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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梅貝兒 -【替身格格(京華風雲之四)】《全文完》

梅貝爾 - 替身格格(京華風雲之四)

嗚嗚……她是招誰惹誰了嘛?只因為長得像那個“放蕩格格”,
她就得委屈求全,做人家的替身、幫人家圓房嗎?
可是,為了賺很多的銀子回家供養爹娘和弟弟,
她真的別無選擇,只得接受這個“不可能任務”。
但這種姥姥不疼、爹爹不愛的工作,實在是吃力不討好,
在娘家,她不但處處遭人嫌,還被關在房裏限制行動;
在婆家,她三不五時被人欺負,還被冠上莫虛有的罪名,
只有他與眾不同,不但對他溫文有禮,還動不動就吃吃她的小嘴,
摸摸她的小手,親親她的小腿……
可正牌格格家卻嫌她的工作效率不好,逼她主動出擊,
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她只好硬著頭皮將自己脫光光,
再賴在他的床上,到時,兩個人一不小心生米煮成熟飯,就大工告成了,
只是等著等著,她竟不小心自己睡覺了,醒來時,他兩已“袒裎相對”,
她不禁問:“我們圓房了嗎?”她不想這麼早就和他“那個那個”,
她想再多享受一點他的溫柔……

男主角 玄祺
女主角 郝青青
1

評分人數

    • 甩繩馬騮: 很棒的小說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10 金錢 + 10

第一章

郝大冠滿頭大汗的在房外來回跺步,聽見妻子淒厲的叫聲,心就整個懸到喉嚨口,一方面是憐惜妻子,另一面他又忍不住合掌向祖宗牌位不斷的祈求,求上蒼保佑他妻子這一胎能生個兒子,好替郝家傳宗接代。

“藹—”妻子斷斷續續的叫聲從昨夜持續到現在,聲音都叫啞了。

他更虔誠的對著郝家的列祖列宗又跪又拜,“郝家的租先啊!如果你們在天有靈的話,請保佑阿好這一胎替咱們郝家生個小壯丁,拜託、拜託——”

房間裏傳出蒼老而有力的加油聲,她是村子裏最有經驗、也是年紀最大的產婆,有很多年輕的村民都是經過她的手來到這個世界的。

“阿娘,抓住我的手,用力——”接著是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她是郝大冠今年剛滿十五歲的大女兒青青。

隔了十多年才生第二胎,難怪郝大冠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這一胎上,妻子若能生個兒子,郝家有了香火繼承,那他百年之後,也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了。

陡地,嬰兒宏亮的哭聲響徹雲霄,“哇——哇——”

“生了?已經生了嗎?”郝大冠焦急的想沖進去看看是生男還是生女……

一張稚氣嬌美的笑臉從簾子後鑽出來,“阿爹,是弟弟!阿娘生了個弟弟,一個又白又胖的弟弟——”

“真的嗎?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郝大冠迫不及待的沖進房內去探望寶貝兒子了。

郝青青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水,將面盆裏的污水端到外頭倒掉,忙了一整個晚上,真是又累又困,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可是這一切都有了代價,她好高興以後家裏有個弟弟,不用老聽阿爹一個人偷偷的哀聲歎氣了,雖然她多麼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不過現在有了弟弟,往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對了,她得開始準備中飯,阿娘剛生產完,得吃點有營養的才行。

“青青。”一個六旬老婦從屋裏走出來。

郝青青將手抹幹,羞澀的鞠了個躬,“金婆婆,真是辛苦您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才幾步路而已,我還沒老到走不動。你娘生了個兒子,我看你爹是最開心的一個了。”

“那是當然的,阿爹盼望有個兒子盼了十多年,現在願望實現了,他當然開心囉!”郝青青說。

金婆婆歷經風霜的臉上透著無奈,仿佛看透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這人世間就是這樣,男人總想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女人有時候就只有認命,唉!青青,你要學會看開點知道嗎?婆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管日子再怎麼難過都得過下去,婆婆先走了。”

“金婆婆再見。”郝青青聽得似懂非懂,不太瞭解金婆婆話中的含義,也沒有心思研究。

她回到廚房裏忙碌了好一陣子,總算將中飯都做好了。

“先去叫阿爹出來吃飯好了。”她將碗筷備妥,飯也盛好後,來到房門外才要掀開布簾,就聽見阿娘的低叱聲。

“不!我不答應,我絕對不答應。你怎麼能有了兒子就不要女兒,青青也是我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是你的親骨肉呀!”

郝青青舉起的手一僵,人也下意識的慢慢往後退。

在房裏的郝大冠輕哄著繈褓中的兒子,對妻子說道:“青青當然是我的親骨肉,我也沒有說不要她,你先別急著生氣,聽我說——”

郝大冠只是想到親戚中有人不能生育,想收養青青,而與其讓女兒跟著他們受苦,不如把她送給人家當養女。

“你還敢說不是?難道你也要跟鄰村那些心腸狠毒的村民學,養不起女兒就索性把她們扔掉或者是毒死!郝大冠,我先警告你,你要是真敢這麼做,我就跟你拚命。”郝氏氣急敗壞的喊道。

“瞧你說到哪里去了,青青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狠得下心來?”郝大冠氣妻子居然以為他是那種人。

阿爹不要她了——

郝青青再也聽不進其他的話,以前她曾聽其他的村民說過,鄰村有很多家庭因為養不起太多孩子,乾脆把女兒害死只留兒子下來,好減輕家裏的負擔。現在家裏添了個弟弟,阿爹工作賺的錢根本養不起兩個孩子,所以才不打算要她。

她震驚得眼淚僻哩啪啦猛掉下來,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殘酷事實。怎麼辦?她不能再待在這個家了,她不想離開,可是如果留下來,家裏多了一個人吃飯,弟弟長大之後也沒有多餘的銀子上學堂,沒辦法替郝家光宗耀租,那她不就成了罪人了?

她必須離開這裏——

☆☆☆

到蘭館裏工作的下人早就知道少說話、多做事,明哲保身的道理,只是私底下沒有一個人不以鄙夷的眼光看待這座宅邸的主子。

這座位於江南的宅邸是軍機大臣莫爾托於一年前買下來的,當時是因為他的獨生女兒芄蘭格格在京城裏鬧出一些不堪入耳的緋聞,還被封了個“放蕩格格”的外號,逼得他不得不花下钜資,將女兒送到這兒來避風頭。

莫爾托能爬上軍機大臣的位置,除了因為他懂得趨炎附勢、逢迎巴結外,有一半原因是靠著妻子的大姊,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寵妃榮妃娘娘的提攜,不然格格的頭銜怎麼樣也不可能冠到他女兒身上。

只不過他當初送女兒到蘭館是讓她修身養性的,沒想到芄蘭格格反而變本加厲,過得比在王府時更加糜爛,不時可以見到年輕男人在蘭館進出。

此時,在寢室裏翻雲覆雨的男女,正發出達到高chao時的叫聲,渾然不在意外面的下人會不會聽見,只是一味沉溺在激情的遊戲當中。

當欲望得到徹底的滿足,趴在男體上的女人一骨碌的翻身下床,一腳便將那男人踹到床底下,隨手扔下一錠銀子。

“你可以滾了!”像他這種男人到處都有,利用過後就失去價值。

“是、是。”男人陪著笑臉撿起銀子,迅速的把褲子套上,手上抓著衣服就沖出去,在門外和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婦人擦身而過。

中年婦人名叫包嬤嬤,是芄蘭格格的奶娘,她雖然不贊同格格如蕩婦般的行為,可是打小就溺愛她慣了,既然制止不了,只有繼續放任她了。

包嬤嬤瞄了一眼床上淩亂的枕被,才走到屏風後臨時的浴間。

“格格,你還是稍微節制一點,要是其中一個人在外頭隨便亂說,跟京城裏發生同樣的事,到時就連這兒咱們也待不下去了。”

芄蘭驕縱的嗤哼一聲,抬起一隻欺霜賽雪的玉腿,“你以為我愛待在這裏嗎?我早就快受不了了,還是京城好玩多了,要是能趁早離開這兒多好啊!”

“可是老爺要你在這兒待滿一年耶!老爺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等風聲一過,自會幫你找個好婆家,可以讓你一生衣食無憂,永享富貴。”

芄蘭坐在澡盆裏笑得花枝亂顫,“我有阿瑪和榮妃娘娘撐腰,在京城裏誰不爭著想娶我、巴結我,還怕會嫁不出去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芄蘭從澡盆裏起身,由著包嬤嬤為她擦幹身子,“得了!我都聽煩了。奶娘,阿瑪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讓我回去?這兒我都快住膩了,再住下去我准會發瘋。”

“應該快了。”包嬤嬤隨口說道。

芄蘭一臉的煩躁,聽不進半句忠言。“快了、快了!你每次都這麼說,能不能換個詞兒?”她站直身子讓包嬤嬤為她穿上一套色彩豔麗的旗裝,髮髻上更是珠圍翠繞,為的就是要彰顯出她格格的高貴身分。

“格格,你得要沉得住氣,這可是關係到你的未來啊!”

這時丫鬟端了一碗藥汁進來,那是防孕用的。

“我真是快煩死了——”芄蘭耍起格格的火爆脾氣,拍桌子出氣,一不留意便將丫鬟手上的藥汁打翻,反倒濺得自己全身都是。“哎呀!燙死我了——你這該死的奴才,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奴婢不是有意的,請格格恕罪。”丫鬟打著哆嗦跪下來請罪。

“格格可是千金之軀,你這奴婢怎麼這樣笨手笨腳的,要是弄傷了格格,你這條小命賭得起嗎?!”包嬤嬤怒叱一番,繼而關切的檢視芄蘭手上微紅的肌膚,“還好不算嚴重,格格,我去拿藥來幫你擦一擦——”

芄蘭正愁找不到人可以讓她出氣,這下逮到機會,哪會放過——

“奶娘,這奴婢冒犯了我,還不給我掌嘴!”

“格格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她話還沒說完,包嬤嬤的手便“啪”一聲的揮了下去,一連幾個清脆的巴掌打得那丫鬟暈頭轉向,兩頰都腫得像饅頭,卻不敢有半點抵抗。

“可以了。”芄蘭不屑的睨視跪在跟前的丫鬟,“下次給我小心一點,還不給本格格滾下去。”

包嬤嬤追加一句,“記得再煎一碗藥汁過來。”她可得注意不能讓芄蘭懷孕,不然打胎可是既危險又傷身體。

丫鬟趕緊磕頭道謝,淚流滿腮的退出房外。

“格格別生氣,我再拿套新的衣服給你換上,今天想做些什麼?”

芄蘭把玩著脖子上掛的珍珠項鏈,妖肆的風情在眼波中流轉,“咱們出去逛一逛,老是悶在屋子裏挺無聊的。”說不定她還可以再物色幾名長相俊俏、身體強壯的男人過來伺候她。

包嬤嬤當然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格格,凡事要有分寸,別太招搖了。”

“我不招搖,偷偷的總行了吧?你真是越來越囉唆了。”芄蘭說。

☆☆☆

原來城裏居然這麼大,又有好多人,現在她該怎麼辦呢?郝青青愁眉苦臉的呆立在路邊,自從離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之後,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賺很多錢,就是因為家裏太窮,阿爹才會不要她,只要有了錢,她就可以永遠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用分開了。

可是,她要怎麼賺錢呢?而且——肚皮突然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她已有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實在餓極了!

郝青青垂頭喪氣的往前走,卻不曉得要走到哪兒去,她餓得頭都暈了,腳步一個沒走穩,就和剛從藥鋪子裏走出來的客人相撞。

“唉!你這人是怎麼走路的?”包嬤嬤狼狽的跌在地上,手上幾副買來備用的藥材也掉了。

郝青青心頭一凜,眼眶馬上紅了起來,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嬸,都是我不好才會撞到您,有沒有哪里跌傷了?要不要緊?”她忙不迭的將藥材撿起來,拍了拍沾在包嬤嬤衣服上的塵土。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的衣服,你——”包嬤嬤才仰起頭想訓斥她一頓,卻在見到郝青青的臉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格格?”

郝青青問:“大嬸,你怎麼了?”

“怎麼會這麼像呢?”包嬤嬤簡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只是面前這小丫頭瘦了點、黑了點,但連聲音都幾乎相同,只不過少了芄蘭格格身上的驕氣,多了一份清純,要不是確定太太只生一個女兒,還真會讓人懷疑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呢0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郝青青,今年十五歲。大嬸,您真的沒有哪里摔疼了嗎?”

這小姑娘才十五歲,比芄蘭還小了一歲,包嬤嬤霎時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你好象不是住在這兒的人?”

郝青青不疑有他的點頭,“嗯!我住在城外五裏的裏安村,到這兒來是想找份工作。大嬸,您知不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賺很多銀子呀?”她天真的問。

包嬤嬤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我正好知道一個地方,可以在幾個月之內賺到很多銀子,你有沒有興趣啊?”

郝青青眼睛發亮,“真的嗎?大嬸,請您告訴我在哪里?”

“跟我來吧!”她這辦法或許冒險了點,不過倒是值得一試。

☆☆☆

郝青青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當她跟著那位大嬸走進一座好漂亮的宅邸之後,就被兩個大姊姊帶到浴間,接著被扔進滾燙的澡盆裏,那兩個大姊姊就在她身上又搓又洗。

“哈——好癢喔!不要了——我自己洗就好,哈——”她最怕人家摸到她的腰部,那會讓她忍不住發笑,而且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她洗澡呢?真是奇怪透了。“不要——人家最怕癢了,哈——”

兩名婢女雖然也驚訝她的長相居然和那yin蕩成性的芄蘭格格十分相似,卻也不敢饒舌,等到將郝青青徹底洗乾淨後,包嬤嬤就走了進來。

“好了,站起來讓我看看。”她命令說。

郝青青赤裸裸的從澡盆裏出來,既害羞又尷尬的用手臂遮著身子。

“大嬸,您要看什麼?”她長這麼大,頭一次在外人面前赤身裸體,雖然都是女人,仍是令她渾身不自在。

“不要叫我大嬸,要喊我包嬤嬤。”她一雙單眼皮小眼睛不放過每一吋,將郝青青的身子看個仔細,在沒見到有什麼胎記或痣之類的明顯東西後,才滿意的點點頭。“嗯!很好,你們可以拿衣服給她穿上了。”

只要將這小丫頭養胖一點,再經過打扮之後,就算是老爺和太太也沒辦法憑外表分得出哪個是真格格,哪個又是假格格了。

穿上簇新的衣裳,郝青青心頭納悶,忍不住問道:“大嬸——呃!包嬤嬤,請問一下——”

“什麼都不用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包嬤嬤嘴角下垂,傲慢的下巴往上一抬,“現在跟我走!”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可是事到如今,郝青青也只好跟著包嬤嬤走了,要是真能賺到很多錢,什麼事她都願意做。

當兩人來到一間小花廳,芄蘭格格已蹺著修長的腿兒,擺著高姿態的坐在那兒了,她倒想見識見識那個跟她長得相像的丫頭,天底下竟然有人敢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真是令她想起來就作嘔,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才對呀!

“奶娘,你要我看的就是這丫頭嗎?”芄蘭輕蔑的瞟著郝青青道。

郝青青本能的朝發聲處瞅去,就見到一名年紀看來和自己羞不多,身穿華麗衣裳的女孩子坐在前面,而她的臉居然——

“啊!你——跟我長得好象喔!”郝青青一手指過去,像發現新奇事物似的喊道。

芄蘭一臉嫌惡的蹙起眉心,“放肆!誰跟你長得像了?”

“見到格格還不跪下來。”包嬤嬤叱喝一聲。

郝青青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跪下來,卻不懂自己為什麼要下跪。

包嬤嬤往她手臂的肉一掐,“你啞了嗎?不會說格格吉祥嗎?”

“格——格吉祥。”什麼又是格格呢?郝青青吞吐的在心裏自問。

芄蘭不悅的抬起她的臉,撇下紅色的唇角,“奶娘,你是老眼昏花了嗎?她哪一點長得像我啊?你瞧瞧她一身的皮膚又黑、又粗,整個人更是幹幹扁扁的,哪里能跟我比?”

“她當然不能跟格格比了。”包嬤嬤討好的哄道:“不過留她下來當然是有用處的,格格,這件事就交給奶娘來處理,不會錯的。”

“好吧!就讓她留下來,不過沒必要的話,我不想再看到她。”要不是奶娘說她有利用的價值,芄蘭早就把郝青青給毀了,她絕不允許世上有第二個自己!

“郝青青,格格同意讓你留下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就照我的指示做事,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只要你聽話,把我交代你的任務辦成,到時你就有一百兩銀子可以拿了。”

郝青青小嘴微張的看著她,興奮的間:“一百兩銀子?包嬤嬤,到時我真的可以拿到那麼多銀子嗎?”只要有那些銀子,她就可以回家了。

“只要你依照我的吩咐做事,當然拿得到。”真是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不過是一百兩就高興成這樣,包嬤嬤不屑的暗忖。

郝青青小臉微紅,將眼前的人當作大善人。“我聽話,我一定會聽包嬤嬤的話。”

“那就好。”包嬤嬤一擊掌,喚來一名婢女。“先把她帶下去,讓她吃飽後再等我的命令。”

聽到有飯可以吃了,郝青青連忙吞咽了下口水,“謝謝包嬤嬤,還有——謝謝格格。”

郝青青年幼,天真不懂世事,可是她明白能住在大房子的一定是有錢人,所以才會耍派頭。不過在這兒不僅有得吃、有得住,還可以賺到很多銀子,哇!就像作夢一樣。

待閒雜人等都退了下去,芄蘭才板起臉質問道:“奶娘,現在可以說出你的用意了吧?”

“是!格格應該還記得數天前府裏的總管奉夫人的命令,從京城裏送來一些禮物給格格的事嗎?其實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格格的婚事而來。”包嬤嬤說。

“我的婚事?”芄蘭不解地問。

“不錯,老爺對格格的婚事可以說是非常慎重。京城裏雖然王公貴族子弟眾多,可是要挑一個配得上格格,又要有助於老爺官運的提升的,除去宮裏的阿哥們,就只有‘四大貝勒’了。”

芄蘭兩手托著香腮,翻了個白眼,“唉!可惜晚了人家一步,‘四大貝勒’其中的元勳貝勒和晟愷貝勒都已經娶了正室,我想阿瑪總不會要我去當人家的側福晉吧!再說玄楨貝勒常年不在京城,就算我想引誘他也難,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玄祺貝勒了——”

“老爺屬意的人選就是玄祺貝勒。咱們在江南的這幾個月,京城裏發生了很多事,據說玄祺貝勒如今雖然只不過是個達拉密,但卻日漸受到皇上倚重,常被召到南書房議事,而他的父親端王爺又是朝中重臣,從種種跡象顯示,玄祺貝勒的前途應當是不可限量,保證不出幾年,會成為軍機處中最年輕的軍機大臣呢!”包嬤嬤說。

她不禁嬌嗔,“說來說去,阿瑪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前途著想。”

“格格這就說錯了,老爺會挑上玄祺貝勒,當然也是為了格格你啊!京城裏人人都知他是‘四大貝勒’當中年紀最輕的,不只長相俊秀、儒雅,脾氣又好,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素來清心寡欲,府裏連個侍妾都沒有,也沒聽過他跟女人有過什麼糾紛,這樣的男人在一干貴族中又能找到幾個?若能嫁過去,也不怕有人跟格格爭寵。”

經包嬤嬤這麼一分析,芄蘭也有點心動了,“說下去。”

“再說,像他這樣的男人准沒碰過幾個女人,以格格的美豔和嬌媚的功夫,他哪是你的對手?只要格格在他身上多使點手段,准能將他壓得死死的。而端王爺的年歲也大了,福晉又是個柔弱的女人,珣夢格格遲早也要嫁人,屆時,只要玄楨貝勒一天不成親,端王府的當家主母不就是格格你了嗎?”包嬤嬤總算說到了重點。

“可是,這婚事端王爺會答應嗎?”她問。

包嬤嬤下垂的嘴角一揚,“這點格格儘管放心,只要榮妃娘娘到皇上耳邊說幾句好話,由皇上下詔指婚,還有誰敢反對?”

芄蘭咯咯嬌笑,“呵——說得對,榮妃姨娘絕對會幫我的。”

“夫人托總管來跟我說這件事,就是要我不時的提醒格格,在皇上指婚之前不要再另生枝節,不然,要是讓端王府抓到什麼把柄,一樁百利而無一害的婚事泡了湯,未免太可惜了。”

芄蘭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我知道了,反正再過三個月就可以回京城,這段時間只有忍耐一點了,可是,這跟那丫頭又有什麼關係?”

“格格,你忘了自己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嗎?”包嬤嬤點明說。

芄蘭恍然大悟,露出詭笑,“你是說——用她來代替我?”

“這樁婚事要是成了,等到洞房花燭夜若讓新郎知道新娘已非完璧,豈不正好給他機會休了格格?到時不只是格格會淪為眾人的笑柄,就連老爺在朝中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格格不想有那種結果吧?”

“你說的有理,就當是便宜那丫頭好了。”反正她也沒啥損失。

包嬤嬤一臉狡詐的再三擔保,“我會親自訓練那丫頭,讓所有人都誤以為她就是格格,反正只要等兩人圓了房,隔天馬上就讓格格跟她調換過來,神不知鬼不免的,到時那丫頭也就失去利用價值,隨便格格怎麼處置都行。”

兩張相仿的臉孔,卻是截然不同的命運——一個是格格,一個只能當奴婢,唉!只怪那丫頭命薄,看下輩子能不能投胎到好人家去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去辦。”芄蘭打了個呵欠,昨晚召到府裏來伺候她的男人又壯又強,兩人激戰了一整夜,害她連覺都沒得睡,難怪會沒精神了。“你去做你的事,我要先回房補個眠,不然睡眠不足皮膚都變差了。”

“格格,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以後她得阻止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芄蘭絹帕一揮,打馬虎眼的說:“知道了,我要進房睡了。”

包嬤嬤望著她的背影歎氣,誰教她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再怎麼壞也不忍苛責,或許等她嫁了人,會收斂一點吧?

☆☆☆

“格格、格格,你在哪里?”婢女翠翠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花園裏到處亂跑,這小主子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跑得無影無蹤,要是讓她偷跑出王府,自己准會死得很慘。“格格,你別躲了,快出來——”

躲在樹上的珣夢捂著小嘴偷笑,就是因為她實在太無聊了,所以偶爾玩玩捉迷藏的遊戲解悶。

翠翠雙手往腰上一扠,“格格再不出來,就不要怪奴婢去向貝勒爺告狀了。”在府裏,珣夢格格不只得到王爺的寵愛,就連兩位貝勒爺也把她當作寶貝看待,尤其是二貝勒玄祺,可能是他們兄妹倆相處的時間最久,感情也最好,有時他們真的把她寵上天了,不過相對的,他們對她的管教也頗為嚴厲,所以珣夢格格對貝勒爺是又敬、又愛、又怕。

“不准去!”她鼓起頰叫道。

這一出聲,翠翠連忙仰起頭,險些兩眼翻白昏過去。“天哪!我的格格,你爬到樹上去幹什麼?快點下來——”

“那你要答應我不去跟二哥告狀,不然我不下去。”她才不想又被禁足呢!

“是、是,奴婢不說就是了,格格快下來吧!”翠翠疊聲的嚷道,心驚膽跳的看著她身手如靈猴般的從樹上爬下來,直到確定她毫髮無傷才籲了口氣。“格格,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舉動了,奴婢的心臟都快停了。”

珣夢白了她一眼,像是在笑她大驚小怪。“這棵樹我從小爬到大也沒摔下來過,你儘管放心好了。”

“有這種事?那麼每次奴婢找不到格格,格格就是躲在樹上了哦?”

“不告訴你。”珣夢皺皺鼻子走開。

翠翠緊跟在後頭,“格格,你得保證以後不再爬樹,不然,我就去跟貝勒爺說,他一定會馬上叫人把這棵樹給砍了。”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不爬那棵樹就是了。”珣夢很乾脆的應允,不過卻在背地裏偷偷的扮個鬼臉,反正這兒有那麼多棵樹,頂多下次她挑別棵樹爬,這樣就不算是食言了。“對了!我記得昨天二哥值宿,這時候也應該回府了。”

“貝勒爺是剛回府。”翠翠說。

珣夢眼珠骨碌碌的一溜,登時改變主意,腳跟霍地一轉,來到二哥玄祺居住的澄懷閣,像偷兒似的在門外探頭探腦,她主要的是想確定裏面的人睡了沒?

這時,正好有人從裏頭出來,冷不防的被她嚇了一跳。

“哇!我的格格姑奶奶,你要嚇死奴才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童僕直拍著胸口嚷嚷,他約莫十二、三歲,嗓音又尖又細,顯然還沒開始變聲。

她的食指放在唇前,“噓!死小冬,叫那麼大聲幹什麼?”

“格格,你在這裏作什麼?”他馬上壓低嗓子問。

珣夢朝緊閉的房門瞄了一眼,“你甭管,我間你,我二哥睡著了嗎?”

