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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有容 -【調情聖手(一夜火花之二)】《全文完》

調情聖手(一夜火花之二)  作者︰有容

說小時候對男孩子的感情只是迷戀?
她可是急著長大成為他喜歡的美麗女人
討厭的是她現在已經是個大學生
怎麼他遲遲不出現,繼父還老要她相親
為了讓自己嫁不出去,她形象都快丟光光!
怎料他們有緣路上相遇
他會變成輕佻的富家公子
而她難得听話答應的最後一次相親
惡意放她鴿子的也是他!
這會兒「幸運」撞壞他的千萬名車
啥?代價是做他的秘書兼女佣!
嘿嘿嘿,往後他們不糾纏不清也不行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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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甩繩馬騮: 很棒的小說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楔子

    一個天氣冷得不像話的冬夜。

    一個十二歲小女孩和一個大學四年級的大男孩,相約在一棵掛滿燈飾和裝飾品的大樹下見面。男孩高大的身影和小女孩的嬌小瘦弱成為強烈對比。

    男孩交給小女孩一個漂亮的盒子,「這禮物幫我拿給你姐姐。」他俊秀的臉上有著失落,濃黑霸氣的眉宇因攏近而顯得憂郁。

    這個聖誕夜,他結束了四年來憧憬的愛情。從小在優渥環境嬌生慣養的女友,終是因為受不了他窮學生的身份而琵琶別抱。

    傷心、自卑、無奈……多種負面情緒在胸**雜,他覺得痛苦,說不出口的痛苦。

    「姐姐有了新男友了,這禮物……」小女孩打開盒子,里頭放著一條項煉,小鑽石在夜里閃著幾乎不起眼的光。

    「那是我去年承諾過她的禮物。」那項煉是存了一年打工的錢才買下的。

    「她對你這樣,你還對她那麼好。」她闔上蓋子,手在不知不覺中緊握著盒子。

    「無關好不好,我只是做到承諾她的事。」他一向說得到做得到。

    「那你去年承諾過我的事呢?」她一張可愛而純真的小臉望著他,十二歲的純真眼眸中有著超齡的情感渴望。「你答應送我一個聖誕禮物的。」她的眼中閃著熱情而灼熱的光芒。

    她就是喜歡冉熠。對于這一點,她十分清楚。

    從第一次姐姐帶他回家的第一眼起,她就好喜歡他。

    九歲情竇初開,她戀上一個十九歲的大男孩。

    單戀的悲哀,她路羽然似乎比同齡的小女孩都早知道。

    一個九歲的國小三年級學生喜歡上一個大一的學生,算不算早熟呢?

    喜歡上姐姐的男朋友,這簡直是悲哀之最!更何況冉熠根本就看不上她。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小女娃,他要真看上她,那還真有戀童癖哩。她知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哥哥對待妹妹那樣,也可能只是因為她是他女朋友的妹妹,所以愛屋及烏的多加照顧。

    只是……喜歡就是喜歡,她管不了年齡上的差距,也管不了他待她的好是屬于她不想要的情愫。

    有時候不免自私的想,要是哪天冉熠和姐姐分手就好了。

    唉,她真是太可惡了,怎麼可以有那麼卑劣的想法?二十一歲的校花姐姐和二十二歲才氣縱橫、軒昂不群的學生會會長站在一塊,還真是如同金童玉女般的登對。

    只是那個玉女對于金童好像不是那麼滿意,因為金童到目前為止仍只是個窮學生,供不起揮霍成性的玉女開銷。

    姐姐的移情別戀她固然不屑,卻也在心中偷偷的高興了一下下。

    冉熠蹲下,把放在他身旁的熊寶寶交到路羽然懷中,「我沒有忘記。這個送你。」

    「我……」她用力的抱了一下熊布偶,很認真的說︰「我可不可以很貪心的多要一個小禮物?」

    「當然。」他拍拍她的頭,寵溺她一如對待親妹妹。

    「吻我……吻我一下。」

    冉熠知道路羽然的家風是很洋化的,因此他沒多想的在她粉嫩的臉上吻了一下。

    「MerryChristmas!」

    「我……我不是要這樣子的吻!」她有些發急的說。

    她要……她要他吻她,一如吻姐姐一樣。

    她要的是一個情人的吻。

    冉熠有些錯愕,隨即在她臉上一拍,「女孩子的初吻對自己而言是具有很特別的意義喔。等你長大,把它給你最喜歡的人。」

    「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她很肯定的說。

    她的模樣令冉熠莫名的窩心。他拍拍她的頭,不解風情的說︰「我也喜歡你,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他站了起來。「有些晚了,我送你去搭公車吧。」

    「冉大哥……」她看著他已在十余步外的身影。

    「嗯?」他止住了步伐回頭看。

    兩人間就隔著這樣的距離看著彼此,好一會兒都沒人開口。

    「等我……」路羽然打破了冷凝在風中的沉默。「請你等我……等我長大。」

    冉熠看著她,訝異她純真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微光。

    那光芒雖微弱,卻莫名的揪緊了他的心。

    「有一天,我一定會長成一個比姐姐更出色的女孩,到時候,請你允許我喜歡你。」

    她咬了咬唇,下定決心似的激動的喊著,「以女人的身份喜歡你,而不是‘小妹妹’。」

    她的驚人之語令冉熠怔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爾後,他一步步的走向她,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去吧,當心感冒。」

    路羽然說出了她的願望,冉熠並沒有給予承諾,不過他想,若干年後,他仍會記得,在一個聖誕夜里,有一個小他十歲的小女孩曾那樣認真的喜歡過他。

    「喜歡」這個詞在這個夜里變得好美,好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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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年後今年的冬天有夠冷,不過,再冷也冷不過她此刻心中正飆著的大風雪。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看著一身臃腫的火雞裝,路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好歹也是個兒福社的社長,如今卻淪落到陪同學弟妹在東區商圈為唐氏兒募款。

    通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會落在低年級社員身上,而今竟然連她這社長都被拖下水。

    最令她吐血的是,為了使路人注意到募款的事,大伙兒決定以服裝引人注目。找來的服裝有兩款,一種是常見的白雪公主裝,一種則是由芝麻街那只大鳥改良過的火雞裝。

    她和余允歡第一次看到火雞裝時,兩人還笑到前俯後仰,差點沒掉出眼淚來。

    那款火雞裝由于造型滑稽,根本沒人願意穿,而今卻穿在她身上!她第一次體會到笑不出來的感覺。

    天吶!

    都怪她愛賭,沒事干啥和余允歡那大胃王賭她吃得下吃不下一只火雞,失敗的代價就是穿上火雞裝陪著學弟妹到東區募款。

    結果余允歡還真吃完了,連個雞**都沒留下!

    就這樣,她得穿著這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服裝到處賣花募款,順便在東區繞場一周,當笑話給人看免費。

    真是有夠#$□……這死大胃王,下一次不賭火雞了,賭一只迷你豬,看她吃得下吃不下,再不行,就賭只蒙古烤全羊,絕對撐到她「身懷六甲」!

    路羽然咬著牙,穿著可恨至極的火雞裝,手拿十來朵玫瑰向經過的路人兜售。

    「先生、小姐買枝花吧,賣花所得將全數捐贈給唐氏兒基金會……」穿著這笨重的衣服,連行動都變得遲緩。說她替唐氏兒募款,不如說她此刻的模樣更像唐氏兒。

    在人潮洶涌的東區,路羽然手上的花很快的只剩下最後幾朵了。

    呵呵,總算快脫離這可惡的火雞裝了。于是她更加賣力的推銷手中的玫瑰。「買花、賣花……」

    又過了半小時不到,她手中的花總算一朵不剩。

    她開心的換下那縛手縛腳的火雞裝,把它交給學妹後就開心的揮揮手說Byebye。

    換下火雞裝的心情真是好得沒話說,瞧!天空藍得恰到好處,冬日里的陽光格外美麗,連身上這件沾到一滴咖啡漬的白毛衣她都覺得不再那麼嫌棄了。

    她一面踩著輕快的步伐,一面仰首看著湛藍的天,哼著愉快的旋律。忽然她撞到一堵肉牆,反作用力使得她撞到龐然大物後又往後退了一步,眼看就要跌倒,可她又反撲回來。

    「好……好痛!」因為她視若寶貝的頭發,此刻有一小稈正纏在那堵肉牆身上。

    「你還好吧?」對方扶住了她,低沉的聲音威儀而富磁性,可此刻卻透著嘲弄的調調,讓撞疼了的路羽然火冒三丈。

    「我這樣子能好嗎?」

    「看來不錯。」調笑的語氣更濃。

    路羽然氣得直想殺人,由于頭發纏在對方的西服鈕扣上,而且纏得十分嚴重,她連抬起頭把那家伙的模樣看仔細都沒辦法。

    這死登徒子!

    她今天運氣怎麼那麼背啊?先是穿了身可笑的火雞裝去募款,現在又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倒霉事老發生在她身上?

    她一生氣,將頭往他胸膛撞去,「你不會幫忙啊?」殺人、殺人!她現在只想殺人!「很凶吶。」

    「少唆!」她的手很努力的想把頭發解救出來,可她發覺好像愈纏愈緊。

    「我說呢,女孩子這麼凶會沒人要的。」

    「又不會強迫你要,你擔心什麼。」死登徒子,竟然諷刺她沒人要。

    「我的確會擔心吶。」他的語調優閑中帶著濃濃的嘲諷,這樣的調調別有一股惡少的味道,听得路羽然火氣更大。「月老年紀大了,也許老眼昏花。」

    「他老眼昏花,我可不!」這種無聊男子,隨便找找都有一「拖拉庫」,她會看上他?哈!桂傻了!

    她的頭距他胸膛不到數寸,甚至隱約可以听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由他身上傳出的體溫和淡雅的古龍水香氣……倏地,她紅了臉,雙手更加忙碌的想解開纏在對方身上的頭發。

    兩人此刻的姿勢是曖昧的,由後頭看去,就像是一對情侶相依偎的畫面,而從其他角度看,若不是此刻路羽然難看的臉色,依舊會令人產生誤解。

    可是兩人努力了半天,頭發仍然死纏在扣子上。

    「把頭發剪掉吧。」陌生男子說。

    「不要!」那是她蓄了兩年多的成果,剪了一小束會影響美感。一提到剪發,路羽然的態度明顯轉變。「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路羽然感覺到對方在避免拉扯到她頭發的情況下,在鈕扣上施力,似乎是把那個扣子硬扯了下來,不一會兒她的頭發就重獲自由了。

    路羽然抬起頭將頭發往後掠順,正要看看方才和她周旋半天的男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對方早轉過身去。

    「喂,你……」她想叫住他,畢竟他為她損失了一顆扣子。

    一部黑色的勞斯萊斯在距她不遠處的路口停了下來,有人下車為那男子拉開門。

    在他上車前的瞬間,路羽然捕捉到了他的側面。

    「那個人是……」她在震驚下不由得杏目圓瞪。「他是……」狠狠的吞了下口水。

    「冉熠?」從小到大,由國小、國中、高中以至大學,始終佔據她心田的男子。

    從九年前一別後,她就不曾再有過他的任何消息,而今他竟出現在這里!

    方才那油腔滑調的登徒子是冉熠?不會吧?從前印象中的他是斯文靦腆的,怎麼……她認錯了嗎?

    不,她戀他成痴,就算事隔多年後再看到,就算他從前學生時代寒酸土氣的模樣已不復見,她也有絕對的把握認出他。

    冉熠,沒錯,那個人即是冉熠。

    九年了,她等他九年了!

    他終于也出現了,只是,方才他似乎沒有認出她,唔……如今一想,是有那麼一些些不甘心,不過似乎也不能怪他,十二歲的小女孩和二十一歲的小姐的確是不太一樣的。

    起碼,二十一歲的她是可以要求他以看「女人」的眼光看她了。

    下一回,下一回再見到他時,她會讓他把所有的視線全匯聚在她身上。

    一定……???

    今天家里的氣氛似乎不太對。

    路羽然一放學回家就看到繼父坐在客廳里抽著煙。通常在這個時候,他不會出現在家里,而是去參加那些商場往來的交際應酬。

    最近因為冷寒袖的事,她和繼父鬧得十分不愉快。

    只因冷寒袖是他相中的金龜婿,而她卻大力促成他和好友余允歡。其實也不是她大力促成啦,而是冷寒袖一開始有興趣的就是余允歡,而不是她。更何況她心中早有喜歡的人,才不管繼父為她相中誰。

    冉熠,她心中就只有冉熠。

    漫天的煙味令路羽然皺起眉,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繼父,連聲招呼也不想打就打算上樓。

    「羽然。」路威宏叫住她。「回來了不會打聲招呼嗎?」

    路羽然站在樓梯的第一階,很冷漠的說︰「我以為你在沉思,因此沒有打擾。」

    她和繼父之間就算沒有因為冷寒袖的事而鬧僵,感情也是淡然而相見如賓的。

    十二年前路威宏娶了喪夫多年的顏蘭如而成為路羽然姐妹的繼父。多年來她只知道他對自己的母親還算不錯,至于她們姐妹倆,他仿佛是要刻意劃清界限似的疏遠。記憶中,他不曾抱過她,不曾記住她的生日,不曾陪著她參加學校里的任何活動。

    他加入她們的生活時,正當是她最需要父愛陪伴的年紀,他若肯分一些些心思在她身上,她想她起碼會有家庭完整的感覺。可是「父親」這份愛,終究是在她幼齡的記憶里缺席了。

    在她上高中時,母親因病撒手人寰後,他們之間更是愈行愈遠,雖然路威宏衣食無虞的供養她們姐妹,但她只覺得自己像他手中的一顆棋。

    後來她甚至知道,有時他為了事業上的利益,會不惜以她們姐妹當籌碼,為自已爭取最高利潤。

    想當初,姐姐會認識那個多金男人,也就是後來成為她姐夫的人,不也是繼父穿針引線的?

    在婚後的第一次口角中,路紫茵才知道,繼父當時急需一筆數億的資金,而他又知道羅士企業的小開對她很有好感,因此才極力促成他們的好事。而在撮合這件親事時,路威宏也使了一些小手段,使得她和冉熠分手。

    當然,路紫茵會和冉熠分手,也不全然是路威宏害的,是她原本就對冉熠平凡的家境頗有意見,他的一些小手段只是使得這段金童玉女戀提前結束而已。

    在姐姐的事情告一段落後的若干年,又在她身上發生了冷寒袖事件,路羽然還真的不得不懷疑,繼父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資金周轉不靈的事,若真如此,希望他別把腦筋動到她身上來。

    路威宏將煙捻熄,吐掉了口中的煙,「坐下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路羽然猶豫了一下,還是來到他面前坐下。「什麼事?」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她不希望把氣氛弄得更僵。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有一回到家中作客,無意間看到你的相片,大為驚艷,因此希望能認識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的朋友?」在路威宏開始說時,路羽然的臉色已經夠不好看的了,心想,八成又是一樁相親事,當他說到那人還對她有興趣時,她的臉完全垮了下來。

    他的朋友?有沒有弄錯?他的朋友哪一個不是年過半百,可以當她父親或祖父了,這樣年紀的男人對她有興趣?一股極度不舒服的感覺在她胸口盤踞著。

    「他是SEM集團總裁。SEM你不會沒听過吧?」

    SEM是吧,路羽然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的引爆。就是因為那是一家國際聞名的大公司,她再怎麼孤陋寡聞也知道它的總裁是誰,因此她才想捉狂。

    「一個年近八旬的糟老頭,這樣的人對我驚艷?!」她沒有被恭維的喜悅,只覺得惡心。「他在為他的兒子還是孫子物色對像?」她冷冷的說,只差沒有咬牙切齒。

    人稱企業之父的楚天浩是個傳奇性人物,可他極重隱私的性子也使得外界對他的一些事情無從多了解,因此更添加傳奇色彩。

    就連他于今日已年屆八十,在無任何子女曝光的情況下,下任的接班人將會是誰,企業界和媒體仍只有揣測的份。因此,路羽然方才的話是對楚天浩的譏諷。

    「羽然,你太失禮了。」路威宏皺起了眉。「楚先生喜歡你,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感到榮幸的是你吧?」路羽然再也不想讓步了,她不客氣的說︰「你是不是又資金周轉不靈了,因此想在我身上打主意,找個對我有興趣的金主,大力的促銷我?」

    「有金主喜歡你,也好過你在外頭找一些門不當戶不對的窮酸子。」

    「你喜歡金主那是你的事。」深吸了口氣,她說︰「至于我選擇的對象,你毋需管,也管不著。」

    她才不是貨品,怎能任他想將她推銷給誰,她就得跟誰。

    路羽然原以為這些話一定會激怒路威宏,也許兩人這麼一吵之後,她就準備被轟出家門。

    沒想到路威宏在看了她一眼後,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後說︰「我知道你對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嫌貧愛富,可是你可知道,現在這種金錢掛帥的社會,沒有錢為基礎,一切都免談了。」

    也許是訝異于繼父語氣中的誠懇,路羽然的火氣意外的平息了一些。她仍不同意他的話,可是並沒有出言反駁。

    「金錢不是萬能,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我為你尋找的對象都是一些世家子弟,我不否認之中的原因的確有不少是因為自己事業上的利益,可你不能完全漠視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為我選了個七十多歲的老翁,這也是你的好意?」

    「我說楚先生對你驚艷,可沒說他是為了自己。」

    不是他?路羽然有些糊涂了。

    「楚先生看了你的相片後,對你印象很好,因此有意請你吃頓飯,和他十分重視的一個年輕小共見個面。」

    原來不是他本人,那還好,可是……「又是變相的相親。」她恨死了這種無聊的飯局。她每參加這種飯局一回,就愈覺得自己更像待價而沽的貨品。

    她又不是沒人要,也不是老得得靠相親才嫁得出去,沒事干啥老吃這種免費餐。

    「只是見個面。」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有目的的。」她吃這種飯吃出心得了。

    不過,她每回都能全身而退,因為她向來都會針對要相親的對象作功課。打听到對方喜歡淡雅型的女孩子,在出席該飯局時,她就會濃妝艷抹出席,白面紅頰如同日本國旗;打听到對方喜歡聰明伶利型的女子,她當天的表現就會遲鈍得像白痴智障,說話還會語無倫次加上口吃……如此累積了數次的相親紀錄,甚至上一回好友余允歡替她贏得的「大胃王」名號,她的名聲應該毀得差不多了吧?

