愛。”秦令暘嗤道。

  “那又如何?反正你愛的是紀雨妍——”她才提到紀雨妍的名字,秦令暘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不過,就算你再怎麼愛她,她也不在你的身邊,你這麼惹人討厭,沒有幾個女人受得了你!”

  她被他的態度刺傷,也同樣狠狠的往他的傷口撒鹽,她不明白紀雨妍為什麼捨得放棄像秦令暘這樣的男人;或許,是他壞事做盡了,所以紀雨妍才不得不離開他!

  而現在,不管她對秦令暘究竟存著什麼樣的感情……她也一樣要將他繩之以法,她和紀雨妍的遭遇、心底的感受,或許有部分的相似吧……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他的怒氣被她掀起,他朝她跨進一大步,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仿佛要折斷她的手。

  “好痛……放手……”鍾子苓皺眉,卻不敢隨意掙脫。

  她怕自己待會兒忍不住就給他一個過肩摔,洩了自己的底。

  秦令暘渾身緊繃,狠狠的瞪著鍾子苓,她要是再多說一個字,他恐怕會控制不住的將她活活的捏碎。

  “以後,不准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雨妍的名字,聽到沒有?!”

  “秦令暘,你好可悲,自己愛不到的女人,就不許別人提!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話?我和你之間根本——”

  “閉嘴!”

  “我和你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

  她不知死活的朝他大吼,卻看見他高高的舉起手,狠狠的落下——

  “啊!”

  她大聲尖叫,趕忙伸手抱住腦袋,深怕被他一巴掌掃到,小命便休矣!

  “該死!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該來的巴掌聲並未出現,傳進耳裏的反而是秦令暘氣憤的詛咒聲。

  “你……”她傻愣愣的抬頭,看著他握住拳頭,極力壓抑自己的憤怒。

  “你聽清楚了”他扣住她的臂彎,大聲的警告著,“以後不准你這樣惹我,聽見沒有?我不知道自己忍得了這一次,還忍不忍得了下一次!”

  “你知道……我很難做到……”

  鍾子苓怯怯的回望著秦令暘因為氣憤而漲紅的臉龐,她從來就不是個順從的女人,她也希望秦令暘能夠明白。

  “你——真的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從來沒有女人敢杵逆他的話,就連雨妍也是因為溫順乖巧才得到他的愛,但現在,這個叛逆的鍾子苓竟讓他感到束手無策,只能由著她一再激怒地,卻找不到任何壓制她的辦法。

  “我也很不願意,好嗎?”感覺到自己剛才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鍾子苓深深吸了口氣,濕熱頓時氤氳了眼眶。

  “你哭什麼?”看著她紅紅的雙眼,他斂下了慈容。

  “我哪有哭,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鍾子苓死不承認,手背用力的抹了抹溫潤的眼角。

  “唉……真拿你沒辦法……”

  秦令暘沉重的歎著氣,一把將鍾子苓摟進懷裏,不想看見她可憐兮兮控訴著他的模樣。

  “放開我——秦令暘,你這個討厭鬼!”她嘴裏拒絕,但卻一動也不動的窩在他的懷中。

  “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他又摟緊了她,親吻著她的髮鬢。

  “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她抬眸,一臉的委屈。

  “你……唉……我儘量,行嗎?”他拿她沒轍了,只能投降。

  “還有,你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凶了,你生氣的樣子真的好恐怖。”她躲在他的懷中微微顫抖,卻還是得寸進尺的對他提出要求。

  “好,這次算我的錯——”

  他勾起她的下顎,親吻她紅嫩的唇。

  “啊——”鍾子苓掙扎的推開他。“等等,為什麼明明是你的錯,你還吻我?太便宜你了吧?!”

  “這樣你也要計較?”

  秦令暘挑起眉峰,看著懷中一臉倔強的她,這女人,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當然要計較啦!”她摟著他的腰,抬頭望著他長出青髭的下顎,“你那麼愛紀雨妍,有沒有跟她說過對不起三個字?”

  “你……”

  他鬆開她,眼神複雜。

  鍾子苓在心裏歎了口氣。唉,明知道他不會給她答案,她又何必自取其辱,非得拿自己跟紀雨妍比較不可?

