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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江昕 -【紫色火焰(三色精靈三部曲)】《全文完》

紫色火焰(三色精靈三部曲) 作者:江昕

鹹魚翻身囉!只要把這個紫眸男子拐來當老公,
她就可以擺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陰影,
變成守護夢想和實踐的紫色精靈……
咦,事情怎麼沒有想像中順利?
她努力又認真的和未來老公培養感情,
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對她發脾氣!
心灰意冷的她認定自己不是他的意中人,
選擇放棄夢想,遠離他的生活。
雖然最後真相大白,她的莽撞卻已傷了他的心,
為了精靈王國的未來和他倆的幸福,
她決定再度展開追求,挽回他的愛……

楔子

   雪蒂.華利悶悶的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一邊撥弄著自己深紫色的頭髮,一邊無聊的看著管家指揮僕人做事。

   她其實很想幫忙,可是不只她親愛的父母三申五令的不准她動手,連管家也是一看到她臉上的渴望之情,就好像看到妖怪似的急忙躲避,其他的僕人看到管家的反應,自然也跟著找借口婉拒她的好意。

   她真搞不懂,她只是不想做個無所事事的人,想跟大家一樣為這個家盡一份心力,這樣也有錯嗎?就算她常常越幫越忙,可是「一回生,兩回熟」只要多加練習,她一定可以做好的,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相信她呢?

   幸好她的意志夠堅強,即使在能力飽受懷疑的情況下,還是深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自己遲早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畢竟在精靈王國中只有她擁有紫色的長髮,她最有可能是「紫色精靈」的繼承者。

   雪蒂的藍眸中充滿了堅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這是她從小就有的預感,也是她對自己的期許。

   只是……這個預感何時才能成真呢?

   雪蒂嘆了一口氣,頹喪的癱在椅子上,呆呆望著蔚藍的天空。

   「女孩子坐沒坐相!」華利夫人出聲糾正女兒的坐姿,「這個樣子讓人家看到了,誰會相信你是個有教養的貴族淑女?」

   雪蒂一臉無所謂的坐正身子,小聲的咕噥道︰「又沒人看到。」

   華利夫人睨了她一眼,「你在說什麼?」

   「沒有。」雪蒂正襟危坐的說。

   然而才安靜一會兒,她便按捺不住好奇心,湊近正在和管家說話的母親,「今天有什麼大人物要來嗎?為什麼要大掃除?」

   「我在交代事情,你插什麼嘴?」華利夫人皺起眉看著女兒。

   「只是問一下而已嘛。」嘟起嘴,有些掃興的說。

   華利夫人見狀,也不想再責備她。「待會兒凱彼得要來——」

   雪蒂又打斷她的話,「他來做什麼?和父親下棋嗎?」

   精靈王國的長老凱彼得和她父親馬拉.華利是好友,常常會到她家里拜訪,和她父親聊天、下棋。

   「可是……如果是凱彼得的話,為什麼還要大掃除呢?太奇怪了吧!」她有些納悶。

   「我話還沒說完呢!」華利夫人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老是打斷我的話!」

   「哎喲!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雪蒂撫著額頭,嘟著小嘴道。

   「他是陪同王子殿下和王子妃一起前來的。」

   「是嗎?他們來幹什麼?」

   「我也想知道,可是凱彼得什麼都沒說。」

   雪蒂不由得皺起眉頭,努力地思考起來。

   「別愣在這兒,快去換一套衣服。待會兒人家來了,你可得正經一點,聽到沒有?」華利夫人嚴肅的交代女兒。

   「知道了。」雪蒂必恭必敬的回話,然後就一溜煙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她有個預感,這些大人物的來訪一定和她有關……呵呵呵,看來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擺脫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

   一塵不染的會客廳里,六個人圍坐在方桌旁沉默以對,任時間悄悄的流逝。

   雪蒂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會兒瞄瞄這個,一會兒又瞟瞟那個。怎麼都沒有人說話?她快坐不住了。

   馬拉清了清喉嚨,率先打破沉默。「請問殿下,您和王子妃今天來訪是否有什麼要事?」

   伊翔兒笑笑的看了凱彼得一眼,示意他開口。

   「今天,我們是依照預言書所示,前來尋找紫色精靈的繼承者。」

   聽到這句話,雪蒂連忙收回停在王子妃百里子星——也就是金色精靈臉上的視線,她站起身子往前傾,眼睛視直著凱彼得大喊︰「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看到眾人怔愣的模樣,雪蒂這才察覺自己的反應太過火了,她抓抓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的坐了下來。

   「嘿嘿……沒事,您繼續說。」

   馬拉和妻子忍不住為女兒魯莽的行為捏了一把冷汗,而百里子星則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伊翔兒也微笑的看著雪蒂,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華利夫婦見狀,頓時松了一口氣,但華利夫人仍警告性的暗中捏了女兒一把。

   雪蒂的小臉皺成一團,不敢呼痛,怕會讓母親更生氣。唉!這下她的大腿又要淤青了。

   「談正事吧!」凱彼得又是寵溺、又是無奈的看著雪蒂。這個小妮子就是毛毛躁躁的,怎麼都改不過來。「雪蒂是紫色精靈的繼承者。」他口氣平穩的宣布。

   「萬歲!」

   「真的嗎?」

   「啊?」

   聽到這個消息,華利家三個人的反應截然不同。雪蒂興奮得歡呼,馬拉半信半疑的問了聲,而華利夫人則是完全不敢相信。

   「沒錯,只是——」

   「只是什麼?」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

   凱彼得失笑的搖搖頭,「你們應該知道,三色精靈的能力要在和紫色眼眸的人結合後才能釋放吧?」

   聞言,華利家三個人點了點頭,而伊翔兒和百里子星則是相視一笑,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不言而喻。

   凱彼得繼續說下去︰「所以,雪蒂的另一半必定是個紫眸男子。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的下落,雪蒂必須去找他,和他培養感情。」

   「為什麼不是他來?」華利夫人不解的問。她不是擔心女兒到人家家里會受委屈,而是怕雪蒂會將人家的生活搞得一團混亂。

   「但是預言書上說的,不能變。」

   「沒關係、沒關係,我去就我去。」雪蒂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在哪?」

   「在東方的南明山里。」

   「這麼遠?!」馬拉叫了起來。雪蒂是他的心頭肉,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就這樣讓她到那麼遠的地方……

   「父親,別擔心,我會過得很好的。」雪蒂開口安撫父親,然後轉向百里子星和伊翔兒,「我……我會和你們一樣幸福嗎?」她有些不確定的問。

   他們夫妻倆深情的互視一眼,然後同時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笑容。

   「會的,你一定會找到真愛,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幸福。」百里子星溫柔的回答。

   于是,就在三天後的黃昏,雪蒂滿懷「雄心壯志」往南明山出發,誓言一定要成為紫色精靈,守護這個國家,順便將自己的男人給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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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剛破曉,一輛馬車緩緩降落在這棟位于山中的小木屋前。

   車門緩緩打開,雪蒂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其實她心中非常興奮,可是在他人面前總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聽說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住,沒有僕人,那就表示一切都要自己囉!呵呵呵,實在是太好了,她終于可以一展做家事的長才。不過她也不會忘記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她會好好和這個男人培養感情,讓自己早日變成紫色精靈,並且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幸福。

   「小姐,」管家帶著兩個僕人也下了車,順便搬下五大箱的行李,「小的這就去敲門。」

   雪蒂舉起手阻止他,「不用了,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夠了。」

   「可是——」

   「拜託!」雪蒂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截斷他的話,「你們在這里礙手礙腳的,我怎麼和他培養感情?怎麼讓他愛上我?他會以為有人在監視他,你明白嗎?」

   「可是——」管家還是有話要說。

   「不管啦!你帶他們回去,就跟我父母說這是我交代的!」

   「可是——」

   「還有,把這些行李也一並帶回去,我又不是要永遠住在這里,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你看,」她將管家拉到自己身邊,指了指眼前的木屋,「這間木屋這麼小,若將你們帶來的東西全搬進去,他要睡哪里?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一點也不懂得考慮我的立場,如果讓我的未來伴侶以為我是個嬌生慣養的女人,他還會喜歡我嗎?」

   「可是——」

   「好啦!就這樣子,你們先回去吧!」她提起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不用太擔心我,我會帶我的丈夫回去看你們的。」說完,她就丟下管家等人,逢自往小木屋走去。

   管家還不放棄努力,「可是——」

   一個僕人拍拍他,「不要再可是了,小姐不會聽的。」要跟他們家小姐溝通,除非她願意讓他們說話,否則等她說完了,他們還是一句話也插不上嘴。

   管家垮下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希望小姐不要太咄咄逼人,因為人家可是一個個性溫和的藝術家,如果小姐太躁進,是會把他嚇跑的,到時只怕小姐就找不到丈夫囉!」

   他又看了那個已經站在小木屋門前的身影一眼;交代僕人們把行李搬回馬車,準備離去。

   而在小木屋前,對未來充滿信心的雪蒂整整表情,做個深呼吸,隨即拉起門上的小鋼環用力的叩門——

   ***

   天哪!有人要拆房子嗎?毅恩.明.道斯差點從床上跌下來,震天價響的敲門聲不斷刺激著他的耳膜。

   一大清早的,是誰這麼十萬火急?

   盡管初春的清晨還是有些寒冷;他卻僅著一條長褲就前去開門。

   「你是誰?」他蹙著眉頭,朝眼前一臉燦爛笑容的女子問道。

   「你不冷嗎?」雪蒂不答反問。

   雖然自我介紹很重要,可是關心未來另一半的健康更重要。他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認識彼此,可是萬一他生病了,弄不好可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到時候她的幸福找誰要?

   順著她的目光,毅恩這才發現自己服裝不整,他連忙跑進房間,加了一件上衣才又出來。

   他邊走邊想,遇到這種事,通常不是女方會不好意思嗎?怎麼他們兩人的情況卻正好反過來。

   雪蒂自動自發的走進屋內,東瞧瞧、西摸摸的。嗯,簡單乾淨,這個男人不錯!

   「你到底是誰?」跟在她身後的毅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他們明明互不相識,她卻一點也不客氣的到處看、到處碰,好像她才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似的!

   看到雪蒂打算拿起一個還未完全做好的塑像,他忙不迭的喊道︰「小心!」

   雪蒂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立刻轉身,壓根兒沒留意自己過大的動作碰到了塑像——

    啷一聲,塑像頓時化為一堆碎片。

   「小心什麼?」她問了一句,又回過頭看看支離破碎的塑像,「它怎麼掉到地上了?」

   毅恩臉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他是在作噩夢嗎?他最得意的作品就這樣被她毀了,而罪魁禍首還一副無辜的模樣……

   他深吸口氣平復情緒,「你可不可以先坐下來?」這是唯一不失禮貌,又可以讓她不再碰任何東西的方法。

   「好啊。可是你不先清理地上的碎片嗎?我來幫你好了!」說完,雪蒂就將行李放在一邊,彎下身子去撿碎片,怎知她的小屁股不偏不倚撞到身後的桌子,眼看桌上的花瓶就要往地上砸去——

   毅恩一個箭步抱住花瓶,才剛放好就又看到她的身子碰到了靠在牆上的木棍,總算他反應靈敏,在木棍打到她之前及時接住它,才沒有造成另一椿災難。

   「好了。這些碎片要放到哪?」

   「不用麻煩了,你坐下好好休息,這些交給我就好了。」說著,毅恩小心翼翼的接過她手中的碎片。

   「好。」雪蒂應了一聲,乖乖的拿起行李到椅子上坐好。

   看,她多賢慧,一來就幫他處理家務,他一定對她留下了好印象。她暗暗開心著。

   處理好碎片之後,毅恩坐到她對面,又問了一次︰「請問你到底是誰?」

   「你的眼睛真的是紫色的耶!」雪蒂湊向前看著他,興奮的說。

   毅恩趕緊將身子向後移。這是哪一家的女兒,說話就說話,有必要靠這麼近嗎?

   他訕訕的點頭,「我知道我的眼睛是什麼顏色。可不可以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雪蒂愣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的說︰「哦,我是雪蒂.華利,紫色精靈的繼承者。」她興沖沖的補上一句,「也是你未來的伴侶!」

   毅恩愣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在兩天前才見過王國的長老凱彼得,知道紫色精靈隨時會來,也對自己身上的重責大任有了些許心理準備,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而且,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就是……他吞了口口水,不太想相信這個事實。

   雪蒂面帶微笑的看著毅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已經等于災難的代名詞。

   她很有禮貌的詢問︰「請問我的房間在哪里?」她想換下身上華麗的衣服,好幫他做事。

   「房間?」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跟我來,在主屋後面。」

   毅恩站起來走到門口,邊開門邊想,看她的打扮,肯定是名貴族,不知道自己幫她準備的地方夠不夠她放東西?對了,她應該還有帶僕人來吧?這下傷腦筋了,他們有多少人,睡哪里好呢?

   門外空蕩蕩的情景讓他任愣住了。他回過頭問雪蒂︰「你的行李呢?」

   「在我手上啊!」

   就這麼一點?不會吧!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四下張望。

   「你在看什麼?」雪蒂好奇的問。

   「你沒有帶其他人來?」

   「誰?」她側著頭不解的問他。

   「沒有僕人?」

   哦,她知道他在問什麼了,幸好她有先見之明。

   「沒有啊,就我一個。」雪蒂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她的話又讓毅恩大吃一驚。所謂的貴族淑女不是都很講究排場嗎?而她竟然孤身一人,帶著這麼簡單的行李就來,這……這跟他的認知差太多了!