    好像許久沒人敢和她約飯局了哩,唔……這個SEM的總裁八成長期在國外,因此不知道她聲名狼藉吧。

    听路羽然這麼說,路威宏壓低聲音說︰「楚先生說的那個年輕小共最近才回國。有些傳言……听說那人有可能是SEM未來的接棒人。」

    原來相親對像更是最近才回國的。

    不過,一听到繼父的話,她怔了怔,「SEM的接棒人?」

    「怎麼,有興趣了?」路威宏笑逐顏開。這飯局如果順利進行的話,老天!這對他未來的事業發展將會有多大的助益啊!「如果有興趣……」

    「我是有興趣。」她在給了他希望後緊接著說︰「我有一個長得很美的朋友,我覺得她很適合這個飯局。」她笑咪咪的說。

    上一回她陰錯陽差的用余允歡融了那個企業界的「冰山美少」冷寒袖,現在,也許她可以把殷若恬那水柔佳人出清給SEM未來的總裁當夫人。

    至于自己嘛……她還是忠于原味!

    SEM未來的總裁夫人這名稱是挺吸引人的,可是,那終不及她九年來對一個男子的愛戀。她好不容易等到自己長大,終于可以以女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談戀愛,有資格去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她的心哪有可能異動。

    「你……你說什麼?!」上一回他已經喪失了和冷家攀親的機會,這回這丫頭又打算當紅娘了。「楚先生中意的是你,別再玩花樣了。」

    「可是和我吃飯相親的男人卻不是他。」她可是對自己的好友很有自信的呢!「要和我相親的男人又沒見過我,也許他一看到我朋友就被她迷丟了魂。」

    「別開玩笑!」

    「我認真得很。」

    「你知道這回的飯局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嗎?」

    「那跟我無關。」她擺明不願當他的犧牲品。

    路威宏恨極了她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如果她能像她姐姐紫茵那樣,對于他的決定總能配合那該有多好,可她卻頑固、自我到令人痛恨。

    他眯起眼想著如何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參加邀約。想了一下,他像豪賭這麼一場的說︰「和你打個商量。」路羽然不甚有興趣的開了口,「如果是關于這次的邀約的話……」

    她尚未把話說完,路威宏打斷她,「只要你答應去參加這回的約會,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參加任何人的邀約。」

    「真的?」路羽然不太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他不是一向把她當成手中的一顆棋子,怎麼這回會如此輕易放棄?

    「你玩這種相親把戲玩累了,我難道不會也推銷你累了嗎?」

    他在暗喻她是滯銷品嗎?呵,原來他長期推銷她不出去,也是會累的哦。

    「這可是你說的。」為了使彼此能夠安然處于同一屋檐下,她可是打從考上大學那年就開始相親的日子,如今惡夢終于要解除了。

    她也許是懷疑繼父的人格,不過在信用這方面,他一向是說得到做得到。

    「因為是最後一次,我也希望你能夠別再玩任何把戲。」他補充的說︰「SEM是怎麼樣的大集團你該知道,咱們惹不起人家。」

    「唔。」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玩把戲」是什麼意思。

    他大概又怕她沿襲之前的相親模式,老嚇跑一些仰慕者吧?

    放心啦!既然這回是她最後一回相親,她會努力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不會再出現日本藝妓、白痴什麼的。

    她是對相親的男主角不挺有興趣,但除去這項個人因素,她可是對SEM未來總裁的廬山真面目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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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飯店里的法國廳包廂里,一片玫瑰和燭光相映下的浪漫,可里頭卻非情人隔著燭光舉杯的美好畫面,而是父女檔隔桌相對的詭譎情況。

    冷凝在空氣中的氣氛令人尷尬異常,服務人員二度詢問客人是否到齊,何時準備用餐的貼心話語,無形中增添了尷尬氣氛。

    路羽然現在真有一股殺人的沖動。

    SEM就了不起嗎?當初要邀約人家的是他們,今天到現在仍沒出席的也是他們。

    七點的邀約,他們到八點仍沒有到!

    路威宏顧及對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在撥了一次電話無人接听後,也只敢繼續枯等,敢怒不敢言,更何況他在事業上有求于SEM,就算今天對方做了什麼失禮的事,他也當作沒發生過。

    可路羽然就不同了,她是一個十分重視時間觀念的人,守時是她對朋友和自己的基本要求。而且一向只有別人等她的份,什麼時候輪到她等人了?今天她為了自己以後可以不必再接受任何相親的安排,可是把耐心發揮到極限。

    一個小時,她足足等了對方一個小時,這樣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吧?

    看了繼父一眼,她站起來,「今晚的鬧劇到此為止。」她受夠了,也該給她離開的自由吧?

    「羽然……」

    「你不會叫我再繼續等下去吧?」她的語氣很冷,將路威宏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對方如果真的有誠意,他們會在約定的時間出現,就算沒法子準時,好歹也事先撥個電話通知,而不是像這樣不當一回事。」

    「他們也許……」

    「我沒興趣听你揣測的任何理由。」路羽然現在只想把話說清楚。「今天我可是依你的意思來參加這邀約了,希望你能遵守對我的承諾,以後不會再逼著我去釣金龜。」

    「今天的約會不算,對方根本沒出現。」這丫頭是他手中一顆重要的棋子,在他尚未運用到而達到目的前,他怎能輕易的放棄?

    他的話令路羽然拉長了臉,「別開玩笑了!今天理虧的是那姓楚的那伙人,你把他們的錯算到我身上來?」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而且只要他們不出現,我就得約會約到他們出現為止?」她冷笑,「那我需不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命?」

    SEM的楚老頭欺人太甚,難道她得任由他欺負?

    「羽然!」

    路羽然給他一個不想多談的不耐煩表情,「不管如何,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

    她是有權利生氣的吧,她一個女孩子家,別人約了她,而她也答應了,可在見面的地方卻不見約她的人,那意味著什麼?

    是對方對她不滿意,抑或是故意惡整她?要不是她一向對自己有自信,同時心理建設也夠堅固,否則對方的惡意缺席還真夠叫人猛鑽牛角尖。

    事情就這麼了了也好,她省了接下來數小時和相親者大眼瞪小眼的對望,也可以少說一些言不由衷的應酬話。想一想,她還得感謝今天的被放鴿子哩。

    「再等一下,也許楚先生他們就來了。」路威宏極力想留下路羽然。

    「我的耐心被磨光了,就算見了面,我大概也忍不住會說一些不得體的話,你確定要我留下?」她別的本事沒有,就抒發心里的不平衡、為自己的委屈找到平衡點而刮得對方招架不住的本事可是一把罩。

    「你……」路威宏的確顧慮到她的火辣性子。

    「所以,我覺得接下來的時間,由你單獨面對他們,會比我們一起面對他們好。」

    說著,她一刻也不打算多留的欲離開。

    才拉開門打算走出去,一個服務生正巧推門進來。

    「路先生,方才有人送來一張卡片,要我們轉交給你。」

    路羽然直覺那張卡片可能是對方差人送來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也想知道他要如何為今天的事作解釋,于是她暫且止住離去的步伐。

    路威宏打開信封,很快的看了一下卡片的內容,愈看眉頭皺得愈緊,最後他有些氣惱的將卡片擱在桌上。

    「上頭寫了些什麼?」理由若連繼父都接受不了,那想必十分惱人。路羽然走過去將卡片拿起來看。

    路先生展悅︰由于總裁前往路家造訪,帶回路家小姐相片一張,因而有此邀約。然就小佷眼光看來,楚小姐模樣僅稱尚可,別無吸引人之處。

    此次邀的小佷不克前往,又因回國時間尚短,公事繁忙而未能提前取消約會之事,臨時取消會面,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豈有此理!」路羽然看完卡片之後一陣狂怒。

    對方沒準時出席約會已經是很不應該的事了,竟然火上加油的請人拿來一封侮辱函。

    真是太過分了!

    這個叫楚倫的是她今天原本約見面的對象嗎?低級沒品的家伙!寫這是什麼內容。

    他……他竟然說她模樣尚可,別無吸引人之處!他當她是什麼?在菜市場上任人挑瘦揀肥的豬肉嗎?而且他在批評完她的長相之後,又以公事繁忙為借口,說什麼不克前往等話,根本是推托之辭!

    就算他是SEM未來的總裁,有必要氣焰這麼高,這樣侮辱人嗎?

    太豈有此理了!她路羽然什麼時候這樣被對待過?

    餅人的容貌雖不足以養成她心高氣傲的性子,可她絕對不允許別人尚未看過她之前就出言侮辱。

    好啊!楚倫敢說她相貌平凡,她倒要會會他這自以為是到了極點的自大狂。

    她絕對會讓他見識到什麼叫「惹熊惹虎,莫要惹到恰查某」。

    原本她對SEM未來的總裁僅僅只是抱著好奇心,想一睹廬山真面目,而今……想盡胳法她也要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子,有什麼資格說她長得「尚可」。

    會的,他敢這樣侮辱人,就該料到會有人找上門。

    楚倫,咱們這梁子結定了!

    ☆☆☆

    一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路羽然在不必上課的日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窩在家里看書、約好友余允歡等人到常光顧的CofffeeShop去品嘗老板煮的咖啡,順道聊聊天。

    可是最近她和繼父因為之前和楚倫約會的事情鬧得不愉快,因此窩在家中看書的樂趣被剝奪了。

    而約余允歡嘛……唉!人家最近可是和冷寒袖打得火熱,閑暇的時間有美男子陪伴,絕對好過和她這相對多年的死黨在一塊。

    至于那為工作忙昏頭的殷若恬,就更別提。

    當最愛的兩項樂趣被剝奪的時候,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開著車去接近大自然。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風雅啦,只不過開著車出去繞,在速度快一些的時候,暫且可以忘掉一些心中的不快。

    說到不愉快,她最近還真的挺嘔的。

    楚倫!就是他,就是他使得她原本平靜無波的日子變得烏煙瘴氣的。

    她最近正搜集一些關于他的資料。可能是因為他才回國不久,又加上SEM對于其未來總裁人選刻意保持低調處理,因此有關他的資料,連一向神通廣大的征信社都查不到什麼。

    惟一得到他算最私人的資料,還是她一位賣車的朋友無意中透露的。他說,他賣車賣了許多年,見過買車時最慷慨的人,大概是前些日子才買走林寶堅尼的車主。

    「兩千多萬的車子,他連開口殺個幾萬塊都沒有,就這麼買下了。」朋友說。

    「家里有錢,也不差那幾萬塊吧。」路羽然摸了摸展示中心的紅色林寶堅尼。天!

    一部要兩千多萬的車子哩!她家稱得上富裕,可也不能如此奢侈。

    到目前為止,開得起SAAB她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唔,的確是有錢人家。」朋友像是炫耀一般的拿出名片,「SEM集團的副總哩,兩千多萬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吧。喂!對方可是個年輕的帥哥哦!大概三十歲上下。」

    「SEM?」在SEM那種國際級的集團,升遷制度是十分嚴格的,當得上主管的,至少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一個副總只怕是行將就木的老頭了,怎可能只有三十歲上下?

    很直覺的,路羽然想到了楚倫。

    她立刻把名片拿過來看。當她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時,身上的血液仿佛要冷凝了一般。

    楚倫,買下林寶堅尼真的就是那該死的家伙!

    于是,她向朋友打听了一些事,包括車子顏色、車牌號碼等等。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沒事打听他的車牌干啥?難不成哪天看到他的車子要惡整他嗎?那只怕有些困難。

    她要直接開車去撞他,來段當SAAB卯上林寶堅尼的戲碼?還是算了吧,她雖然恨他,可她還不想那麼早就駕返瑤池。

    唉,更是的,以她整人多年的經驗,楚倫還是到目前為止最難動手的。對她而言,她到現在連他長得什麼樣子都不太清楚,更別說知道他什麼事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連這個條件都沒有,憑什麼整人?

    她現在所處的狀況是空有滿腹怒火卻無處宣泄。

    「楚倫,我恨死你了!」路羽然生氣的怒吼,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向前直奔。空曠的山區道路車輛不多,這也使得她開車似乎不這麼注意。

    在一個轉彎處,她的車速仍沒有降低,當車子轉出彎處時,她才注意到前方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行駛著一部車子。彼此這麼近的距離及她目前行駛的車速,她嘗試著踩煞車,可車子根本煞不住。

    「完……完了!」她的尖叫聲未歇,車子已經由後追撞上前面的車。

    「砰」好大一聲之後,她又听到一小聲「砰」的聲音,想必是車主沒被撞暈,在驚魂甫定後,怒氣沖沖的來找人算帳了吧。

    唉,她最近可能要找一家靈廟去拜拜,真是衰運不斷啊!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對方的車子上,根本沒敢迎上車主憤怒的表情。

    她知道是她不對,看來這件事要平息,她勢必要任人索賠了。于是,她注意一下對方的車子。對方開的車子Mark上有一只狂奔的牛……那自然不是牛車,而是……是……林寶堅尼!

    天吶!她什麼不去撞,竟挑了部瓖金鍍銀的林寶堅尼來撞,現在該怎麼辦?

    在苦思解決之道時,車窗被狠狠的敲了數下,由那力道,路羽然可以知道對方的憤怒。她怯怯的按下車窗按鈕,車窗緩緩的降下來。

    對方在看到她之後,以有些看好戲的調調丟下一句,「怎麼又是你?」

    路羽然暗忖,自開車以來也只有這麼一次出事,什麼叫怎麼又是你?好像她沒事專挑他的車來撞一樣。原本的慚愧之意去了泰半,她抬起頭來,打算反唇相稽,沒想到……冉熠!她屏氣凝神的看著他,心跳幾乎為之停止。

    「是你!」她推開車門下車。

    「上一回你走路不看路的撞上我,這回又開車不看路的撞了我的車。」上一回他損失了一顆扣子,不甚整齊的到機場去接公司的貴賓,這一回呢?他新買不到一個月的車子只怕準備進廠大修待修一番。他看著她,臉上有著習慣性不羈的笑容。「你說,咱們這筆帳怎麼算?」

    「你真愛計較。」冉熠他……真的忘記她了嗎?

    「我愛計較?」怎麼眼前這女孩子在撞壞了他的車,使得他右手扭傷的情況下,還敢這樣對他說話?

    他和她熟嗎?也不過上一次她在路上撞了他一回而已。他確定在那之前,他不曾見過她。

    他記憶力一向高人一等,更何況是這樣清艷相宜的美人。

    「你……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記得。如果你是指上一回你撞到我的那件事。」他看著她,嘴角勾起壞男人的笑容,「美麗的女子總是叫人記憶深刻,更何況,到目前為止,除了你之外,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撒潑。」

    他的眼楮盯鎖在她姣好的臉上,試圖搜索出一些對她的記憶,可是,腦袋一片空白。

    這樣的輕佻語氣,的確不像她的冉大哥,可是世上哪有兩個人長得那麼神似,神似到……幾乎一模一樣。

    他真的不是她的冉大哥嗎?兩人個性上的南轅北轍,使得路羽然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楮。

    「你確定你認識我?我可是最近才回國。」雖然出國前他也曾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好久,但那終究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叫楚倫。」

    他在說自己的名字時,路羽然的眼楮忽地瞥到一旁林寶堅尼上的車牌,那車牌號碼很熟悉,又是寶藍色的林寶堅尼。

    為了怕尋錯仇家,她再確定一次。

    她的笑有些扭曲,咬著牙問︰「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楚倫。」這女孩的面部神經失調嗎?否則笑容怎麼這麼僵?「你認識我?」

    「再熟不過了!」說著,她跎起腳尖揚起了手,使力的在他一臉疑惑的俊臉上摑了一巴掌。

    他更加愕然。「你怎麼打人!」從小到大他沒被女人打過,第一次被打就打得這麼莫名其妙。

    「只要你是SEM的楚倫,咱們的仇就結定了。」她瞪視著他。只摑他一巴掌已經算是打折後的禮遇了。

    「你這一巴掌打下來,咱們的仇不結都很難吧?」即使被摑了一巴掌,他還是笑得出來,而且不但笑,還笑得詭譎,令路羽然毛骨悚然。「告訴我,你是誰?」

    雖然是花花公子,可到目前為止,應該不會有女人恨他才是,他一向是個慷慨的男人,金錢為他擺平女人得不到他真情的怨慰。

    「一個想打你的女人。」

    楚倫笑得很壞,仿佛自己被冤枉了。「沒道理啊!你打我的原因呢?打都已經被你打了,我有權利知道被打的原因吧?」

    路羽然橫了他一眼,仰高臉,「我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可是,我現在有一種被打得莫名其妙的感覺。」他看著她,語含挑釁的說︰「你不會是因為打錯人,這才不敢告訴我你是誰吧?」他接著又故意說︰「女孩子通常比較怕事,也比較沒擔當,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沉默。」

    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相當倔強和好強,激將法最適合用在她身上。

    「誰怕事了!」她看著他,「我是路威宏的女兒路羽然,你現在知道我打你的原因了吧?」

    路威宏?路羽然……楚倫忽然像是想到他們是誰,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情,但是很快的,他又恢復玩世不恭的表情。

    「就為了我沒出席那次邀約?」

    「你的行為根本欺人太甚!」一想到那天的事,她胸口就燃著怒火。

    他不以為然的一笑,「你會這麼感覺我很抱歉,不過……嘿嘿,你父親給的相片中的人物距離實在太遠,我不知道你是如此的美人,若我知道……」楚倫手摩挲著下巴,一步步的向她靠過來。

    事實上相片中的人物十分清楚,手中拿著一束粉色玫瑰的她別有一番人比花嬌的優勢。

    可他兩次看到她時,都沒有把她和路家的小女兒聯想在一塊,更沒想到他在侮辱了路紫茵的妹妹後,兩人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這算不算失算?