  他剛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他要她不要太抬舉自己,所以對他而言,她鍾子苓根本什麼都不是——

  好慘!偏偏她已經對秦令暘投入了感情,不知道應該在公私之間如何取得平衡了。

  “呵!”她輕笑,“嚇到你了吧?開個小玩笑而已,你說不能再提到她嘛!我只是想試試看罷了。”在秦令暘冷漠的注視下,鍾子苓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然後緩緩從他的懷抱中撒開。

  這一刻,她明白了,秦令暘的懷抱永遠只屬於紀雨妍一人,任何女人都強求不來。


  假日,秦令暘帶著她去大賣場買了許多食材,鍾子苓像個快樂的小婦人,推著手推車,在大賣場的超市裡跑來跑去。

  只要是她看了喜歡的、新鮮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丟進推車裏,堆得整台推車像極了一座小山。

  “裏肌肉要不要?”

  “剛才已經買了雞腿肉,不是嗎?”秦令暘皺眉,搖了搖頭。

  “不買嗎?可是裏肌肉跟雞腿肉是不一樣的部分,吃起來口感也不同,我想用來煮湯?——”鍾子苓不高興的噘起唇。

  “你乾脆說那是從兩隻不同的雞身上切下來的好了。”秦令暘從她手中拿下那盒裏肌肉,放回冷藏櫃中。

  “不買雞肉呀?那買蔥爆牛肉——”鍾子苓還是不肯放棄。

  “這些就夠了,回家吧!”秦令暘捉住了她的小手,免得她又繼續拿個不停。

  “這樣就夠了嗎?不再多買一點?本小姐難得下廚……”鍾子苓在冷藏櫃前逗留著,捨不得離去。

  “我只有一個胃,塞不下滿漢全席。”秦令暘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不禁懷疑這個小女人有購物狂。

  “那不然,我們再到樓下的零食區逛逛……”鍾子苓推著推車,又想往地下一樓跑。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你能保證在一個小時內做好中餐嗎?”

  “呃……這個嘛……”

  鍾子苓搔了播腦袋,看樣子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她是賴不掉了!

  誰讓她昨晚不自量力的對著秦令暘放下狂語,說自己有辦法弄出一整桌的滿漢全席。

  所以,今天一大早醒來,秦令暘就把她帶到超市買菜,等著看她好好展現廚藝。

  “哪個?你別再拖拖拉拉的了!我等著吃你的拿手好菜,這些食材足夠你煮了!”秦令暘勾住她小小的肩膀,推著推車往結賬處走去。

  “喂,要是中午弄不出來的話,吃晚餐也行嘛……”

  鍾子苓從他的臂彎裏鑽了出來,試著勸他放棄中餐,但秦令暘完全不予理會,已經結好賬,站在櫃檯外等她出來。

  “我的肚子已經餓得在敲鑼打鼓了,你到底要不要煮飯給我吃?”他不耐煩的睨著要賴的鍾子苓。

  “煮!煮就煮,你等著……”拉肚子吧!

  鍾子苓嘴裏念念有詞,不高興的走出超市,看樣子,她馬上就要出糗了!


  乒乒乒乒——鏗鏗鏘鏘——

  秦令暘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他懷疑廚房已經被鍾子苓給拆了。

  “喂,你到底行不行?”

  “行!馬上就好了!你乖乖等著吃就行了……”鍾子苓探出小臉,朝客廳裏的秦令暘嚷嚷著。

  下午兩點,秦令暘摸著已經餓到胃痛的肚子,懶洋洋的晃到廚房看了她一眼,所謂的“中餐”已經快要成了“下午茶”,這女人卻還在廚房裏瞎忙一通,他漸漸放棄她所謂的“滿漢大餐”,渴望簡單的“清粥小菜”。

  “當!當!終於弄好了,好香好豐富的——什錦炒飯!”

  鍾子苓捧著一大盤焦焦的東西,走出廚房,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廚,她對自己的成品可是滿意極了!

  “什錦炒飯?”看著她手中那盤黑黑的米飯,他的胃似乎更疼了。

  “我試過口味了,非常好吃!水準之上的作品。”

  她牽起秦令暘的手,拉著他在餐桌前坐下,然後將那盤“什錦炒飯”恭恭敬敬的遞到他面前。

  “這就是你忙了快三個小時的成果?”秦令暘雙臂架在餐桌上,冷冷的瞥了眼那盤令人倒胃口的炒飯,再抬眸詢問一臉興奮的鍾子苓。

  “嗯!傾盡我畢生所學,你吃吃看吧!”

  鍾子苓把湯匙筷子擺到秦令暘的面前,一臉期待的等著他試吃。

  “你自己不吃嗎?”