   雪蒂走到他身邊,「你要帶我去我住的地方了嗎?」

   他點了點頭,對她有些另眼相看。「跟我來吧?」

   雪蒂跟著他繞過小木屋,來到後面的另一棟房子。

   「呃,這里原本是我的倉庫,因為屋里只有一個房間,所以只有委屈你住這里。里面我都打掃乾淨了。」

   她伸手推開木門,緩緩踏進屋里。里面的擺設很簡單——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還有一個櫃子。雖然跟她原來的房間不能比,可是光線充足,又窗明幾淨,她勉強可以接受。

   「謝謝你。」她回過身子對他說,「以後有打擾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

   毅恩澀澀的笑了一下,「哪兒的話。你先休息一下,我待會兒再帶你去認識環境。」

   「好!」

   就這樣,雪蒂正式進駐毅恩的生活了。

   ***

   雪蒂靜靜的坐在床上,等待毅恩帶她去認識環境。

   這個男人似乎沒什麼脾氣,她邊撥弄著頭髮邊想,其實她是故意把塑像給打破的,因為她想借此試探他的個性,結果他不但沒有生氣,還一副不當一回事的樣子,要是在她家,她一定早就被母親罵死了。

   一陣敲門聲傳來,雪蒂立刻跳下床跑去開門。

   毅恩看著已換上一身樸素服飾的她。雖然這身裝束和一般的平民沒兩樣,但是她的尊貴和自信卻不曾稍減。

   瞧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雪蒂不禁低頭打量一下身上的服裝,「有什麼地方不對嗎?這是我向家里的女僕要來的,我看她們平常都穿這個,所以我想自己也應該這麼打扮,這樣做事比較方便。」

   毅恩愣了一下。他剛才聽到什麼?她不會是說要幫他做事吧?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認識環境?我們現在要走了嗎?」

   他回過神來,「呃,走吧!」天哪,她要幫他做什麼事?她不要越幫越忙就好了。

   兩人走到屋外,毅恩帶著雪蒂在附近繞了一圈,讓她熟悉四周的環境;在屋子後頭有兩塊小小的菜圃,再過去還有一些果樹,以及幾間飼養著家禽的廄舍。

   「咦,那是什麼?」雪蒂的目光被一隻綁在樹下、全身雪白的動物牢牢吸引住。

   毅恩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我養的靈獒,叫白日。」

   雪蒂興奮的往樹下走去。她家不准養寵物,所以只要一看到小動物,她都會很高興的想去摸摸看,可是白日一看到她走近,就低吠起來,仿佛在警告她不許靠近。

   雪蒂只好停了下來。這隻靈獒雖然有被綁起來,但威脅性仍在,她可不敢輕易冒險。

   「它怎麼那麼凶?」雪蒂的語氣有著埋怨。

   毅恩失笑的說︰「你對它來說是個陌生人啊!」

   「是嗎?沒關係,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熟悉彼此了。」說完,雪蒂對白日扮了個鬼臉。哼!竟敢給她下馬威,她一定會和它好好「培養感情」的。

   毅恩不禁翻了個白眼。看來這一人一獒有得鬥了。

   他看了看天色,發覺已經接近正午。「你自己隨便看看,不要跑太遠,我去做午飯。」說完,他逕自欺欺人走開。

   雪蒂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決定跟上去幫忙。

   于是毅恩前腳才走進廚房,雪蒂後腳就跟著踏進來。她在他身邊繞來繞去,堅持要幫忙,最後他只好找事給她做。

   然而叫她挑個菜,能吃的部分全被她扔掉,留下不能吃的部分;讓她切個肉,她差點把自己的手指也給剁下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有交代她去餵白日。

   她這一去,卻蘑菇到他煮好飯菜都還不見人影,毅恩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出去一探究竟——

   只見雪蒂將食物拿在手上,一臉挑釁的瞪著白日,而白日也不甘示弱,一逕對她吠,一人一獒就這麼僵持不下。

   毅恩無奈地垮下肩;如果他沒有出來看,大知道這種情形會持續多久?

   「你去吃飯吧!這里我來就好了。」毅恩拿走她手上的食物,結束這場對峙。

   雪蒂這才發現自己渾身僵硬,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叫。她投給白日示威性的一眼,然後就抬起下巴,高傲的走回屋里。

   毅恩吁了口氣,回過頭蹲下身子,直視著白日。「她好歹也是客人,你就不能讓她一下嗎?」他邊將食物放到它面前邊問。

   白日愛理不理的瞄了他一眼,然後就運自低頭吃著自己的中餐。

   毅恩無奈的拍了拍它的頭,站起身往屋子走去。

   ***

   和風輕吹的午後,雪蒂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上午所發生的事和毅恩的影像。

   其實他長得滿好看的;溫和的雙眼、蜜褐色的長髮、直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雙唇,他的翅膀邊緣有一圈淡淡的紫色,跟她的一樣……如果他的個性能再酷一點就更好了。

   雪蒂翻個身面向窗外,突然看到不遠處毅恩的身影。

   他要去哪里?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決定跟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他太遲鈍,還是她跟蹤的能力太好,毅恩一直沒有發現有人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在一個小山坡停下來架好畫架,雪蒂才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拍了他一下,把他嚇了一跳。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跟在你身後好一陣子了,可是你都沒有發現。」她一臉無辜的表示,好像這是他的錯似的。

   「是嗎?」毅恩訕訕的應了一聲。他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才會渾然不覺。

   雪蒂好奇的問︰「你要做什麼?畫畫嗎?」

   毅恩點了點頭,拿起畫筆開始作畫。

   「你要畫什麼?」雪蒂看了看四周的風景,眼前那一座覆著皚皚白雪的高山正是精靈王國和妖精國的界山——靈妖山。「你要畫那座山嗎?」

   毅恩沒有出聲,只是又點了點頭。

   「它有什麼好畫的?」她咕噥著,「畫它還不如畫我,我不但比它好看多了,而且還是你未來的妻子,你畫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她說了一大串,可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不禁氣餒的走到前方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雪蒂無聊的直想打盹,可是又想看他的成果,便一直忍著沒讓沉重的眼皮垂下來。

   終于,毅恩開始收拾東西,雪蒂見狀馬上跑到畫架前,但看到的卻是一塊空無一物的畫板。

   「畫呢?」

   「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他顧左右而言他。

   「畫呢?你畫的畫呢?」她不死心的追問。「我想看耶!」

   毅恩收好東西,對她溫文的笑了笑,「走吧!」

   她突然發現那幅畫已被他卷好夾在腋下,不死心的指著它問道︰「我可不可以看啊?」

   他側首看了她一眼,「不可以。」

   「為什麼?」她嘟嘴問道。他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耶,如果現在就有秘密,那將來還得了?

   「畫得不好,不能見人。」他隨口搪塞個理由。

   雪蒂皺起眉看著他,眼神像在問︰是真的嗎?

   毅恩沒有再理會她,逕自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見到他故意回避的模樣,雪蒂不禁瞇起了眼。她一定要看到他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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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原是個寧靜的夜,可是毅恩卻得在自家的客廳內緊閉雙眼,聽著那不絕于耳的「匡啷」聲。每聽一次,他就心驚一次;天啊!他晚餐用的盤子大概一個也不剩了吧?他真不該相信她的保證,答應讓她洗碗。

   他才想到這里,雪蒂已經一臉無辜的走了出來。

   「毅恩。」她怯怯的叫了一聲。

   毅恩連做幾個深呼吸,壓下喉間的嘆息,然後才轉過頭看著她,「碗洗好了?」

   雪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的開口︰「應該……算吧!我也沒洗到什麼,因為……全都掉到地上了。」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

   毅恩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是他早已預知的結果。

   見他毫無反應,雪蒂忍不住喃喃自語︰「奇怪,以前看魯媽洗碗又快又乾淨,為什麼我照她的方法洗,那些碗盤卻不肯聽話呢?滑不溜丟的,害我都捉不住……」

   「你那麼小聲在說些什麼?」毅恩經過她身邊走向廚房。

   「啊?沒有、沒有。」她連忙搖搖頭,然後跟著他走進去。

   毅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滿地水和玻璃碎片的景象。算了算了,大不了全部再買就是了。他伸手抹了抹臉孔,無力的自我安慰著。

   「對不起,我不知道洗碗也需要技巧。」她一臉歉疚的說著,但隨即保證道︰「不過下一次就不會這樣了。等我熟練後,我一定會洗得很好。」

   毅恩的嘴角微微抽搐。她還想有下一次?

   他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有沒有受傷?」依這位小姐笨手笨腳的程度,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我?沒有啊。」她低低的回答。想不到他那麼關心她,讓她感到好窩心。

   「那就好。你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就好了。」

   「不行!」雪蒂驀地抬起頭,「這是我弄的,不能丟給你善後。」

   「沒有關係的。」他溫文的表示。

   她十分堅持,「不行!」

   「好吧!」毅恩也不勉強她,「不過你小心些,別割傷手了。」

   雪蒂點點頭,開心的蹲下身子幫忙,但沒一會兒,就聽到她慘叫一聲︰「啊!好痛!」

   「怎麼了?」毅恩連忙轉頭,只見她捂著手指,臉色有些蒼白。「是不是割到手了?」

   雪蒂咬著下唇,眼眶含淚的看著他。

   「來,給我看看。」他勸哄著她。

   她慢慢的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一顆小血珠正自傷口沁出。

   「還好傷口不深。」毅恩拉著她站起來,用水沖洗她的傷口,「包扎一下就沒事了。」

   看見他古銅色的大手握著自己雪白的小手,雪蒂只覺心里的感覺好奇怪,不禁微微臉紅。

   毅恩把她帶到客廳,動作輕柔的幫她上藥、包扎。

   「暫時不要碰水,知道嗎?雖然傷口不大。但也不能疏忽。」他殷殷叮嚀著。

   「知道了。」

   「那你乖乖坐在這里,里面我去收拾就好了。」他摸摸她的頭,然後又走到廚房去。

   毅恩一面整理一面想,雪蒂其實很像小孩子,要人家哄她,為了他碗盤著想,以後他知道該怎麼對她了。

   雪蒂才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又晃到廚房門口,看著他收拾東西。

   這種不會生氣的男人真是世間罕見。雖然這次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弄成這個樣子,他不但沒有罵她,還好脾氣的幫她處理善後。說實在的,這樣是很不錯,只不過……她就是覺得少了什麼?

   如果他能像阿九哥哥就好了!因為阿九哥哥會溫和的糾正她的錯誤,而不是一味的放縱她……

   「怎麼了?」一隻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將她神游的思緒招回來。

   「啊?沒什麼。」她搖頭,「只是覺得很麻煩你。」

   「別這麼說。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毅恩體貼的說,「我送你回去。」

   雪蒂點點頭,露出微笑。

   ***

   平常都要睡到太陽曬屁股才會起床的雪蒂,今天一反常態,在太陽剛露出光芒時就起床了。梳洗完之後,她走出屋子發現毅恩已經在整理菜圃。

   「早。」她輕快的打了聲招呼。

   毅恩站起身,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本來想等早餐弄好再去叫你。」

   雪蒂笑吟吟的回答︰「我是覺得來到不同的環境,應該采取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我也想幫忙。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她想早一些融入他的生活。

   毅恩想了一下,指著廄舍道︰「那就麻煩你去餵它們,好嗎?」

   「好啊!」

   毅恩拿了一些飼料給她,並詳細的說明餵食的分量及方法,本以為這樣可以打發她一會兒,誰知道她才踏進廄舍,一聲尖叫就立刻傳到他耳里。

   毅恩連忙丟下手中的東西,跑過去一探究竟。「怎麼了?」

   只見雪蒂縮在一邊,將手中的飼料舉得高高的,一臉畏懼的盯著那群圍在她裙邊、等著被餵食的家禽。

   「它們……它們……」她看向毅恩,可憐兮兮的囁嚅著。

   毅恩壓抑住呻吟的沖動,接過她手中的飼料。「你……你去幫我餵白日好了,它的食物在廚房里。」

   「好!」雪蒂忙不迭的點頭,飛快的逃離現場。

   毅恩嘆了一口氣,接手她未曾開始的工作。當他餵好家禽,準備回主屋時,卻又發現這位大小姐將白日的食物放在一邊,義正辭嚴的教訓它。

   她說了一大串,不外乎是要白日懂得尊敬人類,它是動物,不能耍大牌,不能等著人家將食物放于它面前,要自己走上前才行,更重要的是,不能對她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這是不對的!

   毅恩懷疑白日能聽進去多少。它雖然是隻獒,可是脾氣大的很,對于它不想理的人、事、物根本甩都不甩——像現在,它就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無視于雪蒂的存在。

   「你聽到沒有?!‘白小日’。」

   聽到這個名字,毅恩和白日同時看向她。它什麼時候改名了?

