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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批不速之客,聲勢浩蕩地來到神女村。

  「你們……你們是誰,來到我們神女村要做什麼!」村長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自己一手遮天的,終有報應臨頭的時刻。

  「做什麼?」高騎在馬背上的英凜男子冷笑道:「老頭,我不管你是誰,趁現在還能逃命就快滾,等我這把火放下去,你們還能活多久,就全看我滕某的高興了。」

  「你說什麼?放火?這兒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竟敢——」

  「王法?」男子尖銳地瞪著他。「哈,真是可笑,你們把人家的兄弟當成祭品謀殺,難道那就是王法所容許的事嗎?當你們對我們滕家人動手的同時,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兄弟?」村長臉色一白,這下可麻煩了,他難道是……想不到被他們投入河水中的滕於嵐身後有如此龐大的靠山。看他的穿著打扮,還以為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外出經商,但現在看這些人個個都不好惹,自己該不會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吧?

  「你想裝傻也沒用,我這邊有人證兩名,他們可以證實你如何謀殺了我的三弟!

  小珞子、譚大娘,過來吧!」

  悲憤的小珞子上前指著村長說:「你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混帳王八蛋,把我家的三少爺還給我們!」

  「我的女兒受你們要協,為了保全我這條老命,不得不助紂為虐,最後逼得和滕公子一起投河自盡,這筆帳我老娘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和你算清楚。你這只為虎作倀、借刀殺人的老狐狸!」譚大娘更是憤慨萬千地說。

  「你們別信口雌黃,我們何時有殺害過誰?你女兒是自願投河的,至於什麼滕公子,他早已離開我們村子!我問你,小兄弟你是看見我們把你主子給丟下河了?

  還是在我們村子附近找著了他的屍首?無憑無據,可不能隨便亂說!」還在試圖力挽狂瀾的村長,後退了兩步說。

  「證據?我滕於帆才不管這些屁話,你是清白是無辜,都給我到黃泉去找閻王爺說分明,我懶得理你!來人,給我上,一間屋子都不要漏掉,就從這個傢伙的家開始給我放火燒了,我要踏平這個村子,就當成是給我兄弟的奠儀!」

  「不,你不能這麼做,我要通知官府把你捉起來!」

  「官府?哈!他們能捉得到我,我滕於帆的頭就算讓他們砍了也無所謂,可是那也得他們有膽量來追才成。」

  倨傲地冷笑著,滕於帆眼神泛著一絲狂怒,當他聽到小珞子述說的經過,他就決定要毀滅這個村子,毀滅這群能夠因為「迷信」而殺人的愚夫愚婦們。他的兄弟竟因這點雞毛蒜皮的小理由被害,叫他怎麼能相信!

  「給我動手!」

  「是!」眾人齊聲領命,數十位騎士紛紛散開,每人手中一隻火把,將村長的屋子團團包圍起來。

  「不要!住手!住手,不要燒我的家!」村長這下可慌了手腳,他一邊伸開雙臂想要攔阻他們的行動,一邊罵道:「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土匪強盜,我可是堂堂村長,你們不可以這麼對待我,住手!」

  「□嗦!」他們一腳踹開了他,把手中的火把一扔,越過屋頂落在院中,很快地,屋裡冒出了黑煙。

  「啊!我的家,我的屋子,快點,誰來幫我救火,快點!」

  可是誰都沒有理會村長,大家自顧都不暇了,誰還有空搶救別人的屋子。就連最常與他並肩為惡的王家兄弟們,也只是冷漠地躲在人群中偷看,根本不想對他伸出援手。

  「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良心?我辛辛苦苦保護村子一輩子,這就是你們給我的報答?」眾叛親離的村長絕望地看著自家被火舌吞噬。

  譚大娘說:「你在逼我女兒走上絕路時,怎麼就不拿出自己的良心?會有今日全是你自找的!」

  「哼——我殺了你,都是你這多嘴的婆娘!」

  氣瘋了的村長紅著雙眼撲過去,但他連譚大娘的衣襟都還沒有碰到就被人捉住。

  原來是王家的老三與老四。「太好了,王家的,快點,把這女人給殺了,我們當初根本不該好心放走他們,現在還來得及,殺了這幫土匪強盜!」

  王三理都不理他,一雙賊眼諂媚地看著馬背上的滕於帆說:「高貴的爺兒,我們都是些愚笨的人,誤信了村長的妖言冒犯了您,對於您兄弟的事,我們都感到萬分抱歉,你儘管把村子燒了,要是不夠的話,就連村長的小命也都是您的,看您要剮要烹,我們兄弟都會幫您代勞,像這種骯髒的人渣,根本不需要動用到您的手下。

  您說是吧?」

  「你、你們!」愕然的村長無法相信自己竟被出賣了。

  王四給了他一拳再踹上一腳說:「高貴的爺,這樣你滿不滿意?我可以把他打到不成人形,只要你高興就好。你瞧,這傢伙有眼無珠,活該被打死的,您聽這叫聲多像只賤狗呀!」

  村長起初還會發出憤怒的吼叫,到最後整個人都縮在地上,只能承受王家兄弟左右夾攻的拳頭與腳喘。滕於帆沉默地看著他們修理村長,直到村長最後連點聲音都沒有後,他才喊停說:「你們兩個,想要什麼,說吧!」

  「咦?」王三以為自己的行為獲得讚許,高興得眉開眼笑說。「我們哪敢奢望什麼,高貴的爺。我們什麼都不敢要!」

  冷笑著看他們那貪婪的嘴臉。「不必客氣,直說。」

  「那……我們兄弟能否跟隨在高貴的爺身邊,當個奴才?我們曉得,自己不配,但就算能幫爺提鞋也是無上的光榮啊!」早一眼看穿滕於帆家世不凡的王三,心想只要能脫離這窮困的村子,跟著滕於帆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誰還需要這破村子的屋子或丁家產,外面的榮華富貴和這個爛村子怎麼能比!

