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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言情] 葆琳 -【生鮮花嫁(美食俱樂部之三)】《全文完》

生鮮花嫁(美食俱樂部之三) 作者:葆琳

花朢賢對男人有著極為挑剔的成見,想讓她看上眼可不是容易的事,
首要條件就是生鮮度要夠!男人還分成「新鮮」與「不新鮮」?
又不是生魚片。打從花朢賢包尿布時代,就看著她長大的鄰家大哥賀楠,
對她的這番「見解」總是這樣嗤之以鼻。花朢賢心裡想著:
「笨蛋賀楠,你懂什麼?你這個從不挑嘴、不管食物或情人都生冷不忌的男人,自然不懂得『新鮮』的好處。」
真正的好男人,就該是純潔如同初雪般的新鮮男人。
花朢賢最痛恨賀楠這類只要外表漂亮動人,送上門的一律照單全收,
毫不計較新舊、好壞,也不懂得什麼是真正「好女人」的笨男人。
天生剋星間鮮度一級棒的愛情,熱騰騰上菜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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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甩繩馬騮: 很棒的小說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太陽的熱力催得人們的頭陣陣發暈,道路蒸發的熱氣扭曲了視線,十五歲的花望賢穿著一身白衣、藍裙的清純國中制服,走沒兩步,就因為無法抵擋這炎熱的天氣而汗流挾背,渾身粘答答的好不舒服。  

  快點回到家,打開冰箱,喝一口爸爸特製的冰麥茶,是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繞進熟悉的綠蔭巷弄,無風的午後,只有夏蟬的鳴叫聲響著。  

  「我回來了!」  

  打開那道木柵圍籬所充當的大門,在這老村子裡面的每一棟樓房都已有超過八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居民們彼此熟悉的程度,已經不只是「鄰居」,而幾乎像是一團和氣的「大家族」。所以不管房子有多老舊,眷戀著濃厚人情味的居民,從沒有想過要搬離這個地方,捨棄這個「故鄉」。  

  「喲!你回來了!」揚起一手,颯爽高大的男子唇邊漾著不羈的笑意,宛如迎接自家人一樣的,光著腳丫一路從屋子裡面走到玄關處,舉起手上的冰涼水杯說:「因為你太慢了,所以我自己先動手拿了,花伯伯的冰茶真是天下一品。」  

  「賀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花望賢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從花望賢出生後,就一直住在隔壁的鄰居,賀家——不論是賀家的雙親或是這個永遠讓賀家傷透腦筋的獨生子,都等同於花望賢的另一個爸、媽與哥哥。從有記憶開始,花望賢就一直跟在賀捕的屁股後面跑,呼前呼後地叫他「大哥」。  

  可是前一年上了大學的賀楠搬出了家,住到大都市台北,她  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他見面了,想不到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出現  在自己面前,還大搖大擺地像是他一直都住在L似的。  

  賀楠嘻笑著,摸摸她的頭髮說:「小花也長高了咧。現在有多  高?」  

  「一百六十五,還是比你矮兩個頭啊!」噘著嘴,花望賢不由得想撒嬌地偎著他說。「喂,你要回來也不告訴我!」  

  「我連自己的媽都沒有說哩!你就別怨我了。」他咋舌,眨眼說:「可是啊……人說女大十八變,果然有點根據。小花越來越漂亮了,早知道你十歲時說要嫁給我,我就該答應你,早點把你定下來。現在可不行了,競爭者一籮筐吧?」  

  「你別說這種七老八十的老頭才會說的話,討厭。」花望賢一臉紅,低頭衝進屋子。  

  「哈哈哈,小丫頭害羞了。」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一路衝進自己的房間內,把書包丟下,花望賢的雙頰還熱熱的。她一直以為賀楠會因為去了台北而忘了自己,想不到他還記得她,並且一回來就來找她!呵呵。  

  這個暑假,她會過得多快活啊!有賀大哥在的地方,永遠都不乏新奇又有趣的點子,更不怕沒有人陪她玩了。  

  賀大哥是村子裡的傳奇。  

  從小到大,只要說到「賀楠」,大人就會點頭說:「那個精力旺盛的孩子王啊?」同輩們則會帶著敬佩的口吻說:「那個萬事通超人啊?只要有他就搞定了。」至於像在花望賢這樣小一點的孩子們心中,「賀楠」就等於是「神」的代言人。  

  王媽媽家的凶狗又差點咬人了,找賀大哥去。  

  李婆婆家的電燈壞了,找賀大哥去。  

  隔壁村的小流氓又對附近的低年級小學生勒索了,找賀大哥去。  高高壯壯,和男生們打架從來不會輸,但絕對不會對女孩子們動半根手指頭,連續擔任三屆小學的學生會長,以及兩屆國民中學學生會長的賀楠,不光是個四肢發達的厲害人物,就連腦袋也是村子裡最棒的,一次就考中了縣中的狀元,大學也是人人擠破頭都想進的國立大學法律系。  

  這樣的傳奇,就住在隔壁,而且還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寵愛呢!花望賢笑得合不攏嘴,今年夏天,她定要纏著賀大哥盡情撒嬌。  

  T_T  

  「賀大哥!」、「賀大哥……」,於是乎,花望賢整個暑假都在追著他的屁股跑。  

  他總是叼著根煙,微笑著摸摸她的頭說:「小花,你沒有別的朋友嗎?一天到晚跑來我這邊。」  

  沒有。她才不需要其他人呢!只要有賀大哥在就夠了。吐著舌頭,花望賢不敢這麼回答,因為這麼大膽的話,一定會被賀大哥取笑的。  

  「你暑假過完就要回去啦?好無聊喔。」扳著指頭數著,從賀大哥回來到現在已經十天了。想不到日子過得這麼快。唉。  

  「沒辦法啊,我還要回去上課呢!大學才剛過一個學期,別忘了。」  

  垂頭喪氣地低下肩,花望賢踢著腳邊的石頭,看著賀楠為自家庭院的花兒灑水。就在這時,村子裡最妖嬌、也是最會打扮的寡婦打從賀家門前經過,突然對賀楠招招手。  

  賀楠放下水管,唇邊帶著笑意靠了過去。  

  花望賢頭一次看到賀大哥那樣的笑法——不是那種對她寵溺的溫柔笑法。在那個女人拋著媚眼時,賀大哥的眼裡有了些什麼,與過去她所熟知的賀大哥不大一樣,那種勾人的眼神……不要用那種眼神對其他女人笑啊!  

  咚地,花望賢跳了起來,焦急地叫道:「賀大哥!你、你的水龍頭沒有關好!水流了滿地!」  

  賀楠回過頭。「真拿你沒辦法,你就不會幫我關啊?」  

  寡婦笑了笑,揮揮手說:「拜拜,阿楠,別忘了晚上要來喔。」  

  「沒問題。」  

  心中一陣莫名的刺痛。  

  花望賢在這一瞬間,第一次察覺到賀大哥已經離自己非常遙遠了。即使外表上他依然是「自己」的賀大哥,但他已經跨越過一道鴻溝,離自己遠去了。  

  接下來,每當花望賢看到賀楠與不同的女孩子打情罵俏的模樣,她的心就會像是生了病似的,隱隱作痛。  

  當她在暑假結束,賀大哥要回台北之前的那個夜晚,她特別跑到賀大哥的房間去,將自己的心情告訴了他。  

  「賀大哥,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小花,怎麼了?突然跑來說這麼奇怪的話?天氣太熱,你腦筋短路啦?」躺在床上打赤膊吹著電風扇的賀楠,滿臉訝異地坐起來說。  

  「我都看到了,你和那個村子第一討厭的女人跑去溪邊玩對不對?還有,你和阿平的姐姐手牽手從他家走出來。還有好幾次,你都和不同的女孩子在一起!」  

  「小花,」賀楠苦笑著,拍拍她的頭說。「那些都是朋友嘛!而且我喜歡女孩子,又溫柔又可人,和她們在一起很愉快啊!」  

  「騙人,我都聽阿聰說了,你是色狼,你只想和女孩子上床!」握著拳頭,花望賢哭泣著臉說。  

  「小花!你、你跟誰學來的?女孩子家不可以隨便說這種話。回頭我非去教訓一下阿聰,怎麼可以對你亂說話。小花,你乖,不可以聽他胡說喔!」  

  「難道不是這樣嗎!你變了,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賀大哥!我最討厭你了!大色狼!見一個愛一個,不要臉的花花公子!」不是的。她想說的不是這些,她只是想告訴賀大哥,她喜歡他,她不要他看上別的女孩子。  

  「小花,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要聽,別碰我,我最討厭你了,骯髒!」  

  「……」臉色少見的僵硬住,賀楠不再說些什麼,他只是看著花望賢,長長地歎了口氣,默默地走出自己的房間。  

  花望賢哭了好久,她既氣自己又氣賀楠,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等了又等,賀大哥那天還是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到自己的房裡,死心的她只好先回去,想不到隔天早上當花望賢起床衝過去時,他已經離開了。  

  就這樣,花望賢自己將這段連萌芽機會都沒有,生澀又稚嫩的初戀,劃下了句點。隔年的暑假、再隔年的暑假,一直到花望賢也從國中畢業,上了高中,進了料理的專門學校,她都沒有再看到過賀楠了。  

  兩人的聯繫已經談到不能再淡,只有偶爾聽到爸媽聊起過往鄰居的近況,不經意帶到這個名字時,她才會感到些許的心痛。

TOP

第一章   

  「您好,花小姐,這是我的名片。終於能訪問到您這位最近大受歡迎的女性主廚,本雜誌感到非常的榮幸。花小姐在台灣美食界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的鮮花,聽說有不少客人都是為了一嘗您的手藝,不遠千里,從南到北慕名而來,最特別的是,您的常客中女性顧客也特別多呢!」雙眼閃爍著無數小星星的雜誌社女記者,興奮地說著。「今天見面後,我想我也會迷上你的!」  

  語尾帶著顫抖、愛慕的目光……這些對花望賢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她淡淡一笑,說聲:「謝謝。」  

  女記者陶陶然的暈紅了臉。  

  唉啊,人說百聞不如一見,本來在雜誌社調查「台灣知名百廚」中,出現「花望賢」這個人的名字時,她直覺的以為是個男人。想不到,另一位資深的男記者告訴她說:「花望賢不但是個女人,還是個很酷很有型的女人幄。現在很少看到那麼帥氣又漂亮的女人了,最難得的是,她一點也不會給人『男人婆』的感受,你要是一見到她,肯定也會發出讚歎的。」  

  說得也是,誰說酷就一定是「男性化」的女孩子呢!  

  女記者抱緊自己拿來做訪問筆記的本子,雙眼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名「漂亮寶貝」。  

  花望賢白皙的鵝蛋臉蛋,有著吹彈可破的肌膚,脂粉不施也能突顯她的天生麗質。一頭直直披肩的薄栗色長髮,率性的以木簪束成馬尾狀,高高固定在腦後。深邃而迷人的杏眼,眼尾斜斜上揚,將她的五官襯托得精緻而小巧,尤其是那兩道恰到好處的柳眉,剛柔並蓄地點出她颯爽又柔和的女性魅力。  

  原本她在進入這間美食雜誌社時,就已經放棄自己過去的追星美夢,心想,自己往後的人生只能貢獻在一群又胖又壯,要不就是因美食吃太多而發胖的中年男性廚師的身上,花望賢的意外出現真是令人驚喜。  

  假如美食界還有花望賢這樣的美女,說不定哪天自己就能訪問到什麼迷死人不償命的大帥哥男主廚也不一定。  

  感謝花望賢的存在,讓她又對自己的人生重燃起希望。  

  「那麼,我們可以進行採訪了嗎?」女記者深呼吸幾下,穩定了自己的心跳後,微笑地問著。「採訪的方式就像我們主編先前跟美食俱樂部敲定的可以嗎?」  

  因為製作這個「台灣百廚」單元的目的,是為了讓讀者們能見識名廚們在工作上與私底下的雙面面目,所以特別情商每一位被採訪人,希望能在他們為真正上門的客人製作料理的每一個步驟時,都在一旁拍照見證,之後再進行口頭訪問。  

  花望賢點頭,茶色杏眼嚴肅但不失溫柔地望著她說:「我想你已經知道了,美食俱樂部是個注重食之素的特殊餐廳,不論是端上桌或是品嚐時的氣氛,當然食物本身的美味等等都包括在裡面,請你們在採訪或拍照的時候,千萬不要干擾到我的客人,好嗎?」  

  「好的。我們一定會注意!」  

  「那麼,請跟我上三樓吧。今晚第一組預約的客人已經到了。」  

  「好。」  

  雀躍的女記者興奮不已,終於能進入這個「傳說」中需要花上半年到一年時間才預約得到的頂級美食空間。一進人三樓,與樓下大廳休閒式親切的氣氛截然不同,以原木裝漢醞釀出來的獨特設計,一間間懸掛著「雲亭」、「月室」等等不同名稱的單獨包廂內,每一間的裝演都是為了配合廚師們的手腕與料理特色所命名、設計,不愧是出自知名設計的手腕,高不可攀中洋溢著雲頂上人般的風雅。  

  這就是美食俱樂部裡,許多人擠破頭想一窺究竟的天地啊?這種高級料理屋的派頭,在這樣的不景氣當中,似乎也毫不受影響,生意興隆呢!  

  「請進。」  

  噢。好……棒的包廂。外觀是透明的落地窗,內裝也呈律透明感十足的料理台與餐桌,廚師與顧客面對面的安排座位方式,正表示廚師對自己手腕有一定自信,才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客人面前吧?  

  這包廂的名稱也取得好,「璃海關」。映照著地板的湛藍水晶磚,一踏入這空間就像是被溫暖深沉的大海包圍了。  

  光看這些,誰都會開始期待接下來即將品嚐到的頂級菜單。  

  花望賢安排女記者與男攝影師站在自己身後的角落,然後對著看看一對情侶的預約男、女客人說明今天的特殊情況,得到他們允許「外人」——記者們的存在後,她才進行料理。  

  首先登場的就是相當驚人的表演,花主廚空手將正在水槽中舞動的八爪章魚撈出來,然後敲昏了章魚,迅速的進行清理內臟的工作,活生生透明的章魚在砧板上扭動著粘呼呼的手腳,要不是俐落又明快的刀功,普通人是無法處理如此棘手的生物的。  

  衣著光鮮的女客人看到這等場面,先是驚呼,然後便抱住了身旁男人的手臂說:「哎啊,好殘忍,那章魚還活生生的耶!」  

  啪沙、啪沙的洗去章魚身上的粘液,一旁的熱水正滾燙地等待著,花望賢聽見女客人的言語,連眉毛也不抬一下地說:「客人對於生鮮的料理有意見嗎?」  

  「看起來好血腥可怕幄!」女人嬌柔一笑。  

  「既然如此,就請你離開吧!」啪地放下刀子;花望賢雙手抱胸地看著女客人說。「心情上的恐懼,會影響到您的味覺,為了不讓這章魚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還要遭人唾棄說難吃,我覺得您不如換一個能讓您吃到不『可怕』的料理的包廂去享受。我這兒只有最新鮮的料理,也只給懂得嘗鮮的客人吃。」  

  「你……你在趕我走?」女人不敢置信的,抖著塗抹深紅色唇  膏的嘴說。  

  「下次請您確認自己的口味後,再進行預約。美食俱樂部的三樓是沒有菜單的,因此要挑選您中意的料理端看廚師,我可以推薦您隔壁的『雲亭』,那兒的廚師只做素食的料理。絕對不會讓您看見如此『殘忍』的畫面。」花望賢以一派冷靜的口吻說明。  

  「你這種態度,簡直不可理喻!」氣憤的女子丟下餐巾,站起身說。「達令,這就是你說你等了半年才好不容易能帶我來吃的餐廳嗎?這種會趕人的餐廳,有什麼好等的,太好笑了。我們走。」  

  「別丟臉了,坐下來吧!」男人卻不肯離去,拉扯著女人的手腕說。「是你指名要吃海鮮的,這兒的海鮮可是找遍全台灣最新鮮的漁貨,現場烹飪,你以前不是也吃過活魚三吃,哪有什麼好在乎殘忍不殘忍的!」  

  「可是這廚師的態度氣死人了!」  

  「你不是還想跟公司裡的人炫耀你來這邊吃過了?要是你到公司,人家問你吃了什麼,你能說出些什麼?別鬧了。」扯扯她的手腕,男子歉意十足地對花望賢一笑說:「抱歉、抱歉,我們不會再抱怨了,請繼續料理吧!」  

  花望賢默默地轉身,從背後的冰酒櫃中取出一瓶大吟釀「雪藏」,啵地打開酒蓋,咕嚕嚕的倒了三杯。「重新製作兩位的餐點前,我想大家都需要再緩和一下心情,換換氣氛。假使繼續以這樣的心情用餐,再美味的東西也不會好吃的。林小姐、呂先生,請。」  



  ^&^  

  原本我相當擔心那位女客人的反應,但花主廚主動的微笑卻輕易化解了現場尷尬的氣氛。一杯酒下肚之後,由女客人臉上欣喜的表倩看來,確實是回復到以「最愉快的心情來享受」大餐的心態了。  

  當然,花主廚後來也讓我品嚐了一口「雪藏」,那真是我喝過最純、最甘甜的酒。由自然的米香發酵而成的酒,絲毫沒有嗆鼻的熱辣感,滑入口中留在舌尖上的味道,可以說是繞樑三日餘韻猶存。  

  接下來主廚所展現的廚藝,也令人歎為觀止,從第一道的活章魚漬揭幕,每一道菜就像是從大海中直接躍入口舌中的新鮮美味,深深讓人感覺到活著的快感與愉悅。(照片一、二、三、四)  

  花主廚表示,每一道生命的精華,都該以最崇敬的心情來品嚐,徹底的尋求它的美味,是她對待這些生鮮料理時一貫的理念,也是傳承自她家中祖訓的—部分。  

  美味的料理,美麗又充滿個性的主廚,有機會的話,請您千萬不要錯過了她的料理喔!  

  大聲地把雜誌上的報導念完後,田莘園哇哇大叫著。「這個女記者寫得好誇張喔,簡直把你捧上天了,花花。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可以一下子就收服了這個專寫刁鑽美食報導的女記者啊?」  

  岳冶恬也頻頻點頭說:「沒錯,上次我看過她寫的一篇報導某五華大飯店的法國廳主廚的文章,她對於那間餐廳極為失望,從牆角的蟑螂窩到天花板脫落的壁紙都被她寫出來了,到最後還打上一顆大黑心。我差點以為這回花花也會慘遭修理,想不到……你可真是厲害啊,花花!能得到她的四顆紅心評點。」  

  看著兩個死黨兼換帖,又同在美食俱樂部工作的夥伴,花望賢淺淺一笑說:「這代表她有鑒賞的能力,我還是我,既沒有特別表現什麼,也沒有必要討好他人,實力就是一切。」  

  「花花,」田莘國歎口氣說。「也只有你,說出這種討人厭的話,卻一點都不會給人家討厭的感覺。為什麼我就辦不到呢?論實力,我也有啊!」  

  「那是天生的個性,別傻了。」岳冶恬取笑地掐掐好友的圓臉頰說。「憑你這只害羞的小老鼠,想說大話還得對著鏡子去練十年。啊,不過現在你有個臭屁老公,你不妨跟他多學學。」  

  「算了,我可不想東施效顰,惹得滿身腥。」抖抖小肩膀,田莘國羨慕地看著花望賢說:「要是我天生就有花花的敏銳味覺,一  七O的模特兒身高,三十六、二十六、三十四的身材,超過九十公分的長腿,我再考慮該不該傚法你。」  

  「哈,那肯定是要下輩子投胎了。」噗哧一笑的岳冶恬,很不客氣地說。  

  確實,以目前身高區區一五九,不滿一六O的田莘園看來,這輩子再怎麼灌牛奶也沒有用,花望賢默默地想著,而田莘園早跳起來去找岳冶情算帳了。  

  看她們這活像孩子不成熟的德行,還真嫁得出去!  

  花望賢有點同情那兩個不幸娶了這一對活寶姐妹花的男人。  

  「午安,我可愛的小貓們。」  

  翩然走進廚房門內的,是本間美食俱樂部的頭頭——端木揚,他身著昂貴的三件式黑西裝打扮,看來就像從上流時裝雜誌中走出來的男名模一樣出色奪目,東方鳳味文雅的俊臉上泛著溫和的笑。  

  花望賢第一次見到他這種笑臉時,著實被他給騙了,別看他笑得好像童叟不欺,但以藏在他笑臉底下精明幹練的腦袋與手腕而言,稱他是八面玲瓏的狐狸還算是客氣。要不是他對「自己人」很好,她可不敢跟在他手底下做事呢!  