    美女總利用美麗的皮相為自己爭取最高利益,于是,內在的丑陋和外表的亮麗形成強烈對比。在相親事件後,楚倫惋惜的想,路家又出了個拜金女。

    「你……想怎麼樣?」這男人真的是SEM未來的總裁嗎?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不學無術的無賴,那輕佻的模樣像是長期在花叢里打滾,一見稍有姿色的女人就露出饑渴狀的紈子。

    「你撞壞了我的車,又摑我一巴掌,如果你是我,你會想怎麼樣?」他倒想听听她的意見。

    「自認倒霉。」在楚倫的氣勢威逼下,她一步步的往後退。

    「我一向不是個認命的人。」他已將路羽然逼靠到她的車旁。

    「你到底想怎麼樣!」彼此的身子已經近到她可以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她的臉紅了,抬頭看到他那張神似自己心上人的臉,她的腦中有些恍惚。

    她知道這惡少不是她的冉熠,可是神似的兩張臉竟然讓她有短暫的移情作用。

    「不想怎麼樣。」他的氣息吹在她臉上。「你在我臉上留了一巴掌,當成我未赴約的懲罰,我是不是也該為我的車子討回公道?」

    「我可以賠你錢。」

    楚倫將手肘靠在她身後的車窗上,以手撐著下巴,更近一步靠近她。「那些小錢我不在乎,更何況……」

    路羽然的手隔抵在彼此間,眼中有著警戒,「什麼?」這男人給她的壓力好大,尤其是那雙漂亮的眼楮真的很具掠奪性。

    「索賠的人是我,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現在我不要你的錢,我要……」

    她直覺的欲往後退,可已無路可退。她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你最好別……別亂來,我……叫人了!」不過山區的路平常就鮮少有人經過,要找人救命還真有些困難。

    「唔,听起來挺刺激的。」他笑了,笑得很壞。他的手撫上她嬌軟紅艷的唇,「你有一張漂亮得直叫人想咬一口的唇。」

    「你想干麼?」

    「吻你。」

    「別……唔……」

    路羽然話尚未說完,她的口已被封住。一股淡雅的薄荷味吮入口中,她的心跳幾乎為之停止,有幾秒鐘她忘了掙扎,在她拾回理智開始揮動拳頭時,楚倫從容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不要臉!」她用力的抹著被吻過的唇。

    楚倫一臉無關痛癢,「吻你的感覺會上癮,只可惜你的接吻技巧太生疏了。」由那生澀的技巧不難猜出,那只怕是她的初吻。他眯眼看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看來我得好好教教你了。」

    「誰要讓你教,你這無賴!」她的手仍抹著唇,像想把才才的感覺抹去似的。此時的她氣憤得想殺人,更想用力的揍他幾拳,可是在衡量一下自己的情況後,為了避免招來更大的損失,她只得無奈的作罷,匆匆的上了車。

    「如果我告訴你,我教定你了呢?」玩世不恭的笑仍掛在他臉上。

    「我會去找更好的老師,不勞你費心!」她擺明了對他沒興趣。

    他楚倫看中的女子,一個也跑不了。「名師難尋,良材美質的學生也不好找。我鎖定的目標,不會讓她說‘不’。」

    「SEM專出狂人嗎?」她冷笑的看著他。他的家世和外在條件給了他太多的自信,她恨透了這種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如果你口中的‘狂人’是指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的話。」

    「你在告訴我你輸不起?」她的話語很有挑釁味道。

    「不,我只是在告訴你,我從不說做不到的話。」他的嘴角仍揚著笑,那雙利眸卻認真的透出誓在必得的訊息。「因此,你一旦成為我鎖定的目標,我就一定會得到。」

    「你別做夢了!」路羽然蹙起秀眉,把車窗升起,很快的把車子開走。他給她的壓力好大,竟然會令她不安。

    楚倫目送著她離去,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原本在他回國時,他並不打算招惹上路家的人,就算他們從前有過一些恩怨。可路威宏和SEM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前些日子他的事業有些周轉不靈,又正好有個機會認識楚浩天。

    為了能從SEM順利借到錢,他不惜主動向楚浩天推銷路羽然,其用心之明顯,可謂人盡皆知。

    但楚浩天一個七十幾歲的老翁,自然不可能要一個年齡和他相差五十幾歲的小女娃,于是看在路羽然面貌、氣質都是上選的份上,想將她介紹給楚倫,因此才有後來的邀約之舉。

    楚倫最痛恨相親那一套,再加上後來知道這次的相親是怎麼來的之後,更加不可能前往,非但不去,他還給路威宏一個下馬威。

    原以為相親風波在他那張極度失禮的卡片之後該落幕了,沒想到那張卡片開啟了一段仇恨的開端。

    包沒想到他會因為那張卡片讓人摑了一巴掌。

    他習慣了惟他命是從、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子,這麼有個性而強勢的他還是第一次遇上。唔,他原本對姓路的沒興趣,既然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麼他們就不可能沒有交集。

    路羽然是吧,他卯上她了!

    當年印象中的小女娃已長大,大到敢挑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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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羽然盥洗好後,正準備下樓用餐,然後到學校上課。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她听到繼父正十分疲憊的講著電話。

    「……怎麼會呢?」他吐了口氣,「先借個幾千萬應急再說吧。告訴他們,我會盡快把錢還清的……」

    又周轉不靈啦?路羽然心里想。算了,不干她的事,反正錢的事情她也無能為力,所以大人的事小孩就別多管了。

    她匆匆的下了樓,感覺到沉悶的氣氛,連早餐也索性不吃了。

    「我上學了。」她匆匆的往外走,片刻的逗留也沒有。

    自從昨天她的車子追撞上楚倫的林寶堅尼後,就進了維修廠,因此,未來的幾天她準備搭公車上學。搭公車的時間限制很大,她不快去候車會遲到。

    在走到公車站的途中,路羽然緊拉著外套前進。

    「呼!冷死人了。」大概平時都開車上學吧,因此她不知道冬天的清晨氣溫挺低的。

    走出巷口要往公車停靠站走時,她看到一部勞斯萊斯停在那兒,有個人倚靠在車旁,而那個人……化成灰她都記得!

    楚倫?他那麼早出現在這里干啥?

    看到他,路羽然本想繞道的,可回頭一想,她為什麼要為了他而多走一段路呢?此刻該避開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于是她大搖大擺的欲往他眼前走過。

    「早啊。」楚倫打著招呼。

    路羽然看了他一眼,眼楮落在他打著石膏的手上。心想,他的手怎麼了?不會是昨天撞車的結果吧?如果是的話,那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可就昭然若揭了。

    「你那麼早來這里做什麼?不會是來接我上學的吧?」她故意挖苦他。

    「是來接你,可是不是去學校,而是去公司。」

    「公司?」她怔了一下,然後橫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變成SEM的職員了?你接錯人了。」這男人瘋了嗎?「不是SEM的職員,是我個人的專屬秘書。」

    「沒興趣。」她姿態擺得老高。

    「那可能也由不得你。」他挑明的說︰「答應當我的‘右手’直到我的手痊愈,還是咱們直接法庭見,你只能擇其一。」

    「你有什麼證據說你的手是因為我而受傷的?」她現在只能死賴,否則一旦承認,她也只有任其子取予求的份了。

    「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當然,你也可能選擇睜眼說瞎話,對于這樣的人,相信我絕對有辦法將你弄上法庭,並且要你付出十倍的代價。」

    「我不是被唬大的。」

    「你可以試試。」他連在威脅人時都能保持從容優雅的笑容。

    上法庭的難堪她不想承受,更何況對上SEM,她敗訴的可能性近乎百份之一百,屆時想必索賠的金額一定是一筆天文數字。

    深吸了口氣,路羽然在幾經考慮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你要我怎麼樣?」

    「當我的秘書,跟著我上下班,打理我的日常生活,直到我的手痊愈為止。」

    「我還是學生,我要上課。」

    「可以,我打听過了,你一星期中只有三天有課。那三天上課的時間你可以晚上再到我家,其他的日子,你就必須到公司。」

    「公司里的事你有秘書可以幫忙,家里也該有佣人供使喚,你干啥要我當專屬秘書?」根本就是全天候打雜的。

    SEM快倒了嗎?否則他干啥那麼省?

    「你加入之後,她們會變得很輕松。」

    「你根本就是惡整我。」她真是悔不當初啊!星期日該在家窩著的,沒事開車到處亂晃的結果就是這樣。「秘書的工作我根本沒做過,打理家務事我也不擅長,你何不要我賠償你車子的損失呢?」

    「這麼說來似乎很有道理。」他贊同的點了下頭。

    「就是啊。」她可以不用去當全能佣人了吧?

    楚倫最後還是搖搖頭,「我的車子是保全險的,因此我對于你的賠償金額根本不在意。」他挑眉一笑,「我在意的是……怎麼折服你那高人一等的傲氣和嗆性子。」

    「折服我?」路羽然傻了眼。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有人對她的脾氣有意見哩!

    「你太閑了嗎?」

    楚倫的風度夠好,沒理會她的話,逕自道︰「對你有興趣的男人都是因為太閑了?」

    看著臉色發青的她,他赫然發現,原來逗著她玩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對我有興趣,不過我得先警告你,凡是對我有興趣的男人,如今都已自討沒趣的閃到一邊去了。」

    楚倫的笑很具興味,「我一向喜歡玩刺激的游戲,對手若不強,游戲的趣味性就低。」看著她拉長的臉,他笑意更深,「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路羽然咬著牙道︰「我言盡于此,不怕死的話你就試試看吧!」說著,她邁開步伐往前走。

    「上車吧,我送你去學校。」

    路羽然看了那一部走到哪兒都令人側目的勞斯萊斯。「不用了,那種車我坐不起。」

    她淡淡的看了眼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

    「你最好習慣,以後你陪著我上下班可能也得坐它。」

    「我可以自已開車。」

    「在你當我的專屬秘書這段期間,希望你做到‘服從’二字。」

    「你……」這個既龜毛又沙文的臭男人,你會遭天譴的!

    路羽然咬著牙恨恨的又走回來,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車。

    她板著臉坐在後座,心里忿忿不平。她打從出生到現在,一向只有欺負人的份,啥時輪到她被欺負啦,而這個叫楚倫的男人,還真打從尚未謀面就把她吃得死死的,到現在她仍處于頹勢中。

    這口氣她真的咽不下!不成,她不能老是這樣屈居下風,得想個法子讓他也嘗嘗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哼!他敢留她在身邊當全能打雜的,他就要心髒夠強,夠禁得起刺激。

    她路羽然對天立誓,只要楚倫敢留她在身邊,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整到他心髒無力!

    呵呵呵,只要她在他身邊,一定有很多機會可以整到他的。

    ☆☆☆

    今天是路羽然第一天到SEM上班的日子。

    一進入楚倫的辦公室,她才知道他一個人擁有兩個秘書,一主外務,一主內政。真是不懂他,他都有那麼完善的秘書陣容了,找她來跳梁當丑角嗎?

    謗本是擺明惡整她!

    她跟著楚倫到公司,還弄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他就匆匆的進了會議室,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多了,仍不見他出來。

    坐在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她真是無聊到快抓狂。這時候才赫然發現,有個人陪她抬杠也好過現在這樣的孤獨。原來楚倫是有他存在的必要性。

    悶,她快悶瘋了!

    正當她翻來倒去桌上的沙漏快到達第一百次的時候,終于有人推開辦公室的門。主內務的張秘書一看到她,立即問︰「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什麼?」

    她是來這里工作,不是來這里當客人的,于是她說︰「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她可不希望楚倫又以她工作時間不做事為由,編派什麼罪名給她。

    「幫忙!」張秘書想了一下,「楚副總沒有交代耶。這樣吧,麻煩你到隔壁的茶水間泡一杯咖啡,給在會客室里頭的宋小姐。」

    「好。」泡咖啡?唉,她的工作果然和她當初預期的很像,還更是全能打雜的。

    在路羽然要走出辦公室時,張秘書又叫住她,「路小姐……」猶豫了一下她才說︰「那個宋小姐是楚副總的女朋友,性子相當……刁鑽,你小心一些。」

    「楚倫的女朋友?」她看張秘書的臉色有些尷尬,這才憶起這是SEM的地盤,在這里叫那臭男人是不可以直呼名諱的,于是她很快的入境隨俗,「呃,楚副總的女友?」

    他不是才回國不久,這麼快就有女友了?果然是花花公子。

    「那位宋小姐和楚副總,據說是兩家是世交的原因才走近的。」張秘書壓低聲音,「宋小姐十分刁蠻,公司前些日子有個女職員不知道為什麼犯著了她,被她摑了一巴掌。你送咖啡去的時候,若沒有其他事就快出來吧。」

    「哦。」

    在一陣忙碌之後,路羽然終于端著咖啡來到會客室。推開門的剎那,她看到一雙打量的眼光往她身上掃。

    「請用咖啡。」這女人有病嗎?干啥用一雙X光眼看她?

    唔,她必須承認楚倫的眼光是不錯的,眼前的女子真的長得很美,可是她看人的眼神還真叫人想打她幾拳。

    「你是誰?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宋子蕊冷冷的打量著她。對于長得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她自然會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何況這女孩是在楚倫的公司上班,她的警戒心也就更高了。

    「SEM的員工那麼多,你沒見過的可多了。」路羽然淡淡的說。

    她不想提自己的名字的原因有兩個。第一,眼前這女子沒她的緣,而且她很沒禮貌。

    第二,她在SEM上班是暫時的,有必要報上大名嗎?

    「你在倫身邊工作?」宋子蕊忍住氣又問。

    「只是個打雜的。」方才張秘書說的沒錯,她真是該把咖啡放下後就走人,這女人在這里,此地的確不宜久留。「沒事的話,你稍等一下,楚副總開完會就來了。」

    宋子蕊不喜歡她的回答,她在路羽然拉開門要往外走的時候,故意將咖啡往地上一掃,瓷杯破碎的聲音在安靜的會客室里格外刺耳。

    路羽然回過頭去,正好對上宋子蕊挑釁的表情。她挑著眉似笑非笑的說:「今天的咖啡不知道為什麼特別難喝,于是手就這麼不小心滑了。」

    謗本是故意的。路羽然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意圖,于是她打算來個相應不理的往外走。

    「等一下。」宋子蕊叫住了她,「你不是打雜的嗎?這一地的碎瓷屑你不打算清理清理?」

    這話倒是提醒了路羽然她此刻的身份,因此她認命的折回來,蹲下身子打算盡「打雜者」的義務。

    由于此處沒有掃帚,她得直接以手撿拾瓷杯碎片。她一片片的拾著,撿到宋子蕊腳邊時,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麻煩移動一下你的腳。」

    宋子蕊移開了腳,在她撿起碎瓷片時,忽地用力踩下。路羽然的手來不及移開,瓷屑的銳利邊緣在她手上劃出一道血痕。

    「唔……」突來的刺痛令路羽然皺緊了眉。

    「你可真粗心大意,連撿個碎瓷片都會被割傷。」宋子蕊一點慚愧之意都沒有的說著風涼話。

    路羽然原以為她是不小心的,因此若她誠心的道個歉,她自認倒霉也就算了,沒想到方才她那一腳根本就是故意的。

    這樣的女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道歉!」她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壓抑著失控邊緣的怒氣。「我要你為方才的事道歉。」

    「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道歉?」宋子蕊擺出千金小姐的姿態,高傲的揚起頭。

    「也不過叫你撿個碎片都會割傷,像你這種人還更是成不了什麼大事,只能用來打雜。」

    「我再說一次,我要你道歉。」她冷冷的、斬釘截鐵的說。

    「我偏不。」大概是有些怕了路羽然沉肅的表情,宋子蕊不安的站起來,虛張聲勢的說︰「什麼嘛,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

    「那不重要。」路羽然盯著她看。這女人將她惹毛了,由手上傳來的痛意更像是火上加油。方才那一劃的傷口不但長且深,血到現在仍不停滲出來。

    她只要她道歉,她廢話那麼多干啥?

    「我是你們楚副總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是誰,今天你若沒有為方才的事跟我道歉,就算你是楚倫的女朋友,也休想離開這里。」

    「你……你這打雜的,敢這樣跟我說話!」宋子蕊想,只伯這個人有什麼特殊背景,否則絕不敢對她如此。「你到底是誰?和忻倫有什麼關系?」真覺的,她認為眼前這名氣質不凡的女子和楚倫很可能有所牽扯。

    路羽然不語。他們還能有什麼關系?

    看樣子,這討厭的女人似乎和楚倫的交情非比尋常,沒有要好的關系,必定沒膽子到SEM撒潑,而自己若想整這女人,看來利用楚倫是最好的方法。

    又從另一個方面想,楚倫會任由這女人如此,想必她在他心中一定具有相當重的分量,因此若要整他,似乎也得對這女的下猛藥。

    唔,那就制造些誤會,讓他們自相折磨吧!

    這女人方才不是問她和楚倫是什麼關系嗎?那就說……「我和他的關系非比尋常。」路羽然不但如此說,連表情都佯裝出得意揚揚的樣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宋子蕊的心都涼了,看她的表情更像敵視情敵一般。

    路羽然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來,大略處理手上的傷,「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他內定的未婚妻你信不信?」

    這個謊扯得真大,當他未婚妻?哈,她又不是沒事找事做!像他那種超級惡少沙文豬,免費打包奉送,她都嫌沒地方擺哩。

    宋子蕊眯著眼再度打量她。

    唇紅齒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像會說話一般,巴掌大的瓜子臉加上精致完美的五官、一頭如黑瀑般的長發,這樣的水靈美人的確是會令男人失了魂。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女子渾身散發的氣質和嬌氣,若不是出自優渥的環境,是沒法子培養出那樣的貴氣的。

    長得美又出身良好,這樣的女人成為楚倫的未婚妻的確有可能。

    可是自己也喜歡楚倫吶!于是宋子蕊仍不死心的繼續追問下去。「我和倫算是很熟的朋友,為什麼我沒有听他提過你?」

    「一如我都快成為他的未婚妻了,也不曾听他提過你啊。」光是看她的表情,路羽然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沮喪到了極點。

    哼,誰叫她那麼蠻橫無禮,若是她方才道個歉,她現在也不會這樣惡整她。

    唉,可憐哦,原來再怎麼刁蠻的女孩子一旦遇到愛情,也和一般人一樣,都是很脆弱的。

    「可是……」

    「楚倫是花花公子你知道吧?你想,一個成天想自由、想玩的男人,會讓你知道他有其他女朋友嗎?若不是今天到公司來,我還不知道他除了我之外,竟然還有你這樣一個紅顏知己呢!」路羽然有些幽怨的說,演戲總要演像一點吧?

    她的話可是合情合理!更何況楚倫也真的是那樣的男人,她一點也沒冤枉他。

    「我對他那麼好,他竟然……嗚……」宋子蕊再也忍不住的當場低泣起來。

    「那個男人本來就很喪心病狂。」她火上加油的說。

    SEM的副總就了不起啊?哼!去他的!

    男人嘛,就要像冉熠那樣溫柔深情。唉!一想到他她就難過,兩個人明明長得那麼像,為什麼性子會差那麼多?

