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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蓮才進花廳,就見到屋裏堆了滿坑滿谷的布料,一塊比一塊精緻美麗,有許多是她從沒見過的繡花布料,看得她眼花撩亂。

“蓮兒,快過來,這些都是最新款的料子,你挑幾塊喜歡的好做衣裳。”元勳將她拉到身邊,指著面前一堆一堆的小山道。

她愛不釋手的撫摸每一塊布料,最後還是忍痛縮回手。“我的衣裳多得快穿不完了,為什麼突然又要做新衣裳?”

“等我們大婚以後,你便是我的少福晉,穿著方面當然得要講究體面了。”他要每個人忙著羡慕她,沒空去挑剔她的出身。

“你真的要娶我?”她問得有點傻氣。

元勳眉頭一攏,“我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你在擔心什麼?”

她不免有些自卑起來,“我聽很多人說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有許多王公大臣的女兒想嫁給你,連皇上也曾經想把女兒許配給你,而我這麼平凡……”

“我不要她們,只要你就夠了。”他不許她臨陣退縮。

水蓮坐到他膝上,感動的回摟他,“那……要是以後我又惹你生氣了怎麼辦?

你會不會一氣之下把我給休了?我可事先聲明,到時我會死賴著不走喔!”

“你不會有機會被休的,不過,要是你真把我給惹火了,我就把你綁在床上,讓你一年到頭都在懷孕,生了一個又一個,直到變成一頭小母豬。”他戲謔的點住她嘟起的小嘴。

“哼!我是小母豬,那你就是好色豬了。”

“大膽的女人,竟然敢說我好色?”元勳伸出祿山之爪,對著她的嬌軀上下其手。“還不快點求饒。”

水蓮在他懷裏不停的嬌嗔尖叫,“不要這樣,好癢……”她笑得快沒力了。

嗒!嗒!嗒!的腳步聲猛力的沖進屋內,索龍臉色蒼白的甩袖行禮。

“啟稟貝勒爺,方才廚房的貴嬤嬤不知吃了什麼東西,突然身中劇毒、吐血不止,喂她服下解毒藥也沒用,屬下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

水蓮從元勳的懷中彈起,刷自著臉叫道:“不可能,我剛剛還見到貴嬤嬤,她……好好的,怎麼會……”她被這晴天霹靂的消息給嚇呆了,腦子一片空白。

元勳反倒異常的鐵定,“立刻封鎖整座松柏苑,不許任何人進出,現在她人在什麼地方?”

索龍說:“已經抬回傭人房了。”

“我要去看貴嬤嬤、我要去看她。”水蓮恍惚的低喃,邊說邊想往外跑。

“蓮兒……”他不想讓她看見人毒發身亡時可怕的畫面。

她的眼淚早已不聽使喚了,“讓我去,元勳,求求你讓我去。”

“除非你能冷靜下來,不准再哭了。”藏身在暗處的敵人又開始行動了嗎?

水蓮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好,我冷靜、我不哭,你讓我去看貴嬤嬤好不好?”

他知道勸阻不了,只好陪著她一起趕往傭人房。

兩人還沒走到目的地,就聽見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水蓮一顆心整個揪起來,不祥的預感籠罩下來。

“貴嬤嬤!貴嬤嬤!”她嗚咽的奔進傭人房,我兒在廚房工作的幾個廚娘、婢女,都圍在床邊嚎啕大哭,而躺在床上的人全身嘔滿了鮮血,水蓮撲倒在她身上,一探玷息的結果,讓她失聲慟哭起來,“不……不要……貴嬤嬤,你不能死,我還沒跟你道謝,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貴嬤嬤,我不要你死……”

招弟涕淚橫泗的喊:“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貴嬤嬤的……”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她想起她進王府後和貴嬤嬤相處的一點一滴,更是悲從中來。

有人從身後扶起她,“蓮兒,她已經斷氣了。”貴嬤嬤所中的毒發作的時間很短,就和當年如夫人的情況一樣。

水蓮哭倒在元勳懷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這也是元勳不解的地方,松柏苑的防守可說是夠嚴密了,為什麼會讓人有機會進來下毒呢?

“貝勒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貪吃,是我害死貴嬤嬤的。”招弟哭哭啼啼的跪著說。

元勳聲色俱厲的說:“把話說清楚。”

“嗚……事情是這樣子,早上……芙蓉苑的大廚做了一些棗泥餡山藥糕……要人送了兩塊過來,因為我太貪吃了,就私藏了起來,可是奴婢……吃了一塊沒事,貴嬤嬤吃的那一塊卻……嗚……”她嗚嗚咽咽的把話說完。

水蓮聽了渾身打顫,呼吸急促且困難,連淚水都凍結在臉上。

“那一塊……本來是我要吃的,後來……聽說你在找我……就沒吃成……”她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元勳,那本來是我要吃的……原本該死的是我,貴嬤嬤她代替我死……她代替我死……”

“噓!別說了、別說了。”元勳緊緊的將她嵌在胸前,它的心涼了一大截,想到中毒的人若換作是她,自己一定會當場崩潰。“蓮兒,還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不能怪你。”

“是我害死了她,貴嬤嬤它是代替我死的……”她縮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索龍這時領著大夫進來,“貝勒爺,請您跟水蓮姑娘先離開。”

“人已經斷氣了,不過,還是要查出她中了何種毒?”他沉著的囑咐,“另外,待會兒帶著這婢女來見我。”他用下巴朝招弟一抬。

“喳!”他示意大夫上前檢查屍身。“其他人都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不要圍在這裏。”

不到半個時辰,索龍使帶著招弟來到書齋複命。

元勳面色凝重的問:“情況如何?”

“啟稟貝勒爺,大夫只能判斷出是外來的毒物,非中土所有,而且屍身上已出現紫色斑點。”

“果然沒錯。”他厲目一瞟,盯住跪在角落的招弟。“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給我說清楚,那東西是誰拿來的?”

招弟被他這一喝,已經嚇得全身發抖。

“貝勒爺在問你話,還不快點回答!”索龍大聲斥道。

“是,啟稟貝……勒爺,那兩塊棗泥餡山……藥糕是早上芙蓉苑的……丫鬟送來的。”她抖著聲音說。

元勳的臉色更嚴峻,“我不是早就下令過,松柏苑和芙蓉苑的吃食分開,你居然還敢違抗命令,該死!”