  「我已經看了雜誌的報導,花主廚,多虧了你,我們往後數個月『璃海關』的預約都滿了。」  

  「請別統稱我們為『小貓』。她們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既不小也非貓類。」花望賢微蹙起眉尖,回道。「老闆,比起口頭上的稱讚,沒有比較實質的好處嗎?」  

  「呵呵,實際主義的花主廚不像是那種會被『金錢』收買的人,所以……」端木揚歪著頭想了想說:「我給你另一個好處,如何?」  

  「說來聽聽。」  

  「上次你一直希望擁有的美食俱樂部專用捕魚船,我已經下訂單了。下個月就會有一艘嶄新的漁船、一流的雇聘漁工及三十年老經驗的船長,為你到北部各大漁場捕捉你想要的漁獲,如何?」  

  「你是說真的嗎?」花望賢喜出望外地睜大眼睛。  

  端木揚一眨眼。「我會欺騙我的手下大將嗎?還是要我把訂單拿給你看?」  

  就是這樣!即使聰明如花望賢,算盤隨便撥撥也知道,買下這艘船是討她歡心沒錯,但端木揚才是最大的獲利者,因為利用最新鮮的海產,換得的是美食俱樂部登峰造極的名譽與滾滾而來的財富啊……  

  但是這艘船是花望賢的夢想之一,她心甘情願地咬下端木揚的餌,高興地點頭說:「謝了,老闆,我會不負你所望,做出更棒的料理。」  

  「呵呵,沒有一個香吻來表達感謝嗎?」  

  「我可不想被許多女人踹死。」  

  「呵呵呵,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踹我們的美女主廚啊!」  

  花望賢聳聳肩,不予置評。老闆的風流韻事,實在與她無關,而且不管端木揚人才多麼棒,他永遠也不會上她的「男友候選名單」。她早已經打定主意,男人要新鮮的才好,就像是她挑選魚貨時堅持的原則……身經百戰的男人,根本不在她的眼界裡頭。  

  「端木老闆!請你過來一下。啊,花主廚你也在,那剛好。」一樓經理帶著少見的慌張神色直衝過來說。「有位客人,不管我怎麼解釋,就是硬要指定花主廚為他做料理,還說什麼『叫花望賢出來,她絕不會說一個不字的。』。」  

  「喔,有這種事。」端木揚詫異了一下,美食俱樂部開張以來,這還是頭一道有人如此狂妄,指名道姓要找麻煩。「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經理面有難色,囁嚅著說。「很高大,幾乎有兩百公分高了,而且口氣也很大,雖然沒有威脅我,可我擔心該不會是道上的……來砸店?」  

  「我過去看看。」聞言,端木揚立刻換下方才嬉笑的臉色,犀  利的眼神已經帶著幾絲謀略在其中。  

  「我也……」既然對方是指名道姓找上門,自己似乎也該負點責任……花望賢才要起身,立刻就收到老闆充滿警告意味的一瞥。  

  「不,你留在這兒,你可是本俱樂部重要的人才。」留下這句話,端木揚便帶著經理迅速離開。  

  「想不到老闆在這時候還挺可靠的。平常見他總是笑臉迎人的。」田莘園靠了過來,拍拍花望賢的手臂說。「我們去偷瞧一下如何?我很好奇是誰那麼大膽,敢在老闆的地盤上鬧事呢。」  

  「嗯。」正有此意的花聖賢,立刻接納了這個點子。  

  不管是誰,想要找她花望賢的麻煩,都得做好心理準備,她的空手道黑帶資格可不是隨便拿著玩的。  

  (-_-)  

  一看到那名站在餐廳人口處的高大男子,端木揚很快就明白何以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經理,會如此驚慌失措地向自己求援。  

  這個男人……絕非什麼泛泛之輩。  

  連一百八十公分的自己,都必須要稍微抬高視線才能與他對望——男人方正的臉形與輪廓鮮明的五官組合成一張極具男性魄力的面孔,鷹揚的眉與寬闊的嘴,薄薄的唇此刻正抿成一線,不悅清楚地寫在臉上。  「幹麼啊?不過是叫你們去叫小花出來,結果把我丟在這兒是什麼意思?」  

  再看他的穿著……質地上好的亞麻薄外套,裡面一件白襯衫只扣了兩格,露出底下結實的體魄,一條銀色細鏈垂掛著軍用吊牌,穿在一般東方人身上只會顯得低俗的裝扮,這個男人的氣度卻把那股狂傲利用到最高級。  

  沒錯,這個男人帶有危險的色彩,只不過並非經理所擔憂的「道上」色彩,他看不出這個男人有半點道上弟兄的味道。  

  端木揚微笑地說:「很抱歉,讓您久候,我是美食俱樂部的負責人,端木揚,請多指教。」  

  男人的目光也同樣在秒速間掃過了他一遍,然後唇角上揚地說:「喔喔,是我喜歡的標準東方美人哩!這兒是你的俱樂部?那我家小花應該在這邊受你許多照顧吧?我也請你多多指教嘍。」  

  他的話引起端木揚的注意,卻仍禮貌微笑著。「請問,您所說的小花是…」  

  「花望賢,她在這兒對吧?我在雜誌上看到她的照片,不會錯的,那是我的小花。」爽快地說著,男人的目光越過了端木揚,直接跳到後方說:「喂,小花,你躲在那盆草後面做什麼,過來啊!」  

  端木揚回頭嚇了一跳,恰巧看到自己得意的主廚愛將蒼白著一張臉,從裝飾草的後面慢慢地站起身,同時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直瞪著高大男人,宛如見了鬼般。  

  「賀……楠大哥?」  

  「喲!好久不見,小花。」咧開一嘴潔白閃爍的牙,男人輕鬆一笑。  

  花望賢慢慢地走過來。  

  「你真的認識這位先生嗎?」端木揚好奇地看著兩人間的互動。  

  花望賢點著頭,指著高大男子說:「這位是我從小隔壁鄰居的哥哥,賀楠。」  

  「何必說得這麼生疏遙遠。」哈地一笑,賀桶拍著花望賢的肩膀說。「我可是打從她剛出生像只小猴子時就認識她了,因為她是獨生女,一天到晚總是愛往我家跑,粘在我屁股後面,成天叫我哥哥呢!總而言之,她就像我老妹一樣。」  

  「賀大哥!」花望賢惱紅了臉,瞪他。  

  「有什麼關係,小猴子也有小猴子的可愛之處。」故意曲解她的抗議,賀楠壞壞地笑說。  

  「不是這個問題吧!」  

  「那是什麼問題?」抬高眉頭,賀楠佯裝思索。  

  花望賢拿他沒轍,只能咬牙跺腳。  

  端木揚見狀打著圓場說:「我明白了,既然是花主廚的朋友,我們當然歡迎。經理,花主廚今晚的預約全部往後延遲一個小時,先讓花主廚招待她的朋友。」  

  「那怎麼可以!老闆。」抗議的是花望賢,她知道延遲對客人而言會造成多大的麻煩,也會給俱樂部帶來多大的不便。  

  「不要緊,你今夜的客人我很熟,我會安排的。你就先請你的朋友上去吧?」  

  「嘿,爽快。個性好又漂亮,我越來越中意了。」賀楠突然插口說。「吶,寶貝,你有沒有情人啊?啊,不管有沒有,你要不要和我玩一次看看,保證你會銷魂蝕骨,腰挺不直喔。」  

  「賀、楠!」  

  剎那間,安靜的午後大廳,被花望賢生平發出最大級數的憤怒叫聲劃破。  

  ^$^  

  「我真是無法相信,哪有人當著人家的面,對人家的男上司搭訕,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下!你有沒有幫我想想我的立場啊!」一進入屬於自己的「璃海關」,花望賢馬上衝著賀楠發火說。  

  「立場?我做了什麼嗎?」無辜表情是賀楠最擅長的,他眨眨眼說。「你實在用不著發那麼大的脾氣,被搭訕的人都沒有怎麼在意了,你這麼在乎不是很奇怪嗎?」  

  「那是我們老闆修養好!」霍霍地開始把自己的怒火磨在刀上,花望賢做著每天例行的準備工作……正式料理前,把每一把刀都磨得銳利無比。是她絕不讓步的堅持。  

  一邊望著她的動作,賀楠摸摸自己的脖子,微笑地說:「嘖嘖,那還真是難得,通常長得漂亮的人,脾氣多少有點難纏,照這個樣子看來,他真是合我胃口啊!」  

  花望賢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揮著刀子說:「你是說真的還是開我玩笑,賀大哥?什麼時候你連……連男人都不放過了啊?」  

  「哇,危險,把刀放下。」往後一退,賀楠聳肩說。「沒辦法,身在國外這麼多年,我想找到中意的東方美人可不容易,自然也就不能太挑剔了。性別不過是『小問題』,只要夠漂亮……男人、女人不都一樣?」  

  長長地歎口氣,花望賢不得不承認,經過這麼多年不見,自己當初的「初戀對像」如今已經成了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了。並非賀楠有所改變,他方纔的發言到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地方都是那麼像過去自己認識的他,而那個向來不拘小節又狂傲的賀捕,確實會說「這種」話。  

  意思也就是:壞壞的男孩,已經徹底成為壞男人了。  

  不,搞不好是已經成為世紀數一數二的極度惡男——拜託,請在他脖子上掛一個「內有惡男,閒人勿進」的告示牌吧。  

  當初那股招蜂引蝶的男性荷爾蒙,經過歲月的淬練不但沒有減少的跡象,反而益發強烈……不知這些年來,已經讓多少人心碎嘍。  

  自己也算其中之一嗎?花望賢暗自搖頭:不算、不算,她那種童稚時期單純的憧憬,賀楠根本就沒有發現,頂多只能說是「幻滅」,談不上什麼「心碎」。  

  「不過……你真的做了廚師啊?花叔叔應該很高興吧?有人傳承他的衣體。對了,花叔叔他們還是住在那個鳥不生蛋的東部鄉下嗎?」隨性地轉移開話題,賀楠咬著桌上放置的綠色芹菜條說道。  

  「不。爸爸跑到南美洲的熱帶叢林去了。」  

  「南美?!」賀楠眉頭挑得老高,接著爆出陣陣狂笑。「花叔叔真厲害,老往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去?這回又想在叢林裡做什麼?開餐廳,那肯定不會有人上門的,只會招來一堆瘧蚊、鱷魚吧!」  

  「這幾年爸爸迷戀上熱帶叢林的食物,他說要去那兒尋求新世紀的美食起源,就這樣,把家也賣掉,帶著我媽買了機票就直奔南美。」說起自己的父親,又是一個世間奇男子,即使到了這把年紀(已經快要邁入五十大關),還是像孩子般玩興不減,做自己想做的事。  

  母親也一樣,縱容父親也該有個程度,卻總是放手任由父親左右自己的人生,都是四十歲的女人了,還會臊紅著臉說:我就喜歡你爸這種長不大的童心啊!  

  也許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自己不學得獨立堅強都不行。  

  「賀大哥才是,這些年在美國做什麼?自己大學一畢業就跑去美國留學,連封信也不寫給賀伯伯、賀媽媽,害得他們多為你擔心,你知不知道?然後悶不吭聲就跑回來嚇人,要不是我心臟夠強,剛剛在大廳我真怕自己會刺激過大,心臟病突發而亡。」  

  「安啦,我知道小花的心臟很強的,畢竟從小就跟著我瘋啊!」俏皮的一眨眼,賀楠咧嘴說。「看到我回來不好嗎?」  

  「你說呢?」咚地把磨好的刀子放在一邊,花望賢沒好氣地瞪著他。「要是不高興,我才不會讓你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插科打渾,早把你轟出大門了。」  

  賀楠笑嘻嘻的彎起小指頭,滿面不懷好意地笑說:「來來,小花。」  

  「幹麼?」把臉湊過去,花望賢狐疑地瞪著他。  

  兩隻蒲葉大掌一左一右地把花望賢的臉蛋包住,硬生生地拉過她,賀楠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發出「啾』的一聲。  

  「果然沒變,還是那個令人懷念的小花味道!」他舔著唇說。  活火山花望賢涮地紅了臉,頭頂冒出陣陣白煙,全身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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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幾年不見,用「亭亭玉立」來形容,還不足以概括賀楠心中的感動。小花真是出落得越來越美麗動人,猶如出水芙蓉的娉婷佳人了。  

  想當初離開她時,自己剛上大學,而那時她不過是國中二年級的稚嫩小花苞。原本一直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單純天真的活潑妹妹,說變就變的擺出「吃醋女人」般的臉色時,他的內心所受到的震撼,事隔多年還歷歷在目。也是從那時候起,賀楠知道自己不離開小花是不行的,「小」小花已經長大,不再是滿足於愚蠢的小小惡作劇,或一根棒棒糖的孩子了。  

  歲月不饒人啊!  

  「味道雖然沒有變,不過觸感卻不大一樣,果然小時候的嘴巴比較軟,沒有現在這麼有彈性哩!」還在鑒賞著花望賢雙唇味道的賀楠,渾然未覺自己鼻尖下方已經多了把磨得亮晶晶的白刃。  

  「不許再亂說了,臭賀楠!」  

  頂著一張脹得可以媲美紅蘋果的臉,花望賢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小偷,偷吻賊,還敢恣意批評,小心我切下你的舌頭泡酒。」  

  以兩指尖夾住她的刀峰,賀楠噴噴稱奇地說:「只是一個吻,值得這麼小題大作嗎?小花。假如你真那麼喜歡用舌頭泡酒,貢獻出我這一千零一根的舌頭也無所謂啦,怕只怕會很難吃,損及你的美廚名聲就是。」  

  緩慢地把刀子推回去,賀楠再露出個安撫的笑說:「吶,我說的沒錯吧?所以你還是把刀子收起來,乖。」  

  「你認為的小問題,在別人眼中也許是大問題。恐怕連這一點你也覺得是『小問題』吧?」悻悻的收起刀子放在一邊,花望賢雙手抱胸地說。「從以前就是這樣,孩子王稱霸的時代,每次一碰到麻煩就會摸摸人家的頭,說什麼『別計較啦』、『不要小氣啦』之類,一籮筐可以拿來當脫身借口的鬼話。」  

  再一聳肩,賀楠咬著第二根芹菜說:「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的為了一點小問題就哭,誰受得了啊!」  

  「這又是在講誰啊?」仰天長歎,花望賢懷疑他的「唯我獨尊」已經變成了末期癌症,沒藥醫了。  

  「就小時候那個一直跟在你屁股旁邊的阿平啊!畏畏縮縮的,罵一句就哭。」賀楠把咬了一半的芹菜丟到一邊說。「喂,小花,敘舊歸敘舊,也要動手做菜啊!我的肚子可是餓得呱呱叫喔!」  

  「誰說我要招待你吃東西了?沒打聲招呼就跑到人家工作的地方。我可聲明,這兒的食材都是為了預約的客人們所準備的,沒有可以拿來招待你的東西。」花望賢就是氣不過他那太過理所當然的態度,否則水族箱內現捉兩隻龍蝦也不成問題。  

  普通人隔了十年不見,多少會表示點「生疏」的客氣,可是賀楠就像「昨晚我出去了一下,今天又見面啦?」似的,厚臉皮的程度絲毫不受「時間」與「距離」的磨損,反而是被他越磨越靈光了。  

  「嘿,看不出來這餐廳的派頭這麼大,卻連多出來的食材都沒有啊?這麼窮,我得好好和這兒的老闆談談了。」說著、說著,賀鋪就走到門邊去。  

  他想幹麼?花望賢腦海才審過個「問號」,只見他拉開玻璃門,衝著走廊就喊:「端木老闆……喲……小花說……嗚!」  

  花望賢摀住他的嘴巴,硬是把他拉回了「璃海關」。「我知道了,我做給你吃總行了吧!不許再給我丟臉了。」  

  「你瞧,想騙我。還說什麼沒有食材!」賀楠以指尖彈了下她的額頭,不馴地狂妄笑著,走回料理台邊坐下說:「還不快點動手,小花。」  

  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請告訴我吧,老天爺!  

  花望賢歎息著,走回料理台前。  

  拿起新鮮的白蘿蔔,順著光滑的表面削下薄薄透光的一層皮。一圈圈地剝下後,再以這些薄皮切成細如白繡線的絲,花望賢一邊說道:「這些年你到底在美國做些什麼?賀大哥。對了,你回台灣的消息,有沒有告訴伯父、伯母?」  

  「啊?」撐著下巴,好奇地注視著她的刀工的賀楠,揚起眉說:「幹麼要通知他們,我又不是回來見他們的。」  

  「賀伯伯、賀媽媽聽到你這麼說,可是會哭的。」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連你看到我都嚇了一跳,我可不想一進家門就讓我爸中風昏倒。」  

  「不孝子。」  

  「沒錯,所以更不能回去讓他們看了更心煩。我知道他們兩老很好,就夠了。」賀楠搜索著身子,從褲袋裡掏出一包煙。  

  「啪」!花望賢不客氣地打了他的手說:「這兒禁煙,你想用低劣的尼古丁破壞我的料理啊!」  

  咋舌的把煙盒又收起來,賀桶也不客氣地說:「那你動作快一點,瞧你慢吞吞的,是要我直接捉起魚來咬嗎?」  

  花望賢不理會他,逕自將取出碧玉色的方形瓷盤,將雪透白絲鋪在底下後,再置上一座小冰山與一朵新鮮蘭花,三兩下就將片好的鯛魚剔骨去皮後,丟入冰水擱置三分鐘,同時一邊將特選高山原生的芥未磨成泥,搭配在盤子中心。  

  不多久,一道看了就讓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的生鮮魚片拼盤,呈現在賀楠面前。他立刻夾起一塊軟中帶勁的透明粉紅色魚肉,不沾任何芥未,只是邊緣處沾點醬油,放入口中。  

  「嗯……清脆、彈性有勁……沒有半點魚腥與我最討厭的魚油味,吃完以後口齒留香,好吃。」滿意地咀嚼下肚後,賀楠發出了讚歎。  

  花望賢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怎麼變,但嘴角微微的笑意已走漏了她的得意。「這樣就滿意了,那接著就可以隨便煮了。」  

  「怎麼這樣說呢?拜託你使出渾身解數來滿足我這張挑剔的嘴吧J花。」賀楠笑嘻嘻地說。「也只有回到台灣才能吃到這些真正合味的菜,在美國,我的胃被迫裝滿了薯條、炸雞,多可憐啊!那兒的廚師除了牛排外,什麼都煮不好吃。」  

  「這時候就知道諂媚啦!」  

  撂下話,哼地背轉過身去,掩不住雙頰緋紅的花望賢,還是手腳快速地撈起一隻隻活蹦亂跳的草蝦,繼續做下一道的冷盤沙拉給他。  

  四十分鐘後,一道道海鮮佳餚紛紛下肚後,捧著最後的熱茶,賀楠發出了酒足飯飽的歎息說:「小花,你靠這手藝肯定可以吃一輩子了,沒有問題,我給你打包票,能煮出這樣的料理,你也不輸給花叔叔了。」  

  「食材本身的新鮮度是最重要的。要不是以前爸爸總是帶我去魚市場買貨,我哪能鍛練出這等眼力,說來也是托爸爸的福吧!」花望賢淡淡地笑說。「賀大哥也別淨開玩笑,說真的,回家一趟吧?伯父伯母真的很想你。」  

  一臉提不起勁來的賀楠,搖著頭說:「我可以想見回家後一定又要被他們疲勞轟炸,要不就是回台灣定居,要不就是要求我早點成家立業讓他們抱孫子,全是些我辦不到的事。何必回去讓他們心煩,我也很無奈呢!」  

  「賀大哥今年也三十了吧?結婚也是應該的。這麼多年了,都找不到喜歡的女孩嗎?」假裝不在意的提起,花望賢整理著料理檯面說。  

  「光說我,你自己呢?筆記本裡的戰果輝煌嗎?有幾個小伙子被你甩了?」鷹眉挑釁的高抬,他舉起小拇指問。  

  「請不要把我和你這種沒有原則、照單全收的野獸並列。」  

  「小花,你該不會還是處女啊!」  

  拿起手邊的抹布就往他頭上扔,花望賢氣咻咻地說:「會問女人這種問題的男人,真是差勁透了。」  

  「嘿……你以為處女膜會隨時間增值嗎?」  

  「閉嘴!」  

  「要不要大哥像過去教你怎麼騎腳踏車一樣,也教你怎麼享受S開頭的生活?人生會變得更加多彩多姿腥。」  

  「不必了。我早就決定,適合我的男人一定要是最新鮮的男人,才不是像你這樣,不知經過多少手的舊貨。」惡辣辣的,花望賢也開門見山地說。  

  「新鮮?處男啊!你有戀童癖啊?現在這世上還是處男的,不都是些乳臭未乾的小鬼頭?」  

  花望賢氣得渾身發抖,恰巧此時門口傳來一陣陣輕笑聲。「呵呵呵,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啊,就像親兄妹一樣。」  

  「老闆!」花望賢吃驚地叫道。  

  「您還滿意我們這邊的服務嗎?」微笑地靠近他們,端木揚手捧一瓶高級香按說。「這是本人招待的香檳,請花主廚與您的好友一起享用吧!」  

  「喔,滿意、滿意,料理好,老闆人又漂亮。雖然有個凶巴巴的主廚,不過還可以勉強忍受啦。」賀楠笑得瞇起眼來,流轉的眼波明顯地以自傲的男性魅力,勾引著對方。  

  「多謝您的誇讚。」  

  就在端木揚彎身將香擯放在他們兩人面前時,賀楠居然伸出手在他身後一摸說:「臀形也很棒啊,寶貝。」  

  「賀大哥!」一犯也就算了,竟兩次……花望賢氣得從料理台中衝了出來。  

  可是她沒有想到,端木揚微笑不減地回送恭維給賀捕說:「你的服裝品味也不錯啊!尤其是胸部的肌肉,要不是經常鍛練,可沒有這麼令人羨慕的身材。」  

  「想知道我怎麼練出來這等身材,晚上我們可以慢慢聊,看是在你家的床上還是地上,我都無所謂。」  

  「很遺憾,我有專門的健身教練,這兩個月晚上的預約也全都排滿了。」啵地開啟香檳後,端木揚微笑地倒了三杯酒,交給兩人說:「慶祝兩位的重逢,也期待賀先生常常光臨美食俱樂部。干  杯。」  

  喝完酒,翩翩進來的端木揚又翩翩出去後,花望賢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真是太不尋常了,老闆除非是碰到非常熟的客人,否則絕不會親自上來打招呼的,神秘高貴也是端木揚的賣點之一,可是今天他如此反常的舉止,反而叫花望賢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再怎麼想,純粹活在上流社會的老闆,不可能會對賀楠這頭野生大黑狼有興趣吧?天啊!光是想像那種畫面,花望賢整個背脊就竄過一陣陣寒流。  

  可怕。太可怕了。  

  「好了,酒也喝了,飯也吃了,也跟小花恩恩愛愛地吵完嘴了。我看也該閃人嘍。」拍拍屁股,絲毫未察覺花望賢內心複雜的思緒,賀楠一臉輕鬆自在地說:「小花,你幾點下班?」  

  「十一點。問這做什麼?」  

  「十一點嗎?現在是七點……」看著手腕上的表,賀楠自言自語地說:「去看場電影打發時間好了。」  

  「喂,回答我啊!」  

  「要我回答什麼。」賀楠聳肩說。「總之,我十一點在門口等你。拜拜。」  

  等……花望賢還沒有問清楚為了什麼,而他也沒有徵詢花望賢的同意,自動做下結論的揮揮手,有如一陣旋風般的消失在門外。  

  「臭賀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自己從剛剛到現在,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這對向來明確掌控自己生命中每一個步驟,喜歡按部就班、有計劃做事的望賢來說,真是飽嘗挫折感的一天。  

