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

第30章　第三十懟

　　一瞬即逝的溫軟觸感和女生臉上淡淡的紅暈，無不讓薛焱愣了片刻的神。
　　
　　回過神時，身邊人已經轉過身低頭繼續吃飯了，只是那小巧的耳垂上是一片難以被忽略的紅。
　　
　　他強壓住想彎上去的嘴角，掩飾性地假咳兩下，喊了她一聲：「沈汐。」
　　
　　「嗯、嗯？」
　　
　　因為剛才的舉動，她現在都還不好意思著。
　　
　　聽到男生喊自己，她不自然地扭過頭，看向他，卻見他表情極其認真地開口：「我還在生氣。」
　　
　　「……」
　　
　　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沈汐惱羞成怒地揚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那你就一個人去氣著。」
　　
　　薛焱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在沈汐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又冷不丁開口，語氣認真：「現在是欠三個。」
　　
　　「……」
　　
　　沈汐：「債見！」
　　
　　相較於這邊的「恩恩愛愛甜甜蜜蜜」，被重色輕友的閨蜜拋棄的程夏可就苦兮兮了。
　　
　　作為唯一一個知情者，不，作為唯一一個狗糧食用者，程夏表示，她的卡姿蘭大眼快被亮瞎了，她的狗鼻子快被後面傳過來的戀愛的腐臭味熏失靈了，她空虛寂寞冷的空巢老人的玻璃心已經碎得黏不起來了！
　　
　　她需要靜靜。
　　
　　她更需要一個飯友。
　　
　　當然這個飯友一定不是眼前這個笑成哈士奇的人！
　　
　　程夏端著盤子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個位子，對面的人也跟著挪了一個位置。
　　
　　她再挪，對面的人也再挪。
　　
　　程夏深吸一口氣，終於不耐煩地抬起頭：「少年，你固定坐一個位置不好嗎？非要這麼挪來挪去影響別人用餐？」
　　
　　「學姐，你也在挪來挪去呀。」
　　
　　顧啟眨巴著眼睛回她，經過這麼多天的磨練，面對程夏，他總算能說出一句流利的話了，哦不，是很多句。
　　
　　程夏冷笑，應答如流：「我說的你影響的別人，正是在下。」
　　
　　顧啟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學姐是吃飯時不習慣有人坐在對面嗎？」
　　
　　「沒錯！」特別是對面的人坐的是你。
　　
　　程夏默默在心裡補充後半句。
　　
　　「好吧，那我走了。」說罷，顧啟端著盤子起身站了起來，在隔壁兩張桌子間轉了一圈，又端著盤子坐到程夏旁邊，「學姐我這次沒坐你對面了。」
　　
　　「……」
　　
　　「少年你……」
　　
　　「學姐，我叫顧啟。」顧啟咧著嘴打斷程夏的話，他似乎對名字很是執著。
　　
　　「好的，顧啟。」程夏放下筷子，側過身與他對視。
　　
　　她來得晚，食堂現在沒什麼人，她也無需顧忌，直接開口道：「顧啟學弟，您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學姐我改還不成嗎？」
　　
　　「真的？」顧啟眼睛一亮：「我喜歡你一點都不溫柔地對我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地嫌棄我纏著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學姐你改吧。」
　　
　　程夏：「……」
　　
　　學姐我想先去死 。
　　
　　十一月很快過去，這也意味著離跨年晚會更近了一步，而沈汐的學歌計劃卻沒一點進展。
　　
　　她依舊在每個週日下午去薛焱家，跟著K歌軟件練習一個小時，然後再被薛焱毒舌點評一番。
　　
　　是了！最重要的不是學歌沒進展，而是她發現，她和薛焱交往後的相處方式與交往前簡直一模一樣！
　　
　　每天還是跟在遊戲裡刷任務一樣懟她幾次，哦對，現在他又多了一個要刷的「任務」，記錄欠著的親吻次數。
　　
　　欠著個毛線球啊！
　　
　　每次他說著欠幾個的時候，沈汐都想把這句話脫口而出。
　　
　　當然，前提是讓海綿寶寶給她一點勇氣。
　　
　　完完整整地唱完一整首歌，沈汐自我感覺很是不錯。
　　
　　學了近一個月，她現在每次做不出題目，腦子裡就蹦躂出這首歌的歌詞，默寫語文古詩詞的時候，好幾次差點在卡頓的詩詞後面接一句這首歌的歌詞。
　　
　　簡直要走火入魔。
　　
　　她期盼地看向薛焱：「我這次唱得怎麼樣？」
　　
　　「嗯。」薛焱點點頭：「感情很到位。」
　　
　　沈汐心中一喜，卻在看見他的握筆姿勢發生變化時僵硬了笑容。
　　
　　這個動作……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薛焱轉了一下黑色簽字筆，在桌面上敲了兩下，繼續道：「你可以去申請這首歌的歌詞授權，再經你唱出來，又是一首改編神曲。」
　　
　　沈汐苦著臉：「有這麼差嗎？」
　　
　　「還行吧。」薛焱撐著下巴，不急不緩道：「畢竟音樂是一種很寬容的藝術，放心，原唱的棺材板有高三2班的全體同學替你壓著，跨年晚會你儘管放開歌喉。」
　　
　　「……」
　　
　　沈汐磨了磨牙，咬牙切齒道：「原唱人還好好的，沒棺材板，也不用壓！」
　　
　　「聽了你的歌，他絕對會從某平臺常駐歌手變成icu常駐歌手無誤了。」
　　
　　「……薛焱！」
　　
　　沈汐氣到抓狂，還沒說什麼，卻聽對方問了一句：「生氣了？」
　　
　　你才知道啊！
　　
　　沈汐氣鼓鼓瞪著他，語氣很衝地朝他開口：「你說呢！」
　　
　　見她這副炸毛的小貓模樣，薛焱彎了彎嘴角：「那……要不要哄你一下？」
　　
　　「什……」沈汐以為自己被氣得神經混亂都幻聽了，正想要問，卻被男生貼上來的唇堵住了想說的話。
　　
　　輕吮嬌嫩的唇瓣，舌頭撬開貝齒，伸進去誘惑似的在她的上顎勾勒幾下，又去纏住另一條不知所措的小舌頭。
　　
　　二人呼吸交錯，津液相融。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閉上的眼，什麼時候主動環上了他的脖子。
　　
　　沈汐只覺舌根都被他吸得麻了，魂都被吸走了一樣，不然她怎麼會全身發軟，連腦子都混混沌沌的，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道吻了多久，薛焱終於捨得退開唇，讓沈汐順暢地呼吸空氣。
　　
　　目光落在她微張的唇上，本就紅潤的唇被吻得愈發殷紅，上面還沾著光亮的水漬。
　　
　　薛焱眸光微沉，移開眼，聲音低啞：「現在是欠四個，或者你還在生氣，我還可以哄。」
　　
　　沈汐：「……」