小冬規矩的答道:“回格格的話,貝勒爺已經歇下,不知格格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她小手亂揮一通。

“喔——奴才知道格格心裹在打什麼主意了。”小冬人小鬼大的說。

珣夢威脅恫嚇的指著他的鼻子,“你要是敢向二哥告密,我就把你送進宮去當太監,一輩子當個半男半女的人。”

小冬縮了縮脖子,很是為難的說:“奴才不說就是了,可是格格——萬一貝勒爺醒來要找格格怎麼辦?”

“這個嘛——有了!你就跟他說我上醇郡王府去了,再說君敏姊姊剛生了一對小娃娃,我去探望他們也是應該的。”她理所當然的說。

自從幫頤王爺夫婦找回親生女兒,程思君總算得以認祖歸宗,成為頤王府的大格格,正式改名為博爾濟特氏.君敏,讓原本的悲劇有了喜劇的收場,並順利的嫁進醇郡王府,也於十天前平安的產下一男一女的龍鳳胎。

“可是,格格前天不是才去過——”他話才說一半,頭頂就被敲了一記。

“笨!誰規定去過了就不能再去?我頂多出去兩個時辰,很快就回來了。”

“什麼?!”小冬陪笑說:“兩個時辰也太久了吧!格格,不行呀——”

“二哥那兒就交給你,我走了——”不管後頭的叫喊,珣夢暗忖,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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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冬伺候主子穿上一套藍色袍衫,雖是便服,卻也是採用上好的綢緞製成。

“貝勒爺真的要去赴約嗎?”

“畢大人邀了我幾次,我若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何況還有軍機處幾位大人在,也不好再推託。”玄祺靜謐俊逸的五官上總掛著淡淡的笑意,他將雞心荷包與摺扇套子系在腰上,散發出溫醇的書卷味。

“不是奴才多嘴,那位畢大人私底下在櫻桃斜街和人開了一間像姑堂子,幹盡了壞事,可以說是惡名昭彰,貝勒爺還是少跟他扯上關係,免得無故沾了一身腥。”小冬一臉厭惡的說。

玄祺一笑置之,“你什麼時候成了包打聽了?”

“奴才還沒到王府伺候貝勒爺之前,也在外頭混過一段時日,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不過礙於人家是官,沒有人敢到衙門去告他。像他那種人不但偏愛男色,而且只要是個看上的,就會不擇手段的得到,等玩膩了就讓他們到像姑堂子替他賺錢,至今不知有多少人受害,他遲早會不得好死的。”小冬發出忿忿不平的詛咒。

他笑睨的問:“瞧你說得咬牙切齒,難不成他也動過你的腦筋?”

小冬慶倖的說:“還好奴才運氣好,兩腳抹了油逃得快,才沒遭到他的毒手,不然哪還能在這裏伺候貝勒爺?”

“這場飯局我既然答應了,就不能不去,大家同在軍機處當差,總不好因此得罪同僚,若有了心結,往後也不好相處。好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他扶正頭上的瓜皮小帽說。

沒過多久,一頂便轎來到隆盛軒飯館前,隆盛軒的外觀雖然沒有聽鸝館來得豪華,卻顯得平實親切,是京官和士大夫時常聚集應酬的地方。

“貝勒爺,已經到了。”小冬朝坐在轎中的人道。

玄祺跨出轎門,雙手背在腰後仰望匾額,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整個人更顯得俊瘦英挺、玉樹臨風。

店內不時傳出的喧嘩叫囂聲讓小冬不禁抱怨起來,“瞧這兒人多嘴雜的,畢大人什麼地方不好選,偏偏選上這裏?”像這種爛店可配不上他主子的身分。

“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我還沒來過這裏,感覺上倒是滿新鮮的。”他一向隨遇而安,因此不以為忤的移步上前,才走到隆盛軒門口就有夥計過來招呼,玄祺馬上被引領到地點。

每一扇門後皆傳出陣陣的嬉笑聲,可想而知裏頭的人們是如何的飲酒狂歡了。

“客倌,畢大人他們就在這裏面。”夥計說。

玄祺朝敞開的屋內微蹙英眉,赫然發現裏頭那些所謂的朝中官吏,皆左擁右抱著一個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們各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乍然一看,還以為是成群的鶯燕,正不分主僕的在打情罵俏呢!

那些少年因相貌清秀,酷似姑娘,故被人稱作像姑,又稱為相公,俗稱兔子,多半在二十歲以下,其待客內容有侑酒、唱曲、談詩論晝、賣身等,在京城裏狎像姑是冠冕堂皇,不論王公大臣、貝子、貝勒們都是明目張膽的狎戲。

看到這番情景,玄祺深感不以為然,想不到白天道貌岸然的官員,一入夜就變得如此放浪形骸,著實讓人咋舌不已。

“貝勒爺,這——”小冬險些瞪凸了眼。

玄祺臉上仍是一貫的處變不驚,即使詫異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心想這是每個人的癖好,既不犯法,誰也管不著。

正與一名少年嬉戲的畢大人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到來,趕忙諂媚的迎上前。

“貝勒爺今日肯賞光,真是下官的榮幸。”其他大人也起身見禮。這位端王府的二貝勒如今深受皇上的恩寵,他們應當把握機會拉攏一下關係。

玄祺照咧著隨和的笑容,“畢大人客氣了。”

這時,在座的一位大人早已醉得老眼昏花,一見到小冬那張可愛的臉蛋,馬上見獵心喜,心癢難耐。

“這位小兄弟長得真可愛——”他涎著臉欺向前,伸手就想乘機揩油,“嘿、嘿!不要走——你是哪一家像姑堂子的?長得真是惹人愛——”

小冬氣得漲紅臉,揮蒼蠅似的叫道:“走開、走開——噁心死了!”

他還想再黏上去,玄祺的手腕已經橫了過去。

“張大人,你喝醉了。”他認出對方是執掌戶部的官員。

“我才沒醉,你是——”張權興頭被打斷,相當不悅的抬起頭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冒失鬼,一瞥之下,他不怒反笑,立刻發出猥瑣的笑聲,“嘿!這一個更不錯,俊中帶俏,不如你們兩個一起過來伺候本大人,待會兒我會重重的賞賜——”

“你這王八羔子!”小冬不滿主子被人調戲,破口大駡。

在場的一干人神情皆尷尬極了,畢大人窘迫的說:“張大人,你喝醉了——”沒想到這張權的酒品這麼差,眼看就要壞了他的好事。

玄祺卻不見惱意,不慍不火的說:“張大人恐怕已經喝醉了,還是趕緊派個人送他回去,免得發生意外。”

“是、是,貝勒爺所言甚是。”畢大人連連哈腰作揖,順著臺階走下去,找來下人將張權送走,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平常大家公務繁忙,難得有機會和貝勒爺同桌喝酒聊天,今夜大夥兒就來個不醉不歸,四如,還不快過來伺候貝勒爺。”

一名貌似女子、膚如凝脂的少年應聲上前行禮。

“朱四如見過貝勒爺。”

玄祺原只是隨意一瞟,卻驚訝的發現那少年眼中的冰冷,兩顆瞳仁宛如浸在海水中,臉上倔強的表情明顯的表示出他心中的怨氣,他不禁略感好奇。

“還不快給貝勒爺斟酒。”畢大人又說。

那名喚作朱四如的少年斟好酒,“四如敬貝勒爺一杯。”

這少年心中似有不甘,只是隱忍著不發作,莫非就如小冬所言,他也是遭人強迫?玄祺在心底思忖道。

畢大人見玄祺接受了敬酒,極盡巴結之能事的說:“貝勒爺有所不知,四如可是櫻桃斜街最美的像姑了,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一把罩,若是貝勒爺不嫌棄的話,下官很願意割愛。”

小冬在嘴裏咕噥,“哼!以為咱們貝勒爺跟你們同一副德行嗎?”

“多謝畢大人。”玄祺有些錯愕,可是仍然禮貌的婉拒對方。“可惜我向來沒有這種偏好,大人的這番好意我只有心領了。”

畢大人乾笑兩聲,臉色變了又變,“呃!原來是這樣,哈——那麼是下官會錯意了,來、來,大家敬貝勒爺一杯。”他原以為玄祺不近女色是好這個,這下馬屁拍到馬腿上,只得另想法子了。

其他大人也紛紛起而效法,一杯接一杯的黃湯下肚。

“以後咱們這些人就要靠貝勒爺多提拔了——”

“皇上如今這麼器重貝勒爺,真教大夥兒羡慕。”其中還夾雜了嫉妒的口吻,想他們的歲數個個都比他大上許多,可是官運卻遠不及他,教人不氣也難。

玄祺毫無半點驕氣,“各位大人忒謙了。”

“這些本來就是事實,以後大夥兒還得多多仰仗貝勒爺的提拔了。”畢大人可不會錯過任何逢迎拍馬屁的機會。“下官再敬你一杯。”

才喝了幾杯就有了醉意,玄祺揉了揉太陽穴,“我不能再喝了——”

另一位大人笑呵呵的說:“貝勒爺的酒量真淺,不過喝了幾杯就醉了。”

“咱們貝勒爺平時可是很少碰酒的,今晚可算是破了例。”小冬用濕毛巾拭了拭他微紅的俊顏,“貝勒爺,您還好嗎?”

他搖搖晃晃的起身,“我——有點不舒服。”

“貝勒爺怕是真的喝醉了,各位大人,真是對不住,咱們要先走一步了。”將主子的手臂架在肩上,小冬吃力的接扶著他往外走。

“貝勒爺慢走。”畢大人和其他人皆是一臉的扼腕,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至於玄祺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

穆夫人推開緊合的房門,一見裏頭煙霧繚繞,丈夫和兒子各斜倚在椅上,手持長煙杆的吞雲吐霧,一副享受陶醉的模樣,不由得大發雌威。

“你們父子倆少抽兩口會死嗎?”她全身穿金戴銀,指著兩人罵道。

葆真貝子露出醉生夢死的表情說:“額娘,快把門關起來,不要讓外人瞧見了。”

官場上癮君子成群,雖然朝廷下了禁令,並採取相當嚴厲的查禁措施,可是仍然無法將其盡除。

“怕別人知道的話就不要抽,這事要是傳到皇上耳邊,搞不好你連這個貝子的爵位都保不祝”

“有榮妃姨娘幫咱們撐腰,沒什麼好擔心的?”葆真就是仗恃著這點,不怕有人找麻煩。

莫爾托呼出幾圈白煙,抬起擁腫的身軀,“有什麼事?”

“還不是有關於蘭兒的婚事,榮妃那兒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也不曉得她到底跟皇上提了沒有?”她問。

“榮妃娘娘答應幫忙,就一定會說,可能在等待機會吧!畢竟對方是端王府,總得給她一點時間琢磨琢磨。”

葆真將腿抬到腳凳上,挪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抽。

“額娘儘管放心,榮妃姨娘再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寵妃,如果連她都幫不上忙,我看這樁婚事也甭談了。”

“那可萬萬不成,不管怎麼樣,這樁婚事非成功不可。”莫爾托半掩著深沉的眸子,老謀深算的說:“端王爺在朝中的勢力可不容咱們小看,要是能籠絡他,和他結為兒女親家,對我的官途可是大大的有利。”

穆夫人白了丈夫兩眼,“既然這樣,你還不快點進宮再去探聽消息,蘭兒就快回京了,指婚的事得加緊進行,省得夜長夢多。”

“你以為我不急嗎?”莫爾托沒好氣的頂了回去,火氣也跟著上來了。“要怪還不都要怪你那個寶貝女兒,從小都讓你們給寵壞了,她好歹也是個格格,居然做出這麼yin蕩齷齪的醜事來,簡直是不象話。”

穆夫人也氣呼呼的吼了回去,“你光會說我,難道你就不寵她嗎?”

“阿瑪、額娘,你們不要老是想著蘭兒,多少也得替我想想。”葆真心理不太平衡的抱怨,“我可不要永遠只當個貝子,起碼也要撈個貝勒來當當。”

莫爾托敲了敲煙杆,又放了兩個煙泡。“你的事阿瑪會另作安排,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你妹妹的婚事要緊。”

“我倒覺得蘭兒要是能嫁給玄楨貝勒,對咱們家比較有利。”葆真開口說道。

“你妹妹要能嫁給他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惜玄楨貝勒就是太過於精悍厲害,對象要是換作是他,這樁指婚有可能到最後還是告吹,而且蘭兒根本壓不住他,所以挑上玄祺貝勒是最保險的,阿瑪和他同在軍機處這半年多,將他的性格也捉准了七八成,他那人不但好說話、脾氣又溫和,活像個文弱書生,這種人最好應付了。”他可是再三琢磨後才決定的。

穆夫人也贊成丈夫的選擇,“你阿瑪說得對,雖然玄祺貝勒不過是個二貝勒,將來沒辦法承襲爵位,但他至少也能封個郡王什麼的,將來蘭兒當上了郡王福晉,咱們也跟著有面子——對了!老爺,包嬤嬤在信上提到的事,你覺得可不可行?”

原本,她還在擔心對方萬一發現女兒已非清白之身,老羞成怒休了她,不只有失顏面,怕以後女兒再也嫁不出去,沒想到奶娘已幫她想好了萬全之策。

葆真先投贊成票,“阿瑪,我倒覺得這招‘李代桃僵’妙極了。”

“真的行嗎?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莫爾托說。

“我倒覺得要是真如包嬤嬤所說的那麼神似,倒是可以試試看。”穆夫人一個箭步沖上去搶走長煙杆,“你別抽了行不行?明兒個一早你再進宮去催一催,務必請榮妃再加把勁。”

“知道了、知道了。”莫爾托將煙杆又奪了回去。

穆夫人無奈的跺跺腳出去。

☆☆☆

北京城端王府

端王爺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今日頭一次嘗到何謂怒髮衝冠,他氣得血壓直往上沖,臉漲紅得可媲美關公,怒焰從皇宮一路燒回王府。走在他身後的玄祺貝勒卻是神色自若、不疾不徐,父子倆形成強烈的對比。

“氣死我了!莫爾托那個混帳居然跟我玩陰的——”他握緊拳頭捶向座椅扶手,聲色俱厲的吼叫:“仗著有榮妃當他的靠山,竟然要把他那個生性淫亂的女兒推進我端王府,呸!這件指婚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樁陰謀。”

奉茶進來的僕役被端王爺的沖天怒吼嚇得抱頭鼠竄。

此時,美如天仙的端福晉也聞訊趕來,疑惑的問:“你們爺兒倆又怎麼了?王爺,有話好好說,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她溫婉輕柔的嗓音總能平息端王爺的怒氣,只見他鐵青的表情稍霽,不過依然是橫眉豎目。

“哼!教我怎能不生氣?今天早朝時,皇上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指婚,將莫爾托的女兒芄蘭格格許給玄祺,你說氣不氣人?這准是莫爾托和榮妃兩人狼狽為奸,故意設計我。”

端福晉嫺靜的臉色丕變,“怎麼會這樣?那芄蘭格格不是風評極羞嗎?”

“不錯,她要怎麼放浪是她家的事,現在居然要把那種不堪的女人賴到我兒子身上,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端王爺從齒縫中迸出話來。

“可是皇上都親口指婚了,咱們也是無可奈何。”她滿面愁容的說。

端王爺遂將矛頭指向不發一語的二兒子,“玄祺,你怎麼說?”

“阿瑪要孩兒說什麼?皇上已經下了詔書,誰也改變不了。”玄祺放下手邊的白底青花瓷杯,徐緩的說。

其實玄祺心底也對這樁指婚十分驚訝,自從到軍機處擔任達拉密以來,他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莫爾托刻意的對他關注,原來他是在打這個主意,只不過事情都到了這地步,要皇上收回成命已是不可能。

端王爺又恨又惱的拍了下大腿站起來,來回不停的跺步。

“可惡啊!難道咱們真的就無計可施,非得讓那個‘放蕩格格’進門不可嗎?玄祺,是不是你無意間得罪了人家?”

“孩兒沒有。”玄祺立刻否認。

“這不是玄祺的錯,你別把這事怪到他身上去。”端福晉替兒子說話。

“他為什麼就不能向他大哥多學學?如果他的個性能多像我一點,人家哪敢騎到咱們頭上來?莫爾托就是抓准他這個弱點,硬要把女兒塞給咱們,現在又有榮妃在一旁幫腔,就算咱們拚死反對也沒用了。”玄祺溫馴的性格太像愛妻了,若是女兒還好,偏偏這種個性遺傳到兒子身上,教他如何不感歎?

端福晉眼圈一紅,“王爺是在怨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傷了愛妻的心,端王爺就算有再大的氣也發不了了。“我不是在怪你,你就當我說的是屁話好了。”

玄祺陡地開口,“那就讓她嫁過來吧!”既然莫爾托處心積慮的要和端王府攀親帶戚,那他何不順水推舟,他倒想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

端王爺打小對他的管教十分嚴厲,只因望子成龍,希望他能成大器,所以常拿玄祺和老大玄楨比較。玄祺聽了這麼多年也麻木了,因為他也同樣敬重兄長,只不過人各有志罷了。

“你說什麼?!”端王爺震天一吼。

“先聽兒子把話說完,不要那麼大聲吼叫。”端福晉真受不了夫婿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明明是他的脾氣太壞,卻怪兒子個性太好。

玄祺誠懇的懇求,“阿瑪,皇上一旦指婚,任誰說情都是徒勞,這事可否全權交給孩兒處理?您就相信孩兒一次吧!”

“你——唉!算了、算了,現在再說什麼都已沒用。”端王爺沮喪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咱們伊爾根兒羅氏絕對不會承認有她這種媳婦兒。”

“孩兒明白。”玄祺恭順的說。

“王爺,兒子都這麼大了,有些事就讓他自己去處理,你擔再多的心也改變不了事實,可別氣壞身子才好,我扶你回房休息。”還是多虧了端福晉,聽她柔聲細語的說了幾句話,便將端王爺給勸走了。

呼了一口氣,當玄祺回到澄懷閣,在房裏候著的小冬憂心忡忡的問:“貝勒爺,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既是事實,就算擔心也是枉然。”玄祺灑脫的一笑,他當然不願意娶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不過,他明白此刻生氣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小冬才不要主子去娶那種爛女人呢!

玄祺輕笑一聲,“別可是了,難道你怕我被她吃了不成?”

“奴才不敢。”瞧主子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小冬不禁要為他捏一把冷汗了。

“二哥、二哥——”外頭傳來珣夢焦灼的叫聲。

小冬飛快的拉開房門,“格格吉祥。”

“不用吉祥了,我都快要氣炸了。”她撩起袍襪跨進門檻,捉著玄祺的袖子,疊聲的問道:“二哥,這是真的嗎?皇上真的把芄蘭格格指給你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吃錯了藥?不然怎麼會把那種不要臉的女人許給你?”

實在是太荒誕了,居然要她生活嚴謹自律的二哥去娶那個豔名滿京城的“放蕩格格”,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玄祺拉下俊臉輕斥,“珣夢,不許胡說。”這種話讓外人聽見還得了?

“本來就是嘛!儘管穆大人再怎麼試圖掩飾,全京城的人誰不知道芄蘭格格私生活淫亂的事實?而且聽說她又愛耍格格脾氣,個性驕蠻任性,八成是嫁不出去才會想盡辦法把她賴給咱們,他們以為端王府的人好欺負嗎?”她嗔惱道。

玄祺澀澀地一笑,“皇上指婚,我能說不嗎?”

“可是納蘭驥就可以。”她不服氣的說。

“傻瓜,納蘭驥是納蘭驥,我的情形跟他不同。”他啞然失笑的捏了一下她微翹的小鼻頭,“他子然一身,大可以拋棄官名爵位遠走他鄉,我卻不能為了自己的婚事連累了阿瑪和大哥。穆大人有榮妃娘娘撐腰,所以才有恃無恐,既然他們那麼想將女兒嫁進來,那就如他們所願。”

珣夢不依的嗔道:“那怎麼行?人家才不要那種女人當我二嫂。”

“我也沒要你當她是二嫂。”他出人意料之外的說。

她一愕,“二哥的意思是——”

“雖然她的人嫁進了端王府,不過,要當上名副其實的二少福晉,就得看她的表現了,這麼說你懂了嗎?”似乎有太多人把他想像得過於“善良”,以為他會甘心受人擺佈,玄祺想想就覺得好笑,他只是不喜歡爾虞我詐,也不愛殺戮血腥,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怯懦愚蠢,連當上了冤大頭還渾然不知呵!

“我懂了,那麼如果我欺負她的話,也不會有人說話了對不對?呵——太好玩了,她有膽嫁過來,那我也不會讓她太好過,保證讓她哭著跑回娘家。”珣夢拍手叫好。

玄祺寵溺的揉揉她的秀髮,“只要不是鬧出人命,隨你怎麼樣都行。”

“這可是二哥說的喔!那我就不客氣了。”哼!想當她的二嫂,門兒都沒有。

☆☆☆

算算日子,郝青青到京城裏來也有一個多月了,她只知這兒是穆大人府邸裏其中的一個小院落,雖然每天不必幹什麼粗活,吃得好也睡得飽,氣色也比以前紅潤很多,連身材也豐滿不少,可是,她卻像是被軟禁在屋裏的囚犯,哪兒都去不得。

“阿娟姊,包嬤嬤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到外面走動走動?”她猶豫了好久才終於問出口。

阿娟面無表情的斜睨她,“你要到外面去幹什麼?”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讓我出去呢?”她絞著手指,怯怯的問。

“包嬤嬤不讓你出去當然有她的道理,沒事就好好待在這兒,要是到處亂跑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京城不比江南,為了怕郝青青亂跑,才派她到這裏來監視。

郝青青兩手在半空中比畫,“我只是出去一下子,不會耽擱太久,也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阿娟姊,是真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什麼也保證不了,包嬤嬤要你待在這裏,你就給我老實一點。”阿娟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拒絕。

“喔!”郝青青哭喪著小臉應道。

她越想越不對,都過了快四個月了,自己什麼都沒做,每個月還有固定的薪餉可以領,害她拿得很不心安,可是她真的很需要錢,好不容易才攢了一些,她一心只想要趕快想辦法托人帶回去給阿爹和阿娘貼補家用。

“阿娟姊——”

阿娟擺起一張晚娘臉孔,“又有什麼事?”

“我——”郝青青看阿娟不善的臉色,連忙又把話吞回肚子裏,“沒事、沒事!”

“我可是忙得很,不像你這麼好命,成天都不用幹活就有薪餉可以拿,不要再來吵我了。”說來說去就是怨妒,誰教她長得不像格格。

郝青青委屈的說:“不是我不做事,而是你不讓我做——”

“我還巴不得這些活都讓給你一個人去做,只不過要是你把手給弄粗了,或者不小心受了傷,倒楣的人可是我,快閃到一返涼快去,不要再來煩我了。”

郝青青咬了咬唇,只能乖乖的回到屋裏發呆。

“郝青青人呢?”這時,外面響起包嬤嬤詢問的聲音。

郝青青連忙應聲,“我在這裏。”

“跟我走。”包嬤嬤說。

“現在嗎?”

包嬤嬤刻薄五官流露出不耐之色,“叫你走就走,給我放機靈一點。”

“呃!是,包嬤嬤。”郝青青像小媳婦兒似的垂下頭,默默的跟在後面。

兩人步出了小別院,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郝青青好奇的東瞟西瞄這座大莊院,來了那麼久,她還是頭一回踏進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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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爺、夫人,人已經帶來了。”包嬤嬤朝坐在廳裏的人福了福,然後沖著郝青青低叱一聲,“還愣在那兒幹什麼?我不是教過你該有的禮數了嗎?”

“是。”郝青青局促的絞著髮辮,朝在座的四人跪下,“奴婢給老爺、夫人還有格格、貝子爺請安。”

葆真稀奇的哈哈一笑,“起初一看還不怎麼樣,可是現在卻越看越像。包嬤嬤,還真虧你找到這塊寶,不過,她這含羞帶怯的模樣倒挺惹人疼愛的,我說蘭兒,這點你就得多跟人家學一學。”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芄蘭美目一瞪,恨不得撕爛他的嘴,“我是什麼身分,教我跟個奴才學,你不會說話就不要開口,沒人把你當啞巴。”

“好了,你們兄妹倆別吵了。”一身珠圍翠繞的穆夫人離開座位來到郝青青面前,“別跪了,站起來讓我好好瞧瞧你。”

郝青青不明就裏,只有依言起身,讓穆夫人像檢驗貨品般地上下左右將她打量個夠。

“嗯!猛一看還真是分不出來,把頭抬高一點。”穆夫人一雙上揚的丹鳳眼沒有錯過任何角度,看得郝青青渾身不自在。“蘭兒,你過來和她站在一塊,讓阿瑪和額娘瞧瞧。”

芄蘭黛眉一蹙,“額娘——”

“乖!聽額娘的話,快點過來。”穆夫人招手道。

莫爾托當然明白女兒的心思,哄著說:“蘭兒,你就忍耐一下,這可是攸關你的終生幸福,你就不要太過計較,快過去吧!”