    一個是文質彬彬的學生王子,一個卻是霸氣狂傲的企業惡少。

    「不準你這樣說他!嗚……」

    「更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怎麼會喜歡上他?」路羽然不屑的撇撇嘴。「他除了長得帥又有錢之外,我看不出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有這兩點就很迷人了!嗚……」宋子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臉,因淚水而糊了的妝有些恐怖。「從方才到現在你一直在批評他,既然對他那麼不滿意,為什麼還打算和他訂婚?」

    對哦!她太熱心批評他了,這像仇人不像情人,沒法子,她一向罵他罵慣了,一時間要轉成情人間的羞澀愛戀,還更給他有一點小惡心。

    算了,只是演情人嘛,她在加入兒福社之前,好歹也在戲劇社玩了一段時間,難得現在有機會擔綱挑大梁,她就好好玩一玩。

    「其實我是習慣性的批評啦!他啊,在很多時候是很溫柔體貼的,例如他怕我在家太閑,就找我來公司打雜;平時怕我太無聊,就和我吵嘴抬杠打發時間,再不然,就是約我上法庭閑聊純吃茶。」

    「他對待你的方式……很特別;人家他對我才不是這樣呢,他總是會很溫柔的抱一抱我、吻一吻我,甚至……」她紅著臉羞答答的低下頭,「你知道的。」

    「我怎麼會知道。」路羽然沒好氣的回道。

    楚倫這個死色胚!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為什麼會一陣不舒服,八成是因為楚倫和冉熠長得太像了,因此一想到他和其他女人翻雲覆雨,她就不太高興。

    「男女在一塊還會發生什麼事,雲雨之歡免不了的。」宋子蕊看了她一下說︰「怎麼,你們快訂婚了,他還沒有跟你發生過關系?他和我在一塊可是很熱情的哦!」她涂著蔻丹的手指擱在唇邊,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哼,這女人還真是忝不知恥,那種事好像成為她炫耀的事了,對付這樣的人就是以毒攻毒,也就是說,她不要臉,她要比她更不要臉!

    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更何況她若不如此玩下去,前面的那一大段戲不就白演了嗎?

    她豁出去了!

    路羽然笑得很假,「都已經快是未婚夫妻了,我們怎麼可能沒有過魚水之歡呢?他呀,真是猛男之最,每一次都要到我想逃。」這帖藥下得夠重吧?重到她自己都臉紅心跳,差點沒翻白眼。

    「你……」

    「你不知道他一向很縱欲嗎?一旦玩得起勁,把老命拿來玩也在所不惜。」

    「太……太過分了!」宋子蕊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走。

    路羽然仍不放過她,「嗯,一個晚上七次是太過分了。」

    「七次?」宋子蕊瞠目結舌,怔了一下,她拉開門,像斗敗的「母」雞一樣走了出去。

    目送她離開,路羽然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來,笑到蹲下身子。

    七次!桂開玩笑了,她雖沒經歷過男歡女愛,可也知道七次是個不太可能的次數,那會出人命的!

    她用手比了下「七」,然後自言自語的說︰「七次?楚昕倫若真的一夜做七次,他不過勞死,也會馬上瘋的。」

    「真的嗎?你要不要試試?」

    頭上傳來一道嘲諷而玩味的聲音,路羽然嚇得心跳差一點停止。

    楚倫?不……不會吧?!

    那麼方才她所說的話,他听見了嗎?

    她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根本沒勇氣抬起頭來。

    在距她兩步外的地方有個高大的身影,然後那身影蹲了下來。

    「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什麼叫一夜七次?什麼又叫過勞死?馬上瘋?」

    他果然听到了!路羽然在心中哀號。

    「唔……我想,你一個晚上游了泳池七次,不會過勞死,光是想也會馬上瘋掉吧?」

    她真是有夠會掰。氣定神閑的把話說完後,她又很鎮定的說︰「你的話問完了嗎?若問完了,我要去忙我的事了。」說著她便大搖大擺的離開。

    離開楚倫的視線後,路羽然才松口氣。呼!好險,差一點就糗大了。

    現在呢,她就等著看楚倫和方才那位宋小姐的好戲了,看來他得費一番唇舌才可能跟女朋友解釋清楚嘍!

    然後在他解釋的過程中,他一定會知道自己和女友的誤會全因她而起。接著呢,他會發覺把她留在身邊根本就像擺著一枚定時炸彈,也相信沒有她的日子,他會更加輕松自在。

    呵呵,她等著脫離楚倫這苦海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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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從上一回把楚倫的宋姓女友氣哭之後,路羽然每天等待著楚倫找她算帳。一旦他找上她,她馬上就可以卷鋪蓋走路,可是他竟然像是沒那回事發生過。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呢?

    他沒找她麻煩,她也就跟他耗,耗到最近,她發覺自己愈來愈變態了。

    最近,看到什麼地方有日常用品大特價,她就會去搶了一大堆往他的公寓塞,假日時,還會在看到太陽出來,主動幫他曬棉被,最可怕的是她每天傍晚隨他回家,就會替他拿拖鞋,然後端上一杯熱茶。她大概只差沒有電視上的廣告那麼惡心,順道來一句「你會累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人是不是都會有一種慣性?像她現在被使喚久了,就養成一種「奴性」。

    天!她好歹也算是個千金小姐,家務事有佣人幫忙,過的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什麼時候這麼可憐了,就為了撞壞人家的林寶堅尼,撞傷了楚倫那只瓖金鍍銀的右手!想到那部林寶堅尼,它現在又可以在路上囂張了,而她卻還在這里做苦工,只因為他的手還里著一層石膏。

    想起來真是有夠○×☆*……她何時才能恢復自由之身,可以不再這麼奴性的變態下去?她已經快兩個星期不知道逛街是什麼感覺,不知道足足睡夠十小時是什麼感覺,甚至快忘了余允歡、殷若恬是什麼模樣,惟一記得的就是楚倫的那張臉。

    像今天是星期日,楚倫的佣人部放假去了,就只有她連星期日都還得陪他在家大眼瞪小眼。

    不過說真的,他那張臉真的好像冉熠,像到許多時候她都會不知不覺的瞅著他看……「你在看什麼?」

    路羽然搖了搖頭,百感交集的想,他和冉熠真的好像。

    「你在想什麼?」楚倫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好奇她方才秀眉緊蹙的原因。

    找個現實一些的事,蒙混她不想讓人知道的心事吧!于是她開口,「你的石膏什麼時候可以打掉?我什麼時候可以得到自由?」她起了壞心眼,「如果醫生太慢下決定,我來。」

    他失笑道︰「看來你還真恨我手上的石膏呢!」

    「它什麼時候離開你的手,就表示我什麼時候獲得自由。」

    「好傷人呢!我以為我們相處得很愉快,還打算長久合作下去哩。」他挑著濃眉半認真半打趣的說。

    長久合作?她頭皮開始發麻。「你是什麼意思?」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發覺楚倫這人也許有些浮華無行,令人感到吊兒郎當,可是他從來不說廢話,說的話里一定有些道理。

    「你在宋子蕊面前自稱是我未婚妻的內定人選,不就是希望和我長久合作下去嗎?」

    他似笑非笑的說。「我原本還考慮,是不是該把你謊稱的‘內定人選’一詞讓它成真。」

    宋子蕊?他指的是上一回被她氣哭的那個宋小姐嗎?

    「我才不要!」她有些狼狽的紅了臉。

    原來他已經知道她對宋小姐說些什麼話。

    只是當時逞一時之快的話,如今想起來,天!那還真不是一般人說得出口的。什麼楚倫是很縱欲的,每一次都要到她想逃,一個晚上七次……哈,她當時一定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等一等,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方才楚倫說的話。他真的把她當成未婚妻的內定人選嗎?不會吧?路羽然的心狂跳著,她偷偷的看了一下楚倫的表情,發現他正玩味的看著她,那笑容似真又似假,她根本分不清楚他說的話中有幾分真心。

    避他有沒有真心,反正她心里面就只有一個冉熠,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對于她的回答,楚倫只是懶懶的一聳肩,「我沒有征詢你的意見,你的‘不要’可以不必這麼急著說出口。」

    「你的意思是……」他大概只是說著玩的。

    「我一旦決定的事就會貫徹到底,不管對方的答案是YES或者是NO。」他放下咖啡杯,漂亮的眸子中有著他一貫一意孤行的色彩。「而我的意思是,只要我有心讓你成為我的,你就跑不了。」

    「你……」她討厭他威脅人的語氣,而且她知道他一向說得到做得到。「你不會真的對我有興趣吧?」

    「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他沒有正面回答。

    「可愛的女孩有很多。」

    「可是以情敵的身份把我女朋友氣走的人卻是你。」楚倫一臉賴定她的表情,「你以‘內定未婚妻’的姿態把我女朋友氣走了,這件事你怎麼了結呢?」其實宋子蕊根本不是他女朋友,他知道她喜歡他,可他只把她當成一般朋友看待。

    之所以會允許她偶爾到公司來,也不過是把她當成煙霧彈、障眼法。

    唉!他現在面臨的是三十癥候群。人只要到了三十歲還不結婚,四周的人就會給予「關愛」眼神,好像不結婚就成為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打從他回國到現在,他那位到了九年前才肯認他的父親就開始為他物色對象,害他三不五時得趕場相親,他真是恨透了那種不時得上演的肥皂劇。

    在美國的時候,他以花花公子的形象嚇跑一堆欲來相親的名門淑媛,但他回國至今尚未滿三個月,狼藉的名聲還來不及建立,因此才引來不少煩人的相親。

    在未成為那些富家女避之惟恐不及的花花大少之前,他想找個女友當護身符是最好的方法,于是當外傳宋子蕊是他的女友時,他也就配合的沉默不否認。

    如此一來,他可以避免被其他富家女覬覦的煩人事,二來在面對楚家眾老時,也算有個交代。

    原本以為有了宋子蕊就沒事,哪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路羽然嘛……唔,以她的外形,當他的女友是比宋子蕊更加有說服力,何況他好像也挺習慣她待在他身邊了。

    好吧!暫且就賴上她了。

    「還能怎麼了結?」路羽然反問他。

    為什麼情況和她當初想象的不太一樣?她一向都是料事如神的啊,怎麼她老是料不中楚倫會怎麼做?他還真是她的克星。

    楚倫雙手交疊在胸前,「我也對于你的答案很好奇。」

    「你就不必好奇了。」她對于他的眼神十分敏感,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即將付出代價的感覺。「大不了我跟你到你女朋友面前把事情說清楚。」

    「你的話對我和她彼此之間傷害太大,只怕我們是破鏡難圓了。」

    有那麼嚴重嗎?「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所以只要你誠心的向她道歉,一切就OK。」

    「問題就出在我不愛她。」

    「啊?!」路羽然傻了眼。弄了半天,真正有問題的人是他,那他剛才在干什麼?存心耍她嗎?這討厭的惡少!「這是你和她之間的問題,不干我的事。」既然問題出在他,她就不必為了他和女友分手的事負責。

    「本來是不干你的事,可是你在無意間闖入,我很難不算你一筆。」他笑得邪恣。

    「又算了一筆?!」她瞪大眼,「告訴你,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等你的手好了之後,我才不管你在我身上算了幾筆,一定走人。」

    楚倫才不理她的憤慨言詞,依舊態度從容,然後不慌不忙的扔了個問題給她,「嗯,方才忘了告訴你,星期三我要到美國去開會,大約一個星期左右,你回去準備一下吧。」

    「嗄?」怎麼听他的語氣,好像確定她一定會跟他去,他只是告知她一下而已?她為什麼什麼都得听他的?「我為什麼要跟你去美國?」

    「你是我的專屬秘書,我可不希望我不在的期間你太閑。」他理所當然的說。

    路羽然不高興的仰高臉,「我不要跟你去。」他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那她算什麼?

    她一向是個自我意識甚高的女孩。

    楚倫輕松淡然的看著她,「我不習慣被拒絕。」他玩世不恭的臉上有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我專門拒絕人。」她要讓他知道,全能佣人也是有人格的。

    「你有時候很不可愛。」

    「我本來就不屬于可愛型的女人。」她雙手叉腰,十分蠻橫。

    看著她的樣子,他不怒反笑,「好嗆吶!可我就是喜歡你這型的。」

    他的話會令人吐血!路羽然杏眼一瞪,「你……你沒救了!告訴你,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命風流的登徒子。你沙文、自以為是、自大……你根本就是集我最厭惡的典型于一身,你……你……我又不是‘目瞅糊到牛屎’,才不會喜歡你!」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有多麼討厭他。

    「罵夠了嗎?」他還是一副瀟灑從容的態度。「換個台詞吧,這樣的話好多女人對我說過了。」他噙著笑,似更似假的說。

    啊?原來她還不算狠角色。「原來你這麼惹人厭。」

    她以為他是天之驕子哩,SEM未來的總裁原來這麼「顧人怨」。

    「可是討厭我的人,後來都開始迷戀我。」

    這根本就是變相的自我膨脹!「別開玩笑了,別說是迷戀,我連喜歡你都不可能。」

    楚倫一挑眉,「打個賭,只要我肯,要你喜歡上我不會是件難事。」他看著路羽然不以為然的表情,故意激道︰「怎麼,你不敢賭?怕結果被我料中,賭不起?」

    對于人性他摸得透徹,有時請將不如激將。

    開什麼玩笑!「賭就賭嘛,誰怕誰呀!」

    楚倫滿意的一笑,「那你就回去準備吧,在美國的那一個星期中,你得管好你那顆心了。」

    路羽然眯眼看著他那如同狐狸般的笑容。為什麼她現在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她原本不打算陪同前去的美國行,怎麼還沒展開固守「堅持」的陣容時,已經莫名其妙的被設計去了?

    楚倫這只臭狐狸!

    在路羽然恨自己恨得牙癢癢時,楚倫卻兀自想著心事。

    相處之前,他原以為她是個刁鑽的千金小姐,相處後,他赫然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她沒有他想象的勢利、眼高于頂,似乎也沒有路威宏的嫌貧愛富。看來他對上一次邀約所做的事,還真有些過分。

    也許他是不該把從前對路威宏和路紫茵的印象刻板**迷謁砩稀

    記憶中,路羽然一直是個很特別的孩子,很早熟、很活潑,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九年前,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聖誕夜吧?那是個百感交集的夜晚。

    記憶里,那年的冬天好冷,他失戀了,母親撒手人寰,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來。那一年是他待在台灣的最後一年,也是有人用「冉熠」這名字叫他的最後一年。後來他到美國去,面對新的環境、新的人生,以及認祖歸宗後新的名字楚倫。

    日子過得好快呀!他由冉熠改名叫楚倫原來已經有九年了。

    九年……

    ☆☆☆

    路威宏坐在路家富麗堂皇的大廳里,臉色十分凝重的說著電話。

    「再寬限些時候不成嗎?」他此刻極需要一筆五、六億的周轉金額,沒有那些錢,路氏企業就準備成為歷史名詞了。

    「路先生,我對你的寬限日期已經夠優惠的了,這個月中就是我的底限,再往後不可能!」對方下了最後通牒之後隨即掛上電話。

    坐在一旁的公司主管方雄見路威宏臉色不佳的掛上電話,忙問道︰「劉先生說什麼?」

    「他說這個月中即是他給的底限。」路威宏吐了口氣,身子往後靠。「怎麼辦?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內要弄到六億元談何容易。」以往他信用尚佳的時候,向別人挪借六億都不算小數目了,更何況是現在。

    「前些日子你不是打算向SEM挪借?」

    「甭說那件事了。」他原先是想借攀親的機會來促成他借錢的目的,可是現在……「SEM和我僅僅只有一些生意往來,沒道理一次借出那麼一大筆金額。」

    想到上一回的相親事件,可是一句灰頭土臉了得。

    SEM是跨國集團,六億對他們而言根本是小數目,可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他們拿出錢?更何況路氏即將要倒閉的事在企業界已經不是新聞,借給路氏的錢恐怕無法要得回來。試想,連和路氏有姻親關系的羅士企業都對外表態不願再借錢給路氏,他還能向誰借?

    方雄看了下路威宏,說︰「董事長,呃……」有件事情不知道董事長到底知不知道?

    听說他和其千金僅僅只是繼父女關系,因此他若不太關心她,對于她的一些事不太清楚,那也在情理之內。

    包何況,他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听朋友說的。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有人親眼目睹二小姐最近和SEM的楚倫先生走得很近,幾乎是出雙入對。」有個看過路羽然的朋友說,她甚至在深夜和楚倫走在一起。

    「有這樣的事?」這對路威宏來說,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董事長不知道嗎?」

    「的確是不知道。」他低頭想了一下。

    路羽然最近並沒有什麼特別不同的舉止。她一向都很自我、很自由,有時候和朋友玩到一、兩點才回來也是正常。這麼一想,她最近好像還比較早回來,有時十一、二點就可以看到她。

    方雄一向計謀多,他忽地抬頭往樓梯方向看,然後壓低聲音問︰「三小姐在家嗎?」

    看到路威宏一臉不解的樣子,方雄繼續說︰「我倒覺得,如果二小姐和楚先生真的如我朋友看到的那樣,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

    「什麼意思?」就算他們兩人感情再好,那也該是最近的事,不好因為如此就向對方借錢吧?

    方雄詭譎一笑,很神秘的說︰「也許咱們可以來一招仙人跳。」接著他附到路威宏的耳邊,開始說著他的計劃……「這樣……行得通嗎?」路威宏十分猶豫。

    「絕對行得通。」方雄見他尚在考慮,于是捉住他的痛處說︰「這是最快可以叫楚倫拿出六億元的方法了。你不希望太晚籌到錢,而使得路氏企業就此消失吧?」

    「這……」

    正當方雄要進一步游說他時,樓梯傳來腳步聲,他很快的坐直了身子,一看來者是路羽然,他陪笑著說︰「二小姐早啊,我們講話聲音太大吵到你了嗎?」

    路羽然對他禮貌的微微頷首。她對方雄的印象一向不太好,因此打招呼也不算熱絡。

    「方叔,早。」

    「才多久不見,你更是愈來愈漂亮了。」

    「謝謝。」她連道謝都是因為禮貌而不得不如此,半點真心也沒有。來到路威宏的對面坐下來,她當方雄是隱形人一樣的直接開口說︰「爸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真的快被煩死了!哪有人當秘書當得那麼「專屬」的?她現在沒有課的日子幾乎全跟在楚倫身邊,三不五時還得陪他出席一些宴會,天吶!她這秘書還真好用,秘書、公關、管家……全包辦了!

    要不是她以不外宿為借口,每天最多工作到晚上十一點為限,否則她還真吃他的、用他的、外加「睡」他的!

    昨天楚倫告訴她,說他後天要到美國開會,準備帶她一塊去。

    一塊去?他腦袋有沒有問題啊?還是真用她用上癮了?他去參加會議不帶正牌的秘書去,卻帶她這半吊子的,只因為她是「免費勞工」嗎?

    唉,她也很努力的拒絕他,可是末了,卻還是莫名其妙的被激著承諾一道去。現在她總算明白,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要以什麼借口告訴繼父,她往後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不回家?