   毅恩暗嘆一聲,將擱在一旁的食物移到白日面前,而它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你就是這樣寵它,所以它才會對人不理的。」雪蒂對他的行為不以為然。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你剛剛叫它什麼?」

   「剛剛?」雪蒂想了一下,「你說白小日嗎?」

   「對!」

   她看了白日一眼,「它好像才一歲吧?」得到他肯定的答復後,她繼續說下去︰「因為它年紀還小,我當然叫它白小日囉!等到它再大一點,我就叫它白大日,它老了的時候,我就叫它白老日,這樣別人才不會誤會它的年齡。怎樣,我的想法不錯吧?」她一臉邀功樣。

   毅恩和白日對看了一眼,前者嘴角抽搐,後者則對天翻了個白眼,兩者對她的話都不予置評。

   雪蒂推了推他,「怎麼樣?你說話嘛!」她看起來像是個渴望大人稱贊的小孩子。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毅恩無力的應了一句。

   雪蒂把這句話當成他的同意和贊美,「那以後我就這麼叫它囉!白小日。」她示威的看了白日一眼。

   白日怨恨的看著主人,而毅恩則是回了它抱歉的一眼,就走回屋內。

   ***

   時光荏苒,雪蒂來到南明山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想當然耳,她自以為是的「巧手」也為毅恩帶來許多問題——在她每天的「洗滌」之下,毅恩家只剩下一個盤子和兩個碗;請她幫忙拔除菜園里的雜草,結果將自己看不順眼的一律拔除,他辛辛苦苦拉拔大的菜兒子們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而她和白日的戰爭還在持續進行中……

   這會兒,雪蒂正在廚房里忙著,而毅恩則是照慣例提心吊膽的坐在客廳里。

   「呵呵呵!」一陣笑聲伴隨著雪蒂婀娜的身影出現,「我把碗洗好了,沒有打破任何一個哦!」她得意的說。

   「是嗎?」毅恩的笑容有些僵硬。反正也沒有幾個碗可以讓她打破了。

   「我這樣算不算成功呢?」她有些緊張的問。

   毅恩想了一下,點點頭。

   「真的嗎?」雪蒂開心的說,「那我要開始學別的了!」

   他心中一凜,害怕的等待她的下文。

   「我看……就學做菜吧!」她擊掌道。

   不行!毅恩在心中大喊,他不能讓她毀了他的廚房。

   「我覺得,做菜對你來說還太深奧了……」他小心翼翼的勸阻。

   雪蒂皺起眉頭看著他,仿佛在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毅恩不慌不忙的解釋︰「你應該先認識各種菜類,這樣才能掌握它們的特性,做出來的菜才會好吃。」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也有道理。「好吧,就聽你的。可是你要教我認識它們喔!」

   「沒有問題。」

   「我看就從明天開始了。」雪蒂摸摸下巴,「先從你的菜園里種的菜開始,你說怎麼樣?」

   毅恩無法抗議,只有答應。

   ***

   難得的大晴天,毅恩帶著雪蒂來到熱鬧的市集,這對雪蒂而言是個新奇的經驗,她好奇的東看看、西瞧瞧,好幾次差點和毅恩走散,毅恩只得緊盯著她,以免一轉眼自己就又找不到人了。

   「這是什麼?」雪蒂拿起一塊帶著些許綠色的石頭問他。

   「是寶石的一種。」

   「寶石、」她露出懷疑的神色,「可是怎麼看也不像啊!」

   「要經過琢磨才能讓寶石顯露出來。」他很有耐心的回答。

   「這樣啊!」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當他們到達專門賣碗盤的攤子時,雪蒂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看來他們得買多一點,因為被她打破的碗盤可以說是「不計其數」啊!

   不過在挑選的時候她依然不改好奇本色,拿起這個,敲敲那個,還要求毅恩一定要買她喜歡的。

   就在毅恩付錢的時候,雪蒂的眼光突然被一個站在水果攤前的男人吸引住了。

   她拉拉毅恩,要他也注意看。

   毅恩循著她的眼光看去,發現那個形跡鬼祟的男人正把兩顆水果藏到衣服里。

   「小偷。」她低聲說。

   「你想要做什麼——」毅恩還來不及說完,就看她朝著那個男人走去,「雪蒂!」該死!他在心中咒了一聲,將手中的東西交給老板代為保管,快步跟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雪蒂走到那男人身後,一手拍上他的肩頭。

   阿巴赫赫嚇了一跳,但仍不動聲色的將衣服里的東西安置好才回過身。見到問話的人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膽子頓時大了起來。

   「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啊?」他不懷好意的笑道,還用令人作嘔的目光不住打量著她。

   「我問你剛剛在做什麼?」雪蒂目光嚴厲的看著。沒想到精靈王國還有這種敗類存在,這里的騎兵隊在做什麼?!

   「我在做什麼?當然是看東西啊!」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她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他們的對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專注的看著他們。

   「你衣服里是什麼東西?」雪蒂聲音平板的問。

   阿巴赫的眼睛瞇了起來。該死!他的行為被她看到了。

   「在我衣服里的……」他故意用輕浮的語氣回答,「當然是我的身體啊!怎麼,小姐對我的身體感興趣嗎?」他邊說邊露出淫笑,想借此嚇退她。

   下流的男人!雪蒂瞪了他一眼,倏地伸手往他身上的衣服一拉——一堆水果、首飾、錢包……全掉了出來。

   「這不是我的錢包嗎?」

   「這是我的項鏈……」

   「這是我賣的水果!」

   失主們發現自己被偷的東西,紛紛圍上來撿。

   「這個小偷!」

   「不要臉!」

   「送騎兵隊!」

   群眾七嘴八舌的喊叫著,阿巴赫赫頓時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走!」雪蒂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打算將他送往騎兵隊。

   阿巴赫怎麼可能乖乖就範,他努力想掙脫她的鉗制。卻發現自己竟奈何不了她。他在情急之下顧不得自己是否會犯下重罪,拿出藏在身上的刀子往她身上一劃——

   雪蒂驚覺一陣冷風向自己襲來,連忙往後一退,也因此松開阿巴赫赫的手臂;阿巴赫赫見機不可失,趁著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時,立刻張開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逃逸無蹤。

   「可惡!」雪蒂低咒一聲就要追上去,被毅恩阻止。

   「你沒事吧?」他不放心的問。剛才看到那男人拿刀子劃向她,他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雪蒂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除了胸部下方的衣服被劃破之外,沒有什麼大礙。「我沒事,只是衣服破了。」

   毅恩這才松了一口氣。「沒關係,回去之後我再幫你補。」

   「小姐,謝謝你!」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們損失就大了……」

   「對呀,最近常常發現攤子上的東西少了很多,可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謝謝你幫我們捉到小偷……」

   道謝的聲音此起彼落,讓雪蒂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啦!這是我應該做的。」她客氣的說道,「現在沒事了,請大家回自己的攤位去吧!以後記得小心一些。」

   眾人再次向她道謝後,才各自散去。

   雪蒂掩不住得意的看著毅恩,「東西都買好了?」

   他點了點頭,從賣碗盤的老板手中接過自己的東西。

   「那我們回去吧!」

   看見她高傲的有如女王一般,毅恩不覺莞爾,卻也忍不住佩服她的大膽和見義勇為。

   「對了,」雪蒂突然轉頭看他,「回去要記得教我縫衣服。」

   「是!」他失笑的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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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啊!」雪蒂驚叫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彈起。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慌張的看向窗外,發現太陽已經掛在天空中。

   「完了完了!」她嘴里念念有詞,迅速梳洗完畢後就飛快的沖向主屋。

   毅恩呢?她屋內、屋外全找遍了,還是沒見著人影。

   「唉!」她頹喪的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知道自己錯過了這次機會。

   今天毅恩要到山的另一頭去畫日出,她原本說好了要和他一起去的,可是現在……他為什麼不叫醒她呢?

   雪蒂悶悶不樂的甩出剛拔起的小草,起身走回屋。毅恩不在,她整個人都提不起勁來。

   她懶懶的環顧室內一周,視線突然落在工作室的門上。

   跟毅恩去寫生好幾次,很少看到成品,趁現在他外出,也許……

   雪蒂躡手躡腳的往工作室走去,走到一半才突然想到自己幹嘛要像個小偷一樣?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啊!

   她正要推開工作室的門,一陣敲門倏地傳來,阻止了她的動作;她飛快的轉過身子,臉上帶著幾許驚慌。

   是毅恩回來了嗎?她有些心虛的緩緩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瞎了一隻眼的男子,他的臉上交錯著幾道疤痕,手中則拿著好幾束花。

   「請問你有什麼事?」雪蒂帶著警戒問道。

   「你好,我原本是來看看這里有沒有人家可以買我的花,誰知越走里面,最後迷路了……」男子頓了一下,「對不起,我很口渴,可不可以請你給我一口水?」

   「哦,請進。」雪蒂側身讓他進屋。

   就在這時,雪蒂聽到白日大叫的聲音,她看向下,發現被繩子綁起來的它奮力掙扎,似乎急著掙脫束縛。

   她心中覺得不太對勁,但還是先進屋替那男子倒了一杯水。「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白日看見雪蒂來到面前,狂叫頓時變成低吠,雪蒂蹲下去替它解開繩子。

   「你也覺得有問題,對不對?」她小聲的問著白日,「我剛才和那個男人面對面時,發現他有點眼熟,尤其是那種不懷好意的眼……可是我想不出來到底在哪里看過。」

   白日靜靜的看著她,沒有出聲。

   「這樣好了,咱們先不動聲色,看那個男的到底要做什麼,你認為怎麼樣?」她和白日商量著。

   「汪!」白日叫了一聲,表示同意。

   「嗯,那待會兒你就跟我進屋吧!」

   ***

   偽裝成獨眼男子的阿巴赫,見到自己已經成功的進到雪蒂家,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詭譎的笑意。

   如果不是她多管閒事,他現在應該舒舒服服的過日子,而不是這樣四處逃難——不只騎兵隊在追他是否有涉及其他竊案,連一般民眾看到他也是人人喊打,讓他只能躲到深山里。

   他越想越不甘心,他一定要報復這個臭丫頭!

   阿巴赫從口袋里拿出一包藥粉,小心翼翼的倒入手中的花束。嘿嘿等會兒他就將這束花給她,女孩子拿到花一定會湊近去聞,只要迷昏粉的藥效發作,到時……

   阿巴赫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得意,仿佛成功在望,他完全沒注意到窗外的一人早已把他的舉動全瞧進眼里……

   ***

   雪蒂和白日縮回頭,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充滿憤慨。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居然做這麼下流的事?雪蒂的眼珠子轉了一轉,在腦中飛快的分析著。現在這屋子里沒有別人,只有她而已,難道……他是針對她來的?可是,她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他啊!

   她最近有惹到誰嗎?雪蒂想了又想,只有那天在集上遇到的那個男人……

   「啊!」她捂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想起來在哪里看過那種眼神了!他是那天被她捉到的小偷!

   現在該怎麼辦?她皺起秀眉思索著對策。

   白日歪著頭,不解看著她一會兒拍拍腦袋、一會兒瞪著天空發呆。

   半響後,雪蒂附在白日耳邊說了一些話,然後便站起身子,帶著它走進屋內。

   「對不起,我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它。」雪蒂一臉歉意的說。

   阿巴赫坐直身子,「沒關係,我也休息夠了——」

   雪蒂馬上插話︰「啊!水冷了,我進去幫你換一杯,你再坐會兒。」說完,她對白日使了個眼色,然後走進廚房。

   白日坐在一旁,有神的雙眼直盯著阿巴赫,讓他動都不敢動。

   這隻獒在做什麼?為什麼一直看著他,還一副充滿敵意的模樣?阿巴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他真的想離開了。

   「不好意思,」阿巴赫對著廚房叫道,「我真的該走了——」

   他才站起來,白日就齜牙咧嘴的吠了起來,嚇得他又坐了回去。

   「水來了!水來了!」雪蒂端出一杯還冒著煙的熱水,「我剛等它沸騰……啊——」她一個「不小心」,將水潑到阿巴赫臉上。

   突如其來的災難讓阿巴赫措手不及,他連忙拉起衣服的下擺擦臉,「搞什麼鬼嘛?」

   雪蒂看著他臉上的妝逐漸脫落,露出真面目。果然,她沒認錯人,他真的是那個小偷。

   好不容易擦乾了臉上的熱水,阿巴赫這才注意到他們一人一獒正防備的盯著他,他一時還會意不過來,直到他看到衣服上的「妝」。

   「該死!」他大聲的咒罵。真是背透!計劃還沒實行就被人識破!……為什麼會這樣?他實在是想不透。

   雖然阿巴赫很想拔腿就跑,可是白日那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模樣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加上他也領教過雪蒂的功夫,知道她不好對付,所以他只能僵在原地,努力想著逃生的方法。

   「你來這里做什麼?」雪蒂冷著聲音問。

   阿巴赫已無心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眼光瞟來瞟去,打量著該從何處脫身。突然,他看到放在小幾上的花瓶,想也不想的拿起它朝他們丟去。

   「小心!」雪蒂連忙飛身接住花瓶。那是毅恩最近完成的作品,怎麼可以被這個敗類給毀了?

   「汪!」白日叫了一聲,縱身咬住阿巴赫的後腳跟。

   阿巴赫吃痛的慘叫一聲,隨手抓起椅子上的軟墊往白日的頭上一砸;他發現起不了作用,慌亂之中抓起原本要給雪蒂的花束亂打……突然間,他想起身上帶著小刀,連忙掏出來往白日身上砍去。

   白日倏然放開阿巴赫的腳,及時往旁邊跑去,躲過他的攻擊;阿巴赫乘機跑到屋外,狼狽的跑走了。

   雪蒂連忙放下花瓶追了出去,白日也緊跟在後……

   ***

   山坡下,一棟小木屋靜靜的沐浴在晨光中。

   屋子內,兩個男人坐在桌子前交談;他們的面前各自擺著一個造形奇特的杯子,上頭還徐徐冒著白煙。

   「景南伯,最近好嗎?」毅恩問道。他並沒有照計劃前去畫日出,因為他突然想到今天是來看景南伯的日子。

   「很好啊!」景南伯拍拍胸口,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我沒什麼問題,你不用常往我這兒跑。」他喝了一口水,「你的另一半不是來了嗎?你應該多陪陪她才對。」

   毅恩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如果雪蒂醒來發現他已經出門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大概少不了要把他臭罵一頓吧!想到她氣嘟嘟的俏模樣,他不禁揚起一抹笑容。

   景南伯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露出曖昧的笑容,「想到誰啦?笑成這個樣子。」

   毅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回他一個微笑。

   景南伯哼了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八成是那個紫色精靈。」

   毅恩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便岔開話,「潔西快放假了吧?」

   「對呀!」說到自己的女兒,景南伯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其中隱含一抹苦澀。

   「她……不回來嗎?還是要住在學校?」毅恩有些遲疑的問。

   景南伯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讓那甘美的液體滑進他無奈的心里。

   潔西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希望她能出人頭地,過比較好的生活,所以拼命賺錢供她念貴族學校,卻想不到潔西嫌他沒有地位,讓她抬不起頭,不但拒絕他到學校探望她,就連放假也不願回來。

   「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景南伯苦澀的笑道,「隨她了。」

   毅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兩個人就這麼坐著,任時間在靜默中流逝。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改天再來看你。」毅恩起身告辭。

   「不再多坐一會兒嗎?」景南伯也站了起來。

   毅恩搖搖頭,「我自己出去就好,你別送了。」他打開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過身來,「我會去看潔西的,順便勸勸她。」

   「謝謝你!」景南伯感激的道謝。

   「別客氣,改天見了。」說完,毅恩便帶上門離開。

   景南伯坐回子上,嘆了口氣。只怪潔西沒這個福分,不然以毅恩的人品,可是個最理想的女婿人選啊!