“貝勒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奴婢嘴饞,以為……不會有事,誰曉得會……有人下毒,求貝勒爺饒命……”招弟哭得慘兮兮,直朝他磕頭。

索龍說:“請貝勒爺息怒,目前還是先找出送東西來的丫鬟要緊。”

“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兩塊糕點,卻只有一塊有毒,到底用意何在?”他慶倖蓮兒逃過一劫,萬一,當時自己沒派人去找她回來,想到那後果他使驚出一身冷汗。“你還認得出那名婢女的模樣嗎?”

“奴婢認得出來。”她抽噎的說。

※※※

一干在芙蓉苑廚房工作的奴僕,莫名其妙的全被叫到養心廳集合,只能面面相覷,他們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看見大貝勒殺人似的眼神,只能在心裏祈禱和自己無關。

“人全都到齊了嗎?”元勳寒聲問。

經過仔細的盤問,索龍說:“回貝勒爺的話,凡是在廚房工作的人,不論男女全都到齊了,不過裏面並不包括服侍側福晉的丫養和家僕。”

“嗯!我知道了,現在給我一個一個看清楚,把那個人找出來。”他在檀木椅上坐下,黑眸如鷹隼般的射向在場每個人。

索龍將招弟推到前面,“你聽到貝勒爺的話了嗎?趕快認人。”

“是、是。”她吞了下口水,心驚肉跳的走到每個人面前,看得特別細心,直到將三、四十個人全都看完,五官卻全鐵在一起,吶吶的問:“索龍大人,我……能不能再看一遍?”

“怎麼稿的?看了那麼久還沒辦法認出來嗎?”他耐心盡失的問。

她吞吐的說:“不是認不出來,而是……那個人好象沒有在這裏面。”

“什麼好象?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把話說的確定一點。”

“我說的是真的,她沒有在這些人裏面。”招弟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索龍只有選擇照實稟告,“貝勒爺,那名丫鬟並不在這些人當中。”

“什麼?不在這些人裏面?”元勳狠狠一瞪,冷咧的氣勢登時嚇退了所有人。

“說!一早做棗泥餡山藥糕的人是誰?!”

一名個兒瘦小,約莫四十來歲的大廚急忙撥開人群,“咚!”的跪下來,“貝勒爺,奴才今早是做了一些棗泥餡山藥糕,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他在王府裏戰戰兢兢的工作也有五年了,可從來沒出過問題。

元勳面罩寒霜的睥睨著跪在跟前的人,“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裏頭下毒,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霎時,養心廳內一陣譁然。

“下……毒?!”大廚差點咬到舌頭,“奴才沒有……奴才就是向老天爺借膽也不敢幹那種缺德事,求貝勒爺明察、求貝勒爺明察……”

“還不承認,來人!將他拖下去嚴刑拷打,直到他說實話為止。”他的怒氣已到了沸點,吼聲震得窗橋嘎嘎作響。

“奴才沒有下毒,貝勒爺饒命……”已經是中年的大廚,見到這陣仗也嚇得屁滾尿流,顧不得有失顏面了。

“這是在幹什麼?!”側福晉的吼叫聲在廳外爆響,隨即一臉興師問罪的直奔向元勳面前。“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可都是我的人,也不知會我一聲,就把他們全抓來這兒,你眼裏還有我還三娘嗎?”

王爺連同元磬也聞訊趕到養心廳。大廚駭自著臉,連哭都哭不出來。

“王爺,奴才對您一向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奴才真的是被冤枉的……”

側福晉氣他侵犯到自己的地盤來,大大的發起飆來,“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不然,我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元勳,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眼看場面就要失控了,王爺忙問。

元勳冷冷一睇,“那就要問二娘了。”

“問我?我又做了什麼?冒犯了咱們尊貴的貝勒爺了?”她語帶諷刺的問。

“你的大廚讓人送了兩塊棗泥餡山藥糕到松柏苑,在其中的一塊下了劇毒,貴嬤嬤吃下去後,不到半刻便毒發死了,這就是你要的理由。”他從齒縫裏迸出聲音來。

元磬一臉驚惶,“貴嬤嬤死了?”想到那面噁心善的婦人竟被人給毒死了,他心裏也好難過。

側福晉見每個人的眼神,好象認定她就是兇手,不禁忿忿不平的嚷:“她死了關我什麼事?那些棗泥餡山藥糕我也有吃,元磬、霙兒也都吃了,大家不是都沒事,你不要隨便誣賴我。”

“元勳,她中的是什麼毒?”王爺問。

他哼笑一聲,“就跟當年如夫人所中的毒一樣。我已經查出來那是一種叫做“曼殊沙華”的紅色小花,從它的根部便能提煉出含有劇毒的液體,是經由外國的商人從日本私自帶進我國,二娘不是常和那些商人接觸嗎?這種東西應該能夠很輕易的拿到手才對。”

“額娘,大阿哥說的是真的嗎?”元磬驚詫的質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連你都不相信你額娘,反而相信他說的鬼話了嗎?”側福晉氣得腸子都打結了,“我真是受夠了!我恨本沒有下什麼毒,不管是誰把東西送到松柏苑都和我沒有關係,不信你們去搜好了。”

元勳的聲音冷到了極點,“你會這麼有把握,顯然東西早已被你們處理掉了,就算去搜也是無功而返。”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氣憤的吼叫。

“把你身邊的丫鬟侍女全都叫來,讓我的人指認。只要找出送東西到松柏苑的人不就明白了。”他今天非追根究抵的查個詳細不可。

“你……”側福晉拿他無計可施,將目標卯向丈夫。“王爺,你還好兒子居然用這種口氣恨我說話,好象我真的窩藏兇手一樣。”

王爺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既然沒有,那你就把所有的人都叫來證明不就得了,這樣一來,他不就無話可說了。”

聽了這番話後,側福晉他只得忍氣吞聲的將身邊的丫鬟侍女全找來。

十幾個人排成一列,讓唯一見過那丫鬟的招弟再指認一次。

“怎麼樣?到底有沒有?”側福晉等著看元勳出糗。

招弟抓著頭,囁嚅的說:“呃……啟稟側福晉,好象……都不是……”

這下她可得意了,挑釁的昂起下巴,“你們都聽到了吧?東西不是我的人送去的。以後沒有真憑實據,不要隨便跑到我這兒來抓人。”

“你可得看清楚一點,真的都不是嗎?”索龍趕忙出聲,這下不就讓側福晉抓到把柄,往後三不五時都會提一下,好刺激貝勒爺。

招弟跪爬了過去,“請王爺、貝勒爺恕罪,奴婢見到的那……名丫鬟真的不……在這裏面。”

喀啦!元勳的拳頭一握,“你再給我說一遍!”