    算了,就說她到朋友家去玩吧,要不然該怎麼辦?總不能明說她和楚倫到美國?這麼說的話,她的清白全毀了。現代人的桃色想象力異常發達,她沒興趣拿自己的清白去讓人嚼舌根。

    「你說吧。」路威宏並不甚在意,他現在自己的事情都快擺不平了。

    「我……我後天要到南部的朋友家玩,可能會逗留個一個星期左右。」這個理由,希望能被接受才好。

    路威宏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你去吧,自己小心一些就是。」

    路羽然沒有想到一切會那麼順利,她笑開了臉,心情一好,對于方雄的臉色也好一些。「那你們聊,我出去了。」

    待路羽然出門後,方雄開了口,「董事長覺得她真的是到朋友家玩嗎?」

    路威宏覺得方雄也未免太多疑了,「年輕人到處去走走也沒什麼不好的,再說羽然一向喜歡到處去。」他啜了口茶,「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算太長,該是真的到朋友家吧。」

    就算不是,她都那麼大了,他對于她的事也不該管太多。

    「現在還在上課期間,雖是大學生,二小姐沒道理為了去朋友家玩而蹺那麼多課。」

    「什麼意思?」

    「我覺得,她到南部朋友家玩只是借口,也許她另有去處也說不定。」

    怎麼他這公司主管管得那麼多,東管西管管到他的家務事來了?路威宏臉上有慍色,「她的事你就別管太多了,還是幫我想個法子解決現今的資金問題吧。」

    方雄露出笑容,「我是在為你想法子沒錯啊。」他接著說︰「你想,如果二小姐未來一個星期要相處在一塊的對象是楚倫的話,那麼方才我替你想的那個仙人跳計,不就正好可以實行?」

    「那法子不太好吧?」商場上爾虞我詐的情況雖然屢見不鮮,可這法子未免太不正道。

    方雄看他仍在猶豫,于是說︰「你暫且別急著思考這法子好不好的問題,先弄清楚二小姐未來的一個星期中到底和誰在一塊。」只要一確定她是和楚倫在一起,他就有法子說服路威宏照他的方法去做。

    這年頭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了,誰管廉恥這問題。

    路威宏想了一下,好像也有道理。「怎麼知道她和誰在一塊?」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方雄很熱心的說。

    「嗯……」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唉!六億,他去哪兒籌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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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國的東西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路羽然看一看車後座的小行李箱。大概鮮少人出國和她一樣輕便吧?事實上,她也不得不如此,萬一她帶的東西太多,很不幸的楚倫的行李也多,屆時她只怕要充當苦力累死自己。

    開著車來到楚倫的公寓樓下,她尚未下車就看到他和一名美女走在一塊,不知怎地,她心頭涌上一股很不是滋味的感覺。

    八成又是「冉熠效應」了。

    她懶得下車,待在車上看著他們。

    敝了,為什麼她會覺得那名美女很眼熟,好像在哪兒看過?那種熟悉感有些遙遠,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不過,可以很肯定的是,在這之前,她們一定在哪兒見過面。

    在楚倫送美女上車,且等她將車子開走後,路羽然才下車拿出行李。

    她有些酸意的看了眼那部早開遠的車子,「喂!大美人哦,她是誰啊?」她的重點放在句末。

    「大學學妹。」

    路羽然不太相信的挑了挑眉,「你在台灣也有大學學妹啊,你不是才從美國回來?我還以為你的學妹都該是金發碧眼的呢。」

    楚倫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的把自己的行李拿上停在一旁的車子。

    路羽然本來想進一步把那女子的事情弄得更清楚,可當她把視線放在楚倫身上時,發現另一件轉移她注意力的事。

    「你……你的手……」

    「石膏拿掉啦。」在她臉上,楚倫捕捉到她恍若被騙的表情。他好笑的看著她,「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的石膏快點拿掉嗎?」

    「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她很不高興,「也許你的石膏早在幾天前就可以拿掉了。」

    楚倫笑而不答。

    她冷著聲音道︰「你的手既然好了,那我也可以走人吧?」她打算把行李放回自己的車上。

    「本來是可以,可是你忘了嗎?你才和我打賭,如果你現在就這麼走人的話,那是承認自己喜歡我嘍?」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逗著她玩,從她臉上多變化的表情中,他可以得到很大的滿足。

    這種感覺在他以往所交往的女子身上從來不曾有過。因為特殊,他心中涌起一種近乎珍惜的感覺。

    「才不咧!」

    「那就是啦!」

    「問題是,我根本不喜歡你,所以毋需證明。」

    楚倫上了車,順道把她手上的行李也拿過來。「我倒覺得你根本輸不起。」這段日子以來,他習慣有她在他身邊,因此決定美國之行後,他很直覺的想帶她一塊去。

    「對了,是我的錯覺嗎?我老是覺得你在偷窺我。」他的感覺一向很敏銳。

    每每他專心于某些事物上時,老會覺得有道目光正盯著他。後來他終于捉到了那個偷窺者,他每次循著自光望過去的時候,就會看到她倉皇的紅著臉把頭低下,好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她知道自己被逮到過好幾次,想賴也賴不掉,于是她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會看他,那是因為他長得像冉熠。

    他們兩個真的好像,像到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因此她才會忍不住看他嘛。

    「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楚倫看著她,「一個女人老是偷看一個男人的原因,如果不是我所想的那樣,你難道還有更好的解釋?」

    路羽然一向把想念冉熠的心情像寶貝一樣的收藏在心中,不隨便與人分享,可是現在遇到這種情況,似乎不得不說了。

    「我不是因為喜歡你才看你的,那是因為……因為你長得很像我喜歡的一個人。」

    楚倫一挑眉,「推托之詞。」

    「是真的。」她的臉紅了紅,「我在好小、好小的時候就喜歡一個大哥哥,那個人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他叫冉熠。」

    當她提到「冉熠」兩個字時,楚倫的臉色變了變。

    她微微一笑,「你一定不相信,一個國小學生會喜歡一個大學生……」她緩緩的垂下眼臉,輕輕的訴說著她的初回心動,那段歷時十數年至今的單戀……「九年前的聖誕夜,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冉大哥,後來,就再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了。」路羽然咬著唇,談起冉熠時散發的幸福笑容中有抹淡淡的幽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無從打听起。」

    「對于一個音訊全無的人,你又何必那麼在乎?」楚倫的心被揪緊了。

    因為感情傷害而封閉,因為長期處于爾虞我詐下而冰冷、自私的心,此刻像是受到暖陽照曬而融化了一般。

    「有些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如果能忘,她不會讓自己的感情長期禁錮,不會讓自己那樣痛苦。

    「你知道嗎?每每我走在路上,只要看到有人某個角度像他,甚至只是像他一樣擁有一對濃黑飛揚的劍眉,那一整天的心情就會好得沒話說。我堅信,有一天冉熠一定會再出現在我面前,盡管後來的日子里,我仍一次一次的失望!」

    「你會因此而恨他嗎?」

    「會!」路羽然嘀高了唇,「恨他為什麼讓我等那麼久。如果他早一點出現,我就不會常常偷窺你啦。」雖是開玩笑的話,實際上也很清楚的把偷窺的原因說明白了。

    「不過,說真的,當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以為冉大哥終于出現了,還開心得不得了,誰知道……」

    「我和他……差很多?」他暗示的問。

    「樣子幾乎分毫不差,不過看得出來,你比他過得好。」她橫了他一身高級的西裝革履一眼。「SEM未來的總裁呢!」語氣中嘲諷的味道頗濃。

    楚倫失笑,心想,他過得好也有事啊!「除了樣子,其他呢?」

    「性子南轅北轍。」她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一個是自命風流、行為輕佻的富家子,一個則是穩重謙虛、溫柔深情的大學王子。」

    「還差真多。」

    「那當然。」說到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後嘆口氣搖搖頭。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冉大哥已經不再是你印象中的冉大哥了,他可能成了我這個樣子,這樣你還喜歡他?」

    「像你這樣?不會吧?」她的表情相當滑稽。

    她看他的樣子還真像在看一條害蟲。唉,如果讓她知道,冉熠等于楚倫,也就是他們是同一人,她會不會想不開啊?

    「我是說‘如果’。」

    「如果……」她想了很久,「好可怕的問題,我無法回答耶。」

    「那你只怕要有心理準備哦,九年的時間不算短,足夠改變一個人的個性了。」他話中有話的說︰「也許,從前的我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認真的語調和平時說話時嘲諷的調調差太多,路羽然忍不住抬起頭看他。這一看,赫然發覺他的眼神好遙遠。

    遙遠到……她不可及的地方。

    從這角度看他,她仿佛看到了九年前的冉熠。他總是以好認真、好真誠的心去面對任何事物……一瞬問,路羽然把冉熠和楚倫的影像重疊了。

    ☆☆☆

    美國下雪了!

    路羽然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看外頭由天而降的白雪。她是個很怕冷的人,因此,從小到大雖有多次出國的經驗,卻每每選在其他季節,錯開會下雪的冬季。

    第一次看見雪,她的心情異常的愉快。原以為會把人凍得死去活來的氣溫,也因為室內暖爐的關系而有了改善,甚至感到一室的溫馨。

    這是到美國的第二天。原本以為她又得七早八早起床,跟著楚倫到公司去開會,可待她醒來已近十點,楚倫早就到公司去了。听別墅的老管家溫特說,他在出門前還吩咐他們不要叫醒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咦,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人性了?

    既然他難得有人性,她自然就樂得偷閑一回。

    用過早午餐後,原本她打算到外頭走走,可才拉開門,外頭的冷風迎面而來,她又乖乖的將腳縮回來,她這只怕冷的動物才不想凍死在異鄉。可是她又太無聊,于是便听從管家的建議,到楚倫的書房看書打發時間。

    哇!看不出來那登徒子是只書蟲,他的書房大得離譜,好像是小型的圖書館,不過,里頭還是以商業書籍佔多數,就連雜志也都是一些商業期刊,她原以為會看到的花花公子、閣樓等雜志,沒想到一本也沒有。

    真不愧是楚倫,藏得真好!

    幾個大書櫃滿滿的原文書,她又往後走,然後她很訝異的看到一個書櫃中擺滿了中文書。仔細一看,那些書全是國內大學法律系的指定用書。

    楚倫不是前些日子才回國,是個ABC嗎?那麼也該是在美國受大學教育才是,怎麼他的書櫃里有這些書?

    她這麼想時,忽然想到來美國之前,她在楚倫公寓樓下看到的那個美人。她是……是冉熠的法律系學妹!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會對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了,因為當年那女人是姐姐的情敵。有一陣子姐姐帶著她去赴冉熠的約時,那個美女三不五時就會借機出現,弄得姐姐怒而拂袖而去。她會對那美女印象深刻大概是因為如此吧,她好像叫什麼麗……崔明麗吧?

    只是她為什麼會認識楚倫?而且那時他說她是他大學時的學妹……崔明麗是法律系的,那麼說,楚倫也是法律系的嘍?而冉熠當年念的也是法律系……楚倫和冉熠之間,似乎有那麼一些恰巧的聯系。

    一種奇特的感覺竄入路羽然的腦海,她推開書櫃的玻璃門取出其中一本六法全書,直覺的翻到書的末頁,然後她看到和九年前冉熠送給她的卡片中一樣剛健雅逸的字,上頭簽著「法律系冉熠」。

    她手中的六法全書掉落地板,從里頭滑出一張相片,她趕緊蹲下身子將相片撿起來。

    陳舊的相片中有三個人,一個是冉熠,一個是姐姐,另外一個夾在他們之間的,自然是每一次他們約會時總是哭鬧著要跟去的自己。

    路羽然的腦筋渾噩成一片,口中喃喃的念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在她思緒紊亂之際,管家溫特推開門,端進來熱騰騰的奶茶。

    看她呆呆的站在另一端的書櫃前,溫特微笑道︰「我叩了門,你沒回應,我就直接進來了。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

    她打從第一眼就喜歡這東方女孩,像個搪瓷娃娃似的。听說她是個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可是以西方人的眼光來看,她的模樣像是國、高中的孩子一樣。

    「過來喝一些奶茶暖暖身子吧,我沖的奶茶可是有口皆碑的哦。」

    路羽然拿著相片走過去,她必須把心中的問題弄清楚。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溫特小姐,有件事想請問你。」她拿起裝著熱奶茶的杯子溫暖發涼的手心,分不清是真的冷,抑或是情緒波動太大。

    「如果是問楚家的事情,我知道不少哦,我在楚家幫佣二十幾年了。」她點燃溫茶用的臘燭,把瓷壺放在其上保溫。

    路羽然將相片拿給她看,「楚倫……呃,楚先生他有沒有什麼雙胞胎兄弟?」

    溫特看了一下相片,「這是楚先生在未來美國之前的相片吧?」她很肯定的說︰「楚先生是我們家老爺惟一的兒子,他沒有其他兄弟。」

    那也就是說,楚倫就是……冉熠?

    天!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他不是在美國長大的?」

    「楚先生是拿到大學文憑才到美國來的。」忽地,溫特壓低聲音,「因為他不是老爺元配夫人的兒子,因此在夫人還活著的時候,他根本沒法子進楚家門。」

    「那後來……」

    「後來楚先生的生母死了,可能是可憐這孩子吧!再加上不久後,一直反對他認祖歸宗的夫人也死了,而楚家年輕的一輩又沒有比較優秀的人才足以扛下SEM的重擔,因此楚先生才被找回來。」

    路羽然終于明白,為什麼後來她曾試著打探冉熠的消息,可總是半點收獲也沒有,原來後來他到美國來了。

    想知道冉熠到美國來後日子過得可好,于是她問︰「他到美國來以後,一切都還順利吧?」

    溫特嘆了口氣說︰「他剛到美國來的時候,楚家的每個人,除了老爺之外都當他是外頭的野種,根本沒有人願意承認他,甚至有時還會使手段陷害他。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夫人娘家那邊的一個佷少爺因為嫉妒楚先生的受重視程度,還曾唆使人綁架他,打算撕票。」

    「他沒受到什麼傷害吧?」楚倫能活到現在,那表示他沒事,可是當時呢?他可有受傷?

    「那些歹徒在他身上留下不少傷痕,不過,後來他還是逃出來了。」她又嘆了口氣,「不過自從那件事之後,他的性子就變了,變得陰鷙、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別人根本探不到他心里在想什麼。」

    那大概是他開始警覺到自己身份特殊且敏感的開始吧!

    被當成SEM未來繼承者栽培的他,是多少人眼紅而亟欲毀掉的對象,若警覺心不夠,心腸不夠狠,在未成氣候前就會被設法毀了。

    路羽然似乎有些明白楚倫和冉熠是同一人,可為什麼性子如此南轅北轍,有時候是環境使得人不得不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路羽然的心開始揪疼,眼眶漸地紅了起來。

    「總之,楚先生剛來時的處境是你沒有法子想象的,不過,幸好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以自己的實力讓SEM的大老承認了他的地位,他在商業方面的長才使得SEM的競爭實力往上推進了一大步,順利得到董事會的一致認同,在明年初將出任SEM總裁一職。」頓了下,溫特接著說︰「大概也是因為曾發生綁架事件,因此少爺是老爺獨子的事,SEM都采低調處理,外界也僅僅知道他是老爺極看重的一個年輕小共。」

    敝不得當初繼父會說楚倫是楚浩天的世佷。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想必繼父至今仍未親眼目睹楚倫的廬山真面目吧?否則他該會驚訝他的相貌和冉熠的神似。抑或事隔多年,對于當年的肉增只有數面之緣的繼父早忘了他的長相?

    是有這可能,他一向挺眼拙的。

    「原來他……曾過得那麼辛苦。」在知道楚倫就是冉熠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天之驕子,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沒想到……她一直以為他那嘲諷的眼神是紈胯子的標志,想必他大概也以為她是那種天生愛與人斗嘴的刁蠻千金。

    唉,難怪當他知道她鐘情于冉熠時會問她,如果有一天她發現她的冉大哥的性子和他一樣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原來他會這麼問是話中有話。

    「還好一切否極泰來了,老爺對于他的表現一直引以為傲。」不自覺的溫特的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接著說︰「不過啊,他的感情……」看了路羽然一眼,她很小心的說︰「他的年紀也不小了,老爺很關心他的婚事。」

    她八成把她當成楚倫的女友了,談起他的感情才這麼小心。「他有喜歡的對象?」

    「嗯……我知道他和不少女人交往過,可能都不喜歡吧,後來都很快就分手了。」

    溫特一提到楚倫這方面的事,就不像方才那樣侃侃而談。

    可見他花心的傳聞也非空穴來風。

    「沒有比較固定的女友嗎?」她在SEM混了一小段日子,曾經听過女職員談他的風流史。

    溫特有些尷尬的說︰「希望他這回和你能固定下來。」

    唉,他家少爺風流史,那可精采了哩!一會兒是名歌手、國際紅星,一會兒是文藝界的名女人,沒多久又換成是……總之看得她家老爺眼花繚亂,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愛。

    只是這種話她哪敢對少爺帶回來的她說,萬一她是少爺心目中的真愛,那她胡亂說了話可不得了。

    路羽然心想,唔,果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楚倫家中連管家都那麼擅打太極拳,這麼四兩撥千斤就把尷尬的事件一語帶過。

    她沉默了下來,溫特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意自己之前對她說的話,又怕她再多問些什麼,于是連忙說︰「我樓下還有些事要忙,你在這里看看書吧,有什麼事情叫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嗯。」

    溫特走後,路羽然在紊亂的思緒中想理出些頭緒。

    有些事如今一想起來,似乎清楚明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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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終于結束了繁忙的一天。

    楚倫從會議室走出來的時候已屆下班時間,他回到辦公室正打算收拾一下東西離開時,公司的一名女職員走了進來。

    「楚先生,會客室有位路羽然小姐在等您。」

    羽然?她怎麼來這里?

    「我知道了。」雖有些意外,但不可否認的,他心里感到挺愉快的。

    出了辦公室,他直接來到會客室。推開門,他看到正在欣賞一幅莫內復制畫的路羽然。

    「挺難得的呢,我以為因為時差的關系,你可能會睡到忘了起床。」

    「我的適應力沒有那麼差。」

    「怎麼想到要來這里找我?」她不是一向視他為洪水猛獸?「是因為太閑了,沒人陪你抬杠?」

    「才不是。」她紅了臉。「我是你的專屬秘書不是嗎?」怎麼他們之間老喜歡用這種抬杠方式對話?好像他們打重逢後就一直是這樣。

    其實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她要負一半的責任,她不是一開始就沒給他好臉色嗎?