  「想做我的手下?」滕於帆挑高眉頭,俊美的唇角勾起邪笑,他勾勾指頭。

  「你過來,在地上學狗叫並爬過我的馬胯下繞個十圈。」

  王三滿面奉承地笑連一刻都沒有消失過,立刻就四肢著地學狗爬。「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途中,他的其他三兄弟也跟進,一下子全村的人都看著平時作威作福、仗著拳頭比人大就在村裡恣意橫行的惡霸,個個都成了小狗在地上爬。

  爬完了以後,滿身大汗的王三從地上起身說:「高貴的爺,我們可以稱你一聲主人了嗎?」

  「嗯,爬得有模有樣。真是太精彩了。」滕於帆拍拍手說:「可惜,我的手下都是人,沒有狗,所以你們還是繼續作你們的笨狗吧!」

  王三表情滑稽地指著他抖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爆出一句:「他熊奶奶的,你在玩我們兄弟!」

  「有人甘願做狗爬,我當然樂得看笑話。我們滕家從不要這種見風轉舵的無力廢物,自以為那點彫蟲小技就能騙過我的眼睛,可笑之至。下一個,就拿你們四兄弟開刀吧?看你們剛才那副凶悍德行,平常也幹了不少壞事吧?就當我偶爾做點善事,替天行道吧!」

  「不行!你們不許碰我家!」王六動作最快地往自家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多虧你自己指引方向,就是那一間屋子吧?給我燒了!」

  「不——」

  王家四兄弟開始和滕於帆的人馬打鬥起來,但勝負在瞬間就分明了,四兄弟三兩下就被人擺平,根本不是滕於帆那些訓練有素的手下的對手,屋子也慘遭祝融吞滅的命運。

  「接著,就是其他人的屋子了。」滕於帆冷冷地揚手說:「去吧,為於嵐報仇!」

  「慢著——」

  從河堤邊,一名白衣少女騎在一匹黑豹的背上,肅穆而平靜地說:「請不要毀了神女村。這位公子,我可以把你的兄弟還給你,但請你放過其他的百姓吧!」

  「你是誰?」滕於帆詫異這深山陋村也能生出如此水靈水秀的嬌仙。

  「譚裴奴,神女村的祭典神女,也是前來傳達河神意旨的人。」她淡淡地掃視過村民說:「特地從河底回到人世,拯救村民們不要再犯下過去的錯誤了。」

  「神女?」滕於帆起疑地看著她,他承認她是生得頗有靈氣,但神女這玩意兒,不就是假傳神意騙人的把戲。

  「裴奴,你沒死?還會說話了!」譚大娘腳步踉蹌,喜出望外地奔上前。

  可是裴奴卻伸出一手制止說:「不要過來,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近我,現在我就要讓河神降臨,讓他親口告訴眾人,你們犯下的錯誤。」

  「我兒,你為什麼要……」不解女兒意圖的譚大娘,手足無措、焦急地看著她。

  這不像她的兒,她的兒何嘗有過如此堅定的神情,何曾說過這麼清楚的話語表達過自己的想法,不曾——可是她的模樣就算化成灰,她這為人娘親的,又怎會不認得,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  ※  ※

  村人在得知神女回來的消息後,攜老扶幼的在祭典舉行的河岸中心聚集。他們一見到本該已經香消玉殞的神女竟然還活生生地出現他們面前,迷信的村人馬上就有人主動跪拜著,還有許多人在口中喃喃念著驅邪咒。

  神女等待眾人安靜下來後,閉上雙眼說:「恭臨祈河之主降臨——」

  滕於帆冷眼旁觀這一切,他不在乎這名少女要怎麼裝神弄鬼,他只在乎自己兄弟的安危,她說會保證讓於嵐毫髮無傷地回來,這是真的嗎?