芄蘭努了努紅唇,勉為其難的移駕到郝青青身邊,兩人這一站,還真像極了一對嬌美絕倫的攣生姊妹花,從身高、體型和五官來看都很難找出明顯的差異來。

穆夫人覷向丈夫,詢問他的意見。“老爺,你覺得怎麼樣?”

莫爾托撫著下巴的一撮鬍子,挪動著臃腫發福的身軀,“的確可以以假亂真,連咱們當父母的都分辨不出來,何況是外人呢?況且在燭光之下,諒新郎倌再清醒,也未必能看得真切。”

“包嬤嬤,你先把她帶下去。”穆夫人使了個眼色,因為,他們的談話不好讓郝青青聽到。

等郝青青被帶離大廳,芄蘭才悻悻然的扭著腰肢回到座位上。

“阿瑪,這計畫真的可行嗎?要是出了差錯,那可是欺君之罪。”

“不這麼做的話,你是想等著被休嗎?我可丟不起這個臉!”他忍不住怪起女兒yin蕩的行徑來。“最近你給我安分一點,要是再出紕漏,把這件婚事給毀了,別怪阿瑪狠心把你送去出家。”

“不要!我才不要出家。”要她一輩子與青燈木魚相伴,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穆夫人安撫的說:“那你就好好聽阿瑪和額娘的安排,不要再任性妄為了。”

“我看這很難說喔!”葆真在一旁說風涼話,“她沒有男人會死,難保嫁人以後不會再犯。”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成天跟著元熙貝勒花天酒地、到處玩女人,現在就連男人也不放過,哼!我看將來有誰敢嫁給你?”兄妹倆索性互揭瘡疤起來。

“我的天!”穆夫人做出昏倒的動作。

莫爾托再也聽不下去,拍案而起,“你們兩個全都給我住嘴!真是不象話,葆真,從今天開始到你妹妹出嫁為止,你都給我待在家裏不准踏出房門一步,免得落下什麼口實給端王府。”

葆真大表不滿,“阿瑪,這怎麼行呢?”

“就這麼決定,什麼都不要說了。”大手一揮,莫爾托拒絕再聽任何解釋。

芄蘭在心裏幸災樂禍,討好的說:“阿瑪,我一定會配合您的計畫行動,如果玄祺貝勒真像阿瑪所說的那樣,憑女兒的魅力,還怕抓不到他的心嗎?”

“好!不愧是我莫爾托的女兒,哈——”他抖著層層肥肉的肚皮說。

葆真感到索然無味,頓時煙癮又犯了,臨去前丟下一句話。

“你們可不要把玄祺貝勒給看扁了,他能並列在‘四大貝勒’之中不是沒有道理的,到時不要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們。”

芄蘭對自己狐媚的功夫很有自信,嬌哼道:“你就淨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有阿瑪和榮妃姨娘,就算是端王府也拿咱們沒轍,何況皇上都親口指了婚,玄祺貝勒不是連哼也不敢哼一聲嗎?”

“蘭兒,咱們話也不能說得太滿,榮妃現在雖然受寵,難保哪一天皇上會對她冷淡下來,到時咱們失去了這座靠山,處境可就危險了,朝廷裏和我作對的人也就能逮到機會扳倒我,我可不想坐以待斃。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幫你挑個穩當的婆家,以後好當阿瑪的後盾。”

“阿瑪,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她說。

“好、好,不枉阿瑪這些年來疼你、寵你。”莫爾托樂得眉開眼笑,“包嬤嬤,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務必要處理好,要是中途穿了幫,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明白了嗎?”

包嬤嬤戒慎恐懼的猛點頭,“是、是,老爺儘管放心。”

“你明白就好,蘭兒,陪阿瑪到花園裏散步。”父女倆似乎已經看見美好的遠景。

“好了,包嬤嬤,把那丫頭叫進來吧!”穆夫人啜了一口僕人剛沏好的碧螺春,用手絹按了按唇角,“順便把要交代她辦的事說出來,讓她心裏先有個底。”

“是,夫人。”包嬤嬤轉過身到門外,又將郝青青喚進屋內,露出難得的笑臉,不過那笑卻令人冷到骨子裏頭去。“郝青青,你是不是真的想賺很多銀子?只要你辦好一件事,馬上就可以拿到一百兩。”

郝青青小臉一亮,“包嬤嬤,那你快告訴我要做什麼事。不論再怎麼困難,我都會努力將它辦好。”

“其實事情一點都不困難,前些時候皇上將格格指婚許配給端王府的二貝勒,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格格大婚的日子,原本這該是件天大的喜事,只不過——唉!”包嬤嬤和穆夫人互覷一眼,佯裝傷心的抽動肩膀,嗚咽的說:“沒想到就在咱們還在江南時,格格……卻讓歹人給玷污了。”

“什麼?”郝青青倒抽一口氣,“有這種事?格格好可憐喔!”雖然她對自己總是很不友善,不過同樣都是女人,誰也不想遇到這種事。

“是啊!想想再不久格格就要嫁進端王府了,要是格格在洞房花燭夜當晚被新郎倌發現她早已失去清白之身,你想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到時候格格會被丈夫休掉,最後就只有死路一條!而老爺、夫人也會受盡眾人的嘲笑,所以,在萬不得已之下,只有請你幫忙。”包嬤嬤說。

郝青青一臉茫然的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穆夫人硬是擠出兩滴眼淚,哽咽的說:“我知道這要求很過分,可是,咱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青青,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所以請你救救我的女兒,代替她嫁進端王府。”

郝青青驚跳起來,吶吶的說:“我——不行、不行——”

“你跟格格長得可以說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端王府絕對察覺不出來。只要你們洞房之後,馬上就讓你們交換過來。”包嬤嬤在旁敲邊鼓。

“洞房?”郝青青知道那兩個字的意義,小臉條地發白,瑟縮的往後退,“不行!我不能——”

穆夫人不放棄的繼續遊說,“難道你不想要那一百兩銀子了嗎?有了一百兩,你就可以回家和爹、娘還有弟弟團聚了,這不是你最大的心願嗎?”

穆夫人的話點醒了郝青青。不錯!有了那些銀子,家裏的環境可以得到改善,阿爹可以不必工作得那麼辛苦,也可以買很多營養的食物給阿娘補補身子,還可以讓弟弟求學念書。她真的很需要那筆錢。

“我——我不知道。”她躊躇的喃道。

穆夫人看得出她動搖了,“青青,你就答應吧!還是一百兩不夠,那我再多給你五十兩,總共一百五十兩,怎麼樣?”

“太太,一百兩已經很多了,不用再多給我了。”她雖然需要錢,可也不是貪心的人,不能趁人之危,獅子大開口的敲詐。

“那麼你是答應了是不是?”穆夫人感激涕零的握著她的小手,“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的。事成之後,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也會派人送你回家。”

郝青青咬了咬唇,小聲、艱難的說:“好,我答應你們。”如果用她的身子可以換回全家的幸福,那麼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謝謝你,青青,你娘生了你這個女兒,真是她的福氣。包嬤嬤,你說是不是?”穆夫人和包嬤嬤兩人一搭一唱的,就這麼把事情搞定了。

“太太說得對,真是好福氣。”對付這小丫頭太容易了。

☆☆☆

離成親的日子只剩兩天,郝青青緊張得連睡覺都會作噩夢,要不是有人把守在小偏院外,說不定她真的會臨陣脫逃。

“不要怕,沒什麼好怕的,只有一個晚上,把眼睛一閉就過去了。”她只要多想想那一百兩銀子鐵定可以熬過去。

包嬤嬤也說過“洞房”其實不恐怖,只要把衣服脫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接下來就交給新郎倌,她什麼都不必做,然後便一覺到天亮,等到第二天歸甯時,和真的格格調換過來,任務就圓滿結束了。

郝青青不斷的替自己打氣,“郝青青,你可以辦到的、絕對可以。”

“你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些什麼?”阿娟仍是那張晚娘面孔,好象人家欠了她多少錢似的。“包嬤嬤有事情找你,叫你馬上到格格住的虹園去,別杵在這兒發愣,快去!”

郝青青連聲應諾,拔腿就跑,不敢有所耽擱。

“見過格格。”來到虹園,她先向身穿錦繡華服的芄蘭行過禮,才怯生生的問:“包嬤嬤找我來有事嗎?”

“不是我找你,是格格有些話要對你說。”

芄蘭刻意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態,順著包嬤嬤編造的謊言演下去。

“青青,我要謝謝你願意幫我這個忙,不然我的下場一定會很慘的,原諒我先前對你的態度不好,事成之後,我和我阿瑪一定會再重重的酬謝你。”這些紆尊降貴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說。

郝青青謙卑的說:“哪里,格格不用客氣。”

“畢竟這關係到我的名節,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沒有人能永遠守得住秘密,一旦事成之後,她要這丫頭在這世上永遠消失。

郝青青鄭重的說︰“格格放心,奴婢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諒你也沒那個膽子!芄蘭在心中冷嗤。

“我額娘說得沒錯,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那麼後天的婚禮就拜託你了。”芄蘭美眸中閃過狡猾的冷芒,唇上的笑靨令人頭皮發麻。“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奴婢告退。”格格都已經這樣拜託她了,要是她沒把事情辦好,豈不是太對不起格格了?

未料她前腳才走出虹園,芄蘭在房裏已笑得花枝亂頭。

“好個天真的蠢丫頭!她還真的相信奶娘編的故事,呵——真好笑!”

包嬤嬤卻笑得略有保留,“可是我就怕她太蠢,要是中間出了岔子,反而會讓咱們的計畫前功盡棄。”

“奶娘,你太多心了,只不過是一晚而已,會出什麼岔子?”芄蘭已然大作端王府二少福晉的美夢。“況且又有你陪在她身邊,等他們一圓了房,那丫頭的落紅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放蕩格格’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第二天我跟她調換回來,即便是玄祺貝勒也察覺不出新娘換了人。奶娘,真虧有你想出這天衣無縫的絕妙好計。”

“為了格格,我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包嬤嬤陰險的笑說。

☆☆☆

“一拜天地——”

婚禮熱鬧的進行著,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郝青青的腦子卻一團混亂,只能像木偶般任人擺佈,幸好有喜帕蓋在頭上,不然膽小的她可能馬上就嚇昏過去。

“禮成。送入洞房——”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喜娘說的吉祥話,以及周圍許許多多的聲音一下子全灌進她耳裏,郝青青吞咽了幾下口水,總算稍微鎮定一些,迷迷糊糊間被帶進暖香苑,也就是兩人的新房。

終於安靜下來,是不是結束了?她還真害怕自己撐不完全場呢!

郝青青掀起蓋頭的一角,偷偷的往外覷,環顧這間奢侈豪華的新房,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像真的。

郝青青歎息的放下頭巾,若不是為了幫格格的忙,她想以自己貧賤的身分,這輩子大概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一切。

“你在幹什麼?還不快坐好,別讓人家說穆大人家的格格沒教養。”

一聽見包嬤嬤的聲音,她趕緊正襟危坐,像尊石像般的僵硬在床榻上。

“待會兒會有些親戚朋友來鬧洞房,由我來應付,你都不要開口,知道嗎?”包嬤嬤得先提醒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郝青青用力的點頭,閉緊嘴巴,一個字都不敢吭。

果然不出所料,房門被一群喳呼吵鬧的男男女女推了開來,為首的便是端王府最受寵的珣夢格格,顯然她正帶人要來大鬧洞房。

“咦?玄祺貝勒怎麼沒在這裏?新郎倌不在就不好玩了。”

“我看八成已經在外頭被人灌醉了,新郎倌不在,新娘在也一樣。”

“是阿是啊!珣夢格格,聽說你這二嫂有個響噹噹的外號,想必生得豔如桃李,不如你過去掀了蓋頭,讓大家開開眼界。”

在場的人你一言、我一句,聽得郝青青暈頭轉向,不知該怎麼應對。還好有包嬤嬤在,不然她鐵定會害怕得奪門而出。

珣夢收到眾人的信號,於是拍拍胸脯,“那有什麼問題?我相信‘二嫂’不會反對才是。”說完,便跨上前作勢要取下紅繡頭巾,不過卻先一步被守在郝青青身側的包嬤嬤攔了下來。

“真是對不起,珣夢格格,這蓋頭一定要新郎親手掀開來才行,不然婚姻會不幸福的,這是忌諱,還請原諒。”這珣夢分明是來找麻煩的,她就猜到端王府一定會乘機報復,還好不是真正的格格在這兒,不然以她的性子准會大發脾氣的。

“難道連我這小姑也不行嗎?你只不過是個嬤嬤,管得也太多了吧?”平常珣夢不會用這麼惡劣的態度對待別人,可是,誰教他們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設計二哥,這口氣她非幫二哥出不可。

“請格格原諒。”包嬤嬤氣在心裏。

旁邊就有人跟著冷嘲熱諷起來,“珣夢格格,我看還是算了吧.放蕩格格’就算長得再美,咱們也沒興趣,要不是仗著榮妃娘娘,她哪能攀得上端王府這等尊貴人家呢!玄祺貝勒還真倒楣。”

“說得對!不過這也沒關係,就算是皇上指的婚,還是可以休妻!”

“不錯,像這種不貞不潔的女人,娶了她已經算很給面子了,幾個月後把她休了,連皇上也管不著,珣夢格格,你說對不對?”

珣夢挑釁的睨著呆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對極了!咱們端王府雖然沒有門戶之見,可是,對方也得要是一個乾淨清白的好姑娘,若是婚前失貞,即便是皇上指婚也是照休不誤。”

“珣夢格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家格格可還是冰清玉潔,要是你再出言譭謗,咱們也不會善罷甘休。”包嬤嬤氣不過的叱道。

珣夢也不馴的抬起下巴,“難道我說錯了嗎?不然你家格格那‘放蕩格格’的外號是怎麼來的?”

“那只是有人惡意中傷,跟我家格格毫無關係。”包嬤嬤偏袒的說。

“惡意中傷?那還真是奇怪!他們誰不中傷,為什麼偏偏挑上她?你以為咱們會相信嗎?你們相不相信?”珣夢看看大家。

其他人馬上很有默契的附和,“呵!當然不信了。”

“是呀!若真沒有這種事,穆大人又何必將她送到江南?”

包嬤嬤氣得全身顫抖,卻又不好發作,免得開罪了端王府的寶貝格格。“不管珣夢格格怎麼想,只要等今晚一過,貝勒爺便可以證明我家格格的清白了。”

“那也得我二哥願意踏進這新房才行。”珣夢落下一句話,“好了,洞房也鬧過了,讓我‘二嫂’好好歇息,咱們都出去吧!”

一群人又鬧烘烘的走了,留下一室的清冷寂寥。

郝青青總算可以大大的喘口氣了,剛才她嚇得屏住呼吸,那些人再晚走一步,自己可能會因缺氧而昏厥過去。

那些高人一等的貴族們說起話來真是可怕,氣勢也十分駭人,尤其是那個叫珣夢格格的女孩,聲音清脆如鈴,可是卻好象很不好惹,連包嬤嬤對她說話都不敢太大聲,不曉得她是什麼人?

“哼!那個珣夢格格擺明瞭要跟咱們過不去,我得想想以後要怎麼對付她,免得格格往後吃了她的暗虧。”包嬤嬤喃喃自語。

郝青青小聲的問:“包嬤嬤,她是誰?”

“你是指珣夢格格?她是端王爺的獨生女,也就是玄祺貝勒的麼妹。”

“哦!”原來她是這座王府的格格,難怪盛氣淩人,不是她這種小老百姓比得上的,唉!想來就氣餒。

“咦?外頭的宴席也差不多散了,新郎倌怎麼到現在還沒進房?”包嬤嬤想起珣夢最後所說的話,起疑道:“她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這時門板上傳來“喀!喀!”的敲門聲,包嬤嬤上前開了門,來人是個小童僕。她睥睨的間:“什麼事?”

“奴才是伺候貝勒爺的人,貝勒爺因為喝多了,不想打擾二少福晉安歇,今晚暫時睡在原來的澄懷閣,特要奴才前來稟報一聲。”小冬說。

包嬤嬤聽了一時傻了眼,“你說什麼?!今天可是貝勒爺和我家格格大喜的日子,他就算喝醉了也該回到新房來,不行,你馬上將貝勒爺送到這兒來。”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請二少福晉早點安歇,奴才告退。”不等她開口,小冬旋身急急的走了。

“喂!等一下!”包嬤嬤氣急敗壞的叫道:“豈有此理,端王府的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好個玄祺貝勒,選在這時候擺咱們一道。”

郝青青驚疑不定的掀開頭蓋,“包嬤嬤,怎麼回事?”

“你待在這兒不要亂動,我現在就去見王爺和福晉,非要他們給咱們一個交代不可。”包嬤嬤怒氣衝衝的沖出門,直奔向端王爺夫婦居住的綴錦園,可卻被把守的侍衛擋下了。“麻煩代為通報王爺一聲,就說包嬤嬤有事求見。”

“王爺、福晉已經就寢,有什麼事明早再來。”侍衛不留情的說。

包嬤嬤憤怒的直喘氣,她何時受過這等待遇了?不過,她還是忍氣吞聲的說:“無論如何,還請兩位行個方便,我真的有要緊的事要見王爺。”

“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王爺交代不見任何人,你還是回去吧!”

王爺交代?敢情他們早就串通好了?包嬤嬤氣憤的想。

她悻悻然的回到暖香苑,玄祺貝勒不回新房與新娘圓房,真正的芄蘭格格就無法如期回到端王府,當初他們萬萬也料想不到端王府會祭出這一招。

☆☆☆

包嬤嬤本想隔天就去向端王爺和福晉抗議,結果還是撲了個空,因為他們一早便出了王府。

哼!他們准是故意避開的,而睡在澄懷閣的玄祺貝勒又因宿醉身體不適,直到今早還起不了床,格格歸甯,新郎倌居然無法陪同,傳出去可是會被笑話的。包嬤嬤左思右想,明白事到如今,她若不回去和老爺、夫人商量也不行,只好憋著一肚子的窩囊氣,帶著郝青青回“娘家”。

聽完包嬤嬤加油添醋的報告,莫爾托霎時掀眉瞪眼,怒不可遏。

“端王府是存心跟我卯上了,哼!待會兒我就進宮,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讓他們父子倆吃不完兜著走。”

芄蘭嬌聲嬌氣的嗔道:“阿瑪,您得幫人家出出這口怨氣,不然以後女兒在端王府可是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蘭兒,你別著急,阿瑪當然會幫你了。”他說。

穆夫人歎了聲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包嬤嬤,照你這麼說,你們連玄祺貝勒的面都沒見著,他們兩人又還沒圓房,那——”

“太太,唯今之計,只有讓郝青青那丫頭繼續留在端王府了。”

“這——”穆夫人一時拿不定主意,“事情拖得越久,將來穿幫的機會越大,老爺,你說該怎麼辦?”

莫爾托沉下老臉,“除非玄祺貝勒不是男人,否則早晚都得圓房。包嬤嬤,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就算不擇手段也要讓玄祺貝勒乖乖的回新房睡不可。”

“阿瑪,那還要人家等多久嘛?”芄蘭大發嬌嗔。

“不用太久,三天內他要是再不肯圓房,阿瑪就把這事告訴你榮妃姨娘,要她替你作主,諒他們也不敢再作怪。”

“我就知道阿瑪最疼我了,謝謝阿瑪。”芄蘭開心的攬住莫爾托的脖子咯咯笑道。

穆夫人眼底掠過一抹憂慮,是她想得太多了嗎?為什麼她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包嬤嬤,你跟那丫頭提了嗎?”

“還沒有。”包嬤嬤不敢隨便作主。

“讓她進來,我來當面跟她說清楚。”穆夫人深吸一口氣,瞥見身穿大紅牡丹旗裝的郝青青進門,在精心的妝扮之下,那抹羞怯的嬌態可不輸給自己的女兒。“青青,昨天真是辛苦你了。”

郝青青垂下纖頸,“夫人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拿了人家的銀子,就得替人辦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額娘,您看看,她身上這套衣棠真漂亮,這布料、刺繡可比我平常穿得還高尚。”可惜讓別人給穿過了,不過,將來她想要有多少件新衣裳都沒問題,就連珠寶首飾也是應有盡有,這就是嫁進王府的好處之一,芄蘭暗忖。

穆夫人假咳一下,暗示女兒不要打岔。

“青青,昨晚的事你也知道了,玄祺貝勒始終沒有回新房,自然也無法與你圓房,所以,恐怕還得委屈你幾天了。”

“呃,可是——”她不想待在那麼嚇人的地方啊!

“我明白這跟咱們當初的約定不同,可是,誰曉得端王府會耍出這種花樣,青青,你就再忍耐幾天,有包嬤嬤幫你,相信不出三天就可以解決了,而咱們也不會虧待你的。”穆夫人軟硬兼施的說。

“我——”郝青青口拙的不知該如何拒絕。

“我就知道你一定狠不下心拒絕,青青,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穆夫人執起她微涼的小手,懇切的說:“這場戲如果沒有你的參與,一定很快就被揭穿,難道你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不、不,夫人,您千萬不要,我答應就是了。”

穆夫人早算准她會心軟,假笑道:“謝謝你,青青,不過你可得要改口喊我額娘,還有老爺也是,你得記得喊他阿瑪,不然要是一個不慎說溜了嘴,讓人起了疑心,那就什麼都完了。”

郝青青吞咽一下口水,“是,額……額娘。”

“這才對。”穆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郝青青硬著頭皮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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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天一早,家僕奉端王爺和福晉之命前來暖香苑,請她們到正廳。

“他們終於甘願露面了。”包嬤嬤乾癟的唇角嘲諷的扯動一下,“還杆在那兒幹什麼?快去打扮打扮,咱們可不要留給人家壞印象。”

郝青青頓時手足無措,“我……可不可以不……要去?”想到待會兒要見的人是王爺,不是普通人,她就四肢發軟。

“當然不行,你非去見他們不可。你別怕,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規矩做,就不怕會失禮了,唉!難道你不想要那一百兩了嗎?”

她的威脅恫嚇生了效,郝青青只得懷著一顆戰戰兢兢的心,換上一套色彩濃豔的湘繡織錦旗裝,將蒼白的小臉襯得有些血色,在做過幾次深呼吸之後,勇敢的踏出房門。

“等一下就聽我的指示,見了王爺和福晉要喊阿瑪、額娘,這點千萬要記得。還有玄祺貝勒應該也會在唱—”

包嬤嬤這麼一說,讓郝青青的心整個又提到喉嚨口,她吶吶的說:“會有那麼多人在場,我……一定不行的。包嬤嬤,我不……要去了。”她的膽子本來就很小,尤其現在要見的是既有權勢又尊貴的人,要是在他們面前說錯了話,或者做錯了什麼事,說不定她會連命都丟了。

“你現在想退縮也來不及了,想一想在家鄉的爹娘,還有你離家出走的原因,你已經走投無路了。”

郝青青鼻頭一酸,“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她只不過是個鄉下來的姑娘,要她一下子面對那些大人物當然會恐懼了。

“為了你的家人,鼓起勇氣來。”包嬤嬤半拖半拉的強迫她往前走,“就快到了,你只要把自己幻想成是咱們家格格,學學她的樣子就好了。”

“我……學不來。”郝青青哀怨的道。

包嬤嬤又歎氣又搖頭,“你真是沒用,算了!咱們已經到了,記得該有的禮數啊!”

兩人一進正廳,屋裏除了珣夢之外,其他人都還沒到。

“格格吉祥!”包嬤嬤先行上前見禮。

珣夢“喀!”的放下瓷杯,只用眼角瞄了她一眼,逕自走到郝青青面前。

“原來你就是我二哥的新娘子,那我該稱呼你一聲‘二嫂’囉!”珣夢還特地強調那兩個字。“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果然如傳言所說,長得十分標緻動人,難怪有辦法迷倒那麼多男人。”

郝青青一臉呆滯,“呃?”

“珣夢格格,請不要太過分,我家格格可沒有惹到你。”如果她不是王府的格格,包嬤嬤早就賞了兩巴掌過去了。

“沒有嗎?”當他們硬把女兒嫁給她溫文儒雅的二哥時,就已經惹到她了。“這兒可是端王府的正廳,不是你這種下人能待的地方,沒有主子的傳喚不准進來,出去!”