江楓

第31章　第三十一懟

　　不知道怎麼回事，沈汐總有一種感覺——她家沈女士最近很不對勁。
　　
　　平時總要她別總是抱著手機玩的沈女士，最近反而手機不離手，還總看著手機傻樂。
　　
　　每次她稍微一走近，就立馬把手機黑屏，似乎很怕她看見什麼。
　　
　　沈汐隱隱約約有種預感，可心底又不大想承認那種預感。
　　
　　可是，她又偏偏在無意之中證實了這種預感。
　　
　　週日下午，她在沈女士的店裡看見了坐在沈女士對面的男人，二人相談甚歡。
　　
　　沈汐不是小孩，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知道沈女士一直瞞著她是為了什麼。
　　
　　重新組建家庭是件麻煩的事，認同毫無關係的新家人麻煩，融合兩個家庭的矛盾麻煩，一切都很麻煩。
　　
　　沈汐是個怕麻煩的人，對於這件事，她想都不敢想。
　　
　　她不敢想的原因，是更怕失去沈女士。
　　
　　她自私，不想她媽媽全心全意的愛被別人瓜分，一絲一毫，都不想。
　　
　　隱約記起，在讀初中時，沈女士就和她談過這個話題，見她態度冷淡，這個話題也不了了之。
　　
　　而現在，她又處於高三的特殊時期，沈女士自是不敢再提這件事。
　　
　　只是，偏巧就讓她撞見了。
　　
　　不，是不巧。
　　
　　沈汐抿著唇回到家，驀然覺得空蕩蕩的房子冷清得很。
　　
　　或許在不久以後，這裡會多出一個或兩個人，又或許她們要搬離這裡，離開這間雖然算不上豪華卻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
　　
　　沈汐有點難受，很難受。
　　
　　「沈汐，沈汐？」
　　
　　清朗的男聲將沈汐飄遠的思緒拉回，她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男生，茫然了一瞬，原來她不知不覺就離開家，走到薛焱家了嗎？
　　
　　薛焱低頭看著她，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平時古靈精怪的眼神此刻懵懂無神。
　　
　　他微微皺眉，伸出去探她的額頭：「怎麼了？生病了？」
　　
　　本來心裡的難受可以全部壓抑住的，可冷不丁聽見關心自己的話，那些壓抑著的情緒好像火山爆發似的，怎麼都控制不了，跟著滾出眼眶的眼淚一起從好不容易做好的囚籠中傾數而出。
　　
　　沈汐鼻子一酸，眼淚不聽話地大顆大顆地掉。
　　
　　淚眼朦朧地看著面前陡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男生，她帶著哭腔開口：「薛焱，對不起，我忍不住眼淚。」
　　
　　彷彿就像是報告完畢一般，說完這句話，她哇地放聲大哭。
　　
　　薛焱頭一次這麼不知所措，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淚，又因為她低著頭而無從下手，於是就一直保持了伸手這個怪異姿勢。
　　
　　在客廳裡做晚飯的鄒靜秋突然聽見哭聲，菜刀都忘了放下就衝到玄關這裡，看見沈汐低著頭痛哭的模樣，又把目光落在沈汐對面的自家兒子身上。
　　
　　她大聲一喝：「薛焱，你幹什麼呢！」
　　
　　薛焱：「……」
　　
　　他也想知道，他幹了什麼。
　　
　　還有，放下刀說話。
　　
　　哭到沒有力氣，沈汐抽抽噎噎向鄒靜秋和薛焱道了歉。
　　
　　不好多說家事，她只含糊地找了個高三壓力太大的萬能藉口，勉強讓鄒靜秋暫時放下了心。
　　
　　鄒靜秋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小汐，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學習嘛，能學好固然是好事，但是身體和心情更重要，留在阿姨這吃頓飯？阿姨給你做紅燒排骨，上次還聽薛焱說你最喜歡吃紅燒排骨呢。」
　　
　　沈汐看了眼薛焱，又搖了搖頭，婉拒道：「阿姨，不用了，我媽媽這會兒肯定也回家做好飯了，我回家去吃，謝謝您。」
　　
　　鄒靜秋知道她剛剛情緒波動厲害，這會兒緩過來了肯定覺得不好意思，也沒多做挽留：「那行，今天你就回家去吃，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找阿姨，找薛焱也行。」
　　
　　沈汐咬著唇憋住又要滾出眼眶的眼淚，點點頭，起身要走，卻被薛焱喊住。
　　
　　「沈汐，我送你。」
　　
　　鄒靜秋正要說讓薛焱去送她呢，沒想到他倒先說了，她也沒多想，揮揮手：「去吧。」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玄關的門，門剛關上，薛焱就牽住了沈汐的手，像捏小貓爪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捏著她的掌心。
　　
　　走進電梯，薛焱突然開口：「以後哭的時候，小聲一點。」
　　
　　聞言，沈汐又委屈上了，正想去質問他「哭都忍不住了還怎麼控制的了聲音」，卻聽薛焱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不然你把動靜鬧大了，我也不能去抱你。」
　　
　　聽了這句話，沈汐又被氣笑了，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兒呢，就跟著她的笑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摔了下來。
　　
　　「那我們現在去天臺，我想要抱抱。」
　　
　　說完，就按下了去頂樓的樓層鍵。
　　
　　薛焱笑了笑，輕輕擁住她：「現在也可以抱。」
　　
　　「可是待會兒有人進來了怎麼辦？」
　　
　　沈汐有些不安，雙手卻言行不一致地環住了他的腰。
　　
　　現在已進入冬天，雖然穿著厚衣服，外面還是有些冷意。
　　
　　薛焱穿著羽絨服，她環在他腰上，就像抱了個軟軟的娃娃，忍不住去拍一拍，捏一捏。
　　
　　沈汐也是有張專門立flag的好嘴，才剛說完，電梯就豁然停下，門自動起開。
　　
　　沈汐一臉驚慌，下意識要鬆開環在薛焱腰上的手，卻被薛焱按住。
　　
　　在門完全打開之前，薛焱將她逼到電梯角落，把她圈在自己和電梯牆之間，讓外面的人看不見她。
　　
　　他低下頭，輕聲道：「就這麼辦。」
　　
　　沈汐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剛剛的問題，臉色微微發紅。
　　
　　電梯裡一下擠進了好幾個人，自然是看見了他們這邊的情況。
　　
　　一個中年婦女嘖嘖了幾聲：「現在的小情侶啊，談戀愛都不分場合。」
　　
　　另一個年輕點的小夥一進來就「臥槽」了一句，半是抱怨半是開玩笑：「兄弟，你們玩這麼刺激的嗎？」
　　
　　饒是看不到電梯裡的情況，沈汐也能感覺到，電梯那邊投過來的目光。
　　
　　她朝薛焱瞪了瞪眼，朝他無聲地做著嘴型：「看，都是你。」
　　
　　薛焱不在意地笑笑，俯在她頭頂，小聲開口：「看不見你就沒事。」
　　
　　可是你有事啊。
　　
　　沈汐暗暗在心裡嘟囔，鼓了鼓腮幫子，瞥見薛焱的衣服，忽然靈光一閃。
　　
　　她踮起腳，環住薛焱的脖子，將他羽絨服上的帽子抓起來，蓋在他頭上。
　　
　　這下，誰都不會被看見了。
　　
　　沈汐為自己的機智感到得意，她仰著頭，望向薛焱，把聲音放輕又放輕：「我們倆像不像裝在套子裡的人？」
　　
　　薛焱笑了笑，沒有說話。
　　
　　沒得到回答，只看見他笑，以為他是在笑自己幼稚，沈汐有些不滿，小聲問：「你笑什麼？」
　　
　　「笑你可愛。」
　　
　　薛焱說這句話時沒有壓低聲音，冷不丁在安靜的電梯間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沈汐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把豎起食指小聲噓了一下。
　　
　　哪知薛焱又用平常說話時的聲音說了一句：「你怎麼這麼可愛。」
　　
　　見他跟自己抬槓似的，沈汐又好氣又好笑，捶了一下他的胸，一時竟也忘了壓低聲音：「你怎麼這麼幼稚。」
　　
　　說完又反應過來自己聲音太大了，她又氣又羞，像鴕鳥一樣，埋進薛焱胸口，說什麼也不抬起頭了。
　　
　　他們是去頂樓，自然是最後一批下電梯的。
　　
　　等那些人全下去了，沈汐這才抬起頭，又羞又惱：「薛焱，你吃錯藥啦？」
　　
　　罵完她又忍不住笑了，笑得眼裡亮晶晶的。
　　
　　她捶了捶薛焱的胸，故意學著網上最近流行梗的語氣：「不聽話，人家拿小錘錘捶你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沒控制好力度，還是她天生大力，一錘剛捶下去，薛焱就皺了下眉，面色有幾分痛苦。
　　
　　沈汐被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麼了？是不是我太大力了？」
　　
　　薛焱點頭，表情瞬間就變得冷淡：「我生氣了。」
　　
　　「啊、啊？」
　　
　　沈汐有些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聽見他又說：「要哄。」
　　
　　小孩子嘔氣似的語氣，讓沈汐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薛焱作勢傾身下來，就要親她，卻被她一巴掌拍在嘴上。
　　
　　頂著他不滿的目光，沈汐微紅著臉，小聲道：「去天臺再哄。」
　　
　　冬天的風裡夾雜著乾冷的寒氣，吹在人臉上，涼得有些發疼。
　　
　　沈汐趴在欄杆邊，望著銀灰色的天，表情怔然。
　　
　　她側過頭，看著身邊的人，吶吶地問：「薛焱，我是不是特自私？明明知道如果我媽真的找到了另一半會很開心，可是我心裡就是不想讓她這麼做。 」
　　
　　薛焱揉了揉她的頭，替她理順耳邊的頭髮，「你只是太愛你媽媽，沒有人偉大到甘願分享愛。」
　　
　　「那我就是自私了。」沈汐鼓著腮幫子，語氣似是懊惱。
　　
　　薛焱捏了捏她的包子臉：「自私有什麼？以後對我自私點。」
　　
　　「說正事兒呢！」冷不防被他逗笑，沈汐嗔了一句，又情緒低落地垂下頭，「其實我也希望我媽媽開心的，這件事我也不會去反對，就是心裡過不去。」
　　
　　她轉身圈住薛焱的腰，靠在他胸前，又帶了些鼻音：「就是覺得難受。」
　　
　　像安撫睡覺哭鬧的小孩一般，薛焱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良久，他突然出聲：「冷嗎？」
　　
　　沈汐以為他在天臺吹風吹得冷了，仰著臉看著他：「有點，要不我們回家？」
　　
　　說完她就鬆開了環住他腰的手，卻被薛焱拉住。
　　
　　薛焱拉開羽絨服的拉鍊，握著她的手帶著她鑽進羽絨服裡，重新圈住自己的腰，再自己抓著羽絨服的兩邊圍住她，「這樣就不冷了。」
　　
　　男生的身體暖烘烘的，內裡一件薄薄的毛衣，輕易就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沈汐仰著頭朝他笑，眼裡的眼淚還沒流乾淨呢，又被她笑出來了。
　　
　　「薛焱，你是不是談過戀愛，跟很多女孩子這樣過，怎麼這麼熟練？」
　　
　　薛焱騰出手，屈著手指輕輕敲了下她的頭：「又在用你的三鹿腦子胡思亂想。」
　　
　　「好好的，怎麼又開始攻擊我腦子，它招你惹你了？」
　　
　　沈汐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腰，感受到對方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像是發現了什麼樣，賤兮兮笑：「薛焱，你怕癢啊？」
　　
　　邊問她還邊故意又去捏了兩下，仰著頭去觀察薛焱的表情，看見他憋屈的表情，更樂了。
　　
　　薛焱皺著眉，去抓住她作亂的手，「別鬧。」
　　
　　沈汐故意賤兮兮問：「為什麼？」
　　
　　好不容易抓住了薛焱的一個弱點，她現在得意的很，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哪知下一秒她就真愣成了二傻子。
　　
　　薛焱低頭貼在她耳邊，低聲開口：「會有反應。」
　　
　　沈汐：「……」
　　
　　也不知是大哭發洩了一通起了作用，還是和薛焱聊了一通起了作用。
　　
　　沈汐回到家，再看見自家母親的時候，心情意外地平靜。
　　
　　沈珍剛把最後一盤菜端到桌上，注意到自家女兒回來了，眼睛還腫成了核桃一樣，連忙胡亂在圍裙上擦乾淨手上的水，湊到沈汐面前問：「沈汐，怎麼了？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
　　
　　被這麼關心，沈汐眼睛又開始發酸，她憋住眼淚，搖了搖頭，忍著哭意說：「媽，我們先吃飯，我待會兒想和你說件事。」
　　
　　見她這樣說了，沈珍也不好再多問，只能耐心等著吃完飯，讓她主動開口。
　　
　　只是吃飯時一改往常的嫌棄，不停地往沈汐碗裡夾菜，無不透露出她對沈汐的關心與擔憂。
　　
　　吃完飯，沈汐已經完全平復了心情，她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自家母親，定定開口：「媽，您要是想再婚，就再婚吧。」
　　
　　聽到她的話，沈珍差點把手裡的碗摔碎，她睜大了眼：「小汐，你怎麼……」
　　
　　「我看到了。」沈汐盯著面前瓷碗上的花紋，繼續道：「看您和那個叔叔聊得這麼開心，肯定也相處很久了，我也知道，您不告訴我，是怕影響我情緒……」
　　
　　說著說著，淚意就上來了，她吸了吸鼻子，邊哭又邊笑：「是挺影響情緒的，但是……但是總會有這麼一個過渡，我也不能只為了自己著想，耽誤了您。」
　　
　　沈珍有些淚目，她離異多年，獨自帶著孩子打拼，一個人經營餐館，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沒流過眼淚，身邊的人都說她是個女強人，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輩子是不會再哭。
　　
　　但是現在，她的眼淚卻是控制不住地往眼眶外湧。
　　
　　「小汐，你能這麼想，媽媽真的……真的很高興。」
　　
　　沈汐抹了一把眼淚，強忍著哭意開玩笑：「其實，也不光是為了您，我還是有為自己想的，要是有個人來管管您，您就不會天天喊著我去看書，以後我男朋友要是欺負了我，還能幫著我去教訓他。」
　　
　　沈珍也被她的話逗得又哭又笑：「誰家的小子敢欺負你，媽媽第一個衝上去揍他。」
　　
　　「阿嚏——」
　　
　　正在吃飯的薛焱忽然打了個噴嚏，腦子頓時有些發暈。
　　
　　鄒靜秋給他倒了杯水，邊問：「薛焱，感冒了？」
　　
　　薛焱應了一聲，「可能是吹久了冷風。」
　　
　　「誰讓你大冬天的還去小區散步，還只穿兩件這麼薄的衣服，去耍帥勾搭哪家小姑娘啊？活該，待會兒自己去泡杯沖劑。」
　　
　　「……哦。」
　　
　　沈女士這件事的心結解開之後，沈汐似乎沉穩了許多。
　　
　　好吧只是似乎。
　　
　　硬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她學習更努力了，像是把之前吊兒郎當的心思全用箱子鎖了起來，連老丁都能感覺到她的變化。
　　
　　於是她被老丁喊去了辦公室。
　　
　　老實說，被老丁親自從教室請到辦公室，沈汐的心裡是有點發慌的。
　　
　　尤其是看到了正好來辦公室串門的老嚴，更是不自覺就站起了軍姿，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她和薛焱最近在學校有什麼過於親暱的舉動。
　　
　　注意到她的緊張，老丁笑著調侃：「沈汐，這麼緊張幹嘛啊？平時不是挺會說的嗎？」
　　
　　沈汐心裡都快翻白眼了，被班主任平白無故請到辦公室喝茶，誰會不緊張？站出來，她定喊一聲勇士！
　　
　　心裡再沸騰，嘴上還是小心地說著好話：「我這不是怕您批評我嘛。」
　　
　　「哪能批評你啊，」老丁爽朗地大笑，「你這次考試，數學都上120了，我表揚你都來不及，哪會批評你？」
　　
　　沈汐鬆了一口氣，又默默淌下一滴冷汗，原來是因為這事。
　　
　　老丁滿臉欣慰，當然更多的是得意：「我就說，你其他成績不賴，只要把數學搞上去，年級排名肯定能上前十。」
　　
　　知道老丁又要開始黃婆賣瓜自賣自誇，沈汐毫無靈魂地點頭附和：「是，是，您說的都對。」
　　
　　「一個學期提高30分，你可得好好感謝咱班的數學課代表，坐你旁邊拉了你這麼一大把。」
　　
　　沈汐心裡頭偷笑，她都感謝得以身相許了。
　　
　　心裡頭竊喜，臉上卻是認真又正經：「老師，是31-35分，我以前數學從來沒及格過。」
　　
　　「……你還好意思說！」老丁又好氣又好笑，朝她揮手：「行了，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去去，上課去。」
　　
　　沈汐笑嘻嘻應了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上笑。
　　
　　旁邊的薛焱疑惑，瞥了她一眼：「抽筋了？」
　　
　　沈汐朝他做了個鬼臉，又湊過去小聲道：「剛剛老丁把我喊辦公室表揚我了，還讓我好好感謝你，幫我輔導數學。」
　　
　　薛焱挑眉：「那你要怎麼感謝？」
　　
　　「我……」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從辦公室走過來，就咱班最吵！開座談會呢！」
　　
　　沈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突然進教室的老丁大著嗓門打斷。
　　
　　她連忙坐直了身子，旁邊的薛焱卻突然傳來一張紙條。
　　
　　飛快地瞥了一眼他，又低頭打開那折疊的紙條。
　　
　　上面的字跡雋永，赫然寫著：「現在是欠五個。」
　　
　　沈汐：「……」