  “嗯……看你吃我就很開心了!”她笑咪咪的搖頭。

  秦令暘瞄了她一眼,慢吞吞的拿起筷子,看著那盤黑抹抹的炒飯,他考慮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決定挑鋪在炒飯上頭的翠綠蔬菜果腹。

  “……”他嚼著青翠的白菜,點了點頭,又繼續夾白菜吃。

  鍾子苓看著他的動作,小嘴愈噘愈高。

  “喂!”她突然大嚷。

  “咳——你幹嘛——”被她嚇了一跳,秦令暘差點被噎到。

  “你為什麼一直挑白菜吃?”這盤炒飯,可是她想了好久才研發出來的,重點是在那盤飯,而不是那堆白菜。

  “我喜歡吃白菜,不行嗎?”秦令暘回得理直氣壯。

  嘖,這女人,還真難應付!面對著這樣一盤黑漆漆的炒飯,他還願意從裏頭挑出白菜來吃,已經很給她面子了,她還想怎樣?

  “我猜……紀雨妍煮的東西,一定很好吃吧?我知道不管我怎麼努力,也比不上她……”她黯然垂眸,從他手中抽回筷子。

  “喂,你——”

  這樣也能扯到雨妍,他真搞不懂女人的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

  “你要是真的不想吃,不用這樣勉強自己,我不會在意的。”她又從他的面前將炒飯移開。

  “鍾、子、苓?,你這是在幹嘛?”他看著她的動作,拉住了她的手。

  “你吃得那麼痛苦,我看得更痛苦,這樣互相勉強又是何必?”她話中有話,捧起了盤子,準備將精心製作的什錦炒飯倒進垃圾筒。

  “我肚子餓得要死,你捨得把食物扔掉,我還捨不得!”他從鍾子苓的手中搶回炒飯。

  “你不用這樣——”鍾子苓眨了眨發熱的眼眶,看著秦令暘拿起湯匙,舀起一大匙的炒飯,便往嘴裏送。

  “你別再鬧了,我已經在吃了,你沒看見嗎?”秦令暘當著鍾子苓的面,大口大口的咽著炒飯,表示自己的誠意。

  “……”她垂下眸子,淚水沿著臉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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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這是墨魚炒飯……”他一直以為她煮焦的炒飯,竟是用墨魚汁下去調製的,雖然賣相差了點,但口味真的很不錯。

  他十分訝異她的巧思,“真的很好吃!”

  他真誠的讚美,卻讓她哭得更加難過,看著她的淚水,他開始懊惱自己只是看見表面的不完美,卻未看見她私底下的認真付出。

  “難吃就難吃,你不必說謊話來哄我。”她抽抽噎噎的抹去眼淚。

  “好吃就好吃!我何必說謊哄你,你這個笨蛋。”他敲她的頭,旋即將她摟入懷中。

  “放開我,你這個壞蛋、大騙子!”她用力的捶打他,但他卻緊摟著不肯放手。

  她的心都要讓他溫暖的懷抱揉碎了,她根本沒辦法拒絕他。

  她知道自己應該抽身遠離他,卻只能一再的沉溺,如今的她亟需別人拉她一把,否則將會愈陷愈深……

  “不放手了,我要你以後每天都做墨魚炒飯給我吃,煮飯婆!”他笑著道。

  秦令暘的話深深地撼動了她的心,只是,他所說的恐怕永遠沒有實現的一天……


  今天,她不當跟班!

  秦令暘一早去了雨妍藝廊,而她則假裝肚子疼,硬是耍賴在他的家裏,等他出門之後,她溜下床,開始在屋子裏東摸摸、西找找的,想多少挖出一些證據來,好對老鷹交代。

  只是,跟秦令暘相處的時間愈久,她愈覺得他這個人除了嘴巴壞之外,為人處事倒是挺正派的。

  她根本不相信他會重操舊業,做出違法的勾當,更何況,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眠時間之外,幾乎都讓她給緊緊纏著,哪還有空去做什麼毒品買賣?

  她從他的房間裏翻出幾本相簿,裏面有他從小到大的照片,有些很可愛、有些很無賴、有些很流氓、有些很冷酷,呈現了每一個時期的他。

  她看著照片裏的秦令暘,不禁傻傻的笑了出來。

  小時候的秦令暘,就有一張倔強的臉龐,好像天大地大,沒有人能勝得過他。

  少年時的他,眉眼間有一股難掩的銳利英氣,看起來帥帥的,卻有些難以親近。

  成年的他,身旁已經跟著不少弟兄,那無人可敵的霧氣毫不掩飾的流露,所有人都得敬畏他……

  而現在的他,收斂了過去的囂狂,冷冽的氣質,惟有遇上她時才會崩潰!