包嬤嬤為之氣結,“你——”“你還有話說嗎?”珣夢向來容不得狐假虎威的人。

包嬤嬤明白自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反正將來有的是機會報復回來,於是她朝郝青青使了個眼色,要她自己應變接下來的各種狀況,然後便退出正廳。

“包嬤嬤,您別走。”郝青青畏怯的喚道。

珣夢一臉挑戰的問:“你怕了嗎?這麼快就想逃了?”想當她的二嫂,得要有點本事,可不是光靠狐媚功夫就行,她可不吃那一套。

“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不然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就算再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我不該討厭你嗎?要不是你們父女倆耍詐,我二哥大可不必被迫娶你。現在你嫁進來了,如了你們的意,可本格格絕不會讓你的日子太好過。”珣夢咄咄逼人的態度讓郝青青不禁背脊發涼。

郝青青嚇得輕呼一聲,本能的轉頭往外跑,結果撞到站在身後的一堵人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哎呀!好痛——”

“你沒事吧?”一個醇厚溫柔的男中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本能的仰起小臉,乍見眼前一個剛中帶柔、斯文中又不失堅強,言行舉止自然流露出尊貴內涵的美男子,她的一顆心立刻不爭氣的怦怦直跳,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

“摔疼了嗎?我扶你起來。”玄祺笑望著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人兒。

珣夢早她一步的搶著說:“二哥,你幹嘛對她這麼好?她愛坐在地上就隨她去,咱們不要理她。”

“珣夢,別這麼孩子氣。”他輕柔的訓斥一下麼妹,又朝兀自發征的人兒伸出手,“來,我扶你起來,要不然待會兒阿瑪和額娘來了,可不太好看。”

郝青青這才如夢初醒,小臉紅灩似火,“呃!謝謝。”原來他就是芄蘭格格的新婚夫婿玄祺貝勒。此刻,包住她小手的大掌是如此溫暖,還蘊藏著一股穩定的力量,讓她想從此緊抓著不放。

他輕笑,“不客氣。”

“呃——”她難為情的垂下螓首,“我……”

玄祺瞅著她,“你想說什麼?”

“二哥,你忘了她嫁進咱們家是有企圖的,你不要上了她的當。”珣夢看不過去,一把將玄祺拉到座位上,不讓他們兩人太靠近。

玄祺和緩的口吻略帶威嚴,“注意你的禮貌,再怎麼說她都是你二嫂。”

“我可不承認有她這種二嫂。”珣夢賭氣的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眼珠子一轉,啐道:“咦!這茶水都涼了,難喝死了,你去幫我重新沏一壺熱的。”

郝青青指了指自己,“我嗎?”

“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不要故意找她麻煩。”玄祺淡淡的說。

珣夢索性賴皮的嬌嚷:“不要嘛!人家就是要喝她親手沏的茶,不然,我永遠都不會承認她是我二嫂。”

“沒關係,我沏就是了。”沏茶並不難,只要能不再讓珣夢格格討厭她就好。“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郝青青小心翼翼的捧起桌上的花卉方壺往外走,沒留意到他們兄妹倆交會的眼光。

只不過當郝青青才走到廳口,端王爺和福晉也恰巧跨進了門檻,她被端王爺如銅鈴般的虎目一瞪,心中猛地打了個突,手上的花卉方壺便“碰!”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端王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吼道:“你在幹什麼?”

“瞧你笨手笨腳,把我額娘最愛的壺給打破了。”珣夢乘機告狀。

郝青青縮了縮肩頭,紅著眼眶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收拾好。”她蹲下來忙著撿拾碎片,即使手上被割了好幾道傷口也不敢停下來。

“你這又是在玩什麼把戲?”端王爺皺著眉喝道。

玄祺彎腰握住她的手腕,“別撿了,讓下人去處理就好。”

“可是,我……”她急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怎麼辦?她把事情都搞砸了,現在所有人對她的印象一定很糟。

“阿瑪、額娘,請容孩兒先行告退。”語畢,玄祺便不由分說的拉著郝青青走出正廳,留下屋內的人面面相覷。

還是端福晉先回過神來,“珣夢,這是怎麼回事?”

“額娘,我也不知道。”珣夢也是頭一回猜不透二哥心中的想法。

“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她分明是想利用苦肉計來引誘玄祺上當,以為裝得可憐咱們就會同情她,然後忘了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哼!她想都別想。”端王爺打從心眼裏就認定芄蘭是個寡廉鮮恥的女人,不管她怎麼表現,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演戲。

“那真的是裝出來的嗎?”端福晉和珣夢同時產生了疑惑。

☆☆☆

小冬取來藥箱交給主子,納悶的立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把手伸出來,我幫你上藥。”玄祺旋開瓶蓋,用食指沾了少許白色藥膏。

郝青青赧紅了容顏,結巴的說:“不用了……只是一點協…傷而已,不礙事的。”她仿佛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猛跳著。

“小傷也是傷,聽話,把你的手給我。”他的聲音像有魔力般,而她就像被催眠似的把手伸向他,任由他在她的傷口上抹藥。

玄祺打量著她光潔的素手,上面既沒有半顆寶石戒指,腕上更沒有任何手鐲、鏈子之類的飾物,以穆府生活的奢侈,不該連搭配衣棠的飾物都沒有啊!

“你身上一件飾物都沒有,改天我拿一隻玉鐲給你戴上,現在你可是端王府的二少福晉,身上不能沒有半點值錢的行頭。”

她脫口說道:“謝謝貝勒爺,可是手上戴東西不方便做事。”

“做事?你可是個格格,凡事有下人伺候,還需要做什麼事?”他挑出她話中的語玻

郝青青才想到自己差點就說溜了嘴,“我……的意思是我不曾……慣戴太多東西在手上,會覺得很……累贅。”好險!硬把話拗過來了。

“戴久了自然就會習慣了。”玄祺讓小冬將藥箱拿開,體貼的問:“這幾天住在暖香苑還適應嗎?”

“嗯。”瞥見他的臉靠得好近,郝青青羞得臉都快貼到胸口了。

他的笑看來高深莫測,“成親那天,我因為喝得太多沒有回房,你不會怪我吧?”

郝青青搖了搖螓首,“怎麼會呢?”

“為什麼不敢看我?”玄祺輕輕一曬,“我長得很可怕嗎?”

她條地揚起抹上一層胭脂紅的臉蛋,“不、不,你長得很好看,一點都不難看呢,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什麼?”他笑謔的問。

“貝勒爺——”

玄祺收起臉上的淡嘲,轉為憐借的詢問,“瞧你臉紅成這樣,我不捉弄你就是了,手還疼不疼?”

“已經不疼了,多謝貝勒爺。”被他這麼一取笑,她連耳根都紅了。

“咱們都已經拜堂成了親,就不要這麼見外了。”儘管他還是保持優閑的態度,但眼眸中迸射出來的卻是普通人看不出來的敏銳精芒。“對了!既然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比較好?”

“你可以叫我青……呃,叫我蘭兒,我阿瑪和額娘都是這麼叫我的。”郝青青為自己險些又露出馬腳捏了把冷汗,不知怎地,他的笑臉總會讓她失去防備。

“那麼我也喊你蘭兒,昨日歸寧我沒有在場,等有時間我再親自陪你回娘家,同岳父、岳母請罪,這樣可以嗎?”

郝青青的視線離不開他的俊容,只能呆呆的點頭。

同樣的,玄祺也不著痕跡的審視她那張妍麗中帶點憨傻的嬌顏,如果她真的是在作戲,她的每個表情都是虛偽的,那麼他可真是棋逢對手了。

他盈著一臉滿滿的笑,“珣夢是家中的老麼,從小被阿瑪和我給寵壞了,說起話來難免沒大沒小,不過她絕對沒有惡意,你可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我不會的。”她憑什麼跟人家生氣?天生的自卑感又自心底湧起。

玄祺贊許的沖著她一笑,“往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希望你能和他們好好相處,阿瑪和額娘那兒我會替你說說好話,要他們別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嗯!謝謝。”郝青青乖巧的頷首。

“還有一件事,咱們成親的時間太短促,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瞭解彼此,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希望能等到咱們熟悉對方之後再搬回暖香苑,你不會反對吧?”

她根本無法思考,只能被牽著鼻子走,“好。”

“太好了,那麼就這樣決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暖香苑?”他自始至終都是有禮的謙謙君子,讓人無從挑剔。

郝青青眷戀的瞄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認得路。”

“真的不要我送?”他狀似體貼的間。

“不敢麻煩貝勒爺,我可以自己走,再見。”

目送她嬌小瘦弱的身子遠去,玄祺擰起俊秀如劍的濃眉,臉上透著一抹深思,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小冬抓了抓頭皮,“貝勒爺,奴才真的被搞糊塗了。”

“哦?”玄祺笑開俊顏。

“貝勒爺,您怎麼還笑得出來?說不定她是故意裝出來的,她心裏可能正在打什麼壞主意呢!您可千萬不要輕敵,要小心啊!”

玄祺把玩著系在摺扇上的玉墜子,意有所指的說:“那不正好,就如阿瑪說的,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有耐性,看誰有本事撐到最後,誰就是最大的贏家。”

玄祺已經等不及想瞧瞧莫爾托急得跳腳的模樣。

☆☆☆

單獨面對偌大的花廳和內室,郝青青總是會手足無措,被派來伺候她的婢女隱約中都對她帶著敵意,總是冷著面孔對她,害她連想和她們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是交談了。

原本她還很在後悔答應幫這個忙,可是,剛才在正廳見到玄祺貝勒,無形中讓她改變了想法,一想到他俊逸的笑臉,郝青青的芳心便猛地疾跳起來,臉蛋上也染上豔豔的桃花紅。

她旋即敲了敲自己的頭,提醒自己不要癡心妄想,玄祺貝勒可是芄蘭格格的夫婿,她有什麼資格跟人家搶?郝青青,你不要傻了,想想自己的身分吧!你和芄蘭格格可是雲泥之別,天差地遠哪!

“玄祺貝勒帶你到澄懷閣,你們談了些什麼?”包嬤嬤聽說她離開正廳後發生的事,甫一進門便劈頭問道。

郝青青攤開雙手給她看,“貝勒爺只是幫我上藥而已,沒說什麼。”

“他會親自幫你上藥,想必並不討厭你。”包嬤嬤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那麼他和格格的事就更有希望了,還有呢?你們進去那麼久,不可能什麼話都沒有說,你最好老實說,不要有所隱瞞。”

“包嬤嬤,您要相信我,他真的沒說什麼。”她當時腦袋空空的,只有點頭的份。“啊!我想起來了,貝勒爺他跟我說希望能等我和他彼此熟悉、瞭解之後,再搬回暖香苑來。”

包嬤嬤一聽,臉都綠了,“哪有這種事?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答應了嗎?”

“嗯!”她又錯了嗎?

“你這白癡,誰准你答應的?”這下她該如何向老爺交代?昨天老爺還千叮萬叨,一定要讓他們在三天內圓房,這下可怎麼是好?

她怯怯的問:“這樣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只要你們一天不圓房,你就一天回不了家,這是你希望的結果嗎?”沒見過比她更笨的人了。

郝青青心一慌,“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還用問?從今晚開始,不管他睡在澄懷閣還是暖香苑,你都得去找他,只要是男人沒有不好色的,我就不信他懷裏抱著溫香暖玉時還能保持理智。”

“您的意思是——”她的腦子還轉不過來。

“我要你主動去勾引他,我就不信他是柳下惠轉世。”

包嬤嬤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她卻聽得面紅耳赤,心跳如擂鼓。

“您是要……我……勾引他?”郝青青臉紅得像番茄,“我……不敢,可不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

“不敢也得做,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她瞥扭的低喃,“可是,那樣子好難為情。”

“好!那你就繼續在這兒耗下去,也甭回家了。”包嬤嬤火大的說。

郝青青苦著臉說:“我做、我做就是了,您別生氣。”

“這才聽話,晚上記得照我的吩咐去做。”為了格格,包嬤嬤跟端王府的人杠上了。

☆☆☆

當夜,郝青青在包嬤嬤的威嚇下,磨磨蹭蹭的來到澄懷閣外,只見伺候玄祺貝勒的小童僕已從房內退出,從門縫中可窺見屋內閃耀著柔色的燭光。

進去抑或是不進去?

她不知咽了多少口水,還是較不起勇氣進去執行“誘惑”的任務。

如果不進去將事情辦好,她就回不了家、不能和家人團聚;可是兩人若圓了房,她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來,這輩子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郝青青面帶難色的將絹帕揣在胸口,眼看時間飛逝,再這樣下去,可能到天亮她都還只是站在原地不動,毫無進展。

終於——

她做了個深呼吸,推開那扇門扉,又輕輕帶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樺絲群仙嬰戲大吉掛屏,它被當作花廳與內室的隔間之用,走進內室,床榻旁的桌案上堆滿了各式官場上必備的書籍,可想而知書齋內櫃上的書量會更可觀。

來到桌案前,就見玄祺一手支著下顎閉目假寐,面前攤著一本官員必讀的“官場現形記”,郝青青取來掛在架上的披風輕輕蓋在他身上,這才放心的凝視他俊朗的風采。

玄祺貝勒的五官的確是“四大貝勒”中最出色的。除了俊美瀟灑之外,更添加了幾分偉秀,挺直的鼻樑,俊秀的臉孔,塑形美好的嘴唇,完全沒有滿人的深刻線條,可能多來自母系漢人的血統吧!

想當年端福晉可是江南有名的大美人,端王爺一見驚為天人,便不顧一切的將她娶進端王府,二十多年來從未納過妾室,只專寵元配一人。

郝青青輕歎口氣,聲若蚊吶的囈語。

“如果你不是貝勒爺那該有多好?”她只是生長在野地裏的小花,哪比得上嬌生慣養的高貴幽蘭?

現在要做些什麼?郝青青瞥了一眼在桌上打盹的玄祺,手指停在衣裳的盤扣上不動,要是不照包嬤嬤的話去做,說不定她連一百兩都無法拿到,那麼這些日子的等待豈不全都白費了?

郝青青把心一橫,做出有生以來最大的冒險。

她動手剝去身上的衣物,從裏到外一件都不留,然後鑽進被窩中,屏息等待玄祺醒來,等待他發現自己,最後將自己交給他。

只要她帶著錢回到家,阿爹和阿娘見了一定會很高興,以後他們一家人就不用分開了。儘管她失去了姑娘家最寶貴的貞節,可是她不會後悔,因為,她喜歡玄祺貝勒,而這是她的秘密。

等著、等著,她的眼皮好象開始變重了……

呵!她先稍微睡一下下就好——

傾長的黑影靜靜的移到憨睡的人兒身上,豎立在床前的玄祺不禁失笑,早在她進門的那一刻他便已驚醒,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才繼績裝睡,而他遲遲不與芄蘭格格圓房的事,想必急壞了許多人,所以她會走這一步棋也是他預期中的事。可是,原本準備誘惑他的人居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這情況就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傳聞與事實真有差得這麼多嗎?

要不是確定她就是芄蘭格格本人,至少京城裏有不少人見過她,不然,連他都要懷疑她是冒牌貨了。

瞅著她甜美嬌柔、小嘴微張的睡顏,竟讓他產生一種憐惜之情,玄祺眼眸一冷,克制住心中的遐想。想到不知有多少男人拜訪過她的香閨、見過她這副煽惑人心的模樣,他竟無端的生起悶氣來,難不成自己真對她動了心?

“嗯——”郝青青宿寐間感覺有兩道視線在注視她,她緩緩的張開睡眼,很自然的沖著他一笑,那笑看來傻呼呼的。“貝勒爺,是你嗎?”就算這只是一場夢,她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玄祺臉色驀然一沉,“不然你希望看到誰?”

“呃,你說什麼?”下意識的舉起一隻裸臂,讓指尖滑過他的臉龐,像是想證明他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不過,這舉動反倒像是在挑逗他。

玄祺瞇起雙眼,兩隻手肘定在郝青青的身子兩側。

“已經打算開始執行你今晚的任務了嗎?”

他在說些什麼?郝青青才想掙脫腦中的睡意,毫無預警的,兩片櫻唇便同時被攫住,整個人也在剎那間驚醒過來。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住地在舔著她、輕吮著她的雙唇,那溫軟濕潤的觸覺究竟是什麼?

郝青青嚇呆了,根本不知道男人會這樣碰女人!

“把嘴巴張開。”她表現得連親吻都不會,是裝出來的嗎?

陌生的感官刺激著她,這也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不曉得該作何反應。玄祺的嘴唇或緩或急的在她唇間撩撥廝磨,手臂也跟著加重力道,將她摟得越緊。

她被吻得渾身輕飄飄、腦袋昏沉沉,任玄祺的唇舌在她口中放肆的翻扭,嬌軀本能的跟著燃燒。

“唔——”她身子顫動得更厲害。

玄祺鬆開她的唇,深沉的眼瞳飽覽了秀色,狂野的愛撫起身下玲瓏豐潤的嬌軀,一面俯視她臉上的反應。

“你不是專程來誘惑我的嗎?憑你這點道行可是不成喲!”低柔的男中音裏夾雜著諷刺。

郝青青的腦子一片空白,身子無助的扭動,“貝勒爺,你要做什麼?”她覺得自己像雪似的快融化了。

“這不是你們處心積慮想達到的目的嗎?為什麼反倒問我要做什麼?”當他摩挲著她胸前那兩粒因激情而挺立的珍珠蓓蕾時,也同樣刺激了他的男性。

“我……不要——”她在他身下蠕動著嬌軀,陡地睜大圓眸,開始急速的掙紮,“不可以——貝勒爺……”

玄祺無視於她的抵抗,企圖以長指插進她雙腿間最神秘的地帶,當他面對敵人時是可以很殘忍的,而這動作也引出了郝青青的淚水和低泣。

“不要!好痛——”她哽咽的推拒著,依然影響不了他執意探訪的決心。

她好孝好緊。玄祺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兩側肌肉將他的手指緊緊包裏住,讓他的行動增加了困難,也唯有處子才能這般緊窒,難道真是外界的謠言讓人們對她產生誤解?當他的指尖赫然觸及了她深處的阻礙,眉梢不禁一攏。

“放蕩格格”居然還是處子之身?這證明瞭那些不堪入耳的傳言只是被渲染出來的,可每個人竟然都當了真,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玄祺抽回輕薄的手指,“對不起。”

“嗚——”郝青青的淚水已然氾濫成災。

她那淚濕的晶瑩眼眸和楚楚可憐的神情惹人憐愛,他低頭啄吻一下她的額頭,輕哄道:“噓!不哭了。”

郝青青哭了一陣,才驚怯的間:“貝勒爺,咱們這樣是不是已經算……圓房了?”

“不!還沒有,這只是開頭。”他淡淡笑起,溫柔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龐。

她征愣住了,他們竟然還沒有圓房,那麼待會兒他們是不是還要從頭再來一遍啊?她本能的拉起被子,然後退到床角縮成一個小人兒。

“呃!那能不能等改天再、再圓房?”想到才起頭就這麼痛了,她不確定自己能完成它。

玄祺了然的淺笑,“是不是我剛才那樣嚇到你了?”方才他的確是太粗魯了。

“有……一點,你不會生氣吧?”她偷覷他一眼。

“當然不會,今晚你就留在這兒睡,我不會再碰你了。”

郝青青一得到他的保證,連忙撿起一旁的衣物,以棉被為屏障,將它們重新穿回身上,仿佛怕他反悔似的。“那我先睡了,貝勒爺晚安。”

“晚安。”

他鮮少主動對女性產生興趣,可是,現在他倒想研究一下剛娶進門的“妻子”。今晚發生的事打亂了他精心的佈局,原先他的計畫是以溫柔的丈夫模樣哄得芄蘭格格相信他已經愛上她,也讓穆家的人全都以為計畫成功,等他們正興高采烈之際,再以芄蘭格格早已失身在前為由,堂而皇之的休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不過,玄祺突然不想放她走了,因為她的嬌憨羞澀在無形中吸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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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卓成門北大街醉陶然酒坊

“劄倫泰,你何時回京的?”

纖長俊逸的翩翩俊公子驚喜不已的步上階梯,直上二樓靠窗雅座,雖然他們兩人相識不過短短三載,且多半只用書信往來,卻無損兩人的情誼。

玄祺說話的對像是一位元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從他臉上、身上的皮膚可以看到烈日曝曬過的痕跡,再由他一身虎背熊腰的體格及兇猛的氣勢來看,此人必定是在沙場上經過長期征戰的猛將。

“回來快三天了。”劄倫泰咧開大嘴一笑,那張原本應該予人壓迫感的剛峻臉孔,卻露出屬於大男孩才有的笑容。“一回到京裏,我就聽說了你的喜訊,需要我向你道聲遲來的恭喜嗎?”

玄祺咧著笑容,“你這是挖苦還是調侃?何時變得這麼幽默了?”

“這兒又不是戰場,讓臉部線條輕鬆一點,以免嚇壞了路人。”劄倫泰撫了撫自己粗糙的臉頰,這張臉皮在打仗時可是會讓敵人嚇破了膽。“指婚的事還真出乎人意料之外,我原本還以為莫爾托會先打珣夢的主意,畢竟葆真貝子哮想她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想不到他會選擇你下手,嘖、嘖!我真要對他一掬同情之淚。”

“你該同情的是我才對。”玄祺不滿的說。

劄倫泰聞言旋即拋了一記大白眼過去,“同情你?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不是有句話說,外表看來越是無害的東西,其實才是最可怕的,莫爾托惹上你算他倒楣。”

整個北京城的人都當端王府的玄祺貝勒是頭溫馴的小貓,卻忘了小貓也是有利爪的,他喜歡凡事以理性、圓融的方式來溝通,心平氣和的處理每件事情,可是一旦有人惹到他最不容侵犯的領域,他便會馬上予以反擊。

在玄祺溫和的表像下,往往給人一種“很好商量”的錯覺,卻不知其中包藏著的是一顆冷酷的心。

啐!把他形容得像怪物一樣,玄祺淡認道:“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莫爾托以為只要有皇上指婚,把女兒嫁進端王府,從此就可以官運亨通!虧他還與你共事半年多,卻一點也不瞭解你,我看很多人都被你這張溫文的笑臉給騙了。”

玄祺扮起無辜的笑臉,“有嗎?”

“可惜我沒辦法待太久,不然還真想留下來看完整出戲。”

玄祺正色的問:“這麼快就要走了?”

“你也知道,雖然大清已經平定了噶葛丹,掃清漠北的動亂因素,可是,這十多年來噶爾丹的侄子策動阿拉木坦為首的準噶爾勢力,正在收集舊部,壯大勢力,拒不歸降,還伺機侵犯哈密、青海、西藏,所以,皇上也時時刻刻在嚴防策妄阿拉木坦趁隙起兵造反,所以我這次回來不會待太久。”

“那麼你去看過‘她’了嗎?”他隨口問道。

劄倫泰怔了政,泛出一絲苦笑,“看了又能如何?現在的我有資格說什麼嗎?等到我得到更大的封賜,才能坦然的出現在她面前。”

“若你真想見她一面,我倒可以替你安排。”

劄倫泰斂去笑容,內心在天人交戰。“不用了,我自知現在的我還配不上她,就讓事情順其自然吧!”

玄祺直直瞅進他的心坎,“萬一哪天她被皇上指給了別人,到時看你怎麼辦?”

“我——”劄倫泰的心猛地抽緊,手中的杯子便“喀啦!”一聲脆響,捏成了粉碎,他強忍著痛楚,“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我就只有祝福她了,也許到現在她都還不曉得我對她的心,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霙兒和元勳同樣都是那種不把感情表露在外的人,他們的個性雖然冷傲了點,可是心思卻比一般人來得敏感,不可能完全沒感覺到你對她的心意,或許她也在等你向她開口。”

“你不必再安慰我了。”劄倫泰用帕子隨意在手上纏了兩圈,將話題扯回原點。“對了,你打算怎麼對付莫爾托?”

他的狡獪、聰穎全藏在溫吞的笑容背後,“你說呢?”

“哈!我真要拭目以待了,來,我敬你!”

“乾杯!”杯與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忽地,大街上傳來斥喝聲,他倆不禁將頭探出窗往下看,就見十幾名官差衙役正在到處搜查,不管是茶樓酒肆還是客棧皆不放過,搞得人心惶惶。

玄祺興趣缺缺的飲酒,“今兒個還真熱鬧。”

“你還沒聽說嗎?好象是昨天夜裏發生的事,軍機大臣畢大人在自己府裏被人給殺了,胸口被人連刺了十多刀,看來兇手似乎跟他有深仇大恨,刀刀致命。”北京城裏什麼新鮮事沒有,可是,朝廷命官被殺倒是滿駭人聽聞的。

“畢大人被殺?”難怪今日不見他的人影。“可知兇手是誰?”

“聽說是他在府裏養的一名像姑,只知那人姓朱,不過為什麼總督衙門的人會插手管這檔子事呢?”劄倫泰不解的問。

朱?

玄祺腦海中浮起一張早熟的年輕面孔,和蘊藏著恨意的雙眸,會是他嗎?