    楚倫為自己沖了杯咖啡,將一只手插在西裝褲里,優閑的輕啜一口,「現在是下班時間,你這專屬秘書會不會來得太‘早’了?」開玩笑的語氣中有他慣有的嘲諷調調。

    「反正到美國來,多得是為你服務的人,我這打雜的可以乘機多休息。」她可不會因此而感到不好意思。「喂,我到美國來算是客人哩,你這‘西’道主難道沒有一點點表示嗎?」

    見他只是笑而不答的看著她,路羽然的臉反而更紅了,「你該帶我到處走走,逛逛街、喝喝咖啡的,好歹盡盡地主之誼嘛。」

    楚倫有些失笑,「我當初真不該帶你來。」其實,他帶她到美國來真的是打算帶她到處走走。這回到美國來的時間算充裕,扣除掉公事,他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帶她到處去玩。

    他一向不認為花時間在女人身上是明智之舉。對女人而言,也許花錢在她們身上,好過花時間在她們身上,而對他來說,時間比金錢重要,因此,銀貨兩訖是彼此的游戲規則。

    讓他有此領悟的人是路紫茵。

    在大學時代,路紫茵幾乎等于他的全部。他努力的、全心全意的經營著那份感情,抱持著最完美、非卿不娶的愛情憧憬,結果……他真誠的心終究抵不過金錢財富來得誘人。大四的寒假前,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童話終是在現實下破碎,路紫茵終是選擇了家世顯赫的富家子。

    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撫平傷痛。經過路紫茵的事情之後,他終于明白,與其給女人一顆赤誠的心,不如給她金錢,同時他也領會了真情對人的毀滅程度。多情總被無情傷,誰下的感情多,誰就輸得多、輸得慘!

    他惟一投注過的感情令他輸得好慘,對于情感的事,他不敢貿然的再來一回。因此,花花公子對感情輕佻、不看重的態度似乎可以讓他無負擔許多。

    反正女人愛的只是錢,而他要的,也不過是紓解男人對女人的生理需求,這也就成為他和女人之間的相處公式。

    可是對于路羽然,他卻有不同的想法。剛開始,他也以為她和其姐是一樣的拜金女,因此才會任由路威宏擺布,答應一塊吃飯的事。但後來他發現,這也許是個誤會。

    路羽然是個很特別的女子。

    也許因為她是第一個「嗆」到令他有興趣的女人,也許因為她是第一個不是為了金錢而接近他的女人,甚至對冉熠的深情令他產生了一股憐惜之意,總之,他對她有著不同于之前那些女人的情感。

    「喂,我可是被你半強迫到美國來的哦。」路羽然听了他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听起來亂委屈的。」

    「本來就是。」她看著他,眼神中有著楚倫所陌生的情愫。她嬌俏的噘高唇,以向情人撒嬌的方式說︰「我听說這里有一楝高近百層的大樓,頂樓有家首屈一指的會員制名餐廳,我想到那里用晚餐,可不可以?」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覺得今天她看他的眼神很不同?那種眼神很真、很深情,仿佛——仿佛在看情人一般。

    她是透過他找尋著冉熠的影子嗎?

    楚倫一挑眉,「你什麼時候學會征詢我的意見了?不是什麼事你決定了就算數嗎?」

    「那我們可以去嘍?」那可是她向溫特打听之後才知道的,最適合情侶約會的地點哩。

    「不過呢,那可是個有名的情侶約會地點,我們……算是情侶嗎!」他故意這麼問,等著看她氣紅了臉的嬌俏模樣。

    「我心目中只有一個冉熠。如果你是冉熠的話,就算是倒追,我也會把你追到手。」

    她話中有話,以灼熱的眼神看著他,「問題是,你是冉熠嗎?」她知道他就是冉熠,可是仍期待他親口向她承認。

    「你覺得我像?」直覺有些不對勁,不過他仍大膽的問。

    路羽然一笑,「像,當然像。」她打算嚇到他心髒無力,但他依然十分鎮定,一臉事不關己。

    「長得像而已,你說過的。」看她欲言又止,楚倫看了下表,「你指定要去的那家餐廳生意好得很,不快些去是會沒有位子的。」

    「哦!」

    這家伙還真頑強,到這個時候,還是不肯對她承認他就是冉熠,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

    百層樓高的大樓果更是氣勢雄偉。

    路羽然坐在靠窗的座位用餐,由所在位置往下眺望,都會夜里的車水馬龍全成為一片閃爍的霓虹。這個屬于異國風情的夜啊,為什麼她的心如此不能平靜!

    這家坐落于頂樓的餐廳氣氛一流、菜色一流,可她卻沒什麼心情愉悅地享受這一切。

    侍者送上她最喜歡的餐後甜點,她只是意思意思的淺嘗一口,隨即放下叉子。

    「怎麼,東西不合你胃口?」他注意到她從方才到現在,吃的東西少得可憐。

    「我……」

    楚倫啜了口熱藍山咖啡,「你怎麼了?從方才到現在,你似乎像有話要說,可終究什麼都沒說。」這小妮子真有些怪,女孩家有時候真叫人弄不懂。「這不太像你哦,你不是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我早習慣你的嗆脾氣了。」他看著她,等著她一吐為快。

    路羽然看著他,「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有啊。」他逗著她,「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說就直說吧。」

    路羽然略微蹙了蹙眉,有些不高興的說︰「你老是喜歡和我玩文字游戲,我們之間難道不能談一些正經的事嗎?」

    楚倫挑著眉一笑,「這個時候談公事未免太殺風景。」

    「不是公事,我是指……指……」她紅了臉,可是仍堅持把想說的話說出口。「有關你的事,一切有關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也許你會覺得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很唐突的,可是這些是我的真心話。」

    「真心想知道一個紈子的成長過程?」楚倫有些諷刺的說。

    「如果是呢?」

    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有些意外的再次挑眉,「那不像你呢!你這秘書一向稱職得很,若非公事,你一向懶得管的。」停頓一下,他又啜了口咖啡,「而且一個紈子的成長史有什麼好說的?」

    「到這個時候你仍是不肯拿出真心待我。」路羽然終于生氣的提高音量。

    急性子使她不再等待楚倫自己承認他就是冉熠,她直接把話說自,「我不知道對我隱瞞彼此熟悉的過往,甚至誤導我使我不曾懷疑過你的身份,對你而言究竟有什麼意義,可是我……那對我而言,你知道是多麼惡質的玩笑嗎?」

    路羽然激動的模樣令楚倫有幾秒的怔愣,他隱約猜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可是因為不確定,他終究默然以對。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冉熠?」她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楚倫心里想,她只怕知道了些什麼事,否則不會那麼篤定的認為他就是冉熠,因此他也不再花時間否認自自己的身份,「記述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名字,能忘了是最好。」

    「你恨不得能忘了的名字,卻在我記憶中佔著最重要的地位。」

    「為什麼要自欺欺人的守著那個沒意義的名字?」他淡淡的開口,所說的話卻傷人至深。「你記得冉熠又如何?那只是個過去式的名字,那個叫冉熠的男人,早已在九年前就不存在了,現在在你眼前的是楚倫,一個和冉熠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一個你痛恨的男人。」

    「你一直這樣以為,所以才不告訴我你就是冉熠?」她發覺內心深處好像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被傷害了,那感覺好沉、好痛。

    「你一直活在九年前的美夢中。那只是你少女情懷不成熟的情感表現而已。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了解什麼是愛?別再自欺欺人了。」他鎖緊濃眉吁了口氣,「你再也找不到心目中的冉大哥,該清醒了,好好的去談一場大人式的戀情吧,你從前童話般的愛情憧憬該結束了。」

    「如果我堅持沉迷呢?」

    「你在執著些什麼?你內心憧憬的對象已經不在了。」他深邃的眼眸直探進她內心深處。

    在他這樣的眼神探索下,任何人都會不自覺的低下頭逃避,可路羽然卻無畏的迎向他,那感覺像是在對他宣示什麼一樣。

    他明白在一場感情中投在真心卻得不到回報的痛苦,因此他不願意她也陷入同樣的悲劇。

    靶情的傷痛可以叫人對一切都絕望,對什麼都心灰意冷。那樣的心傷,他一個大男人尚且要花數年的時間去撫平,他不相信路羽然能夠有多強的心志去面對。

    而且這只是一場小女孩對愛情的憧憬,他相信在他傷人的話語下,她終究會打退堂鼓。

    可是她那認真而執著的眼神……為什麼讓他的心像是不听使喚似的有了一種莫名的期待和情懷?

    「你就在我面前,要我怎麼說服自己憧憬已不在?情感對我來說是再真實不過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對自己撒謊,睜眼說瞎話。」也許她眼前的冉熠不再是她從前熟悉的冉熠,可她仍忠于她最初的愛戀,不會異動。「你可以變,變得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冉熠,可是,你沒有資格要我放棄當初的美夢。」九年了!憧憬等待九年的愛戀,她要怎麼放棄?

    「你一真是個聰明的女孩,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傻。」他刻意冷冷的說,但冷凝許久的心,在路羽然的真情告白下似乎有那麼一些蘇醒。

    可是……愛情所要付出的代價好高!

    「喜歡一個人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為我擔心那麼多。」她不要別人的同情!抬起含著霧氣的瞳眸,她悲戚的揚著笑,「當個愛情的傻瓜在你這種精明人眼中也許蠢得可憐,可是你知道嗎?傻瓜也有傻瓜的幸福,只可惜……你這種冷靜聰明的人,這輩子沒辦法領會得到吧。」隔著燭光看楚倫,路羽然發覺他距她好遙遠,遠到恍若遙不可及。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站起離席。

    憧憬也許永遠都只會是個憧憬,她有這樣的覺悟。

    楚倫目送著她離去的縴細背影,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在她那樣看似縴弱的身子里,究竟蘊蓄了多少對愛情的能量?她怎能守著一場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愛情那麼久?

    九年那麼長的時間里,足夠她去談好幾場美麗而絢爛的浪漫愛情,憑她的條件,他知道她身邊絕對不乏追求者,可為什麼她寧可舍棄談一場輕松浪漫的愛情,而中心于心中的最初?

    十二歲的小女孩對于一個大自己十歲的大男孩最初的愛戀,對她而言竟然那麼重要嗎?他迷惑了,而且除了迷惑之外,他也感覺到自己冰封的心正一點一滴的融解。

    對于路羽然熾烈的感情,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那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人的模樣令他想到從前的自己,那樣的感情傻子他也當過一回,不是嗎?當了那樣的傻子的結果就是讓他花數年的時間去療傷,從此以後怕了愛情,不再相信它的存在。

    而今,他遇到一個和自己當年一樣的傻瓜,這是上天給他再重新相信真愛存在的機會嗎?

    愛情是可怕的,可是從愛情中嘗到的甜美卻也是誘人的。他是否該再一次相信愛情,為自己和對方再賭一次呢?

    ☆☆☆華麗的大都會夜色,原來也可以那麼寂寞的。

    拉緊了風衣,縮著身子,路羽然獨自一人走在飄著雪花的街頭。方才和楚倫在餐廳里一番不悅的談話內容令她心里不好受,此刻的她只想好好的沉澱一下思緒,找回平靜的心情。

    她一向給人敢愛敢恨的堅強形象,可那並不代表她不會受傷、不怕痛,方才楚的話其實傷透了她,只是她硬是壓抑住欲決堤的淚水罷了。

    花了九年的時間,盼了九年的戀情,她真的只是等到一場空嗎?在楚倫身上,她真找不到一絲一毫冉熠的影子嗎?

    不!楚倫就是冉熠,在很多地方他是沒變的,只是外在環境逼得他不得不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他也許變得冷血、變得花心、變得跟冉熠完全不一樣,可是,她相信只要她有耐心,仍是可以盼得他恢復原來的樣子。

    他的改變是環境的錯,是造化弄人,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忍心責怪他?可是他的話……也許是太在乎他了,他的任何一個眼神或話語都令她幾乎承受不了。

    路羽然低著頭前進,內心起伏不己。忽地,有部車接近她,以十分緩慢的速度跟在她身旁,車中人降下車窗,「上車吧。」

    不必回頭,路羽然也知道對方是誰,她仍為他方才的話生氣,因此任性的不理會他。

    「你不是一向很怕冷?現在正下著雪呢。」

    「雪再冷也沒有你的話冷。」她十分在意。「再說,‘傻瓜’一向命賤,小小的一場雪凍不死我的。」

    「你在為我方才的話生氣?那我向你道歉。」

    「不必了,是我自作多情。」她仍隊高唇,十分不高興。「我說過,喜歡一個人是我自己的事,既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你替我擔心。」

    「你如果偷偷暗戀一個人,對方不知道你的心情,這便是你一個人的事,可是你既然已經向我告白了,你以為這還是你的事嗎?若真想讓它成為自己的事,你就該獨自承受,不要讓我知道。」

    「你在怪我為你帶來麻煩?」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楚倫時,她的情緒老是容易激動,事情老往壞處想。

    她停下腳步瞪著他。「若真的如此,你可以不必管我。」

    她一停下來,車子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想太多了。」楚倫回得淡然,他抬起頭看她。「外頭真的很冷,上車吧。」他才按下車窗都感覺到寒意,走在外頭,那種寒冷會更刺骨。

    路羽然看了他一眼,「在你眼中,我找不到我要的溫暖,你的關心充其量不過是對我的同情而已。」

    「如果只是同情,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他把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提升了。多少女人曾試圖借由鬧些別扭試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結果只是令他順水推舟的結束彼此的關系而已。「我一向不是個會同情女人的男人。」

    「那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代表著有某種意義嘍?」她冷笑的說,無法令自己對他的話有所期待。

    「我來回應九年前你對我說過的話。」

    「九年前?」路羽然有些不明白。

    「你忘了嗎?」她或許忘了,而他卻奇跡似的記得。也許是對于當時年僅十二的小女孩會說出那樣超齡的話感到訝異,也可能是因為她認真的語氣令他感動,總之,他一直沒有忘記她當年對他說過的話。

    「九年前的聖誕夜,也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你曾說過要我等你長大,允許你以女人的身份喜歡我。」

    「你……記得?」路羽然忘了前一刻因為生氣而倔強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和驚喜。

    「我一直記得。」他的嘴角揚起笑意。「此刻我正式答應你當時的要求,如果你對我仍保有當初的心情的話,我會真心領受你所付出的一切。」

    「你……」訝異于他所說的話,路羽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眼中漸漸凝聚一層透明的霧氣。她心中不斷的重復問自己,他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見她沒有回應,他有些不自在,語氣僵硬的說︰「我方才在餐廳里說了一些不得體的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甚至懷疑我此番話的誠心。」

    「你的話……是真心的嗎?」她等的時間太長、太久了。這段痴心漫長的等待使得她對這突來的喜悅懷疑起來,害怕是好夢一場。

    如果真的是好夢一場,她希望老天永遠別讓她知道這是一場夢,永遠別醒來。

    「再真心不過了。」他平時老嘲弄人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摯的神情。在面對她的真心時,他願意拿出相同的心對待。

    未來的路還長,他也不知道再度拿出真情相待的結果會如何,可是,因為對方是路羽然,所以他願意冒險。

    在與她重遇後,他以為自己待她不同于一般女子,只是單純的因為她曾是他疼愛過的小妹妹,漸漸的他才明白,他是以這種解釋當幌子的想漠視他對她真實的心情。

    她已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老愛當電燈泡又早熟的小妹妹,誠如她九年前承諾他的,她已經長成一個他可以用看女人的眼光看她的成熟女子。大概他早就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對路羽然的特殊情愫,可是又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因此才一直逃避著不願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情。

    現在是他誠實面對自己的時候了。他承認,打從再次重逢後,他一直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他喜歡她。因為有著這樣的心情卻又逃避著,因此當她對他告白時,他會有排拒的情緒,也在情理之內。

    「你的真心禁得起試煉嗎?」路羽然冰冷的雙手攀在車窗上,俏皮的笑容仿佛能化霜融雪一般。

    楚倫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含著笑意道︰「那得靠你驗收了。」

    今年美國的冬天,好像也沒有想象中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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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原來下雪和暴風雪是不一樣的。

    躺在床上看著外頭的風雪,路羽然心中有種不安的感受。外頭風可真大!雪花都順著風斜成一個角度吹打到窗子上,讓緊閉的窗子頻頻作響。

    原來沒有台風的美國東部,也有一些天然災害是像刮台風一樣,只是改成另一個形式——飄雪。

    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仍睡不著。外頭的風雪是因素之一,多喝了杯咖啡導致精神有些亢奮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知道他睡了沒?」她喃喃自語的說。

    路羽然將臉埋在棉被里,不由得又想起回房間時,兩人在她門前的熱吻……她輕輕的撫著柔嫩的唇瓣,一股柔情蜜意涌上心房。

    正當思緒沉浸于濃情蜜意中,突然傳來一陣叩門聲。

    「羽然,睡了嗎?」楚倫富磁性的聲音在夜里更顯得低沉悅耳。

    「還沒。」她下床去開門。「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時間還早。」他一向習慣了兩點才就寢。「今晚風雪很大,這房間的隔音差了一些,你要不要到其他客房去睡?」雖然只是窗子晃動的聲音,可那對一些較神經質的人而言已經夠受罪的了。

    「不用了,還好。」

    「那早點睡吧。」楚倫把話說完打算轉身離開。

    路羽然突地拉住他的袖子。伸出手的動作仿佛是無意識的,直到她的手觸及他的袖子,他回過身時她才愣住,許久說不出話來。

    「呃……我……」

    「怎麼了?」

    「窗子晃動的聲音令我有些不安,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你陪陪我,直到……直到我睡著你再離開?」這算不算是一種邀請?路羽然為自己的大膽而紅了臉。

    遲疑了一下,楚倫還是走進她的房間,「我是男人哦,也許等一下會做出什麼不紳士的事。」

    「面對一個花花公子,我該有所覺悟,不是嗎?」她半開玩笑的說,可她的心卻因為所談的內容有些曖昧而加速跳動。

    「你的誠實對我的人格還真是一種傷害。」他苦笑著說,為她掀開被子,「進去吧,外頭好冷。」

    路羽然爬上床,「你也快上來。」捕捉到他嘲弄的挑眉動作,她有些羞赧的紅了臉,「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在外頭一定也會冷。」

    楚倫也上床和她共蓋一條被子。「早些睡吧,明天還有一整天煩人的工作行程。」

    他輕輕的拍了拍她水嫩的臉,順手拿了本放在床頭的馬克吐溫的作品翻著。

    「明天工作結束後,我們就準備要起程回國了吧?」路羽然突然問。

    「嗯,怎麼樣?」楚倫的心思仍在書本上。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寂寞呢。在美國,你好像全部都是我的,回國之後……這種感覺會降低很多吧?」楚倫失笑道︰「你想得太多了。」他的手撫上她秀麗的長發。

    哀著撫著,他發覺路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掌,將他撫弄她秀發的手往下拉,直到她胸前誘人的軟丘上。

    「你……」他十分訝異于她的大膽。

    她拉著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漂亮的瞳眸沒有勇氣對上他的。這些細微的動作在在顯示出她的緊張。