“呵……”側福晉笑得花枝亂顫,“你這主子被個下人要得團團轉,倒是讓大夥兒看了一場笑話,連我都替你覺得丟臉了。”

王爺蹙額叱駡:“你給我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可以把府裏鬧得雞犬不寧,我說他兩句都不行嗎?”她也不甘示弱的凶回去。

元磬怯生生的拉了拉側福晉,“額娘,既然知道是誤會一場就算了,我送您回芙蓉苑吧!”

“你別拉我!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她把怨氣全出在次子身上,“我知道你跟他們已經連成一氣,不把我還額娘當一回事,若的老、小的心,徑找我麻煩,我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咱們等著瞧!”

“額娘!”

※※※

“側福晉,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娣姑遞上茶水讓她消氣,“大貝勒突然召集廚房的人做什麼?”

“別提了,他說松柏苑裏有人被毒死了,居然怪到我這兒來,說是我唆使人下的毒,你說氣不氣人?”

“有這種事?”娣姑佯裝驚訝的表情。“大貝勒怎麼可以懷疑到您的頭上,這麼說真是太過分了,論輩分您是他的二娘,他居然敢對您這麼不敬?”

側福晉餘怒未消,“說的也是,他壓根就是打心底憎恨我,只要誰死了,他都說是被我害的,我看他巴不得要他阿瑪休了我,等我一被趕出王府,那可就真的稱了他的意了,哼!沒這麼簡單。”

“大貝勒會這麼憤怒,也是因為死的人是他喜歡的女人,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娣姑在心裏冷笑。

“什麼他喜歡的女人?”側福晉聽得一頭露水。“你以為死的人是誰?是廚房裏的貴嬤嬤,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惡劣?淨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陷害我,害我老是被栽鐵,要是讓我抓到那個兇手,非要人處死他不可。”

娣姑聞言一呆,“死的是貴嬤嬤?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7明明死的就是她,娣姑,你的臉色好自,是不是不舒服?你回房休息好了,叫別人來伺候就是了。”

她從茫然中回過神來,“呃,是,奴婢告退。”

娣姑並沒有回房間休息,只是不停的往前走,儘管沒有下雪,刺骨的寒風依舊讓人凍得難受,而她卻無知無覺,唯一感受到的是,全身被復仇的火焰給罩祝

死的人應該是那個明水蓮的丫頭才對,怎麼會變成貴嬤嬤呢?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看來,她是該下狠招了。

※※※

“你的……屁股還好嗎?”水蓮到傭人房探視挨了板子,只能趴著睡覺的招弟。

她乾笑的撫了撫肥臀,“今天已經好多了,前兩天還真痛得不得了,幸虧我的肉多,不然,屁股早就被打得開花了。”

“那就再休息兩天,等好了再開始工作,不會有人怪你的。”

招弟眼神奇怪的睨著她,“水蓮,你是真的關心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她口氣澀澀的說:“因為不久像你就是少福晉了,而我只是個下人。”

“那只是表面而已,在我心裏還是把你當成朋友,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像這樣聊天,只可惜貴嬤嬤去世了……”水蓮露出悲傷的笑容,心頭一慟,“我從來沒見過我娘長什麼樣子,所以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娘,有什麼心事都對她說,想不到她那麼早就離開我們。”

“貴嬤嬤是吃了有毒的棗泥餡山藥糕才死的,你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恨我?”

水蓮沒有考慮就搖頭,“當然不會,因為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毒,何況你也吃了一塊,只是比較幸運吃到的是沒有毒的。”

“真的嗎?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招弟笑得有些神情恍惚,“我一直想不通,到底那天送東西來的丫鬟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為什麼找遍王府都找不到呢?”

“這我也不知道,王府的戒備森嚴,竟然能讓個人外人來去自如,難怪大家會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為什麼那個人的心腸這麼狠、下手要這麼毒呢?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該牽連到無辜的人,我真希望趕快找出真正的兇手。”

“你不相信兇手是側福晉對不對?”招弟忽然一本正經的問。

水蓮想了一想,“我總覺得她不像是在說謊,或許真的不是她。”

“那是因為你太好騙了,自從側福晉嫁進王府來之後,不僅得不到丈夫的心,偏偏王室生的兒子又樣樣比自己的兒女強,她的心理自然不平衡,所以才會逼死福晉,甚至要毒死大貝勒,我相信這些都是因為嫉妒所造成的。”

她啞然失笑,“招弟,你說的好象很瞭解側福晉似的。”

“我……”她一時辭窮,“都是聽別人說的。”

“如果這些事真是側福晉做的,那麼三貝勒和格格就太可憐了,他們一定不希望自己的親娘是那麼可怕的人,我真的衷心希望這只是一個誤會。”

招弟驀地發起怒來,“你就只會替他們一家人著想而已,為什麼不想想比他們更不幸的人?”

“啥”

“有人一生下來,就只能當個供人使喚的下人,不知道爹娘是誰,更沒有親人朋友,一個人孤單寂寞的活著,好不容易肚子裏有了孩子,沒想到孩子的親爹居然逼她喝下墮胎藥,硬把孩子給流掉了,害得她只能每天晚上躲在被窩裏掉眼淚,難道她就不可憐嗎?她並不要求什麼,只是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親人,就算跟著孩子一輩子當個下人也沒關係,她才是最需要人家同情的人。”招弟紅著雙眼,將心裏的話一吐為快,發洩完後,她的心情沒有轉好反而更糟。

水蓮呆愣了半晌,“招弟,對不起,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其他人不可憐。”她從沒看過招弟情緒激動高亢的模樣,在印象中,她總是笑口常開,沒見她生過氣,想不到她也是有脾氣的人。

“算了,我沒有怪你,剛剛的話聽過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招弟一下子又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床上了。

“水蓮姑娘,咱們該回去了。”守在門外的侍衛把頭伸進來催促。

水蓮遲疑一下,“可是我才剛來,再待一會兒可以嗎?”自從貴嬤嬤死後,元勳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即使只是在松柏苑走動,身旁都得要有人陪著才行。

“貝勒爺有交代,請不要為難小的。”他們也是聽命行事。

招弟築了笑,“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好了,免得貝勒爺膽校”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她披上鬥蓬,在侍衛的護送下離去。

水蓮前腳一走,招弟便起身穿鞋,再套上最厚的大襖,忍著痛出門。

確定沒有人跟蹤,她才躡手躡腳的來到松柏苑後頭的小門,經過長長的花徑可直通王府側門,是專給送東西到王府的小販進出用的。

拉開門閂,招弟謹慎的查看四周,按著很快的走到被大雪掩蓋的樹木前,準確的采進樹幹上的小洞,摸索了一下,從裏頭掏出一張紙條。

她沒有馬上攤開來看,匆匆的又返回小門,重新落上鎖。

當招弟一離開,一名小丫鬟困惑的冒出頭來,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事,不過,她還是迅速的趕回宜芸館複命。

“你說什麼?”水蓮以為自己聽錯了。

元勳的表情又回到過去的專斷獨裁,“我已經安排好了,還兩個月,你暫時住在端王府,玄祺貝勒是我的朋友,他和他的妹妹珣夢格格都很歡迎你去作客。”

她固執的追問:“為什麼?”