   ***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使人身心都愉快了起來。

   毅恩在離開景南伯家後,特地繞到市集一趟,買了些雪蒂愛吃的東西,希望可以讓她消消氣。回程的路上,他順手摘了一朵路邊的紫色小花,因為它很適合雪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喜歡的東西、她不喜歡的東西……這是他第一次對女孩子產生這種感覺。

   快到家門口時,毅恩發現事情不太對勁。平常走到這兒時,白日通常都已經聞到他的味道,出來歡迎他,可是今天沒有任何動靜,而且大門又沒有關上,四周靜得讓他不舒服

   他加快腳步走進屋內,發現里面一片混亂,地上還有一大片水。

   他心中一慌,連忙跑到雪蒂的小屋,還是不見她的身影。怎麼回事?怎麼他才離開一下就發生事情了?

   毅恩著急的在屋子四周搜尋,可是任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雪蒂和白日,最後他只有喪氣的坐在主屋門口發呆。

   一陣馬車聲由遠而近,引起毅恩的注意。他站起身,看見一男一女自馬車中走了出來;由他們的衣著看來,兩人應該是貴族。

   「你們好,請問有什麼事?」毅恩有禮的問。雖然他現在正為雪蒂的失蹤煩心,但畢竟來者是客,他還是得招呼人家。

   「你好!」馬拉趨前拉起毅恩的手上下搖動著,「我是雪蒂的父親,她是雪蒂的母親,我們是來看她——」

   「看她有沒有給人家惹麻煩!」華利夫人拍掉丈夫的手,「你嚇到人家了。」她看著一臉茫然的毅恩,「不好意思,冒昧打擾,希望不會造成你的不便。」

   毅恩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會、不會。」事情怎麼那麼巧?雪蒂才不見人影,她的父母就突然來訪……他該怎麼跟人家交代?

   華利夫人將他臉上的表情看成猶豫,「我們還得去見一個老朋友,不會待太久的,你別介意。」

   「別這麼說,兩位來拜訪我當然很歡迎。呢……先進來坐吧!」毅恩將他們請進主屋里,才發現地上還沒整理那一團混亂,「抱歉,屋子亂了點……」

   「沒關係,不亂才怪呢?」華利夫人一臉了解的說道。

   毅恩不解的看著她。

   「雪蒂凡事總要參一腳,有她在的地方不亂才怪。」她開口解釋。

   「你怎麼這麼說自己的女兒?」馬拉有些尷尬的說。雖然是事實,可是在未來女婿面前多少要給女兒留點面子嘛!

   華利夫人看了他一眼,「就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才會這麼了解她;那丫頭明明沒什麼本事,偏偏又愛逞強。」

   毅恩忍不住開口替雪蒂說話︰「夫人,其實雪蒂在做家事方面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已經?!」華利夫人挑起眉看著他,「她剛來時,弄壞了多少東西?」

   「呃……」毅恩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訕訕的笑了笑。

   「我們來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雪蒂呢?」馬拉東張西望的問。

   「她還在睡嗎?」華利夫人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還是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呢?」

   看樣子就算他想瞞也瞞不下去了。

   毅恩深吸口氣,說出實情︰「她不見了!」

   「什麼?!」

   馬拉和華利夫人同時叫了出來。

   「她是不是沒有告訴你就跑出去玩了?」華利夫人狐疑的問。

   「不是的……」毅恩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馬拉一聽差點崩潰。這怎麼得了?!雪蒂是他唯一的女兒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教他怎麼辦才好?

   「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去找她呢?」他著急的問著眼前的兩個人。

   「她失蹤多久?」華利夫人雖然擔心,還是力求鎮定。她是常挑剔女兒沒錯,但那可不表示雪蒂不是她的心頭肉。

   「應該有好一會兒了。」

   「這樣啊……」華利夫人看了看天色,「我們再等一會兒好了,也許她是玩得忘了時間也不一定。如果晚點她還是沒回來,我們就去請騎兵隊幫忙找人。」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毅恩憂心忡忡的表示。

   于是,三個人坐立難安的等待著,並在心中不斷祈禱雪蒂趕快回來,千萬不要有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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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蒂和白日來到一座茂密的森林前,雖然時間已近晌午,但眼前的森林卻依然透出一種陰森的感覺。

   豆大的汗珠自雪蒂額頭上滴了下來,她凝視著面前多個入口,思索著該從哪里進去才能捉到阿巴赫。他已經受了傷,照理說應該跑不遠,為什麼一轉眼就不見他的蹤影呢?

   「汪!」白日的叫聲讓雪蒂低頭看它。

   它跑到一個洞口前,又轉向雪蒂叫了兩聲,好像是要她過去一樣。

   雪蒂走過去看一下那個位于兩樹之間的小洞,「他從這里進去的?」

   「汪!」

   她蹲下來仔細查看地面,果然發現泥濘的地上幾點血跡。

   「我們進去吧!」她毫不猶豫的作了決定。

   一人一獒就這麼鑽進洞口,匍匐著前進,絲毫在不乎泥濘不堪的地面會弄髒自己。

   在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阿巴赫繩之以法!

   阿巴赫拖著受傷的腳,邊詛咒邊走到一棵大樹下休息。

   原以為這次一定可以報仇,想不到還是功虧一簣!他懊惱的抬起腳想察看傷勢,卻發現自己手上拿著一束花。

   阿巴赫下意識的將花湊近鼻前看了看、聞了聞,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很可笑,不禁恨恨的咒罵了一聲,將花丟到一邊,撕下身上的衣服包扎傷口。

   奇怪,怎麼頭暈暈的?該不會是失血過多吧?阿巴赫甩了甩頭,眼光不經意的飄向那束被丟到一旁的花……

   「糟糕!它不是——」他驚恐的叫了一聲,隨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爬行了一段時間後,雪蒂和白日終于離開洞穴,到達森林內部。

   雪蒂站直身子,專心打量著眼前的四條岔路。不知道那個壞蛋是走哪條路?

   她低下頭問白日︰「他往哪邊走?」

   白日低頭嗅了嗅,然後抬起頭叫了一聲,往前跑去。

   雪蒂連忙跟著它前進,不一會兒,就發現前方的大樹下倒著一個人。

   ***

   她和白日小心翼翼的走向前看——

   是阿巴赫!

   他怎麼會躺在這里?

   雪蒂和白日對看了一眼。該不會是個陷阱吧?

   雪蒂抬起腳踢了踢阿巴赫,見他沒有動靜,她又蹲下身子拍拍了他的臉一下,見他沒反應;兩下,他還是動也不動。是她打得太輕了嗎?雪蒂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她深吸一口氣,一巴掌用力甩到阿巴赫的臉上。

   她打得手掌隱隱作痛,躺在地上的人卻文風不動。

   呃,他該不會死了吧?雪蒂想到這個可能性,趕緊將手探到他的鼻子下方。還好,還有氣息。

   「汪!汪!」白日對她叫了兩聲。

   雪蒂轉過身,發現在白日面前有一束花,她看看那束花,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阿巴赫,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活該!

   她站起身子,不屑的給了阿巴赫一腳,卻猛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家伙昏迷不醒,她要怎麼帶走他呢?

   要她背他?那是絕不可能的;要白日背……她看了看它,它那麼小,搞不好一下就被壓扁了。

   雪蒂煩惱的皺起秀眉,怎麼辦呢……啊,她腦中靈光一閃,用拖的不就得了?

   她立刻找來兩根長長的樹藤,將阿巴赫的雙手高舉過頭,然後牢牢的綁著。

   她將一根樹藤交給白日,讓它餃在嘴里。「走吧!」

   就這樣,一人一獒拖著阿巴赫走出樹林,成功的結束了這次追捕行動。

   ***

   毅恩和華利夫婦一直等到夕陽西下還不見雪蒂的蹤影,三人立刻趕往騎兵隊求援。

   「一切就麻煩你們了。」馬拉對騎兵隊隊長千叮嚀、萬交代的說。

   「你們放心,紫色精靈對王國的重要性非同小可,我們會派出所有人馬,在最短時間內將人找到。」隊長信誓旦旦的承諾。

   「請你們多多費心了。」毅恩一臉擔心的拜託道。

   在隊長的再三保證下,憂心忡忡的三人才踏上歸途,回去等候消息。

   無巧不巧的,毅恩等人才剛離開,雪蒂和白日就踏入鎮上,朝騎兵隊所在地走來。

   「這位……呃,請問有什麼事?’」值班的騎兵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的泥人。「他」滿身、滿臉的黑泥巴,根本看不出來是男是女,還有,「他」腳邊那一坨黑黑的、會動的東西是什麼?

   「我帶來一個犯人。」雪蒂的口氣十分嚴肅,掩不住一絲得意。

   「請問你將犯人安置在何處呢?小姐。」值班騎兵總算從說話的聲音判斷出她的性別。

   「就在這里。」

   雪蒂往旁挪開一步,讓騎兵看見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走向前仔細一瞧,忍不住叫道︰「阿巴赫?!」

   他的聲音引起其他隊員的注意,眾人紛紛走過來一探究竟,霎時間,辦公室里的呼聲此起彼落。

   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狡猾成性,讓他們大費周章都捉不到的阿巴赫怎會落入她的手中?

   「怎麼回事?大家怎麼都圍在門口?」一個有威嚴的聲音傳進眾人耳里。

   「隊長,」其中一名隊員代表發言,「捉到阿巴赫了。」

   「什麼?!」隊長大吃一驚,往前踏了一步。

   「哦!」阿巴赫突然呻吟一聲。原來隊長這一腳正好踩到他的肚子,讓他痛得醒了過來;他掙扎著想起身,可是背部傳來的劇痛迫使他又躺了回去。

   「阿巴赫,這下看你往哪逃!」隊長踢了他一腳,「來人,把他帶進去。」

   「是。」兩個隊員立刻一左一右的攙起阿巴赫,將他押了進去。

   「是誰帶他來的?」隊長問道。

   「是他們。」一個隊員指著坐在一邊的雪蒂和趴在她腳邊的白日說。

   「呃……」看到他們的模樣,隊長不覺愣了一下,「請問——」

   「你是隊長吧?」雪蒂截斷他的話,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是,我是。請問——」

   「我是雪蒂.華利,那個叫阿巴赫的男人是我和白小日捉到的,白小日就是它。」她不忘介紹白日,「事情是這樣的……」她將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隊長聽了她的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部署了好久都徒勞無功,想不到阿巴赫最後竟栽在一個女子手上,這大概是天意吧!

   「人已經交給你們,現在我要回家了。」說著,雪蒂就要走出去。

   「等一下!華利小姐。」隊長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回過頭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你剛剛說你叫雪蒂.華利,請問你是紫色精靈的繼承者嗎?」隊長開口確認。

   一聽見「紫色精靈」四個字,在場的隊員紛紛抬起頭來看向雪蒂。

   「對呀!有什麼問題嗎?」

   眾人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渾身髒兮兮的女子。她竟然是紫色精靈?!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隊長接著又問︰「你現在是不是住在——」

   雪蒂不等他說完,逕自接話,「我住在毅恩.明.道斯的家里。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隊長有些尷尬說。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幾個笨問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請不要這麼說,天色已晚,你一個人回去恐怕——」

   「不會啦!」她又搶先說道,「有白小日陪我。」

   「可是……」隊長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她和白日骯髒的外表。他是可以讓他們自己回去,但他們這副樣子實在很容易嚇到其他人。

   雪蒂看看自己,又看看白日,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這副德行,難怪剛才進來時,好多人眼神奇怪的看著他們。

   「好吧!就讓你送好了。」她不再堅持己見。

   隊長馬上命人準備馬車,親自送她和白日回南明山。

   ***

   月亮高掛在空中,灑落一片銀白。

   「你們不用擔心,隊長一定會找雪蒂的。」毅恩安慰著華利夫婦,然而自己心中卻也憂慮不已。

   雪蒂的突然失蹤讓他發現原來自己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會擔心她、在乎她的感受……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只知道她在自己的心中已經越來越重要。

   華利夫人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不讓內心的擔憂流露出來。

   馬拉走到妻子面前,不安的問道︰「我們要不要再多找些人幫忙?」

   華利夫人才要回話,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馬車聲,三人心頭一震,同時往門口走去。

   「謝謝隊長。」雪蒂在隊長的攙扶下步出馬車。

   一路上,她從隊長口中知道阿巴赫犯下許多宗嚴重的竊案,並且一再利用易容術逃過騎兵隊的追捕,讓他們頭痛不已;這一次,她算是幫了騎兵隊一個大忙。

   她帶著得意的微笑正準備進門,卻被倏然映入眼中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母親、父親!你們怎麼來了?」

   「你去哪里玩了?還玩得那麼髒?你知不知道我們急死了?」華利夫人擰著女兒的耳朵,生氣的問道。

   「好痛!別再擰了……」

   馬拉感激的緊緊握住隊長的手,只差沒掉下眼淚。「謝謝、謝謝!」他不住的道謝。

   對眼前的情形,隊長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他認為當務之急應該是解救紫色精靈的耳朵。

   于是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而雪蒂則是忙不迭的點頭附和。

   「對呀!就是這樣。母親大人,你就放過我的耳朵吧,我不是去玩,是去捉壞人啦!」她頻頻討饒。

   華利夫人深吸一口氣,平穩自己的情緒。這傻丫頭居然單槍匹馬的跑去追壞人,她松開手,但還是不高興的瞪著女兒。

   雪蒂捂著耳朵,在心里嘀咕著,母親還真是不給她面子,當著外人的面這樣教訓她,教她這個紫色精靈的臉往哪兒擺?