    「從前你在聖誕節前總會問我要什麼禮物,今年,我希望得到不同的聖誕禮物。」

    她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把話說出口。

    「你要什麼?」

    「如果要你把自己當成聖誕禮物送給我,會不會太強人所難?」路羽然的眼楮終于對上他的,「我今年的聖誕禮物是……你。」這是她的請求,既然覺得是對的事情,她沒有道理退縮,于是她的眼神再也不逃避。

    她需要他的回應,也想知道他的想法。

    她不知道這樣的請求對他而言是不是困擾,可她還是說出自己的期待。深愛著一個人,想與之身心**並沒有什麼不對。

    久久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以為自己遭拒絕了,她低垂下眼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輕浮?」她的確不能期待他的感覺和自己一樣。

    「你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很訝異。」

    「真正的愛戀該是要靈欲一致的,你以為呢?」從他深邃的眼眸中,路羽然無法探知他心里所想。「我的請求如果令你困擾,那你就當我方才沒說過那樣的話。」

    「靈欲一致該有深厚的感情為基礎。」

    他的話是在質疑她這十數年來的真心嗎?她知道他在說什麼,故意反問道︰「你懷疑自己沒有那樣深厚的情感回應我?」她看著他,眼中有著她所慣有的任性和倔強的神情。「若真的如比,你真的沒有資格抱我。」楚倫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他半側著身子,以俯姿看著她因生氣而高噘的唇,「你意氣用事了。」他傾下身在她唇上一吻,匆匆的、輕輕的,仿佛羽毛般掠過。「我的小女孩除了‘變壞’了之外,心智上仍沒有成長。」

    「你胡說,我已經是大人了。」在楚倫面前,路羽然最怕被看小了。十歲的年齡差距令她有種莫名的不安,那不安並非來自于楚倫,而是來自于自己。她擔心他拒絕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比他小太多。

    雖然這個社會流行老牛吃嫩草,可她不認為楚倫會吃那一套。

    「若真的長大就該明白,有些話女孩子是不適宜說的,那會令你的他覺得臉上無光。」說著,他又輕啄了下她挺秀的鼻尖,然後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就像聖誕禮物的事,也該由我提出要求,你把我的話說光了,我要說什麼?」

    「你……」

    「閉上眼楮。」他溫柔的說。在路羽然閉上眼的同時,楚倫吻上她的唇,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津,靈巧的舌尖交纏需索著她的柔軟,大手也開始在她嬌軟的身上游移。

    被擁在懷里如同搪瓷娃娃一般呵護的感覺令路羽然沉醉的閉上眼。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楚倫在她身上輕撫過的痕跡,以及他以唇膜拜她的身子,烙下只屬于他印記。

    在思緒混沌間,她感覺到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被褪去……心跳的卜通聲加上手腳因為緊張而冰冷,這難道是所謂的靈欲一致嗎?她不明白,可是這種事情也不好問。

    她鼓起勇氣的睜開眼楮,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卻令她匆匆的又閉上眼。

    「你……你沒穿衣服!」天,luo……**,男人的**!

    她的話令楚倫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也沒穿得比我多啊!」在這個時候她竟會這麼說,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試問有哪個人在**的時候是穿戴整齊的?

    「你……」路羽然腦子里滿是方才驚鴻一瞥的偉岸身材。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身材可以那麼好看,像是米開朗基羅「創世紀」中的亞當一般。想著想著,她的心跳又加快了頻率。

    靶覺到路羽然有些僵硬的身子,楚倫的手捧起她細致小巧的臉,「放輕松,把一切交給我,事情該是很美好的,一點也不可怕。」

    路羽然嬌羞的紅了臉,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事情」是指什麼。

    楚倫的大掌覆上她嬌軟細嫩的胸前,俯下頭品掠頂峰的一抹粉色嫣紅,恣意忘情的以舌舔舐誘玩。

    軟丘在楚倫的挑逗下變得脹滿而更富誘惑力,這幕景象繃緊了他的每根神經。

    「嗯……別……」春情一點一滴被挑起,心上有種不知所措的驚慌,令她想就此打住,可點燃的纏綿情焰又叫她羞紅著臉沉默。

    「你好美。」他在她耳邊低語,喑啞的聲音連自己都分辨不出。

    他在遇到路羽然之前是個花花公子,男女之事對他而言早是司空見慣,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令他如此狂熱,全心全意的投入。那樣令他仿佛一使力就能捏碎的縴柔嬌軀,竟讓他難以自拔。

    他的手悄然的沿著她曼妙的曲線來到她欲望的泉源,耐心的、溫柔的在其上輕柔**。他雖只是如此誘引著,一陣陣攀高的欲望卻叫她忍不住低吟出聲。

    「嗯……」她咬著唇不讓令自己難為情的春音外泄。

    她寫滿欲求的神情緊扣著楚倫的情緒,那略微蹙起的秀眉、半閉的迷蒙雙眸以及性感而微啟的紅唇……老天!這小魔女!如果不是他意志力一向高人一等,又長期在花叢中打滾,此刻他還真的很難把持得住,早一舉要了她。

    他的欲望一層層的被往上推,感受到路羽然和他一樣濃烈的渴求,他覆在欲望花叢上的大掌逐漸往下移動,來回的摩挲試探。

    「別……別這樣!」她咬著唇低語。

    「你好熱情!」他低笑著,帥氣的臉上有一抹帶著邪恣欲望的笑意,「張開眼看著我。」見她仍漲紅臉眼卻閉得更緊了,他說︰「莫非你嫌我長得丑?」

    路羽然搖頭,緩緩的睜開眼。在睜開眼的剎那,她看到他壞壞的笑意,那帶著汗水的邪恣面容比平常的他多了份狂妄魅力。看著他的汗水成滴滑落,她伸出手欲替他拭去。

    「你……呃……」

    「放輕松。」

    「嗯……」她略微蹙眉。

    「倫……」她喚著他的名字。「我的身子……像著了火一般,變得……變得好奇怪!」她為自己大膽的動作而羞紅了臉。

    男女之間的交歡她不懂,只能配合著楚倫,跟著感覺走。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他沉迷于她含愛帶欲的迷蒙眼波,也因她款擺著身子而波動的雙峰激起更深沉的**。

    「啊,別……別這樣……」她感覺到下腹滑過一陣暖流,胸口沉滯著一股蓄勢待發的熱能,仿佛等待出口一觸即發。

    「好痛!」路羽然皺緊了眉,疼痛感使得她從方才飄飄欲仙的愉悅中跌入撕裂般的痛苦中。她痛得眼淚都掉出來,一面推著他,一面拒絕的搖頭。「不要,你弄得我好痛!」

    楚倫吻去她臉上的淚,安撫的說︰「乖,我也舍不得你痛。第一次難免不舒服,待會就不會了。」為了將她的不適減到最低,他暫時按兵不動。

    靶覺到驟痛漸去,路羽然緩緩的睜開水靈的美眸,伸出手抱住他的頸項,主動吻上他。

    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楚倫身下的火熱以緩慢的速度在她體內律動起來。初時,路羽然仍感到些微不適,漸漸的痛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逐漸凝聚的歡渝,讓她的口中不由自主泄出一聲聲春音。

    她的手臂不禁抱緊了楚倫。

    隨著速度加快,路羽然愈發感覺到胸口所凝聚的快感隨時會引爆。

    他放縱著**,不斷探索著她窄窒的甜蜜。

    她忘情的低吟出聲。

    這夜,他鄉的夜晚好燦爛……

    ☆☆☆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在上飛機飛回台灣時,路羽然和楚倫在美國的那幾天如夢般綺麗的時光就此畫下句點。

    再過幾分鐘飛機就要在中正國際機場降落。看著飛機徐徐下降,路羽然看著窗外愈發明顯的景物,不禁有感而發。

    「好像有一種又即將把你還給工作的感覺。」她的語氣懶懶的,隱約有一股怨慰的味道。

    楚倫在美國時雖也是因公出差,可他好歹有不少時間可以陪她,一旦回國後,就她這些日子在他身邊工作的經驗,他不可能有多余的時間可以陪她。

    楚倫寵溺的拍拍她粉嫩的臉,「你在怨我沒時間陪你?」大概是真心下的映襯,他發覺路羽然似乎又比去美國前更美了一些。她嬌美的模樣像朵待放的牡丹,既清麗又叫人憐愛。

    「你把話說重了,只是發發牢騷而已。」她知道自己喜歡上什麼人,因此有些事她必須試著調整自己。

    有種被了解的感動,楚倫輕撫著她柔亮的長發,「我會盡量挪出時間陪你的。」他在她臉上香了一記。

    這是他的個性,一旦他對任何事認真了,他會努力顧全好一切。事業是如此,感情自然也是如此。

    多年前他被路紫茵傷透了心,因此,他開始不相信愛情,對愛情抱持游戲的態度,女人對他而言僅僅只是生活中的調劑,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直到他遇上路羽然,被她的真誠感動,他才涌起了再相信愛情一次的念頭。

    一個被愛情傷過心的人,要再相信一次愛情需要很大的勇氣。正因為需要勇氣,對楚倫而言,戀上路羽然後,他可說是全心全意,對她沒有一絲懷疑。

    對于一個沒有任何回應的單戀可以持續九年,他相信她對這段情感的堅持。

    「是嗎?」對于他的話,她抱以懷疑的態度。這個一天巴不得有四十八小時可以用的男人,她可不認為他的「盡量」是有意義的。

    人家可是SEM未來的總裁哩。思及此,路羽然有些哀怨。

    見她這模樣,楚倫以有些頑皮的眼神看著她,半調侃的說︰「呃,是誰當初死都不肯跟我到美國去的?若不是我死皮賴臉的強逼著你去,連激將法都派上用場,你會答應去嗎?那時的你多陪在我身邊一分鐘,就好像會多損失什麼似的。」看著她漸漸噘高的唇,他又說︰「現在倒斤斤計較的要我多陪你了。」

    「此一時彼一時嘛。」

    「女人還真善變!」他失笑道。

    她皺了下嬌俏的鼻子說︰「小事情上我承認我善變,大原則我可是很堅持的。」

    「大原則?」他故意裝傻,「例如什麼?」

    「例如……」路羽然忽地紅了臉,然後又鼓起勇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若沒有堅持的信念,這九年不知道怎麼走過來的。還好九年後她就等到她要的感情了,不然像楊過一等十六年,那才叫哀怨!

    原以為楚倫會揚著惡質的笑臉取笑她,沒想到他只是淺淺的一笑,以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路羽然被瞧得不好意思,緩緩的垂下頭。

    伸出手將她落在粉頰上的發掠到耳後,楚倫低聲問︰「什麼時候是堅持的盡頭?」

    不待她回答,他緊接著說︰「會是永遠嗎?」

    「比永遠多一天吧。」因為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他將她摟進懷中,在她臉上吻了一記。

    原以為要他重新對一個人付出情感是件很難的事,可是當對像是路羽然時,他發現他對任何事都持有保留的態度竟然背叛了他。他對她的情感濃烈得無法一點一滴的給予,倒像是孤注一擲的豪賭。

    他沒有辦法想象有朝一回若她背叛他時他會如何,到那時,他想,他是真的再也無法去愛任何人了吧?

    不要背叛我,讓我可以安安心心、全心全意去愛一個人,為一個人付出。楚倫摟緊了她,在心中幽幽一嘆。

    不久,飛機在機場降落。在出關的時候,兩人意外的發現外頭來了不少記者。楚倫不明白為什麼此時機場會有那麼多記者,可身為記者最喜歡捕風捉影的公眾人物,他還不至于感覺不出那些人是沖著他來的。

    像反射動作一般,他將路羽然拉到身後,不讓她直接面對那些老打著「無冕急先鋒」名號傷人的記者。

    「楚先生,對于路氏企業董事長欲告你誘拐他的愛女,破壞她清白的名聲,你有什麼看法?」

    他有些怔住,看了一眼被他護在身後的路羽然。她回以茫然的表情。

    「我……」路羽然也被弄糊涂了,她從楚倫身後探出頭,看到一大群記者,迷惑的低喃,「為什麼會這樣?」

    忽然,有一名油頭粉面的高大男子向她走過來,將她從楚倫身後拉到身邊。

    在被拉住的一剎那,她忽然想起他是誰,他不就是方雄的小舅子,也是任職于路氏企業的一名員工,好像叫劉正基!

    「是你。」眼前的狀況實在太混亂,她理不出個頭緒。

    「不是我,你還希望是誰?」劉正基扯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說了句路羽然听不太明白的話。「你可以和別的男人出雙入對,卻不許我到這里看好戲嗎?」

    他憑什麼這樣說她?那語氣好像他是她什麼人似的,霸道無理之處更像妻子有外遇,正好被丈夫逮個正著。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她用力的想掙脫他的手,可他硬是死皮賴臉的不放開。

    「放手!我要你放手!」「放開她。」楚倫冷冷的看著劉正基。

    「我和我未婚妻的事旁人少管。」他雖如此說,可震懾于楚倫的威勢,仍訕訕的松開手。

    「未婚妻?」路羽然和楚倫同時訂異的說。

    劉正基看著楚倫,理所當然的道︰「別裝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樣。」他橫了楚倫一眼,「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在這個時候路威宏突然出現,像是打圓場似的對劉正基說︰「別這樣,會嚇著羽然。她還太年輕,很容易就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騙。」

    「那我該怪那個誘拐她的男人嘍?」劉正基瞪著楚倫,見他仍不畏的回以他冷冷的目光,半點愧色也沒有。

    路威宏轉而面向楚倫,「楚先生,我一直敬重你是新一輩的企業界精英,沒想到你今天會做出這種事,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這是他第一次和SEM未來的總裁打照面,只覺有些面善……「爸,事情不是……」路羽然忍不住開口。

    不待她把話說完,路威宏立即打斷她的話,「你閉嘴!」收回紊亂的思緒,他眯起眼看著楚倫,「這件事情我不會這樣就算了,明天我會召開記者招待會討回公道,並且訴諸法律。」

    楚倫始終沒開口。他敏銳的心思運轉著,對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不像方才那樣莫名其妙。而愈是想清楚,他的手就握得愈緊,最後幾乎可以把任何東西捏碎。

    這根本是個陷阱,卑鄙的陷阱,堪稱為仙人跳吧!路威宏低估他了,他真的以為他會看不出來嗎?

    可現在他在意的並不是路威宏對他設下的陷阱,而是路羽然參與與否。她是否也參加這卑鄙事件的計劃?抑或……她和他一樣也是受害者呢?

    他必須承認,一個深陷情關的人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他所付出的真心被人拿來當作傷害自己的工具。

    他會再一次被背叛嗎?受過傷的心開始質疑起這段感情的真假。他不知道當自己再度被背叛時,會有如何的舉動。

    扁是想象,他都覺得異常的激動。

    似乎感覺出楚倫的森冷,路威宏有些害怕的別開視線,不敢再像方才那樣理直氣壯。

    他拉著路羽然的手離開,一刻也不願多留。

    路羽然仍不住的掙扎,在沒有辦法掙脫的情況下,她頻頻的回首對楚倫投以求救的眼神,可他終究只以懷疑的冷然眼光目送她,半點也沒有伸出援手的意圖。

    那冷漠的眼神不是她所熟悉的。看到楚倫事不關己的表情後,路羽然的心不禁一震。

    他……怎麼會這樣對她?他一定是誤會她和繼父他們是一伙的了,可是他們在玩什麼花樣她真的不知道啊!她必須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向他解釋清楚,她比他更想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什麼時候成了劉正基的未婚妻,又為什麼繼父說楚倫誘拐了她?這些事情真的太荒謬了,在路羽然等人離開後,楚倫鐵青著臉面對著記者們咄咄逼人的問題。

    「請問楚先生,對于方才路威宏先生所說的話,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楚先生,你的沉默是否代表默認呢?」

    「楚先生……」

    楚倫神情冷漠,不發一語的朝自方向走。他很好奇明天路威宏要怎麼說,另外,他也想知道路羽然要怎麼面對他。

    她欠他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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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回到家,路羽然立刻要求路威宏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她和他僵持了很久,但他就是堅持要她先好好睡一覺後才告訴她。

    她想撥電話給楚倫,可是在她沒弄清楚繼父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之前,似乎也不是打電話的時候,而且楚倫只怕氣得不輕,她懷疑他根本不會接她的電話。

    在床上輾轉難眠了一夜,她一直到凌晨五、六點才累極的睡去,然後在八點左右,大概因為心中有事掛念著而自動醒來。

    當她盥洗好下樓時,路威宏已坐在客廳里抽著煙等她。

    她偷偷的將放在口袋中的錄音機開啟。她想,由她和繼父的對話,楚倫應該會相信她是無辜的。

    如此做是有些卑鄙,卻也是楚倫知道事實真相最好的方法。

    她在路威宏面前坐了下來,懶懶的問︰「我等著你為昨天的事情作解釋。」她昨夜想了許久,對此事已嗅出些許端倪。

    路威宏沒多說什麼,他將一疊借據推到她面前,「我需要錢。」他以手捂著臉,模樣憔悴而沮喪。

    路羽然看著第一張借據上的金額一億三千萬。

    扁是第一張就是這麼大的數字,她沒法子想象下面數張是多麼可怕的金額。

    「為什麼不先向姐夫挪借!」她有個嫁入豪門的姐姐。

    「我已向他借了不少,他說什麼也不會再借我。」

    「為什麼……為什麼會欠人那麼多錢?」她從來不過問路氏的事情,但她萬萬想不到繼父竟然會欠下那樣的天文數字。

    「公司早在一年前就經營不善,可那是我畢生的心血,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放棄,因此不斷想辦法挽回,沒想到公司非但沒有起色,欠下的金額反而愈來愈多……」

    吁了口氣,路羽然已明白繼父會到機場演一場烏龍鬧劇的原因了,因為楚倫是SEM未來的總裁,他有的是錢,又因繼父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知道他們在一塊,因此楚倫就倒霉的被相中成為金主。

    不過這仍只是她的猜測,她要路威宏把話說明白。

    「這和昨天在機場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系?」她故意如此問。

    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他也非說不可了。不過,他仍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成籌碼般的說︰「我把事情告訴你,你是不是可以幫我這個忙?」

    路羽然不願任人擺布,搖搖頭道︰「你先把事情說清楚,我覺得我該幫你自然會幫。」天曉得這麼一答應,又要為自己惹來什麼麻煩。

    路威宏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是不得已才采用方雄的建議。」他開始敘述著方雄發現她和楚倫往來密切,因此找來征信社調查他們兩人交往的情形,甚至還追著他們去美國。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了?」她有些諷刺的說。