  呵……看完他從小到大的照片,她覺得自己仿佛也陪他走過好長的一段歲月……

  只是,不論她如何翻來找去,卻怎麼也找不到她最好奇的紀雨妍的相片。

  秦令暘對紀雨妍的愛戀,讓她好想看看這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自己究竟輸給她多少?

  “鈴——鈴——”

  就在她看照片看得入神時,電話突然響起,她微微一笑,接起了電話。

  “才剛去上班就打電話回來,你這麼想我嗎?”她一接起電話,便甜蜜蜜的問著。

  “想什麼想?小雞一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老鷹熟悉且冷漠的質問從話筒中傳來,鍾子苓嚇了一大跳,立刻跳下床,立正站好。

  “長官!”

  “你還記得我這個長官嗎!我們說好一星期至少必須聯絡一次,你已經超過預定時間未回報行蹤,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我……我還在努力調查中……”

  “總部發出緊急命令,要求你立刻撤退!”

  “撤退?為什麼?”拿在手中的相片,一張張掉落地面,對於老鷹突來的指示,她完全無法接受。“這是命令,沒有原因!”

  “是我犯了什麼錯嗎?總部收回指派給我的任務,難道沒有任何原因或理由?這樣子我沒辦法接受。”

  “你想知道原因嗎?很好,我要你現在立刻離開秦令暘的住處,我們已經派人過去接你。”老鷹說完話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等等,喂——”

  鍾子苓掛上電話,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廂型車緩緩駛近。


  “總部收到消息,他們準備幹一票大買賣之後收山,我們已經下天羅地網準備捉捕獵物。小雞一號,你的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離開獵物了。”老鷹摘下墨鏡,輕輕擦拭著鏡片。

  “不……不可能的……”鍾子苓搖頭,“根據我的觀察,秦令暘一直很安分守己,他不會是毒王。”

  “你當然相信他,因為你已經對他產生感情了!”老鷹冷睇了她一眼,再將墨鏡戴上。

  “我——”

  一下子就讓老鷹戳破心事,鍾子苓顯得有些無措。

  “臥底人員不該對目標產生情感,否則會影響到專業判斷。”老鷹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犯錯。”即使她看不見老鷹的眼神,但他緊抿的唇顯示出他對她的失望。

  “我們不容許犯錯!”老鷹斬釘截鐵的回道。

  “為什麼我必須離開呢?請你讓我留在他的身邊,如果秦令暘真的犯罪,我發誓會親手將他逮捕歸案。”

  “就怕你還沒捉到他,就已經先供出警方的行動。”老鷹冷然說道。

  “我絕不可能背叛警方。”她目光堅定。

  “這是命令,你不要再強辯了!”老鷹憤怒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派你去秦令暘的身邊臥底?真是因為你比同期的學員能力好、表現優秀嗎?”

  “長官,我已經盡力在做了!”鍾子苓誠懇的望著老鷹。

  她好不容易接近秦令暘的身邊,正開始逐漸瞭解他這個人。

  她成功的讓秦令暘對她卸除戒心,絲毫未曾起疑,她自認自己做得很好,總部不該在這時候,要求她退出任務!

  “鍾子苓,你聽著,你能夠輕易接近秦令暘,全是因為你這張臉和他死去的女人長得十分相像!”

  “長官說的女人是紀雨妍……”

  “沒錯!我們透過電腦分析,從數千名女警中挑出了你,並不是因為你成績好、表現優異,而是因為你長得像紀雨妍!惟有如此,才能讓秦令暘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你。”

  老鷹從身旁的皮箱中,抽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女子,擁有一雙圓亮的雙眸和微翹的鼻尖心型的臉蛋。

  她倆並非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十分神似,而照片裏的紀雨妍卻比她多了溫柔靈秀的氣質,那是她所比不上的……

  “紀雨妍在一次黑道槍戰中,替秦令暘擋下子彈,無辜的成為代罪羔羊,結束了她二十五年的生命。”

  “她竟為他而死,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老鷹揭穿了最後的謎底,深深的撼動了鍾子苓的心。

  她曾猜想過紀雨妍離開他的原因,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紀雨妍是因為替秦令暘擋子彈而香消玉殞——

  “所以,秦令暘才會那麼愛她……”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幽幽的喃念著,知道自己永永遠遠也取代不了紀雨妍在秦令暘心中的地位。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紀雨妍在我的心裏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代替!”