   「看在隊長的份上,我不跟你追究,可是不准再有下一次,聽到沒有?」華利夫人嚴厲的禁止女兒再冒險,「還有,最後出去一定要跟毅恩說,知道嗎?」她又補充一句。

   「哦。」雪蒂瞪了毅恩一眼,不悅的撇開頭。她可沒忘記他失約的事。

   「我的好女兒,你沒事吧?」馬拉關心的問。

   「父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啦!對了,你們怎麼會來?」

   「我們是要去探你父親的一個老朋友,順道來看看你,想不到……」華利夫人微慍的搖搖頭。

   雪蒂吐了吐舌,不敢吭聲。

   「時間不早,我們也該走了。」華利夫人看了看天色;現在趕去應該還來得及吧?

   「你們要走了?」雪蒂吃驚的問。

   「對呀!我們約好了要在人家家里過夜。」

   「可是天色已經暗了,你們就在這里住一晚嘛!我好久沒有看到你們了。」雪蒂不依的撒嬌。

   馬拉想說什麼,可是華利夫人卻先開口,「不行,我們答應人家了。」

   「就由我護送華利爵士和夫人吧!」隊長自告奮勇。

   「也好,就麻煩你了。」華利夫人接受隊長的好意,又盯著雪蒂道︰「我們還會再來,你不要隨便惹事。」

   「知道了。」如果不遇上壞人的話。她在心中補上一句。

   「乖女兒,我們走了。」馬拉依依不捨的說道。

   華利夫人才要踏上馬車,又回過頭交代雪蒂;「還杵在那里做什麼?快去把自己弄乾淨。」

   「好啦,我等你們離開就去。」

   直到兩輛馬車緩緩升上天空,雪蒂才轉身準備回房洗澡,結束這充滿刺激的一天。

   「你還好吧?」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毅恩走向她,口氣里有不住的關心。

   「哼!」雪蒂記恨的別過頭不理他。

   毅恩笑了笑,不以為意,「白日跟你一起去捉阿巴赫的?」

   對哦,白小日呢?一下馬車就沒看到它。雪蒂四處張望,尋找著它。

   「它去洗澡了。」毅恩開口說道。白日向來看不得自己雪白的毛沾上一點點髒污。

   「哼!」雪蒂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逕自回自己的小屋。

   毅恩嘆了一口氣。看來要讓雪蒂消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距離捉到阿巴赫的日子已經又過了兩天。

   這兩天以來,雪蒂依舊在和毅恩賭氣,理也不理他;不過她和白日的感情倒是有了突破性的發展,雖然是喜歡鬥來鬥去的,卻比之前親近了許多。

   看見毅恩就著皎潔的月光在修飾一幅畫,雪蒂終于按捺不住的走過去。她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因為無聊才會去看看他在做什麼,不是因為想跟他說話。

   她湊近一看,發現是一幅風景畫。他什麼時候畫的,她怎麼不知道?

   「你早上又去畫畫了?」她試探性的問。

   「對呀,本來要找你一起去,可是你又不理我。」毅恩一臉無奈的回答。

   雪蒂不禁嘟起小嘴。其實不跟他說話她也很難過啊!

   「下次我也要去!你不可以再失約了。」她很「嚴正」的警告他。

   「我知道了。」毅恩笑著答應。就算她不吩咐,他也不敢再拋下她。阿巴赫事件可以說是她運氣好才平安無事,如果來的是一個凶惡的大盜……他不敢再往下想。

   「那就好!」雪蒂甜甜的應了聲,然後專注的看著他的畫。

   嗯,來得真是好!想不到她未來的另一半是個才華出眾的人物。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聯想到另一個問題——他們相處這麼久了,不知道毅恩喜歡上她了沒有?

   至于她自己,雪蒂在心中分析起來,沒有看到他的時候,她會覺得難過。只要在他身邊,她就會感覺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她下了這個結論。

   雪蒂湊近毅恩,悄聲問道︰「我問你哦,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為什麼要那麼小聲的問?」毅恩學她降低自己的音量。她身上的味道十分好聞,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你說嘛!」

   他的眼神柔和起來,滿載著愛意,「我喜歡的女孩子,有些任性、有些驕傲,她充滿正義感,什麼事都想嘗試,不過又有些胡涂,還喜歡在我身邊跟前跟後……她有一雙明亮的大眼、小巧的鼻子,總是帶笑的小嘴……」

   雪蒂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怎麼覺得這個女孩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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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晴空萬里,黃風徐徐拂面,時序已進入夏季。

   毅恩帶著雪蒂和白日出門挖掘做雕塑用的新土。天氣這麼好,他知道雪蒂一定會興奮得四處亂逛,所以特別留意她的行蹤。

   「雪蒂,不要走太遠!」他對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叫道,「白日,跟著她。」

   白日打了個呵欠,又瞥了他一眼才緩緩跟過去。

   「雪蒂,不要玩得太晚哦!」毅恩不放心的再次叮嚀。

   「知道了啦!」她回過頭應了一聲,瞥見奉命前來的靈獒,「白大日,你又跟來啦?」

   這段日子里,白日長大了不少,而雪蒂也依照她當初說的話,將對它的稱呼由白小日為白大日。

   聽到她的稱呼,白日沒有任何反應,自顧自地走著。它已經懶得抗議了。

   「不知道前面是什麼?我們去看看。」雪蒂聽到潺潺的水聲,好奇的循聲走去,白日則盡責的跟在她身後。

   毅恩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不對!他不應該讓白日和雪蒂一起行動,他們兩個一樣好玩,湊在一塊兒鐵定會玩得忘了時間,讓他在這里乾等。

   他立刻丟下工具,轉身面對他們離開的方向,正好看見一抹紫影閃進樹叢。

   該死!她又想去探險了。再往里頭去有一座古城,如果被她找到的話,她一定會玩得樂不思蜀,更不想回來了。

   毅恩無奈的嘆口氣。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

   其實雪蒂沒打算走這麼遠的,她已經找到了她想找的小溪,可是似乎有一股力量吸引她不停的前進。

   穿過樹林後,一座看起來荒廢很久的古城陡然出現在她眼前。

   「哇!」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不知道里頭是什麼?

   雪蒂輕咬著下唇,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她看了看白日,只見它也目不轉睛的盯著古城。

   「要進去嗎?」她徵求白日意見。

   「汪!」

   「你想進去?」

   「汪!」

   「好,那我們就走吧!」

   雪蒂深吸一口氣,決定要好好探險一番,才踏出第一步——

   「哎喲!」她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到腳,整個人撲倒在地。

   白日狐疑地看著她,似乎在納悶她為什麼會跌倒?

   「哦……」雪蒂的小臉皺成一團,呻吟著想要爬起來,卻突然被前方的東西吸引住。「這是什麼?」

   她放棄起身,拿起眼前那個拇指大小的雕像仔細端詳。那是一個灰色的鷹頭獅身像,看來栩栩如生,好像只是在沉睡一般。

   「真好玩,看來我撿到寶了!」

   「雪蒂!」匆匆追來的毅恩看到她趴在地上,忍不住驚呼一聲。「你沒事吧?」他著急的扶起她仔細檢視,就怕她有個意外。

   雪蒂沒多費心去安撫他,逕自將手中的雕像遞到他眼前,「你看,我撿到這個。」

   「這是什麼?」毅恩停下為她拍除灰塵的舉動,看了看她手中那宛如實體的雕像。

   「我也不知道,我是跌倒時撿到的。」

   「跌倒?!」毅恩不信的挑高眉,「怎麼可能?」這里可是一片平地啊!

   雪蒂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算了,他也不想追究了。毅恩在心中長嘆一聲。

   「我們回去吧!」他最好盡快把她帶回去,免得她又發生什麼意外。

   「好。」雪蒂反常的一口答應。

   白日不滿的看著他們往回程走。怎麼搞的?不是說要進去古城嗎?

   「白日,走了。」毅恩回頭催促它,而雪蒂則是滿腦子都專注于手中的小玩意兒,壓根忘了自己和它的計劃。

   主人已經下了命令,它不能不遵守。白日垂著頭,悶悶的跟在他們身後;看來今天又沒什麼好玩了。

   「毅恩。」雪蒂一臉討好看著他。

   「什麼事?」毅恩了然的應了一聲。他就說這小妮子怎會這麼聽話,原來是有事要求他。

   「幫我把雕像做成一條項鏈好不好?」她央求道。

   毅恩看了她一眼,接過雕像,「好啊。最慢明天晚上就拿給你。」

   「真的嗎?」雪蒂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摟著他的頸子,用力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毅恩輕撫著被她親過的臉頰,心中充滿幸福的感覺。只要能看到她的笑顏,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

   晚風吹得人心神舒暢,滿天的星子令人感到炫目,朦朧月光為大地鋪上一層銀布。

   雪蒂坐在屋前的廣場乘涼,並不時的往屋里看去——毅恩吃完晚飯後就躲進工作室,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她很好奇他在做什麼?

   咿呀一聲,工作室的門開了,雪蒂立刻站起身,轉向木屋。

   「你在乘涼嗎?」他走出屋外,來到她身邊,「小心別著涼了。」

   「不會啦,都已經夏天了。」雪蒂邊說邊注意他手中的東西,「那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給你的。」毅恩打開手心,亮出掌中的項鏈。

   「哇,你弄好了!」她開心的接過項鏈。

   淺紫色的鏈子配上灰色的雕像,不但不顯得突兀,反而很協調,讓雪蒂看了愛不釋手。

   她將項鏈交給毅恩,隨即轉過身去,「幫我戴上。」她撩起長髮,露出雪白的項頸。

   毅恩依言為她戴上項鏈,然後又從口袋拿出一個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麼?」雪蒂伸手接過,「哇!好漂亮的手鏈。」

   深淺不一的圓形紫色水晶串成了這條鏈子,隨著光線的折射呈現出不同的色澤。

   「這……這是要送給我的嗎?」她又是驚喜、又是感動的問。

   「當然。」

   「太棒了!謝謝你。」雪蒂露出美麗的笑容,「可是……為什麼?」她好奇的追問理由。

   「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很適合你。」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是嗎?」雪蒂賊賊的問,晶亮的大眼直瞅著他。

   毅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以為還有什麼原因?」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而這是定情之物?」她停頓了一下,突然露出苦惱的神情,「可是我沒有東西可以給你耶,怎麼辦?」

   被人說中自己的心事,毅恩有些羞赧的摸摸鼻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了,以後再給你好了。」雪蒂決定不再為難自己,不過為了表示尊重,她還是問了一下毅恩的意思,「沒關係吧?」

   他轉過身搖搖頭。幸好現在是晚上,不然就會被她瞧見自己臉紅的模樣了。

   「搖頭是什麼意思?是沒關係還是不可以?」雪蒂微蹙著眉問道。她跑到他的面前,但毅恩立刻又把頭轉開,「喂,你的頭別亂轉嘛!告訴我你的意思啊。」

   「沒關係。」毅恩拗不過她,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那就好。幫我戴上吧。」她將一隻玉腕伸到他面前。

   毅恩低著頭將手鏈系在她腕上。

   雪蒂將手縮回來放在自己胸前,面頰飛上兩道紅雲;「既然今晚是我們的定情之夜,那接下來……」

   毅恩有預感她又要口出驚人之語,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雪蒂嬌羞的瞥了他一眼,「你……你是不是應該……」哎呀!這教她怎麼說才好呢?

   毅恩佇在原地,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可是她那欲言又止的嬌羞模樣卻讓他看得痴了。

   「你……你是不是應該要吻我?」她低垂著頭,幾近耳語的說完最後幾個字。

   聞言,毅恩不由得愣住了。

   等了一會兒之後,雪蒂終于忍不住抬頭看他。怎麼了?他怎麼呆在那里動也不動?

   「毅恩……你身體不舒服嗎?」她有些緊張的問,絲毫沒有想到是自己的話嚇到了他。

   「你……你剛……剛剛說什麼?」他結結巴巴的問。

   「剛剛?」雪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那個呀……」毅恩是要她再講一次嗎?那好奇怪哦!

   算了,她乾脆用行動來表示好了!雪蒂猛然勾住他的頸子,踮起腳將紅唇送了上去。

   碰到他的唇之後,雪蒂就準備撤退了。她心想,這樣就可以了吧?她看別人接吻時都是唇碰唇,只是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但她才剛往後退,就感到腰間一緊,整個身子和毅恩密密貼合,後腦勺也被一隻大掌牢牢定住;她想開口說話,他的舌頭竟乘勢滑進她的嘴里!

   雪蒂瞪大的眼對上毅恩因欲望而變得深邃的紫眸,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天啊,吻她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好。毅恩想要更深入,但他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嚇到雪蒂,所以原本掠奪的攻勢漸漸緩和下來,轉為溫柔的吸吮。

   過了好一會兒,毅恩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的唇瓣,滿心愛憐的看著她。

   雪蒂輕撫著自己有些紅腫的唇,兩眼眨呀眨的,她舔了舔雙唇,想說話又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直直的看著他。

   她的模樣讓毅恩情不自禁的撫上那張細致無瑕的臉龐,以及被他徹底愛過的櫻唇,他終于把持不住,再次將唇印了上去……

   浪漫的夜晚、閃爍的星光、有情人的相許,交織成一首動人的情詩。

   ***

   晴朗的好天氣,毅恩帶著雪蒂和白日外出。

   「你要帶我去哪里?」雪蒂好奇的問。今天她將長髮扎成兩條辮子,看起來更加美可愛。

   「我帶你去看一個長輩,他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的。」

   「哦!」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景南伯的住處,只見大門打開著,屋內卻不見人影。

   「有人在家嗎?」雪蒂伸長脖子喊著,卻沒有得到回應,等了一會兒之後,她終于忍不住問毅恩︰「他不在嗎?」

   「這個時候他應該會在家啊!怎麼——」

   他話才說到一半,就見景南伯提著水桶從屋後走了過來。

   「景南伯。」毅恩連忙喚了一聲。

   景南伯聞聲抬起頭來,「毅恩,你來啦!」他看到毅恩身邊的雪蒂,「這位是?」

   「她——」

   「我是雪蒂.華利,你好。」雪蒂不改喜歡搶話的本性,自我介紹起來。

   「你好、你好。」景南伯別有深意的看了毅恩一眼。想必她就是紫色精靈,也是毅恩口中那個令他傷透腦筋的「麻煩」了。「別站在門外,進來啊。」

   毅恩和雪蒂跟著景南伯走進屋里,在他的招呼下落坐。

   「哦,白日也來了啊!」景南伯看到最後進屋的白日,很高興的跟它打招呼。

   「汪!」它也很開心的叫了一聲。

   景南伯為他們倒了杯水,然後也坐了下來。「毅恩,你不是前幾天才來過嗎?其實我身體好得很,就算一個人住也不會有問題的,你根本不用擔心。」

   「其實我……我是想帶雪蒂來給你看看。」毅恩吶吶的說道。

   他的父母和景南伯是好友,從小景南伯就很疼他,而他的雙親在臨死之前又將他託付給景南伯,所以景南伯可以說是他的另一個父親。

   「這樣啊!」景南伯呵呵一笑,「我相信你的眼光。」

   之前毅恩曾抱怨身為紫色精靈的命定伴侶讓他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如今看來……他倒是很樂在其中嘛!