江楓

第32章　第三十二懟

　　沈汐也沒想到，她家沈女士這麼風風火火，就安排了兩家人見面。
　　
　　還就在她家的餐館。
　　
　　坐在沈女士旁邊，看著對面的父子，沈汐抓緊了衣角，莫名有些緊張。
　　
　　知道自家女兒的不自在，沈珍連忙招呼：「沈汐，這是黎叔叔，這是黎叔叔的兒子，黎楷。」
　　
　　黎鄭雄也趕忙招呼：「別客氣，別客氣。」
　　
　　他又拍了下自家兒子：「快喊沈阿姨。」
　　
　　黎楷彆扭地喊了一聲，氣氛卻愈來愈尷尬。
　　
　　沈汐抽了抽嘴角，她輕咳了一聲：「媽，黎叔叔，要不咱們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兩個大人連忙應好，雖然飯桌上尷尬不減，但也意外地比想像中和諧。
　　
　　沈汐還約了薛焱去他家自習，吃飯之前就和沈女士說明瞭，吃完飯，她打了聲招呼，起身就要走，卻被黎鄭雄喊住：「哎小汐，讓黎楷送你吧。」
　　
　　沈汐還沒拒絕，一直在飯桌上沉默的黎楷這時卻很是聽話地站起身。
　　
　　即使心裡不願，也只得無奈答應。
　　
　　和黎楷並肩走出餐廳，往家裡的方向走。
　　
　　「讀高三？」
　　
　　一直沉默的黎楷突然開口，驚了沈汐一跳，她連忙答了一句：「啊、是。」
　　
　　「我今年大二。」黎楷自顧自說，比起剛剛在飯桌上的冷淡，他此刻倒是顯得隨和了幾分：「剛剛不好意思，我也不大擅長應付那種場合。」
　　
　　沈汐頓時覺得找到了難友，差點沒忍住去狠狠點幾下頭，不過說話還是很客氣的：「我也不擅長。」
　　
　　「看出來了。」黎楷笑了笑，他屬於長相溫潤型的，與江亦棠那貨刻意裝逼裝出來的溫潤不同，他的笑裡多了幾分羞澀，更像古時候那種白麵書生。
　　
　　他一笑，沈汐也放鬆多了，她本就是和誰都聊得來的性格，如果不是因為兩家這層特殊的關係，她怕是早就打開話匣子，關都關不住。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書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沈汐看見來電提示，又看了眼黎楷。
　　
　　雖然兩個人甚麼事都沒有，但就是突然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她清了清嗓子，這才按下接聽鍵。
　　
　　「到哪了？」手機裡傳來薛焱清清淡淡的聲音。
　　
　　沈汐下意識看了眼周圍，「還在來家裡的路上，今天去吃飯，吃得有點久。」
　　
　　一旁的黎楷有些困惑，這不是已經到了樓下嗎？
　　
　　薛焱在電話那邊淡淡地嗯了一聲，下一句話卻讓沈汐提起了心肝。
　　
　　「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沈汐一個激動，沒控制好語氣，嚇了旁邊的黎楷一跳。
　　
　　朝黎楷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連忙對著手機道：「我就快到了，外面冷，你就別這麼麻煩下樓了。」
　　
　　電話那邊的薛焱低低地笑出聲，每一聲笑，都像是在她心裡打了個鼓，震得她的心一顫一顫的。
　　
　　「那你快上來，別讓我等急了。」
　　
　　沈汐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掛斷電話，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黎楷也明白了什麼一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男朋友？」
　　
　　沈汐沒回答，而是警惕地看著他。
　　
　　黎楷失笑，十分上道地說：「放心，我也是從高三過來的，不會說的。」
　　
　　沈汐這才把他劃分到己方陣營，點頭道：「那就好。」
　　
　　哪知黎楷又不慌不忙地補充一句：「你是要去他家吧？高三還是要克制點，不要影響學習。」
　　
　　沈汐疑惑：「克制什麼？」
　　
　　黎楷笑：「去問你男朋友。」
　　
　　說完，他揮了揮手，轉身毫不留戀的走了，留下還有些懵逼的沈汐。
　　
　　來不及多想什麼，沈汐趕忙上了樓，按下薛焱家的門鈴，那句「鄒阿姨」都含在嘴裡了，來開門的卻是薛焱。
　　
　　見她朝客廳裡望，薛焱笑著把她拉進來懷裡，關上玄關處的門，邊說：「家裡就我一個，你可以胡作非為。」
　　
　　「沒個正經。」沈汐紅著臉拍了他一下，把書包塞進他懷裡，故意板著臉道：「我是來學習的。」
　　
　　薛焱攬著她往房間裡走，「那就學習去。」
　　
　　走到房裡，薛焱狀似無意地問了句：「吃飯吃得怎麼樣？」
　　
　　他知道沈汐今天要和她媽去和另一家人吃飯接觸，只是他想問的自然不是吃飯的事。
　　
　　沈汐正把包裡的書拿出來，「還行，他們家都挺友好的。」
　　
　　「都？」薛焱挑眉，就像是拿著根逗貓棒，滿眼趣味地看著小貓上鉤。
　　
　　沈汐果然僵了一下，暗罵自己怎麼這麼蠢，兩句話就說漏了嘴。
　　
　　撞見薛焱的目光，她咽了嚥口水，老老實實和盤托出：「黎叔叔家還有個讀大學的兒子。」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他送我回來的。」
　　
　　「所以你剛剛在樓下就是在和他說話？」
　　
　　聞言，沈汐驚愕抬頭，無意看見薛焱身後的窗戶，瞬間了然。
　　
　　想到剛剛自己在電話裡結結巴巴說的謊一開始就被他發現，又羞恥又惱火：「薛焱，你故意的啊！」
　　
　　就是因為看見了她和黎楷在樓下，才打電話給她。
　　
　　難怪，他掛電話之前說「讓她快上樓」，她心裡還有些奇怪，她明明騙他自己還在路上，怎麼他就偏說的是讓她「快上樓」，而不是「快回來」，都是因為他早在窗戶那裡看見了！
　　
　　「沈汐，」薛焱淡淡開口：「這種事，以後不用撒謊。」
　　
　　沈汐有些委屈：「我還不是怕你想多了吃醋嘛。」
　　
　　薛焱屈著手指敲了敲她的頭， 「你想得美。」
　　
　　女孩子的神邏輯一般都是在這種時候得到最佳體現，沈汐瞪著他：「你不吃醋？是不是不在乎我？」
　　
　　薛焱失笑，伸出手去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肉臉，「是因為我相信你。」
　　
　　突然表白的話語讓沈汐心跳快了半拍，哪知他又補充了一句：「也相信別人的眼睛沒我這麼瞎。」
　　
　　「……你走開！」
　　
　　沈汐一手拍下他在自己臉上亂捏的手，鼓著腮幫子繼續倒騰書包裡的書。
　　
　　無意間在書包的小口袋裡翻出了兩顆糖，她攤在手心，彆扭地問：「喂，想吃水果味的還是奶味的？」
　　
　　薛焱本來想說隨便，又突然意識到貌似「隨便」這兩個字不能隨便說，於是他隨便選了個：「奶味的吧。」
　　
　　誰知沈汐飛快地把奶味的糖剝開塞進自己嘴裡，把水果味的糖丟在他面前，滿臉的得逞與挑釁：「就不給你吃。」
　　
　　知道她是在報復自己剛剛的話，薛焱無奈笑了笑：「幼稚的傻子。」
　　
　　沈汐依舊得意，就差給自己叉會兒腰了。
　　
　　她從鼻腔裡發出哼哼的聲音：「幼稚就幼稚，我是傻子，你就是大傻子，你也幼稚。」
　　
　　薛焱縱容地看著她：「那大傻子也幼稚一次好了。」
　　
　　沈汐歪了歪頭，還沒琢磨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就被他一把拉進懷裡，低頭吻住。
　　
　　舌頭靈活地撬開她的牙關，就著她口中的奶糖，與那條滑嫩的小舌糾纏。
　　
　　甜膩的奶味充斥著二人的口腔，沈汐被動地仰著頭被他調戲吸吮。
　　
　　恍恍惚惚間，腦子裡閃過黎楷走之前說的那句話，臉上更是一陣發麻。
　　
　　原來是要克制這個！