“反正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待會兒我會派人送你到端王府,我也會常常抽時間去看你。”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在找出真凶之前,他無法不擔心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她,元勳無法承受失去她的恐懼。

水蓮眼中泛出水光,堅持的說:“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這是命令。你必須順從我。”他的口氣硬起來。

“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才想把我送走,可是我不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元勳別開臉,不去看她含淚乞求的目光,“別說了……”

“我不走,我說過我會死賴著你,你趕不走我的。”水蓮從後頭抱住他,將濕潤的臉頰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元勳,我不要在這時候離開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好嗎?元勳。”

他喉頭像梗了個硬塊,“我不是在趕你走,我只是害怕……”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留在你身邊,元勳,只要跟著你我什麼都不怕。”她哽咽的祈求,“你要是真為我好,就不要把我送走,要我待在別的地方成天為你膽驚受怕,那才是最殘忍的事情。”

“蓮兒。”元勳轉身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上,“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所愛的痛苦,我只要你平安的活著。”

水蓮踞起腳尖輕琢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會失去找的,我向你保證,讓我留在你身邊一起度過難關好嗎?”

他眼底的懼意仍未完全消去,可是明顯的已被說服。

“要是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我會馬上把你送走,到時你不許再拒絕,知道嗎?”

他真的不想和她分隔兩地,這幾天,他已派了高手潛進芙蓉苑尋找證物,希望很快就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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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是說娣姑放了東西在樹洞中,後來被松柏苑的一個婢女拿走了?”七巧又問了小丫釁一遍。

“奴婢怎麼敢騙格格?快到傍晚的時候,我偷偷跟著娣姑,看見她走進花園裏,我也跟著進去,親眼看見她把東西放進一棵樹的樹洞裏,然後就回芙蓉苑了。

我心裏好奇,就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沒多久,就看見松柏苑的小門打開,有人走出來把它給拿走了。”她詳盡的訴說整個經過情形。

七巧聽得霧煞然,“有這種事?”

“那個婢女是誰知道嗎?”霙格格微蹙黛眉的問。

小丫鬟偏著頭想了想,“嗯……,奴婢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我曾經看過她,前幾天大貝勒把廚房的人全叫到養心廳時,她就跟在大貝勒身邊。”

“你是說那個婢女是招弟?怎麼會這樣?”七巧膛目結舌的叫道:“格格,這是怎麼回事呀!我都搞糊塗了。”

霙格格來到窗前,靜靜的沉思,片刻後才道:“七巧,幫我查查那個叫招弟的婢女當初是怎麼進王府當差的?若沒有可靠的人介紹,一般人想進來可不簡單。”

“格格是懷疑她和娣姑有關係?”七巧難得一點就通。

她只是淡然的掀唇一曬,“事情愈來愈明朗了,就只差證據和動機了。”

※※※

招弟和另一名婢女端著飯菜進屋,在索龍試毒通過之後離去時,在門口和水蓮不期而遇。

“招弟,你已經沒事了?”水蓮丟下兩名侍衛上前招呼。

“我都已經好了。”她的笑看來有些勉強。

水蓮真摯的說:“那就好,我本來還想晚一點去看看你,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水蓮,你過來。”招弟用眼神暗示她私下說悄悄話。“現在說話不方便,今晚戌時我在西邊長廊等你,我有害死貴嬤嬤的人的線索,可是這事先別讓人知道,免得萬一弄錯了,我又得挨板子了。”

“水蓮姑娘,貝勒爺在屋裏等你了。”侍衛過來插嘴道。

招弟又加重語氣,“今晚戌時西邊長廊,記住!”

水蓮點頭表示知道了,便跟著侍衛進入屋內。她的心情上下起伏很大,想到自己就要知道害死貴嬤嬤的兇手,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一個下午,水蓮就在揣測中度過,她真的打從心底希望這一切不是側福晉所為,睇了一眼埋首在卷宗中的元勳,她心想,如果事情真是她指使的,他不但不可能會原諒她,而這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家只怕就此就分崩離析了。

水蓮放下手上繡了一半的圖樣,刻意的打了個呵欠。

“我困了,想先回房可以嗎?”她得找機會溜去和招弟見面才行。

元勳抬頭看了下時辰,“現在才戌時,你從沒這麼早睡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沒有,大概是繡花繡久了,眼睛累、人也累了,所以才想先回房躺一下。”見他合上卷宗站起身,她忙喊道:“你幹什麼?”

“怎麼了?我只是要送你回房。”他疑惑的瞅著她驚慌的模樣。

那怎麼行呢?“不用了,才幾步路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水蓮將他按回座椅上,“我自己回房就好,如果有事,我會大叫。”

“蓮兒,你……”他的唇被人點祝

水蓮噘起嘴,“我不要聽。”

“唉!好,聽你的,我會儘快回房陪你,好好睡。”元勳只有投降。

好險0晚安。”她回眸一笑,精神大好,哪里還有愛咽的樣子?

出了書齋,表面上是往房間的方向走,見巡夜的侍衛剛經過,一個閃身便拐了個彎直奔西邊長廊,夜裏的溫度比白天又降了幾度,水蓮在手心上哈著熱氣,腳步一刻也沒停。

單一個松柏苑的範圍就占了整座王府約五分之二,防守雖然已相當嚴密,也不免仍有些死角,西邊長廊地處偏遠,除了在固定的時間會有人經過巡視,絕大部分是鮮有人跡。

水蓮小心的避過巡邏的侍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目的地。

四周靜悄悄的嚇人,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透過朦朧的月光找尋等待的人。

“招弟,你在哪里?我來了,招弟……”她不敢叫太大聲。

難道她還沒來?

招弟明明跟她約好時間,怎麼自己反倒遲到了?

“招弟……”驀然,她見到不遠處彷佛有個模糊的人影,便不加思索的跑上前,“招弟,原來你在這裏,怎麼不回答我呢?”