  ^V^

  「所以那個高大得嚇人的男人,是你乾哥哥啊?」田莘園換下甜點主廚的圍裙後,跟站在身邊同樣在換衣服的花望賢說。  

  「也沒有拜過什麼幹不幹媽的,只是很自然地把鄰居大哥當成自己哥哥的感覺。」花望賢說著,邊把自己修長的腿套進七分牛仔褲管中。  

  「十年沒見耶,花花還真能認得出來。」  

  「誰教他一點都沒有變。」  

  「啥?十年前就是那麼魄力十足的高個兒啊?那一定很有看頭。」  

  「那倒沒有,以前大概有一八五左右吧,八成後來又長高了點。」  

  「好好喔,為什麼我就不能長高呢。」田莘園換好衣服後,拿起自己的小背包說。「一天也好,我真想嘗嘗何謂『鶴立雞群』的味道。」  

  「你這樣剛剛好,抱起來才舒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老公一開口,就把田莘園嚇了一跳。精神科名醫東方淳蠻橫地握著老婆的手說:「你實在拖拖拉拉很久耶,讓我等那麼久,回家要懲罰你。快走吧!」  

  「哇——啊——我先走嘍,拜拜,各位。」  

  老公接送情嗎?花望賢揚起一邊的唇角。  

  這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也有像莘園這樣的,因為醫治心病到頭來卻罹患一種名為「愛情」的病,和治療自己的心理醫生雙宿雙飛了。  

  羨慕成雙成對的人兒也沒有用,自己尋找的「意中人」還不知道在何方呢?自從那段稱不上初戀的「初戀」後,她就下定決心,不論如何她都不要再嘗到那種辛酸的滋味。看著男人在一個又一個女人的懷中輪流來去的感覺,太痛苦了。她要的是堅定的眼眸,只放在她一個人身上的專注、單純的情感,她要成為對方的最初與最後,當然那人也會是自己的最初與最後……呃,更正一下,第二與最後,雖然她不會讓那個人知道自己曾有過初戀。  

  她受夠男人花心的苦頭了。  

  所以,不管賀楠打的是什麼主意,反正她已經決定要把他列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人物,他們都不再是孩子,哪能像過去一樣,永遠兩小無猜地玩著遊戲。  

  沒錯,賀「大哥」永遠只能是「大哥」。  

  拎起背包,望賢與四周的工作夥伴們打過招呼,踩著輕快的步伐一推開門,七月悶熱的氣溫伴隨著濕意的暖風迎面吹來。  

  「終於下班啦,我差點等不住,要衝進去找人了說。」丟開抽到一半的煙,賀楠挺起靠在車門上的身體,朝她走過來說:「上車吧!」  

  「你哪來的車?我們要到哪裡?」  

  「車子是租來的,我喜歡的賓士敞篷租不到,勉強租了這輛吉普車,你不介意吧?」賀楠二話不說的拿走她的背包,往自己車上走去。  

  「我都還沒有說我要跟你去——喂,到底是要去哪兒?」小跑步的上前,花望賢企圖搶回自己背包。  

  「你不回家嗎?」他將背包舉高,就是不讓她搶回去說。  

  「當然要回去——難道你是要去我家?」花望賢張口結舌地瞪著他。  

  理所當然的一點頭,賀楠說:「我剛回台灣,沒有地方落腳,既然碰到你也在台北,那剛好,你的地方就借我暫住幾天吧?省得我麻煩。」  

  「這種事你連跟我商量一句都沒有,就擅自下決定——」  

  「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  

  「那我拒絕。」  

  「為什麼?你家裡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當然沒有。可是我……」  

  「那就沒有什麼好『可是』的了。出外靠朋友,你總不會把無處可去的我丟在街頭不管吧?可愛的小花不是這麼無情的人。走吧!上車。」半拉扯半強迫地將她拐上車後,賀楠跳進自己的駕駛座說:「OK,讓我們朝小花家出發!」  

  被他過度一意孤行的決定,搞得一愣一愣的花望賢,傻傻地看著車子啟動,一邊在想:她絕對不會答應,打死也不會答應,讓這個大魔王進駐她可愛的小窩。  

  *^0^*  

  麵包死灰的花望賢筋疲力竭地打開家門。  

  「嘿,滿不錯的嘛,你們公司的宿舍真是優雅又舒適,比我想像中來得要寬敞多了,而且還有專用的廚房、浴室、客廳,一應俱全了嘛。啊,我睡在這張沙發上就可以了,這沙發真大,我的手腳都不會超出來。」  

  賀楠一進房子內,馬上就展開四處探索,簡直像在自己家中,最後還在望賢心愛的沙發上滾動,一點都不在乎她越來越蒼白無光的臉色。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發誓,她真的努力嘗試過了,企圖阻止他大搖大擺地進入自己的愛窩中,但「企圖」就像是以卵擊石,徒勞無功。想像一下阻止一台動力有五百匹馬力的火車頭往前進,就可知道望賢為何會失敗了。  

  旁若無人、我行我素的大魔頭賀楠,根本不把她那點小小的抵抗放在眼中,從車上就一路勁飆到她家樓下,再度挾持望賢的「小背包」,硬是成功闖人禁地,如今「放」狼人室的她,就連再跟他吵一場的力氣都用光了。  

  「你不會當真要睡在這兒吧?」她顫抖著唇說。「外邊多得是飯店、旅館,你沒有必要睡在我家的沙發上,這太委屈你了。」  

  「飯店太花錢了,小旅館又不乾淨,還是這兒好。你放心,我是能屈能伸的大男人,不會在乎這點小委屈的,我還住過比這更淒慘的地方。」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內心狂叫的花望賢、嘴角抽搐地說:「真是抱歉,我家這麼不起眼。不如我幫你付錢,讓你去住舒適一點的旅館?不必跟我客氣,賀大哥。」  

  「客氣?我怎麼會呢!」哇哈哈地大笑,賀楠從沙發上坐起來。「我可不是和你在客氣,比起冰冷無情的旅館,當然還是有朋友在的地方最好。這才有家的感覺,不是嗎?想想我們這麼多年沒見,我可非常期待能多瞭解長大後的小花,到底變了多少。」  

  咚!又撞壁了。望賢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你明天就會回美國嗎?」  

  打個呵欠,賀楠搖頭說:「我才剛回來台灣啊,這次休假比較長,我打算好好玩它幾天。累死了,我時差還沒有調過來,先借我浴室吧,我洗個澡馬上就睡,你可以當我不在這兒沒關係,我絕不會打擾你。」  

  冷靜,花望賢,你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可想,萬一現在歇斯底里的發脾氣,你絕對沒有辦法應付這個智慧犯,所以一定要忍,冷靜下來。  

  花望賢還在控制自己情緒之際,那「大魔王」已經自顧自地拿起行囊,朝浴室裡面走去。  

  不如在他的飲料中下藥,然後趁他呼呼大睡之際,把他送上計程車直奔中正機場,明天頭一班飛機就把這個世紀級的禍害運回美國去?  

  「小花,你家的肥皂沒有嘍!」  

  從浴室中探出頭來,賀捕只圍著下半身的毛巾,毫不吝於展現他赤褐色壯碩的胸肌,與鍛練有素的兩條結實長腿,就這樣賣弄一身的男性陽剛美色叫道。  

  花望賢在心裡驚聲尖叫:這不要臉的公害男!沒必要在我家裡,招搖你的裸色吧!你好歹也體貼一下我的心理衛生,給我收斂收斂!  

  不管你認為自己有多「養眼」,也顧慮一下對方有沒有「欣賞」的力氣!  

  千言萬語,最後化為無力的一句:「我不用肥皂,沐浴乳就在架子上。」  

  「你叫我用那種香噴噴、女人家用的玩意兒,哈,開什麼玩笑。快去幫我買,我要沒有香精的那一種肥皂。快去!」砰地,他將門關上。  

  啪!啪啪啪!花望賢確實聽到了自己神經不住斷裂的聲響。  

  前一秒鐘是誰那麼大口氣地說:「我絕對不會打擾你?」下一秒鐘,已經在她家作起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暴君了。  

  「對了,順便幫我買三X達牙膏,我不喜歡你用的這種海鹽牙膏,沒有薄荷味道。」門又開敞,賀楠再度嚷道。  

  「是,請問還有何吩咐嗎?」故意用諷刺的口吻,她瞇起一眼瞪著他。  

  搔搔下巴,還當真開始考慮的賀楠說:「對對,還有啤酒,洗完澡後,要買道地的台啤喔,我好久沒喝到了。」  

  夠了。再聽下去,恐怕整間便利商店都得搬進屋裡。花望賢拿起小錢包,登登登地認命出門去為他買「啤酒」、「牙膏」、「香皂」,要不是便利商店不可能賣「如何驅趕不受歡迎的客人一百招」這種書,她一定也會順便買下去。  

  @_@  

  「我買回來了。」  

  屋內靜悄悄的,連水聲都聽不到,花望賢狐疑地走到客廳一看,那位巨大的半裸男子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我的天啊!」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光,她咚的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搞什麼鬼,在這種大熱天下,叫人家出去為他買東西,結果呢?他竟然四平八穩地倒在沙發上就睡,全然不知體恤她的辛苦。  

  這堆啤酒還有香皂、牙膏,到底是買來做什麼的!  

  想著、想著,花望賢也懶得吼叫了。她將東西放入浴室內,看著那狼狽不堪使用後的慘狀,從命地開始清洗、整理,好不容易弄得稍微像樣了之後,再踱回客廳把啤酒冰好。  

  最後從自己臥室裡拿出一條涼毯子,蓋在賀楠的背上,趴睡著的他發出迷糊的哺哺夢吃,好夢正甜。  

  「果然還是累了。」他說他剛回台灣,莫非才下飛機不久?世上有這麼胡搞瞎攬的人嗎?連旅館飯店都沒有訂,一路飛回台灣後,只是碰巧在雜誌上看到她的報導,就這樣找上門來?他不怕萬一自己今天休假或是出了其他狀況?要不是老天爺站在他那邊,難道他打算露宿街頭?  

  但,從過去到現在,賀楠永遠是個鴻運當頭的幸運兒。  

  別人恐怕要花上日夜苦讀的工夫,也不見得能一試考上的名門大學,也是一次就錄取了,而且還是一板一眼、嚴肅的法律學院。然後一畢業,踢掉了自己高考合格的菁英飯碗,拎起行囊直奔美國攻讀哈佛研究所。研究所畢業後唯一的消息就是,他打算在當地就業,此後音訊全無。  

  到底這些年來,他在美國做些什麼,三次提起這話題,都被他打混摸過。  

  「應該是混得還不錯吧?」望賢無法想像賀楠會有什麼失敗的遭遇,這個天之驕子般的幸運兒,從來都不曾有過慘遭滑鐵盧的命運。  

  勝不驕,所以也從未氣餒過的他,難得的保持著對「弱勢者」的善意,從不以自己的「強」壓迫他人,因此也沒有人會從他身上感到半點劣等感,或無法親近他。相反地,他永遠是吸引人群圍聚的大磁鐵,三教九流無不有他的朋友。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賀楠」給她的印象,不知道現在他是否有改變呢?  

  望賢摸了下他的臉頰,見他實在睡得又香又甜,禁不住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臭賀楠哥,今天就原諒你了。好好睡吧,晚安。」  

  她知道不管賀捕多會給她惹麻煩,她也永遠無法真正「討厭」他或「拒絕」他的,誰教他是她的賀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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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花!起床了,我肚子餓了。」  

  誰啊?吵死了,她昨晚幾乎忙到半夜才睡,別大清早的就來吵人清夢廣小花!快點起來!」對方似乎不把她叫醒不甘心,床鋪開始左右上下地晃動起來。煩死了人,不起來就是不起來!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喔。」  

  快滾吧……「噢啊啊啊!」肚子上被人猛力的一壓,差點以為自己會打從腰部斷成兩截的花望賢,慘叫地睜開眼睛。  

  「終於醒了吧!」不高興地皺緊兩道鷹眉,子夜黑眸宛如盯住小雞的兀鷹般,賀楠瞅住她說:「賴床是所有懶惰的根源,太陽都已經曬到屁股了,你打算睡到幾點?快點起來為我準備早餐。」  

  「咳!咳咳咳!你……想殺了我啊?」那麼巨大的個子,竟然壓在她的肚子上,怪不得她會那麼痛。  

  「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軟弱了啊?小花。只不過是輕輕壓你一下,就鬼叫鬼叫的。」胡亂的扒亂了她的長髮,唇角不馴的微笑著說。「該不會這些年少了我的鍛煉,變得太過嬌柔了吧?別擔心,從現在開始每天早上我都會負責把你叫起床,好好地訓練一下你的耐力與體力的。」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昨天光是為了他,浪費了多少寶貴的睡眠時間。「你嘴巴在嘀咕什麼?我的早餐至少要有蔬菜沙拉、培根火腿吐司三人份、煎蛋,順便再泡上一大壺濃濃的咖啡,不要給我加糖。」丟下這些「菜單」,賀楠大搖大擺地走出花望賢的香閨。  

  她到底招誰惹誰,唉!  

  「不許倒回去睡覺!」咻地轉過身,賀楠盯著她警告。  

  花望賢自暴自棄地大吼:「知道了,我起床就是,你快點滾出我的房間啦。」  

  十五分鐘後,花望賢一邊在廚房中準備早餐,一邊好奇地以眼角瞄著賀楠,他正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弄著他的手提電腦,僻哩啪啦地不知在打些什麼,只聽到許多聲電子郵件抵達的鈴聲。  

  因為他背對著自己,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望賢根本無法看透他到底是在工作,還是在上網玩樂。就知道差使人做東做西,他自己在做什麼卻神秘兮兮,哼!「賀大哥,你的蛋要幾顆?」  

  「我的兩顆蛋都在我身上了,不多也不少,你還要給我,我也拿不了。」猛地一口口水嗆在喉嚨中段,望賢誇張地脹紅著臉找水喝,好不容易順過一口氣,她惱怒地說:「拜託你,這種老掉牙的黃色笑話,去說給別人聽,我可不想成天被你的無聊笑話攻擊。」  

  「啪答」的把手提電腦關上,斜勾起一邊唇角,賀捕揚著眉尾說:「那可真抱歉,下次我會想點新鮮的笑話。還有,我不要全熟的蛋,給我六分熟就好了,要一戳破蛋黃薄膜就會有濃濃稠稠的金黃色蛋液四流,知道嗎?」  

  「只要談到吃的,就是這麼挑剔,真不知道在美國你是怎麼過的?自己煮嗎?」歎息著,望賢想到過去賀媽媽多次抱怨自己兒子那張「利嘴」,只要是不合他意思的菜,非要重新煮過,否則他碰都不碰。所以十次晚餐中會有九次,賀楠總是跑到自己家,和她全家一起共進晚餐。  

  「我是『好男不進廚房』論者。」他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我沒餓死,代表就算不會煮飯,也還是照樣能生活。」  

  「該不會是叫女朋友幫你煮吧。」  

  「那你可真不瞭解美國人,現在美國女人的手藝,比男人還要差勁。所以回到親切的台灣後,我真是感謝這兒還沒有被洋化,女人還願意進廚房呢。本來相夫教子就該是女人分內的工作。」  

  「老是說這種話,總有一天你會餓死,沒人會同情你。」  

  「真有那麼一天,我就把小花綁到自己家中,做現成的機器人管家。」  

  「你想得美咧!」故意扮鬼臉給他看。  

  「哈哈哈。」  

  短短十五分鐘內,望賢已經做好一整桌可以餵給軍隊吃的「伙食」,一切都是賀楠命令的菜單。「吃吧。」指著桌上,她說。  

  「不能用溫柔的口氣說:『請用餐』嗎?虧你還在餐廳工作,這種可怕的態度,會把客人嚇得一個都不剩啊?明明是生得人見人愛的漂亮寶貝,何必把自己週遭弄得像是大雪山的狀態,笑一笑,撒撒嬌,只要是活著、有眼睛的男人都會靠過來的。」嘮嘮叨叨著,賀楠還是坐到桌邊舉起刀叉。  

  「不勞你費心,我在餐廳的態度當然和現在不一樣。見人說人話,懂吧!」同樣拿起刀叉,望賢切開了翠綠生菜葉,將一口沙拉送人嘴中。「難道我是鬼嗎?」唉唉地歎氣著,賀楠刀叉可是一刻也沒停歇,以驚人的速度消化著桌上的食物。  

  「比起鬼,我想『禽獸』更恰當。」  

  賀楠苦笑著。「小花這些年是吃了火藥長大不成?我真是想念當年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綁著兩條麻花辮子,纏著我直喊賀大哥的小女孩。」  

  「人是會『成長』的,賀『大哥』。」  

  「嗯……既然你這麼說,那個賀大哥的稱呼也省省吧!看你現在這樣子,喊我大哥也渾身不對勁,直接叫我楠好了。」  

  望賢吃驚地抬起頭。  

  「我總不能『永遠』都是『大哥』吧?」微笑著,他一眨眼說。  

  沒有什麼好敏感的,花望賢!這句話裡頭也沒有別的涵義,不要幻想了。狠狠地在心中對自己斥責,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飾那不住亂跳的心。「吃完飯,你……『楠』打算做什麼?」直接這麼叫他的名字,望賢沒想到會如此尷尬,莫名害羞的情緒揮之不去。  

  賀楠聳聳肩,也喝著餐後的咖啡說:「沒有什麼計劃,大概到處走走。不過晚上打算去個地方,你今夜也要工作嗎?」  

  「今天輪休,我每週二、四是不上班的。相對的,週六、日與假日都得上班。」  

  「那剛好,晚上就陪我去吧!」  

  「去哪裡?」這回望賢已經學乖了,先問先贏。  

  「秘、密。」  

  「那我才不去。」  

  「幹麼,這麼不相信我?我保證會很好玩喔。去嘛……」一臉「我不會害你」的,賀楠鼓吹著她,就像小時候騙她去鄰家大嬸的果樹園裡偷摘蓮霧的景況。  

  望賢默默地喝著咖啡,心想:會上當的人是小狗。  

  #_#  

  好吧!她承認,她真是只小狗。  

  明明知道不可以答應他,明明也下定決心不管他搬出什麼法寶,絕不會跳人這個陷阱,結果——經歷一番舌桀蓮花的疲勞轟炸後,她還是換上一套賀楠指定的「禮服」,陪他出門了。  

  人稱「美麗又充滿智慧」的一代前衛大名廚,在賀楠面前只是翻不出五指山的孫悟空。她那靈活又機智的腦神經,該不會全挑這時期罷工了吧?這兩天下來,她都要懷疑自己是怎麼從學校拿到第一名的畢業成績,再這樣蠢蠢笨笨地下去,誰知道是否又會重蹈覆轍,陷落賀楠的指揮下。「還在愁眉苦臉?就告訴你相信我準沒錯,這個地方可是挺有趣的,否則我怎麼會帶我親愛的小花來呢!」  

  小花。正巧合適當小狗的呢稱。望賢勉強打起精神說:「是什麼地方,非要我穿這身鬼模樣。」  

  「怎麼會是鬼模樣,小花這樣子美麗極了,誰敢說你壞話,我第一個不放過。」賀楠不忘再次上下以目光測覽過一次,讚賞地說。「這身雪白的小旗袍,套在你苗條的身上,搭配你的氣質完美無缺。」  

  「省省你的讚美,從剛剛聽到現在,我聽得耳朵都腫了。」硬被套上的這細跟高跟鞋也叫人極端不舒服。「說點新鮮的來聽聽,我們都出門了,總可以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吧?」  

  「夜舞俱樂部。」他簡單明快地給了答案。  

  「啊?」要不是現在是在車上,自己一定會當場跳起來。  

  車子進人高速公路的交流道,賀楠駕輕就熟地轉動著方向盤,一點都不受混亂的車陣所影響,說:「一間只開放給少數會員進入的私人俱樂部,裡面美食、遊戲、音樂欣賞什麼都有。帶你去開開眼界。」  

  天底下無奇不有,這種「偶然」實在太可怕了。「夜舞俱樂部」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即使沒有「去過」,她也知道是麼樣的地方,畢竟……  

  「你是那兒的會員嗎?」望賢小心翼翼地確認著。  

  「不是。但透過一位朋友介紹而有機會去玩玩。我也是第一次去,但聽我的朋友說那兒很不錯,是台灣……不,世界高級私人俱樂部裡面,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地方。」  

  這麼說來,賀楠還不知道。實際上「夜舞俱樂部」也是美食俱樂部的「姐妹」,同樣都是端木揚在經營的。怎麼會如此湊巧,賀楠朋友的介紹……成千上百的俱樂部中,偏偏會挑這一間……雖說是「姐妹」俱樂部,那兒的格調和美食俱樂部是截然不同的,不論是門禁森嚴、會員的限制,普通人是不得其門而人的。  

  「你的朋友是什麼朋友?」  

  交遊廣闊的賀楠,這些年的人際關係盤根錯節發展到上流社會去了嗎?「說了你也不認識,就別問那麼多了,放鬆心情享受一個有趣的夜晚吧!」他眨眨眼,咧嘴笑著。  

  放鬆?她哪裡放鬆得了,希望老闆今夜沒有在俱樂部裡才好。  

  ^#^  

  提心吊膽的花望賢,幾乎沒有心思欣賞夜舞俱樂部華美的裝演;品嚐英俊男服務生送上來的紅葡萄酒;或是與平常沒機會接觸的上流紳士們談天,她只顧著四處張望,祈禱不要讓她看到熟悉的那張臉。  

  「討厭!真的會動耶!好厲害喔。」  

  裝扮人時的名門千金,格格的銀鈴笑聲不住傳來,在這間高級俱樂部的某個角落,似乎與「沉穩雅適」這些字眼脫離了關係,  飄散起「輕浮」色彩,一些年紀較長的紳士們開始交頭接耳,可是紀輕輕的仕女卻都好奇地靠過去。  

  花望賢歎息地看著那個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喜歡熱鬧,總  會引起騷動、圍觀的鬧事份子——賀楠,他拆開了一邊的袖扣,  將手腕的襯衫卷高到肩膀,露出了強勁的上臂二頭肌給一群淑  (俗?)女們看。  

  「這不過是小意思。真正動得厲害的地方,只能給不怕挑戰的勇敢女孩看喔。」坐在沙發上,靠著女人的耳朵,賀楠邪惡而沙啞地說。  

  「你好壞!哈哈哈。」面對如此露骨的暗示,不知哪家的名門千金掩起嘴,紅著臉直搖頭笑說。  

  摸著男人的上臂肌,又靠得那麼緊,小白兔自己送上門,大野狼會放過才奇怪。花望賢冷漠地盯著完全進人打情罵俏狀態的他們,不出所料,下一秒鐘那位名門千金就驚呼著——因為前胸被魔掌襲擊了。  

  「討厭,你幹什麼呀!」名門千金有些羞惱地掩住胸前,噘起嘴。  

  「有什麼辦法,這隻手自己有意識追逐美麗的東西,你的美麗真是誘人犯罪。你得好好地保護自己,千萬不可以讓這個壞東西再蠢蠢欲動噗。」一邊說著,一邊揚眉颯爽的笑著,那雙帶著火花、放肆勾人的性感眼神能在數秒間融化女人的矜持,等到女人察覺時,往往已成為他的囊中物。  

  「呵呵,這是說我很漂亮嗎?」名門千金竊喜地靠上前去問。  

  此刻,不說些什麼,僅僅是以眼神讚美,才叫做高明。賀楠無語的挑挑眉,唇角略微上揚,綻放著所向披靡的無敵笑容,就這樣「涉世未深」的名門千金便乖乖地咬下釣餌。  

  「喂,告訴我你的名字和電話吧。」  

  「呵呵,想玩火得有被燙傷的心理準備喔,小姐。」賀楠以指尖挑起了名門千金的下巴說。「如此氣質高雅的小姐,還是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才好。」  

  沒想到會碰了軟釘子的名門千金,悻悻然的眼睛悄悄地溜到了花望賢的身上,說:「因為你身邊已經有伴了的關係?」  

  「別誤會,小花是妹妹。」  

  花望賢隔著距離還是能把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猛地揪緊。沒錯,自己在他眼中還是「妹妹」,不管稱謂如何改變……他們的關係,僅止於此,不可能往上攀升,也不會有加溫的一天。  

  他啜口酒,恰巧與花望賢四目相交,還舉起酒杯朝她晃了晃,一點都不知道望賢因為剛剛那句話,心中受到多大的衝擊與動搖。  

  賀楠繼續對著女人說:「這麼快就吃醋了?我這個人對於『醋』這玩意兒實在沒辦法,要是讓我聞到這種味道,那我絕對馬上倒退三尺。」  

  立刻明白他暗示的名門千金,隨即轉換話題說:「我才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她很面熟而已,好像在哪兒看過……啊,我想起來了,美食雜誌上,她是某間餐廳的主廚對不對!」  

  「美食俱樂部。要記得去捧她的場啊!」  

  「沒想到你妹妹會是廚師啊?真是奇特的行業?女人從事那行不會很辛苦嗎?成天待在油煙四布的地方,對著客人逢迎拍馬屁,既然你是這兒的會員,也該有相當的身份地位,幹麼讓自己妹妹去做那種『苦力』。」名門千金皺著眉頭說了半天,最後虛假地掩起自己的嘴說:「啊,真是失禮了,我怎麼會說這麼沒有禮貌的話,天底下職業是不分貴賤的。」  

  花望賢冷冷地瞪她一眼,轉身走開,沒必要和這種女人見識,世上多得是因為自己身份背景就自以為是的人,只要沒了「身份」或背後的靠山,這種人什麼也不是。  

  而賀楠則瞇起一眼,以輕鬆的笑臉說:「聽你這麼說我實在安心不少呢。」女人「咦?」地瞠大雙眼。  

  「因為小花的職業如果不夠放進你的檯面,那我怕我說出自己的職業,你大概會馬上奪門而出噗。」  

  花望賢詫異地停下腳步,他始終不肯告訴自己的「職業」,卻簡單地要告訴毫無關係的他人?  