江楓

第33章　第三十三懟

　　跨年晚會那天，學校是前所未有的沸騰，到處都能看到哼著歌笑出一臉褶子的人，就連白天上課的氣氛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活躍。
　　
　　一打完第八節課的下課鈴，許多人都咋咋呼呼收拾東西往禮堂趕，晚飯也沒打算吃了，就等著晚會上邊看節目邊吃零食。
　　
　　沈汐動作慢，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她還在一個勁往書包裡塞零食。
　　
　　零食都是雙份的，還不忘帶上飲料、垃圾袋。
　　
　　她帶的迷你小書包，自己包裡塞不完，就把剩下的塞進薛焱的書包裡。
　　
　　瞥了眼身邊優哉游哉的薛焱，她從包裡掏出兩顆糖，攤在手心，「奶糖還是果糖？」
　　
　　薛焱正收拾東西，聽見她問，隨便選了一個：「果糖吧。」
　　
　　「你竟然選了果糖。」沈汐誇張地睜大了眼睛，把果糖丟到他桌上，握著奶糖捧在胸口，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樣：「上次選奶糖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愛人家小奶糖，現在轉身就選了果糖，你個花心大蘿北！」
　　
　　「……」
　　
　　薛焱無奈笑，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戲精。」
　　
　　「別弄亂我髮型！待會兒還要上臺大合唱呢。」沈汐躲開他的手，連忙給自己重新打理好頭髮，又把手握成拳，屈在胸前，做出電視裡那些慷慨赴死的英雄的模樣，誇張道：「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
　　
　　薛焱這次倒沒去揉她的頭，改成了去捏她的肉臉：「你怎麼這麼可愛。」
　　
　　「噗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從門口傳來，二人都是一驚，下 意識朝門口望過去，見到來人，又鬆了一口氣。
　　
　　江亦棠衝到薛焱面前，一臉見鬼的表情：「薛焱，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薛焱嗎！真的不是有人戴了你的臉皮在冒充你？」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摸薛焱的臉，被對方一本數學書拍在頭上，「滾。」
　　
　　江亦棠恢復平靜，收回手，一本正經道：「看樣子還是本人。」
　　
　　他跨坐在薛焱前桌的椅子上，一臉驚奇：「我說談個戀愛怎麼就變化那麼大呢？來，小天使，你跟我說說。」
　　
　　沈汐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單身狗是永遠不會明白的，死心吧。」
　　
　　「……」
　　
　　江亦棠捂著一邊的臉，滿臉委屈地控訴：「小天使已經不是那個小天使了，你是個披著小天使皮的惡魔！」
　　
　　沈汐懶得搭理這個二貨，扭過頭朝薛焱道：「我們走吧。」
　　
　　說完就提著書包要往外走，留著江亦棠在後面不滿地嚷嚷：「你們要秀也別在教室秀啊！不怕被老嚴抓住啊，有本事去百木園！」
　　
　　禮堂的人果然很多，每個班都被安排了一塊位置，班上的男女生分左右坐。
　　
　　沈汐異常惋惜，幾個小時呢，薛焱看不見她，得多想她。
　　
　　她這句話是對著程夏說的，程夏對此做出三個評價：戲多，不吃狗糧，滾。
　　
　　沈汐也只敢對程夏說說，平時她和薛焱在學校裡都是正常互動，非要撒個嬌什麼的都是等著教室裡沒人了才敢這麼做，像今天被江亦棠突然闖進來，差點把她給嚇死，就怕是班上的同學。
　　
　　班上也不是沒有眼光很毒的同學，就有幾個平常八卦這種事情的女生問過她，是不是在和薛焱談戀愛，被她義正言辭地否認了。
　　
　　幾次嚴肅否認之後，也沒再有人懷疑過，就算懷疑，也不會這麼正大光明地來問當事人。
　　
　　和薛焱談戀愛是她所始料未及的，更沒想到她會越來越重視這段感情，越重視就越想小心對待。
　　
　　她現在只想著，能保持這個狀態一直到高考，不希望出任何變故。
　　
　　所以她也牟足了勁複習，她希望下一次考試，她與薛焱之間的排名距離能縮小再縮小。
　　
　　從上次的八個，一直到與他並排。
　　
　　包裡突然響起消息提示音，拉回沈汐的思緒。
　　
　　她連忙拿出手機，把光度調到最小，看見薛焱發來單純一個句號的微信消息，笑嘻嘻回復了一條過去。
　　
　　【才這麼一會兒不見，就想本仙女啦？︿( — ︶ — )︿ 】
　　
　　看著自家女朋友發來的噉瑟表情，薛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想喝水嗎？】
　　
　　沈汐帶的是個小書包，裝不了多少東西，飲料和大部分零食都在他包裡。
　　
　　消息一發過去，對方很快就回復，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
　　
　　【你還沒回答想不想我？】
　　
　　剛把消息發過去，想了想，沈汐又發了個小女孩叉著腰的表情圖過去，看著自己發過去表情圖一陣發笑。
　　
　　然而看見他回過來的消息，她臉上迅速浮上兩抹紅暈，哪還顧得上笑。
　　
　　坐在旁邊的程夏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滿臉嫌棄，湊過來小聲道：「我的汐，你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談戀愛啊？」
　　
　　沈汐下意識摀住手機，卻還是被眼尖的程夏瞄到了聊天頁面上的備註。
　　
　　程夏小小的囧了一下，一隻特立獨行的豬？這年頭的情侶都是這麼打備註的嗎？
　　
　　沈汐把聲音放得更低，為自己辯解：「是他先發消息過來的，我只是不想冷落他。」
　　
　　程夏抽了抽嘴角，也小聲回她：「你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戀愛的腐臭味，瞎子都能看出那隻豬拱到了你這顆白菜。」
　　
　　聽到這句話，知道她肯定是瞟到了自己給薛焱打的備註。
　　
　　就好像小秘密被發現似的，沈汐的臉有些發燙。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聲，她低下頭一看，是薛焱發來的消息。
　　
　　【出來。】
　　
　　出去？
　　
　　去哪？
　　
　　沈汐有點懵，問了一句，對方卻沒再回復。
　　
　　她看向旁邊的程夏，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又說：「老丁來了就說……」
　　
　　「就說你去廁所了。」
　　
　　她還沒說完，就被程夏打斷。
　　
　　不愧是深交多年的好友，程夏立刻心領神會，嫌棄地衝她擺手：「快走快走，還我們空巢老阿姨一片清淨。」
　　
　　沈汐走後，旁邊剛剛聽了兩句牆角的女生向程夏八卦：「程夏，沈汐這是找男朋友去了？」
　　
　　程夏皺了皺眉，她自然知道沈汐不想把這件事張揚出去，所以剛剛聊天基本都是咬著耳朵用氣音，哪知還有人這麼認真地在偷聽。
　　
　　她睨了那女生一眼，認出是班上經常八卦別人私事的女生，半認真半開玩笑道：「沈汐出去只是因為家裡來電話了，哪來這麼多男朋友給她找？還有，少女，偷聽別人聊天可不是什麼有教養的好習慣。」
　　
　　聽出她語氣中的諷刺，女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重新坐好抬頭去看臺上的節目。
　　
　　程夏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鬆完，就被弓著身子悄悄走過來的人差點給噎死。
　　
　　她瞪著坐在沈汐位置上的男生：「你怎麼來了？」
　　
　　顧啟咧嘴笑：「來看晚會節目啊。」
　　
　　這次跨年晚會是高三年級組織的，禮堂空間有限，所以也只安排了高三的學生。
　　
　　按理說，高一高二這時候應該在上晚自習才對！真是好的不學學壞樣！
　　
　　程夏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你逃課了？」
　　
　　注意到女生突然變低的氣壓，顧啟連忙搖了搖頭：「我請了假的。」
　　
　　怕她不相信，他連忙從兜裡掏出一張請假條，遞到程夏面前，又笑呵呵說：「有點小發燒，跟老班說回家休息一個晚上。」
　　
　　原本只是低燒，吃點藥就能好的，但他早就計劃好偷偷來這裡看程夏，剛好用這個低燒來混張請假條。
　　
　　本來還在苦惱禮堂這麼大，找人都不好找，沒想到在禮堂門口看見沈汐，簡直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
　　
　　顧啟還在為自己今天的歐氣而洋洋得意，卻忽然感覺到旁邊女生更低的氣壓。
　　
　　不知怎麼，他的小心肝有點抖，「學、學姐，你怎麼了？」
　　
　　程夏心裡莫名窩火，壓低聲音罵他：「發燒不去床上躺著，來這看晚會，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我……」
　　
　　我覺得我腦子挺好的啊……
　　
　　顧啟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程夏揪著校服外套袖子，拽著往外面走，「給我馬上去醫務室！」
　　
　　顧啟原本想要反抗，卻在看到抓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後自動消音。
　　
　　他乖順地被程夏拽著走，盯著那隻手傻笑。
　　
　　這是牽手了吧？
　　
　　雖然抓的是衣服，但也算是牽手吧？
　　
　　肯定得算哪！
　　
　　這邊，沈汐走出了禮堂，還沒看見薛焱人影，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卻被對方一直指示著走到了百木園。
　　
　　百木園算是他們的後山，可以從這直通外面。
　　
　　當然更重要的是關於它的傳說，什麼前醫院的太平間，什麼前墓地，前火葬場，總之，陰森得很。
　　
　　沈汐心裡有點發慌，對著手機那邊的人講話：「薛焱，你在哪兒啊？我有點怕……」
　　
　　「怕什麼？」
　　
　　靠著手機的右耳和左耳同時聽見聲音，沈汐立馬拿下手機，往四周看，果然在左前方看見熟悉的身影。
　　
　　她跑過去，朝他抱怨：「怎麼來這啊？」
　　
　　「你不是問我想不想你？」
　　
　　薛焱托住她的腰將她抱起，嚇得沈汐反射性地用腿去環住他的腰，雙手也趕忙去圈住他脖子，就怕摔下去。
　　
　　她嗔了一句：「你幹嘛啊？這和想不想我有什麼關係？」
　　
　　薛焱轉了個身，抱著她，將她抵在身後的樹上，低頭與她鼻尖相抵：「我也說了，我想吻你。」