他為兩人的空杯斟滿酒,沉吟道:“顯然是有其他原因,根據可靠消息指出,畢大人私底下和總督衙門的李大人經營許多不正當的生意,我看有可能是那兇手知道太多事情,讓那人活命會對他不利,所以才急著想殺人滅口。”

“難怪有句話說‘遍天底下買賣,只有作官的利錢最好’,用當官的名義來賺錢,才真的叫一本萬利,所以我寧願在沙場上與敵人廝殺,也不願看到那些貪官的嘴臉。”劄倫泰鄙夷的說。

“要是每個當官的都能無視金錢的誘惑,皇上真的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玄祺的感歎不是沒有道理,不論再怎麼清廉公正的好官,一旦在官場上待久了,明白了當官的好處,胃口被養大了,很快的便會同流合污,真正要找個清官,可比登天還難。

☆☆☆

“連著幾天你都和貝勒爺同睡一張床,怎麼可能還沒圓房?你可不要騙我,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看我怎麼治你。”包嬤嬤聲色俱厲的說。

郝青青打了個哆嗦,“我真的不敢騙您,雖然我跟貝勒爺睡在一起,可是他只是抱著我,什麼……都沒做。”除了頭一晚外,往後他就再沒有逾矩的行為了。

“怎麼會這樣呢?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包嬤嬤就是想破了頭也想不通,老爺和夫人這兩天一直派人來問,再不解決的話恐怕夜長夢多。

郝青青很抱歉的說:“包嬤嬤,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包嬤嬤狐疑的瞪著她,“該不會是你這丫頭在中間搞鬼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喜歡上貝勒爺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踉蹌一退。

“真的沒有嗎?”包嬤嬤指著她的鼻子冷嗤一聲,“不要忘了自己是什麼身分,烏鴉也想變鳳凰!告訴你,端王府二少福晉的位子是咱們家格格的,你拿什麼跟她比?再不想辦法讓貝勒爺跟你圓房,時間拖久了,一旦露出破綻,讓人發現你假冒格格,那可是死罪一條。”

郝青青聽了心驚膽戰,“我會的、我會的。”

“唉!不是我要凶你,我也是被逼急了,要是老爺、夫人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只有多多偏勞你了。”

“包嬤嬤,我明白,我不會怪您的。”這幾天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可是終究不是屬於她的,是該早點把它還給正主了。

房外一聲吆喝,“貝勒爺到。”

“太好了,貝勒爺終於肯踏進暖香苑了。”包嬤嬤心頭大樂,這可是個好兆頭,她忙上前耍帕行禮。“貝勒爺吉祥!”

只見玄祺邁著靈捷優雅的步姿進來,身上穿著一襲逸雅的藍袍,雖是平民裝束,卻無損他與生俱來的貴氣。

“幫格格找件樸素點的衣棠換上,咱們要上街去。”有時他也喜歡放下“貝勒”的頭銜,當當平凡的小老百姓,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聽到這話,最開心的莫過於郝青青了,“真的可以嗎?”

“那怎麼行?貝勒爺,格格現在是什麼身分,哪能隨便到外面拋頭露臉?”包嬤嬤得儘量避免他們獨處。

玄祺笑意沾唇,“有我陪著她,誰敢多說一句閒話?”

“可是我家格格——”

他眼神輕輕一瞟,不怒自威。“你只不過是個嬤嬤,有權利說不嗎?”

“奴……奴婢知道了。”包嬤嬤即將出口的話因為他眼中的寒意而凍在嘴邊,只能轉身去準備衣服。

郝青青眨著一對杏眼,“我真的可以出去嗎?你真的要帶我上街?”

“那還用說,快進去換衣服,我等你。”

半個時辰後——

郝青青把玩著手上的波浪鼓,她開心的笑,“你看,好好玩耶!我可不可以買這個?”她從來沒有擁有過一件童玩,如果能把它帶回去送給弟弟,他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玄祺望著郝青青天真的笑靨,低笑道:“都嫁了人了還像個孩子,既然你喜歡就買吧!”他掏出銀子付了帳,牽著她的柔夷又往前走。

“謝謝貝勒爺。”她眉開眼笑的道謝。

“在外面別喊我貝勒爺,喊我相公好了。”

郝青青小臉紅了紅,“相公,謝謝你。”她永遠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

“咱們已經是夫妻了,就不要這麼見外,走吧!前面還有更多好玩的。”他拉著她又往前頭逛去。在路人眼中,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更像一對新婚的小夫妻,羨熬了許多未成親的男女。

這一切落進了不遠處的轎中人眼底,卻有另一種含義。

芄蘭透過轎內的小窗目睹了兩人恩愛的畫面,一時氣血直往上沖,美目燃起兩簇妒火,巴不能當場將郝青青燒死。

“該死的賤丫頭!居然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的男人卿卿我我,玄祺貝勒是我的,奶娘到底在幹什麼?居然允許這種事發生,太可恨了。”

轎子越過兩人身邊時,芄蘭還能聽到他們的笑聲,她心中像有把火在燒似的。

絕不能讓那賤丫頭再活下去,她不能忍受這世上有第二個她。

她每天只能躲在家裏,什麼地方都不敢去,就算出了門也活像見不得人似的,而那賤丫頭卻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路上走,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裏。

芄蘭馬上命令轎夫回頭,她決定要去找樂子玩玩。

☆☆☆

街角躲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臉上故意塗得髒兮兮的,正在伺機而動,就等看准目標下手。雖然這輩子他從來沒有扒過錢,可是現在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來了!”小男孩對自己說,他老遠就見一對年輕男女走來,男的腰上系著精緻的荷包,裏面鐵定有不少銀子。

小男孩咬著牙沖過去,故意撞向那名年輕公子,結果他的手還沒碰到荷包,後領就被人拎了起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將來非奸即盜。”玄祺冷冷的說。

“放開我、放開我”小男孩想不到這麼快就失手,嚇得放聲大哭。“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嗚……”要是他被抓了,大哥怎麼辦?

玄祺將他提到身前放下,聲音雖輕,卻聽得出口氣中的嚴厲。

“你可知道偷竊被抓到衙門後的下場嗎?他們會先把你的手剁掉,然後丟進牢裏,一直到血流光死掉。”

“嗚……你不要把我抓進衙門,要是我死了就沒人照顧大哥——”他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小小的肩頭不停抖動。

郝青青起了惻隱之心,也不嫌髒的就用自個兒的絹帕幫他擦臉。

“男孩子是不能掉眼淚的,否則會被人家笑話喔!只要你以後不再犯就好。”

“你們真的不會把我送到衙門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當然不會了。”她繼續擦拭他的小臉,直到露出原來的面目,竟是個唇紅齒白、男生女相的小娃兒。“你真的是男孩子嗎?”

小男孩窘怒的瞪著她,“我本來就是。”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郝青青看向身邊的玄祺,求情的說:“可不可以放了他?他還這麼小,怪可憐的。”

玄祺挑了挑斜飛的劍眉,“不為難他可以,除非他說出為什麼這麼做,只要能說服我,我就放他走。”

“只要我說出來,你們就真的放我走嗎?”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小男孩低著頭猶豫了半天,終於吞吐的說:“因為有很多壞人想抓我和大哥,為了保護我,大哥的腿被砍了一刀,可是我們身上又沒有錢,不能找大夫……而且肚子又好餓,所以……”

玄祺接受了他的解釋,“你說的都是真的?”

小男孩氣呼呼的說:“我才不會說謊,不信就算了。”

“好!那你帶我去見你大哥。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願意請大夫來治你大哥的傷,如何?”

小男孩高興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懷疑的睨著他,“可是,大哥會罵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和那些壞人是不是一夥的?”

“那就由你來決定了,要救你大哥就得帶咱們去,不然憑你的技巧,可是扒不到錢,下一次可能就真的被抓到衙門去了。”他將其中的利害分析給小男孩聽。

郝青青彎下身和他平高,“小弟弟,你不要怕,咱們不會害你的。”

“那好吧!你們跟我來。”小男孩朝他們招了一下手,要兩人跟他走。

三個人拐了兩條街,繞進一條鮮有人跡的巷子,一直走到巷尾的破爛屋子前,看來確實是個適合藏身的好地點。

“就是這兒了。”小男孩小心的察看四周之後,才推開搖搖欲墜的門扉。

“誰?!”裏面的人戒備的喝道。

小男孩馬上出聲,“大哥,是我。”

“阿吉,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哥擔心死了。”那人又說。

那叫阿吉的小男孩奔到他身邊,“大哥,我帶了人來,他說願意幫你請大夫。”

“什麼?我不是說過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嗎?”他吃力的想站起來。

而玄祺已經牽著郝青青越過地上的雜物,來到裏面稍微能遮風擋雨的房間,見到半趴在破床上的人,那人臉色奇差,腿上還裏著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

“朱四如,果然是你。”他早就猜到了。

“你——你是端王府的二貝勒?”朱四如對他的印象很深,連忙將阿吉護在背後,強撐著虛弱的身子面對他,“你也是來抓我歸案的嗎?好,我認了,可是你要答應我放阿吉走,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大哥,我不要跟你分開。”阿吉含淚抱住他,“原來你跟那些人一樣都是壞人,我不會讓你把大哥抓走的。”

玄祺淡然一笑,“我有說要抓你歸案嗎?”

“你不是來抓我的?”朱四如頗感詫異的盯著他,“我殺的人可是軍機大臣、朝廷命官,是殺頭的死罪,你會放過我?”

“你認為自己做錯了嗎?”

朱四如原就白皙的臉益加死白,他義憤填膺的咆道:“不!我一點都不後悔,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色魔,為了得到我,不惜逼死我爹娘,要不是為了生存,我才不會受他擺佈,沒想到現在他居然又看上阿吉,我絕不能讓他步上我的後塵,所以他非死不可——”

“既然他這麼該死,那麼我又為什麼要抓你呢?”玄祺毫不在意的淺笑,“像他那種人,多死一兩個也無妨。”

聽到他如此的回答,委實令朱四如一怔。

“你——”人人都說玄祺貝勒是個好脾氣的文弱貝勒,可是,這一刻卻窺見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的傷還是早點請大夫看比較好,這點銀子拿去用吧!”玄祺解下腰上的荷包,交到他手中。“現在連總督府的人都在抓你,你還是趁早離開京城吧!留在這裏遲早都會被發現的。”

郝青青也捐出身上僅有的錢,“我只有一些碎銀子,沒辦法幫你太多忙。”

“謝謝。”朱四如哽聲的收下,心中充滿感激。

阿吉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剛才不該罵你們是壞人,對不起。”

“有人朝這兒來了,快走!”玄祺聽見不遠處有雜遝的腳步聲朝此地接近當中。

朱四如一拐一拐的推到窗前,先讓阿吉爬出去,然後回頭道:“大恩不言謝,我會永遠記得貝勒爺的這番恩情。”

待朱家兄弟平安的由後巷逃走,他們才狀若無事的走出破屋。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裏?”一干身穿總督衙門侍衛服飾的人馬將兩人團團包圍祝

玄祺一臉悠然自得,“莫非這兒是什麼禁地,否則為什麼不能來?”

“咱們剛剛得到密報,有官府緝拿的兇手在此出沒,你們最好識相的不要動。其他人進去裏面給我仔細的搜!”侍衛統領比了下手勢,身後的手下一擁而上,沖進破屋內。

當然,他們是不可能找到人的。

“看來你們一定是那名兇手的同夥了,說!他現在人在哪里?”侍衛統領抓不到人也要找個替死鬼,不然無法向大人交代。

“咱們只是不小心迷了路才會走到這兒來,也沒見到這兒有半個人影。”玄祺語氣輕柔,卻不帶任何感情。“原來總督衙門的人都是這樣辦事的,捉不到兇手就可以隨便冤枉人嗎?娘子,別理他,咱們回家吧!”

郝青青緊張的挨著他身側,還好朱家兄弟早就逃走了,不然讓這些人抓到,不死也會剝層皮。

“你以為你們還走得了嗎?”無端被兩個老百姓削了一頓,侍衛統領老羞成怒的叱喝一聲,“來人!把他們給我押起來。”

幾名手下撲上來要抓人,玄祺豈容這些人的手碰到他們的身子?他俐落的抽出摺扇,兩三下便將它們一一打掉。

“放肆!”他沉下臉低喝。

侍衛統領尚不知死活,一副仗勢欺人的嘴臉。

“放肆的人恐怕是你們,只要把你們抓起來,不怕那兇手不回來自投羅網。來人,還不動手!”

“憑你們也敢動我?!”玄祺的臉往下一沉,唇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我讓你瞧瞧咱們敢不敢!上!”侍衛統領可不想讓人看扁了。

郝青青嗓音嫩弱的驚喊,“你們不可以這樣,他是——”她急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本想告訴這些人他們的真實身分,化解一場惡鬥。

“先抓那個女的。”有人腦筋轉得快,把目標放在郝青青身上。

他們心想,只要制住了女的,還怕男的不乖乖就縛。

玄祺的怒氣一下子被點燃了,下手的力道也跟著重了,他向來不愛把“端王府”三個字掛在嘴邊,可是這些總督府的人實在太囂張了,若他再不表明身分,只怕很難善了。

“呀!放開我——”

眼見郝青青被兩名侍衛捉住,玄祺情急的大喝,“住手!”一時間分了心,讓侍衛統領逮著了空隙偷襲,白光一閃而過,玄祺感到左手手臂麻了一下,接著才覺得痛楚,很快的,鮮紅的血液自捂住傷口的指縫間溢出。

“不——貝勒爺!”郝青青呼喊。

她的叫喊無疑的點明玄祺的貴族身分,本來捉著她的人像被電到一般的放開手,由著郝青青飛奔過去。

而傷了玄棋的侍衛統領血色盡失的跌坐在地,一臉驚駭過度的表情。

☆☆☆

端王府澄懷閣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看貝勒爺?他到底傷得怎麼樣?嚴不嚴重?”從一回到端王府,端王爺、福晉和珣夢格格都進屋去探視貝勒爺的傷勢,唯獨只有她被拒于房外,郝青青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光會流淚,什麼忙也幫不上。

包嬤嬤落井下石的冷哼,“這就是你不聽話的後果,不讓你出門,你偏要出去,你沒看見剛才王爺的臉色有多難看嗎?這些都是因為你。”

“我……我……”真的是她的錯嗎?

“王爺對格格的印象本來就不太好,現在你又害貝勒爺受傷,他們鐵定將所有的錯全怪在你頭上,也跟著連累了咱們家格格,難道這還不是你的錯嗎?”

郝青青大聲的啜泣,“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是當時她不要叫出聲,貝勒爺也不會被那個卑鄙的小人偷襲。

她該如何彌補自己闖下的補?

現下她連房門都沒辦法踏進一步,只有在外頭乾著急的份。

“小冬,貝勒爺的情況怎麼樣了?”一見伺候玄祺的小童僕出來,郝青青馬上沖過去問道。

“回二少福晉的話,貝勒爺沒事了,此刻正在和王爺他們說話。”他的態度還算恭敬。

她艱澀的問:“他……有沒有提到我,我是說,他想不想見我?”

“貝勒爺並沒有提到二少福晉,奴才有事先告退了。”小冬的話打擊了郝青青的心,她像被當頭淋了一桶冷水。

他也在生她的氣嗎?

是啊!憑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姑娘,只能仗著這張和芄蘭格格相似的臉皮,貪慕著不屬於自己的幸福,還以為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那是因為貝勒爺不曉得她只是個替身,若早知道,或許他連個笑容都吝於給予,更不會溫言軟語以對,有的只是不屑一顧。

她又回到原來自卑的模樣,好不容易開朗的心態也再次退回畏縮的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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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告訴額娘,傷口還痛不痛?”

端福晉心疼的輕撫小兒子受傷的部位,淚流滿面。

“已經好多了,額娘,您別難過,我沒事的。”玄祺反過來哄著母親,他坐躺在床榻上,左手臂上纏著紗布,俊秀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但他的精神看起來倒還不錯。

“好端端的跑去被人砍一刀,那個芄蘭格格還真是掃把星,從她一進門,咱們這個家就不得安寧。”說話的人是端王爺,他把所有的怨氣全都發在無辜的人兒身上。

珣夢不悅的嗔罵,“總督府的人居然敢傷了二哥,阿瑪,您千萬別輕易放過他們。”

“這還用你說,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幾顆腦袋,連端王府的貝勒爺都敢傷。”端王爺眼中射出兩道駭人寒光,悻悻的說:“哼!李達海仗著和皇太后那一丁點關係在朝中耀武揚威也就罷了,現在又添了一項縱容屬下的罪名,要是他再不登門請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阿瑪要怎麼對付他們,孩兒沒有意見,可是這些事都與蘭兒無關,請阿瑪和額娘不要遷怒於她。”玄祺的口氣平緩但堅持。

端王爺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不怪她要怪誰?要不是為了護著她,你的身手再怎麼不濟,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人家給傷了。以後要她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裏,不准再出去惹事。”

玄祺臉色凝重,“阿瑪,是孩兒自己要帶她出門的,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你——”玄祺從來不曾頂撞過他,端王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珣夢已經先發難了。

“二哥,你好偏心喔!你們要上街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她鼓起粉頰嗔怪,“我知道了,你現在娶了妻子就不理會我這個妹妹,你已經不疼我了。”

玄祺溫雅的微笑,“二哥怎麼會偏心呢?你永遠是我最寵愛的妹妹,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想上街,等我傷好了就陪你去。”

“二哥,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放蕩格格’了吧?”若非必要,她才不想叫那個女人“二嫂”咧!

端王爺火爆的吼:“什麼?珣夢說的是真的嗎?那種不知檢點的女人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的?我要你馬上寫休書把她給休了。”

“王爺,你又在大吼了。”端福晉都快被他的聲音震聾了,於是蹙起娥眉提醒他。

“我是太生氣了嘛!”他的火氣經太座埋怨一聲,馬上退去一半。“什麼都不用多說,來人!準備紙筆墨硯。”

“等一等!阿瑪,您想做什麼?”玄祺連忙阻止。

“當然是要你寫休書了。”端王爺說得理直氣壯。

玄祺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那麼請問阿瑪,您要孩兒以什麼理由休了她呢?”

“呃——就說她行為不檢點好了。”只要能休了她,什麼理由都沒關係。

“有證據嗎?這樁婚事可是皇上指婚,沒有真憑實據是不能說休就休的,可別反過來到時被人反咬一口,說咱們惡意離棄。”

端王爺被堵得啞口無言,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好理由。

“那就說她婚前失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行為有多放蕩,早在嫁進咱們王府前就不是完璧之身,休掉一個不貞的女人,就算是皇上也沒話說了吧!”端王爺得意的說。

“孩兒尚未與她圓房,又如何得知她非完璧呢?”他淡嘲的問。

這下端福晉可不得不開口了,“你們到現在還沒有圓房?祺兒,你們成親也都半個月了,聽下人說,她最近幾天都在澄懷合過夜,難道——”

“她是在澄懷閣過夜沒錯,只不過我想先跟她多培養些感情,並不急著圓房。”

他不否認對她有欲望,只是想等她準備好。

“祺兒,你心裏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端福晉不能再裝聾作啞下去了。

玄祺一一瞟過在場的人,“不管她是誰的女兒,既然她已經被我娶進門了,孩兒也不要求你們馬上接受她,不過也請你們不要故意找她麻煩。尤其是珣夢,幫二哥這個忙好嗎?”

“二哥,你真的對她動心了?”珣夢愕然的說。

“我不否認她確實有點吸引我,而且她本人跟外頭的傳聞有很大的差距,請你們給她一點時間,我們好好觀察她一陣就會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端王爺從鼻翼中噴氣,“那豈不是便宜了莫爾托?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詭計得逞,豈不樂歪了?”

見阿瑪反彈這麼大,玄祺的頭也大了,他朝額娘使了一個眼色。

一接收到兒子的求救訊號,端福晉心領神會,柔媚的倚向夫婿,“王爺,兒子都這麼大的人了,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你就別瞎操心了。”

“我怎麼能不操心?他那個性早晚會被莫爾托父女給生吞活剝的。”他終歸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作阿瑪的當然要關心他了。

“王爺,你今天不是約了頤王爺下棋嗎?可則讓人家久等了。”端福晉好說歹說才將端王爺勸出門。

玄祺總算得以籲一口氣。

“二哥,你以後會不會有了老婆就不要我這個妹妹了?”珣夢有一種失落感。

他啞然失笑,“說什麼傻話?二哥永遠是你的二哥,這是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可是——”從小到大,她跟二哥最親近了,想到往後有別的女人分享二哥的愛,不由得還是吃起醋來。

“傻妹妹,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他寵溺的撥撥珣夢額上的劉海。

珣夢放下心中的芥蒂,釋懷一笑。“二哥可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要是你太偏心,我可是要抗議的喔!”

“是,我會牢牢記住的。”他笑彎了俊眸,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現在可以出去幫我請你二嫂進來了嗎?”

她嗽了嗽唇,才慢吞吞的走到外面找人。覷見郝青青頻頻伸長脖子往裏頭張望,身上的綢衫還沾著血,應該是急得忘了先去換下,那憂心如焚的表情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珣夢對她的態度也就稍稍和善些。

“咳!我二哥請你進去。”珣夢清了一下喉嚨說。

郝青青眼圈整個泛紅,“貝勒爺他——願意見我?”

“對,快點進去吧!”

郝青青不等珣夢把話說完,早就往屋裏跑了,可是一沖進內室,睇見半趴在床榻上的玄祺,又躊躇不前了。

“怎麼不過來?”玄祺含笑的伸出沒有受傷的手臂,“快過來我這裏。”

“對不起,都是我……我害你受傷的。”郝青青眩然欲泣的絞著手指,哽道:“都怪我笨,什麼事都做不好。”

“你胡說些什麼,又沒有人怪你。”他作勢要掀被下床,立刻遭到她的攔阻。

“唉!你受了傷要多休息,不可以下來。”

“那你就到我這裏來,不然隔那麼遠怎麼說話?”

郝青青很快的抹去額上的淚痕,快步上前,“我過來了,你不要亂動。”

“再坐過來一點!”他試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只得再挪近幾吋,直到被他摟進懷中,“貝勒爺,小心你的手——”

“只是皮肉傷罷了。本來咱們兩家的婚事全是你阿瑪一人自導自演而成的,我也不打算讓它維持太久,不過現在我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玄祺親吻了一下她的發漩,“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嗯!”她赧紅了雙頰。

“蘭兒,再大聲一點。”

郝青青聽見他喊她“蘭兒”,臉微微一白,想到貝勒爺真正喜歡的是芄蘭格格,而不是她這個替身格格,胸口就好象破了一個大洞,心口好疼、好疼。

他撫起她的嬌顏,“怎麼不說話?”

“我喜歡你,貝勒爺。”她漾著淚光傾吐出心底的秘密。

玄祺綻出滿意的笑,眸底流泄出款款深情,“我也喜歡你,原諒我在新婚之夜刻意的冷落你,等我的手傷好了,我保證會給你一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讓你能名副其實的成為我的妻子。”

為了掩飾發白的臉色,她只得將頭深深的埋進他胸膛。

這一天終究要到了,等他們一圓了房,她就得離開端王府、永遠的離開他了。

玄祺以為她在害羞,愛憐的將她軟馥的身子摟得更緊。

☆☆☆

莫爾托府邸

穆夫人慍怒的瞧著晏起的女兒,心中有很深的無力感,“聽說你到天亮才回來,昨晚上那兒去了?”

“您不是問過下了人嗎?何必還要問我?”芄蘭掩著小口打了兩聲呵欠,臉上有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慵懶的坐在梳妝鏡前,由著婢女在她頭上插上剛添置的珠翠。

“你也未免太胡鬧了,咱們和端王府的事到現在都還沒解決,你竟敢在外頭亂來,分明是想氣死我和你阿瑪!昨晚那個對像是什麼樣的人,都處理好了嗎?”穆夫人無奈的間。

她一臉不痛不癢的表情,“額娘儘管安心好了,他是個外地來的商人,壓根不曉得我是誰,再說要等到事情解決,不曉得還要等多久,人家無聊死了才會找些樂子玩玩嘛!您就別大為小怪好不好?”

穆夫人聽了為之氣結,“我大驚小怪?蘭兒,事情有輕重緩急,你用頭腦想一想,要是被認出來了,一切不都玩完了。”

“我可以來個抵死不承認,端王府又能拿咱們怎麼樣?天塌下來自然有人頂著,榮妃姨娘不會不管的。”她抿了抿唇上的胭脂,欣賞著鏡中的自己。

“不要什麼事都仰仗你榮妃姨娘,總有一天她也會失寵,到時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幫咱們?”

芄蘭不滿的瞠眸,“額娘,您怎麼可以誼咒榮妃姨娘,我希望她永遠都受皇上寵愛,看以後還有誰敢在背後說我壞話?到時我非要他們一個個跪下來求我不可,那才真的叫過癮呢!”