  「你……你是……」名門千金困惑地望著他。  

  賀楠咧開雪白光亮的牙說:「清潔工,每天清掃你家四周的  垃圾,你知道的,外表光鮮的地方往往有許多見不得人的地方,藏污納垢的程度絕非普通人能想像的,所以就需要『清潔工』登場,好讓你們的裡外一致,不至於髒得元法見客。」  

  喝地倒抽口氣,名門千金臉色蒼白地跳起來,以手掩著嘴,一臉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倉促地離開。  

  一等她離開,賀楠才微笑著繼續喝酒與四周的人說:「哈哈,不過是說笑而已,就生氣了?真是拿大小姐沒辦法呢!」  

  「我就說嘛!原來是笑話呢!」、「沒錯,夜舞俱樂部怎麼可能會有清潔工的會員!」、「高家的大小姐也太不懂得幽默了!」,群起嘩然的笑聲與附和的話,馬上就把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賀楠說了句「失陪」,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花望賢身邊說:「空氣是否有點糟?你的臉色不大好看呢!」  

  那是當然的,先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接下來則是發現自己也同樣被賀楠的笑話給耍了,現在為了忍住「狂笑」聲,她可是忍到肚皮在疼、臉部抽筋的狀況。  

  「別……嗯嗯……跟我說話……晤!」不能笑,千萬忍住,否則在這兒爆笑開來,全俱樂部的人會以為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也不多問,就拉了望賢往落地窗外的花園走去,一到外面他就說:「笑吧,沒關係,現在只有我在。」  

  「哇哈哈哈!」望賢毫不客氣地狂笑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著:「你……看到沒有,她那個表情……好像是……吃到餿掉的魚肉,卻還得強裝沒事的樣子,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拜託你,下次別在我面前搞笑。」  

  賀楠伸手摸摸她的頭說:「別管那笨女人說什麼,我認為工作中的小花是世界第一,最棒的。比起不知道自己人生意義何在,任世俗觀念操縱,隨波逐流,遵循他人的規矩過日子的人,強太多了。女廚師有何不可,現在連女人都可以作總統了,不是嗎?」  

  「我才不會因為那種人說的話而受傷呢!不需要你幫我復仇,我本來就計劃等一下要讓她好看的。」彷彿回到孩童時代的惡作劇,望賢雙眸閃閃發亮地說。「捉幾隻毛毛蟲放在她的酒杯裡,那種尖叫聲一定很過癮。」  

  「這才是我的小花。永不氣餒」』他伸手攬住她的頭,親熱地吻著她的發說。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急劇加速的心跳聲響起,望賢無法招架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距離,慌張地推開地說:「別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好不好!」  

  如此一來,原本就被他弄得天翻地覆的腦筋,豈不是更加狂亂得要燒斷了!「抱一下有什麼關係,別小氣。」他說著,又把她拉回懷裡,用自滿的胸膛包裹著她的臉頰,以自傲的體溫熱著她。  

  揉合著強烈的男性魅香伴隨著獨特的體味,無所不在地向她襲來。「本來是帶你來玩的,想不到會碰到這種烏煙瘴氣的女人,抱歉了,小花。我不是故意的。」  

  他渾厚的嗓音直接透過胸膛,低沉地迴盪在耳中。她沉醉地閉上雙眼,好吧!就這一瞬間,讓她什麼都不要思考……  

  「不過還真可惜,不去理會她腦袋中裝的稻草,那三十八寸的咪咪也是難得一見,剛剛該多摸兩下的。」噴噴地,沙啞的口氣急轉直下變得下流。花望賢想也不想地踹上他的腳踝。「去死吧!臭賀楠,你在講什麼鬼!」「好痛!」抱著腳倒下去,賀楠哀嚎著。「你穿著三寸高跟鞋啊,小花,你是想讓我廢了這條腿不成!」  

  「廢了你腿還算便宜你,我還想廢了你的人呢,哼!」  

  掉頭,一股腦兒地想衝回屋裡去的望賢,沒有注意前方,就這樣硬生生地撞上一道橫阻在鼻子前端的肉牆。  

  肉牆發出門呼,她也慘叫著。兩人有如慢動作電影,雙雙往地上的草皮倒下,望賢咚地不偏不倚地趴在極富彈性初度的肉牆上,兩腿就卡在對方的腿間。「對不起!」她昏眩地抬起頭道歉。  

  「不,我也不好。」對方也揉著下巴,仰著臉說。  

  啊……好一名俊秀的男子。在極度接近的距離下。那張綜合東西方風情的俊秀臉龐等比放大在望賢的眼中,輪廓是西方的。杏色眼眸卻是深濃牛奶巧克力色的東方風。鼻子是東方的小巧,鼻樑卻不輸給西方的高挺,尤其是形狀薄薄翹翹的菱唇,稱得上是造物主的傑作。他是老外?還是老中?應該是兩者皆是吧!  

  男子搖著金栗色的頭,拂開額前的劉海說:「抱歉,可以請你起來嗎?」  

  「啊,對、對不起!」她竟會看傻到,忘了自己趴在人家身上。  

  望賢從未如此失態過,她急忙道歉起身,而男子也大方地微笑說沒關係。在同樣站著的狀態下,望賢發現他比自己想像得要高一點,大約有一八O吧?視線比她微高,而不需要抬頭說話,讓人感覺很舒服。「丹寧,你在這兒啊……咦?花主廚,你怎麼也會在這兒?」聽到騷動趕過來的,正是花望賢祈禱今夜別讓自己遇上的 ——老闆,端木揚。  

  「你們認識?」那名東西混合風的英俊男子好奇地看著兩人。  

  「當然。」端木揚微笑著。「噢,賀先生你也在。這可真是出人意外的一幕。你們也太見外了,要到夜舞俱樂部來玩,應該先通知我一聲,我也好打聲招呼。」  

  「喲!寶貝,又見面了。我們這麼有緣份,該不會是上天命運的安排吧?」說著、說著,賀楠就執起了端木揚的手,行了個法式大禮,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我就知道!望賢在內心哀嚎著。她整個晚上擔心的,就是賀楠這種「超出正常人能理解範圍」的舉動!  

  瞧,那個名叫「丹寧」的男人,眼睛睜得多大啊!  

  普通男人哪會這樣親吻另一個男人的手!  

  求求你,也替身為女伴的我想一下,顧慮一下身為員工的我的立場吧!,望賢也知道,要粗枝大葉的賀楠考慮到這些細節,那根本是緣木求魚,門兒都沒有。她注定得忍受一晚上如坐釘氈的痛苦了。  

  「哈哈。」端木揚抽回手,技巧地說。「讓我們換個地方聊吧?在花園裡你看我、我看你的,會顯得我這個主人太不稱職了。」  

  「主人?你是這兒的主人?」賀楠吃驚地叫道。  

  「沒錯,本人亦是夜舞俱樂部的主持人,這位則是我的好友『全丹寧』。丹寧,這邊這位是賀楠、賀先生,花望賢、花小姐。」  

  簡單地介紹完,彼此互換地握完手,結束混亂成一團的局面之後,眾人移師到室內——端木揚專用的包廂,重開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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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望賢很意外地發現,自己與全丹寧非常聊得來。  

  不知是否因為剛剛那一撞,撞掉了堅賢平常與人初次相見的距離感,或者是天生與全丹寧的脾氣投合,她生平頭一遭和認識不過十分鐘的傢伙,聊得如此津津有味,甚至彼此的稱呼也從「花小姐」、「全先生」,很快就進步到「花花」與「丹寧」的呢稱。  

  他們一行人坐在端木揚的包廂當中,自然而然地就演變成望賢與他、老闆與賀楠兩邊的對話方式,間或夾雜著四個人的會話。但多半的時間望賢都和全丹寧聊著些「你不是純粹的台灣人吧?」、「原來住在德國?怪不得沒有感覺到很濃的東方味。」之類初級的對話。  

  與他溫文爾雅的外表相較,他的談吐更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愉悅感,既不會客氣疏遠得讓人無法接近,也不會故作清高或是把自己的地位提在他人之上,正經的言談裡不乏幽默,實在是這個年頭裡難得一見的好青年。  

  尤其是當他知道望賢是端木揚手下的主廚,立刻讚歎地說:「那你的手藝一定相當了得,年紀輕輕就能通過揚的高標準,真厲害。」  

  「連我自己得知通過審核時,都有點不敢置信。當初面談時,真有種過關斬將的緊張感。一層層的考核,從最基礎的工夫測試,到後來還考我們食物營養相關的知識,我差點以為自己是在考什麼美食研究學院。也有不少老字號的名廚參加徵選,那些人就頻頻抱怨:這些知識又不能拿來吃,幹麼考這些。」花望賢微笑著說明。  

  全丹寧也回以「頑皮」的調侃說:「唉,論刁難人的技巧,沒人及得過揚。」  

  「喂,小丹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刁難過你了?別人我不敢說,但我可是很『照顧』你這個晚輩從來也沒有刁難過你喔。」端木揚插嘴,不滿地扯高唇角。  

  「是,我很感激你的照顧,學長。」全丹寧轉頭朝望賢眨一眼,以嘴型無聲地說:不這麼講,等會兒我可有罪受了。  

  望賢無聲地回以一笑。  

  「小全!你不要以為背著我,我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喔。」端木揚勾住了全丹寧的頸子說。「你這可愛的乖小孩什麼時候學壞了,我要馬上把你糾正回來。」  

  「學長,手下留情!」格格笑著,知道這只是端木揚的玩笑,全丹寧也很配合的假裝掙扎求饒著。  

  「好好喔,他們可以這樣玩在一起,我們也來相親相愛吧,小花。」被冷落的賀楠,不甘寂寞地也攀住了望賢的背磨蹭著說。  

  「別鬧了,你熱死了,誰要和你相親相愛!」望賢不自在地扭動著身軀,大叫著。「從我的背上離開啦!臭賀楠!」  

  「別害羞嘛,小花……」他拿自己粗糙的下巴,在望賢那鮮紅得可以媲美夕陽的臉頰上摩過來擦過去。  

  「痛死了,你是刺蝟啊!不要拿你的鬍渣往我臉上磨啦。」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望賢拚命把他往外推。  

  「什麼鬍渣,我出門前可是刮得乾乾淨淨,要怪只能怪我男性賀爾蒙實在發達,不到一會兒工夫又冒出來了。不過,這也代表了我『十足』的男性本錢啊!」嘿嘿嘿地,一點都不會害羞的賀楠大刺刺地說。「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可見得鬍渣也是男人的本事之一。」  

  「這句話是對我們兩人的挑戰嗎?賀先生。」端木揚微笑著,眼睛閃爍著危險的銀芒。  

  「嗅,真是失禮了,寶貝。我無意暗示些什麼啦!」賀楠咧嘴摸摸自己的下巴說。「你要是真那麼在乎,那你的男性賀爾蒙不足的部分,我很樂意免費幫你補充,乾脆今晚來打上特別的一針,直接注射到你的體內如何?」  

  這已經是超越了「調情」的範圍,而是徹徹底底的成人性……騷擾好不好!花望賢在內心狂叫著。  

  外頭到處都是成熟美麗的女子,有必要盯著人家老闆像是盯著肥肉的蒼蠅嗎?可惡的賀楠,還在那邊說什麼風涼鬼話,什麼叫做在國外沒有辦法大挑剔,所以男女通吃。現在回到台灣滿地都是東方美女,要搭訕也沒必要搭訕到美「男」上頭啊!擺明了就是他自己沒有原則,少牽拖到地理因素上去!  

  不成,還是趁早將他帶出場,免得他惹出更多的風波。  

  端木揚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望賢心頭一驚。慘了,老闆終於不耐煩了,他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自己的面子再也保不住賀楠的魯莽無禮,光是道歉也解決不了問題。她的工作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賀先生,你讓我想起一位我很不願意記起來的惡『友』,你們相似的程度已經到了令人厭惡的程度。假如他現在在台灣,我會很樂意介紹你們兩人認識,到時候你們想做壞事就不乏沒有伴,而我也樂得清靜許多。」疊起雙長腿,端木揚懶懶地說道,一邊搖頭。  

  「和我相似?太陽底下鮮事一籮筐,照說我這樣的男人該是舉世無雙啊!」  

  「是啊!想當初我認識那位惡友時,也以為全天下就那麼一個禍害,想不到有兩個呢!怪不得世界會如此亂了。」端木揚點點頭。  

  賀楠吹了聲口哨。「要不是我臉皮厚度可比超級不銹防彈鋼板,現在我可會傷心地哭倒在地,寶貝。」  

  咚地敲了一下賀楠的頭,望賢已經聽不下去,她對端木揚苦笑地說:「抱歉,老闆,真的非常抱歉,我會帶這頭『禽獸』回家好好管教的。」  

  「汪汪。」賀楠故意叫了兩下,報復地咬住望賢的小手,當然  不是真咬下去,只是銜住她的手臂而已。  

  望賢忙不迭地晃動著自己的手臂,結果賀楠就追著她滿包廂咬。  

  「呵呵。」一旁的全丹寧看著看著,突然笑出聲來說。「你們感情好好,真的好像親兄妹一樣。」  

  「啊,抱歉,讓你見笑了。」望賢這才想起包廂裡還有他人。  

  「不會。因為我自己沒有兄弟,所以看到你們情感這麼好,自然而然有些羨慕起來。」全丹寧微笑地說。「我是真心這麼說的,請不要在意……這絕對不是取笑。」  

  「是啊,小全可是溫室裡的花朵喔。」端木揚親熱地勾著他脖子說。「家族裡頭的人都把他當成寶貝一樣疼愛,捨不得讓他出外一步,每次出門前前後後都有保鏢,以前我們在寄宿學校的時候,只有他不會和我們鬼混,每次放假都乖乖回家,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寶寶。這一次能來台灣,也是為了辦一件重要的事,否則是離不開家的。」  

  聽起來又是很不得了的家庭出身,花望賢從全丹寧所散發的貴族氣質上多少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不凡,但保護到這種地步,也算匪夷所思了。他都已經成年了,給他點自由也無妨吧?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人的煩惱和她這種市井小民是截然不同的。  

  「大概是我還不夠成熟,才會讓家父為我如此操心。這一次我也希望能順利圓滿地辦好事,讓父親見識我獨立的模樣,如此就能爭取更多的自由了。」他以沉靜穩重的口氣說著。  

  「很好。有這志向,就要好好地表現!」賀楠用力一拍全丹寧的肩膀說。「不像現在的年輕人,動不動就嚷著要自由,卻連自己的責任都負不了,你這種態度才是正確的。」  

  咳咳咳!猛受重擊,全丹寧吃驚地咳嗽著。望賢立刻就幫忙撫著他的肩膀,問他要不要緊。  

  「楠,你打得未免太用力了點!」  

  「啥?」賀楠噴噴地搖頭。「你真是不懂我的用心,我就是要『打』出他的男子氣概啊!堂堂大男人,這點小力道都承受不了,能幹什麼大事業?小花,你這麼心疼他,該不是看上他了吧?嘿……」  

  「你……」望賢氣得滿面通紅。「胡說八道什麼!」  

  「是你自己說什麼喜歡『生鮮』的男人,這傢伙吻合了你的條件不是嗎?看起來很嫩,應該也沒有談過什麼戀愛,搞不好連女人的滋味都還不知道,恰巧是你要的新鮮貨。喂,小伙子,你覺得我們家小花怎麼樣?你可得好好回答,要是說錯了話,我可不饒你。」  

  她受夠了他的滿口胡言。一整個晚上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絲毫不顧及他人感受,莽莽撞撞。以前的賀楠就算再怎麼遲鈍,也不會這樣霸道地傷害到他人的心思,更不會如此不體貼!  

  竟在老闆與全丹寧的面前,暴露她的「秘密」!  

  「我要回去了。」霍地站起來,望賢捉起自己的皮包就說。  

  「小花,等等啊!幹麼這麼害羞,喂!」  

  賀楠跟在她身後追了出來,兩個人一路拉拉扯扯地在玄關前面吵鬧著。其實真正吵的只有賀楠一個人,花望賢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怎麼了?突然間說走就走,鬧什麼脾氣,這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小花了。」他捉住她的手腕,硬是將花望賢扭過身來。「你……哭了?」  

  「沒有。」嘴硬的一咬下唇,她扭開臉,以手背粗暴地擦著臉上的淚。  

  「……」賀楠向來無畏無懼的表情,浮現一絲愧咎地說:「是我剛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那我向你道歉就是。」  

  「沒事。你不是和老闆打情罵悄講得很愉快嗎?你不必在乎我,回去找他啊!我自己可以回去,放手。」花望賢不想用這種「妒婦」般的口氣說話,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真心。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這些年來的懺悔與修正,為什麼她還不能跨過這一關?她早就領悟到在賀楠眼中自己將永遠是「妹妹」  的角色,也早已經面對現實,不再—一在乎他週遭來來回回的無數一夜情人。  

  因為,就算她在乎也改變不了賀楠的本性,到頭來受傷的還是自己,賀楠根本不會有瞭解自己心中痛楚的一天。如此婆婆媽媽、小心眼,一點都不像是那個以灑脫率性、冷靜理智而自豪的花望賢了。  

  「看到你這樣子,我怎麼能不管!」賀楠斥責地說。  

  「哈,你想管我什麼?一個去了美國就毫無音訊,一回來就把我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人,你想管我什麼?你又憑什麼管我。你不過是親切的鄰居大哥哥而已,而且那還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你這樣大搖大擺地回來,就以為能理所當然地重拾我們過去的情感,未免也太一廂情願、自以為是了些。世界不是以你為中心而運轉的,而我也早已不是那個成天跟在你屁股後面的『小花』了!」乾脆攤牌好了,她已經不能再偽裝自己的心情了。  

  「再告訴你一件『鮮事』,你知道是誰讓我發誓除了『新鮮』的男人外,凡是二手的男人我都不要的嗎?這個原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賀楠!」望賢渾身顫抖著,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哪怕從此後自己與賀楠再也無法回復過去的情誼,也勝過目前這樣糾葛不清的曖昧。  

  「因為我初戀的對象是見一個愛一個,從不挑選對象的男人,因為他水性楊花的個性,讓我對男人從失望到絕望,所以我才會定下這樣的規矩,再也不想重蹈覆轍了,你懂了沒?如今我初戀的對象竟然幫我『拉皮條』,我能不生氣、不難過?也許你以為我沒人要,但我花望賢還不至於飢渴到需要靠『你』來幫我找男人的程度,再見!」啪地甩開他的手,望賢不想看他此刻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來看待自己,於是低垂下視線,頭也不回地跑了。  

  「小花!」要是花望賢這時候能夠看到賀楠臉上吃驚的神情,就會明白她這番告白對他而言,衝擊有多大。  

  向來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彷彿將人生當成一場大遊戲的賀捕,皺起了眉頭,哺哺自語地說:「我是小花的初戀……怎麼會……」  

  我不要聽,別碰我,我最討厭你了,骯髒!  

  當年小花那幾句重重打在他心房上的嘶吼,他可是一刻也沒有忘記啊!還有小花當時鄙夷的眼神,恨他入骨般的表情,到現在仍歷歷在目。要不是當年受到小花那幾句話的刺激,他又怎麼會遠走他鄉,不敢輕易在小花面前露臉。  

  心想過了這麼久,小花應該不會記得當年的事情,所以這次回來才大膽地找上門,想重溫一下過去——  

  那麼,當年小花的幾句話是因為她喜歡他?那不過是孩子氣的吃醋舉動,他卻誤解為小花是天性嫉惡如仇,對自己複雜的男女關係所產生的反彈。這……豈不是老天爺惡意的玩笑,他竟在不知不覺中錯過這些年……任由誤會的鴻溝隨年歲增長,擴大成深邃的千年海溝?  