江楓

第34章　第三十四懟

　　沈汐躺在床上，跟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一閉眼，就是薛焱那張妖孽的臉。
　　
　　還有在百木園裡，差點被同班同學發現的慌亂。
　　
　　他們班節目原本排在後面，卻不料前面幾個班的節目道具都臨時出了狀況，跳飛機似的，一下子就要輪到他們班出場。
　　
　　偏偏這時候班上溜走了幾個，老丁又氣又無奈，趕忙著喊了幾個學生幫忙找。
　　
　　沈汐正和薛焱在百木園「交流」著感情呢，冷不防聽見前同桌賴恆的大嗓門，嚇得她差點從薛焱懷裡摔下來。
　　
　　得虧賴恆近視挺嚴重，加上百木園黑燈瞎火的，他也沒看見什麼。
　　
　　賴恆神經大條，見她和薛焱同時出現在百木園，也沒懷疑什麼，被薛焱糊弄了兩句，反倒以為薛焱也是來找人的，這才讓她稍稍放下了心。
　　
　　閉上眼，這些事就不受控制地從腦子裡冒出來，讓沈汐更加睡不著。
　　
　　她索性爬下床，開了燈，趿拉著小兔子棉拖噠噠噠去客廳倒了杯水喝。
　　
　　冷不防聽到沈女士房間傳來小聲的對話聲，她豎起耳朵聽了兩句，瞬間了然。
　　
　　沈汐捂著嘴偷笑，原來沈女士也有這麼少女心的時候，這麼晚了還在煲電話粥。
　　
　　她放輕了步子，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間，反鎖房門，拔了手機的充電線，拿著手機就鑽進了被窩。
　　
　　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冰涼的手機螢幕立馬浮上一層水霧，在毛絨絨的睡衣上胡亂抹了一下，又被呼出來的熱氣噴得模模糊糊。
　　
　　沈汐乾脆對著螢幕一個勁哈氣，一直哈到自己都大喘氣了，螢幕也適應了被窩的溫度，握著手機使勁在睡衣上蹭了兩下，這才終於能安安心心打開手機。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沈汐登上微信，發了叉腰的小人表情過去。
　　
　　薛焱沒過多久就回復：【不睡？】
　　
　　【睡不著(*/ω╲*)】
　　
　　沈汐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想你想的】
　　
　　發完她又躲在被子裡捂著嘴偷笑。
　　
　　躲在被子裡久了，空氣有點悶，她從被子裡鑽出一個頭，用力深呼吸兩下，又鑽進去。
　　
　　一鑽進去就看見手機螢幕上突然閃出的來電提示，沈汐手一抖，不小心就按到了接聽。
　　
　　她連忙把被子捂著嚴嚴實實，又盡可能壓低聲音對著手機講話：「薛焱，你幹什麼呀？」
　　
　　大晚上的，怎麼突然就打電話來了。
　　
　　聽見她幾乎是用氣音說話，還伴隨著略重的呼吸聲，薛焱低低地笑了一聲：「給被子留個縫，別把自己悶壞了。」
　　
　　「你怎麼知道我躲在被子裡？」
　　
　　沈汐訝然，要不是知道薛焱沒來過她家，她都要懷疑薛焱在她房間裝了監控。
　　
　　邊驚訝著，邊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抓住了被子邊緣，用力扇了扇，把裡面沉悶的空氣趕出去。
　　
　　新鮮的空氣還夾雜著一絲冷意，讓沈汐連忙又摀住了被子，不過這次在腦袋附近留了一個小縫隙，不至於像剛剛那樣悶得那麼快。
　　
　　她紅撲撲著一張臉，興奮地問電話那邊的人：「猜猜我剛剛幹了什麼？」
　　
　　薛焱只笑說了句：「傻子。」
　　
　　沈汐癟了癟嘴，賭氣道：「我掛電話了。」
　　
　　說是這樣說，她也只是唬唬，手機還放在耳朵邊上一動不動，仔細聽著那邊的動靜，殊不知自己呼吸的聲音盡數落在對方耳裡。
　　
　　薛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你打開手機相機的攝像頭前置，看能看到什麼？」
　　
　　沈汐早在網上看過這個套路，也不知從哪生出了優越感，立馬噉瑟起來，也忘了自己剛剛說要掛電話的話，笑嘻嘻回他：「看到了一個小可愛。」
　　
　　薛焱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難道不是一個傻子？」
　　
　　「……」
　　
　　每次都被懟，沈汐都要被他氣笑了，不滿控訴道：「你怎麼總愛懟我？」
　　
　　她又氣鼓鼓地抱怨：「你這麼懟人，以後娶不到老婆活該！」
　　
　　薛焱的聲音帶了些笑意：「難道你不是？」
　　
　　「不是什麼？」沈汐一時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唰地紅了臉：「我才不是，誰是你老婆！別耍流氓！」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薛焱波瀾不驚地開口：「我不耍流氓，你也別耍。」
　　
　　「……」
　　
　　沈汐臉更紅了，她覺得她的手機可能有問題，發熱太厲害了，連帶著她的臉都在發熱。
　　
　　也不知怎麼回事，她突然就想起了，今晚跨年夜，外面會放煙花，於是傻乎乎地開口：「薛焱，我們聊到煙花放完了再掛電話好不好？」
　　
　　看來她已經完全忘了，剛剛賭氣說要掛電話的事，果然談戀愛的人有時候的記憶只有七秒。
　　
　　她蜷著身子，把手機放在耳朵上，閉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電話那邊的人說話。
　　
　　她輕輕地說，薛焱靜靜地聽，時不時應上一兩聲，示意自己在認真聽。
　　
　　漸漸地，沈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
　　
　　薛焱喚了她一聲，沒得到回應，頓時有些無奈。
　　
　　他就靠在窗邊，看著對面的窗戶。
　　
　　對面大樓的燈也一個接一個地熄了，耳畔的手機裡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隨著劃破空氣的爆炸聲，黑漆漆的夜空綻出絢爛的煙花，一瞬即逝。
　　
　　薛焱對著手機，輕聲開口：「新年快樂，小汐。」
　　
　　一早醒來發現手機已經躺在了腳底下，恍恍惚惚發現昨天自己竟然沒等到放煙花就先睡過去了，沈汐煩躁地撓亂頭髮，打開手機想給薛焱發條消息，卻發現對方昨天零點發來的新年快樂。
　　
　　沈汐更愧疚了，風風火火地刷完牙洗完臉，隨便塞了幾本書放書包，就要衝出門，卻被沈女士喊住。
　　
　　「沈汐，一大早去哪兒啊？」
　　
　　沈汐非常有底氣地拍了拍書包：「去薛焱家補數學。」
　　
　　她說完就想走，哪知沈女士走過來拉住她，嗔怪道：「你這孩子，讀書讀傻了吧？誰新年第一天就去別人家補習的？」
　　
　　沈汐很想說薛焱不是別人，但到嘴的話又變成了：「今年不一樣啊，今年高三了，要珍惜每一天。」
　　
　　見她這麼「自覺」，沈女士又欣慰又心疼，拍了拍她的頭，難得地滿臉慈愛：「高三就不要過日子啦？學習之餘也要放鬆放鬆，聽你們丁老師說，你數學進步很大，進步了就好，媽媽不逼著你拼命去學，今天就好好休息，也讓人薛焱好好休息。」
　　
　　沈汐還想說什麼，卻又聽沈女士補充道：「今天中午，咱們去你黎叔叔家，上次他們在咱們店裡吃飯，這次你黎叔叔說什麼也要邀請你去。」
　　
　　沈汐心裡快哭了，然而嘴上卻只能無奈應好。
　　
　　於是，當天中午，又變成了兩男兩女，四人尬聊尬餐。
　　
　　相比沈汐和黎楷的不自在，沈珍和黎鄭雄倒是比上次自然和諧了多，二人侃侃而談。
　　
　　在來的路上，沈汐告訴了薛焱事情的原委，現在正偷偷在桌子底下發了個求安慰的表情過去。
　　
　　冷不防聽到黎鄭雄說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怔愣，茫然地抬起頭，不明所以。
　　
　　沈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孩子，剛剛還誇你學習自覺，一大早就要去薛焱家補數學，現在就抱著手機不撒手。」
　　
　　沈汐滴下一滴冷汗，很沒底氣地小聲辯解：「我這不是跟薛焱說一下，今天不去他家了嘛。」
　　
　　說完，她側了側頭，卻無意撞見對面黎楷戲謔的目光。
　　
　　謊言被看破，臉上一陣發熱，窘迫地畫蛇添足：「我說的是真的啊。」
　　
　　沈珍以為她是在和自己說話，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人說是假的。」
　　
　　沈汐更囧了。
　　
　　吃了一頓伴隨著無數碎碎念的飯，沈汐終於得到沈女士的特赦，拿了錢給沈汐，讓黎楷陪她去逛街。
　　
　　這兒離商業街不遠，走幾分鐘就能到。
　　
　　他們心照不宣，這是想著讓這對新兄妹好好培養感情。
　　
　　然而一走到了商業街，沈汐就站住了步子，嚴肅道：「我們可以兵分兩路分道揚鑣了。」
　　
　　在沈女士提到逛街這個名詞的時候，她就已經給薛焱發了消息，讓他來商業街這邊。
　　
　　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是和男朋友去。
　　
　　黎楷失笑：「再亂用成語，你語文老師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呸呸呸！」像要把晦氣呸掉一樣，沈汐趕緊呸了幾聲：「我語文老師好著呢。」
　　
　　似乎說曹操，曹操就到，沈汐瞇起眼睛，盯著不遠處迎面走來的一對男女。
　　
　　看清了之後，她驚掉了下巴。
　　
　　「老、老、老丁和董老師！？」
　　
　　黎楷疑惑了一聲，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想問是誰。
　　
　　卻見沈汐躲在了他身後，摀住了臉，還不停地小聲自我催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天不如人願，老丁那賊一樣的眼睛也看見了自家學生，以及她身邊那位疑似男朋友的男生。
　　
　　「沈汐！」老丁出聲喊了句她，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黎楷一眼，又朝沈汐道：「放假出來逛街？」
　　
　　撞見自家老師約會，沈汐別提有多尷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老師您也逛街啊？」
　　
　　說完，她目光落在一旁同樣臉色微微不自然的董老師身上，打了聲招呼：「董老師好。」
　　
　　「先別急著說好不好，」老丁下巴往黎楷站的方向一指，表情有些嚴肅，幾乎是用陳述的語氣問她：「男朋友？」
　　
　　「不是不是！」沈汐差點跳腳，連忙解釋：「這是我新哥。」
　　
　　「新哥？叫沈新啊？」
　　
　　沈汐：「……」
　　
　　正當沈汐無語之際，黎楷不慌不忙開口：「兩位老師好，我是沈汐的繼兄。」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未來的。」
　　
　　聽到這，老丁恍然大悟，他帶了沈汐兩年多，自然知道她的家庭狀況。
　　
　　想到自己剛剛誤會他是沈汐的男朋友，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原來是這樣，是我想多了。」
　　
　　誤會澄清，沈汐頓時有了底氣：「就是，您真的多慮了，我想著學數學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談戀愛？」
　　
　　她倒是臉皮厚，面不改色地說瞎話，旁邊知道真相的黎楷卻是差點沒忍住笑。
　　
　　老丁也被她不要臉的話逗得發笑：「要是你數學能上140，高考完我幫你說媒都成。」
　　
　　「真……」
　　
　　沈汐還沒說完呢，就被包裡的手機鈴聲打斷，聽到給薛焱設置的特別來電鈴聲她就僵了。
　　
　　完了，薛焱不會已經到這了吧！？

江楓

第35章　第三十五懟

　　察覺到沈汐表情的不對勁，黎楷似乎明白了什麼，替她圓場：「可能是我爸打來的，我手機落在家了。」
　　
　　沈汐呆了一瞬，立刻知會他的意思，直接把包給他，讓他到一旁去接電話，以免讓老丁看見來電提示。
　　
　　老丁自己都在這約會逛街，哪還有閒心去和她聊天。
　　
　　只是臨走前，嚴肅地跟沈汐強調：「今天這件事，咱誰也別說出去。」
　　
　　沈汐下意識看了眼董老師，肥著膽子和老丁開玩笑：「老師，就算我說出去，這也得有人信哪。」
　　
　　誰能想到一向水火不容的兩位老師，平日裡在辦公室爭得你死我活，暗地裡竟然手牽手在一起逛街？
　　
　　這就跟她和薛焱一樣，平時她總被薛焱懟得不知今夕何夕，任是誰也想不到兩人單獨在一起時其實黏得發膩。
　　
　　似乎是覺得被她說中了，老丁掩嘴咳了咳：「總之管住嘴，以後老師給你發喜糖。」
　　
　　他說完這句話，就被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董老師拍了一下手臂，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成分。
　　
　　沈汐笑嘻嘻恭喜了一句，又補充道：「老師，我要兩份！」
　　
　　目送著老丁和董老師離開，沈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黎楷也接完了電話，把手機和包還給她，臉上還有幾分笑意。
　　
　　接過包，沈汐疑惑地看著他：「你笑什麼？」
　　
　　「笑你有個好男朋友。」
　　
　　黎楷噙著笑，沒等沈汐問什麼，甩下一句話，讓她去蜜語，就搖搖手走了。
　　
　　沈汐更懵了，不過還是照他說的，趕去了那家叫蜜語的甜品店。
　　
　　蜜語是C市有名的甜品店，前兩年新開的，店面不大，也沒做什麼宣傳，生意卻是興隆無比。
　　
　　且不說平日裡就喜歡吃甜食的女生喜歡光顧，連不少對甜食不怎麼感冒的男生都首選這家甜品店。
　　
　　兩年時間，完全靠去過的人口口相傳，就有瞭如今的口碑。
　　
　　一進店，就眼尖地看見了坐在窗邊的薛焱。
　　
　　彼時正當下午一點多，甜品店裡也有一些人，大多都是女生。
　　
　　薛焱只是坐在那，身上就被落了幾束目光，還有坐在他旁邊桌的女生在小聲議論。
　　
　　他倒是不甚在意，像是沒聽到一樣，低著頭玩手機，沈汐卻是有些不樂意。
　　
　　她鼓著腮幫子，走到他對面，動作很重地把包往桌子上一放。
　　
　　察覺到有人走過來，薛焱抬起眼，便看見自家女朋友鼓著的包子臉，不禁笑了下：「怎麼了？」
　　
　　他一笑，沈汐就聽到旁邊幾個小女生壓低聲音興奮地叫。
　　
　　沈汐俯下身，用手去擋住他兩邊的臉，小聲嘀咕：「真想買個口罩給你戴上。」
　　
　　薛焱被她這醋意滾滾的模樣逗笑，卻又被她警告：「不許笑，回家再笑！」
　　
　　薛焱忍住笑，伸出手去捏她的臉，故意逗她：「小氣鬼。」
　　
　　沈汐氣呼呼哼了一聲，走過去擠著他坐在他旁邊，挽住他的手臂，「小氣鬼就小氣鬼，小氣鬼也是你女朋友，嫌棄也沒用。」
　　
　　「嗯，我的。」薛焱把她的手握在手裡，捏小貓爪子一樣輕輕地捏了捏，「不嫌棄。」
　　
　　沒料到他承認得這麼坦然，沈汐被噎了一下，心裡卻是打翻了蜜罐一樣，甜滋滋的。
　　
　　瞥見桌上的手機，她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手機螢幕上是個畫畫軟件的頁面，上面畫著個Q萌的卡通小女孩，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著眼，倒是傳神得很，就是莫名感覺有些眼熟。
　　
　　薛焱把手機往旁邊一移，略有些不自在：「沒什麼。」
　　
　　沈汐自是不信，敲了敲桌子，朝他伸出手要手機，做出一副要逼供的模樣：「坦白從嚴，抗拒從更嚴。」
　　
　　「……」
　　
　　最終還是拿到了手機，沈汐一臉驚奇地翻出了軟件裡其他的卡通小人物，都是同一個小女孩，不同的動作神態。
　　
　　她抬起頭，目光深沉地看著薛焱。
　　
　　饒是平時再淡定，薛焱也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想說自己只是想把她平時的模樣記下來，就隨便畫畫，「對不起，我……」
　　
　　「大觸！」沈汐抱著他的手臂，星星眼看著他：「求教我學畫畫！」
　　
　　「……」
　　
　　所以他剛剛覺得會冒犯她的擔心是餵了狗嗎？
　　
　　沈汐打小就謎一般崇拜會畫畫的人，小時候也求著沈女士把自己丟進繪畫興趣班。
　　
　　然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至今是個靈魂畫手的水準。
　　
　　薛焱畫的Q版偏日系風，正是她的心頭愛。
　　
　　風風火火地就著薛焱手機裡的那個繪畫軟件，又拿著他的觸屏筆，照著薛焱的模樣，在手機上畫了幾通。
　　
　　儘管被薛焱在一旁細心指導，就差手把手帶著她畫，卻還是畫成了吃藕的四不像。
　　
　　畫了半個小時，熱情再次削減，最後被薛焱端過來的草莓慕斯完全澆滅。
　　
　　沈汐捧著慕斯，邊吃邊抱怨：「算了，我果然還是玩不來這些。」
　　
　　撐著下巴，看著身側低著頭認真幫她修改那個「四不像」的薛焱，沈汐轉了轉眼珠子，悄咪咪摸出自己的手機，想拍一張他的側臉照。
　　
　　然而她忘了自己沒有關掉音效，剛按下拍照按鈕，就聽見哢擦一聲。
　　
　　照片是拍到了，也被薛焱發現了。
　　
　　薛焱轉過頭，好笑地看著她：「偷拍？」
　　
　　怕他把手機搶過去把照片刪掉，沈汐連忙把手機藏懷裡，「就拍了一張，不能刪。」
　　
　　「緊張什麼？ 」薛焱有些無奈，把自己的手機遞到她面前，給她看那張修好的四不像。
　　
　　沈汐微微睜大了眼，這哪還是她畫的那張四不像啊，也就從人物的動作能看出來這是重新修好的圖。
　　
　　與她剛剛畫的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水準。
　　
　　哦不，她的水準應該在地底，深入地核。
　　
　　拿過手機，又仔細和他以前畫的對照了一下，沈汐不滿道：「你是不是故意美化了你自己？怎麼你的形像比我的好看這麼多？」
　　
　　她努著嘴哼哼：「自戀鬼。」
　　
　　「……」
　　
　　薛焱忍不住伸手去捏住她嘟起來的嘴唇，頂著她抗議的目光笑：「幼稚鬼。」
　　
　　終於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沈汐又突發奇想，朝旁邊人一個勁眨眼，期望他能看到自己眼裡的「真誠」。
　　
　　哪知薛焱只是掃了下她眨得跟老牌翻蓋手機似的眼睛，又面不改色地轉回頭，「眼睛抽筋了？」
　　
　　「……」
　　
　　沈汐被他噎得差點把眨眼的動作做成翻白眼，但是想到正事，也沒計較那麼多。
　　
　　她貼過去，靠在薛焱耳邊，軟乎乎地開口：「薛焱，我們用這個做頭像吧？」
　　
　　「嗯？」
　　
　　薛焱扭過頭想問她，卻沒想到她靠得太近，一轉過頭就與她幾乎鼻尖相抵。
　　
　　他勾了勾嘴角，往前稍稍一湊，蹭上了她的嘴唇，嚇得沈汐連忙往後仰。
　　
　　沈汐捂著嘴，指著他想要控訴，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薛焱拍了下頭。
　　
　　薛焱惡人先告狀：「你偷親我幹什麼？」
　　
　　「……」
　　
　　臉、臉呢！