“你別想得太美,皇上的女人有哪一個能一輩子都得寵的?你榮妃姨娘自己心裏也有數,你別看她表面上很風光,其實心裏老是提心吊膽的,深怕哪一天皇上又看上比她年輕貌美的女人,從此將她拋在腦後,那種日子不是你能想像的。”

“那都與我無關,只要榮妃姨娘得寵一天,我就不怕端王府發現真相。額娘,不會有事的,有過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我會很小心,不會再給您出狀況了。”芄蘭只希望額娘別再嘮叨,讓她的耳根子清靜清靜。

“夫人,老爺有事請您到偏廳。”婢女進來通報。

穆夫人這才暫時饒過她。她才在偏廳門口站定,就見包嬤嬤也在常

“見過夫人。”為了能時常回來通風報信,包嬤嬤可是找遍了藉口才出得來。

“包嬤嬤,事情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這兩天我的眼皮直跳,整天心慌慌的,再不趕緊把事情辦好,恐怕連覺都睡不好了。”

“夫人,別心急,因為前兩天貝勒爺受了點小傷,都是郝青青那丫頭在照顧他,現在端王府的人對她的態度比初時好很多,顯然已慢慢的在接受她了,連端王爺也有軟化的現象,這不失是另外一種收穫。”

莫爾托抽著長煙杆,點頭叫好,“想不到那小丫頭還挺能幹的,倒是幫咱們省了不少事。不然,我還真擔心以蘭兒那嬌蠻的脾氣,沒兩天就把端王府的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到時不被休了才怪。”

丈夫的話並沒有讓她安心,“可是老爺別忘了一件事,他們相處的時間越長,彼此瞭解得越多,等將來調換過來之後,更容易讓玄祺貝勒察覺到異樣,到時該怎麼辦呢?包嬤嬤,你有沒有盯好那丫頭?”

包嬤嬤拚命的點頭,“當然有了,夫人吩咐的,奴婢當然會盡力去做,只不過……貝勒爺似乎不喜歡我一天到晚跟在那丫頭身後,每回他倆獨處時,總是刻意把我給支開,所以,他們曾聊過什麼話,我並不是很清楚。”

穆夫人憂心忡忡的說:“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一點,雖然蘭兒和那丫頭的外貌可以說像是一對攣生姊妹,可是性情、教養卻截然不同,外表或許可以騙人,可是等相處過一段時間,他不起疑才怪!咱們也別把玄祺貝勒當作傻瓜,以為真能瞞天過海。”

“就算如此他又能把咱們怎麼樣?他怎麼樣也想不到世上竟會有這種沒有血緣關係、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且到時來個死無對證,他要上哪兒找證據?你說對不對,哈!”莫爾托得意忘形的狂笑。

“夫人,為了格格,奴婢一定會多加留心的。”包嬤嬤說。

“你們女人就喜歡鑽牛角尖,老愛杞人憂天,這樣怎能做得了大事呢?”莫爾托挺著肥滿的肚子往外走,“我跟幾位大人約好了在隆盛軒吃飯,有什麼事你就自己交代包嬤嬤吧!”

穆夫人對著他背影連連抱怨,“這對父女真會把人給氣死,要是真的出了事,咱們一家子都等著被砍頭好了。”

☆☆☆

郝青青親手煎好湯藥,準備端進房裏去。這是最後一帖藥了,雖然玄祺的傷早就不礙事了,可是她不希望他留下什麼病根,非要他喝到完全康復為止。而且服侍丈夫本就是為人妻子的責任,雖然她只是個替身,可是他們拜過堂,在名分上已經算是他的妻子了,在離開京城之前,她要好好珍惜兩人相處的時間。

陡地,一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竟是珣夢格格。

“你現在有空嗎?”雖是詢問,珣夢的態度卻非常強硬。

她錯愕一下,“好!可是先讓我把藥端進去——”

“不用了,翠翠,端進去交給小冬,讓他伺候貝勒爺喝下。”珣夢命令身邊的婢女,“你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

郝青青不敢再有異議,點了一下螓首跟在她後面。

從踏進端王府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明白珣夢格格不喜歡她,可今天卻主動來找她,郝青青不禁心中忐忑。

兩人各懷心事的走在百花爭妍的後花園中。

“老實說,我並不承認你是我二嫂。”珣夢單刀直入的說,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郝青青迷惑的眨眨眼,“我……不知道。”她也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啊!

“別開玩笑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外面的人說你行為不檢、yin蕩,還給你封了個‘放蕩格格’的外號都是無的放矢,故意抹黑、中傷你的嗎?”珣夢的音調越來越往上揚。

“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她縮了縮脖子,小聲的反駁。

她的確從來沒聽過那些謠言,是指芄蘭格格會被歹徒姦汙的事嗎?可是她又答應穆夫人不說出去,所以也沒辦法替她辯解。

珣夢索性將憋在肚子裏的話一吐為快,“本來咱們都很反對這門親事,就算把你娶進門了又怎麼樣?要休了你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偏偏二哥對你動了心,還警告我不要找你麻煩。”

“貝勒爺他真的這麼說?”郝青青不禁動容。

“這種事我用得著騙你嗎?他還替你在阿瑪和額娘面前說盡好話,要咱們不要相信外頭的不實傳聞,他絕對相信你是清白的。”

“……”她的喉頭像卡了什麼東西,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珣夢正經的瞅著她,繼續往下說,“我二哥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好、最溫柔的男人,能被他喜歡上的女人不用說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所以我不允許有人辜負他,如果讓我知道你騙了他,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他——”

“你要是真能這麼想就好了,我要說的就只有這些,至於能不能讓我和阿瑪、額娘承認你,就要看你今後的表現了。”珣夢維護二哥的念頭很強烈。

郝青青噙著淚光目送她消失在花園一隅,心底五味雜陳。

她多希望自己就是芄蘭格格,那麼她便可以名正言順的霸佔貝勒爺,再也不會有人拆散他們倆,可是任她再怎麼冀望,她永遠也不會是啊!

包嬤嬤正打算去找她,卻見到她失魂落魄的迎面行來。

“你在哭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郝青青慌亂的拭去淚水,“沒事,只是有沙子跑進眼睛裏去了。”

“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瞞過我,不要忘了你在這裏的一切行動,還有跟誰說過哪些話,都必須讓我知道。”

“真的沒什麼,我只是……遇到珣夢格格,隨便聊了兩句。”

包嬤嬤心頭大樂,“她肯主動跟你說話,顯然是願意接納你了,這對咱們格格可就有利多了。對了!貝勒爺的手傷他差不多好了,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老爺和夫人已經等不及了。”

“我會儘快把事情辦好,早點回家和家人團聚。”話是這麼說,可是郝青青的心卻空洞洞的,似乎那已不再是她心中最渴望的事了。

“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命,這些都是上天註定好的,你可要認分點。”包嬤嬤活了大半輩子,再看不出這丫頭的心事,那不就白活了?

被人一語戳破心事,郝青青難堪得臉微微發紅,吶吶的說:“我知道,我從來就不敢奢望。”

“等你拿了一百兩回鄉下,那兒一定有適合你的對象,像貝勒爺這種豪門子弟,不是你這種人高攀得起的。”包嬤嬤刻意貶低她,讓她認清自己的身分。

郝青青默默承受她的冷嘲熱諷,自卑感讓她無力還擊。

☆☆☆

“貝勒爺,你已經把藥喝了嗎?”收拾好情緒,郝青青才又回到澄懷閣。

玄祺倚著床柱,手上拿著一本書,他是一個愛書人,只要一有空閒便書不離手。他抬起頭來,嘴角微揚。

“我還在想你今天怎麼沒有來親自監督我喝藥,是不是珣夢去找你了?”

“你怎麼知道?”她真以為他能未卜先知。

他笑著她吃驚的表情,挪揄的說:“因為藥是珣夢的婢女送來的,所以很容易就猜到了,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述地,她粉嫩的臉蛋浮出美麗的紅霞,那嬌怯可人的模樣,惹得玄祺胸口湧起一陣狂潮,體內猛烈的湧起一股騷動,在四肢流竄起來。

玄祺將書本往床頭的茶几一擱,兩腳置在床下,長臂一撈,便將害羞的小人兒夾在兩腿中間,“你知不知道你臉紅的樣子讓人想一口把你吞掉?”

郝青青偎在他胸口上,羞答答的搖頭。

他把玩著她垂在胸前的髮辮,眼光轉為深邃,“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做的事嗎?它還會讓你害怕嗎?”

“我……也不知道,只不過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就……一點也不怕。”她聲如蚊般的表達出對他的信賴。

玄祺眼眸笑彎成弓狀,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那我們重來一遍,如果你還是不喜歡的話,我隨時可以停下來。”

“嗯!”她好輕的應聲。

他溫柔的含住她圓潤的耳垂,輕輕的咬,激起她一陣微弱的戰慄。

“貝勒爺,如果——”郝青青閉上烏眸,抖著聲音問:“如果我不是格格,只是個普通卑……賤的鄉下姑娘,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以為我會在意身分和地位嗎?”玄祺的大手從馬甲的下襬伸進去,隔著單薄的衣料包住一隻顫動的圓丘。“我喜歡的人是你,要的人也是你,不管你是格格還是鄉下姑娘我都要定了。”

郝青青眼眶濕潤,“謝謝!”

“別說話——”他的理智已被本能欲望取代,喘息道:“別怕,我會儘量放慢速度,今天才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的舌緩緩的舔過她的唇瓣,從輕啄到深吻,讓兩人充分享受親密接觸的愉悅,當她的丁香小舌怯怯的響應他時,玄祺喉頭不禁發出難耐的申吟。

“老天!我真是自找苦吃——”他咕噥的說。

才答應她要慢慢來,可是現在他卻有一股熊熊的欲望在下腹間燃燒,逼得他很想馬上將她推上床,一舉佔有她。

她羞慚的又將臉埋在他胸前,“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不!沒有。”頂在衣料上的乳尖在他大掌的撫揉下堅硬異常,玄祺粗嘎的說:“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

郝青青在他的愛撫下不安的嚶嚀起來,“呃——”

“還好嗎?要我停下來嗎?”他的身體因克制而僵硬,已準備隨時收手。

她輕吟,“不要,我沒事——”

玄祺低吼的封住她的唇,大掌稍重的揉摩著她的背脊,接著扣住她的圓臀壓向他,讓郝青青真實的感覺到抵著她小腹的硬物。

“唔……”她想挪動身子,避開這怪異的感覺,可是臀上的大掌偏不放手。

他的舌頭在她的小嘴中衝刺——

“貝勒爺、貝勒爺——”小冬莽莽撞撞的沖了進來,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下一秒便嚇得捂住眼背過身去。“啊!奴才什麼都沒看到,奴才馬上出去,貝勒爺請繼續。”

郝青青手忙腳亂的扯住胸口的衣襟,羞得滿臉通紅。

好事被人打斷,玄祺壓抑著怒氣,沙啞的說:“有事快說吧!”

“喳!回貝勒爺的話,是穆大人府中的葆真貝子聽說貝勒爺受傷,特地前來探望。”小冬不好意思的背著身回答。

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子一僵,他笑謔的說:“葆真貝子還真有心,大舅子來訪,理當要好生招呼了。蘭兒,你大哥難得來一趟,待會兒想不想跟他單獨說些話啊?說不定你阿瑪或額娘有話要請他代為轉達呢?”他不會因為莫爾托的關係,要他們父女從此斷絕來往。

郝青青的臉色由紅轉白,“不用了,我真的……沒什麼話跟他說。”

“你們兄妹平常相處得不好嗎?我看你好象並不高興見到他?”照理說娘家的人來訪,她應當很開心才對,可是她看來卻像一隻驚弓之鳥。

“不是的——我沒有不想見到他,只是……”她一急腦子就空白一片。

玄祺親親她困窘的臉蛋,“不想見他就算了,待在這兒等我回來。”

“好。”她額間流下一滴冷汗。

他亢奮的身軀已然冷卻,將髮辮甩到身後,“小冬,你站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我更衣。”

“喳!”唉!以後他還是多注意點,免得又壞了主子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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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來端王府幹什麼?”珣夢不給葆真貝子半點好臉色看。

葆真直勾勾的瞅著一身鮮麗旗裝的俏格格,意淫在心的舔了舔唇。

“咱們都已經算是親家了,聽說妹夫受傷,我這做大舅子的來探望也是應該的,你說是不是?”下一次他就要求榮妃姨娘作主,請皇上將珣夢格格指給他,若能當上端王府的額駙,他也就不在乎什麼貝勒頭銜,一切的榮華富貴就全是他的了。

“你妹妹是嫁給了我二哥,可這並不表示咱們端王府就會承認跟你們是親家,你少打如意算盤了,在我眼裏,你連一頭豬都不如。”跟這種人沒什麼好客氣的。

葆真的臉變得猙獰,“你罵我什麼?”

“我罵你是豬,回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憑你們也想攀上咱們端王府,不要自不量力了。”珣夢罵得好順口,她早想給這個無賴一個教訓了。

“你——”等將來把她娶進門了,他非要這丫頭嘗嘗他的厲害不可。“對!我是豬,珣夢格格罵的對。”他今天來可不是來跟她吵架的,葆真在心裏暗自盤算。

珣夢看了他就覺得噁心,“沒事的話請回吧!咱們端王府不歡迎你這種人,不要弄髒了咱們家的地。”

葆真要笑不笑的說:“我可是專程來探望妹夫的,就算妹夫不想見我,那我跟蘭兒說幾句話總可以吧?”

“她忙著照顧我二哥,沒時間見你。”有這樣的大哥還真不幸。

葆真光火的問:“難道我想見我妹妹一面都不行嗎?”

他的錢全都賭輸了,又欠了一屁股的債,阿瑪和額娘都氣得不管他,害他在逼不得已之下,只有來找冒充蘭兒的小丫頭。他心想她在這裏當二少福晉,身邊一定有不少值錢的首飾,先跟她借幾樣來典當,就有銀子可以去撈本了。

珣夢懶得再搭理他,“抱歉,她沒空。”

“她怎麼會沒空?你們是故意不讓她見我對不對?”他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要是再不還債,賭場那些兇悍的打手可不會輕饒過他。“蘭兒!大哥來看你了,蘭兒,快出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當咱們端王府是什麼地方?”珣夢怒氣騰騰的瞪著葆真,高聲喝道:“來人!把葆真貝子給本格格轟出王府,以後不許他再踏進一步。”

“喳!”兩名高頭大馬的家僕架起他往外走。

葆真大喊大叫,“放開我!這就是你們端王府的待客之道嗎?”

“哼!對付你這種人,我已經算很客氣了。”她兩手環在胸前,眼神中滿是輕蔑。

“放了他!”玄祺這時候翩然現身。

見救星出現,葆真用力的扯回被箝住的手腕,暗笑道:“我的好妹夫,你總算出來了。”他或許會比較好說話。

珣夢對討厭的人從來不給任何情面,“二哥,跟這種人有什麼話好說的?把他趕出去就好了嘛!”

“這裏就交給我來處理吧!”看在蘭兒的面子上,他還不想和莫爾托撕破臉。

她扁了扁嘴,不情不願的踱出廳外。

葆真收斂一下臉上的戾氣,心想等達到目的之後再來出一口氣也不遲。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手上的傷好多了嗎?”

玄祺溫吞的一笑,“多謝關心,已經差不多痊癒了。”他正在等著對方道出真正的來意。

“那就好,蘭兒沒給你們惹麻煩吧?”葆真虛情假意的問。

“多虧有她細心的照料,我的傷才會好得這麼快。”

“我可以見她嗎?”看來那小丫頭已經捉住玄祺貝勒的心了。

他唇角一揚,客氣的婉拒葆真的要求,“現在恐怕不大方便,改日有空我會陪她回去一趟,到時你們兄妹倆就可以好好敘敘了。”

葆真的表情變了又變,乾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難道是她不想見我這大哥?”

“當然不是了,只不過她連著幾天照顧我,自己也累壞了,此刻正在歇息,不方便見客。”玄祺的話說得合情合理。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再拿不到錢去還債,葆真只怕自己活不過明天。

“葆真貝子有什麼事非見她不可?”

葆真嘴角抽動兩下,“也沒……什麼,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真可恨!又白跑一趟了。

“貝子爺,你怎麼突然跑來了?”包嬤嬤乍聽到葆真貝子來拜訪的消息,馬上趕了過來,在前院裏攔到他。

葆真火氣正大,“怎麼?我不能來嗎?”

“是老爺還是夫人要你來的嗎?”

“都不是。”他陡地壓低嗓子,鬼鬼祟祟的問:“包嬤嬤,那姓郝的丫頭在哪里,我要見她。”

“貝子爺見她做什麼?”

“只不過想跟她借幾樣東西罷了!現在既然她那麼得玄祺貝勒的寵愛,那她身邊一定有不少珠寶飾品,反正那些早晚都是蘭兒的,我先借來用用也沒關係。”他被逼得走投無路,保命要緊,管不了其他的事。

包嬤嬤面有難色,“貝子爺,你別開玩笑了,這怎麼行呢?”

“怎麼不行?難道你們想私底下暗藏起來是不是?你最好快點把它們交出來,否則我會讓你好看。”

“貝子爺,你小聲一點!”包嬤嬤驚惶的東張西望,只好先將他打發走再說。“這樣好了,你暫時先回去,我到房裏去找找看,找到的話我再讓人送去給你。”

“你最好不要騙我。”他威嚇包嬤嬤。

將葆真送出端王府大門,包嬤嬤險些嚇出心臟病來,這個貝子爺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是把這事情搞砸,她這顆腦袋也不保。

☆☆☆

“已經很晚了,我也該回暖香苑去了。”郝青青本能的想逃出那兩道熾熱的眼光,只要他們還沒圓房,她就不必被迫離開端王府,所以寧可抱著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態,因為她實在不想離開他。

沒讓郝青青來得及溜走,玄祺已將她圍在雙臂中,在她耳畔吹氣,“今晚留在這兒過夜。”

那輕柔似風的低沉嗓音,惹得她渾身一陣輕顫。

雖然連績好幾天都睡在澄懷閣,可是她心裏相當明白,今晚將會有所不同。

“我——”郝青青楚楚可憐的迎視他子夜般漆黑的雙眸,在一剎那間迷失了。

他的手指輕劃過她的頰,與她額頭相碰,“你怕我嗎?”

“不!我怎麼會怕你,只是有……點緊張。”當自已被打橫抱起,她知道再無退路了,等她一被放在床上時,連聲音也微微的發抖,“可不可以……等明天再做?”這樣她就可以多得到一天的幸福。

他眼神炯亮的動手解著她的衣扣,輕歎一聲,“我已經等得夠久了。”

“我……可以自己來。”她羞窘的想接替他手中的動作,可是手指硬是不聽使喚,連一顆都解不開。

玄祺含笑的啄了一下她那兩片嫣唇,“還是由我來吧!”

她頓時不知所措的躺得直挺挺的,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白兔暴露在獵人面前,任肌膚一吋吋的裸露,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貝勒爺——”她想喊停,可是話含在嘴裏,就是吐不出來。

郝青青,你別忘了答應人家的事,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把事情辦好,拿了錢就可以回家了,反正貝勒爺從來就不是她的,既沒得到,何來失去?完事後起碼她還能拿到一百兩,可以讓家人過好日子了,心裏有個聲音在回應她的猶豫。

他輕吭著她的鎖骨,兩手忙碌的卸去她下半身繁複的障礙物,直到感受到掌心下細膩白皙的胴軀,申吟和喘息自兩人口中逸出。

“慢慢來,咱們有一整夜的時間。”這話其實是玄祺在對自己說,因為他心裏想的和說的完全相反。

她略帶驚慌的閉緊雙眸,只聽到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玄祺半跪在床榻上,動作俐落的扒去身上的衣褲,每脫一件,房內的溫度也就隨著升高一度。在案上的燭火與月光的映照下,他俊帥的臉上形成一道極其魅惑的陰影,增添了幾許神秘性。

“睜開眼睛看著我!”他低啞的說。

郝青青順從的張開無邪的眸子,瞥見他瘦削卻結實的軀體裸程在自己眼前,一時竟看傻了眼,那眼神是純然的癡迷、驚歎,既天真又清純,然後才醒悟般地尖叫一聲,羞愧得忙用小手遮住眼睛。

“呀!”原來圓房就是兩個人都要把衣服全脫光。

她的反應逗樂了他,“不喜歡嗎?”

“你好壞!”她蒙住紅通通的臉蛋輕嗔,“人家才不喜歡。”

玄祺嘴角的笑紋拉高,用一半的重量將她壓在身下,“真的不喜歡嗎?那可真是遺憾,不過我倒是很喜歡看你。”捧著她豐潤酥胸的手掌開始以拇指與食指來回搓揉粉嫩的乳尖。

“嗯——”郝青青倒抽一口氣,咬著下唇申吟。

“小心別把嘴唇咬破了。”他俯下身去,將她的申吟全部納入口中,狂野不失粗魯的舔吭著。

她猛然抽息一聲,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身子因快感的衝擊而蜷曲起來,在玄祺身下不住的扭擺,讓他發出迷醉的歎息。

“別慌。”他費力的將口從她唇上移開,手掌著迷的揉擰那對飽滿、美妙的胸房,“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美。”

郝青青迷亂的瞇起蒙矓的烏眸,除了無意義的囈語、嬌喘,再也找不出其他字眼來表達此刻火熱的感受。

“我好難——受——”她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

“我知道。”他的雙眸閃動著烈焰,在她白皙大腿上遊移的巨掌悄然的滑進她內側,直接攻向脆弱的領域,搜尋他想要的。

“呀!”她本能的抽身想逃,卻被扣住動彈不得。“貝勒爺,別……不行……”她明白了他的意圖。

當玄祺揉撚著她嫩弱的欲望花瓣,明顯的感覺到她畏縮的顫動,讓他興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激烈渴望。

“放鬆,感覺它——”他撥弄著她小小的核心,指尖沾到一片濕意,便大膽的伸進她體內,“別怕!相信我。”

郝青青將小臉埋在他頸間不住的哆嗦,雙腿被他的膝蓋頂得更開,“貝……勒爺,可以先停一下嗎?待會兒再……呃——”她猛地抽氣,因為體內的長指竟更深入的探索。

“這樣還可以嗎?”他將長指抽出、又插入,反復了幾次,最後逼出了她的眼淚,她哭喊著弓起背抱住玄祺。

“停!我不想要了——”她抖著破碎的字句說,覺得自己仿佛快要窒息了,害怕得想中止他的愛撫。

玄祺像是沒聽見,張口吮住她的耳垂,長指抽動得更快。

“藹—”郝青青驚喘一聲,眼角溢出兩行淚水,忍不住咬上他的肩頭,可是仍然無法讓他罷手,等他將幾乎逼瘋她的手指從她體內撤退出來,她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

她的啜泣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是被情欲攻佔的他卻沒辦法就此打祝

“噓!不要哭——”他憐惜的吻去郝青青臉上的斑斑淚痕,可是焚燒的欲望不容他中斷動作,他抬起她嬌小的臀部,在進入的前一秒,玄祺貼著她的唇低吼,“我保證只會痛這一次,下次就不會了。”

話聲未落,他已無法再等待,堅定的挺進佔有了她的純真。

郝青青愕然的膛眼,小口雖被封住,仍掩不住的發出好幾聲細微的痛楚申吟,天!她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唔——”她下意識的夾緊他的腰。

玄祺頭往上一仰,發出類似痛苦的吼叫聲,將自己完全抽出,再一次挺進她體內,這一次沖得更猛,然後定住不動。

她放聲吶喊出來,哭得像是被人虐待的小媳婦兒,眼淚沾滿枕畔。

“結……束了嗎?”她還以為自己會死掉。

“不——”他露出安撫的笑容,喘息聲有些濃濁,而兩人身上的汗水已將他們融為一體。“還沒結束,現在跟著我——”

郝青青還沒弄清他的意思,體內灼烈的欲望便開始律動起來,她不停的抽泣嬌吟,任澎湃的欲潮將他們一同推至高峰…

當她從昏眩中掀開眼皮,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何時暈倒了,雖然時間並不很長,可是,也夠讓她羞得恨不得能鑽進地洞裏去。

“貝勒爺,對不起——”她嬌弱的蜷靠在玄祺那偉岸的胸懷中,細聲細氣的道歉:“我不應該……”

玄祺低笑的親親她微濕的鬢角,“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是我要得太急了,沒有顧慮到你,身子還會痛嗎?”

“一點點。”郝青青小臉一紅,小聲的回答。

他的手掌輕輕撫過她溢滿香汗的柔美曲線,帶著殘餘的欲念,“明早我會讓下人準備熱水,你把身子浸一浸就會服點了。”

“嗯——”她已是他的人了,這輩子再也不會讓第二個男人碰她。

瞅著貝勒爺滿足的睡顏,郝青青才敢讓淚水狂肆而下。

她知道自己留在端王府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今晚她要好好的將他看個夠,留待往後的歲月中回憶。

☆☆☆

“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如鬼魅般的聲音突然蹦出來,登時把剛回暖香苑的郝青青嚇得整個人羞點跳起來。“我有這麼可怕嗎?瞧你嚇得臉色發白。”

郝青青心虛的不敢抬眼,“不是——我只是剛好在想事情,沒聽到您的腳步聲,所以才會被嚇到。”

“我看你倒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臉作賊心虛的樣子。”包嬤嬤嘲諷的說。

郝青青的臉白得像紙,吶吶的說:“包嬤嬤我……真的沒有做什麼,您別誤會……貝勒爺還在等我陪他一起用早膳,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就要走了。”她不想讓包嬤嬤察覺昨晚的事,否則她馬上就會被送走。

她不得不隱瞞事實,因為她不想這麼早離開貝勒爺。

再給她幾天時間,只要幾天就好。

“等一等——”包嬤嬤陡地叫住她。

郝青青猛地凍住嬌軀,全身發冷,“還……有事嗎?”