  賀楠啊賀楠,這是你錯誤不斷的人生中,犯過最愚蠢的錯誤!  

  自己是如何傷害了那幼小的戀心,看看現在的花望賢就知道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小花。」賀捕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就這樣讓小花一個人回家,路上這麼暗,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呢?「小花!」他大吼著,匆忙地回頭去開自己的車子。十  

  出了夜舞俱樂部是寧靜的山莊,四周除了偶爾一輛下山或上山的車輛外,幾乎是空蕩蕩的。花望賢無心欣賞山坡下如同翻倒的珠寶盒般璀璨的點點萬家燈火,只是沿著彎曲的道路瞞珊地走著,悶熱的風吹乾了臉上的淚痕,心口空蕩的開了個大大的黑洞。  

  她說了。把自己的心情都說了。原本打算將這件事帶到棺材裡鎖起來,卻仍然草率又不理智地將它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後悔也來不及了。咬著下唇,望賢揪著自己的皮包,忍住低  泣的衝動。  

  「叭叭!」  

  嘎地一聲,一輛望賢沒有看過的白色保時捷停靠過來,門打開後,全丹寧滿頭大汗地下車說:「還好,你沒有走太遠,我很擔心這麼晚你一個人怎麼下山呢!」  

  不是賀楠那該死的賀楠,為什麼沒有追上來。  

  「啊,你的腳……」他一眼就注意到望賢膝蓋上擦破了皮,那是她盲目衝出來後,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在地,而被粗硬的路面瀝青所磨傷的,可是心思紊亂的望賢自己都忘記了。  

  全丹寧蹲下來,細心地以自己的手帕將她的膝蓋包起來說:「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謝謝…」這種時候接受他人的溫柔,是懦弱的行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將他當成了替身,尋找自己得不到的溫柔。  

  可是全丹寧不接受拒絕地,彎身將她攔腰抱起說:「不行,不管是再小的傷口,都一定要好好地包紮,誰知道會有什麼細菌跑進去。」  

  「我……不好意思……麻煩……哇!」詫異間整個人被騰空抱起的她,沒想到紳士的全丹寧竟會施展鐵腕,望賢吃驚地忘了抗拒。  

  強制地將她放在自己駕駛座旁的位子上,他為她繫緊安全帶說:「好了,別再想了,到你家之前,你可以好好地閉上眼睛休息,我什麼都不會問你的,你不想說話也可以不必回答我。只是我自己雞婆想幫你的忙而已。」  

  車子就這樣不容拒絕地啟動,往下山的路奔馳而去。  

  後照鏡中,一輛接續趕來的四輪驅動車,遠遠地停下,沒有追上前。  

  賀楠坐在方向盤後,清楚地看見望賢被全丹寧抱起來,坐上他的車子離開,他便將自己的車子熄了火。  

  他拿起火柴,企圖點起一根煙,可惜不管他怎麼嘗試.火就是會被風吹熄。  

  「可惡!」他將沒點著的煙往窗外一扔。  

  該追上去嗎?他捫心自問。  

  追上去又要說些什麼?說他很抱歉,沒有發現到過去小花的心意?還是說他很抱歉,造成了小花的心理障礙,神經超大條地拿她的「芥蒂」來開玩笑?說什麼都不對。為時已晚,不是嗎?再說些什麼都是二次傷害。  

  況且在小花還不過十來歲,就已經足以讓人神魂顛倒的時候,他不也早下定決心,他不是適合小花的男人。自己這種少根筋又不體貼的男人,要是真霸佔在小花身邊,一定只會帶給小花無窮的煩惱與傷害。  

  「混帳!」還是別追了吧。  

  他重新啟動引擎,俐落地將車子掉頭,奮力踩下油門,車子以駭人的高速衝入黑暗的山區。

  #_#  

  「好了。這樣子包紮起來,兩、三天之後拆掉,傷疤就會消失了。」全丹寧香花望賢裹好了傷口後,還順手將放得亂七八糟的急救醫療箱整理好。  

  「謝謝你。」冷靜下來後,望賢羞愧地想找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指責賀楠引起騷動,其實真正引起騷動的人是她,畢竟是她在玄關前面大吵大鬧,結果衝出去之後還跌傷了自己的腳,勞師動眾的讓這初次見面的朋友送回家、包紮等等……今天晚上真是受夠了。  

  「不需要道謝,我都說了,這是我自己雞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的腳這樣子,明天能工作嗎?要不我打電話給揚,請他讓你休息一天吧?」  

  「只是擦傷而已,這樣小題大作太誇張了。」  

  「即使是小傷也不可以輕忽。」  

  望賢笑了笑。「你很適合當一位醫生呢!」  

  「你終於肯笑了。」全丹寧溫柔地望著她說。「你適合笑,多笑一點,連世界都會改變喔。」  

  她睜大眼睛,不是頭一次聽見這種話,但從他口中說出來似乎帶有魔力,讓人相信這絕非虛言,而是發自真心的讚美。  

  「抱歉,我說話太大膽了嗎?」他被望賢看得有些不自在,微紅了臉說。  

  「不……不會,謝謝。」  

  大膽?聽過了賀楠那些驚天駭地的話,望賢早已經不知道什麼算是「大膽」,可是這種稱讚孩子般可愛的讚美,比任何大膽的話都讓人開心。以前,賀楠也常常這麼跟她說的,他總是說:「小花笑起來真可愛,像天使一樣。」  

  可惜長大後望賢就明白,對男人而言「天使」是可望而不可親的,他們心裡企盼的是如同蛇蠍般美麗又有毒的「惡魔」女人,能與他們一起墮落的妖精。  

  「那,我也該走了。」全丹寧從沙發上起身,不好意思地笑著說。「硬是跑到你屋子裡來打擾,請見諒。」  

  他是指剛剛下車後,他堅持要護送望賢上來,並且堅持要替她包好傷口這件事。  

  「不,哪裡,受你這麼多照顧,我才該說謝謝。」也跟著起身的望賢,趕緊搖頭說。  

  一個人說不不不,是我不好意思,另一個就搖頭說不不不,是我不好。兩人你推我辭的半天,終於她忍不住笑著說:「瞧我們,真像兩個客氣的小鬼頭!」  

  「哈哈,說得也是。」  

  望賢伸出一手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很高興能認識你,丹寧。」  

  他看著她的手,俊雅的臉飄上一朵紅雲,眼眸也溫柔地閃爍著。「這句話才是我該說的,花花。今天幸運之神站在我這邊,能讓我認識你。」  

  握著她的小手,他突然靠向前如輕風般在她頰上香了一吻說:「其實,我很高興聽到賀先生說我吻合你對男人的要求。我從小就很不會應付女孩子,往往不知道該如何和她們相處,可是在你身上我完全不會有這種壓力,可以很自然地說話、聊天,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女孩聊得那麼投契了。」  

  他凝視著她,深情款款地說:「如果不算太冒昧的話,往後這幾天,我們還可以見面嗎?我希望在我離開台灣前,能多多認識花望賢這個人,也希望你能對我更加瞭解。這麼說,不會顯得我太厚臉皮吧?」  

  望賢愣愣地摸著被他偷去一吻的臉頰,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表示想「追求」她吧?他們是很談得來,但這樣的進展未免太快,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行嗎?」他有些失望地看著她。  

  望賢反射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答應我了。太好了!」他綻放如孩子般的璀璨笑臉說。「我會期待我們下次見面的機會。這是我的電話,隨時都歡迎你打給我。」  

  留下名片與道別的揮手,全丹寧開著他的保時捷,就像是突然現身的白馬王子,趕回他的城堡去了。  

  溫柔、開朗、親切又體貼。全丹寧身上似乎吻合了所有自己尋找的生鮮達令的條件。沒有缺點的容貌,正經、良好教養培育出來的端正紳士,全身上下找不到缺點,更重要的是他也對自己有好感。  

  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白馬王子,她還有什麼好裹足不前的?  

  你不是常說,好東西要趁新鮮的時候吃掉,免得腐壞了嗎?花望賢,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像這樣的好男人,你以為會天天在路邊等你去撿嗎?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莫非你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輩子?  

  孤家寡人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她還有一技之長,工作上的快樂,可以替代她情感生活的不足。  

  你真有決心要一輩子一個人走下去?這不是在逞強嗎?而且是沒有意義的逞強,明明眼前就有這麼好的對象出現,為什麼不積極一點!  

  可是……  

  難道你對賀楠還有眷戀?你還沒有清醒啊!傻瓜,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難道還不夠明白,他根本把你當妹妹,那麼簡單就把你推到別的男人面前,要是他會愛上你,早八百年就不會離開你了,你還要為他蹉跎自己的青春多久?  

  不。她沒有。她早死心了。她沒有要等賀楠回頭的意思,她才不希罕賀楠!那個惡劣又低級的色狼,誰會等他!他已經不知道和多少人交往過了,他不可能會專情於誰的身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才不會傻得在他身上冒險。  

  那麼,結論不就很清楚了。你就好好掌握全丹寧吧!  

  可是……當他吻著她的臉頰時,自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心裡也沒有小鳥在唱歌,除了吃驚外,什麼都沒有。這樣也可以嗎?她對他沒有感覺……不像賀大哥即使一個玩笑般的親吻,也能讓她心臟激動得像是要跳出胸口般……  

  整個晚上,望賢就這樣苦惱地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這些反反覆覆的思緒折騰著她,直到天際泛白,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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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花望賢心不在焉的狀況嚴重到令兩位好友頻頻蹩眉,竊竊私語。  

  「小花是怎麼了,平常她總是機靈、機警,用敏捷的眼光挑選著材料,但今天怎麼看她都像是靈魂出了竅,一點都不像正常的她啊!該不會是生病了吧?」田莘園拉岳冶恬到角落咬舌根說。  

  「對啊!瞧她那個樣子,真讓人放心不下。」岳冶恬歎口氣說。  

  「你去問一下嘛!」  

  「你覺得她那模樣會把問題說出來嗎?要是她想說早就說了吧?」  

  岳冶恬早上和花望賢打招呼時,就已經發現了好友這副怪異的模樣,偏偏小花對他人的問題很敏銳,對自己的問題卻超遲鈍,恐怕她現在連自己的「狀況」都沒察覺到。她正是標準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典型。  

  「可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不問的話,我去問!」田莘園跳起來,衝到花望賢的面前。「小花,你醒醒!」  

  「田田?幹麼一大清早就大呼小叫的。」反過來怪她的花望賢扯扯唇角說。「昨晚上老公罵你啊?好好,別吵,等我挑完材料,再來聽你抱怨。」  

  「有問題的不是我,是你!」搶過她手上的龍蝦,田莘園揮舞著那條死氣沉沉的龍蝦說。「平常這種貨色你會挑嗎?就連我這個大外行的甜食主廚都看得出來,這只龍蝦已經沒、救了,死透了,平常只挑最新鮮海產的你到底是怎麼了?連這種貨色你都要。」  

  「嗯……」花望賢懶洋洋地把龍蝦拿回來,玩玩它的螫角說:「你說的對,這條龍蝦已經死了。謝了,田田,幫我注意到這點。」  

  咚地將龍蝦丟回籃子裡,花望賢長長地歎口氣,故態復萌地拿起另一條魚看也不看地扔到自己的菜盤中。  

  「小花!」再也看不下去的田莘園,將一整籃的海產移開,大叫著。「你別再挑選了,你現在挑選的材料,有一半都不能用。你有心事,大可以講出來,不要這樣怪裡怪氣的,我們是好朋友吧?要是現在不能當你的軍師,我們還有什麼地方能幫上你的忙呢,快點說吧!」  

  「說?要我說什麼?」垂下眉眼,望賢出神地喃喃自語說。「明明眼前有這麼多活蹦亂跳的龍蝦,為什麼我還會挑到一條死氣沉沉的龍蝦呢?理由只有一個,我是個睜眼瞎子,大笨蛋。」  

  田莘園哀嚎地說:「這和龍蝦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要問的是你這頭頂上烏煙瘴氣的可怕黑雲。到底是什麼事在困擾你啊?」  

  「困擾?」她好笑地看了一眼田莘園。「我沒有什麼困擾啊!放心,我會選對龍蝦的。你也快回去工作吧!」  

  杏眼圓睜、被徹底打敗的田莘園,踱回到岳冶恬的身邊。「你料中了,她真的不肯說。」  

  「花花從以前就那種個性。看似冷漠,其實內心養著一座活火山;看似聰明,其實碰到自己的事就很笨。說起來她這個人不難理解,卻很難搞定。總之,你想用正面方法進攻她是沒有用的,只能旁敲側擊,然後再一舉成擒。」岳冶恬搖頭晃腦地說。  

  「瞧你說得頭頭是道,那你去問啊!看你能問出什麼?」田莘園不服地挑釁。  

  「好,你就在一旁看著我這捉心大師出馬吧!」悠哉地起身,岳冶恬晃到了廚房門口,她看看外面,然後轉頭對裡面大叫著:「望賢,外面有人找你!」  

  只見花望賢像是遭到雷擊般,登地動彈不得,臉色發白。「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男人。」冶恬微笑地回道。  

  「很高大嗎?比一百八十公分還高大?」  

  「我看不出來那,一百八有多高?反正他很高就是了。你自己過來看嘛!」」  

  「說我不在!」尖起嗓子,望賢有如刺蝟地豎起背毛說。「我不要見他!連著好幾個晚上不回家,現在跑來這兒做什麼。」  

  「呵……」把頭縮回來,岳冶恬吐著舌頭說。「是這麼回事啊?男人整夜不回家,惹火了我們家的美人主廚,所以才會心神不寧,原來是想情郎啊!」  

  「冶恬,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誰在想什麼情郎了!」滿面通紅的望賢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上當了,她難得結巴地說:「你好大膽子,竟然說謊騙我。根本就沒有人找我!」  

  「平常的你才不會這麼輕易上這種當。老實點承認吧,望賢,你或許在其他問題上很聰明能幹,但戀愛這種習題一旦親身體驗,可是與紙上談兵截然不同喔。」岳冶恬和田莘園手牽手,親熱地聚到她身邊說:「姐姐我們,好歹也是早你一步結婚的過來人,何不同我們商量商量咧?」  

  被搶先「將」了一軍,望賢也只好舉白旗投降說:「真是鬥不過你們。」  

  十五分鐘過後。  

  「簡單地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我看你八成還是喜歡著賀楠吧?」岳冶恬爽快地下結論說。  

  長話短說,姐妹淘們立刻就掌握了最新情報,各自得意地貢獻心得報告。  

  「不不,我的看法和冶恬不一樣,我認為花花只是一時情迷,畢竟許久未見,一下子看到懷念的初戀情人,心裡頭小鹿不亂撞才怪。也就是說,現在的花花是『非常狀態』,雷達失去準頭,才會沒有對真正的白馬主子發出愛的鈴聲。」田莘園持反對意見地說。「我認為花花的真命天子,應該是那位全丹寧先生吧!」  

  「我說的對,花花,聽我的。」冶恬拍桌子說。  

  不甘示弱的田莘園也拍桌子說:「聽我的才對!」  

  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花望賢一點也不期待這兩個奧皮匠能派上什麼用場。丟下她們倆去爭吵,她坐到流理抬前捧著下午茶苦思。  

  到底賀楠跑到什麼地方去鬼混了?  

  頭一天晚上他沒回家,望賢還暗自鬆了口氣,畢竟在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告白過後,要自己面對他也確實有點小尷尬。可是當地接連著第二晚、第三晚都沒有回家時,她的心裡就開始犯滴咕了。  

  他不是說他沒地方可去,才硬闖她的小窩寄宿?行李也全扔在家裡頭,人卻消失不見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有回去過,而且是趁自己去上班的時候,用備份鑰匙進入屋裡——因為他的筆記型電腦不見了,想必是被他帶走了。  

  假如有回家,好歹也留下張紙條交代去處吧?害人家在這兒為他提心吊膽。  

  望賢也曉得他那麼大個人,與其想他會迷路、遇害,不如想他會為外頭製造多少公害,但身為「短暫」的同居人,她難道連關心一下他的去處都不能嗎?他去了什麼地方,有沒有好好地吃東西,或者他是介意那天自己一時情緒失控所說的話,遲遲不敢回家……那個恣意妄為的賀楠會有如此「神經纖細」的表現,著實不在她的預料當中。  

  照理,他該厚著臉皮回來嘻嘻笑地說:小花,你喜歡我為什麼不早說,來,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上述無恥的言語,更像是賀楠會有的行徑吧?  

  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茶,望賢決定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乾脆去問問老闆好了,雖然可能性不大,或許老闆會知道賀楠的下落?  

  「小花!」異口同聲的,冶恬與田莘園叫道。  

  怔仲間,沒發現姐妹淘的逼近,望賢嚇得差點把口中的茶吐出來。「幹麼?兩個人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可沒對你們做什麼。」  

  「說,你喜歡的是賀楠吧?」  

  「不對,你喜歡的是全丹寧吧!」  

  原來是爭執不下的兩人,最後已經各自抱定立場,前來尋求花望賢的解答。她圓睜著莫名其妙的大眼,左看右瞧說:「我喜歡哪一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岳冶恬大聲嚷著。「攸關一千元的賭注。」  

  「沒錯,這一千元我是賺定了,誰會去選一個個性惡劣又身份不明的男人,除非是有被虐待狂的傾向,花花可是標準的女王陛下,怎麼可能當個被虐待狂呢?再怎麼說都該是她去虐待人啊!所以,她一定會選擇溫柔又有錢的白馬王子才是。」田莘園囂張地笑著說。「我說得沒錯吧?」  

  花望賢足足沉默了三秒鐘,才長歎口氣說:「你們兩個擅自拿我的幸福下注,而且才值一千元啊?」  

  「花花自己不也拿我們兩個的幸福下過注,這是此一時彼一時也啊!怎麼?有何不服。」田田毫不畏懼地說。  

  「就是說啊!不趁這機會賺回來,我們可就都虧給你了。這就叫一報還一報,因果循環,你別想躲。」岳冶恬也沒忘記,當初自己與老公誤會連連的時候,被人拿來下注的悲慘遭遇。  

  望賢挑起了眉,露出狡獪的一笑說:「很好,你們的膽子都很大嘛,那我也要下注,而且是兩千元。賭我自己……」  

  田車園與岳冶恬面面相覷,她們都沒料到望賢還有這壓箱的一招。「你、你要怎麼賭?」  

  「賭我會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這、這是詐欺!」  

  「就是啊,太無恥了,花花!」  

  冷冷地笑著,從她們手中抽走那美麗的藍紫色千元大鈔,花望賢撂下一句。「你們想跟我鬥,還早了十年了。姐妹們,再回頭修練、修練吧!」  

  +++  

  距離美食俱樂部的一條街外,一輛到處可見的福特轎車停放在轉角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車內的人手持著小型望遠鏡,專注地注視著自己跟蹤的目標——那輛白色的保時捷正開進俱樂部的停車場。不久,一名身著白色名牌休閒外套與黑色緊身T恤、黑色牛仔褲的男子跨出車外,朝俱樂部大門走去。  

  嘟……嘟嘟的電話聲響起,正專注於目標上的男人輕一咋舌,抄起了行動電話,低沉而不悅地應道:「喂?」  

  「聲音聽起來很不爽啊?該不會早上起床下錯邊了吧?賀。」  

  「是你啊!」賀楠盯著全丹寧走進俱樂部後,收起了望遠鏡。「有好消息了嗎?」  

  「送驗的結果回來了。」  

  「長話短說,結果如何?」  

  「和我們僅有的一枚指紋相對,可信度有百分之九十,應該就是他本人沒錯。但情報上也說了,「蒼」這號人物素以詭變多端見長,誰知道你採到的指紋會是真正屬於他的呢?指紋要造假的方式很多。」  

  「這還用你說,要不是想卸下他的防備,我幹麼特地裝成小老百姓接近他。他就算再怎麼神機妙算,總不會時時刻刻都算到有人埋伏在他週遭吧!況且在自己熟識的朋友介紹下,再怎麼具有警覺性的人,都難免會鬆懈警備。他應該不會刻意變更自己的指紋吧!」  

  「你採下的,真的是他的指紋?第一手的?」  

  「我親眼看到他碰了酒杯後,立刻採下的。不會有錯。」  

  「我們辛辛苦苦布線了這麼久,終於接觸到這個神秘的組織中心了。呵呵呵,辛苦你了,賀。」  

  「現在要慶功還太早,只不過是確認了指紋,我要在他動手的瞬間,親手將他逮捕歸案。」  

  「當然,我們組內第一高手的手腕,我可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夥伴。我會等你的好消息。其餘詳細的資料,我已經傳送到你的電腦裡,去收信吧!」  

  「嗯,謝了。」  

  收線後,賀楠點起一根煙,打開自己的電腦,輸人密碼後,從遙遠的海洋彼端中央最高機密電腦檔案中,傳輸過來的資料,隨即陸陸續續顯現在畫面上。  

  紅色逮捕令  

  重要機密。代號:EN099。危險層級:特一。  

  終於,放了這麼長的線釣這尾大魚,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只要能接近核心人物,那麼這個傳說中地下最龐大的黑色殺手組織,也不再是令人頭痛的代號。這些年來,多少部內精明老練的幹員一一敗北,慘烈犧牲過後,如今除去這組織的任務,已經成為他們成員心中最高的目標。  

  滿足地吐出一口煙後,賀楠關上電腦。方才送達的最新資料,早已經輸入他的腦海中,過目不忘。  

  計劃能進行得這麼順利,一半靠運氣,一半當然也是老天爺保佑。他天生就不是什麼宿命論者,但經過多次臨門一腳前功敗垂成的紀錄,讓他在實行計劃前也不禁有些擔憂。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對方這些日子的行動,都徹底記錄在這部電腦中,與他當初預測的狀況百分之九十九吻合,除了唯一的例外——賀楠皺起眉頭,將抽到剩下二分之一的煙蒂擰熄,重重地歎口氣。  

  會把望賢也牽扯進來,是他大意失荊州。  

  但他實在想不到吃遍山珍海味的全丹寧,竟會對望賢的廚藝鍾情至此,接連三天都上門作她的客人,差點讓他懷疑那小子到底是為了吃飯,還是想對他的小花伸出魔掌而上門?莫非自己無心的戲言一語成識,他們兩個……郎有情、妹有意的……談起戀愛了?  