江楓

第36章　第三十六懟

　　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寒假開始的第二天，就是小年夜。
　　
　　沈汐都來不及和薛焱好好告別，就被沈女士拖著踏上了回老家的車。
　　
　　這一次過年，對她家來說也算意義非凡，沈女士打算過完年就找個好日子去領證，等沈汐高考完了，再辦個小型婚宴。
　　
　　所以，這次過年，沈汐不僅得回老家和她外婆住幾天，還得去黎楷的老家和黎楷的家人住幾天。
　　
　　雖然尷尬，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長輩之間的家長里短，即使黎楷家的人都很友好，也熱情，卻更是讓沈汐覺得拘謹。
　　
　　當初不想沈女士再組建家庭，很大的成分也是因為這種原因。
　　
　　「我得找個什麼藉口溜回來啊……」
　　
　　在黎楷家拜完年，沈汐拐彎抹角地和沈女士「講道理」講了半天，也沒能讓沈女士同意自己先回C市。
　　
　　沈汐偷偷溜出來，在外面的冷風中舉著手機和薛焱訴苦。
　　
　　在別人家住著，她都有點水土不服染上感冒了，現在鼻子發堵，說出的話都帶著很重的鼻音。
　　
　　「身體還很難受？」薛焱聽她的聲音幾乎都像是在捏著鼻子說話，不禁皺起了眉：「你別待在外面，趕緊去屋裡待著。」
　　
　　「可是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屋裡有別人，不方便和你打電話。」
　　
　　沈汐吸了吸鼻子，換了隻手拿手機，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呵欠取暖，一邊抱怨：「黎楷老家太冷了，和這比起來，C市簡直是四季如春春暖花開，要不你幫我想想辦法，讓我提前回來？」
　　
　　「你先進屋，進屋微信再聊。」
　　
　　薛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還沒等沈汐說拒絕的話，甩下一句「我掛電話了」，就兀自掛斷了電話。
　　
　　聽見手機裡的忙音，沈汐歡了一聲，在原地氣惱地跺腳。
　　
　　以前打電話，他都是先讓她掛斷電話的，這才多少天沒見，薛焱怎麼就對她這麼冷淡？
　　
　　少女的心思總是跳躍得厲害，由一開始被掛斷電話的生氣到後來懷疑自家男朋友對自己感情的動搖，再推測出男朋友在外面有了別的小妖精。
　　
　　簡單三步曲，推理堪比某死神小學生。
　　
　　沈汐這一懷疑，一惱火，感冒愈加厲害，當天晚上半夜就直接燒到了39度，差點沒把沈女士嚇壞，和黎鄭雄連夜把她送到了醫院。
　　
　　折騰了一個晚上，總算是退到了低燒。
　　
　　沈汐看著紮在手上的針，腦子還迷迷糊糊呢，還沒忘了去遊說沈女士讓同意自己早點回C市。
　　
　　趁著黎鄭雄和黎楷這會兒回家了，沈汐喊了一聲守在病房的沈女士，狀似無意地跟她嘟囔：「媽，您看，我在這都水土不服地進醫院了，您還不讓我回家……」
　　
　　她燒了一個晚上，燒得嘴上起皮，喉嚨也發乾，說話的聲音都澀澀的。
　　
　　沈珍這次倒沒直接把她這請求駁回，而是認真問了句：「沈汐，你這麼想回C市，是為什麼？」
　　
　　沈汐早就把應付她媽的理由背得滾瓜爛熟，早前一直派不上用場，這時候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住在這裡我覺得不自在，也不適應這裡的天氣，還有兩本複習資料丟家裡了，我想趕回去早點開始復習。」
　　
　　她自以為這些理由已經足夠充分，就等著沈女士先為她「自覺的學習態度」欣慰一會兒，再瀟灑一揮手放行。
　　
　　哪知沈珍就這麼盯著她，似乎要把她心裡藏起來的小心思全盯出來。
　　
　　沈汐被盯得心裡發毛，又聽自家母親開口：「那媽媽下面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說，你一個人回去，會做飯嗎？」
　　
　　沈汐點頭：「會。」
　　
　　「知道回去之後要先把被子床單洗一遍再用嗎？」
　　
　　「知、知道。」
　　
　　沈珍說話的速度變得有些快，連帶著沈汐也跟著很快地回答。
　　
　　她大概摸清了自家母親的門路，暗自竊喜，這應該就是放行之前確認她一個人在家能不能好好生活學習。
　　
　　「記得睡前要檢查鎖門嗎？」
　　
　　「記得。」
　　
　　「能自覺學習看書，不玩手機嗎？」
　　
　　「能。」
　　
　　「是不是因為薛焱要回去的？」
　　
　　「是……啥、啥？」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真話就隨著潛意識講了出來。沈汐心裡一驚，抬眼看向自家母親，卻見對方一臉早有所料的笑意。
　　
　　「……」
　　
　　沈汐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要爆炸了一般，當即就哭了，又氣又心慌又委屈。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平時賊溜的一張嘴，這時候時候憋不出一句反駁或者解釋的話，最後竟然變成了控訴：「媽，你套路我……」
　　
　　沈珍是又想打她又捨不得打她，想到之前她那麼積極地去薛焱家看書，自己還傻子一樣很欣慰，現在想來，她那是上趕著去和小男朋友約會！
　　
　　偏偏她自己也不好說什麼，這把女兒送到薛焱家的，可是她自己。
　　
　　沈珍又好氣又好笑，戳了戳自家女兒的額頭，語氣頗為無奈：「你啊……」
　　
　　沈汐委屈地咬著唇：「您、您怎麼知道的？」
　　
　　她記得她每次給薛焱打電話都很小心地躲著人，發消息聊天的時候想笑都很努力地憋著，連給薛焱的來電備註都被她改成正兒八經的「2班數學課代表」，可以說很地下很隱蔽了，怎麼還被她媽發現？
　　
　　沈珍拿了一個蘋果，邊削皮邊漫不經心道：「這個啊，是薛焱說的。」
　　
　　「……啥、啥？」
　　
　　沈汐現在的心情就跟「嗶——」了一整個動物園差不多，就好像她費心費力又費時地去藏好一個東西，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任何人發現，卻突然跑過來一個人，一把掀開布，耍寶似的對著人群興奮大喊「看！她藏的東西在這！」。
　　
　　偏偏這個耍寶的人還是薛焱。
　　
　　見她這副被炸彈炸傻的模樣，沈珍面不改色地丟下另一個炸彈：「待會兒他來了，你自己去問他。」
　　
　　於是沈汐又傻了：「薛、薛、薛焱要來這？」
　　
　　剛說完，沈珍的手機就響了，她接下電話，報了個病房房間號就掛了手機，扭頭對沈汐道：「這不就來了。」
　　
　　說完，她放下水果刀，拿著包起身，丟下一句「我回去幫你收拾行李」，就邊嘎嘣嘎嘣吃著蘋果邊走了。
　　
　　沈汐：「……」
　　
　　這劇情轉折她有點承受不住……
　　
　　現在的家長發現孩子談戀愛都這麼淡定的嗎？
　　
　　還有，那個蘋果不是削給她吃的嗎……
　　
　　她還沒從這兩個炸彈中緩過來，薛焱就已經趕到了病房。
　　
　　看到某張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女生，薛焱蹙起了眉，走過去伸手貼在她額頭上，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這才坐下，只是臉色不怎麼好，「頭還疼嗎？」
　　
　　沈汐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回了一句：「還疼。」
　　
　　說完她又立刻改口：「還、還好，不怎麼疼。」
　　
　　薛焱本來繃著臉，又被她這呆傻的反應逗得失笑，屈著兩根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被他這麼一笑，剛才的事突然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沈汐鬱悶地看著他，控訴：「你怎麼把咱倆的事和我媽說了？」
　　
　　「沒說。」薛焱如實交代：「你媽媽主動問的。」
　　
　　「然後你就這麼輕易地承認了？」
　　
　　「沒說承認，」薛焱坦然道：「我只是『嗯』了一聲，她就懂了。」
　　
　　「……」
　　
　　嗯個毛線球啊！
　　
　　要不是手上還紮著針，沈汐真想一掌揮上去，撬開他腦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三鹿！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疑惑問：「我媽怎麼會突然問你這個問題？」
　　
　　薛焱沒馬上回答，而是在床頭櫃上的水果籃裡挑了個蘋果，準備削皮，邊問她： 「吃嗎？」
　　
　　「吃……別打岔！」沈汐瞪著他，氣勢十足地命令：「老實交代！」
　　
　　「……我昨晚打你電話，剛好被阿姨接到。」
　　
　　沈汐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這麼剛好？」
　　
　　薛焱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他咳了兩聲：「不怎麼剛好，我打了四十幾個吧。」
　　
　　沈汐：「……」