該不會是事蹟敗露了吧?

“我再給你最後兩天的時間,兩天一到,你再不把該辦的事辦好,就將你和格格調換回來,聽明白了嗎?”包嬤嬤冷冷的說。

“聽——聽明白了。”只剩下兩天嗎?

包嬤嬤惡狠狠的戳戳她的頭,“事情沒辦成,你可是連一兩銀子也拿不到,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懂、我懂。”她不敢再多逗留的奪門而出。

狐疑的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包嬤嬤越想越不對勁,她沉著臉思忖:這死丫頭是不是隱瞞了她什麼事,不然怎麼會不敢正視她的眼睛?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兩個時辰後——

“賤丫頭!”啪!包嬤嬤怒氣勃勃的朝她白淨的臉蛋摑了一掌,郝青青的臉頰頓時火辣辣的,“還好我去查了,不然豈不被你這該死的賤丫頭玩弄在股掌間了?你好大的膽子——”

淚水從郝青青的眼眶中泉湧而出,“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你還不肯承認?好!我問你,昨晚你和貝勒爺圓房了對不對?”

郝青青驚愕得張大雙眸,唇瓣輕顫,“我……不是故意要騙您的。”

“不是故意,那麼是有意囉?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早點說?要不是我見得不對勁,拉下臉去找那些打掃澄懷閣的下人,從她們身上套出話來,恐怕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裏,看你好象沒什麼心眼,沒想到你的心機這麼深。”

包嬤嬤諷刺的話句句說得她又羞又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的,只是……只是捨不得——”

“捨不得這兒的榮華富貴、捨不得二少福晉的頭銜,還是捨不得貝勒爺?你算哪根蔥,敢跟咱們家格格搶?”她淩厲的眼神將郝青青逼到牆角。

“我不是要跟她搶,我只是——”她抽抽嗒嗒的掩面痛哭。

“說不出來了吧?”包嬤嬤在心裏冷笑,“你心裹在打什麼主意我可是清楚得很,你是想永遠當咱們家格格的替身,再也不跟她換回來了,對不對?哼!有我包嬤嬤在,你休想。”

郝青青哭腫雙眼,“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要想清楚點,冒充格格的罪可是不輕,要是哪一天讓人家發現,不僅你會沒命,還會危害到你的親人,到時他們都要因為你而死,你承擔得起這個罪名嗎?”她故意用她親人的安危來威脅她。

“不、不要。”包嬤嬤的威嚇生了效。

“那你現在就去見貝勒爺,跟他說你明天想回娘家一趟,並且還要在娘家過夜,後天下午才回來。”包嬤嬤去擰了一條濕毛巾過來,“把臉給我擦一擦,不要再哭哭啼啼的,免得讓貝勒爺起疑。”

郝青青接過濕毛巾,頰上的熱氣未消,小手卻冷冰冰的。

☆☆☆

她選在兩人獨處時提出這件事,儘管心如刀割,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玄祺不假思索的同意了,“你想回娘家探視親人我沒有理由反對,明天我就同軍機處請一天假陪你回去。”

“不……不用了,貝勒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郝青青臉色微微的發青,要是他也跟著去,到時她和格格怎麼交換過來?

“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回去?有什麼不方便嗎?”他臉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郝青青心底感到無限悽楚,幾乎說不出預先演練好的謊言。

她深吸一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只是想跟額娘說些女人家的貼心話,有你在場不方便,而且我也想在家裏多住一晚,你在軍機處當差,不好連請兩天假吧!讓我一個人回去就好,有包嬤嬤陪著不會有事的。”

玄祺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你確定是這個原因?”

她心虛不已,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眼神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當然是這個原因,我……怎麼會騙貝勒爺,你就答應我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若不答應只會顯得不近人情,不過——”他縱容的一笑,刻意把尾音拖長,將她拉向自己,“你必須付出點代價來說服我。”

郝青青被玄祺困在手臂和胸膛之間,感覺到他逐漸熾熱的身軀和呼吸,立刻猜到他的心思,“不行、不行,現在天色還這麼早——”

“誰說這種事只有晚上才能做?這一次不會再像昨晚那麼痛了。”他啄著她嫣紅的雙頰和小嘴,愛極了她羞澀無助的俏模樣。

“貝勒爺,你先將……帳幔放下來。”眼看兩人都上了床,她忙不迭的嚷道,要不然又像上次那樣讓人闖進來瞧見了,豈不羞死人了?

玄祺兩眼晶亮的打開扣環,垂下兩側的繡錦鳳穿花帳慢。

“還有其他的問題嗎?”不等她回答,他低首將臉埋進郝青青已然裸露的雪白胸口,咬住酥胸上一顆誘人的櫻桃。

她驚喘的拱起上身,起初羞怯,既而勇敢的迎合,“貝勒爺、貝勒爺——”就讓她再擁有他最後一次吧!

隨著衣衫的褪盡,兩貝赤裸的身軀再次交疊、糾纏,仿佛忍受不了彼此間有距離,急迫的要將對方揉進自己體內。

郝青青眼中的淚水滔滔墜下,卻又不敢真正的哭出聲來,只能用歡愉的申吟和嬌喘來掩蓋喉中的嗚咽。

“這樣承受得了嗎?”玄祺一個有力的戳刺,讓勃起的欲望撐開她窄小柔軟的幽x,臉孔因憋氣而漲紅,“可以嗎?會不會痛?”

她白嫩的雙腿勾住他的腰,小臉也繃緊了,“不痛……”

“那麼,這樣子呢?”他開始緩緩的抽動,體貼的不讓她感到任何不適,即使欲望一吋吋的在淩遲著他,“喜歡這樣嗎?喜歡嗎?”

“喜歡——啊!貝勒爺——”郝青青驀然攀住他的背脊失聲大叫,像是要喊出內心深處對他的眷戀。

他如脫了韁的野馬,激烈的往前賓士,“蘭兒!”

“嗚——”郝青青赫然慟哭,她多想聽他親口叫出她的名字。

玄祺的嘴吞沒了她的啜泣,一改平日淡然自得的態度,像是被封印在體內的另一個他瞬間破繭而出,大手發了狂似的搓揉著身下細緻纖弱的嬌小身段,他對自己發誓,終其一生,他都不會放開這小人兒了。

“你是我的,蘭兒——”從小他就不想跟人爭什麼,儘管阿瑪總愛拿他跟大哥比較,可在他心底,大哥是大哥,他再怎麼做也無法贏過他,所以他老早就下了一個決定,只要將本分做好,就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唯獨只有她,他的小妻子,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任何人都搶不走。

郝青青不再流淚,全心全意的回應他的熱情。

明天之後他們將要各分東西,一輩子不再相見,在貝勒爺心中,永遠也不會知道有個叫郝青青的傻姑娘在遠方偷偷的想著他。

這樣也好!讓彼此保留最美的回憶。

願貝勒爺和芄蘭格格白首偕老、永遠幸福……她唇邊綻出淒美的笑意,由衷的祝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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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芄蘭在今天終於如願的踏進氣派非凡的端王府,雀躍的望著矗立在眼前的豪邸巨宅,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往後這兒就是她的家了。

“我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跨進這個門檻,從這一刻起,我就是端王府的二少福晉了。奶娘,馬上帶我到暖香苑,我已等不及想看以後要住的地方了。”她斜睨身後的包嬤嬤,覺得自己的身分比過去更高了。

“格格,咱們還是不能太掉以輕心。”包嬤嬤低聲勸道:“雖然咱們知道你才是正主兒,不過,這將近一個月來住在這裏的是郝青青那丫頭,要是一下子改變太多,是會讓人起疑的,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太招搖比較好。”

芄蘭挑眉嬌嗔,“我又有什麼地方招搖了?”

“就是格格的態度,不要端得太高,在端王府中只有貝勒爺接納了你,王爺他們可還沒有,你把姿勢擺低一點,對咱們比較有利。”

包嬤嬤也知道芄蘭從小就是這麼驕縱、目中無人,她會聽話的收斂脾氣,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可是好不容易計畫成功了一半,總不能讓它前功盡棄吧!

“擺低姿勢?!”芄蘭怪叫一聲。

“格格,你就委屈一點,我想不需要太久的時間,等你熟悉了這兒的生活,再一步步的表現出真正的你,才不會顯得過於突兀,格格——”

芄蘭聽不下去的打斷包嬤嬤的叨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該怎麼做你在旁邊多提醒我一點就是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是,格格請往這邊走。”芄蘭的配合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不料,她們才穿過前院就碰到盛裝打扮的珣夢,左右各有婢女丫鬟陪同,看來像是準備外出。芄蘭眼利的認出她那身光鮮耀眼的旗裝可是所費不貲,她早就想擁有幾套那樣的衣服了。

包嬤嬤在一旁提示,“格格,那就是珣夢格格。”“我知道,我曾經見過她一次。”不管珣夢再怎麼得寵,芄蘭也不容許“小姑”踩在自己頭上,她假意的上前打招呼,想試試看珣夢的反應。“珣夢,你要出門嗎?”

珣夢原打算把她當作透明人,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經過,不過想到二哥的交代,既然他都願意接納她這個妻子,為了不傷害兄妹感情,她得努力做到化敵為友。

“是啊!太后宣我進宮陪她。對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我還以為你傍晚才會到。”

太好了!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異樣,那表示自己扮得很成功。

芄蘭嫵媚一笑,“因為我現在是人家的媳婦兒,要是在娘家待太久會讓人說話,我可不想丟了貝勒爺的臉,也不想惹王爺生氣。”

“你能這麼想最好,二哥今晚值宿,明天中午才會回來,他要你好好休息,晚上不用等他了。就這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宮裏派來的轎子還在外頭候著,可不能要他們等太久。

包嬤嬤見順利的瞞過了珣夢,信心大增。“格格,她根本沒發覺不對勁,顯然已被咱們給騙過了。再來就是王爺和福晉,他們很少和那丫頭面對面的說話,要對付他們很簡單,難對付的就只剩下貝勒爺,只要通過他那一關,咱們就再也不怕被識破了。”

“他明天才回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想法子應付他。”她遙望見長廊另一端的華麗院落,美目貪婪得瞪得老大。“哇!那兒就是暖香苑嗎?比我原先住的地方還大、還美,端王府不愧是端王府,果然是不同凡響。”

“噓!格格,你要自製一點。”四周全是端王府的耳目,可不能因一時得意而露出馬腳。

芄蘭完全聽不進她的話,興沖沖的往裏頭跑。池畔上高雅的涼亭、曲折的回廊及蜿蜒至林間的羊腸小徑,還有華美舒適的樓宇,所有的東西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她將成為這兒的主人。

“呵!太完美了,奶娘,我好喜歡這個地方。”不久的將來,她還要成為整個端王府的女主人。

包嬤嬤笑著附和,“很高興格格喜歡,屋裏還有呢!”

“還有?”她樂得合不攏嘴,三步並兩步的沖進房間,卻見花廳的地上一團亂,幾名僕役正忙著整理幾口大箱子裏頭的東西。“這是幹什麼?”

“二少福晉吉祥!”家僕們連忙跪了一地,齊聲叫道。

“讓我來問。”包嬤嬤輕碰一下她的手,用眼神表示。“小冬,這是怎麼回事?這箱子裏的東西又是誰的?”

“這些都是貝勒爺最寶貝的書本和一些衣服,是貝勒爺今天出門前吩咐奴才搬到暖香苑來的。”他據實稟告。

原來他是伺候貝勒爺的小童僕,芄蘭明白包嬤嬤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說,貝勒爺要搬進暖香苑來住了是不是?”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冬躬著身說:“回二少福晉的話,貝勒爺的確是這麼打算。”

芄蘭和包嬤嬤互覷一眼,同時露出勝利的笑容。

“好了,你們繼續整理吧!”她搖曳生姿的晃進內室,確定外頭的人聽不見,這才笑得花枝亂顫,“奶娘,咱們的計畫又跨前了一大步,貝勒爺願意搬進新房,這代表他承認了我這個妻子。”

“恭喜格格。”包嬤嬤適時的奉承。

芄蘭走得腳有些酸了,往梳粧檯前一坐,蹺起腿兒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這兒似乎還缺了點什麼,改明兒個要貝勒爺請人送一些美麗的飾品過來,將房裏妝點得燦爛貴氣些,這才能襯托出我的身分。”

包嬤嬤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好了,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囉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煩躁的哼氣,眼角瞥見一隻紅檜木制的精美珠寶盒。“咦!這是什麼?”

她掀開盒蓋,盒內裝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瑪瑙手鐲,還有珍珠項鏈、耳飾,另外還有好幾隻鑲著鬥大珠寶的戒指,金光閃閃,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

“這是——天哪!”芄蘭讚歎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又大又晶瑩的珍珠,我真是嫁對人了。”她把珠寶盒裏所有的東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寶氣為止。

“這些都是貝勒爺送給那丫頭的禮物,不過,還有幾樣上回貝子爺來硬是把它們給要走了。”包嬤嬤說。

芄蘭憤怒的責備她,“你怎麼讓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東西。”

“我也沒辦法,貝子爺跑來這兒鬧,我擔心他會壞事,只好自作主張的先拿幾件東西給他。”她被罵得很無辜。

“這事我非要跟阿瑪說不可,他成天無所事事,只曉得賭錢,總有一天會把命給賭掉。”有那種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恥。

“格格,這事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付明天的事,據我這一個月的觀察,貝勒爺喜歡郝青青那丫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那副可憐相,所以格格也要裝得楚楚可憐的,男人大半都吃這一套。”

芄蘭蹙了蹙眉心,“要我裝可憐?”

包嬤嬤獻計的說:“不錯,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貝勒爺面前太豪放,千萬要記住這一點,要裝得像個嬌弱的小女人,時時需要男人保護,然後動不動就臉紅一下,准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是嗎?這還不容易,奶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會輸給那死丫頭。”芄蘭忽地想到一件事,“對了,阿瑪打算怎麼處理那死丫頭的事?”

包嬤嬤陰沉的笑說:“格格放心,當然是永除後患了。”

“等她一死,咱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呵——”

☆☆☆

馬車在揚起的黃色塵土中,顛顛簸簸的駛出城門,朝江南的方向前進。郝青青輕掀起簾子的一角,遙睇著即將從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將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鳴出來。

“駕!”車夫在前座熟練的揮動手上的韁繩。

途經一處凹洞,馬車劇烈的晃動,險些將她甩飛了出去,郝青青抓緊手邊足以扶撐的東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車內。

貝勒爺,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別了——

狂流不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壓抑不住的跪倒,將身子蜷縮成球狀,小小的肩頭急劇的抖動,慘烈的哭聲在篷車內回蕩。

直到最後淚幹了、哭聲也啞了,郝青青才抽搐著直起身,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臉,情緒總算稍微穩定下來了。

掏出隨身攜帶的荷包揣在胸口,裏頭裝有一百兩銀子,她終於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團聚,今年也可以過個好年了。

當她回過神來,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從簾縫中往外瞄一眼,車夫也不見了。

郝青青納悶的爬出來,同兩旁的草叢叫道:“車夫大哥、車夫大哥”也許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裏這麼想,便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等。

四周人煙稀少,又遲遲不見車夫人影,她不禁著急的跳下馬車,想到附近我找看。

只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郝青青還以為是車夫,待看清楚來人,才發現是個陌生人,於是心生警覺的退後一步。

“你有什麼事嗎?”她大聲喝道,好替自己壯壯膽。

男人嘴角扯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車夫不是不見了嗎?我是專程來送你上路的。”

“什麼意思?”郝青青感到涼意從腳底往上竄,她的頭腦是單純了點,可並不代表她笨。“你是誰?怎麼知道車夫不見了?不要過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殺意,“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送你上路的。只不過不是回你家鄉,而是送你上西天,現在明白了嗎?”

“為什麼?”她臉色條地刷白,“為什麼要殺我?”

“你沒聽過‘殺人滅口’這句話嗎?”男人一臉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問:“什麼是‘殺人滅口’?是誰要你來殺我的?”她又沒有仇人,這人為什麼要殺她?

“車夫故意載你到這兒來,就是讓我來收拾你,這樣你還聽不懂嗎?”

“不懂、不懂!”她執意否決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還是告訴你是誰要我來殺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

她全身的血液都涼了,“為什麼?我都已經對天發過誓,絕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為什麼他們還要殺我?”

真的是穆大人?為什麼他們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讓她回家,為什麼又派人在半路上殺她?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發誓算得了什麼?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相信,穆大人可承擔不起那麼大的風險,所以只好犧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遠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郝青青將荷包拿出來,“我這裏有一百兩銀子,只要你放了我,這些全都給你。”

他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穆大人說只要殺了你,這一百兩銀子就是我的,還另外再加我一百兩,總共有兩百兩可以拿,你認為我會放了你嗎?”

“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臉一片慘白。

男人抽出腰後的短刀,“不要掙紮,很快就過去了。”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郝青青驚恐的大叫,顧不得其他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殺人了——救命——”

“想跑?”這裏離官道有一段距離,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郝青青沒命的往前跑,沒見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絕不能死。

“救命!救命——”

誰來救救她?貝勒爺,你在哪里?貝勒爺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來,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從她背後猛刺進去。

她赫然張大明眸,豆大的淚珠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呃——”她就要死了嗎?

郝青青依稀還能聽見背後的兇手沉重的喘息聲,當他將短刀從她身上拔出來時,紅色的鮮血跟著飛濺而出——

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傾倒,額頭敲到地面,發出很大的碰撞聲。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幾下,意識漸漸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了——

“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張嘴想喊出聲音。

眼皮微弱的掀動了兩下才合上,她感到好累、好累。

初秋的習習涼風拂過她的發梢,仿佛是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她。

好象曾經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可是誰呢?

她沒有力氣再想了…

☆☆☆

端王府暖香苑

“奶娘,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芄蘭媚態橫生的展示身上的豔麗旗裝,“是不是跟我的膚色非常相襯?”

“那是當然,格格是麗質天生,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包嬤嬤將其餘的全收回衣櫥裏,“待會兒格格千萬得謹慎應對,貝勒爺雖然看起來溫弱儒雅,可是我直覺那些只是表像,有好幾次他的眼神好象要看穿我似的,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

芄蘭挑著珠寶盒裏的首飾,找出幾樣可以搭配衣棠的配件。

“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算算時辰,那丫頭早就上西天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當我的二少福晉,再說,你們不都認為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嗎?就算貝勒爺心裏懷疑,也拿咱們沒轍。”

“希望真是這樣。”她輕喃道。

門外響起細碎的跑步聲,小冬已先一步趕到門框邊朝屋裏的人通報,“啟稟二少福晉,貝勒爺回府了。”

芄蘭從凳子上跳起來,挺起傲人的酥胸,以最優美的姿態走到外頭的小花廳迎接。

包嬤嬤挨到她身側,“格格,你自己小心應付了。”

“知道了,囉唆!”話一說完,芄蘭已斂去眉眼間的輕浮媚色,露出含羞帶怯的嬌顏,扮得唯妙唯肖。“貝勒爺,你回來了。”

玄祺眼帶焦色的進屋,在見到她平安無事時,表倩明顯的柔和下來,取下頭上的朝冠交給小童僕。

“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今天一早,他不知怎地老是心神不寧,還以為家裏出了事,這才匆匆趕回來,直到現在他的心跳還不穩。

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玄祺含笑的執起芄蘭春蔥般的小手,“聽下人說你早就回來了,為什麼這麼急,是不是想念我?”

她偎上前撤嬌,“是啊!貝勒爺沒在人家身邊,晚上都睡不好。”

“那我以後晚上要值宿怎麼辦?”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莞爾的笑問。

芄蘭摟住他的腰,嬌聲嬌氣的輕嚷,“人家不管,人家不想跟貝勒爺分開嘛!要是可以變成一個小人兒該有多好,那就可以放在貝勒爺的口袋裏,跟著貝勒爺一起去當差了。”

“聽你說什麼傻話,你今天好象特別會撤嬌。”玄祺輕撫著她姣美的背脊,低笑一聲,“怎麼才不過一晚不見,你的身子好象胖了點?不過胖一點好,身體健康生孩子才不會有危撿。”

她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他的感覺這麼敏銳,還真不能大意呢!

“貝勒爺也累了吧,讓我伺候你更衣。”芄蘭像個好妻子般幫他脫去朝服,並取下脖子上的朝珠。

玄祺享受著她的服侍,雙眸詫異的睇向她玉指上的寶石戒指,“我從沒看你戴過這些東西,怎麼今天對它們這麼有興趣?”十根手指頭就戴了五隻戒指,確實是誇張了一點!

“呃……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才戴戴看,還滿好玩的。”她腦筋轉得很快,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

“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以後會儘量找時間陪你。”想到在家裏除了自己,她根本沒什麼說話的對象,玄祺心裏有些內疚。

芄蘭妖媚的勾住他的脖子,“貝勒爺,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要對你好了。不過,你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大一樣。”他凝神端詳她的五官,可除了妝濃了一點,說不出有哪里不同。

“有嗎?”她強笑的問。

玄祺挑眉笑謔,“平常你總是很害羞,從不敢主動抱我,該不會是你額娘傳授了你幾招禦夫術,要你回來治我吧?”

她嬌嗲的捶捶他,“你壞死了!人家哪有學過什麼禦夫術?你冤枉人家。”再怎麼假裝也只能維持一陣子,時間一久,狐狸尾巴還是露了出來,她骨子裏的騷勁藏也藏不祝

“好、好,算我說錯了。”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遲疑,怎麼一夜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這張臉確實是蘭兒沒錯呀!

芄蘭豐嬈的嬌軀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磨蹭,“貝勒爺,你不休息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男人了,身子正饑渴的發出呼喚,而他既然是她的夫婿,就有義務滿足她的需求。

“蘭兒,你在做什麼?”玄祺失笑的問,從沒想過她也會主動誘惑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有反應,那可就不太正常了,這是他的蘭兒嗎?她的舉動倒是挺符合傳聞中對“放蕩格格”的描述。

芄蘭心頭一凜,想起包嬤嬤的話,暗叫不妙。

“我……是不是做得不對?”芄蘭淚眼汪汪的背過身,抖動肩頭,“額娘說——男人都喜歡這樣……所以我才——”

是他神經過敏了,這模樣確實是他的蘭兒。

“我不是在怪你,而是有點受寵若驚,不要哭了。”他將她翻轉過身,輕憐的吻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淚珠。

“你是我的夫婿,人家只是想取悅你,讓你快樂而已。”她原本以為只要使出這一招,他就會像只聽話的小狗,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玄祺擁住她又拍又哄,“我沒有在生氣,你額娘或許沒說錯,只是我不希望你特地的改變自己,保持你原來的樣子就好,我要的就是那樣的你。”

“你喜歡我原來的樣子?”氣死人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就比不上那個死丫頭嗎?

“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芄蘭心裏嘔得要死,她的魅力用在他身上居然沒用,還拿她跟那死丫頭相提並論,真是沒有眼光。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話。”

他滿意的輕曬,將唇壓在她頭頂吻了吻,不期然的——

“呀!好痛,貝勒爺,你抱痛人家了。”發覺玄祺圈摟她的手臂陡地收緊,芄蘭不禁吃痛的仰起嬌媚的臉蛋,嗲聲的抗議,“貝勒爺,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玄祺的表情陰晴不定,臉色由青轉白,陰鬱的直瞅著懷中的人兒。

芄蘭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眼神不自在的閃了閃,微噘起紅唇,“貝勒爺,你究竟是怎麼了?明明說好不生氣的,怎麼突然間變臉了?”

彈指間,他又恢復平常和煦的笑靨,“對不起,弄痛你了嗎?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公事明天之前要辦好。”

她錯愕了一秒,“可是你不是累了嗎?有什麼要緊的公事先擱著,等休息夠了再辦也不遲。”

“咱們都是替皇上辦事的人,就算再累也得先把它辦好才成,不然皇上怪罪下來有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玄祺捏了一下她的鼻頭,咧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你也不希望我丟了這個差事對不對?別說了,快幫我更衣吧!”

芄蘭不情不願的找出一套衣服,原本還打算陪他睡個回籠覺,順便施展魅力引誘他,一旦兩人有了夫妻之實,讓他在她的肚子下了種,將來他想賴也賴不掉。

她忿忿的跺了一下腳,暗忖,沒關係,下回他絕對逃不過。

☆☆☆

小冬站在書齋的一角聽候差遣,進端王府伺候貝勒爺也有兩、三年了,這還是他頭一遭見到遇事總是輕鬆應對的主子不安的模樣。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不安的喀喀敲打,英挺的濃眉糾結成一團,用肚臍眼想都知道准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了。

“奴才去給貝勒爺沏壺茶來——”小冬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沏壺好茶讓主子消消火、定定神。

玄祺眼瞼半掩,沉喝道:“小冬!”