  開什麼玩笑!  

  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那天在夜舞俱樂部的山路上,他絕不會讓那小子送小花回家了。怪都怪情報有誤,什麼叫做全丹寧不重女色,這會兒他不就是擺明了將工作放一邊、追女人放中間嗎?說不定當天晚上,他就已經對小花……  

  不、不、不,賀楠猛烈搖著頭,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可是對小花很有信心,不論小花再怎麼迷糊,也不會看上全丹寧那種外表沒啥男人味,又沒骨氣的男人——可是……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全丹寧再這樣三天兩頭地粘住她,難保小花不會一時暈頭……  

  唔,賀楠雙手抱胸,仿惶在抉擇的十字路口。  

  跳出去,硬是分開小花與全丹寧的距離,也許會引起全丹寧不必要的注意,前功盡棄?  

  放任全丹寧繼續纏住小花不放,到頭來萬一他對小花不利,或者利用小花回頭來報復他,那更是糟糕。  

  有沒有既不破壞任務,又保住小花的兩全其美的辦法存在呢?  

  @_@  

  花望賢接到今晚的第一位客人時,臉上不覺浮現苦笑。「全先生。」  

  「叫我丹寧就好。」  

  「那是私底下,現在是工作的場合,我怎麼能稱呼您的名字呢。」望賢將廚師帽戴在頭上,低頭說:「今夜也請你多多指教了。」  

  「哪裡,我也是。不知道今晚能吃到什麼樣的菜色,我可是興味盎然地等不及了。」全丹寧微笑著,從等待室中起身,跟著望賢走上三樓的「璃海關」。  

  「像您這樣能一連三天都訂位的客人,我也是頭一次碰到。第一天登記時,是您法國家族的頭銜『多尼』,第二天登記時是您德國家族的頭銜『德契』,第三天這個『明瑞夫』又是?」閒聊著,望賢打開了「璃海關」的門。  

  「沒辦法,我是多國混血兒嘛,這一回是我祖母的第二任挪威老公的家族名。我可沒有捏造,我的全名共有二十個頭銜,要我—一說給你聽嗎?」全丹寧溫柔地笑著說。  

  「二十個?這麼說來,接下來我還得準備二十套不同的菜單了。這可真是破記錄的挑戰。」望賢腦海裡已經盤算起上百種不同的萊單組合了。  

  「呵呵,雖然我也很想二十天連續來挑戰花主廚的手腕,可惜端木只肯幫我訂到三天的位子,他說如果我硬要加入的話,他每天都要收我上百萬的訂位費。論起敲詐,他是個中好手,哪怕我再怎麼嚮往您的手藝,還是輸給了端木的貪心啊!」  

  「那真是非常遺憾。」微笑著,望賢心裡鬆口氣,並非她對自己手藝沒有自信,哪怕是連續一百天上門的客人,她都有自信能包君滿意。問題是全丹寧這個人絕非普通尋常的單純客人。  

  自從他對自己表示好感以來,上門捧場自不在話下,還經常送她許多貼心的小東西,而這些舉動已經對望賢造成困擾。  

  誠如田莘園所說的,一個無可挑剔的白馬王子在面前,任何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將他拒於門外——可是隨著時間過去,望賢更加肯定自己對這個「生鮮」好男人的親切,無法產生化學反應。  

  比起如沐春風的愉快,她似乎更渴望一場暴風雨的洗禮。  

  比起天天出現在身邊溫柔體貼的問候,她的心思經常懸念的是那消失了三天而沒有半句交代、行蹤不明的男人。  

  比起觸手可及的夢想,她想捉住的是那個如風一般無影無蹤的夢之碎片。  

  冶恬她們倒是有一點說對了。  

  「因果循環」——自己總是罵賀楠不挑食、與誰都可以交往。發生一夜情是愚蠢的行為。那麼始終對這個「蠢」男人放不下心的自己,恐怕也是世上碩果僅存的「蠢」女人了。自己和賀楠,不論誰是因、誰是果,早已理不清、分不開了。  

  搖著頭,甩掉那些殘餘的雜緒,轉換為專業的工作態度,用著比平常更高昂的語氣說:「今天從正濱漁港進了上好的扒皮魚,就以這個作為開場吧。」  

  「全交給您判斷了,花主廚。」  

  他邊喝著開胃的小米酒,邊看著望賢將滑溜的魚兒捉出水族箱內,以俐落的刀法刺入魚頭與鰓的交界處,一刀將魚兒斃命。  

  「真漂亮的刀法,花主廚的刀工也是我幾天下來樂此不疲,前來欣賞的主因。當您乾脆俐落落刀的瞬間,奪走生物性命的同時,您難道不會有種感動在心嗎?這真是份神聖的工作。」瞇眼微笑的全丹寧,散發著天使純真的光彩。  

  「物競天擇,強者生存,弱者成為強者的犧牲品。大自然的法則是那麼奇妙,動物界到植物界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卻有些人硬要違背大自然的法則,賦予『殺戮』的罪名,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望賢皺皺眉,她頭也不抬地繼續處理著手下的魚兒。「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我承認自己並不欣賞那些面對殺魚的工作就哇哇叫著殘忍,卻大啖著生魚片的人。但我也認為能夠犧牲自己的口腹之慾,以宣揚達成崇高的理想的素食主義者是了不起的人。這聽起來或許矛盾,但我認為純粹就是尊重與選擇的問題,每個人都尊重別人的選擇,沒有對立的必要。在考慮到什麼奪走生命的感動之前,我只是考慮到完成料理的必要程序,既沒有快感,當然也不會感到罪惡。」  

  全丹寧拍著手,說:「說得好。我相信你和我是同一類的人呢!我越來越欣賞你了,花主廚。」  

  「同一類?」切下一片片的魚肉,裹上細緻的麵包粉,調好熱油,忙碌於料理的望賢,心不在焉地問道。  

  「我是說你面對料理的態度,與我面對『工作』的態度很相近。」他眸光閃爍地說。「正確而快速的處理,判斷出必要的程序,然後不帶任何情感的完成工作。快感與罪惡感,都是些不必要的累贅。我很高興你說出和我心意相通的意見。」  

  「……」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她就是覺得他口氣中有些古怪。  

  「我話太多了?真是抱歉。」  

  「不會。」望賢將魚肉丟入鍋子過油,不一會兒起鍋後,和著今早摘下采收的新鮮蔬菜,一起丟入大中華炒鍋中,一起以最強勁的大火快炒,淋上最後的芡汁,一道東南亞風味的麻辣魚肉片羹,香噴噴地完成。  

  「請用。」  

  「好令人食慾旺盛的一道萊,青椒的翠綠、蘿蔔的朱紅與雪嫩白淨的魚肉,香味也撲鼻而來。光看就是一種享受呢!我不客氣地開動嘍。」  

  心滿意足地享受完望賢所準備的五道菜之後,全丹寧舀起一瓢甜瓜放進口中。「啊,好科。台灣的水果也是我來此地後最大的享受之一呢。」  

  「您喜歡就好。請問今天的服務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嗎?」  

  「沒有。滿分。過去三天以來,你能以各國料理的變換手法,烹調這些從台灣各地漁場捕來的當期生鮮魚貨,每一道都是那麼美味,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料理存在。我很遺憾不能天天品嚐到這樣的美食,讓人真想把你綁架回家呢!」  

  「謝謝您的稱讚。能讓您滿意,也是我的工作樂趣啊!」  

  「講真的,你沒有興趣作私人的廚師嗎?」全丹寧抱怨地望著她笑。  

  「目前沒有這個打算。」  

  「唉,真是可惜了。」垂下雙肩,搖著頭,全丹寧歎氣說。「我也想讓家族的人品嚐這樣的美味呢!」  

  「歡迎您下次攜家帶眷前來。」  

  「嘖嘖,真會做生意啊!不愧是端木學長手下的員工。算了,要是我動腦筋要把你挖走,端木學長也不會放過我。」  

  全丹寧吐舌一笑,以餐巾擦擦嘴,站起身說:「那,我也該走了。最後……可以允許我道別的一吻嗎?明天起我得去處理自己的工作,可能再見到你的機會就不多了。」  

  他似水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說:「我真的沒有遇到過像你這般令我心儀的女性,我也是初次這麼大膽請求一位女子的吻,你願意接受嗎?」  

  怎麼辦呢?在這兒拒絕似乎太不近情理。她不討厭全丹寧,只是無法喜歡上他,誰教自己的喜歡全都給了另一個人。  

  「如果是朋友的吻……的話……」望賢婉轉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是嗎?朋友的吻嗎?看來我也不能太奢求了。」他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一下。「我不會忘記你的,望賢。有機會希望能再見。」  

  留下這句話,他走了。  

  望賢摸著自己的唇,歎息一聲。果然到最後奇跡還是沒有發生,這一吻她的心湖平靜無波。本來她還期待也許會有奇跡出現的說……  

  咚咚。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敲玻璃的聲音。狐疑的四下張望,望賢在她想都沒想到的地方,看到一張臉——「哇!」  

  賀楠隔著窗子,死命的朝她揮手。  

  「你,你在那兒做什麼!」居然掛在窗外,這兒可是三樓啊I他是怎麼爬上來的?她臉色發白地衝過去,趕緊替他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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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瘋了不成?這種沒地方踩腳的窗子你也能爬上來,萬一這扇窗戶不是留做逃生用,恰巧可以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爬到屋頂上去不成!」氣急敗壞的望賢,顧不得形象地破口大罵。  

  「嘿,那算老哥我運氣真好。」聳個肩,賀楠無所謂地說。  

  「你——」三、兩天不見人影,一見面就只會給人找麻煩,她。她真是有被虐狂,才會喜歡上這種傢伙!  

  「別罵我嘛,要不這麼爬上來,照上次乖乖從門口進來,不是只會給你惹麻煩嗎?我可是考慮到小花的立場才採用這種方法的。你該感激我!」  

  他拍拍屁股,走進「璃海關」內搖頭晃腦地說。「我說,小花,你該不會真要和全丹寧交往吧?」  

  「啊?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又不關你的事。倒是你給我交代一下,這幾天你跑哪裡去了?整天不見人影,我差點去報失蹤人口了。」  

  「安啦,我這幾天都在工作,沒有到處亂跑。和你不一樣,借工作之便,成天都和全丹寧那傢伙卿卿我我的。」  

  「誰——和他卿卿我我來著!」握著拳頭,望賢使盡全身力氣地叫道。  

  「我都看見了,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你讓那傢伙親你的嘴,對不對?」賀楠雙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瞪著她。  

  「那是……」本想解釋那一吻不過是朋友的道別,但他狂妄的態度,囂張到欺人太甚,望賢也火大地說:「就算我和他卿卿我我,也用不著你管!」  

  「不,我非管不可。」他悍然地說。  

  「你——」再度氣結的望賢脹紅著臉。  

  這傢伙,把以前自己到處拈花惹草的時代全忘光了嗎?他以為他是誰,可以這樣干涉她的生活!本來還為他擔心不已的自己,豈不是像笨蛋一樣,瞧他哪裡有半點「介意」或「尷尬」的神色,壓根兒忘了發生在夜舞俱樂部的事,毫不愧疚地說管就管。  

  「你誰都可以交,就是不能和全丹寧那種人來往。」他揚著眉,命令道。  

  「你是吃錯藥還是腦筋不清楚,明明是你自己把我推給他的,身為始作湧者現在還跑出來說什麼鬼話。恕敝人在下我沒空陪你說笑,請你馬上從大門離開,我還有下一位客人要招待。」指著出口,她冷冷地說。  

  「我可沒有把你推給他喔!我記得很明白,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是不是看上他,然後你就對我大發脾氣,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再說,就算你看上他,我也不會准你和他在一起的,趁早死了這條心。」他搖著小指頭,噴噴地說。  

  「你有完沒完,我不想再聽你閒扯這些無聊的話。」  

  「只要你告訴我,你不會再和全丹寧見面,我就離開。」他雙手叉腰,活像蠻不講理的暴君說。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啊,去找警察逮捕我啊!小花,說一句話有那麼困難嗎?男人那麼多,又不缺那一個,全丹寧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會騙你的。」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差勁的男人,在人家背後說別人的壞話,是最無恥的誹謗行為,你懂不懂。以前你就算再糟糕、再惡劣,起碼做事還光明磊落,什麼時候你竟腐敗到這種地步。」蹙著眉,望賢難掩傷心的口吻,鄙夷地說。  

  「隨你高興怎麼罵我,只要快點說你不會再和那傢伙見面了。」  

  「他是個好人,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繼續和他作朋友。賀楠,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不需要你來指導我該結交什麼人,想和什麼人作朋友也是我的自由!」望賢倔強的挺起下巴,堅不退讓地說。  

  「你當真不聽?」  

  「你走吧!」  

  「唉,看來沒辦法。小花的頑固比石頭還硬。」他攤開雙手,搖著頭歎息。  

  「你明白就好。」  

  望賢轉過身去,不想再理他,但沒走兩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記手刀擊中她後頸,奪走她的意識,她整個人酥軟地往下一倒,賀楠牢牢地接住了她。  

  「抱歉了,小花。」他不想使出這種手段,但溝通無效,而他又不能不為她的安全著想,只好訴諸「行動」來證明他可不是開玩笑的。  

  反正等她醒來,他會好好地和她再談清楚的。那怕屆時她不肯聽,他也一定會讓她聽進去。  

  以肩膀扛起她的身子,宛如扛著沒什麼重量的羽毛般,賀楠循著來時的那條「路」,翻出了窗外,以腰間的繩子做支撐,無聲無息的滑下了三層樓,直抵地面,擄著她跳上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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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賢嚶嚀著從床上醒過來,她腦海中晃動著模糊不清的影像,須臾片刻那些影像漸漸轉為清晰的記憶。「臭賀楠——居然突襲我!」  

  霍地,她抬起身,愕然地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死了。這是為什麼?賀楠頭殼壞去了嗎?幹嗎將她綁起來?  

  「醒來了?小花。」一身黑色勁裝打扮的賀楠,走進她寢室。  

  「你,還不快點把我鬆開來!天啊,我的客人……你,你打算怎麼賠償我的損失?無緣無故從工作場合消失,還把預約的客人全都丟下不管?我多年來良好的工作名譽,無遲到、不缺勤的紀錄全都被你毀了!」  

  「總比你的人被毀了來得好吧?誰叫你不聽話,我只要你發一句誓,你頑固地不肯說。我除了使出最後絕招外,還能怎麼辦?」他俊臉毫無悔意地說。  

  「你發神經,也要我跟你一起瘋啊!少在那邊說風涼話了,解開我身上的繩子,我要馬上打電話去俱樂部。」扭動著手腳,花望賢詛咒著這捆得她不得動彈的繩子,當然還有眼前的罪魁禍首。  

  「半夜三點,你打電話去給誰接?」從門口走近她,低下頭直到他和她視線平行,賀楠既沒有嘻皮笑臉,亦無玩笑意味的沉聲說道:  

  「不必擔心,你一到家,我就打電話通知了端木揚,說你這幾天不會去上班,有急事要你去處理。」  

  望賢一愣,凝目瞪視他。  

  他是認真的,相識這麼久,她光看他的眼神就曉得賀楠認真起來的表情。  

  「如果不說出全丹寧不可接近的理由,恐怕你是不願意接納我的命令,那麼我就告訴你理由,但是聽完之後不管你信或不信,這幾天我不會讓你走出家門半步,就算要把你綁住,也在所不惜。」  

  望賢嚥下緊張的氣息,一瞬間她有些懼怕自己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賀楠的臉色太不尋常了。這種豁出去的表情,她從未見過。  

  「聽好了,小花。」他眉間攏聚著肅殺,唇角飄蕩著寒意說。「全丹寧是世界通緝的重大罪犯——外號是『蒼』。你該聽過前年的某中東總理被暗殺的事件吧?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那樁案件的幕後主導者百分之九十九是他。」  

  停頓片刻,賀桶的口氣益發沉重。  

  「『蒼』犯下的殺人案不計其數,簡單地說就是個職業殺手。其中握有明確證據證明是他所犯下的罪案,一椿也沒有,那些犯罪都經過巧妙的安排,除了一枚案發現場遺留的指紋作為間接罪證外,到目前他都能逍遙於國際法庭外。但我很肯定那些人都是他殺的,因為他出身的家族是惡名昭彰的暗殺組織,全家族都是收取金錢就可以替任何人奪取性命的可怕人物。」  

  咦?望賢詫異的無法言語。全丹寧會是——殺手?騙人的吧!  

  「我沒有騙你。」重新站起身,賀楠取來他的筆記型電腦,啟動螢幕說。  

  「我現在讓你看的是本局內列為最高機密的文件,這本來是絕對不能讓外人,尤其是你這樣的普通人觀看的東西,但我相信你不會將這些內容洩漏出去。」  

  本局?那是什麼意思?望賢看著快速閃動的液晶畫面上,愕然出現幾個細小的英文字母,FBI?這是美國的聯邦……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掩住嘴巴,深怕自己會驚叫出聲。  

  而螢幕已經轉換成一頁頁密密麻麻的報告,她辨識出照片中極度不清楚的角度,所拍攝下來的全丹寧的臉,以及旁邊述說著可能是他犯下的案子。  

  從知名的政界領袖到工商大老,國籍、人種全都不一,但是上面所描述的特徵是,這些人都死於一種特殊的「凶器」之下。細如微芒的小針,深深地刺在心臟的部位。  

  「他是利用近距離的接觸目標物時,將針刺人對方的體內,部位不一。但當這些針隨著血液脈動流到心臟時,大部分的目標物就會死於心臟病突發。這也是我們握有的證據相當薄弱的主因,找到凶器的機率是百分之一。許多被害者都是在找到凶器之前,就先被誤判為暴斃而亡,先被火化了。」  

  望賢打了個寒顫。「他是老闆的朋友,不是嗎?」  

  「你認為像端木揚那種人,知道對方是殺手家族,就會不結交他這個朋友嗎?以他從事這類俱樂部的買賣,我想他恐怕不管對方是黑手黨還是某國貴族,都一樣有『交』無類,不分黑道白道吧!」  

  這一點望賢也不能否認。聽說老闆的妹妹還嫁給日本黑社會的頭頭,這應該也不是空穴來風。  

  啊!這麼說來……望賢突然想起不久前全丹寧跟她說的……你面對料理的態度,和我面對工作的態度很相近……快感與罪惡感,都是不必要的累贅……不帶任何感情的完成工作……奪走生命的瞬間,你難道沒有感動?這是份神聖的工作……  

  原來他是指「殺人」的工作?!  

  從背脊發冷到頭皮,望賢一個反胃,深深作嘔的摀住了嘴巴。「快幫我鬆開手,我快吐了,賀大哥!」  

  賀楠聞言解開了望賢手上的繩子,不等他完全鬆綁,她已經直奔浴室,不住地吐出腹中翻攪的胃液。賀楠也替她順著背,一直待在她的身邊,等到望賢的狀況平復許多後,才去為她弄了杯加鹽的溫開水。  

  「喝下去,會好一點。我第一次看到被害者時,也吐得很慘,那時候前輩教我的就是這法子。」  

  接過開水拚命的漱口後,望賢狼狽的擦著嘴巴說:「你怎麼會進那個F……去工作?」  

  坦白說,她實在太難相信,連要她說出那三個英文,她都會產生抗拒心。FBI這個名詞,除了在外國影集或電影裡出現外,突然身邊有個人(而且是很熟的人)說他是FBI,不覺得荒謬的人才奇怪呢!  

  「再說,這兒可是台灣,你要捉人也不能在這兒提啊?台灣又不歸美國管。」搖著頭,望賢短時間接納太多訊息的腦袋,已經快要爆炸了。  「全丹寧——或者該說『蒼』這個人,是從不在某國的領地上動手的。他專挑無法可管的領域,要不就是飛行在公共領空,要不就在航行公海的時候下手。我聽說他這次的目標是搭乘私人遊艇,正在進行旅遊的某IC大亨,他的遊艇這兩天就會進入台灣東方的太平洋公海,『蒼』會在那兒下手。」賀楠概括的解釋說。  

  「即使全丹寧以探視老友的理由前來台灣,但仍騙不過我們的眼線,因此我才會跟著埋伏在此,伺機而動。也托了你的福,想不到你和端木揚有這層員工與老闆的關係,我才能如此輕易瓦解了他的防線,得到『蒼』清楚的指紋印做比對,確認他的身份。」賀楠笑了笑,摸摸她的頭說。  

  望賢心一縮,咬住了唇。  

  哈,說穿了就是這麼回事。自己在不自覺當中成了賀楠的偽裝道具。他之所以回來台灣,也不是度假尋親,更不是想念她而來找她,純粹是公務——要不是為了逮捕「蒼」,賀楠早就把她給忘了。  

  到底要失望幾次,自己這個傻腦筋才會覺醒。  

  「你可以明白,我為什麼不要你再接近他的理由吧。」  

  「……沒什麼好擔心的,今天他已經跟我道別了。」失去了堅持的理由,望賢也不再頑固地說。「你看到的那一吻是道別的吻。所以不用你花這麼大的工夫,還搞得像諜報片一樣,我和全丹寧再次見面的機會根本是微乎其微,安心吧!」  

  「咦,你說真的?」難道全丹寧沒有察覺到……這麼說來計劃比他所想得還要成功?他一直擔憂的事並沒有發生。  

  「千真萬確。所以,我明天還是要照常上班。」  

  「不行。」賀楠立刻打回票。  

  「為什麼?人家都跟我說再見了,你也不需操心啊!」  

  「我還是不放心。他這三天都纏著你不放,我真怕他看上了你,即使他說了什麼再見的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回頭來找你。除非確定他被逮捕,否則我不要你冒險。」深邃的黑眸牢鎖著她說。  

  心撲通的跳起,望賢轉開眼睛。「唉,拜託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操心這、操心那兒的。全丹寧就算想怎麼樣,我也無意和他那種危險人物交往,我會拒絕他的。別忘了,沒有你這種『大哥哥式』的過度保護,這些年來我也活得很好、很安全,少裝什麼大哥的派頭。」  

  「要是我說,這不是出自於『大哥』的擔憂,而是『我』的擔憂呢?」  

  望賢猛然回頭,他這句話是……  

  賀捕咳嗽了兩下,尷尬地搔搔下巴說:「就是……那個……呃,你也長大了說……我其實……那天你在夜舞俱樂部……」  

  天啊,面對最兇惡的歹徒,也勝過面對小花這雙晶瑩剔透的大眼。賀楠緊張得連喉嚨都要打結了,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別這樣看著我啊,小花。  

  他真的該說出心中的想法嗎?像他這種——套句小花的說法:不知轉過N手的男人,鮮度早降為負數,除了「活蹦亂跳」這一點算合格外,他有哪一點能讓小花托付終身的條件?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麼,賀楠?」受不了他拖延再三,望賢跨出一步,瞪著他。  

  該死,堂堂一個大男人,有話直說!這種婆婆媽媽的態度,別說小花看不下去,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難看死了!  