  就在於帆半信半疑間,少女以另一種高亢而不自然的音調開口了。

  「余為祈河之主,居祈河內保佑河境五畜平安、人丁興旺,然而這數年來,余對汝等非常生氣……余奉上天真命鎮守河域,汝等卻聽信術士巫覡詐財之術,無故擾民殺生,害得余遭上天責難,蒙上主事不力臭名。余決定懲罰汝等的愚昧無知,若有人再頑劣抗信,一心從惡,必會受到最大的懲罰。」

  「切記、切記,即刻終止荒謬的活人獻祭之行,今日讓汝等見識余之神威,若再犯錯,余將以河水滅村洗淨罪惡。」

  少女說完話後,整個人就像斷線的娃娃,突然趴倒在地。

  「裴奴!」譚大娘憂心地探出手去,但才碰到女兒的肩膀,就聽到一聲轟然巨響從山地端傳來,嚇得村人四處躲藏。

  「天罰!天罰就要降臨了!」

  「我們惹怒河神了!我們讓他老人家生氣了!」

  「看呀,河水在上漲了!」

  「水就要淹上岸了,我們的村子會被沖走!」

  說也奇怪,明明天空沒有半滴雨水,但河水卻一下子增長了好幾寸,眼看就要突破河岸線的時候,少女再度甦醒。

  「兒呀?你沒事吧,這到底是……」

  裴奴以手指著河岸邊,對著眾人說:「不必擔心,河神祇是彰顯他的能力,他現在還不會動手淹沒咱們村子。如果你們繼續殺害陌生人,拿他祭河神,也許就會真的發生水漫滅村的事了。」

  彷彿要印證她的所言不假,河水漲到岸邊,又不再增長反退下去。眾人困惑得彼此注視著。從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到麻痺的罪惡感在甦醒,但那也是衍生害怕神罰的恐懼。

  就在一片沉默中,於帆不耐地開口道:「喂,我管你們什麼天罰不天罰的?我三弟人到底在哪裡?」

  裴奴微微一笑。「請勿擔心,我現在正要說……請往河心看!」

  「蛇……好巨大的白蛇……」村民議論著河中心浮游的巨影。

  「是的,如果要挽救被大家的迷信所害的無辜者性命,大家就要齊心協力地把那條蛇給殺了。大家可有勇氣,證明你們有心為自己的罪惡懺悔?救回一條生命?」

  裴奴目光緩緩梭尋著圍聚在場邊的眾人。

  只見每個人都神情猶豫,沒有人自告奮勇。

  「哼,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下去!」挽著袖子,於帆欲動身下水。

  「不,滕二少爺。我相信村人並不都是冷漠無情的人,請給他們一次機會。」

  裴奴再一次提高聲調說:「莫非大家的懺悔只是虛假的,需要救助他人的時候,就只懂得退縮?但要拿他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的安危時,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們願意做一個卑鄙的人活下去嗎?」

  「我願意下去。」終於,有一名瘦小的男童抖著肩膀說:「我……我相信河神會保佑我,我下去!」

  也許是他的勇氣觸發了其他的年輕人,不一會大夥兒群情激憤地說:「我也下去,我們這麼多人,不信殺不死一條蛇。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了!」

  很快的,村子就分成了兩派——自恃年輕有力與誠心悔過者,當然也還是有人推諉退縮,但最令眾人側目的,就是村長那派人馬幾乎沒有一個想要出面。他們耍威風的時候氣焰囂張,但在這節骨眼上卻個個成了縮頭烏龜,而這些也都被眾人看在眼中。

  下水的年輕人們拿著簡陋的武器,快要接近河中的巨蟒時,蟒蛇卻突然一個翻身,無力地漂浮著……「死的?這條蛇早就死了!」

  大家一起托著蛇身游到岸邊,莫名其妙,明明剛剛還會動,怎麼一下子就死了。

  解答很快就出現了,跟著他們上岸的除了巨蟒外,還有渾身濕透的滕於嵐,他破水而出、身手矯捷地在眾人身後現身。

  「啊啊!祭口復活了!奇跡,這真是奇跡!」

  「快點跪下來謝神,這都是神的仁慈呀!」

  一人這麼做,就會有第二個人照做,所謂的盲從也就是這麼回事兒。

  於嵐望著跪在地上叩頭的群眾們,眼神穿過眾人和裴奴遙遙相對……他們成功了。迷信人命可以為自己買平安的眾人,至少已經移轉了迷信的方向,這世上沒有以人命保自己安危的道理,更不該藉神之名為惡。

  對這些信仰虔誠的老百姓來說,只要扭轉他們對神的觀感,他們就會停止這些愚行,這招以毒攻毒,目的就在利用人敬神的心理,讓他們親眼目睹神跡後,瞭解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是錯誤,並對神諭深信不疑後,就可以保證未來絕不會再有河神迎夫的惡行了。

  一旦迷信朝正確的方向前進,它就會成為單純的信仰,鼓勵人向上行善,而非作惡行惡。

  於嵐相信這種方式比毀滅一個村子,更具有正面的效果。

  ※  ※  ※

  「滕公子,都是我們的不好,我們不該把你當成祭口投入河中。請你原諒我們,我們也知道過去錯了,我們將為那些往生者立神位祭祀,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想想過去的愚昧,這世上沒有神會要生贊獻祭,都是因為我們的自私才會上當。真是對不起你了!」

  村民們把舊的村長與他那派惡黨逐出村外,重新挑選一名村民代表後,誠心誠意地攜著禮物上譚家的門,向他們謝罪。

  「從今以後,我們祭典的方式將會改變,不再靠神女了,所以我們打算改名為『神水村』,希望藉著河神的保佑與村民自身的力量,防治水患。為了表達對過去的犧牲者贖罪,我們村民每年也會祭拜他們的。」