  “你,不要太抬舉自己了!”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以後,不准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雨妍的名字,聽到沒有?!”

  她想起秦令暘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秦令暘只是聽見紀雨妍的名字,就那麼的心痛難當,那就像是在撕裂他的傷口一樣,而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紀雨妍能夠為他而死,但自己卻將他推向死亡,如果真的讓她查出秦令暘的販毒證據,他會被判多重的刑?她真的有辦法親手將他送上法庭嗎?

  “他將對紀雨妍的感情投射到你身上,影響了你的判斷,我們要你暫時離開他的身邊,也是為了保護你。我們不希望你在最後階段受到傷害。小雞一號,你的階段快任務已經達成了。”

  “可是,我還——”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在你轉移秦令暘注意力的同時,我們查到他利用手下暗中與泰國毒販聯絡,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們一舉成擒。”

  看著老鷹不容看喙的態度,看樣子,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長官,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你說吧!”

  “請你讓我再見秦令暘最後一面。”


  鍾子苓提著親手做好的餐盒,來到雨妍藝廊。

  她悄悄走進藝廊裏的收藏室,看見秦令暘背對著她,正專注的看著收藏室裏的一幅畫。

  那幅畫,畫的是一個男人的背影,整張畫用黑色鉛筆處理成一片晦暗,看畫的人,仿佛能夠從畫中感覺到男人內心的陰鬱,他的世界孤獨而冷僻,誰也無法親近。他像是沒有溫度的靈魂,將所有的情感都拒絕在心門之外,只是自顧自的選擇自己所要走的路……

  鍾子苓站在他的身後,遠遠的看著秦令暘的背影,畫中的世界仿佛與現實交疊,她看著畫、再看著他,終於明白畫者在畫這幅畫時的心境。

  “畫裏的男人,是你吧?”

  她出聲,秦令暘的肩膀微微一顫,並未回頭。

  鍾子苓將便當放在桌上,輕輕的走到他的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厚實的背上。

  隔著他的衣裳,她能夠聽見他有力沉穩的心跳聲,只是他心跳的速度,似乎有些快。

  透過他的心跳聲,她可以猜測他此刻心底的感受,他對她的擁抱並不是冷冰冰的無動於衷。

  “畫裏的人好陰暗、好冰冷,但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是這樣。”他只是善於隱藏自己的感受罷了。“……”他緩緩轉過身,不作聲,低頭看著鍾子苓。

  他覺得今天的鍾子苓似乎有些不一樣,像是突然成熟長大了。

  是什麼改變了她?因為雨妍的畫嗎?

  “這幅畫是紀雨妍畫的吧?”

  她離開他的懷抱,改而牽著他的手,來到畫前,輕聲詢問。

  秦令暘並沒有回答她,但她看著收藏室裏每幅畫的右下角都簽著“RAIN”的名字,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特別喜歡這幅畫嗎?因為你想從這幅畫裏知道紀雨妍在想什麼,是嗎?”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緩而無害。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是搖了搖頭,“你別亂搭了。”

  “我在想,當她離開你的時候,或許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愛不愛她——”她殘忍的說出紀雨妍的感受。

  只有在不確定秦令暘的感情的情況下,才會畫出這麼冷漠的一幅畫,秦令暘說他愛紀雨妍,恐怕也是在失去她之後,才認清自己的情感。

  多麼可悲的愛情!她替紀雨妍感到難過。

  “別說了,我們出去——”他拖住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你不想聽,是因為你害怕承認這個事實吧?”

  她不肯離開,想將秦令暘從他自己編織出的情繭中挖出來,她不要他再這樣困住自己。

  “你說夠沒有?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家裏休息?”他一連串扔出三個問句,顯示出他的不耐煩。

  “你再怎麼懊悔,她也不會回來了,你這是何必……”

  “你懂什麼?我看你不只是身體不舒服,腦子還出了問題,所以才跑來店裏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惱怒的制止她的話。

  “我……”她咬住唇,不再反駁他的話,今天她來這裏,並不是專程來跟他吵架的。

  “你到底來這做什麼!”

  “我只是來送中餐給你吃,不過時間好像過了……”看著牆上指著兩點,她擠出一絲笑容,走到桌子前,打開了飯盒。

  “又是黑漆漆的墨魚炒飯——”秦令暘看著飯盒裏的食物,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昨晚他已經吃掉一大盤的墨魚炒飯了,今天她又為他準備了滿滿的一個便當,這女人,是想讓他吃出一肚子的黑色壞水嗎?