  「我,喜歡你!」  

  終於說出口了。賀楠不顧一切的說出這句話後,如釋重負的鬆口氣。是啊!仔細想想,幹嗎考慮那麼多,現在小花可是婀娜美女,再也不是那個十歲剛出頭的小女孩。當年自己要是對十三、四歲的小花下手,確實是犯了「褻童」罪,但現在她是女人他是男人,男歡女愛哪需要考慮那麼多。  

  最重要的,他再也不願看小花投入別的男人懷抱,那種該死的凌遲之刑,一輩子一次就太多了!  

  下手為強,這才叫男兒本色嘛!  

  嘿嘿嘿,賀楠越想越得意,他默默地在心中點頭,對自己說:幹得好,賀楠,顧前顧後的態度不如直往前衝,只要有心,沒有不能達成的夢想。管他要花上多少唇舌,天底下沒有比你更適合小花的男人了,你可是從她牙牙學語的時代,就鎖定她是你的了,事到如今成熟的果實就在眼前,豈有不摘的道理!  

  什麼新鮮的男人,男人講究的是「熟度」才不是鮮度!我很快就會把小花這些錯誤的觀念糾正回來。  

  擺開雙手,賀楠咧嘴笑得更開,徹底進入他腦海中幻想出來的美麗新世界說:「小花,要是你早點把自己的心意告訴我,我也不會蹉跎這麼久,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相親相愛了,來吧,投入我的懷抱!」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三秒過去,花望賢遲遲沒有投人他的懷抱,倒是臉色隨著分秒過去越來越難看,從面部微紅轉為青筋暴怒。  

  「你真是我見過最自以為是的——混帳!」啪地一聲,甩了他一巴掌後,花望賢高分貝地尖叫著。「我不是你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  

  「啊?」摸著臉頰,被打得莫名其妙的賀楠呆立著。  

  望賢氣得連淚水都冒出來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竟拿人家的心清來開玩笑,你是覺得我把你當成初戀對象是很好笑的事,所以逮住機會就玩弄我、取笑我嗎?什麼你喜歡我,像這種一點誠意都沒有的假話,我才不會上當。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她捶打著他,使出渾身解數要把他逐出房間。被打得滿頭包的賀楠,是不怎麼在意身上落下小雨點般的拳頭,反正是不痛不癢。可是為什麼小花會把他真心的告白當成了「假話」?他可是再認真不過。  

  「小花……你聽我說……我是說真的……小花!」  

  砰!門重重當著他的鼻子關上,賀楠一臉茫然的看著那扇門扉想著,他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明明此刻他該抱緊了小花互訴情衷,怎麼會變成這副德行!  

  #_#  

  「小花?你開開門啊!我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小花!」  

  砰砰砰的敲門,外加聲聲叫喚,傳入花望賢的耳中,只是增長她腹中的怒火。  

  為什麼別人的「白馬王子」是捧著鮮花下跪求婚,她卻遇上了一個嘻皮笑臉,連在最緊要關頭都會把人氣得半死的笨呆頭鵝!  

  整個過程中最令她忿忿不平的,就是她居然料中了,他敞開雙臂說「投人我懷中」的那一刻,完全吻合她當初心裡頭所想的畫面,事實也再次證明她多瞭解賀楠這個人,就算死到臨頭恐怕他也不會有改「邪」歸「正」的一天。哼!  

  他是吃定了她,只要他「大發慈悲」的說一句我喜歡你,她就一定會飛奔到他的懷中嗎?她可不是三歲小孩,才不會被他這種把戲給騙了。  

  「花花,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門外,賀男悶悶地說。  

  她才沒有那麼說,她說的是:他是她花望賢初戀的對象而已。誰說「現在」她還喜歡他!  

  「我知道了,你是在矜持吧?不好意思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小花也真可愛,這種事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嘛!」重振旗鼓,又開始囂張的男人隔著門說。  

  假如老天爺有眼,就該快點回收「賀楠」這個禍害,修正好他那百毒不侵的銅牆鐵壁厚臉皮,以及那不知有多旺盛的異常自信心,省得遺害千年。  

  「快點把門打開吧!小花。要不然我就開始唱咱們倆那首約束好的情歌嘍?小小花兒啊……快點讓我把你摘下……我要你的……」荒腔走板的歌聲,絲毫不理會此刻是深更半夜,無視四周鄰居的安寧,免費強迫大放送。  

  花望賢遮住雙耳,可是當她聽到了「你的花兒為我開,你的唇兒為我啟時……」她就再也忍不住地衝到房門口,打開門大叫:「你夠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臭賀楠!」  

  賀楠嘿嘿地,「不信你不開門」的挑高眉頭,揪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扯,將望賢攔腰抱住說:「要我怎麼講,你才肯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小花。你說,我一定照辦。」  

  「信?哼,一個看到男人女人都無所謂,只要長得順眼就搭訕的男人說的話,誰會相信。什麼喜歡,喜歡是嘴巴說說就算了,我看過太多次你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也看過你怎麼追人的,起碼你對那些人還會說好話,對我呢?我只值你心血來潮的一點施捨同情,連讚美也是哄騙小孩子的『你好可愛』,要我相信你,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擰著眉,花望賢口不擇言地啐道。  

  笑嘻嘻的賀楠,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只是笑得更開心地說:「唉,小花真是愛吃醋啊!」  

  「你是耳朵長繭啊,我哪個嘴巴說我在吃醋!」  

  「沒關係,吃醋的小花也很可愛。」  

  「又是可愛,我是你養的狗還是你養的貓!」  

  「我吃便當的習慣,你還不知道嗎?小花。普通時候,我一定先挑便當裡最喜歡吃的萊,一口氣吃光了,再吃飯和其他的小萊。但是我媽媽每個月才炸一次的辣雞排,我可是會寶貝的留起來,每節下課拿出來咬一小口,滿足口腹之慾。這代表什麼,你還不明白嗎?」他的臉越靠越近,聲音也越放越低說。  

  花望賢皺起眉,故意裝傻地說:「因為你喜歡吃辣雞排啊!」  

  賀楠扯唇性感地一笑,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說:「我雖然不挑食,可是對於最喜歡的東西,會最寶貝。捨不得一口氣吃掉,只好慢慢等,等到最好吃的那一刻,再吃它。你是我最寶貝的人,根本不用和其他的人相比,只有你可以讓我等上十年,才吃。」  

  他以魅惑的眼神、放電的微笑,男性賀爾蒙全開的邪惡表情,挑起了她的下巴,咬上她的唇,在她的嘴上低語著:「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要吃一次,才能夠滿足,要是嘗過了最棒的你之後,我就再也無法忍受次級品了,你說該怎麼辦呢?小花。」  

  「啊……」  

  喘息被淹沒在他強悍的唇下,這絕不是什麼哥哥會送給妹妹的親愛之吻,也不是什麼哥哥該給妹妹的晚安之吻,這絕對凌越了「安全」的極限,直衝上望賢從不曾經歷過的紅燈警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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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不是害怕或寒冷,而是高度期待下興奮的顫抖,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心中祈禱著他會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存在,不再將自己當成妹妹看待,現在他終於靠近她、接近她了。  

  「你在笑我?」臉紅的一扭頭,又糗又窘地想抽身。  

  扣住她腰間的手,強硬地抵消了她意圖離開的力道,他咬住她耳朵輕舔說:「不……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可是很高興,畢竟發現這個秘密的不是別的男人,而是我。」  

  一咬牙,雖然她的經驗和他相較可說是小巫見大巫,但論「玩」的膽量,她有自信不會輸給他,望賢勾住他的頸子,眼神炙熱如火地凝住他說:「要玩我可沒有你想像的簡單,一旦玩了可是要至死方休,一輩子都無法退出喔!你有這份壯士斷腕的決心嗎?要是有的話,那……我就陪你玩下去……」  

  「怎麼樣……上鉤?或不上鉤呢?」以最甜的嗓音,她問。  

  唇角一揚,眼尾一瞇,賀楠以舌舔著唇邊說:「羞澀的天使小花與浪蕩的魔女小花,兩個一塊兒出現,我哪還有選擇的餘地呢?至死方休?呵呵,這句話是我要對你說的,小花。」  

  兩手握住她白色T恤的下部,他毫無預警的用力一撕,換來望賢的驚叫。  

  「以後你可不許說什麼新鮮的男人了,你的男人只准有我!」  

  「這是我最心愛的T恤耶!」  

  「心愛?心愛的東西也只准有我而已。」  

  「這是什麼霸道的理論!」  

  「是你先挑釁我的,別忘了。」  

  「少裝了,你不就喜歡我這點『出乎意料』才會迷我迷得一塌糊塗嗎?應你的要求,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有枯燥乏味的一天,天天都過最新鮮的日子。勝過你那個什麼男人要新鮮的才好的歪理!」  

  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望賢雖然嘴巴不會承認他的肩膀給了她無比的安全感,但嘴角已經微微上揚。「原來你一直介意我說的生鮮男人的條件啊?還裝什麼酷樣,一臉滿不在乎、故作大方的樣子,把我推給別的男人。」  

  「被你捉到了,我就是無聊的男性自尊作祟怎麼樣!我『不但』在乎,而且還在乎得一肚子窩囊火,眼睜睜要看你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真不是人幹的。這樣你得意了沒?小妖女。」  

  「擺明了就是衝著我而來的不平等條件,硬是害我不敢靠近你,這些年來的折騰,我要你今夜全都賠給我,連本帶利。」  

  望賢緩緩地鬆開遮住自己的雙手,將最原始赤裸裸的自己,呈現在他貪婪又狂野的目光下說:「只要『一夜』就夠了嗎?」  

  「哼,一夜?哪夠。」他低下頭,「滿足我的胃口,那怕十夜、千夜都不夠。」不知道到底陪這精力過人的野獸交戰多久,當望賢好不容易獲得釋放,可以投入枕頭海中休息時,天邊已經泛起淡淡的橘光。  

  T_T  

  「嗯……」  

  扣著枕頭,嚶嚀一聲醒來的望賢,一瞧見鬧鐘上閃動著下午兩點的電子數字時,驚嚇地跳起,接著發出「嗚!」的哀嚎。  

  整個腰部酸軟無力的痛楚,害她又趴回床上。  

  對喔,昨夜……還是該說今天凌晨?總之,被賀楠害得現在全身骨頭都在抗議,她昨晚真的差點就要去閻羅王面前報到了。  

  就算是花了十年,好不容易才心意相通,也不用一口氣在一個晚上想把十年份沒有做的「量」,做個夠吧?簡直就像是不知「滿足」為何物的怪獸。望賢在心裡頭嘀咕著,邊小心翼翼地摸著床邊,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浴室裡去。  

  洗了個全身清爽的澡出來後,望賢好不容易有種「重獲新生」的快感,套上另一條牛仔褲與黑色緊身小可愛,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找到害她如此淒慘的「罪犯」,好好教訓一番。  

  可是她找了一遍到處都不見賀楠的人影,正想他該不會又問不吭聲的消失,電話旁的一張小便條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有重要的公務必須去處理,你乖乖留在家中千萬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不然我會打你屁股喔。愛你,楠。什麼叫做「愛你!」,望賢將紙條掐成團,丟進垃圾桶,這個任性霸道的男人當真是學不夠教訓。  

  他以為只有他有權利擔心她?而她就不會擔心他嗎?工作、工作,自己從事那麼危險的工作卻隻字不提,光只會擔心她要不要出門!比較會惹麻煩的人到底是誰啊?  

  望賢沮喪地坐在沙發上,歎息地想:偏偏自己就愛上這個唯我獨尊的大男人——前個晚上為所欲為的做了這個、做了那個,隔天早上就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命令她不可做這個、不可做那個。她猜他字典裡絕對沒有什麼男女平等。  

  就算她承認自己心中其實只有他,但她可沒說連自己的命運都要交給他,讓他作主。他可以隨他高興做想做的事,為什麼她就不可以?將她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然後數著時間,望著分秒過去,咬著手指頭等他回來嗎?不。她才不要。  

  望賢忿忿地重振精神,走進迷你廚房,準備動手為自己打點一頓遲來的早午餐,先把肚子填飽,再打電話去給老闆,取消賀楠自作主張幫她取消的工作。很抱歉,她可不會這麼聽話,會怕他那一點小威脅。「鈴鈴鈴」的電話聲響起。  

  她放下手邊的食材,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應道:「喂?找哪位。」  

  「聽起來聲音很正常啊,一點都不像是因病無法上班的人呢?花主廚。」電話彼端,端木揚含笑地說。  

  「老闆?!」差點把電話摔掉的望賢,急忙地接口。「抱歉,昨天突然離開,一定給你添麻煩了。」  

  「添麻煩?呵呵呵,這種話形容還算是輕微的,昨天整間俱樂部可是上上下下慌成一團,想不透這麼大個人兒,怎麼會無聲無息的消失?等我接到賀先生的電話就更吃驚了,他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把  『身體不適』、『回家休養』的花主廚帶回家的?我非常地好奇,務必告訴我,莫非美食俱樂部內有我這個老闆不知道的地下密道不成。」  

  這端的望賢冷汗直流,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辯解的話。她總不能告訴老闆,自己是被人架在肩膀上,從窗戶離去吧?  

  「怎麼?這麼難啟齒?我問的問題很難回答嗎?」  

  「老闆,對不起,那時候我昏過去了,實在不知道狀況是……」最後望賢只好選擇最卑鄙的路,推倭地說。「總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唉,看來我是無法從你口中問出真相了。」端木揚鬆口地說。「那就先把這件事放一邊,你的身子如何了?雖然賀先生有說了點大概,但他不等我問清楚就掛我電話,讓我很不放心。你可是我們俱樂部重要的一員,有什麼病儘管告訴我,我可以介紹好醫生給你——」  

  截斷他的話,望賢感激地說:「多謝老闆的關心。可是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睡一覺之後,我整個人也神清氣爽,沒什麼大礙。都怪賀楠太小題大作,我今天下午就會回俱樂部上班。」  

  「不必勉強沒有關係,花主廚,我可不是那種會剝削員工的老闆,你都身體不適了,還強迫你出勤。我這通電話只是純粹站在關心的立場。」「我一點都沒有勉強,真的!」與其要她留在屋子裡,擔心賀楠在外頭的安危,她寧可藉著工作逃避現實。  

  唉。賀楠也不想想,他前前後後拚命警告她,說「蒼」——全丹寧是個多危險的人物,但其實真正有生命危險的,不就是他們這些企圖追捕他的幹員嗎?不知道賀楠的職業之前:她還可以開玩笑的說他是游手好閒的米蟲,但瞭解他從事的工作的危險性,她可是一點都不能心安。可是「不安」歸「不安」,她又如何呢?  

  叫賀楠現在立刻離開FBI嗎?那這已經不是什麼愛情,只是窮極無聊的佔有慾而已。世界上有哪份工作不危險,活在未知的明天裡,出門到處是危機,難道就叫他永遠別出門了?望賢不認同這種以愛為名,企圖把人囚禁在自以為是替對方著想的空間裡,悶死他的行為。  

  她不會拿私人情感干涉到他的工作,但易地而言,她也無意為他犧牲自己的工作權利,所以不管賀楠怎麼說,這往後幾天她絕不休假。「老闆,請讓我回去上班吧?」  

  「……花主廚,你真的沒有勉強嗎?你真的無須擔心什麼的,你的位子永遠都在,休息個一、兩天也沒……」  

  「我要上班!」最後她幾乎是衝著電話吼了。  

  「……好吧。」拗不過的端木揚輕歎地說。「那,今天你的預約我本來都取消了,現在要通知客人說你重新上班也不太好,不如你出個特別差吧?」  

  「啊?」廚師還要出差?這實在是前所未聞。該不會和全丹寧有關吧?憶起賀桶對她的警告,望賢馬上就警覺地說:「出差是指外燴?」  

  「不,你誤會了。呵呵。」  

  「那,到底是……」  

  「剛好我為美食俱樂部購買的漁船今天交貨,本來呢,應該是我自己去驗收那艘船的,既然你今天也空出來了,不如你去驗收吧?順便認識一下漁船長,有機會的話就搭船去探查一下海域,商量一下路線,確認未來我們海鮮的進貨等等。」  

  「咦?您是說真的嗎?」  

  太好了,居然可以親眼看到她的夢想——坦白說,沒有人會為了取得新鮮魚貨而自己買下漁船,因為這和自給自足的蔬菜不一樣,蔬菜種下去知道能長出什麼,漁船出海卻不一定能帶回自己需要的魚貨,所以沒有哪家餐廳會笨得以這種方式進海鮮食材。  

  可是望賢實在太想要第一手最新鮮的海產,如果有自家的漁船,那麼就可以不必經過多道手續,直接將海產運抵台北港,搶最新鮮的近海魚貨。  

  老闆如此慷慨的應允這件事,她還半信半疑,現在夢想就在眼前,她怎麼能不激動呢?望賢握著電話筒的手都顫抖了。「我去!我願意去,我絕對要去!老闆。」  

  「你不必如此緊張,不會有人搶走我們的漁船的。那就請你打點一下行李,交船的漁港在花蓮,我會請人送機票給你,至於飯店我也會讓秘書先訂好的。」  

  「咦?要……過夜嗎?」  

  「那當然,今天下午你過去時,早已過了出海捕魚的時間,等明天一早才能親身體驗到大海的感動,怎麼?不方便過夜?」  

  「不。可以,我馬上就打包行李。」壓下心中的憂慮,望賢實在顧不得賀楠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大發雷霆了,無垠的碧藍大海正對她招手,她難以抗拒這巨大的誘惑。  

  「那就這麼定了,一切就拜託你了,花主廚。」  

  「好。謝謝你的電話,老闆。」  

  收線後,望賢還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樂不思蜀地傻笑著。  

  #_#  

  「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她就會照計劃中,登上那艘船。」  

  「多謝你的大力幫忙了,學長。」  

  「哪裡,該拿的我也一分一毫不差的拿了。只是希望我們約束好的兩個條件,你無論如何都不要給我忘記啊?要是違背約定……」  

  「放心,雖然我的家族並不懼怕與誰為敵,但我們也不希望未來工作時多浪費不必要的工夫或阻擋。我不至於愚蠢的破壞一條高速公路,落得只能走山間小徑的下場。給學長的承諾,我會好好地遵守約定。」  

  「那就好——話說回來,你還真是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可怕傢伙,光想到在校內時你給人的好寶寶印象,後來得知你家族背景時,我可是大大吃了一驚啊!噴,真有種被你騙得團團轉的感覺。」  

  「我?學長,我還不及你的段數高吧!我其實沒有什麼隱瞞啊,當然家庭背景是比較無法開口啦,但表面的我和私下的我,都是同一個我。哪像學長的八面玲瓏是出了名的。」  

  「多謝你的誇獎了。來,這杯勝利香擯,就預祝你工作順利,水到渠成。」「乾杯!」眼嘟!晶瑩美麗的粉紅水晶杯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映照著兩個出色的男人各懷心思的詭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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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緊鄰台灣東部的太平洋海岸,看似平靜無波的水平面上,一樁策劃已久的暗殺,一場追逐已久的貓捉老鼠之終章,正等待著時機掀起序幕。  

  平凡無奇的白色遊艇跟蹤著目標,保持著一段距離,遠遠張望著。  

  從望遠鏡的兩個圓形窗口看過去,三層豪華游輪上三三兩兩散落的旅客們,正欣賞著夏季鯨豚聚集的這個海域,等待可能稍縱即逝的美麗海洋生物露現芳蹤,這也是這艘游輪會選擇這條海路航行的主要賣點之一。  

  「賀,你的礦泉水。」  

  揚手輕而易舉的接住那瓶半空中拋過來的水瓶,賀楠雙眼沒有半刻離開他專心盯牢的目標。  

  「怎麼樣?有動靜沒有?」從美國本部趕過來支援的同伴,也喝著水問道。  

  「沒有。」  

  同伴咋舌了一下。「搞什麼,莫非對方已經知道我們在跟蹤,所以放棄這次計劃了?」  

  「那不可能。」賀楠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迅速地說。  

  「賀這麼有自信?真是少見,以前辦案謹慎的你,憑什麼說得如此肯定呢?」  

  「那是因為你懶得做功課。我研究『蒼』和他背後的組織這麼多年,在這案子上發現幾個重點,那就是我沒有見過比他們更囂張的組織。他們已經不只一次在我方暴露了跟蹤的行徑後,還是當著幹員的面將目標殺害,而他們總是能找到脫身的辦法。第二個重點,IC業的龍頭,可不是天天都會搭著遊艇玩樂。錯過這次在公海上的襲擊機會,回到本土,目標的身邊所帶的保鏢人數,會讓他們更難下手,聰明如蒼,豈會不知道這一點?」  

  「喔……原來你都想到了,那我問你,他——既然那個『蒼』沒有在游輪停靠時上船,他打算怎麼充混上船?難不成要游泳啊。」  

  賀楠的臉色一暗,這點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處。他們守候在港口,從船靠岸到船重新啟程的六小時當中,分秒不離的緊盯著乘客上下岸,就算蒼易容改裝,也逃不出他的銳眼才是。但不管怎麼等,就是不見「蒼」的現身。  

  迫不得已,他們只好改以這艘白色遊艇繼續跟蹤游輪,觀看事情的發展。  

  可惡!莫非這就是他一整天焦躁不安的理由?因為緝捕「蒼」的計劃始終進行得那麼順利,卻在這最後關鍵脫離了他的控制,就像是一盤棋明明再一步就可以將軍了,對手起死回生地找到漏洞——反敗為勝?  

  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小花安全地留在家中,就算全丹寧想對小花不利,小花也該知道他的真面目,不會上當才對。  

  只要小花是安全的,他就能毫無後顧之憂的全力以赴了。  

  抱歉了,小花,把你一個人丟在家中,我可以發誓等我回去之後,會好好彌補你的。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千萬不能離開家中!  