  於嵐收下他們的歉意與謝罪,一旁的於帆惡狠狠地道:「祭拜?那不過是讓你們自己爽而已,那些死去的人還不是永遠都無法復活了。今日要不是我兄弟還活著,我絕對會搗平你們這鳥地方。」

  村民代表尷尬地笑著,匆匆告辭離去。

  「二哥,你也燒了村裡兩棟屋子了,還無法洩憤嗎?」

  一臉氣氛難平的於帆依舊火爆地說:「你就是這樣,太好說話了!你說,萬一那時沒有人下水去救你,你又打算怎麼辦?竟為了喚醒他們的良心躲藏在水中,用那條死蛇故弄玄虛的。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從水中「復活」後,村人爭相和這名奇跡式復活的男子握手,鬧了好一陣子,他們終於能回到譚家的小屋中喘口氣。當然,於帆也立刻逼問了整樁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從親眼看到於嵐復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懷疑這些神跡絕非偶然。果然被他料中,這又是於嵐的巧計。

  「不會有這種事的,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中。」

  「計算?人心豈是你能計算的?」

  「當然可以。那名率先站出來的男童,實際上早已被我們收買。我預料到沒有人會身先士卒,所以才會替他們打開第一步,一旦有人說要下水,也就不怕沒有接二連三站出來的人了。」

  「我不懂你那麼大費周章做什麼!換做是我,才沒那麼容易放過陷害我的人,想整我,得有十條命!」

  「他們也受到教訓了。」於嵐聳聳肩說:「暴力或許會讓他們一時安分。但那永遠比不上無形的神的警告來得有效,所謂『抬頭三尺有神明』,不正是用來警惕世人,不可為非作歹的嗎?」

  「咋!」於帆有些恐懼地瞪著自己三弟,於嵐回他一笑。「我說你呀,還真是天生神棍的料子,連這種招數都想得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你不能做的?這次是假傳天意,下回是否要搬出閻羅王了?」

  「如果閻王有效的話。」於嵐毫不在意地點頭,接著嘲諷地說:「竟說自己弟弟是神棍,二哥別忘了咱們可是有著同樣血緣的親兄弟。」

  於帆抖了兩下,不屑地說:「親兄弟?說到這個我就要歎息,怎麼我們家的男人都這麼不長進?大哥就別提了,連你也一樣招惹上禍水,差點把小命丟了。我不是早警告你,女人這種東西,偶爾玩玩就好,千萬別讓她們纏上你,否則就是你一輩子的禍水!」

  說完,他還兇惡地瞪了裴奴一眼。

  「二哥你幹什麼,她又沒有招惹到你什麼。要不是有裴奴的大力相助,我也不能如此順利地完成這次的計劃。」

  裴奴搖著頭說:「不,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按照滕公子的吩咐進行而已。所有的功勞都是滕公子一個人的。」

  「胡說。」於嵐輕睨著她說:「沒有你逼真的演技,又怎麼會讓他們深信不疑,尤其是河神降臨那一段,你演得好極了。」

  「可是……」裴奴羞怯地望著他,要不是他認定自己一定能辦到,她也許不會有勇氣進行下去。

  「夠了!」一旁的於帆看不下去了,跳起來叫道:「你們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到底還知羞不知羞?你們不覺得無聊,我都快悶死了。於嵐,我已經回稟爹爹與大哥你平安無事的消息,你是要跟我回家去呢?還是要繼續去找什麼鬼寶藏的。告訴你,我可不會陪你去找!」

  「當初是爹爹命我離家尋寶的,沒有爹爹手諭,我豈敢擅自回家。」

  「那老頭的一句話你要當真多久?笨蛋。」於帆「咚」地敲他一額頭說:「犯點錯算什麼?我一年到頭都在犯錯,從來也沒把老頭子的話當成個屁。不過就是該放借據的鑰匙錯托給大嫂,那笨女人又一把火把借據給燒了而已。依我看,真正該被放逐的是那女人才對。憑什麼她只被罰禁足,你卻不敢回家,有這種道理嗎?」

  「二哥,你別左一句那女人,右一句笨女人,稱人家一聲嫂子又不會少塊肉。」

  於嵐不禁歎氣。

  「你少管!總而言之,我說你可以回家,你就可以回家了。聽好,明天我們就打道回府,這種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那麼二哥就一個人先回去吧!」

  滕於帆狐疑的眼神在弟弟和那名雙頰染著紅雲的女子間徘徊。「你這麼急著要趕我走,於嵐,該不會和這『禍水』有關吧?」

  語氣溫和的,於嵐微微一笑說:「這與二哥無關。」

  「狗屎!」他就曉得,自己那不妙的直覺又猜中了。死腦筋的大哥,和外表看似溫柔老實的三弟,還有自己,都繼承了滕家最典型的脾氣——那就是當他們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時,不把它貫徹始終,他們絕不鬆手。

  他就說嘛,於嵐看這名女子的眼光不僅僅是多情溫柔,還有著過去從未見過的一份「情愫」,他媽的像透了大哥看著那笨嫂子的眼光。家中有一個禍水就夠了,再來一個自己怎麼受得了?不行、不行,於嵐還年輕,用不著這麼就想不開把禍水帶回家,他滕於帆想盡辦法也得分開這兩個人。