  “我只會做墨魚炒飯,你要好好的記住這個味道。”她拉開椅子,牽著他的手,要他坐下。

  “這個有點噁心的墨魚味道,想忘記恐怕也很難——”他逗她,自顧自的笑了出來。

  “就怕……以後再也不能做給你吃了……”她低喃。

  “什麼?”秦令暘聽她喃喃自語,抬頭問。

  “沒什麼。”她連忙搖頭,“我是說,你要是敢忘記這個味道,就等於忘了我,我可不會饒過你的。”鍾子苓半開玩笑半警告的定眸望著他。

  他開始一口口的將墨魚炒飯往嘴裏送,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她覺得好開心,卻也覺得好難過。

  “好吃嗎?”

  “你不吃嗎?”他舀了一匙送到她的唇邊。

  她輕輕搖頭,強忍眼眶裏的淚水,“不了……我不餓……看你吃著我做的炒飯,我覺得好幸福、好快樂。”

  “咳,”他清了清嗓音。“那麼,為了讓你每天都覺得幸福快樂,我天天都吃一盤你做的炒飯好了。”

  “我也希望能天天做給你吃……”她的眼眶熱了,連忙避開他的視線。

  “你怎麼了?不會感動的哭了吧?”秦令暘笑著揉她的頭。

  “別這樣——”鍾子苓躲開他溫暖厚實的大手。

  “你今天怪裏怪氣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生病了吧?”他放下餐具,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

  “我沒事。”她又搖頭,拉下他的手。

  “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不必特別送午餐過來了,我吃老張的拉麵也習慣了。”他反手握住她,覺得她的小手好冰冷。

  “秦令暘……”她猶豫的喚著他。

  “嗯?”

  “你閉上眼睛好嗎?”她請求著。

  “頑皮鬼,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了?”他挑眉看著眼前一臉憂鬱的鍾子苓。

  他幾乎沒見過她這樣落寞的神情,她總是很調皮、很古靈精怪,讓他拿她沒轍,現在,她改走溫情路線,他反而不習慣了。

  “拜託你……”

  “好,就聽你一次,你可別搗蛋。”他警告著,然後乖乖闔上眼睛。

  鍾子苓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臉,想好好的記住他的模樣,從他寬寬的額頭、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樑、細微的胡髭以及柔軟緊閉的雙唇……

  她會好好記住他的模樣,永遠的記在心裏。

  秦令暘張開嘴,咬住了她纖細的手指。

  “啊!”她忍不住低呼一聲。

  “這樣不好玩,我喜歡這樣。”

  他說著,強悍的臂彎緊緊摟住她纖瘦的腰圍,這一次,她沒有掙扎,任由自己柔軟的身軀貼向他的懷抱。

  “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

  他吻著她的唇,她毫不羞怯的輕微開唇,迎接他的進入。

  “你不喜歡嗎?”她反問著他。

  “不——”他搖頭,看見她的眸子染上一片陰暗,他又介面道:“我很喜歡,你早該如此。”

  “我愛你……”她好自然的就對他表白了,看著秦令暘微愕的眸子,她輕輕的笑了出來。“嚇到你了吧?”

  “唔……”他回過神,點住她的鼻尖,對她搖頭說道:“你這樣就想嚇到我,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然呢?紀雨妍都是怎麼嚇你的?”她望著秦令暘,連這都想跟紀雨妍比較。

  “她是個好女人,她通常不會嚇我,只會取悅我。”他頗富深意的凝望著她。

  “你……”她紅了紅臉,明白他的暗示。

  “為什麼總要在我面前提到雨妍?你跟她是不同的。”他吻住她的唇,輕輕低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我覺得她比我更愛你吧?”她勾住秦令暘的頸子,將小臉偎進他的頸窩。

  “我不喜歡你這樣,動不動就提到雨妍……”他突然環住她的腰,推開桌上的雜物,讓她坐上大桌子。

  “這一次,你準備好了嗎?小妖精……”他咬住她的耳朵,迅速的褪去她的上衣,露出她雪白的肌膚。

  她已經吊了他太多次的胃口,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她逃脫!

  “我要你,不管你有沒有錢,我都想要你。”她堵住他的唇,動手拉扯他腰間的皮帶……

  她是欠他一個答案,但是這個答案卻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鍾子苓依偎在他的懷中,悲傷的想著——

  紀雨妍走了,才讓他永遠的將她記在心底,如果自己也從他的生命中離去,他是否也會像記著紀雨妍一樣,用心的記住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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