    路威宏第一次在路羽然面前那麼抬不起頭來。「調查你們兩人的交往情形是為了……為了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們在一塊,以便……以便捏造一個謊言,說你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竟然還受楚倫的誘惑,同他到美國游玩。」

    原來她的未婚夫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下產生的,路羽然的秀眉在不知不覺中蹙緊。

    「然後呢?」她心中蘊蓄著一股巨大的怒火,不必往下听就知道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然後……讓劉正基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對媒體揭發這件丑聞,甚至鬧上法庭。」

    「你一向愛面子,不怕如些來臉丟大了嗎?」她冷笑,語氣中盡是挖苦。

    「我的確怕丟臉,可我相信SEM更丟不起這個臉,我可以在把事情鬧上法庭前,想辦法和楚倫私下和解。只要……只要他拿得出我要的數目,這件事就算了結了。」雖然他此刻在路羽然面前仿佛矮了一截,可是一想到他的經濟危機即將解除,仍忍不住興奮。

    「這根本是變相的勒索。」她咬著牙道,十分痛恨這種行為。

    「我是不得已的。」

    「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就能夠使那麼卑鄙的手段嗎!還虧你是受過高等教育,上流階層的人。」

    路威宏漲紅了臉,終究仍有些羞恥心,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斑白的頭發和沮喪而無奈的表情,路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個和她相處多年的男人,就算對他一直無法產生深厚的父女情感,她好歹喊了他多年爸爸。一思及此,她方才的怒焰消了些。

    「你真以為楚倫是那麼簡單的人嗎?他真的會為了避免打官司而付錢?」她不認為他是那種怕事的人,必要時他的反擊會很可怕。

    「只要你肯在記者會時承認,你會到美國去的確是因為他的誘騙,那一切就好辦。」

    他胸有成竹的說。

    「我已經滿十八歲,誘騙未成年少女的罪名早就不合宜,即使鬧上法庭,楚倫也不會理虧,而且就算我真的訂婚了,又和楚倫到美國游玩,在法律上也不受約束。」通奸罪只在結了婚的男女身上才起效用。「只要你承認自己是受他甜言蜜語迷惑才跟他到美國去,那就夠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

    「因為他喜歡你。」就征信社給的資料和他們在飛機上被錄下的交談,楚倫這回真的是動了心。他一向視女人為玩物,不曾給過任何女人那麼多情感,而一個男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背叛時常會心灰意冷。「因為喜歡你,他會懶得辯解許多事、懶得對簿公堂,只看你怎麼否決你曾對他的愛、漠視他曾對你的真心、對你的好。」

    「你知道他喜歡我,可知道我更喜歡他?這件事你根本就是擺明要我去傷害他,那是不可能的事!」路羽然深吸一口氣,仰高了臉,「我不會出席記者會,就算出席,我也不可能說出傷害他的話。」

    「別這樣!這件事就算我拉下老臉求你。」

    「我沒有辦法幫你,頂多……我可以幫你求他借錢給你。」這是她惟一做得到的。

    「他不會借錢給我的。」路威宏知道自己的公司名聲狼藉。「鬧了那麼大的事之後,他恨我都來不及,甭說會借錢給我。更何況……不知道你看出來沒有?楚倫根本就是冉熠。冉熠當年會和你姐姐分手,是我使了些手段造成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借我錢才是天下奇聞。」

    對于楚倫的熟悉感終于令路威宏想起他是誰,也明白上一回他處心積慮安排的相親宴,楚倫為什麼會惡意缺席且寫了那張欺人太甚的卡片。

    的確,在這種情況下,連路羽然也不確定楚倫會不會借錢,不過,她的態度十分堅決。「我真的沒法子幫你。」

    「求求你!」說著,路威宏真的跪下來。

    「你別這樣!」

    「就請你幫我這一次,若我沒有那筆錢渡過難關,公司就完了,公司完了,我也不想活。」

    「你只想著你自己,有沒有想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到好悲哀,難過的心情排山倒海而來,淚水不听使喚的涌現。「我真的不能幫你。」

    「你……真的不能幫我嗎?」

    路羽然沉默不語,表示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那……好吧。」他不再強迫她。

    見他不再多說什麼,路羽然站起來打算上樓去。到樓梯口時,她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下路威宏,瞥見他正拿著一把預藏的利刃要往手腕劃去。

    路羽然沖過去搶他手上的利刃,可是仍慢了一步,他已劃開一道口子。

    「爸,別這樣!」她努力的想奪下他手上的刀。

    「讓我死!公司都要沒了,我活著干什麼!」他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他是個工作狂,因此事業對他而言等于是生命。「讓我死!」他涕淚縱橫的掙扎。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路羽然只得答應他,「你放下刀子,我……參加記者會,照你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真的?」

    「嗯……」她默然的低垂下頭。

    ☆☆☆

    下班後的SEM大樓異常寧靜,宛如空城一般的四十余層大樓令人無法想象白天時的繁忙景象。

    楚倫在頂樓的辦公室批完一些文件後,扯開領帶,走到酒櫃拿出一瓶三十年份的XO和高腳杯,然後回到落地窗前。

    大都會的夜生活開始了,外頭一片車水馬龍。那紙醉金迷的繁華景象不由得令他想到在美國那間高級餐廳吃飯的時候所見的夜景,然後又很自然的想到路羽然。

    回頭看了一眼被他摔在地上的雜志,雜志中的標題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怎麼也揮不去——SEM未來總裁甜言蜜語迷惑路家千金?

    緋聞女主角淚灑記者會坦承受到欺騙「欺騙?!」

    楚倫咬牙切齒的想著幾天前堂堂上報,如今連雜志都緊捉著不放的惱人話題。

    站在落地窗前,他寒著臉,一個星期前才被融化的心再度覆上一層霜雪。他晃了晃手上的高腳杯,賭氣似的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烈酒的灼熱感由喉頭蔓延至腹部。

    欺騙?!哈,這種漫天大謊路羽然還真說得出口,還真有臉說!

    女人果然是無法信任的動物,九年前他被傷了一次,九年後仍無法記取教訓的再被傷了一回,最巧的是她們還是姐妹倆,他和路家的女兒真是孽緣不斷。

    他是鬼迷了心竅嗎?竟然會相信她那個單戀他許久的笑話!一個女人有多少青春可供揮霍?青春年少的美女又是多少同齡男子追求的對象?面對那些誘惑,路羽然都不為所動嗎?

    他竟然會笨到去相信一個兒童戀曲!

    炳哈……所謂九年的等候也不過只是一出卑鄙無恥的仙人跳戲碼,而他這個人稱精明睿智的SEM工作狂竟然栽在她手上,不但栽了,甚至可以說輸得好慘。

    路羽然讓他相信愛情,讓他迷戀上她,然後又毫不留情的否決掉一切,甚至召開記者會說她被迷惑、遭欺騙。

    真正受騙的人是誰?

    當年路紫茵的背叛只是使他不相信愛情而已,而且基于女人的愛慕虛榮似乎被社會所允許,既然當時他無法給她比別人更好的條件,那麼他願意寬容的原諒她的變心。

    可是,對于路羽然,他想不到任何理由讓自己原諒她,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是欺騙,他甚至懷疑,她接近他根本就是有目的的。

    的確,六億對不少人而言是一筆天文數字,她為了挽救路氏的危機而耍些手段似乎也合情合理。

    路威宏也真是大膽,竟然敢在召開記者會後的第二天就打電話問他,要私下和解或對簿公堂,他直接反問他,私下和解要如何和解法?其實他只是想洞悉路威宏真正的動機,並不是真的想私下和解。SEM多的是法庭的常勝軍,而且這回的事件他根本是被構陷,沒道理要私下和解。

    據他所知,路氏最近頻頻向各家有生意往來的公司籌借款項,近期內若沒有資金周轉即將宣告破產。他也猜路威宏設計這件事情的自的是為錢,只是沒想到他會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要六億。

    六億?他真把他楚倫當成凱子坑錢嗎?

    路威宏一察覺他的沉默,以為他覺得和解金額太高,馬上改口說要不五億也可以,最後,他甚至自動降到三億。這男人真是想錢想瘋了,所謂的人窮志短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

    楚倫原本想告訴他,就算他降到一千塊、一百塊他也不會給,要他等著法庭見,可是他心思一轉,黯沉的眸子閃過一抹報復的光芒,他決定改口。

    「叫路羽然當面來跟我談。」他已好幾天不接她的電話,因為不想再听到她的聲音,可是如今他要她直接面對他。

    她有膽欺騙他,想必早就該料到有朝一回他們總要踫面。

    「可是……」路威宏猶豫著。

    「就這樁遭受欺騙的事件來看,受害者是她不是嗎?」他陰冷的一笑,「所以最有資格和我談條件的人是她而不是你。」

    「她……」路威宏仍覺得不對勁。

    知道他在猶豫,楚倫捉住他的弱點下猛藥,冷笑道︰「只要是她來和我談條件,我六億立即奉上。」

    「這……好吧。」他會鬧出這件事為的不就是錢嗎?看來若路羽然不出面,楚是不會把錢拿出來的。于是,和楚倫約了時間之後,他很快的掛上電話。

    落地窗外一片繁華夜色,楚倫卻因為和路羽然約定見面的時間已到來,內心有一股山雨欲來的沉悶。

    有些人不容易記恨,因為他們總是以一雙冷眼看待世間萬物,什麼都不在乎,也不足以令他們在乎。可這樣的人一旦對某些人事物在乎了,那種認真堅持的心態近乎固執。

    愛一個人是如此,恨人亦是,尤其是恨,一旦恨起人來,那力量足夠毀掉對方以平衡自己。

    楚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斯文的外表總是成功的隱藏他狂鷙極端的真實性子,沒有人知道他的陰暗面。

    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再次將酒干了。濃烈的酒精蘇醒了他在斯文外表下的狂鷙性子,撩動他因付出更心卻遭受欺騙的恨。他眯著眼想起前塵往事,路羽然的嬌美、刁蠻任性,她總是牽引他的雙眸,一切的一切……閉上眼,他腦海中浮掠而過的全是她的影像、她的美好,耳邊听到的淨是她甜美的聲音,她對他傾訴的話語……騙人的!一切全是騙人的!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楚倫的手掌使力一握,忽地「嘩啦」一聲,手中的高腳杯被握碎,玻璃碎屑刺傷他的手掌,霎時血流如注。

    他木然的看著鮮血落在毛氈上。此時手上的傷又怎及得上他的心傷?肉體的傷容易痊愈,心傷呢?他到哪里去找療傷藥?

    不急著處理傷口,他只是走到沙發上坐下。無意間他瞥見牆上的時鐘,八點十分。

    他和路羽然約的是八點,莫非她心虛害怕,不敢來了嗎?這不太像她的作風,她一向勇氣過人的。不過,相信此刻要她面對他,任她勇氣過人,仍會躊躇再三,不是嗎?

    這麼想的時候,他清楚的听到外頭電梯停在頂樓的聲音,在門打開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走廊回蕩。在這個時候有誰會到這里來,他了然于胸。

    腳步聲在辦公室門口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敲門。

    「我約的是八點,是我記錯時間了嗎?」楚倫打開門時,冷冷的打量一下站在外頭的路羽然。

    「我……」看到楚倫的剎那,她有一股逃離的沖動。那張臉既冷漠又陌生,仿佛彼此不認識一般。她懷疑她寄給他的錄音帶他根本沒有收到,甚至是收到了,他卻不去听。

    直到今天,她打給他的電話他根本不接,更甭說見她,為此,她只得變通方法,把她和繼父對話的錄音帶寄給他,沒想到這並沒有使得今天見面的氣氛好轉些。

    楚倫領著她到沙發坐下,他看著她,並不放過她臉上的驚慌和愧疚的表情,可是看到那神情,他反而不屑的撇撇嘴冷笑一聲。

    待坐定後,路羽然問︰「你沒有收到一卷錄音帶嗎?」

    「錄音帶?」他嘲諷的笑意更深,「是證明我誘拐你、欺騙你的證物嗎?那你肯定寄錯地方了,你該寄到報社或雜志社去的。」

    「別……別這樣。」路羽然既難堪又難過。她在不經意的一瞥中注意到他左手上的傷,有些驚訝的怔了怔,「你的手受傷了。」顧不得目前尷尬的處境,她由皮包中拿出手帕,欲替他止血。

    楚倫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她。對他而言,現在她為他做什麼,都是虛偽造作的。

    「有時候,我必須承認你的膽子真的很大。」他突然這麼說,「在這個時候你竟然敢獨自來面對我。」

    路羽然有幾秒鐘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她壓低眼瞼繼續為他止血。「你要我來的不是嗎?」

    「你是沖著六億來的吧?」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是比我想象的更污穢、更卑鄙嗎?」他受傷的手反捉住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由牙縫中擠出話來。「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她紅了眼,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相信你?」他像是听到什麼笑話般的狂笑起來。「叫我相信一個設計仙人跳,為了錢不惜出賣感情的女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污辱人?」

    「是誰逼我的?」他看著她在他面前落淚。那已經不能使他心軟了,在召開記者會時,她不就是以淚水將那群記者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女人的淚水廉價,卻不知道這女人的演技可以爐火純青到這個地步。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願意的,我不會故意傷害你,真的!」她的淚掉得更凶。

    她知道在記者會上說那樣的話對他而言是多麼大的傷害,可是她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繼父尋短。她在記者會上的眼淚不是要博取同情的,而是深感恥辱和愧疚的羞愧之淚,這樣的心情楚倫不會懂的。

    「你在告訴我,單單只是你的不經意,就能把我玩弄于股掌間嗎?」現在路羽然的任何一句話听在他耳中都會令他憤怒。他全心全意付出的情感竟然被惡意的利用,這叫他怎麼不恨,怎麼冷靜得下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玩弄他,偏偏他就栽在她手上而且如此徹底。

    路羽然對于他如此質疑自己對他的情感感到傷心和沮喪,她拚命的搖頭,淚珠紛紛落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請你相信……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楚倫听到這句話,只覺既刺耳又痛苦。他為了她的這句承諾,已不知付出多大的代價。

    冷鷙的眯起眼,他唇畔揚起詭譎的笑意,「六億明天才能到手,路氏立即又缺錢了嗎!」他向她傾下身子,將她逼靠在沙發椅背上。「這回又缺多少?你又打算利用你美麗的身子和我大玩仙人跳,然後再敲我一筆嗎?」

    「你……」她瞪大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訕笑道︰「不必那麼麻煩了,你直接開口吧,省得我再被一群無聊的八卦記者煩得無法上班。」傷害她是他惟一能夠自我平衡的方式。

    「我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

    「在你如此對我的情況下,你還奢求什麼?」

    「奢求你還是愛著我。」她絕望的開口說。

    楚倫的怒火完全被挑起,「愛你?這個時候你還敢說這樣的話,有膽識。」

    「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傷他非她所願,可她終究傷了他,不是嗎?

    「原諒你?」他不招惹她,她反倒執意挑起他的怒火,深沉的眸子掠過一瞬狂邪,他冷然而邪氣的說︰「好啊,陪我一次,我就原諒你。」

    「你……」在那瞬間,路羽然由他眼眸中讀到的只有恨意和男人的欲望,知道他不是真的要原諒她。「不……」

    「你以為你拒絕得了我?」他听似輕松的語調中充滿脅迫。「忘了,你爸爸要的那筆錢還沒匯出去,你甘心這場仙人跳的戲碼沒有任何回收就落幕了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自願陪我一次或逼我做絕,你自己選擇。」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得這麼可怕!」

    仿佛沒听見她的話,他勾起她弧度完美的下顎,冷漠的開口道︰「我的時間寶貴,你可以作選擇了嗎?」

    路羽然難以置信的抬起眼,在她觸及他那雙冷然而沒有溫度的眼之後,她失望的垂下頭,知道此時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楚倫。

    她開始木然而機械式的解開胸前的鈕扣。

    「得到你想要的之後,不要忘了你方才承諾我的話。」她已經為繼父犧牲到這地步,不希望問題仍解決不了。

    她會傷害楚倫是為了錢,因此那筆錢對她而言是重要的。

    在這個時候,她仍念念不忘那筆錢!這更增加了他的怒意。「那要看你表現得如何了。」

    「為什麼要這樣傷人?」她受的委屈再度令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你逼我的。」他邪氣的笑著。

    微醺的醉意和著無法原諒的怒火,在胸口燃起一簇高張的欲火,他眯起眼看著路羽然將衣服一件件的褪去,露出曼妙的身材。

    在燈火通明的情況下**自己的身子,路羽然感到異常狼狽,無助的以雙手抱住豐盈的雪峰。

    她皺緊眉宇,眼中蓄著淚水的模樣任何人看了都會升起憐惜之心。

    有幾秒的時間,楚倫的動作變得溫柔,可一想到自己便是栽在她柔弱的裝扮下,不知不覺中,他的動作就粗暴起來。

    她只能承受著他的狂鷙殘忍……在他交出真心疼情一個女人時,她回報他的又是什麼?

    她騙他!開始就是場騙局!

    在欲火和被傷透的情緒交織下,他只想如同野獸般發泄。

    她咬著唇忍受著如同遭受強暴般的侮辱,無言的接受他在她體內沖刺的力道,她知道那僅僅是欲望和怒火的發泄,沒有任何感情。

    楚倫很快的達到高潮並且抽離,起身整裝。在離開她身體後,他才赫然發覺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她沒有看他,只是木然的默默起身穿上衣服。

    「你……」

    路羽然痛苦的咽一下口水說︰「我不知道你從何處去分辨事情真相,可是我真的沒有為了錢而出賣感情,我對你的心一直沒變……」她難過的紅了眼,顫著唇堅持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九年的愛戀,她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

    楚倫會變得那麼可怕是可以理解的,但她也有她的無奈。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倆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有造化弄人。

    從他方才的語氣听來,他並沒有收到她寄出的錄音帶,若收到的話,事情會有轉機嗎?她不知道,就如同她知道人在發怒時是很可怕的,卻不知道那種可怕是如此的極端。

    楚倫的心傷太重,仍是冷著臉看她。

    「我的話僅止于此。」她是個傲氣的女子,可「情」字卻徹底將她折服。打從她喜歡上楚倫,她就知道自己情路多舛,只是沒想到一切苦盡甘來時,還有更大的考驗在前頭等著。她的愛付出得理所當然,為愛所受的苦也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可是喜歡一個人的苦,她受得還不夠多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還有多少勇氣可以樂觀的看待這段感情。

    推開門,她走出了楚倫的視線。在門闔上的那一瞬間,她對他可能會追出來,溫柔的由身後環住她的希冀幻滅,他終究不打算留住她的腳步。

    棒著一扇門,路羽然絕望的失聲痛哭。

    為什麼她要愛得那麼痛苦?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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