江楓

第37章　第三十七懟

　　加上在娘胎裡的十個月，沈汐跟著沈女士也有十八年了，但她真心覺得看不懂沈女士的內心。
　　
　　知道她談戀愛後，沈女士表現得異常平靜，淡定非常，甚至還把她和行李全丟給了薛焱，讓薛焱帶她回C市。
　　
　　比起那些恨不得把自己早戀的孩子打斷腿的家長，沈女士可以說是很不走尋常路了。
　　
　　他們走得急，又正值春運，沒買到高鐵的票，只能委屈點坐火車回去。
　　
　　送到進站口，沈汐才知道沈女士這真的不是開玩笑。
　　
　　她拉著沈女士的手，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媽，您就這麼放心我跟薛焱走？不怕他把我賣了啊？」
　　
　　沈女士睨了她一眼：「賣了更好，還省了嫁妝錢。」
　　
　　「……」
　　
　　沈汐內心一陣抽搐，一般當劇情發展到這地步，高中談戀愛被發現，這時候作為家長不應該揚言「你要是敢跟那臭小子走，我就打斷你的腿」或者「你敢踏出這家門一步，就再也不要回來」的嗎？
　　
　　為什麼到了沈女士這，反而是把她往外推？
　　
　　沈汐一臉悲痛地說出「真相」：「媽，我果然是您買衣服大促銷送的吧？」
　　
　　沈女士順著她的話：「是啊，還五五折呢，不要白不要。」
　　
　　「……」
　　
　　「行了別耍貧了，」沈女士推著她往進站口的方向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裡多樂呵。」
　　
　　被沈女士「趕」著過了進站口，沈汐跟在薛焱後面找到了臥舖的位置。
　　
　　她感冒還沒好全，頭還有點暈暈乎乎的，一上車就爬上了上鋪躺著。
　　
　　然而火車輪子在鐵軌上轟隆隆碰著，吵得人一個頭兩個大，更別提睡覺。
　　
　　她探出頭，朝下舖的薛焱伸出手晃來晃去，「薛焱，把我的包拿給我。」
　　
　　彼時薛焱正在看手機上未來丈母娘剛發過來的一條語氣頗為正經的警告消息，讓他不要做越過度的事，對比剛剛當著沈汐的面刻意表現出的不在意，不禁覺得好笑。
　　
　　冷不防聽到沈汐的聲音，抬眼就看見在頭頂晃蕩的一條手，他伸出手去握住那隻肉肉的小爪子，「想喝水了？」
　　
　　上鋪傳來女生稍帶鼻音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糯糯的：「不是，我是要手機。」
　　
　　薛焱起身，摸了摸她的額頭，燒是退得差不多了，但臉色還是不怎麼有精神。
　　
　　他把兩個人的包都放在她床頭，看著她道：「那我上來了？」
　　
　　這話應的前言不搭後語，讓沈汐有點發懵，她重複了一遍：「我是要手機。」
　　
　　薛焱淡然點頭：「我還有個名字，叫手機。」
　　
　　沈汐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說是這麼說，她身下卻是慢慢往裡側挪了挪。
　　
　　挪到一半，突然想起沈女士告誡過自己「女孩子要矜持的話」，她又攔住想要爬上來的薛焱，微紅著臉道：「先說明啊，我還生著病呢，不准動手動腳。」
　　
　　薛焱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沒那麼禽獸。」
　　
　　沈汐彆扭地哼哼唧唧了兩聲，這才安心地讓他上了床。
　　
　　火車的床鋪很小，兩個人睡著有些擠，不過卻也更暖和。
　　
　　沈汐窩在他懷裡，男生熱烘烘的身體把她的臉都暖得有些發紅。
　　
　　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就一直用臉對著他胸口，不敢抬頭。
　　
　　又因為上次在天臺知道了的腰是他的「敏感部位」，她也不敢去摟他的腰，兩隻手就彆扭地放在自己胸前。
　　
　　注意到她姿勢的不自在，薛焱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察覺她要縮回去，又反應迅速地按住她。
　　
　　「不搗亂就沒事。」薛焱閉著眼低聲解釋，讓她安心。
　　
　　然而只有他知道，上次所謂的「起反應」，只是一時興起逗她而已，沒想到她竟然記得，還這麼格外注意。
　　
　　得到保證，沈汐也放心地去摟住他的腰，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她壓抑著笑出聲：「你腰好細啊。」
　　
　　她本想等著對方回話，卻久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仰頭一看，就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都變得平穩。
　　
　　注意到他眼瞼下的青黑和有些憔悴的臉色，沈汐頓時覺得愧疚，他昨晚連夜趕來這，今天又在醫院忙活了一天沒閉眼，難怪累壞了。
　　
　　把被子往他那邊扯了扯，貼在他胸前，也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睡著。
　　
　　可能是吃了感冒藥，有催眠的作用，也可能是窩在薛焱懷裡，擋住了些火車的噪音，她也很快就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背後那塊好像沒了被子，漏風，凍得她本能地往更暖的地方縮，縮了幾下，後背那又不漏風了，還暖乎乎的。
　　
　　蹭了蹭她抱著的「大暖爐」，又更安穩地睡過去。
　　
　　而她抱著的人，也閉著眼，用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頭頂，彎著嘴角重新入睡。
　　
　　下了火車，好不容易從火車站回到小區，沈汐剛要往自己家的大樓走，卻被薛焱抓著羽絨服的帽子，半拽半拉著上了去他家的電梯。
　　
　　聽薛焱把自家母親的交代說完，沈汐還是有些侷促：「我又住你們家，會不會不大好？」
　　
　　薛焱笑：「放心，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住，我爸媽都拜完年回來了。」
　　
　　見他故意曲解自己意思，沈汐惱羞成怒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你腦子裡整天想什麼呢？」
　　
　　薛焱抓住她的手，攥進自己手裡，「想你。」
　　
　　沈汐頓時臉紅撲撲的，低著頭不說話，就是嘴角要上揚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一下電梯，沈汐就趕忙抽回自己的手，就怕被薛焱父母看見。
　　
　　她媽是知道了，還意外的平靜，那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反應也算是一朵奇葩，但是薛焱父母就說不定了。
　　
　　所以她現在不得了的緊張，就怕被發現。
　　
　　一進屋，鄒靜秋就迎上來了，沈汐笑著給她拜了個年，又客氣地和在客廳看報紙的薛盛景打了聲招呼，說話的語氣比和薛焱說話時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都讓旁邊的薛焱忍不住側目，想笑她一句，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鄒靜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臉色還有些蒼白，有些心疼：「都水土不服成這樣了，肯定瘦了不少吧？」
　　
　　沈汐這次住在薛焱家，是薛焱主動提起的，原因就是沈汐在那邊水土不服，病得厲害，沈媽媽又不好抽身和她一起回來，只能委託他去接過來住。
　　
　　沈汐不好意思地笑笑：「瘦點兒也挺好，正好減肥。」
　　
　　「這是什麼話？」鄒靜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還是肉一點好，阿姨今天給你燉排骨湯，等你感冒好了，再給你做紅燒排骨，再過兩天……」
　　
　　「媽，」見自家母親還有再說一大通的意思，薛焱無奈出聲打斷：「沈汐剛回來，您讓她先回房休息。」
　　
　　鄒靜秋這才想起一般，連忙點頭應好：「行，行，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快去休息，病了就要多休息。」
　　
　　得到應允，沈汐想提著行李準備回房，卻被薛焱先一步提起箱子，她連忙小聲開口：「我自己來吧。」
　　
　　「沒事。」薛焱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推著她往房間走，「你也提不動。 」
　　
　　目送著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鄒靜秋連忙往沙發走過去，坐到自家老公身邊，小聲開口：「我就說是吧？」
　　
　　薛盛景繼續看著報紙，頭都沒抬一下，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見他這毫不關心的模樣，鄒靜秋有些惱火，一把抽走他的報紙，壓低聲音罵他：「咱兒子都談戀愛了，你還看什麼破報紙？」
　　
　　薛盛景這才抬起頭，「你急什麼？你不也是這時候追的我？」
　　
　　「我……」鄒靜秋捲著報紙敲了下他的頭，「明明是你追的我，不要臉。」
　　
　　說完就把報紙扔到他懷裡起身頭也不回地去廚房做飯。
　　
　　「好，我追的你。」薛盛景無奈地搖搖頭，重新拿起報紙繼續看。
　　
　　而這邊，沈汐一回到房間，就拍開薛焱的手，壓低聲音跟他說：「不是讓你在家裡注意點嗎？別讓阿姨發現了。」
　　
　　薛焱一臉無辜：「習慣了。」
　　
　　沈汐頓時有些無語：「那你把這習慣給我改回來！」
　　
　　「改不回來。」薛焱走上前去摟住她，低頭看著她，「改回來會不習慣。」
　　
　　沈汐仰著臉瞪著他，瞪了幾秒，又敗下陣來，妥協道：「要不在阿姨面前你就稍微注意點，兩個人待著的時候就隨你自己。」
　　
　　「怎麼隨我？是這樣？還是這樣、這樣？」
　　
　　薛焱邊從她的額頭、眼睛、臉一路吻下去，正要去貼上她的嘴唇，卻被沈汐一巴掌擋住。
　　
　　沈汐捂著他的嘴，「我還感冒呢，不能親。」
　　
　　看見對方瞬間變得委屈的眼神，沈汐抿了抿唇，就隔著她自己的手，踮起腳去飛快地親了一下。
　　
　　「就、就先這樣湊合著。」