當兩人的距離一拉近,水蓮乍見那名背對她的人影,腳步顛躓了一下,“側……側福晉?!怎麼會是你?”即使只看到背影,可是從她身上的穿著妝扮,她馬上就認出對方的身分。

水蓮還處在震驚的狀態,腦後突地挨了一棍,她捂著頭悶哼一聲,緩緩的跪倒下來……“乾娘,現……在該怎麼辦?”招弟手持木棍,臉色發青的問。

“側福晉”轉過身,真面目在月光下現出了原形,她兇惡的斥道:“我不是叫你用刀子刺她嗎?”

招弟於心不忍,“我……真的下不了手。”

“真是的,算了!如果她僥倖被救活了,也會指證是側福晉下的手。咱們快把她推到下麵去,還地方很少人會來,尤其是今晚的天氣,在外頭凍上一兩個時辰,就是人男人也挺不祝”

招弟雙手抖得連木棍都快拿不住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她死,乾娘,她……又不是咱們的仇人。”

娣姑雙眼一瞪,“是不是由我來決定,難道你不願聽我的話了?”只要是他們父子所鍾愛的人都得死。

“招弟不敢,招弟聽乾娘的就是了。”乾娘是她的救命恩人,沒有乾娘就沒有今天的招弟,她只好對不起朋友了。

招弟使勁的將暈過去的水蓮推下長廊。

水蓮翻了兩圈,倒在雪地上,大雪若照這樣一直下下去,不需兩個時辰,大雪便會將她覆蓋祝

“招弟,你可不要背叛我。”娣姑兩眼炯炯的盯著招弟。

招弟直搖頭,“乾娘,我不曾背叛你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你現在趕快回去,萬一道丫頭被救活了,一定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到時你就趁亂逃出王府,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了再恨我連絡。”把話交代完,娣姑又從隱密的地道回到芙蓉苑。

招弟臨走前又回頭看了水蓮一眼,心中默默的念道:“水蓮,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不想害你,你一定要原諒我。”

※※※

午夜亥時謹德王府的松柏苑燈火通明,所有的家僕、侍衛幾乎部出動了,人人手中一支火把,將雪地照耀得宛如白晝。

“找到人了沒有?!”元勳沖著甫進門的索龍低吼,要不是他突然感到心悸,他決定提前回房,恐怕沒有人會知道水蓮失蹤了口

該死!蓮兒要是有個萬一,他非殺了這些沒有擅盡職責的奴才不可。

“回貝勒爺的話,守門的侍衛說整晚都沒見到水蓮姑娘回房,就連在附近把守的人也同樣沒見到人。”索龍飛快的說。

元勳的心剎那間涼了一大半,“再多派點人手出去找,務必把整座松柏苑都搜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

“喳!”索龍飛快的退出去調度人馬。

蓮兒,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元勳站在門廊上,肅穆的表情背後有著最深沉的恐懼,如果在松柏苑找不到人,那他就是掀了整個王府也在所不惜。

似乎等了一個世紀,一名侍衛匆忙的趕來通報,“啟稟貝勒爺,奴才在西邊長廊撿到這樣東西。”

他一見侍衛手上的繡布,一顆心頓時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

“在哪里撿到的馬上帶我去。”西邊長廊的確是平常最令人疏忽的地方,可是,水蓮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莫非有人潛進松柏苑將她劫走?

侍衛“喳!”一聲,火速的領路前往。

元勳才剛趕到西邊長廊,就聽見一陣喊叫聲,他小魂俱喪的發足狂奔。

“找到了、找到了!人在這裏。”

“趕快看看還有沒有呼吸?”

“怎麼樣?人還活著嗎?”

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嚷聲轉進元勳的耳中,那滋味比死還讓他難受。

“貝勒爺來了,你們快讓開!”有人見到元勳趕到現場,連忙大叫,其他人趕緊讓出路來。

當他親眼目睹水蓮的身子幾乎快被大雪掩埋,心跳差點停止,要是沒人發現她在這裏,或再晚兩個時辰才找到此地,那時,她恐怕已經是具凍僵的屍首了。

“蓮兒,振作一點。”元勳在確定她還有呼吸後,按著碰觸它的皮膚,雖然冰涼,不過胸口仍有餘溫,她的身上沒有其他外傷,只有後腦勺腫了一大塊,上面有少許乾涸的血漬,證明它是遭人從背後襲擊。

“馬上去請大夫,還有叫人準備熱水。”

有人領命去辦事,其他人則迅速回到崗位上待命。

今晚,松柏苑詭異的氣氛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雖然幸運的找到了水蓮,可是她若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大貝勒將會採取何種報復行動?每個人心中此時均不約而同的思忖著。

“動作快一點!”索能在房外指揮著,兩名家僕提著熱水進屋。

元勳已幫她換下乾淨舒爽的衣裳,“來人!將火盆的火燒旺一點,人冷了。”

婢女立刻將屋裏每個大小火盆裏添加木炭,幾個人在房內忙進忙出。

“大夫來了沒有?”他甫開口,索龍已經常人造來。

老大夫三番兩次被召進王府,面對著氣急敗嚷的貝勒爺,也已頗為習慣了。

經過冗長的診斷及包紮,元勳迫不及待的問:“她怎麼樣了?頭上的傷口要不要緊?”

“貝勒爺,還好發現得早,除了脈搏弱了點外,沒有什麼大礙,至於頭上的傷他不算嚴重,只要等人醒過來就沒事了。”老大夫說。

元勳聞言後,胸口的瘀塞也漸漸散去,“真的沒事了嗎?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老大夫沉吟的道:“類似這種狀況是因人而異,不過快則兩個時辰,慢則天亮就會醒了。”

“是嗎?”元勳的心思又全轉到水蓮身上,渾然不覺老大夫何時被請出去。

他槌著自己的頭,心裏真是懊惱、後悔的不得了,那時,他應該不顧一切的將她送到端王府才對,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今晚的事發生了。

該死!他要是再找不出兇手,這種事情還會一再的發生,只怕……下次運氣就沒這麼好了。

元勳一直守在床前,目不轉情的瞅著水蓮的臉,還不時的探測她鼻間的呼吸,深怕她一個不慎斷了氣。儘管大夫已經說她沒事了,可是,不見她醒來,他心裏總是覺得不踏實。

“蓮兒,快點醒來吧!告訴我是誰傷了你,我要親手殺了那個人,你快點醒過來……”他不停的喃喃念著,只盼水蓮能像上回一樣聽見它的呼喚。

索龍進來了又出去,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元勳就在這種備受煎熬的心情下一分一秒的度過,丑時過了、寅時也過了,再來就是卯時……天快要亮了。

遠處,膏起了第一聲的雞啼。

昨晚松柏苑內的侍衛及家僕們都沒有入睡,一起熬夜到天明。

當水蓮從暗無天日的世界醒來時,已經快辰時了。

“唔……我的頭……”後腦勺的腫塊讓她攢眉申吟。

靠在床柱旁打盹的元勳驚醒過來,喊道:“蓮兒,你總算醒了,別動!你是不是頭疼?我已請大夫幫你上藥包紮,你乖乖躺好,安心養傷。”

她眨了眨睫毛,“元勳?我……怎麼了?”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你一個人跑到西邊長廊做什麼?又是誰打傷了你的頭?”