  可以的話,他也不想離開睡得那麼甜美的愛人身邊,要不是任務十萬火急,而他在上面付出的心血實在讓他放不下,否則管他天塌下來他都會守著小花直到她醒來,給她第一個火熱、纏綿、柔情的早安之吻。  

  「喂,我們換手吧!你從早上已經監視了兩小時,輪你去吃早餐吧。」同伴拍拍他的肩膀說。」  

  一點頭,將望遠鏡交給他,賀楠簡單地說聲謝後,走進了遊艇內狹小的起居空間內,桌上已經放著簡單的三明治與咖啡。  

  他一屁股坐下,想了想,取出行動電話,撥著小花家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嘟……  

  響了十聲,沒有人接之後,賀楠的眉頭開始不悅的皺成一直線,他不耐煩的掛斷,再撥。快點接電話啊,小花,你該不會跑出去了吧?千交代、萬叮嚀的,你如果真的跑出去,回頭看我怎麼教訓你!  

  這一次賀楠足足讓電話響了二十聲,但是電話彼端始終沒有人應答。他低咒了聲該死,焦躁的翻出手邊的記事本,在他印象中美食俱樂部的電話是……  

  鈴鈴鈴!說時遲那時快,賀楠手中握的電話吵鬧地叫起來,他想也不想地按下通話鍵。  

  「找不到人嗎?賀幹員。」彼端,一個陌生怪異的變造語音響起。  

  「你是誰?」不祥的恐懼成真。  

  「她不會有事的,只要你不做傻事。」  

  「……」賀楠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以為自己的呼吸會在剎那間停止,無須詳問這個「她」是指誰,既然對方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一定早已查清楚自己週遭的人。「『蒼』,你要是敢對她不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挺識相的嘛,幹員。那麼你會退出吧?」  

  「先讓我看清楚她是不是安全!」  

  「好。打開你的電腦,鍵入我告訴你的網址。」  

  顫抖的手拿出了手提電腦,不一會兒連上線後,他指定的是一個經過精密三重跨國連線的地下網址,網頁上傳送出來的即時影像,差點沒讓賀楠砸了那台電腦。  

  他很清楚地看到小花手腳都被銬住,關在一個狹小的地方,旁邊有一台小型電視機,正在播送著CNN的新聞,只要看畫面  就知道那是暗示小花「目前」還活得好好的。  

  「該死!」他早知道,不該放小花一個人,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樣,你願意退出了嗎?你和你的夥伴立刻將遊艇掉頭,開回花蓮海岸去。」電話裡的變音器傳達著對方冷冰冰的命令。一否則我不保證接下來她的生命安全。」  

  喀嚓,電話被掛掉,而網頁上的影像也立刻被切斷,成為漆黑一片。不管賀楠再如何鍵入重新開啟網頁的要求,都只能得到該網頁不存在的訊息了。  

  小花!  

  *^-^*  

  花望賢想都沒有想到竟會在船上見到全丹寧,她和船長上了這艘標示著美食俱樂部的漁船後,就發現到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因為船上竟連一個漁工都沒看到。等到全丹寧露臉時,她才轉身就被人從後面一擊,昏了過去。  

  醒來時,她已經被關在一個小房間了。  

  房間內除了一台小電視外,什麼都看不到,平常這兒八成是作為冷凍儲藏室的空間,此刻當然是沒有任何魚貨了。  

  「抱歉,因為情況特殊,非得用這種手段招待你,我感到很遺憾。」全丹寧微笑地走向她說。  

  「你把我捉起來,有什麼目的!」望賢惡狠狠地瞪著他,雖然她不願這麼想,但恐怕這件事連老闆都有分。  

  「嗯……目的是有幾個。」他一貫的微笑,並不因為望賢凶狠的目光而改變。  

  「你果然就是賀大哥口中的殺人兇手吧!」  

  「呵呵,我的確是個職業殺手,但說我是殺人兇手——真有些刺耳呢!不過,隨你高興怎麼稱呼吧!」他歎息著,坐到她身旁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望賢,我認為我們會是很合得來的一對。」  

  「我沒興趣交殺人兇手作朋友。」望賢扭過頭,想到自己曾經當他是個好人,還認為他是君子、紳士,現在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也為時已晚。  

  嚷著要他放開自己八成也是徒勞無功吧?他是為了要脅賀大哥,才會把她捉起來的,那麼自己絕對不能拖累到賀大哥,得想辦法自己從這兒脫身。手銬與腳銬,外加門鎖,這些重重關卡,她能想到好法子離開嗎?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的。還有,為了避免你的誤解,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你的老闆並不是很清楚,他一直以為我只是想招待你到海上一遊,並不知道我是為了『工作』而需要你。」  

  望賢冷冷地瞥他一眼。「我的老闆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喔喔,我說的是真的。」咧嘴一笑,全丹寧斯文的臉浮現頑皮的笑說。「我告訴他,我家族是專門作些海上非法買賣的,這次來是要借借資金。當然了,我總不好意思說那些資金是要靠索取人命,才能換得的『金錢』。」  

  他手一攤說:「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已經答應學長,一、絕不能傷到他寶貴主廚的半根寒毛;二、只要你不答應,我就得立刻送你回去。」  

  望賢眼底亮起希望的火花。  

  「看來,我不需要問,你似乎也有答案了。」  

  「你要是沒有爛到食言而肥的話,請你立刻放開我,並且送我回岸上。」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看在他自動招供的分上,就賭一把吧!  

  他苦惱地望著她。「真的一點都不考慮?」  

  「請放開我。」望賢絕不退讓的瞪著他。  

  「唉,好吧……雖然非常遺憾,我真的認為如果是你這樣的女性,一定能理解,並且融入我的家族,畢竟像你這樣能理解到『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全心投入工作,不會被私情所干擾的女  人,實在太少見了。」他邊說著,邊取出手銬、腳鐐的鑰匙。  

  「非常抱歉,我不認為『殺人』可以稱作職業,或工作。」  

  「為什麼?」他睜大眼睛地反問。  

  「為……什麼?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殺人本來就是不對!」  

  「那我問你,古代的君主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任意殺人的手段,又是代表什麼?不對?不正義?但他們可是坐享榮華富貴。再說現在,以法律的手段合法殺人,在世界各地也都可以看到,難道每個被殺的人,都是有所謂的『殺得對』或『殺得不對』?大多數人說『該殺』就是正義?大多數人的見解就是正確?殺人的對錯從古被討論至今,卻沒有斷絕的一天,不是嗎?」  

  解開了她的束縛,全丹寧冷淡而不帶情感起伏地笑著說:「對我而言,你也是個殺『生』者呢!在以『食』為名的旗幟下,不也和我一樣,索取錢財,將生命轉換為食物,供人食用。」  

  「你不要誣蔑我的工作,殺人和——和我的料理怎麼能相提並論?」望賢咬牙切齒地說。  

  「就因為動物是畜牲?該死?」他冷然地指摘。  

  「……」不是這樣的,但——自己要辯解什麼?這不是對錯的問題,即使她說再多,他不會聽得進去,那麼她再講什麼都無用。  

  「其實殺人的風險比殺魚的風險大多了,只要不是捕到殺人鯨,廚師不會因為這樣而被魚反咬吧?但我們既然是收人錢財幫人索命,也是有可能會被人幹掉啊!因此高報酬、高風險,都是附帶而來的。簡單的說,這也不過是職業而已,與以前的劊子手沒什麼兩樣吧。」  

  他伸出手想拍她的肩膀,但望賢躲了開來。  

  「你的想法我不予置評,但我是不能接受你的這種論調。因為你沒有愛過人,所以才說得出這種『人命』等於金錢的理論。我只要想到自己愛的人,萬一有一天也會被人奪走生命,我就無法奪走他人的生命。為了這個世界好,像你這樣可怕的人,還是全部被捉起來得好!」  

  「唉,看來談判是完全破裂了。好吧,門就在那兒,我不會攔你,你要不要離開也是你的自由。」  

  她當然會走,這兒根本沒有可以留下她的理由。望賢無須任何考慮,奪門而出,可是在她身後——全丹寧冷靜中透露著冷酷的笑聲響起。  

  「阿米,是我。你那邊準備得如何了?可以出發了?很好。那就照原訂計劃吧。」背對著她,全丹寧用電話斷斷續續的與人通話。「是啊,談判果然沒有成功呢。本來是以為有點機會的話,看樣子她是完全陷入熱戀了……啊?戀人的死活?嗯……我不是很想講,這樣我也多少有點機會安慰未亡人啊,哈哈哈。反正先除去礙眼的東西吧,就這樣!拜!」  

  望賢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壓向牆壁說:「你、你說什麼!你要對賀大哥做什麼!」  

  「喔!你力氣還不小嘛。」  

  「回答我!」  

  「你聽了之後又如何呢?你能阻擋得了嗎?沒有我的命令,我派出來的狙擊手不會鬆手的,他們會從空中突襲——」  

  「不要!住手!不要對賀大哥動手!」  

  「那,就看你怎麼決定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的雙眸說:「要是你肯用自己換取他活命的機會,要我停止攻擊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  

  望賢臉色鐵青地搖著頭。  

  「如何?望賢。是要和我並肩前進,或者是離開這艘船、離開這地方,回家練習書寫戀人的悼文,全看你一念之間了。我喜歡你的人、你的個性,忘掉賀楠,和我在一起吧?」  

  暗黑無光中僅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但沒有一條是能走的路,她又該怎麼辦?  


  ^$^

      「萊特,把船掉頭,轉口岸邊!」花了數分鐘平靜心情後,賀楠  衝上了駕駛台,對著同伴高吼著。  

  「什麼?你瘋了!賀!我剛剛才在雷達上發現一艘可疑的船正靠近中,正想通知你『蒼』有動靜,你卻要我們在這時掉回頭,你是什麼意思!」迎著海風,堅持不肯答應的夥伴頻頻搖頭。  

  「少囉嗦,我要你照作!立刻!」  

  幸好在職位上,賀楠比萊特要有份量,否則這節骨眼上和同伴們爭吵,誰知道會失掉多少救小花的寶貴時間。現在他腦海中工作已經被丟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蒼傷害到他心愛的寶物。  

  「這件事我會跟上頭的人稟報喔!」夥伴不甘心地咒罵著。  

  「儘管去說吧!」  

  一見到船掉頭,賀楠迅速地衝下去換上一套黑色防水泳裝,在腰間與腿上各綁上最先進的中型與短型槍械,檢查好替換的彈匣,再回到船邊。想也不想地就從船上以躍魚之姿投入大海中。  

  「賀!你真的瘋啦!你打算怎麼游過去啊!我們離那艘游輪還有一公里遠啊!」夥伴在船上的叫喊,早已聽不進他耳中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假使小花做為人質在全丹寧「蒼」的手上,那麼他一定會把小花也帶到游輪上去的。  

  哼,全丹寧你只叫我把遊艇開回去,是你最大的失算,混帳!我可是有世界自由式冠軍水準的泳技,這點小距離絕對難不倒我的!我一定會把你逮捕到案,同時也會安全地救回小花的。  

  揮舞著宛如魚兒的鰭般靈巧的雙臂,拍打著兩條強勁修長的後腿,劃開迎面而來的巨大浪濤,賀楠鼓動全身每一根筋肉,爆發出全身的力量以破紀錄的速度勇往直前。  

  望賢換上全丹寧帶來的一套洋裝,這是他口中的「偽裝」之一,漁船在接近那艘游輪的時候,將會故意關掉引擎假裝失去動力,趁對方基於人道立場讓他們「暫時」上船的時候,進行他口中所謂的「工作」。  

  他把刀子塞在望賢的裙擺下方,只要從她的裙腳伸手進去,便可以在秒數內抽出刀子來。  

  「使刀的方法應該難不倒你這位主廚吧?望賢。記住了,只要我一打訊號,你就抽出刀來,瞄準『目標』的心臟刺下去就行了。」  

  美麗的臉蛋蒼白地瞪著他,望賢默默地點頭。  

  全丹寧見狀,微笑地攬著她的腰說:「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就把它當成平常的工作一樣,你俐落的刀法毫不拖泥帶水,連我都不禁要喝采呢!你是天生的暗殺者,很快你就會忘卻這種恐懼,接納它成為你的天職。」  

  「請——」望賢嚥下憤怒,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反手將這男人掐死地說:「把你的手拿開,我不想在重要時刻,吐得一地都是。」  

  他呵呵地笑著,舉高雙手不再碰她的說:「好吧,我可不想壞了工作,這是最重要的一環,未來多得是時間可以培養你心中對我的情感。我相信這一點都不難,既然初次見面我們就那麼投緣,只要時間長久一點,我也可以取代賀楠在你心中的地位。」  

  「你一輩子都休想和他相較。」望賢紅著眼眶,扭開頭。  

  「奇怪了,我還以為你最不喜歡的就是那種拈花惹草型的男人,像我這種極為挑剔,慎選伴侶的男人不是比較適合你嗎?我們是同一類的人,願意花漫長的時間搜索適合自己的伴侶,寧缺勿濫,我看錯了嗎?」  

  「我的心和我的人都已經是賀大哥的,沒有你能插入的空間。即使我今天受你威脅,不得不接受你的條件,但那不代表我會原諒你所使用的卑劣手段。」  

  全丹寧拍手說:「好一個烈性子。我是越來越欣賞你了。望賢,你又何苦如此死心眼,等到你也成為『殺人犯』,賀楠還會和以前一樣說著愛你的話嗎?他可是 FBI的幹員。能夠和有殺人紀錄的人在一起嗎?他會為了你拋下所有的工作嗎?答案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才是,畢竟你是最瞭解他的人。」  

  他一語道破了望賢心中的恐懼。  

  比起即將奪走一條生命,她更恐懼未來賀楠發現自已成為兇手,他會以什麼目光來看待她。他也會像談論「蒼」時一樣鄙夷  的目光,看著自己?  

  好狠。全丹寧這一招確確實實地打擊了望賢的弱處。他知道如此一來望賢將再也無法回到賀楠的身邊,不論賀楠會不會接納她,她也沒有勇氣面對現實,面對那可能萌芽於賀楠眼中的不齒、冷漠。  

  全丹寧確實是不擇手段而有計劃地拆散她和賀楠。  

  「好了,閒聊就到這兒吧。好戲該上場了。」  

  引擎已被熄滅,接下來就是發出求救訊號給游輪了。全丹寧帶著她走上甲板,頭頂上的太陽是那般炙熱,但望賢的心裡卻吹著冰冷的極風。  

  賀楠、賀楠……對不起……對不起……  

  我是那麼地愛你,為了救你,哪怕是我會因為殺人而入地獄,都沒有關係。只要你能活著就好!  

  接收到求救訊號的游輪,迅速地放下一艘救生艇,朝這艘漂浮在海上的小漁船駛來,看在望賢的眼中那無異於開往「地界」的特快船。  

  賀楠在游到半途時,便看見了漁船與救生艇,他很快就知道全丹寧所使用的手法。哼!真是個既聰明又狡猾的傢伙,以這被拯救的身份上船,多數人都不會提防到這是大野狼不安好心,好心救人卻救到一個死神上船吧?  

  看來時間不多,他得加把勁……  

  小花!?他瞪著從搖搖晃晃的漁船上,跳人救生艇的纖細身影時,心臟猛烈的撞擊著胸口。伴隨在小花身邊的,是同樣一身半正式的休閒打扮的全丹寧,兩人看來就像是對出海釣魚的摩登伴侶,運氣不好遇上船故障。  

  可惡!在這樣的距離下,他根本看不清楚小花臉上的表情。  

  她一定很害怕吧?如果可以,他真想從這兒高吼「小花是我的」、「你不許碰她」、「將她還給我!」,然後一把將她搶回來。  

  都是他的錯,明知道全丹寧在四周虎視眈眈,卻將小花一個人留在家中,她要是因此而出了什麼事,他就算以自己的生命賠償,都無法抵銷這罪過。他說要保護她的,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小花被全丹寧挾持。  

  他再次詛咒自己的粗心大意。  

  救生艇載著小花一行人,排開浪花,往回程而去。  

  沒有時間在這兒蹉跎了。等到全丹寧上了船,他一定會立刻向目標下手,現在他無法顧及到那個什麼IC大亨的生死。更重要的是,一旦小花失去了「利用價值」,他不知道全丹寧會拿小花怎麼樣!  

  早一點,快一點,他要搶在悲劇發生前,阻止這一切!  

  「多謝你們的幫助,內人和我真是太幸運了,能被你們救起來。」全丹寧禮數周到的向船長及四周的人說。  

  「哪裡,本來在海上大家都要互相幫助,就別分什麼彼此了。」大鬍子的游輪船長微笑地說。「來,在我們通知到的台灣海上巡邏艇到達前,你們就先在我們船上休息休息,餐廳在那兒,想吃什麼只要跟廚房吩咐一聲就好了。」  

  「你們真是對我們太好了,多謝。」全丹寧與船長交換地一握手。  

  「還是快點帶你妻子去休息吧,看她臉色真的很不好,可別昏倒才好。」  

  「是啊,我也很擔心呢。來,望賢,靠著我。」  

  全丹寧在人前紳士地微笑著,關懷備至地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的望賢,一路走向附帶著小舞池的沙龍酒吧兼餐廳,幾乎沒有人會懷疑他竟是暗殺者,而全都相信他們是對恩愛出航的落難小夫妻。  

  「看到了嗎?目標是穿著黑色比基尼的那位女士。」他在她耳邊小聲地說。「等會兒我會找個理由,讓你靠近她的。」  

  望賢全身一震。「可是我聽到的是——」  

  「嘿,想不到保密工夫一流的幹員,竟連這最機密的情報也告訴你這個平民老百姓?看樣子他是比我想像得還要愛你、相信你。那麼失去你之後,他大概也就成了廢人。」話聲中帶著笑,全丹寧輕鬆地說。「他們得到的是假情報。這次的目標不是IC大享,而是他身邊的情婦。」  

  這時候,望賢再次想起當初賀楠在跟她描述「蒼」及他身後的組織時,說過他們的狡猾、可怕。怪不得賀楠是如何處心積慮地告訴她萬萬要小心……因為全丹寧根本一清二楚地掌握了FBI的一切行動,甚至連假情報都能捏造給他們。  

  「順便再告訴你好了,想要殺掉情婦的人就是大亨自己。這個情婦貪得無厭,要是尋求正常管道和她分手,不知得花多少錢,還不見得能解決,只要被她威脅要將醜聞曝光,他就麻煩了。所以才委託我們一次解決。」  

  全丹寧冷嘲地說:「聽到這樣,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那些不知情的幹員們為什麼不顧生死的追拿我們?實際上他們在保護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類?值得保護嗎?會作什麼公務員真是愚蠢至極的事。」  

  「也許你說得沒錯,這是很蠢。但我就是愛他這一點,至少在我眼中他勝過你千倍萬倍。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情感,你的心早已經被腐蝕了!」  

  全丹寧深深地凝視著她,唇角綻開最冷漠的微笑說:「那,現在就讓你和我一起墮落、一起腐蝕,過來。」  

  他扯住望賢的手臂,朝那名情婦走過去。  

  不要!她不想殺人!她下不了手!  

  賀楠大哥!快來救——  

  「站住!」一聲從天而降般的狂吼,由他們背後傳來。「放開她,『蒼』!否則我要開槍了!」第九章   
  全丹寧自信的臉上首次出現一絲狼狽,他膛開雙眼,看著渾身濕漉漉的賀楠,這個措手不及的轉變顯然也不曾被他料到。  

  「我該怎麼說呢?佩服佩服?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啊,賀幹員,要是每一位對FBI派來的傢伙都像你這樣,那我們可會非常難做生意呢!」他歎息著,眼中絲毫沒有怯意的面對著槍口。  

  「你要開槍嗎?對什麼都沒有做的無辜的我?」他格格笑著說。「要是這樣,反過來會因為殺人官司纏身的,恐怕是你吧?而且你還得面對多家新聞媒體的大肆撻伐,什麼濫用公權、殺人機器之類的罪名。要是你連這一點都可以豁出去的話,那——請吧?能毀掉一個前途光明的幹探,我的小命也不是全無代價嘛。」  

  「賀大哥,快點住手。」望賢聽到後面這句話,馬上擋在全丹寧的身前。  

  「小花,你這是幹什麼,讓開。」  

  「我不讓開,我不要你為了這種人而賠上自己的前途!」  

  賀楠咋地搖頭,他拚死拚活地游上岸,當然也不是為了要跟「蒼」這號殺手同歸於盡,這次的計劃是徹底失敗沒錯,但起碼要從這個邪惡的職業殺手中救下一條命,更重要的是,從「蒼」的魔掌下救回小花。  

  「你放心,只要他放了你,並且乖乖離開這艘船,什麼蠢事都別做,我是不會開槍的。」揭開底牌,賀楠瞇起一眼,瞄著全丹寧說。  

  「呵呵,我本來就『沒有』做什麼啊?」對方微笑著一鞠躬說。「我只是邀請花主廚出來一遊,想不到船剛好壞了?你認為我要做什麼呢,賀先生?」  

  立刻改變說詞的狡猾男人,鬆開了放在花望賢身上的手,退一步地說:「居然亮槍出來威嚇我,我可真被你嚇到了。要是這麼擔心自己的女友跟別的男人跑了,何不在她脖子上系狗鏈好了?」  

  「你假裝也沒有用,總有一天我會拆穿你的真面目。」賀楠雙眸燃燒著怒火,咬緊了牙根說。  

  「好可怕。」全丹寧微微扯唇。「這份毅力,我希望你能持續下去。不過未來可能阻礙重重喔。」  

  「像你這種人渣,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世上!」  

  「呵呵,說得好。聽到沒有?望賢。對他而言,『我』是人渣呢!那麼為了他差一點犯下殺人罪的你,又是什麼呢?我會為你的幸福祈禱的,萬一你要是過得不幸福,隨時都歡迎來找我。今天……很遺憾,就只好作罷了。」全丹寧輕鬆地轉身離去說:「你贏了,死纏爛打的賀幹員。」  

  解決了嗎?就這樣危機化解了嗎?望賢難以置信的看著瀟灑放棄的魔鬼,全身的力氣一口氣都被抽光,整個人倒坐在地上。  

  她可以不用殺人了。  

  「小花!」賀桶丟下槍,衝過來抱住她。  

  還能重回這無比溫暖的胸膛,望賢閉上雙眼,感謝老天爺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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