  不過,於嵐和大哥不同,這小子精明得很,一旦被他看穿自己有何詭計,一定會失敗的。何況他可不想秋後算帳,萬一被於嵐報復,那真是不知道會死在哪裡,所以現在還是假裝順從於嵐的意思,伺機而動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自己先走。但你也不要再笨得繼續去找老爹爹指定的什麼寶藏,上次那老頭惡整我,害我千里迢迢運貨到南海,才知道自己運的貨全是些廢泥巴。我看這回的寶藏,也沒有什麼好期待的!」

  於嵐假裝吃驚地說:「廢泥巴?我還以為是肥料呢!」

  「你這小子,原來你知道!」

  「哈哈,那是老爹為了給你一點反省,要我給他一個點子,所以我就給了。不過,執行的人都和我無關就是了。二哥,會去期待老爹的寶藏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吧?」

  「可惡,滕於嵐,你別跑,我非揍得你屁股開花!」

  兄弟倆也不顧這是別人家中,一前一後地追逐打鬧起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對兄弟的情感有多差呢!

  裴奴悄悄離開屋子內,走到自家的雞捨前。

  「好久不見了,大夥兒。」

  雞兒們咕咕叫著。遺憾的是裴奴已經無法理解他們的言語了。自從恢復了說話能力後,似乎也一併失去了和這些牲畜們交談的能力。但這並沒有關係,即使言語不通,她待在這些老朋友身邊還是最輕鬆,心中的苦惱也能無拘無束地解放。

  「他要走了,這次是真的要走了,老黃。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捨不得,可是……我不能離開家裡,不能放下娘一個人。」裴奴歎著氣說。「也許,我和他並沒有緣分吧。」

  不願這麼想,但分別的腳步已步步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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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深人靜的時分,滕於帆小心地不驚動睡在自己鄰床的弟弟,一個人離開屋子,來到破廟的前院。月光映照的陰森院落裡,已經有人在那兒等候了。於帆有些意外,因為他沒有想到對方真的會依約前來。

  「你為什麼來了?」

  銀白的月光將譚裴奴的容貌,烘托得有如遺世獨立的靜謐月曇花。她文靜地抿唇一笑答:「因為你叫我來。」

  「我叫你來你就來?你這女人也未免太沒有節操了吧!」不知為何,反是邀約人的他生氣了。

  「那麼,我不該來?我離開就是。」裴奴舉起腳。

  「等一下!」於帆雙手抱胸,歪著頭不馴地說:「你曉得我是為什麼要找你來嗎?」

  裴奴也學他歪著頭,笑容掛在唇邊。「滕二爺派小珞子轉達,說你要和我談談關於滕公子的事。」

  「沒錯。」於帆冷聲說:「壞話我不想說,你該曉得自己的身份,和我弟弟在一起對你們兩人沒有好處。趁早死心,別打什麼主意,以為可以攀上我們滕家的老三,一舉飛上枝頭當鳳凰。」

  「我懂。」

  「很好,你懂就好——」於帆高興地點頭後,才又不爽地挑高一眉說:「慢著,我可是說真的,你別以為在這兒敷衍、應付我就行了。我絕對不會讓於嵐這麼早就帶了個禍水進門,要也得等到他四、五十歲,那還差不多。」

  「我沒有敷衍的意思。」裴奴還是保持著笑容,只是笑容中又多了分軟弱。

  見她這麼平靜地接受事實,於帆反過來覺得自己很像是在「逼良為娼」的惡鴇母似的——去,這是什麼臭比喻!總之,這女人聽話得太不可思議了點,通常女人一捉到金龜婿就死守不放,何以她會如此乾脆?還是說……「喂,你這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弟弟一點價值都沒有,所以丟掉也不可惜?或是怎麼的,我們是海賊世家這一點,還不夠資格讓你小姐高攀是嗎?」

  不知不覺,於帆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想拆散這兩人,反而為於嵐抱不平。這種無理取鬧的任性,也只有他滕二少爺能表現得如此理直氣壯。

  裴奴迅速搖頭否認。「我是自知身份不配,哪敢妄想……」

  「啊!」他彷彿聽到世上最荒謬的笑話。「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弟弟呀?

  對他有沒有意思?你和我弟弟早已不只是牽牽小手的關係了吧?我一眼就看出你們那股子親密不是經歷過一番風雨,是不可能培養出來的。喜歡、不喜歡給我說清楚!」

  「喜歡。」裴奴也不閃躲,她直視著滕二爺說:「怎麼會不喜歡,他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威風神氣的人,他知道的事是那麼地多,他想的計謀是那麼精巧,可是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比誰都要正直、誠實、溫柔、包容的心。我從未遇過如此讓人目不轉睛的人,我當然喜歡他。」

  「嘖,聽得我都臉紅了。算你還有點眼光,看到了重點。沒錯,我家弟弟的優點是說不完的,因為血統好嘛!」於帆咂舌說:「可是我說你呀!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我要你和他分手,你會願意呢?這不是很矛盾嗎?喜歡就要佔有呀!」

  「像我這樣的人——」

  「住口!」於帆不悅地掐著她鼻尖說:「聽好了,一個凡是開口閉口都說『像我這樣的人』的人,我最討厭了。這種口氣,分明看不起自己,既然看不起自己,也等於看不起別人。特別是那些喜歡你的人!」