他情急的問。

水蓮起初是一臉茫然,慢慢的才把當時的情況想起來。

“側……福晉,我看到側福晉,她……”可是又好象不是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水蓮絞盡腦汁的拚命回想。

元勳一聽到又是她,新仇舊恨全加起來,整個人就爆炸了。

“啊!”他憤慨的大吼一聲,“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放過我?我一忍再忍,她卻一再痛下殺手,還口氣我再也忍不下去了,這次我非親手殺了她不可。”吼聲未歇,便抓起掛在牆上的寶劍,氣勢萬鈞的狂奔出去。

“貝勒爺,發生什麼事了?”索龍聽見吼叫聲,人往裏頭沖,兩人險些相撞。

“滾開!”現在的元勳是頭喪失理性的野獸,只想將敵人碎屍萬段。

索龍大驚失色,“快點攔住貝勒爺!”

“貝勒爺,請您冷靜一點。”

“貝勒爺……”所有的人全都趕去阻止元勳,可是,誰都不敢太靠近他。

被留在房內的水蓮捧著頭想坐起來,“元勳,不要……衝動,唔……頭好痛……”唉!他怎麼不聽她把話說完,就這樣跑出去,要是真把側福晉給殺了,那還得了?她得趕去勸阻才行。只是,她的身子折騰了一夜還很虛弱,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只有乾著急的份。

※※※

元勳提著寶劍殺進芙蓉苑,裏面的家僕各個嚇得一愣一愣的,驚在原地不知所措。

“貝勒爺,請你三思呀!”

“奴才求求你息怒,貝勒爺……”

一大堆侍衛家僕將他圍在中間,企圖阻撓他前進的路。可是,元勳早就豁出去了,他已經受夠了這一切,決定今天要將它做個了結。

他怨聲咆哮,“全都給我滾開!”

索龍全身肌肉繃緊,隨時準備飛撲過去奪下他的劍,“貝勒爺,請你一定要三思,切勿衝動行事。”

“連你也想違抗我的命令?”元勳厲聲的喝道。

“屬下不敢。”

“不敢就給我閃到一邊去,誰要敢阻攔我,我就要誰的命!”元勳以銳不可當之勢拔拔出稍,目標便是側福晉下榻的寢室。

“危險呀!誰快去通知王爺啊!”

“糟了!快進去通知側福晉……”芙蓉苑的人總算從震愕中清醒,紛紛有了動作。

索龍見情況不對,朝一人使個眼色,趁元勳不備之下飛撲過去,各抓住他的一條手臂。

“你們幹什麼?!索龍,我命令你放開我。”元勳怒不可遏的又叫又吼,氣得肝火直往頭頂上沖。

“屬下寧可事後被貝勒爺賜死也絕不放手,屬下只求你先把事情弄情楚,免得鑄成大錯就來不及了。”索龍緊拽著他的手臂跟著提高嗓門吼道。

元勳的牙齒咬得都發疼了,“不用等到事後,我現在就一劍殺了你……”

屋裏的側福晉聽見家僕通報,說大貝勒發瘋似的沖進來要殺人,也在婢女僕役的陪同下拜了出來。

“一大清早,你跑到我這兒來發什麼瘋?我這二娘又是哪里惹到你、礙到你了?”她字字奚落的問。

元勳雙臂都被人制住,但那雙猛銳的黑眸仍死盯著她。

“這就要問你了,我是哪里惹到你、礙到你了?蓮兒跟你又有什麼仇恨?你居然連她都不肯放過,告訴你,有本事就沖著我來,對付一個弱女子算什麼?”

側福晉驚怒攻心,“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自己心裏有數,可惜蓮兒沒有被你害死,她可以作證,兇手就是你。”

“你……”側福晉氣得說不出話來。

“無話可說了是不是?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不可。”元勳使出全力將索龍和另一名侍衛都甩開來,提著劍就要殺上去。

侍衛們大驚,有的負責保護側福晉,有的負責想搶下元勳手上的兵器。

“貝勒爺,萬萬不可啊!”

“貝勒爺,奴才們不想冒犯您……”大家深知若真的動起手來,難保不會受傷,可是,他們又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行兇。

元勳像是沙場的勇士,昂揚地邁著大步向前進,“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滾開……”“礙…”側福晉被他的表情囁著了,只能不斷的往後退。

這時有人率先趕了過來,一看這情況,不顧危險的撲上去,抱住元勳的大腿。

“大阿哥,我求求你不要殺我額娘,我求求你不要……”元磬哭紅了眼,死命的攥著元勳的褲管。

他雙眼一瞪,“滾開!否則我連你一塊殺了。”

“元磬,危險呀!你快走開……”側福晉驚出一身汗,口中直嚷。

元磬淚流滿面的哀求,“我不走!大阿哥,我額娘如果做錯了什麼事,讓我來代她受過好了,求求你不要殺她……”

“你……走開!聽到了沒有?”元勳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可是他愈抱愈緊。

“再不讓開,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我不放、不放,大阿哥,我知道你跟額娘一直都是水火不容,就算她真的做錯了事,請你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曾,讓咱們來彌補,算我求你好嗎?”他泣不成聲的請求。

元勳恨聲的說:“要怎麼彌補?我額娘和如夫人都已經死了,還有那些其他無辜受害的人,一句彌補就能了事嗎?”

元磬衷心的說:“只要你不殺我額娘,就拿我的命去抵好了。”

“元磬,你在說什麼傻話?她們的死根本不關額娘的事,你不要聽他的,快過來額娘這邊。”側福晉朝他招手,急著想將小兒子納進懷中。

“額娘,都到這個節骨眼了,若真的是您做的,只要您肯承認錯誤,我相信大阿哥曾原諒咱們的,恕不要一錯再錯了。”

她急得大叫:“我沒有、我沒有,要我說幾百遍你們才聽得進去?你們去把那丫頭找來,我來跟她對質。”

“你還敢否認!”元勳震怒的又吼了起來。

“住手!”王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芙蓉苑,將現場一觸即發的狀況收進眼底。

“把刀劍收起來,全都還下去。”

“喳!”眾人訓練有素的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

側福晉仗著有他在,聲量也大了,“王爺,你來得正好,看看你養的好兒子,居然要殺我!”