“喳,奴才在這兒。”他趕忙折回來聽命。

“二少福晉早上回來時,你可見著了?”他問。

小冬躬身哈腰,“回貝勒爺的話,二少福晉一回到王府,奴才們正忙著把貝勒爺的東西送進暖香苑,剛好和二少福晉打了個照面。”

“當時你可曾覺得二少福晉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譬如她可有跟你們說了些什麼話?”

“嗯……沒什麼不對勁呀!”小冬歪著頭左思右想,“二少福晉當時間奴才們在幹什麼?問完就進了房裏,然後奴才就只聽見二少福晉和包嬤嬤兩個人的說話聲和笑聲,只不過奴才不敢聽得太仔細,所以不清楚她們說了些什麼。”

他霍地從座椅上站起,“立刻備馬!我要上醇郡王府。”

☆☆☆

“大哥,怎麼辦?她會不會死掉?”小男孩驚懼的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瞧她流了那麼多血,背後又被刺了一個洞,恐怕隨時都會斷氣。

“我也不知道,這附近沒有大夫,只有上回治我的腿傷時用剩下的藥,不曉得有沒有用?”說話的少年這時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儘量眼不斜視的在傷者裸露的背部上藥包紮,抬起手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喂!姑娘,你不能死,你要撐下去,你聽見我說的話了沒?”

床上的人仍然保持昏睡狀態,要不是鼻間還有極微弱的氣息在,准會讓人以為她早已香消玉殞了。或許是她命大,要是兇手當時知道她還沒死,再補上一刀,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

“阿吉,快去端一盆冷水進來。”她的體溫好高,少年揚聲大叫。小男孩赤著腳跑出屋外。

原來他倆就是朱四如兄弟,自從兩人逃離北京城之後,因為身上盤纏不多,沒辦法跑得太遠,只好暫時躲藏在這附近,想等風聲過後再作打算,在因緣巧合之下這才救了郝青青。

朱四如滿肚子的疑問,他一眼就認出這受傷的女子就是跟在玄祺貝勒身邊的姑娘,可是她怎麼會被人殺成重傷,還險些送掉一條命?玄祺貝勒救過他們兄弟倆,所以他不能見死不放,可是要到京城裏去請大夫,萬一被人發現了……

他絕不能冒險被抓,可是這姑娘又傷得這麼重,要是太晚了只怕真的沒救了,該怎麼辦呢?

“姑娘,你千萬不能死,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姑娘!”朱四如對著她大喊,希望她能聽見他的話。“姑娘,你一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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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醇郡王府慶霄廳

接獲家僕的稟報,晟愷滿面春風的前來見客,比起過去的浪蕩不羈,此時他展現出內斂成熟的一面。

“你這小子終於想到我了,要不要瞧瞧我的寶貝兒子、女兒?他們可比你前陣子看到的又長大了些,還會對著我這個阿瑪笑呢!”他就跟許多為人父者一樣,總以炫耀自己的子女為樂。

玄祺羡慕的笑睇,“我看你日子過得倒挺愜意的。”

“雖然我不太願意去承認以前的日子過得很荒唐,但至少現在我很滿足,想想人還真會因時間而改變。”晟愷等家僕奉完茶退出去後,將話題導入正題。“你今天上門來似乎不像是專程來跟我閒話家常的?”

玄祺淡淡一笑,“不像嗎?”

“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的心思哪逃得過我這雙眼?”

“沒錯,我是來請你幫個忙的。”

“好,只要你一句話,我絕對幫到底。”晟愷乾脆的回答,若是換作別人來求他,他都會先作弄對方一番,再考慮要不要伸出援手。

“我想借調你的人。”玄祺正色的望進他眼中。

晟愷撩起久違不見的冷殘笑意,興味十足的摩拳擦掌。

“是誰惹到你了?只要你說出一個名字十不出一個時辰,我會派人取了他的首級。”

“若真有人惹到我,教訓的方式有很多種,我不會要了他的命。”他們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見血不是他的習慣。

晟愷惋借的歎口氣,“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會交代下去,要他們去跟你報到,隨便你怎麼支使都行,只要能讓你高興。”

玄祺感激的拱手,“多謝了。”

☆☆☆

芄蘭在房裏愛不釋手的把玩珠寶盒裏的首飾,最近玄祺又叫人送了幾款玉鐲、金煉來給她,這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可動搖的。

“格格,你也有好幾天沒去向王爺、福晉請安了,我看你還是勉為其難的去一下,免得讓人家說咱們沒規矩。”包嬤嬤苦口婆心的勸道。

芄蘭驕橫的從鼻端裏哼出氣來,“我才不要去見他們,福晉還算好,就是王爺,每回見到我就擺臉色給我看,好象我只是他們端王府裏的下人,我又何必去自討沒趣?不去!我說什麼都不去。”

“格格,別任性了,媳婦兒本來就不好當,你不先拉攏他們的心,將來他們要是在貝勒爺耳邊說了幾句壞話,貝勒爺心裏會怎麼想呢?你就去一下露個臉也好。”

“貝勒爺才不會信他們,你沒瞧見他最近又送了我好多珠寶,這證明我才是他的最愛。還有昨晚所有人一起用飯時,他還當著大家的面幫我夾菜,還要我多吃一點,你就沒看見王爺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就算是他的阿瑪和額娘也離間不了我倆的感情。”她沾沾自喜的說。

包嬤嬤見她這麼高興,真不想泄她的底。“可是,貝勒爺碰過你了嗎?”

“說到這點,我也覺得奇怪,都已經過了十幾天,他還真能憋!”

“格格,你想會不會是被他發現了?”包嬤嬤不免要疑神疑鬼。

“不可能,如果被他發現早就當場拆穿,何必拖這麼久。”芄蘭斷然的否定這個可能性,“而且我也觀察過貝勒爺的態度,他對我可以說是噓寒問暖、溫柔備至,除了不碰我之外,其他根本無從挑剔起。”

她不解,“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芄蘭“喀!”的蓋上珠寶盒,“我看他准是中看不中用,有些男人就是有這個毛病,貝勒爺的身子又老是一副清瘦單薄的樣子。奶娘,不如你去藥鋪裏請大夫配幾帖藥幫他補一補或許會有用。”她也沒想到會嫁給一個“不管用”的夫婿,不過這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問題,等過一陣子,在端王府裏擁有自己的勢力之後,自然就可以故技重施,找機會到外頭找樂子了。

“是。”可事情真像格格說的這樣嗎?包嬤嬤有點擔心。

芄蘭將珠寶盒鎖進櫃子裏,這些可都是她的寶貝,誰曉得這王府裏有沒有手腳不乾淨的下人,還是把它收好較妥當。

“唉!老是待在房間裏還真是悶,奶娘,咱們到花園裏走一走好了。”在端王府可不像在自己家裏那般自由,總覺得王府裏的下人都在監視她。哼!等她掌握實權之後,就叫他們一個個捲舖蓋走路,換上一批只忠心於她的人,到時端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主僕倆從暖香苑一路來到秀麗幽雅的花園,途中只遇到兩、三個下人,可見得端王府占地之廣,令人有處在深宮內院的錯覺。

“格格,快看!涼亭裏坐的不是珣夢格格嗎?她身邊還有兩位女客,格格不如過去跟她們打一聲招呼,珣夢格格的朋友不可能會是普通老百姓,過去套套關係對咱們也有利。”包嬤嬤機靈的說。

芄蘭前往她指的方向覷去,由女客的穿著便可窺之一二,想想也對,與豪門貴胄結交是多多益善,對自己的將來大有助益。

“珣夢,你有朋友來訪怎麼不知會我一聲?我好交代廚房多準備些精緻的點心讓你招待客人。”她柳腰款擺的上前,語氣中刻意以珣夢二嫂的身分說話。

珣夢在心裏咒駡了幾句,可是又不好趕她走開,只好為雙方做介紹。

“蓮嫂嫂、霙兒,這位就是穆大人家的芄蘭格格。”她故意省略“二嫂”這稱謂,存心要氣氣芄蘭。“這兩位客人是謹德王府元勳貝勒的妻子蓮少福晉,另一位是霙格格。”

芄蘭美眸霎時亮了起來,好奇的瞅向容貌清麗秀美的蓮少福晉,她曾聽說蓮少福晉很得元勳貝勒的鍾愛,而且謹德王爺也把她當女兒一樣愛護,連原本主事的側福晉也敗在她手上。如今看來不過爾爾,只可惜她晚了人家一步,沒早點認識元勳貝勒,否則哪里輪得到她,芄蘭暗忖。

而格外引起她注意的,則是另一名被稱為霙格格的絕色少女,她的美麗猶如一株屹立在寒冬中的白梅,讓男人生起一股想征服的衝動。

像是發覺到她的凝視,霙格格清冷的回眸,宛如一道冷風掃過芄蘭的心頭,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原來是蓮少福晉和霙格格,初次見面,我是芄蘭,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她掃了一眼石桌上的茶點,誇張的輕叫一聲,“哎呀!怎麼不叫下人多拿點吃的過來?這樣不會顯得咱們端王府太寒酸了嗎?來人!再去廚房多拿幾碟可口的點心過來。”

水蓮出聲阻止她,“不用了,咱們也吃不了那麼多,有這些就好。”

“二嫂”,我會好好款待我的客人,不勞你多費心,有事的話你儘管去忙,不用幫我招呼了。”珣夢巴不得她趕快滾蛋。

“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好忙,你們都在聊些什麼?我能不能加入呢?”說完便厚著臉皮找個位子逕自坐下。

珣夢氣得想掀桌子,但被旁邊的人按住她的手腕,只好忍住不發作。

“咱們也只是隨便聊聊,並沒有個主題。算算,二少福晉嫁到端王府也快兩個月了,一切都還習慣嗎?”水蓮打圓場的問。

芄蘭不甘示弱的抬了抬下巴,她可不想讓別人看扁了。

“當然習慣了,大家都待我很好,尤其是貝勒爺對我更是體貼,我常慶倖自己真是嫁了個好丈夫,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哼!可惜咱們可不這麼想,我二哥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娶到你。”珣夢嘴裏忍不住咕噥,聲量剛好可以讓她聽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樁婚事可是皇上親自下旨指的婚,莫非你是在責怪皇上?”居然敢在別人面前讓她下不了臺,她若再不吭氣,豈不讓人瞧不起了?

珣夢說話也跟著大聲起來,“你倒推得一乾二淨!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有人都心裏有數,是你阿瑪在背後搞鬼,請榮妃娘娘去求皇上下旨指婚,否則,憑你的條件進得了咱們端王府的大門嗎?”

“我為什麼沒有資格進端王府?難不成你還相信那些市井問的傳聞?你大可以去問問你敬愛的二哥,我跟他圓房時可是處子之身?”

“那又能證明什麼?我說你沒資格就是沒資格。”在這端王府還由不得這女人跟她大小聲。

芄蘭氣得咬牙切齒,“你——”

兩人像死對頭般面對面的怒瞪對方,恨不得將對方咬死。

“珣夢,不要這樣,好歹她也是你二嫂。”水蓮站在兩人中間當和事佬,試圖平息即將點燃的戰火。“二少福晉,你既然是人家的二嫂,也該有點肚量,珣夢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嗎?”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教訓她,芄蘭被惹毛了,一怒之下就伸手推了水蓮一把,“我的事你管不著。”

“蓮嫂嫂!”珣夢和水蓮都沒料到她會出手,尤其是珣夢,嚇得趕緊撲上前去抱牢水蓮,免得她摔出涼亭。這時就聽見“啪!”的一聲,兩人同時回過頭——

赫然見到一直緘默少言、置身事外的霙格格甩了芄蘭一個耳光,她沉下清豔的容顏,冷冷的說:“我大嫂肚子裏有我大哥的骨肉、我阿瑪的孫子,你敢再碰她一下,信不信我會親手掐死你。”

原來水蓮才在不久前被大夫證實已懷了身孕,這可是謹德王府期待許久的大喜事,今日若不是有她陪同,大哥絕不會答應讓妻子出門的。

珣夢開心的鼓掌叫好,“打得好!你丟了咱們端王府的臉,這件事我一定要跟二哥說,非要他休了你不可。”

“我……你……你們——”芄蘭又羞又怒的瞪著面前的三個女人。

“大嫂,你還好嗎?”要是水蓮有什麼差池,就太對不起大哥了。

水蓮的臉色總算恢復紅潤,“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珣夢,咱們出來也很久了,我還是先帶大嫂回去,改日再來拜訪。”霙格格不悅的斜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芄蘭之後,才在眾家僕、婢女的護送下離去。

“我二哥和元勳貝勒的關係你應該很清楚,要是個知道你今天幹的好事,你想他會偏袒你嗎?哈、哈!我就等著看你被休。”

☆☆☆

玄祺才踏進家門,就發覺整座端王府的氣氛異常凝重,很快的便被家僕十萬火急的請進正廳。

“阿瑪、額娘,發生什麼事了?”他一踏進正廳,就見全家人都在場,眾人神色各異,芄蘭跪在廳前哭得像個淚人兒,一見到救星到來,馬上哽咽的撲了上去。

“貝勒爺,你要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可以對天發誓”都怪她太衝動,誰曉得蓮少福晉懷有身孕,唯今之計只有巴住他,只要玄祺站在她這一邊,她就贏定了。

珣夢氣呼呼的嗔罵,“你不要再裝出一副可憐相了,下午你不是很威風嗎?現在看到我二哥回來,就故意裝得好象咱們全部都在欺負你一個人似的。二哥,你別被這女人給騙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是一頭霧水。

端王爺繃著一張老臉,嘲諷的睥睨兒子懷中的女人,“看看你要的好媳婦兒,才剛進門不久,就以為自己是端王府的女主人了,居然還敢對珣夢的客人動粗,真是太沒有教養了。”

玄祺疑問的目光投向麼妹,珣夢一鼓作氣的將事情的始末道出。

“二哥,你說她過不過分?要是蓮嫂嫂被她這一堆不慎動了胎氣,元勳大哥一定會恨死咱們的,像這種沒有家教的女人,休了她最好。”

芄蘭繼續扮著受害的角色,哭哭啼啼的說:“不是這樣的,貝勒爺,我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我是無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不計形象的哭得滿臉淚痕,只希望博得他的同情。

“玄祺,你自己說!”端王爺瞪大火爆的雙眼,“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你給我說清楚!”

他身邊嬌弱溫婉的端福晉掏了掏耳朵,“王爺,你這吼叫的毛病幾十年都改不了,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

“好、好,我不吼就是了。”端王爺降低吼叫的音量,“玄祺,你倒說說話啊!”

芄蘭也緊張得屏住氣,要是玄祺真敢休她,那她就要一狀告到榮妃姨娘那兒,讓他們一家人吃不完兜著走。

“請阿瑪再寬限幾日,孩兒很快就會解決這個問題。”玄祺語氣平淡的說。

端王爺氣結在心,卯足了勁的咆哮起來,“什麼?再寬限幾日?事到如今你還包庇她,這女人果然是一隻厲害的狐狸精,才進門沒多久就迷了你的心志,讓你連是非都不分了!”

太好了!有貝勒能當護身符,就沒啥好怕的了,芄蘭在心底竊笑不已。

“二哥,別惹阿瑪生氣,快道歉啊!”珣夢著急的喊。

“我不希罕他的道歉,現在娶了妻子就不孝順老子了,好!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兒子,我有玄楨就好了,你給我滾出去,我永遠不要再看到你。”這回端王爺真的被氣炸了。

“阿瑪,您不要趕二哥走——”

玄祺咽下喉問的苦澀,“阿瑪,孩兒不是要忤逆您,請您再給我幾天的時間。”

“不聽、不聽,統統給我滾!”端王爺發了狂的大叫。

“好!那我跟他一起走。”端福晉突然冒出一句話,宣告她的決心。

端王爺呆愣了一下,“你在說什麼?我又沒趕你走。”太座的一句話讓他忘了自己正在大發雷霆。

端福晉眼眶紅了紅,“你要把我兒子趕走,我是他額娘,當然要跟他一起走了。”

“這是兩回事嘛!”端王爺囁嚅的解釋。

“你嫌兒子不孝順,那就是在嫌我這生他的娘,那我乾脆也走好了,讓你眼不見為淨,往後你要娶幾個女人回來都可以,沒有人敢阻止你了。”即使有一把年紀了,端福晉的絕美淚顏仍然揪痛他的心。

端王爺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面對愛妻的眼淚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有嫌你,就算夫妻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從沒有變過。”要不是礙于有晚輩在場,就是再噁心的甜言蜜語他都會說出口,只求太座夫人能息怒。“好了、好了,你們全都下去吧!玄祺,我就再給你幾天的時間,到時你非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多謝阿瑪。”玄祺不著痕跡的朝端福晉投以感激的一瞥,那是他們母子倆多年來的默契。“孩兒告退。”

晚輩全都退場了,端王爺這才深情的喚著妻子的小名,“珍娘,你也不要太護著兒子,他現在被穆家的狐狸精迷得團團轉,我要是不盯緊一點,等下次闖下大禍就不可收拾了。”

“你就這麼信不過兒子嗎?”端福晉語帶玄機的白了他一眼,“玄祺是咱們從小看到大的,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你就老愛叫他學玄楨那樣跟人家舞刀弄槍,忘了他也有屬於他的特質。”

端王爺悶哼一聲,“他是有些文才,可是那算什麼特質?”

“虧你活了這麼大把歲數,可以說是閱人無數,卻看不透親生兒子的本性,玄祺打小就不愛動武,可這並不代表他懦弱無能,他只是比較喜歡用腦子解決事情罷了。”端福晉抬起皓腕指了一下頭部。

端王爺忿忿的低喝,“如果他會用腦子,就不會上那狐狸精的當了。”

“咱們就再給兒子一個機會,在旁邊看他怎麼處理這件事。”她將手覆在夫婿黝黑寬厚的手背上,“都這麼大年紀了,別再跟那些年輕氣盛的小毛頭一樣,動不動就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包住妻子暖和的小手,端王爺就算有再大的怒氣都消散了。

☆☆☆

“青青姊,你怎麼起來了?”阿吉跑到臨時搭起的木板床旁,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坐起身,“是不是要解手?”

郝青青喘著氣靠坐在牆邊,“不是,我只是躺得好累,想坐起來看看會不會舒服點,咦?你大哥人呢?”

“大哥到河邊去捉魚了。他說你有傷在身,需要吃點營養的東西,傷口才會複元得快。”他懂事的倒了杯水給她,“你的傷口還痛不痛?”

她揚起沒有血色的唇瓣,露出小小的微笑,“比昨天好一點了,只是,我就是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會跑到這裏來?還有,為什麼有人要殺我?”

“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阿吉實在不懂像她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忘記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又不是小孩。

“真的想不起來——”郝青青本能的揉揉前額,額上的腫塊已經消褪了。“我記得自己的名字、住在什麼地方,還有,我是偷偷離家出走,想到城裏賺很多錢回家,可是,我怎麼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呢?”

“那麼你也不記得貝勒爺了嗎?”阿吉不相信的又間。

她又努力的試圖回憶,最後還是放棄了。

“阿吉,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認識一個叫做貝勒爺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就是貝勒爺呀!”阿吉大聲的叫。

郝青青歪斜著小腦袋,越聽越迷糊,“我當然知道他叫貝勒爺,我的意思是他是什麼人?”她還以為“貝勒爺”三個字就是那人的名字。

“他是——”阿吉自己也被搞混了,貝勒爺不就是貝勒爺嗎?

這時,朱四如捉了好幾條魚兒進門,“我回來了!”

“大哥,你回來的正好,你來告訴青青姊,貝勒爺是誰?”阿吉將問題丟給兄長解決。

“青青,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朱四如放下手邊的東西問道。

她誠實的搖頭,“沒有,四如哥,我非要想起來不可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當初我和阿吉只顧著要逃命,也沒時間問清楚你跟貝勒爺的關係,不過你放心好了,在你養傷的這段日子,我會找機會偷偷的潛回京城去找貝勒爺,告訴他你在這兒的事,我想等你見到他之後說不定就會想起來了。”

“謝謝四如哥,要不是遇到你,說不定我早就死掉了,現在還要你們來照顧我,我真是覺得過意不去。”郝青青說。

朱四如拍拍弟弟的頭,“你別跟咱們客氣,當時要不是你和貝勒爺,咱們兄弟早就被抓去砍頭了,這份恩情我一直牢記在心,所以你也不要太客氣。只是,在這種地方沒什麼好東西吃,你可得委屈點。

阿吉擔憂的間:“大哥,你要進城裏去,萬一那些官兵還在到處抓你怎麼辦?”

“我已經有所準備了,你看——”他搓了搓下巴新生的青色胡碴,“只要我把它們留長點,相信沒有人會注意我,這辦法不賴吧?”就因為他有一張漂亮過頭的臉孔,才會招惹出這麼多事情來。

“大哥真聰明,那等我長大之後也要跟大哥一樣,這樣人家就不會叫我小妹妹了。”常 被錯認為女娃兒,一直是他最介意的事。

“哈——”三個人同時笑開了。

☆☆☆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莫爾托如喪考批的回到家中,臃腫的身體在門前絆了一跤,狼狽不堪的滾進門。

“老爺!”家僕手忙腳亂的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連腿都使不出力來,必須由人扶到座位上,“我完了!這下全完了!”

“怎麼回事?你們還在蘑菇什麼?還不快去給老爺沏茶。”穆夫人指揮著下人,搖著手上的團扇坐到丈夫身邊,“你怎麼全身冒冷汗,發生什麼事了?”

“完了——完了——”莫爾托不斷的喃喃自語著。

穆夫人吸口氣在他耳邊一吼,“老爺!”

“喝!”他渾身一震,整個人驚醒過來。“我……”

“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是身體不舒服?不然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他哀叫連連的蒙住臉,“哇!全都完了,我多年的心血全都泡湯了,這下我真的死定了……”

“什麼完了?你倒是給我說清楚!”穆夫人使勁的搖晃他。

莫爾托灰敗著肥胖的臉,從手掌中抬起頭來,“剛剛我得到消息,咱們和人投資開的那間煙館給人查封了。”

“你說什麼?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她拔尖的叫嚷起來,“老爺,你不是把所有的銀子都放在那間煙館裏嗎?如今被查封了豈不血本無歸,那咱們的錢不是要不回來了?”

“就是這樣我才說完了,還有更慘的……”他已經是欲哭無淚了。“要是被查出那間煙館我也有份,那我這軍機大臣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穆夫人“咚!”的倒回椅子上,然後火冒三丈的跳起來,朝丈夫一陣捶打,“我早就叫你把煙給戒了,你不聽,還跑去跟人家開煙館,這下可好了,以後咱們一家子怎麼過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你打我有什麼用?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抬起雙臂抵擋,“當初你不也貪圖開煙館的利潤高,同意我開煙館,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你就是打死我錢也要不回來啊!”

她停止捶打的動作,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倒會推卸責任,是你保證說沒有問題,不會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我才答應的。現在煙館被人查封了,你說怎麼辦?”

“我也同樣很納悶,到底是誰跟老天爺借膽,居然敢查封我的煙館?我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

“那你就快點去查呀!在這兒罵有什麼用?”

莫爾托狡獪的奸笑,“我當然會去查清楚,如有必要,可以去找咱們的‘好女婿’幫忙,相信有端王府出面,很快就會弭平這件事,將煙館給討回來。”

“別說了,快去吧!”穆夫人催促道。

“老爺、太太,大事不好了!”外頭是一連串家僕驚惶的叫聲,“老爺,快來呀!貝子爺出事了——”

聽到兒子出事的消息,夫婦倆同時往門口奔去,就見家僕用木板將被毆打得傷痕累累、不成人形的葆真貝子抬了進來。

“是誰把我的兒子打成這樣?你們這些飯桶,還不快去請大夫!”兒子雖然不成材,可也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教他看了如何不心痛?

穆夫人撫著葆真滿是鮮血的臉,淚如雨下,“是什麼人這麼狠心,把好好的一個人打成這樣?他可是個貝子爺,豈是隨便讓人家打的?”

“先把貝子爺抬進房間裏去!阿良,你是怎麼保護貝子爺的,怎麼讓他被打成這樣?你不怕我砍了你嗎?”

那叫阿良的年輕人嚇得下跪求饒,“老爺,不關小的事啊!小的不讓貝子爺去賭場賭錢,貝子爺就趁小的不注意時偷跑,等小的發現找去時,貝子爺已被賭場的打手打得遍體鱗傷了。”

“可惡!他們憑什麼打他?給我說!”

阿良吞吞吐吐的道出實情,“因為貝子爺原本就欠了賭場一屁股債,心裏一直想著要撈本,結果……就使老千詐賭,被賭場的人識破,就……變成這樣……”

莫爾托氣得一口氣喘不過來,“沒本事就不要去賭,還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分明要把我給氣死。”

“別光顧著罵兒子,咱們快到房裏去看看他怎麼樣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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