   毅恩知道他在笑什麼,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景南伯,你在打掃房子啊?」雪蒂看到一旁的掃除用具,好奇的問。

   「對啊,潔西明天就要回來了。」景南伯難掩興奮的說。

   「潔西?」她望了毅恩一眼,不解的問。

   「她是景南伯的女兒。」

   「哦,那你一定很開心囉?景南伯。這樣好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就來幫忙打掃好了。」雪蒂自告奮勇的說。

   景南伯才要開口婉謝,毅恩已經搶先阻止她,「我們還要去市集呢!」

   天啊,他得趕快將雪蒂帶開,不然這原本一下子可以處理好的事,可能要拖上一天都弄不完。

   「有嗎?」雪蒂有些驚訝,「可是——」

   毅恩捂住她的嘴,給景南伯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景南伯,你有什麼東西要我們幫你買嗎?我可以順便幫你帶回來。」

   「沒有,該買的東西我都買好了,你們去買自己的東西就好了。」景南伯忍住笑回答。有關雪蒂的種種「事跡」,他早已從毅恩口中得知,他明白毅恩是為了他好才不讓雪蒂幫忙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告辭了。」毅恩不顧雪蒂的瞪視,逢自告別。

   景南伯揮揮手,含笑看著他們走向大門,而可憐的雪蒂一直到離開了屋子,還是沒辦法說出一句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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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毅恩大哥!”

  一聲飽含興奮的呼喚傳來,打斷毅恩和雪蒂在樹下的情話綿綿。

  “汪、汪!”  白日立刻興奮的往前跑去。

  毅恩和雪蒂站起身,准備迎接來訪者。

  “是誰呀?”雪蒂好奇的問。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毅恩故作神祕。

  不一會兒,一抹淡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那是一個女孩子,個子不高,淡綠色的頭發隨著跑動而飛揚,臉上有乍見故人的喜悅。

  “毅恩大哥、白日,好久不見了。”女孩跑到他們面前,向毅恩和在她腳邊打轉的白日打招呼。

  “潔西,好久不見。放假了?”毅恩微笑的回道。

  雪蒂帶點驚奇的看著眼前的女孩,“你就是潔西?”

  “你是?”

  “我叫雪蒂•華利,你好。”

  潔西看向毅恩,希望他有更詳細的說明。

  “她是紫色精靈。”

  潔西聞言不禁睜大了眼睛。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親眼見到紫色精靈,這是多大的光榮啊!開學之后,她可以在同學間好好炫耀一番了。

  就這樣而已?雪蒂看著已經開始閑話家常的兩人。對毅恩來說,她只是紫色精靈?她心中突然覺得怪怪的,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看著打從潔西一來就沒再理會她的毅恩和白日,雪蒂突然浮現一種身為外人的感受,她甩甩頭,拒絕讓這種情緒困擾自己,准備加入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光被潔西腳邊的行李吸引住。

  “你怎么帶著行李來呢?”她出聲問潔西,“你沒有先回家去看景南伯嗎?”

  原本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

  “怎么了?”她不解的問。

  潔西撇過頭去,而毅恩則是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到底是怎么了?”雪蒂拉著毅恩的袖子追問。

  毅恩吶吶的看著她,還來不及解釋潔西就搶先開口:“毅恩大哥,我累了。

  “哦。”他暗自慶幸潔西為自己解圍,“我帶你去放東西。”

  潔西要住在這里?!看著他們進屋的背影,雪蒂不由得眉頭深鎖,她滿懷疑問的跟了進去,在看到毅恩將潔西的行李放在什么地方后,她的雙眉簡直可以用打死結來形容。

  潔西要睡毅恩的房間?那他睡哪兒呢?一股奇異加情緒涌上雪蒂心頭。毅恩的房間和工作室向來是她的禁地,如今她卻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她突然覺得好沮喪、好失落,就像自己最珍愛的東西被人給搶走般。

  雪蒂低垂著頭走出屋外,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仰望蔚藍晴空。她對毅恩來說到底代表著什么?

  她就這么發著呆,直到一陣腳步聲驚醒了她。

  “景南伯?!”她驚呼一聲,“你怎么來了?”

  景南伯的神情有一絲猶豫,“潔西……”

  “你找潔西?”見他點頭,雪蒂才又繼續說:“她在里頭。”她指了指屋內。

  “謝謝你,雪蒂。”景南伯像是松了口氣以的,向她道謝后就急忙走進屋里。

  他們父女倆怎么了?是在鬧別扭嗎?雪蒂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跟著踏進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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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年還是要住在這里?”景南伯好聲好氣的問著坐在椅子上的潔西。潔西把頭轉開,不肯回答。

  景南伯垮下雙肩,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那就麻煩你了,毅恩。”說完,他又是寵愛、又是無奈的看了女兒一眼。

  “別這么說,我會照顧她的。”毅恩暗嘆一口氣,他對這個鄰家小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為什么不跟你父親回去!”雪蒂按捺不住的問。

  “我們的事你不懂。”潔西回道。

  “雪蒂,別問了。”毅恩開口制止她。

  雪蒂不以為然的看了毅恩一眼,“我不懂,你們可以讓我懂啊!”她實在不忍心看景南伯傷心失望的表情。

  空氣一下子凝重起來,好半晌都沒人解答她的疑惑,雪蒂覺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一般。

  終于,景南伯打破了僵局,“我回去了。潔西,你就好好住在這里,我會再來看你的。”

  “不用了!”

  景南伯被她無情的拒絕刺傷,蹣跚的走了出去。

  “你怎么這樣對父親說話?!”雪蒂微慍的瞪了潔西一眼,轉身追上去安慰景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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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潔西的事,雪蒂和毅恩第一次發生了口角。

  從景南伯口中,她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自從潔西上了貴族學校后,由于身邊的同學個個都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只有她的父親不能拿出來跟人比,在自卑感作祟之下,她不愿意在同學面前談自己的家庭,甚至謊稱她的父親是個生意忙碌的商人,因為事業做得太大才沒時間來看她;而且,為了不讓自己在同學面前顯得寒酸,她常常要求景南伯買最好的東西給她。

  有一次,景南伯買了潔西想要的東西,親自送到學校給她,不料潔西看到他卻十分不高興,東西拿了就要他快點離開,并且在碰到她的同學時公然說他是家里的佣人!為了不讓女兒丟臉,景南伯只能默認,而后傷心的回家。

  后來潔西變本加厲,連學校放假也不肯回家,找借口待在宿舍里;就算迫不得已回來了,也不愿回去陪伴景南伯,寧愿來打擾毅恩。

  雪蒂看著景南伯邊說邊拭淚,心中難受不已。她不懂,為什么景南伯辛辛苦苦的讓潔西上好學校,結果卻換來潔西的唾棄?她更不懂潔西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于是,她決定叫潔西回景南伯家。

  可是毅恩卻認為強迫潔西不會有好結果,他認為得慢慢來。

  “慢慢來?”雪蒂緊抿著唇,“要慢到什么時候?再過一年她就要離開學校了,現在景南伯還看得到她,一旦她有了工作、嫁了人,到時景南伯要見她恐怕比登天還難!搞不好她還會說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事情沒有那么嚴重,你想太多了。”毅恩嘴里這么說,心里卻知道雪蒂說的有可能成真,可是……要改變潔西的觀念實在不容易啊!

  雪蒂斜睨他一眼,“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

  “你……”雪蒂知道自己不能生氣,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做個深呼吸,用平靜的口吻問道:“她最信任你了,你有沒有好好找她談談?”

  毅恩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會找時間的。”

  “什么時候?”她要明確的答復。見他又不說話,她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冒了上來,“她要開學時?還是她准備跟景南伯脫離父女關系時?”

  聽見她不客氣的話,毅恩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逕自轉身走開。

  雪蒂繃著小臉凝望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她決定再等一段時間,如果他還是不說,那就由她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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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序正式進人酷夏,白天的太陽熱得令人受不了,尤其是中午時分,根本沒有人愿意到外面活動,大家都只想待在陰涼的屋內,避避暑氣。

  雪蒂坐在客廳,聽著自廚房傳出的陣陣笑語。她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腦海中不斷浮現她問毅恩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時,他所給的答案。

  有些任性、喜歡在他身邊眼前跟后……這描述分明是形容潔西。

  雪蒂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怎么再走下去了,她真的好累。

  這几天毅恩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她,讓她覺得自己是多余的,接下去該怎么做,她心中也沒了個底……

  一陣敲門聲讓她回過神,她起來走去開門。

  “景南伯?!你怎么來了?這么熱的天氣……”

  “我做了些潔西愛吃的菜,送來給她吃。”

  “哦。”雪蒂接過他手上的東西,“進來啊,別在外面晒太陽。”

  “不……不用了。”景南伯忍下內心的渴望,他怕女兒見到他會不高興。

  雪蒂不由分說的拉他進屋,“什么不用!”她把他接到椅子上,“你就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吧,天氣這么熱,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再走回去。”

  景南伯掙扎著要起身,“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的同時,毅恩和潔西各端著一盤菜出來,一見到景南伯,他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喂!你們那是什么表情?”雪蒂不滿的說。

  “我想……我還是走好了。”景南伯趁大家沒空阻止他時,急忙要離開屋子。

  “等等,不許走!”雪蒂捉住景南伯,又把他拉回位子上,“今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她環顧眾人,一股威嚴由她身上發出,令眾人不由自主的服從她的命令。

  潔西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菜,逕自選了個離景南伯最遠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在做什么?”毅恩將雪蒂拉到一邊,悄聲的問。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你不知道這樣氣氛會很糟嗎?”

  雪蒂直直盯著他好一會兒,“我只是要讓他們父女同桌好好吃一頓飯而已。怎么,心疼她嗎?”說完,她甩開他的箝制,自顧自的往飯桌走去。

  她的最后一句話讓毅恩有些莫名其妙。他心疼什么?他只是不希望事情又弄僵了,經過他這几天的勸說、開導,潔西的態度好不容易有些軟化,可是雪蒂這一搞……

  唉!他在心中嘆了口氣,隨機應變吧!

  這頓飯吃得死氣沉沉,雖然雪蒂努力想找話題說,可是卻沒人理她;她拚命要求景南伯說些潔西小時候的事,景南伯雖然覺得為難,可是又拗不過雪蒂,只有勉為其難的說了一、兩件。

  “是嗎?潔西小時候真的很皮?不但愛爬樹,還從樹上掉下來……哈……”雪蒂聽了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是啊?”景南伯想起往事,臉上浮現出微笑。

  “夠了!”潔西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碗,氣憤的站了起來,“我小時候的糗事就讓你這么開心嗎?”

  雪蒂止住笑聲,但嘴角還是微微上揚,“你小時候好可愛哦!”

  “你就那么喜歡在別人面前丟我的臉嗎?”潔西氣急敗壞的指責景南伯。

  “你怎么對自己的父親這么說話?!”雪蒂看不過去的插話,“是我要他講的,你要怪就怪我。”

  景南伯捉住雪蒂的手,“別說了。”

  “就是你們這么放任她,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雪蒂看著毅恩和景南伯說道,“她的觀念一天不改,你們就等著收她爛攤子吧!”

  “你這是什么意思?”潔西忿忿地開口。

  “我沒有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做人要知恩圖報,不要愛慕虛榮。”她甩開毅恩拉住她的手,“你父親辛辛苦苦的扶養你長大,讓你求學問,結果呢?真不知道你在學校學的是什么!學校只教你瞧不起自己的家人嗎?”

  “你不要以為你是紫色精靈就可以這樣說!”

  “怎么樣?”雪蒂挑釁的看著她。

  這時,一道雷聲響起,午后雷陣雨似乎要來了。

  “不要太過分了,雪蒂。”毅恩皺緊眉頭的對她說。

  雪蒂眼神復雜的看著他,“我就是個這樣子。”說完,她賭氣的撇開頭。

  潔西氣不過的站了起來,椅子應聲而倒,“我知道我討人厭,我出去可以了吧!”她轉身跑了出去。

  “潔西!”

  雪蒂將要追出去的景南伯推給毅恩,“我去追。”語畢,她也跑了出去。

  嘩的一聲,大雨傾盆如注,雷聲、閃電交錯。

  “怎么辦?這下怎么辦才好?”景南伯喪氣的坐在椅子上,“她們可不要出事啊!”