“夠了!你少說兩句。”王爺一臉沉痛的來到元勳面前,抬起手取走他的寶劍,索龍趕緊過去接下來。“統統進屋裏談。”

※※※

元勳走後,水蓮撫著裏在頭上的紗布,努力的回憶昨晚發生的事。她好象忘了什麼東西,而那東西非常重要,她必須儘快把它想起來。

究竟是什麼呢?

她記得招弟約她戌時到西邊長廊,可是等地的人卻是側福晉……等一等,那人確實是穿著側福晉的衣裳和裝扮,可是,似乎又不太對勁。

快點想起來!快點……不對!水蓮圓睜著眸子,她記得當時有人朝她的後腦敲了一記,雖然很痛,可是並沒有讓她馬上昏過去,她依稀間還聽到有兩個人的對話聲。

那聲音好熟……水蓮的腦子陡地打然一聲,“天呀!那是招弟……還有、還有……娣姑。”她的聲音變小了,因為太震驚了,她難以置信,招弟也會是害她的人之一。

如果招弟和娣姑是一夥的,那麼上回的棗泥餡山藥糕擺明瞭就是想毒死她,只是她陰錯陽差逃過了,讓貴嬤嬤成了她的替死鬼。

可娣姑為什麼要她死?是受了側福晉的唆使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不行!她不能在這裏等下去,水蓮念頭一轉,趕緊掀被子下床,她喘著氣穿上厚衣、鬥蓬,想趕去阻止元勳,免得他真的殺了側福晉。

“元勳,你等等我,你千萬不要衝動……”她好害怕若去得太遲,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她勉強出了房門,卻沒看到一個侍衛家僕,大概他們全跑去芙蓉苑了。

而另一方面,七巧陪著主子正欲趕往芙蓉苑,驀然指著遠處,“格格,那不是娣姑嗎?這時候她不待在側福晉身邊,偷偷摸摸的要上哪兒去?”

“咱們跟在她後面,我倒要看看地想做什麼?”霙格格當機立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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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丫頭的命還真硬,為了以防萬一,她必須先去確定一件事。

來到松柏苑,果真空蕩蕩一片,娣姑的腳步加快,如人無人之境。

當她瞥見緩緩行來的水蓮,露出假笑迎上去,“水蓮姑娘,你的頭還受著傷,怎麼下床了?”

水蓮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驚恐的開始倒退,“你……來做什麼?!”

“王爺要我來接你去芙蓉苑和側福晉對質,跟我走吧!”說著,便伸長了手過水蓮戒備的說:“你以為經過昨晚的事,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娣姑仍是笑著,可是眼神卻變了樣。

“我只是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真是側福晉唆使的,你又何必還要費事假冒她?我想這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側福晉根本是無辜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對不對?”

娣姑臉上的笑僵住了,“你當時沒有昏過去?”

“招弟的力道不夠重,沒有讓我馬上暈倒,才讓我認出你們的聲音。”

娣姑拔下塞上的暫子,“通常太聰明的人都會早死,既然讓你發現了,我就不能再讓你活下去。”

水蓮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全流光了,她轉身就往房間跑,可是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娣姑就一腳踹開門。

她踉蹌一退,急道:“就算你真的殺了我,他們遲早都會查到兇手是誰,元勳不會放過你的。”水蓮一時退得太猛,桌巾一把被她扯落,連同未熄的燭火也一起翻倒在地上。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是大貝勒最愛的女人,殺了你可以讓他痛不欲生,這代價也算價得了。”娣姑的臉被邪惡的陰影籠罩,如同鬼魅。

“王爺和側福晉都待你不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水蓮情急之下撞倒了屏風、踢翻了火盆,整個人跌進內室。

娣姑淒然一笑,“待我不薄?哈……,就因為我身分低賤,不配懷有他的骨肉,王爺竟然狠心強迫我喝下藥汁,逼我拿掉肚子裏的孩子,那是我僅有的一切啊!我哭著、跪著求他,他還是一樣無動於衷,我恨他……好恨、好恨。”

“那麼也是你逼福晉投湖自盡的?”她忘了自身的危險,想問個明白。

沒有人想到兇手竟然會是她!娣姑花了近二十年的巧妙佈局,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間,想想真是人可怕了!

“不錯,當時她剛好小產,心靈正是脆弱的時候,我就編了個謊言,騙她大夫說她從此以後再地無法懷孕,而王爺也開始對她冷淡下來,將感情全放在側福晉身上,尤其,當時側福晉正懷著三貝勒,所以她信以為真,受不了打理的投湖自盡了,呵……,根本不需要我動手,我終於讓王爺嘗到失去所愛的那種痛心滋味。”

娣姑的笑聲乾澀、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福晉一死,接著我就把目標轉向大貝勒,結果如夫人誤吃了那碗有毒的蓮子湯,王爺也開始採取各種保護的措施,我只好從其他人下手,讓箭頭一一指向側福晉,造成雙方的不合、猜忌,最後互相殘殺,只可惜前兩次都讓你逃過了,不過你知道得大多,今天你非死不可。”

水蓮失聲大叫:“就算你殺了我也迷不掉的……”

此時,地板上的桌巾早已變成一團火球,赤紅的木炭掉落在屏風上,也以驚人的速度延燒開來。

霙格格主僕見到屋裏閃著火光,沒多久便竄出黑煙,頓時面無人色。

“失火了!七巧:快去找人來幫忙。”她命令道。

“格格,你呢?”