  是這樣嗎?但她從未有這種想法,她只是認為以於嵐的條件,自己根本就無法匹配。

  「當然是這樣!」看出她眼中的疑問,於帆劈頭就罵:「這腦袋是空的?還是迂腐壞了!如果你看不起自己,那麼喜歡上你的人眼睛都瞎了,才會看上你吧?這不是看不起別人的眼光,還有什麼意思。」

  「說得也是……對不起。」裴奴老實地低頭道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很好,想通就好。」於帆拍拍她的頭,恍然想起——他在做什麼呀?!他的目的又不是要當小倆口的開導者,他是來拆散他們的。

  「咳咳!」轉轉口氣。「這件事和我最初講的話,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喔!就算現在你重新燃起希望,覺得你很配得起我家老三,我還是不擇手段地要拆散你們!」

  「是。」

  「你回答什麼『是』!既然喜歡,又無關身份尊卑,你不是應該大力向我爭取,告訴我你絕不會離開我弟弟嗎?」她的溫順實在讓人惱怒。

  「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不耐煩地插口。

  裴奴微微一笑。「滕二爺其實是個好人呢。」

  「我是不是好人和這一點關係都沒有,別講廢話,我問你還有什麼問題!」他暴跳如雷地吼著。

  「我不能離開,這就是理由。」她和緩地說道。

  「啊?」

  裴奴悲傷地笑著:「我不能丟下娘親一個人離開這村子,也不能要滕公子一併照顧我的娘親,我想我娘也不會答應的。所以我不能離開這裡,而滕公子不是久居一處的人,更別提要他留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小村子裡了。」

  「你瞧,你真的一點都不用把我放在心上,我不會是滕公子的妻,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鴛鴦而已。」

  聽完後,於帆沉默下來。

  強顏歡笑著,裴奴低下頭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晚安。」

  「最後……再問一句話。」

  於帆該死的不喜歡現在的情況,因為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既然譚裴奴有這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過,也省去他麻煩。可是要他眼看著這很可能是能讓於嵐獲得幸福的終身伴侶,因為一點點困難而被迫放棄,身為兄長的他有股無法坐視的使命感在燃燒。

  他很少覺得女人這種動物有可取之處,但從譚裴奴的身上,他找到那麼一點點好感。

  或許於嵐和她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你這個決定告訴過於嵐嗎?」

  裴奴抬起靈秀的大眸,緩緩搖著頭。

  「是嗎?」於帆一笑。「那小子也是我們家的頑固分子,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言放棄的。別小看帳房的耐性,他能堅韌卓絕地干帳房那種無聊的工作,干了十年之久,就證明他不是普通人。」

  不解他這番話的用意,裴奴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懂也沒關係。」擺擺手,於帆說:「你可以回去了,晚安。」

  這下子計劃全泡湯了。本來想製造一點這女人不名譽的事實,讓於嵐誤會她在外與他人幽會——誰都知道,一旦兩人間有了疑點,情海生波是遲早的事。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這想法了,就讓今夜的事留給今夜,做一個永遠的秘密好了。

  回去睡覺吧!

  ※  ※  ※

  裴奴才到破廟外,就撞見了於嵐。

  「噓。」他對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聲張地跟自己走。

  誰都沒有開口,就是很有默契地並肩而行,直到兩人一路來到最初相遇的溪邊。

  令人懷念的場景,若不是在這兒為他所救,兩人邂逅,一切都不會開始。

  「怎麼會知道我在哪兒?」裴奴向前走了兩步,蹲在溪邊,望著他們兩人的倒影。水中的殘月、點星以及他的模樣,隨時都會像幻覺一樣消失。

  「我曉得二哥在想什麼,小珞子告訴我他約你見面的事。」想瞞過他的眼睛,靠二哥差勁的演技是辦不到的。

  「你……都聽到了?」她膽怯地輕問。

  「沒想到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人拋棄了。我還真有點傷心。」

  「對不起……」

  「不必愧疚,你有你的考慮,我可以明白。」

  裴奴撥撥冰冷的溪水,他的話是否代表了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一切都結束了?

  「我喜歡你,裴奴。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娘子。」

  她的手顫抖起來,那並不是因為過度寒冷的水,而是她沒有想到會親耳聽到這句話。神呀,她多想就這樣飛奔到他的懷中,連聲告訴他「我願意、我願意!」可是她不能!

  「轉頭看著我,裴奴。」他溫柔地喚著。

  不,不可以,現在轉頭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但是一隻手伸過來,拉起了蹲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她,另一隻手則攫住她的下巴,迎向他深情款款的眼眸。「我愛你,裴奴。從第一眼看見你時,我的心就被你吸引了,我當時還不能確定,但我現在能告訴你肯定的答案,今生我從未真正愛過任何女人,除了你。」

  「不……不……」裴奴閉上雙眼,她的心好痛。

  「告訴我,你可……愛我?」

  雙手顫抖地捉著他的衣襟,泣不成聲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似怨似嗔地,她斷斷續續地說:「你好狠,為何不走你的?為何要告訴我這樣的話,我好不容易堅定的心,又要被你弄亂了,可我不能,我沒有辦法丟下娘……」

  「即使我願意照顧你娘一輩子?」

  搖著頭,絕望的她說:「不可能的,娘不會離開這村子,她在這兒過了大半輩子,要她在異鄉度過餘生,她也不會快樂的。我又怎能為了自己,而讓娘這把年紀去忍受重新適應日子的苦,不行。」

  於嵐緊擁著她,親吻著她的發。「那我呢?我就可以忍受一輩子沒有你的日子?