  毅恩焦急的看向窗外。他不能丟下景南伯不管,現在只能祈禱雪蒂把潔西平安的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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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雷聲大作,雨勢滂沱,這場午後雷陣雨下得令人措手不及。

   雪蒂抹去臉上的雨珠,想瞧清楚潔西的行蹤,然而雨勢實在太大了,她幾乎要張不開眼睛。好不容易,她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在躲雨的潔西。

   「潔西,」雪蒂舉步維艱的走到樹下,「跟我回去吧!你父親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潔西賭氣的撇過頭,不想理會她。

   「你在耍什麼性子?!」雪蒂也快發火了,「你想待在外面被雷劈嗎?」她才說完,一道閃電就不偏不倚的打在她們身後不遠處。

   「不用你管!你怕的話大可走開,沒有人要你留下來。」潔西走出大樹下,打算遠離雪蒂。

   雪蒂伸手捉住潔西的手臂,「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那麼痛恨景南伯?他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他有對不起你嗎?」

   「他沒有對不起我,」潔西拼命的掙扎,無奈就是擺脫不了雪蒂的鉗制,「他唯一的過錯就是沒有顯赫的身分,讓我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她大聲喊出心中的不滿。

   清脆的耳光聲倏地響起,潔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打我?!」

   「我要打醒你!」雪蒂的眼中射出氣憤的光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父親?雖然他沒有高貴的身分,可是他盡力讓你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還讓你上貴族學校,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有很多人得不到的嗎?」

   「我——」

   「你忘了景南伯是怎麼呵護你的嗎?在你母親死後,他一個大男人既要照顧你,又要賺錢,你知道那有多辛苦嗎?」雪蒂大聲教訓著潔西,「我看過他的作品,每一件都令人驚嘆不已;我相信只要他願意,成名絕不是件難事,可是他放棄了成功的機會,寧願待在這鄉下地方,而不到大城市去發展,就是希望你——」

   潔西根本聽不進她的話,「那些破東西不要也罷!」

   「你說什麼?」雪蒂不能相信她竟然這麼不受教,「如果沒有他,你能有今天嗎?你為什麼不能想想他對你的好,而要注重外在的虛榮呢?」

   「你不是我,你是個貴族,你當然不能體會什麼叫自卑?」

   「是,我是個貴族,但那不是我能選擇的——」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那麼不公平?」潔西對著天空大喊,雷聲和雨聲都掩蓋不住她心中的憤恨。

   雪蒂捉住她的肩,強逼她面向自己,「上天沒有不公平,他給你最寶貴的親情,不是嗎?景南伯有少給過你一絲絲關愛嗎?他有讓你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嗎?為什麼你不能知足呢?你生病的時候是誰在照顧你,你傷心的時候是誰在身邊傾聽你的訴說,是誰不斷的給你鼓勵?你仔細想想?」

   「我……」往事在潔西的腦海里一幕幕掠過。她記得自己小時候調皮愛爬樹,常常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但是父親從來沒有責罵她,還每一次都輕聲安慰她,仔細為她包扎傷口……

   是啊!父親從來沒有大聲對她說過一句話,總是跟她講理,總是好言相勸,就連她在學校說他是家里的佣人,他也默默的配合……

   「你父親希望你能出人頭地,為什麼你就不能也讓他以你為傲、以你為榮呢?為什麼你要讓他覺得他見不得人呢?」

   雪蒂的話一句句敲在潔西的心坎上,她的心開始在掙扎。

   「他有做過什麼讓你丟臉、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的事嗎?就算他沒有光環套在你身上,可是你可以將光環套在他身上啊!如果你不能體會他愛你的心,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潔西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知道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你改變觀念並不容易,我只希望你用心想一想,不要等到父親不在了才追悔莫及!」

   父親不在了……潔西抬起頭看著雪蒂。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父親會不在這世上,他總是微笑的守在她身後……是啊!父親的笑容曾經是她最愛的笑容,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忘了這種溫暖的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她重視外人的眼光勝過父親的愛?

   見到潔西的態度以乎有些改變,雪蒂拉起她,「我們回去吧!」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劈中她們身後的大樹,大樹應聲裂成兩半,還起火燃燒。

   潔西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往旁邊的山溝滑了下去,「啊——救命——」

   雪蒂急忙往前一撲,捉住潔西的手,一顆尖銳的石頭劃過她的右小腿,鮮血頓時湧出,但是她沒時間理會自己的傷口,她必須救潔西才行。

   「救我,雪蒂姊,救我——」潔西的身子在山溝邊晃蕩著,她害怕大叫,

   雪蒂深吸一口氣,忍住腿上的痛,「潔西,把另一隻手給我!」她努力將手伸長,希望能捉住潔西,「你再忍耐些,我馬上就把你拉上來……」

   傾盆大雨使得地面又濕又滑,好幾次雪蒂和潔西就要掉下去,幸好雪蒂的腳及時勾住旁邊的大石頭,兩人才沒繼續向下滑。可是如此一來,又牽動她的傷口,導致鮮血不停的湧出。

   好不容易,雪蒂終于把潔西拉了上來。「你沒事吧?」她關心的問。

   「我……我沒事。」潔西跪趴在地上喘著氣說。

   「那就好,我們回去吧!」雪蒂邊說邊站起來,可是馬上又痛得跪了下去。

   「雪蒂姊,你怎麼了?」潔西連忙扶起她,這才發現她的裙子被血染紅。

   「你受傷了?」

   「我沒事。我們快回去吧,這場雨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雪蒂看了看天空,有些擔憂的說。

   「好!」

   兩人立刻踏上歸途,但是才走沒多遠,潔西一個不小心絆到樹枝摔倒,頭部撞到石頭昏了過去,被她攙扶著的雪蒂也因此跌倒在地,兩個人的情況更加狼狽。

   「潔西?潔西!」雪蒂爬到潔西的身邊,拍拍她的臉想叫醒她.可是一點效果作用都沒有。

   這下怎麼辦?雪蒂望著天空,任由雨水打在臉上,借此讓自己清醒些,失血過多的她已有些意識不清。

   她坐了起來,撕下裙子的一角綁在傷口上,但是血還是不停的流著。

   傷口好像很深……沒關係,回去毅恩會幫她處理的。她安慰著自己。

   她將潔西攬在自己身上,然後吃力的站了起來;她不能停在這里,她必須帶潔西回去,她必須……

   ***

   「汪汪……」白日由屋內跑到屋檐下對著前方大叫。

   毅恩和景南伯聽到它的叫聲立刻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毅恩問道,他看著前方,因為雨勢太大,所以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好一會兒,兩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隨著身影越來越接近,人形也越來越明顯,只見雪蒂攙著昏迷不醒的潔西,一步一步的向小木屋靠近。

   「潔西!」景南伯見狀就沖到雨中去接自己的女兒,可是毅恩搶先他一步。

   他跑到雪蒂的身前接過潔西,然後打橫抱起她,看也不看雪蒂一眼就跑回屋內。

   「毅……」雪蒂抬起的手又緩緩的放下。她好累。

   她腳步蹣跚的走到木屋前,一跛一跛的爬上階梯,走進溫暖的屋內,然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潔西?潔西?」景南伯心疼的喚著女兒。

   毅恩看了看她的情形,對景南伯說︰「你先替她換衣服,免得她著涼了。」說著,他就將她抱進臥室。

   「嗚……」白日靠到雪蒂身邊,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

   「我……我沒關係。」她拍拍它的頭,露出一個虛弱微笑安撫它。

   不一會兒,毅恩從房間出來;直直的走到雪蒂面前,「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語調隱含著壓抑的怒氣。

   「她的頭撞到石頭了。」雪蒂回答。他怎麼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她的腿好痛;她想跟他說自己也受傷了……

   「撞到石頭!」毅恩大喊,「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她滿意什麼?

   「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嗎?為什麼你一定要惹麻煩?你就不能收收自己沖動的性子嗎?」

   他在說什麼?是在怪她、嫌她嗎。雪蒂努力撐住快要閉上的眼睛,哀傷的看著毅恩。

   她不是故意的,潔西的事她有錯,可是……他不能等她休息夠了再訓話嗎?還是這些話他藏在心中很久了……一股難過的感覺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潔西……還是比她重要吧!

   正在氣頭上的毅恩沒發覺自己的話對雪蒂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其實他擔心雪蒂比擔心潔西多,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崩潰,如今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所有的焦慮、心急全化成了怒火,導致他喪失理智,因而沒有發現她受了傷,臉色異常的蒼白。

   「你這樣要我怎麼跟你一起生活?」他背過身去,氣憤的說道。

   雪蒂低下頭,淚珠撲簌簌的滾了下來。

   「嗚……」白日舔舔她的臉,安慰著她。

   這時,景南伯走了出來,示意毅恩進房間去為潔西檢查一下;他知道毅恩懂得醫術。

   「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吧!」說完,毅恩不看她一眼的便朝景南伯走去。

   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去吧!

   這句話不停的在雪蒂腦中重復,她擦去不停流下的淚水,扶著牆壁勉強站了起來。

   她戀戀不捨的看著毅恩的房間,期待他會改變主意出來挽留她,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人出來。

   「咳……咳……」雪蒂輕咳幾聲,淒涼的笑了笑。人家都趕她走了,她怎麼好意思繼續賴在這里呢?還是回家去吧!

   「嗚……嗚……」白日咬住雪蒂的裙角,不讓她走。

   「再見了,白小日。」雪蒂輕輕推開白日,一陣拉扯,她腕上的手鏈脫落了下來。

   她顫巍巍的走出屋外,回頭望了白日和這棟小木屋一眼,便投身大雨中,只剩下白日對著她的背影和手鏈哀傷的低叫……

   ***

   深夜,雨終于停了,皎潔的明月露出臉來,為大地染上了一片清輝。

   「嗯……」潔西扇了扇睫毛,緩緩睜開雙眼。

   「潔西,你醒了!」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景南伯和毅恩欣喜的叫道。

   她看了看四周,「我回……回來了嗎?」

   「是啊!」景南伯握著她的手,心疼的說。

   「我的頭好痛!」

   「你撞到石頭,所以才會痛,過一陣子就好了。」毅恩解釋道。

   潔西皺著眉,試圖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你現在剛醒,不要想太多,我去幫你弄些吃的東西。」說完,毅恩就走出去,留下景南伯和潔西獨處。

   景南伯猶豫了一會兒,「我……我也出去好了。」他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到女兒的心情。

   「等一下!」潔西立刻捉住他的手,「對不起,父親……」

   景南伯驚訝的看著她,張大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雪蒂姊的話讓我明白了一些事,過去是我不對,害你傷心了。」潔西看著父親,誠心的認錯。

   毅恩端著熱騰騰的肉湯進來,正巧聽到她的話,不禁甚感欣慰。

   景南伯老淚縱橫,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緊緊抱著潔西,感謝上天讓女兒回到自己身邊。

   「你抱得我快喘不過氣了。」潔西推推景南伯道。

   「哦。」景南伯連忙放開她,擦乾臉上的淚水。

   「這里有肉湯,景南伯,你先餵潔西喝吧!」毅恩這時候才出聲說話。

   景南伯接過碗,小心的將湯水吹涼後才餵女兒喝。

   潔西好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感覺了,她凝望著蒼老的父親,深深後悔自己過去的膚淺。雖然同學們的家世背景都很好,但是她也時聽到他們抱怨父母不能常陪在他們身邊啊!她真的是太不知足了,雪蒂姊教訓的很對。

   想到這里,她突然叫住要出去的毅恩。

   「毅恩大哥!」

   「什麼事?」

   「雪蒂姊呢?」

   「大概在睡覺了。」他剛剛出去就沒看到她,她大概是回房休息了。

   潔西點了點頭,「這樣啊。對了,她受傷了,你有沒有幫她看看?」

   「她受傷了?」毅恩皺眉問道。

   「對呀,她為了救我才……」她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毅恩聞言心急不已,「我去看看。」

   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沒說呢?該死!他還對她說了那麼重的話,他……哎,現在想這些都來不及了,最重要的是她沒事才好。毅恩焦急的沖到她的屋子前。

   「雪蒂!雪蒂——」他拍著門,想到才輕輕一碰,門就應聲而開。「雪蒂?」他訝異的走進去,點燃燈後發現屋里空無一人。

   她人呢?到哪里去了?

   「嗚……」白日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嘴中叼著一串他再熟悉不過的手鏈。

   他從白日口中將手拿了過來。雪蒂一向很寶貝這手鏈的,怎麼會在白日身上……他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急忙又沖到屋外找尋她的影子,但還是一無所獲。

   很不巧的是,此時烏雲又蓋住了天空,雨又下了起來,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毅恩懷抱著一絲希望回到主屋,期盼雪蒂會在屋里等他,不過這個希望依然落空了。

   「你要去哪里?」景南伯在潔西睡了之後才走出房間,看到毅恩要冒雨出去,他不禁開口詢問。

   「我要去找雪蒂。」

   「她不在嗎?」

   毅恩搖頭,「她不在屋內。」

   「你現在要出去找她?」

   「對。這麼晚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頭。」

   「你自己都說這麼晚了,而且又下雨,我看明天再去吧!」景南伯勸道。

   「不行,沒有看到她,我放不下心。」

   「可是外頭那麼暗,雨勢又大,你現在出去怎麼找人?」

   毅恩心急的看了看外面,「可是她受傷了……」

   「再等一會兒吧!再過一下子天就亮了,到時再去找也不遲啊!」他不放心讓毅恩一個人出去,要是他也出事就糟了。

   「可是……」

   「放心吧!她是紫色精靈,不會有事的。你先想想她會到哪里去,這樣天亮找人也比較快!」他只能這麼安慰毅恩。

   毅恩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天啊,他到底對雪蒂說了什麼?怎麼會讓她一聲不響的離開呢?她會到哪里去?這里她只認識他和景南伯啊!

   毅恩霍地站了起來,他想起來了!他說他不想見到她,要她回去……天啊!雪蒂不會以為……他是要她回自己的屋子去啊!

   不,不會的,這里離她家有好長一段距離,走路至少要花上天半的時間,她不會這麼傻的,不會的……

   對,她一定只是在氣他,只是躲在附近想讓他擔心一下,一定是這樣的!