“我進去找水蓮,快去!”霙格格說完便撩起裙擺直沖進去,耳邊還聽到七巧的叫喊聲,“格格,人危險了,不要去……”

霙格格用巾帕捂住口鼻,直到看見水蓮他們。

“娣姑,你這是做什麼?”她的介入出乎人意料之外。

“格格,不要過來……”水蓮失聲驚喊,一時分了心。

娣姑見機不可失,馬上將她抓到身前,用尖利的簪子抵住喉嚨。

“格格,你快逃,不要管我了……”

霙格格鐵定的跨前一步,“娣姑,你沒看到房子著火了嗎?只要你把她放了,我可以在阿瑪面前保你不死,這樣總比大家都燒死在這裏的好。”

“你以為我怕死嗎?格格,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娣姑以冰蓮做為威脅,“要這丫頭活命的話,你就乖乖的過來。”

水蓮的臉色比雪還白,“格格,不要聽她的,你快走……”

“都走到這個地步,有你們兩個人為我陪葬,我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寂寞了,哈………”她笑得顫狂,眼神狂亂到了極點。

不期然的,屋外傳來陣陣叫嚷聲,其中還挾著七巧的哭喊。

“格格,你在哪里?我叫人來救你了,格格……”

“水蓮姑娘和格格都在裏面,大家快點進去救人……”剛從芙蓉苑回來的侍衛和家僕們都準備沖進火場救人。

娣姑瞠大毒辣的瞪仁,右手一顫,“叫他們全都不准進來,否則我就刺穿這丫頭的喉嚨。”

“七巧,叫他們不要進來……”霙格格知道她說到做到,現在只有靠她們自己脫困了。“聽到了沒有?外面的人都不要進來。”

聽見她的叫聲,站在外頭的人全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不斷的往屋裏頭潑水,可是,火焰燒得太猛太烈,窒人的黑煙直實上屋頂。

“咳……”屋內三個人都被煙嗆得咳嗽不止。

霙格格見火勢快要控制不住,再不逃就晚了,可是,她又不能不顧水蓮的安全,看來只有智取了。

“娣姑,你背後著火了……”霙格格猝地大喊一聲。

娣姑果然中計,本能的往後一看;霙格格就診這當口飛身過去捉住她的手腕,兩人一起摔在地上,也同時讓水蓮重獲自由。

水蓮撫著喉頭,眼睛被煙廳得好難受,“格格,小心呀!咳……”

“水蓮,快去找人來幫忙……”她和娣姑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心想逃一個是一個。“快點去……”

“是。”水蓮只能憑著記憶,橫衝直撞的往門口的方向跑,室內的溫度高得嚇人,宛如一座大火爐。“咳……救命呀!快來人……”

轟!一聲巨響,屋頂塌陷了一大塊,正好落在水蓮身後,熊熊的火焰淹沒了四周可燃的物品。

“格格……”她不能貪生怕死,只顧自己逃跑,於是又轉頭往回跑。

但突然幾隻手臂抓住了她,然後聽見疊聲的大喊。

“找到了、找到水蓮姑娘了……”

“快把她帶出去……”好幾名闖進火場救人的侍衛拚命將她往外拖。

水蓮緊緊拽住一個人的袖子,情急的吶喊:“不要管我,格格還在裏面,快去救格格………”

眾人才想再進去救人,濃濃的黑煙像洶湧的海浪般鋪天蓋地而來,連眼睛都睜不開來,眾人只得被迫暫時退出去。

※※※

“怎麼樣?怎麼樣?救到人了沒有?”王爺一行人各個臉色慘白,魂飛魄散的趕來,瞥見整座屋子都快被火焰給吞噬了,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元勳心膽俱制的在人群中梭巡水蓮的臉龐,“蓮兒!還沒救出蓮兒嗎?”

“貝勒爺,已經進去救人了。”有人應聲。

他五內如焚的吼道:“把水給我,我要進去救她……”

“大阿哥,我跟你一起去。”元磬地想加入救人的行列。

這時有人興奮的揚聲大喊:“貝勒爺,水蓮姑娘被救出來了……”

元勳喜出望外的奔上去將她從侍衛手中接過來,“蓮兒,你真把我給嚇壞了,有沒有什麼地方燒傷?或者哪里受傷……”

“我沒事,你聽我說……”她又咳又喘的說:“這一切都是娣姑的陰謀,和側福晉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有……還有快去救格格,格格還沒逃出來……”

側福晉從人群後沖出來,一臉魂飛魄散的表情,“你說什麼?霙兒她在裏面?

她怎麼會在裏面?霙兒……”

“元勳,我求你救救格格……”水蓮瞅著他的衣服,淚眼凝汪的懇求,“算我求你,格格救了我一命,她不能死。”

王爺的臉異常蒼白嚴肅,他召集了幾名侍衛,正打算親自進入火場救女兒;元磬也如法炮製的在身上倒了桶水,要跟著進去救妹妹。

“霙兒,額娘在這裏,你不要怕……”側福晉心口像被人挖了個洞,腦海裏浮現的淨是女兒還是嬰孩時可愛甜美的模樣,心中大勵,“霙兒,你不能死,額娘這就進去陪你……”

七巧哭啞著嗓子攔抱住她,“不要呀!側福晉……”

“阿瑪,讓我去吧!元磬,你留在這裏等。”元勳傲然的提起水桶,當頭淋下。“你們幾個跟我走……”

“大阿哥,你要小心。”元磬感動得一塌糊塗。

側福晉嚷泣不已的跌坐下來,“霙兒、我的霙兒……額娘對不起你……”直到這時候她才大徹大悟,過去她只重視兩個兒子,對女兒卻吝于付出一丁點的母愛,他們同樣都是它的親生骨肉,待遇卻是天壤之別,她真是人自私了。

霙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額娘已經後悔了。

老天爺,求你不要帶走我的女兒,只要霙兒乎安無事,我再也不會奢求什麼了,側福晉誠心誠意的向上天祝禧。

如果必須有人付出代價,那就算在她的頭上吧:她的女兒是無辜的啊!

“貝勒爺出來了:貝勒爺把格格救出來了……”此起彼落的歡呼聲直達雲霄,老天爺終究聽到眾人的心聲了。

元勳抱著奄奄一息的霙格格出現,她的褲角.衣縭上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小腿的皮膚也被火燙傷,還起了水泡。

“霙兒,你醒一醒,我是額娘……”側福晉如釋重負的將女兒摟在懷中,就像小時候一樣。這次的生離死別讓她懂得惜福的重要,她掏出巾帕,疼惜的抹去女兒臉上的灰渣。“霙兒,聽到額娘的聲音了嗎?”

“額娘……”幽幽醒轉的霙格格瞥見側福晉淚流滿腮的臉,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我是在作夢嗎?”額娘已經好久沒用這麼關愛的眼光看她了。

“傻孩子,這不是作夢,是你大阿哥把你救出來的。”側福晉終於能真正的放下心中的疙瘩和嫌隙,坦然的面對和接納元勳。“元勳,謝謝你,以前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倚在元勳懷中的水蓮泛紅了眼,仰頭等待他的回答。

元勳在水蓮晶亮的眸底找到了愛和寬容,對於曾經發生的種種,他終於完全釋嚷了。“過去找的態度也很不好,還請二娘原諒。”

王爺和元磬父子倆皆含淚的相視一笑,似乎在感激這場大火。

燒吧!

把過去的晦氣、口角和怨恨都燒光吧!

明天,明天一定會是個美好、全新的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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