  我的未來,就必須沒有你?你又何嘗不是殘忍的,裴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幾次對不起,也許十次,也許百次,那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最後以一吻寬恕了她,他吻去她發自內心的道歉,吻去她長長睫毛上的淚水,吻去她殘忍又甜美的雙唇。

  他捧著她的臉頰,小心翼翼地輕觸著她柔軟的唇瓣,猶如對待最易碎的水晶般,輕輕碰觸一下,又分開,直到如此的觸吻都不足以讓他們滿足為止,他伸出的舌尖被吸入她的紅唇內,攪拌糾纏一如他們互相纏繞而無法分開的情絲。

  一思及這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了,裴奴就想祈禱讓這一刻永遠停留。

  可是,再長的一吻都有終結的時候,他緩緩移開自己的唇,凝視著她因為情慾

  高漲而氤氳的眸子,撫摸著她潤澤紅嫩的唇瓣,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的身子。

  「我明天會和二哥一起離開,在晨霧前。」他說。

  裴奴以為自己的心停止跳動了。

  「不要送別,那只會讓我們更難過而已。所以,這一吻就當作我們的再會之吻吧!我不能強硬地帶你離開,和你娘爭奪你未免太不道德,但我會勾引你自己來到我的身邊,偶爾捎信、偶爾送份讓你思念我的禮物,直到你的雙腳忍不住朝我飛奔為止。我不曉得我能等多久,也不曉得你會讓我等多久,裴兒,我只能祈禱那一天會早日來到。」

  為何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比女人來得乾脆果決?

  他最後親吻在她的臉頰上說:「只要你改變主意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瀟灑轉身的背影是如此的乾脆、果決,幾乎、幾乎要讓裴奴改變心意,憎恨起他的沒有牽掛,憎恨起自己的流連眷戀,憎恨起自己一顆被帶走的心。假如要帶走,不要光帶走她的心,連人也一併奪走吧!

  「等一下!」

  他的背影凍止住。

  裴奴解開衣帶,捨棄一切地說:「最後,再抱我一次。」

  沁涼的夜霧馬上就讓她的皮膚起了細小的疙瘩,裴奴雙手環抱著光裸的身軀,卻不肯放棄地說著:「求你,於嵐!」

  他終於還是回頭了。

  回頭凝視著渾身只披著月光的她,甚至連自己雙腳何時朝她的方向移動都沒有察覺,下一瞬間他已經摟抱住那柔軟而微冷的身子,他們倒向溪邊的草地,激情地啃吻著彼此的唇,彷彿要把對方給撕裂,再重新合而為一。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時,裴奴卻突然捉住他的手說:「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不要溫柔也沒關係,像要把我弄壞了似的,抱我!在我最深處,我要把你牢牢地記住,於嵐!」

  「裴兒……」

  「讓我迷醉,直到我腦子什麼都不能想的程度,整個人空空的時候,你再離開我吧!」如果人帶不走,至少她的靈魂是與他一起的。

  他卻只能說:「傻瓜……」

  為什麼這麼傻呢?於嵐心疼地親吻著撫摸著她多情而嫵媚的身子,總是如此,一個人承擔著一切,為了他人忍耐著,不去爭取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只知委屈自己,他又傻又笨的可愛裴兒呀!原來在這一點上,他們倆竟是如此相像的。他們會在這兒邂逅,又即將在這兒分開的緣分,都是來自於他們孤獨的靈魂吧!

  「嵐!嵐!」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指尖扣入自己的背,但他並沒有停止折磨她,舌頭來回舔舐的過程中,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與喘息,都證明了她無法抗拒這樣的快感折磨,而這就是他想要給她的。

  他要讓她明白未來的每個沒有他的日子中,她的身子會如何的煎熬、思念他,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這份快感,直到她忍受不住時,他就可以完全的獲得她的人、她的心。

  「啊……」她的嬌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嵐……可以了……」

  「想要了嗎?」他抬起上半身,俯視著她激情紅暈的麗容。

  「嗯……」

  他伸手把她拉起,和自己面對面地說:「那麼,自己坐上來。」

  「咦?」

  「我想看著你的臉,把你在興奮時的模樣,以及呻吟扭動的表情,全都記憶下來,不行嗎?」

  低垂著頭,她沒有回答卻以行動直接告訴他。她臉紅得連脖子都泛著紅潮,但卻仍舊努力嘗試著,把自己的身子緩緩下降到,他雙腿間蓄勢待發的部位。

  「啊!」裴奴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刺激,整個人向後倒。

  他牢牢抱住她,親吻住她的唇說:「跟我來,裴奴,捉緊我,我們要共訪極樂仙境。」

  「嗯……」她緊環著他的頸項,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體內深處的律動,不知何時已經取代了心跳,成為她最後的意識。