   毅恩雙手握住手鏈,低頭祈禱著;守護精靈王國的守護神啊!請你一定要保護雪蒂平安無事……

   ***

   原本天一亮毅恩就要去找雪蒂,可是潔西發了高燒讓他無法走開,這一延遲就是兩天的時間。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所獲,景南伯幫他打聽到鎮上有人在那天夜里看到一團紫色的火焰走過,而隔壁鎮上也有人看到同樣的景象。

   難道雪蒂真的回家了?毅恩握著那串紫水晶手鏈,仿佛還能感覺到上面的余溫。他心慌的想著,她真的不要緊嗎?那團紫色火焰又是怎麼一回事?

   終于,潔西的狀況穩定下來,毅恩立刻動身前往雪蒂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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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管家走進明亮的室內,對著坐在椅子上的華利夫人稟告道︰「夫人,他又來了。」

   華利夫人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面前的杯子輕啜了一口茶,平靜無波的面容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呃——」

   坐在一邊的馬拉看了妻子一眼,才要開口,話就被打斷了。

   「你別想讓他進來。」華利夫人淡淡的打消了他的念頭。

   「可是……」馬拉望了望窗外那個一大早就已經來報到的人影,「他來好多天了。」

   「那又如何?如果他真的珍惜雪蒂,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馬拉嘆了口氣。女兒弄成這副模樣他也很捨不得,可是他相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見到丈夫有些不忍的模樣,華利夫人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抿緊的嘴角已顯露出不悅的情緒。「管家。」她輕喚一聲。

   「是,夫人。」

   「叫他走。」

   「是。」管家恭敬的應聲,隨即退下。夫人平常雖然管教小姐十分嚴格,可是她愛小姐的心跟主人並沒有兩樣,如果有人欺負小姐,她一定會追究到底。

   馬拉站在窗口,看著管家向毅恩說了幾句話後,毅恩便沮喪的離開。

   「你這又何必呢?」他語重心長的問著妻子。

   華利夫人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她忘不了那天女兒倒在家門前的淒楚模樣……


   「啊——」一聲尖叫讓整個大宅的人從睡夢中驚醒。

   管家匆匆忙忙的跑到大廳,「怎麼回事?」他看見跌坐在地上的女僕問道。「你在叫什麼?」

   「火、火……紫色的……」女僕指著前方的庭院,顫抖的說。

   「你在說什麼啊?」管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倏地睜大了眼睛。

   老天!他從來沒有看過紫色的火,可是……在他眼前的這團紫色火焰好像要把周圍的東西全給燃燒殆盡,在這下著雨的夜晚,憑添幾許詭譎的氣氛。

   「怎麼回事?」馬拉和華利夫人也已來到燈火通明的大廳,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主人、夫人……」管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情況。

   「啊!是紫色的火!」有人發現門外的紫色火光,驚訝得叫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被這個叫聲吸引過去——

   「這是什麼?」

   「好奇怪啊……」

   「什麼東西?」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駭著了,紛紛交頭接耳。

   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華利夫人的心頭,令她不由自主的走向前想去探個究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團火焰對她很重要……

   馬拉拉住了她,「你要做什麼?」

   「我去看看。」她掙脫丈夫的箝制繼續往前走。

   在這當口,那團紫色火焰也越來越微弱,當華利夫人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火焰整個熄滅了。

   華利夫人簡直不敢相眼前見——她的女兒竟然渾身濕透的趴在門前!她不管自己是不是會被雨淋濕,毫不猶豫的沖出去扶起雪蒂。

   「雪蒂,雪蒂你醒醒!來人——快來人啊!」她一面大叫,一面心疼的摸著女兒。好燙!雪蒂正發著高燒啊!

   「怎麼了?」馬拉聞聲跑了出來,一看到妻子手中的女兒,他立時將雪蒂打橫抱起,往她的房間跑去。

   華利夫人邊哭邊跟在後面。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雪蒂怎麼會變成這樣?

   「快!快去請醫生來。」管家對著一名僕人吩咐道。

   「是!」

   華利夫人將丈夫和一干僕人趕出房間後,開始為女兒擦洗身子,「天啊!」她發現雪蒂小腿上的傷口,不禁驚呼一聲。

   她連忙幫雪蒂換上乾淨的衣服、擦乾頭髮,將傷口做了緊急的處理,然後才替她蓋上被子。

   華利夫人坐在床邊,握著昏迷不醒的女兒的手,「我的雪蒂……醫生怎麼還不來?」

   馬拉敲敲門,走了進來,「她還好嗎?」他擔心的問。

   華利夫人搖搖頭,淚眼模糊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雪蒂,她從小就沒讓雪蒂受過一點病痛,現在這種情況,著實令她慌了手腳。

   「醫生怎麼還沒來呢?」馬拉不住的來回踱步,好一會兒之後,長廊上終于響起一陣雜沓的腳步。

   「主人——」

   管家的話還沒說完,馬拉就一把將那個剛被人從床上起來的醫生拉進房內。

   「快!快看看她是怎麼回事?」

   經過診斷,知道是因為傷口發炎的關係引起高燒,只要休息幾天就會沒事,華利夫婦才放下心來。

   送走醫生,馬拉和華利夫人坐在雪蒂的床邊,一堆疑問在心中盤旋,但誰也沒說出口。現在他們只希望女兒快快醒來。

   之後,雪蒂醒了過來,可是任憑華利夫人怎麼問,她就是不肯說出自己受傷的原因,只是一逕眉頭深鎖。

   再之後,毅恩來了,華利夫人向他問明情況,但才聽了一半,知道他是因為別的女人而讓雪蒂變成這個樣子,她二話不說就將他趕了出去,不准他再接近雪蒂一步。

   而毅恩也不放棄的天天出現在華利大宅前,只是總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回。

   望著妻子堅持的神情,馬拉又嘆了口氣;這個僵局該怎麼打破才好?為什麼總是好事多磨呢?

   ***

   叩、叩、叩!

   聽見敲門聲,毅恩從畫布前抬起頭,起身打開房門,他現在住在城里的旅館中,沒見到雪蒂之前,他是不會回去的。

   「毅恩。」

   「爵士,你來了。」毅恩朝馬拉一頜首,側身讓他進門。這幾天華利爵士常來看他、鼓勵他,順便告訴他雪蒂的消息。

   馬拉看著毅恩憔悴的面容。他眼中的哀傷與自責讓人一看就瞧得出。

   「是啊,我來看看你,畢竟我們以後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毅恩苦澀的笑了笑,不可能了吧!雪蒂因他的疏忽而大病一場,華利夫人為此十分不諒解他,他們要做一家人……也許等來生吧!

   「這是?」馬拉站在一幅畫前,偏著頭問。

   「雪蒂。」毅恩深情的看著畫中人道。他見不到她,只能將滿腹的相思寄託于畫中。

   馬拉環顧室內,發現還有很多幅雪蒂的畫像,各種姿態都有,而且栩栩如生。他相信如果毅恩沒有深刻的去了解雪蒂、愛雪蒂是絕不可能像這般捕捉住她的神韻,憑記憶將她的一舉一動描繪得如此逼真。

   由這些畫可以看出作畫的人對畫中人用了多麼深的感情。

   馬拉腦中突然有了一個計劃,他相信毅恩對雪蒂是真心的,可是雪蒂對毅恩呢?他雙手環在胸前深思著。

   毅恩也不打擾他,坐回原位繼續那幅未完成的畫,畫中人當然還是雪蒂。

   「毅恩。」馬拉叫了他一聲。

   毅恩望向,等著他的下文。

   「你開個畫展吧!」

   畫展?他現在哪有這個心思?

   毅恩搖搖頭說︰「我現在沒有辦法開畫展,我……」他盯著眼前的畫,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他的畫展是要和心愛的人一起分享的,如今……

   「畫展的主題是︰‘雪蒂’」馬拉露出神秘的笑容,又補充一句話。

   毅恩不解地看著馬拉,不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覺得雪蒂現在對你有什麼感覺呢?」

   沉默了半晌,毅恩才悶悶的說︰「恨我吧!」

   「有可能。」

   聞言,毅恩露出自嘲的苦笑。

   「那你覺得她還愛不愛你呢?」

   「我……我不知道。」他下頭,從口袋里拿出送給她的手鏈。在他這樣傷了她之後,她還愛他嗎?

   馬拉直視著他,「可是你愛她吧!」

   毅恩抬起頭堅定的說︰「我愛她,很愛很愛。」

   「既然如此,就要讓她知道你的心意。我想雪蒂還是愛你的,我們必須讓這份感情重新燃燒!」

   毅恩終于了解他的意思,「你是想利用畫展……」

   「沒錯。只要讓她看見你的畫,她就一定會明了你對她的心意,那麼破鏡重圓就不是難事了。」馬拉說得信心滿滿。

   毅恩輕撫著畫中雪蒂的臉。這……也許是個好方法。

   「你只要負責作品的部分,地點、時間由我來安排。」馬拉在心中盤算著,「對了,你還有其他的作品嗎?」

   「有,不過在山上。」

   「那你找個時間回去拿。」

   毅恩點點頭。「呃,爵士,我可不可以請求你一件事?」

   「可以,你盡管說。」

   「我想親自將畫展的邀請卡拿給雪蒂。」他緊握手中的紫水晶手鏈,一臉懇求的看著馬拉。

   馬拉想了想,「好,沒問題!」

   ***

   在馬拉的籌畫之下,毅恩的畫展順利展開了;會場中除了展出毅恩的畫作和雕塑之外,還有不少景南伯的作品。

   在馬拉的安排下;毅恩趁著華利夫人外出的時刻,順利的進入了華利大宅。

   溫暖的花室里,陽光透過窗子照在花兒上,一張小巧的圓桌上擺著一組精致的茶具,一道紫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纖細的身子有抖不落的輕愁,以往的開朗已不復見。

   乍見心愛的人,毅恩懷有滿腹的相思,滿腔的歉意,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在雪蒂身後停下腳步。該出聲叫她嗎?還是等她自己發現他?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雪蒂像是感應到什麼,緩緩的回過頭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怔住了。

   「雪蒂……」毅恩生怕嚇壞她,輕輕的喚了一聲。

   雪蒂倏地背過身,連做好幾個深呼吸穩定自己的心緒。

   他怎麼會在這里?他怎麼進來的?她今天的氣色還好嗎?她有些緊張的摸摸自己消瘦的臉頰,但不一會兒就猛然放下手。她在做什麼?他都已經選擇潔西了,她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毅恩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伸手觸摸自己朝思暮想的臉龐。

   「你瘦了。」他心痛的說。她的臉色好蒼白,都是他……

   雪蒂撇開臉,閃避他的觸摸和深情的眼光。她不能再眷戀他的溫柔了,那是屬于另外一個女人的!

   她的動作讓毅恩的心沉落谷底。她還在生他的氣嗎?

   「雪蒂,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要聽!」雪蒂捂起耳朵叫道,她不要他再提起她的難堪。

   毅恩抓下她的手,「你聽我說,那時我是因為心急,所以才會——」

   雪蒂用力的掙扎,「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了!」

   毅恩怕她傷到自己,只得放開她,「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他有些哀傷的問。

   情緒激動的雪蒂拿起桌上的杯子,將杯中的水潑到地上。

   「如果你能把地上的水一滴不差的收回杯子,我就原諒你!」她幾乎是尖叫著說出這段話。

   這怎麼可能?毅恩絕望的閉上,仿佛聽到自己的心已碎成千萬片。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雪蒂無法再忍受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毅恩眼明手快的捉住她的手,他不相信他們之間沒有轉彎的余地。

   雪蒂沒有回頭,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毅恩將邀請卡和手鏈放到她手中,聲音里有著深深的期盼和請求,「你一定要來。」

   雪蒂忍住滿眶的淚水,將手抽了回來,快步走出花室;她現在只想躲回房間里大哭一場。

   毅恩頹喪的垮下肩膀,舉步艱難的走出去……

   ***

   從花室出來的雪蒂一心只想跑回房間,以至于沒有發現前方有人,猛然撞了上去。

   「怎麼沖得那麼快呢?」一個含笑的聲音響起。

   她抬起頭,望進一對紫色的眼眸,不覺怔愣住了。好半晌,她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

   「阿九哥哥……」雪蒂看到和自己情同手足的魔界王子,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湧出眼眶。

   「怎麼了?」暗伽.九.杜尼擁著她到庭院的涼亭中坐下,「要不要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柔聲問道。

   雪蒂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我沒有不想原諒他,可是……可是我……」

   暗伽根本聽不懂雪蒂在說什麼,可是又怕自己若開口詢問會讓她更傷心,所以只得順著她的話說︰「這樣啊。」

   「我無法跟他成為伴侶……」想到這里她就心痛不已,「可是……可是我還是希望和他成為朋友,能遠遠的看著他,獻上我的祝福……現在我卻說出那麼絕的話……」

   「你說了什麼話?」暗伽好奇的問。

   「我說……我說如果他能把潑出去的水收回來,我才原諒他……

   嗯,這的確很絕。暗伽沉思著,突然間,雪蒂手中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什麼?」

   雪蒂抹去臉頰上的淚水,低頭看著手中的東西;一看到那條手鏈,她的淚水不禁又落下來,想起過去和毅恩甜蜜的回憶。

   暗伽拿過那張邀請卡;原來是毅恩.明.道斯的畫展邀請卡啊。毅恩的畫是貴族里最喜歡收藏的藝術品,不過很少人看過他的真面目,而且他從來沒有開過畫展,所以他這次舉辦的畫展早已成為上流社會的話題。

   聽說毅恩的眼睛也是紫色的,所以他必定是雪蒂的命定伴侶。只是他們之中可能產生了什麼誤會。

   嗯,他向來疼愛毫無心機的雪蒂,她的幸福有他要關心一下。

   「你想不想跟他說清楚呢?」

   雪蒂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和毅恩說清楚?說清楚之後,就代表她再也不能膩在他身邊撒嬌了……她咬著下唇想了好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就去參加他的畫展。」

   聞言,珍珠般的淚珠又滑下她的臉龐,暗伽暗嘆一聲,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著。

   遠遠的一棵大樹下,毅恩整顆心揪成一團,看著雪蒂投向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抱,即時心里五味雜陳。他真的無法挽回一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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