  再度醒來時,裴奴孤伶伶地躺在草原上,衣服都被打理好了,甚至為防風寒,上身還披著他的外衣,他迷人的麝香仍在,人卻早已去向沓然。

  揪緊那件外衣,裴奴忍不住放聲慟哭。

  ※  ※  ※

  「三少爺,我們真的要去找老爺的寶藏啊?」辛苦的爬著上坡路,小珞子揮汗如雨地問道。

  只見他們家少爺卻像沒事人一樣,搖著紙扇悠哉的揚起一眉說:「我可沒要你跟來,你大可以跟著二爺回去的。」

  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小珞子連忙說道:「饒了我吧,三少爺,您不知道,上次他差點沒把小珞子的骨頭給拆了,嚇人呀!我哪敢跟著二少爺,還是三少爺人好、又仁慈、又溫柔,是天下第一的大善人,小珞子對您心悅誠服……」

  「你要是走路像狗腿的速度一樣快,那我也會稱讚你是個好奴才。」

  呃,被將一軍的小珞子,這下子本來就到喉嚨邊的話又縮回去。這三少爺一定看穿了自己想討個休息,才會故意這麼壞心眼地堵他話。

  哎,奴才命苦!

  「對了,三少爺,您真的無所謂嗎?您不是很中意譚姑娘嗎?」

  原本是萬里無雲的晴天,突然飄來了幾朵黑雲,八成就是用來描述三少爺此刻臉上的表情。

  「我說錯話了,三少爺,我該打,我自掌嘴巴!」

  於嵐不理他,逕自往前走。

  所以說嘛,男人和女人的問題就是這麼難解,才會有所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詩詞出現。現在的三少爺心中一定很苦吧?他這做人奴才的也得嘴甜一點。

  「沒關係,三少爺,天涯何處無芳草,這譚姑娘不懂得三少爺的男子氣概,算她瞎了眼,一定會有比她更棒的女人等著三少爺的。三少爺,您別灰心。」小珞子得意洋洋地追上去說。

  豈知這招馬屁拍到馬腿上,只見三少爺的臉色一沉。「小珞子,見到前面那塊巨石沒有?」

  「喔,看見了,好大一顆,那石頭怎麼了?」

  「把它搬起來,如果搬不動你就別回來找我。」

  「哇!不會吧,三少爺!」

  「再嚷,再嚷我就要你一路上搬著它,看你還敢不敢多嘴。」

  「您饒了我吧,三少爺!」小珞子哀號著。

  於嵐搖著扇子說:「我就在那顆大樹下休息,等你什麼時候搬動了,咱們就什麼時候再走。」

  「三少爺……」

  對他求饒的話充耳不聞,於嵐走到樹下。不知早上清醒時,她可有傷心掉淚?

  應該是有吧。於嵐歎氣,她那既愛強逞又常常克制不住的淚腺,總是輕易就斷了,婆娑淚眼的模樣,他輕易就可以想像得到。

  路上不知有多少次,自己都想走回頭路。

  但就算是強行將她帶離,那又如何?她的心必定會有一部分駐留在神水村中。

  他是貪心而獨佔的,沒有百份之百的她,他將永不知足。短暫的分別確實非常難熬,但這正是他們的試驗,假如她愛他愛得足以洗心革面,他也希望她愛自己愛得足以棄一切跟隨他而來。

  如果她真的那麼做,自己會握著她的手,帶她一起浪跡天涯,實現他過去未曾有機會實現的夢想——踏遍天下、尋訪名川勝景、悠遊神州。

  哎……「如果」,畢竟只是「如果」。

  「抱歉,這位公子,我迷路了。你知道……」

  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於嵐回過頭去,撞上一雙盈滿笑意的水瞳眸。

  「……滕家要怎麼走嗎?」

  「裴奴?!」

  譚裴奴摘下斗笠,熱淚盈眶地說:「你願意帶我走嗎?於嵐。」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連裴奴都很難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

  那天於嵐他們離開後,柳岸老伯找上她家,說是想送一瓶酒給於嵐作為餞別之禮,結果於嵐還沒見到,柳岸老伯卻見到了十八年前被迫拆散的情人。

  沒錯,譚大娘與柳岸十八年前的一場悲戀,最後生下了裴奴。

  造化弄人,讓他們彼此相思了十八年,等候了十八年,但等待終究是有代價的,他們重逢後,一切的誤會都解開,而裴奴也和柳岸父女相認,她終於有個爹爹了。

  娘親有了爹爹在身邊,她立刻向他們坦承其實於嵐曾經向她求婚的事,只是因為害怕會獨留娘親一人終老,所以沒有答應。譚母二話不說就替女兒打包了行囊,直說人生不能重來,要在幸福上門來時,就緊緊地捉住。

  結果,她人就在這兒了。

  不提這一路上的提心吊膽,深怕自己會追不上他們。裴奴環住了心上人的頸子,再問了一次。「我還可以跟你同行嗎?於嵐。」

  震驚過後,油然的喜悅誕生,他伸手捧著她的臉頰說:「問那什麼傻話,這一路上有你美人相隨,我夫復何求?」

  就讓解釋留到腦後,此刻先讓他好好親吻這主動飛入他懷中的珍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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