江楓

第38章　第三十八懟

　　臨開學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沈汐每一天都在認真地看書複習，因為和薛焱待在一起，也不那麼枯燥。
　　
　　這陣子，在薛焱家住著，沈汐格外注意與薛焱保持距離，就怕被薛焱父母發現。
　　
　　殊不知，兩人戀愛的事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而鄒靜秋也故意裝作不知情，只是有些事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薛焱遺傳了他爸的性格，對什麼事都表現冷淡，心裡有什麼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這讓鄒靜秋一度擔心，就比方說上次的「小黃文」事件，又懊悔又自責。
　　
　　這些天她偷偷觀察，自從沈汐住在了這，薛焱臉上的表情明顯豐富了許多，也時常笑。
　　
　　沈汐偶爾在復習之餘，會來廚房給她打下手，往年從來不進廚房的薛焱也會跟著進來，幫忙洗菜。
　　
　　沈汐喜歡吃紅燒排骨，每一次她做紅燒排骨，薛焱都會「很巧合地」逛進廚房，狀似無意，眼睛卻一直盯著鍋裡，暗自觀察她放了什麼佐料。
　　
　　薛焱比較挑食，不愛吃青椒和胡蘿蔔，平日裡她任她這個做媽的怎麼嘮叨都不會去吃一點，但自從有次沈汐在飯桌上誇了這兩樣，下一次再上桌，薛焱竟然破天荒挑了這兩樣吃。
　　
　　看到自家兒子的這些變化，鄒靜秋是欣慰又感動。
　　
　　原本在高三這種關鍵時候談戀愛，是個想都不能想的禁忌。
　　
　　知道薛焱談戀愛的第一反應，她也是生氣又著急，但這段時間仔細觀察，她發現自家兒子是真喜歡這姑娘。
　　
　　至於沈汐，她是覺得這孩子不錯，雖然父母早年離異，但性格還是很開朗，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懂事也細心。
　　
　　沈珍再找到好人家的事，她其實早就知道的，也知道沈珍一直瞞著女兒。
　　
　　上次沈汐在門口突然大哭，她也有點預感是不是這事兒被發現了，後來從沈珍那裡瞭解到，的確是她預感的這樣。
　　
　　沈汐這孩子也確實懂事，一般小孩對重組家庭這事都有抵觸，鬧得更大的都有，她卻是在知道之後，不僅沒鬧，連哭都躲著家裡人。
　　
　　聽沈珍說，她哭完回家就把這件事坦白出來，邊哭邊點頭讓她媽順著心走。
　　
　　二人談戀愛也沒有影響學習，反倒是更加用功。
　　
　　鄒靜秋越想越滿意，已經開始琢磨著高考之後是不是在辦升學宴的時候順便把訂婚宴也辦了。
　　
　　然而當她和自家老公說起這件事時，得到對方滿滿的鄙視。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辦個訂婚宴你也不會馬上抱上孫子。
　　
　　小心思被發現，鄒靜秋也不甚在意，悄悄給家裡添上一套生活用品，買的還都是「薛焱同款」，以此滿足自己的「婆婆心」。
　　
　　這邊，沈汐端了兩杯提神茶回到薛焱房間，盯著兩個杯子看了半天，表情有些古怪。
　　
　　薛焱家的杯子分自己用和客人用兩套，她一直用的客人用的那套。
　　
　　前幾天，鄒靜秋突然拿了個新杯子給她，讓她以後就用這杯子喝水。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可這新杯子……怎麼看怎麼和薛焱用的那個是一對啊。
　　
　　沈汐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薛焱，並對此表示擔憂：「是不是鄒阿姨發現什麼了？」
　　
　　薛焱抬眼看了那兩個杯子一眼，不禁彎了彎唇，嘴上卻是安撫道： 「沒事，這是我媽買東西的習慣，喜歡買一對，這應該是她以前買來一直放著沒用的。」
　　
　　沈汐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心裡瞬間不再擔憂，只感覺找到了知音，「我也和鄒阿姨一樣誒，選擇困難症，買什麼東西，要是有兩個顏色，根本不知道選哪個，選哪個都覺得另一個不選可惜。」
　　
　　說著她從包裡掏出文具袋打開，裡面的筆都是成雙成對，每兩支都是同款不同顏色，邊說：「買來的這些，有一些都沒去用，總被我媽嫌棄敗家。」
　　
　　見她這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薛焱忍不住去揉了揉她的頭：「敗家沒事，我不嫌棄。」
　　
　　「這可是你說的，不准反悔。」沈汐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噉瑟，就差去拿出手機來錄個音。
　　
　　「嗯，不反悔。」薛焱捏了捏她的肉臉，似乎覺得手感不錯，又捏了兩下，不想撒手了，直到看到對方不滿的眼神，才終於捨得放手，笑著把她的頭轉過去，繼續看書。
　　
　　複習的日子本應該格外漫長，許多人都在朋友圈裡抱怨著度日如年。
　　
　　可沈汐卻覺得這時間過得太快了，一晃過去，就要開學。
　　
　　在薛焱家把寒假作業都認認真真寫完，還把第一輪複習的東西再過了一遍。
　　
　　頭一次，在開學的前幾天，她還能這麼淡定，十幾年的「開學綜合徵」在高三最後一個寒假「治好」。
　　
　　而和她患難多年的「病友」徐昊，就沒這麼淡定，連夜趕著補作業。
　　
　　到開學那天，整個人都萎了，跟被女鬼吸了陽氣一樣。
　　
　　偏偏天意就是如此弄人，就好像你在十天中只有一天偷懶沒有化妝，偏偏就是這素面朝天的一天讓你偶遇了男神。
　　
　　徐昊頂著張「精」疲力盡的萎靡臉，開學頭一天就在校門口遇見了林嘉音。
　　
　　為了挽回自己最後一點形象，他選擇保持淡定地越過她。
　　
　　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假裝不認識，甚至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冷淡的氣息。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內心在咆哮在怒吼在哀嚎。
　　
　　只可惜，別人看不見他的內心活動，林嘉音也看不見。
　　
　　看著徑直越過自己的男生背影，林嘉音抿了抿唇，心裡莫名覺得諷刺，以往一見面就恨不得黏上來，現在卻是一聲招呼就不打，不過是一個寒假未見，就熱情消退了嗎？
　　
　　果然是習慣性撩妹，不過她也不在乎，不值得她在乎。
　　
　　這個學期，相比上個學期，緊張了不只一星半點。
　　
　　還剩下幾個月的時間，所有人都繃緊了弦，準備衝刺。
　　
　　複習真的是件能讓人走火入魔的事，就連平時的課間，同學間聊天，只是偶爾口胡，都會被立馬糾正，再說出那句經典口頭禪——
　　
　　「這是一道送分題啊同志們！」
　　
　　老丁敲了敲黑板，「下課鬧翻天，上課哈欠連天，昨晚上一個個都做賊去了？啊？」
　　
　　一道題講到一半，又零零碎碎開始講課程紀律和學習態度，一直到下課鈴聲響，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卻聽他喊走了班長，又開始提心吊膽。
　　
　　直到班長抱著一條紅色橫幅走進來，在講臺上攤開，又放了幾支黑色馬克筆，大手一揮：「排隊來簽個名，表示表示你們的決心。」
　　
　　一聽到要簽名，所有人都紛紛往講臺上湧，又被班長轟趕著去老實排隊。
　　
　　沈汐偷偷拉著薛焱排在隊伍最後，扯了扯他的衣角，壓低聲音開口：「待會兒把字寫小點兒。」
　　
　　薛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她說的，找了個乾淨的角落，規規矩矩寫下自己的名字，沒像前面的人那樣各種花式簽名。
　　
　　其他人簽完名就紛紛散了，沈汐排在最後一個，接過薛焱的馬克筆，緊挨著他名字旁邊，按照他字跡的大小，簽下自己的名字。
　　
　　趁著別人不注意，又用馬克筆麻利地在二人名字中間畫出一個小小的愛心。
　　
　　提心吊膽做完這一切，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抬眼撞見薛焱戲謔的視線，她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
　　
　　課間的班上依舊是吵吵嚷嚷如同鬧市，大家背書的背書，刷題的刷題，嘮嗑的嘮嗑，沒人注意到這邊微妙的粉紅氣氛。
　　
　　薛焱彎下腰，做出俯身去觀賞橫幅上各種簽名的模樣，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含笑說出讓身邊女生臉紅的話。
　　
　　「我也愛你。」
　　
　　高考之前，學校給所有高三生放了三天假，好好休整。
　　
　　也不知到底是沈女士心大還是怕給她太大壓力，她們家一點都沒有有人要參加高考的緊張氣氛，與往常無異，甚至，沈女士這時候還很有閒心地去外面約會，好不瀟灑。
　　
　　沈汐忙活了一個上午，才把自己房間裡不要的小雜物整理出來。
　　
　　她有輕微的收藏癖，平時看到心水的小物品，喜歡隨手收起來。
　　
　　有閒心的時候就給它找個位置放好，沒閒心的時候就隨手放在抽屜裡，或者裝收藏品的小箱子裡。
　　
　　久而久之，兩個地方都變成雜物櫃。
　　
　　自從知道她談戀愛，沈女士在這些方面對她嚴厲了許多，稍微暴露出不好的小習慣，就被勒令改正。
　　
　　有時候偷一點懶，又會被念叨「這麼大的姑娘還這麼懶，以後被婆婆和丈夫嫌棄」。
　　
　　沈汐頭幾次聽，只覺內心抽搐，聽著沈女士的數落，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個懶得出油被全世界全宇宙嫌棄的敗類垃圾，每天都在懷疑人生。
　　
　　被這樣念叨久了，漸漸地，竟然也產生了抗體，現在再聽這種話，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不過也確實，被沈女士念叨之後，她改了不少以前的小毛病。
　　
　　比如起床就馬上把被子疊好，把睡覺時踢得各處都是的娃娃擺好，書桌上的書看完就放回原處，不胡亂堆在一起。
　　
　　當然，這些僅限於沈女士在家時。
　　
　　激發惰性比養成習慣要容易得多，沈女士一外出，她的房間又會一夜變回解放前，書桌上該亂亂，用她的話說，「就是亂，那也是亂得井然有序」 。
　　
　　看著裝滿了一堆雜物的箱子，沈汐嘆了口氣，原來「積少成多」這個成語也可以用在這裡。
　　
　　咬著牙把這堆東西拖到雜物間，沈汐靠在牆上，捶了捶腰，正想著終於能趁沈女士不在家的時候看會兒綜藝，哪知剛打開電視，門鈴就響了。
　　
　　沈汐心裡一驚，心想著沈女士不是去約會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來不及多想，她趕忙關了電視，連插頭都給拔下來，才挺直了腰，裝作很有底氣地去開門。
　　
　　見到門外的人，卻是一愣，隨即展開笑臉：「薛焱，你怎麼來了？」
　　
　　薛焱見她穿著防塵的圍裙，還帶著紙折的帽子，伸出替她擦去臉上的一塊髒東西，笑道：「帶你下去吃飯，你還在打掃衛生？」
　　
　　「剛好搞完了，忘了取下來。」沈汐連忙把帽子取下來，取到一半，想起自己昨晚貌似沒洗頭，她又重新蓋在頭上，一臉認真道：「我要先去洗個頭再下去。」
　　
　　怕他覺得耽誤時間，她又補充一句：「很快的。」
　　
　　薛焱無奈笑了笑，想說不嫌棄，但知道她愛美，也就點點頭：「去吧，我在這等你。 」
　　
　　沈汐把薛焱拉進客廳，就噠噠噠跑去浴室洗頭。
　　
　　剛把頭髮打濕，抹上洗髮露，搓得滿頭的泡泡，就聽到房裡的手機響了。
　　
　　她沒去在意，心想著也響不了幾聲，卻不料打電話的人這麼執著，手機也一直響，連薛焱都從客廳走進來，站在門口問她：「要不要接？」
　　
　　沈汐點頭：「可能是我媽，你幫我舉一下。」
　　
　　手機拿過來，來電人還真是沈女士。
　　
　　讓薛焱幫忙舉到耳邊，還沒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頭的沈女士抱怨：「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是不是又看電視了？」
　　
　　「我哪有，不信您聽，沒電視聲啊。」
　　
　　「誰知道你是不是調成了靜音？」沈女士沒有半點停頓地說，一看就是搞了多年偵查工作的學生家長。
　　
　　沈汐抽了抽嘴角，察覺到薛焱含笑的目光，意識到這是在男朋友面前，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她乾澀地轉移話題：「媽，您打電話過來什麼事？」
　　
　　「啊、差點忘了。」電話裡傳來沈女士恍然大悟的聲音，「就是今天我不回來做飯了，你自己炒兩個菜湊合湊合吃吧。」
　　
　　沈汐正愁著怎麼跟沈女士交代今天中午不在家的事呢，聽沈女士這麼說，簡直不能更樂意，她爽快答應：「媽，您放心吧，我不會餓著的！您在外邊好好約會好好玩，拜拜~」
　　
　　說完，也不等沈女士再說什麼，沈汐就示意薛焱把電話掛斷。
　　
　　被掛斷電話的沈女士，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平常要這丫頭做飯，那叫一個不樂意，她一不在家就點外賣，就算是吃泡麵，也懶得動手做飯，怎麼今天答應得這麼乾脆？
　　
　　而「不對勁」的某人正頂著一頭泡泡，衝自家男友笑得一臉得逞：「真是天助我也。」
　　
　　薛焱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忍不住笑她：「快洗頭。」
　　
　　沈汐哼哼唧唧了兩聲，邊用手搓著頭頂的泡泡，邊說：「這時候嫌我洗的慢啦？要不你來幫我洗唄。」
　　
　　她只是隨口一說，哪知薛焱把手機放回她書桌上，真的撩起袖子就要來幫她搓頭。
　　
　　沈汐連忙躲開，卻被薛焱抓住，笑道：「害什麼羞？以後都要一起洗的。」
　　
　　「為什麼要一起洗？」沈汐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著薛焱已經開始給她的頭按摩時，她才慢了半拍地聽懂那句話的意思，臉上迅速紅了一片，害臊的不行，結結巴巴開口：「你、你怎麼老調戲我？」
　　
　　薛焱一隻手拿著花灑，細心地給她沖掉泡沫，另一隻手輕輕地捋著她的頭髮，邊笑：「這不是調戲，是將來的現實。」
　　
　　聞言，沈汐的臉更紅了。
　　
　　她忽然想起一句話，當一個人暢想的未來中有你時，這個人對你的感情一定是認真的，因為他的心裡，已經把你規劃到家人的行列。
　　
　　薛焱這是……已經想好了和她在一起的未來嗎？
　　
　　把泡沫沖乾淨，薛焱拿起旁邊的毛巾蓋到她頭上，讓她直起身，替她擦乾些濕漉漉的頭髮。
　　
　　毛巾在頭頂沒有規律地亂擦，沒一會兒，當薛焱拿開毛巾時，沈汐的頭上已是亂糟糟一片。
　　
　　薛焱忍不住笑了聲，又把毛巾蓋回到她頭上，故意道：「好醜。」
　　
　　沈汐剛剛還感動著呢，聽到這句話，眼珠子瞪得老大，氣鼓鼓看著他：「你說什麼？」
　　
　　沒等薛焱回答，她又兀自拿著毛巾自己擦頭，一邊使勁擦，一邊賭氣道：「沒辦法了，再醜也是你女朋友，你嫌棄也沒用。」
　　
　　見她這炸毛的模樣，薛焱失笑，伸手去捧住她肉肉的臉，教她抬頭與自己直視，「醜也是我的，醜我也喜歡。」
　　
　　沈汐還是不高興，不滿地瞪著他：「我才不醜！」
　　
　　「嗯，你最漂亮。」
　　
　　薛焱順著她的話去附和她，沒等她再說出賭氣的話，就低下頭去含住那片撅得老高的嘴唇。
　　
　　把她吻得暈暈乎乎了，這才退開了些身子，含笑道：「還有，這才是調戲。」

江楓

第39章　第三十九懟

　　沒有什麼是用一個吻解決不了的。
　　
　　沈汐被薛焱哄得暈頭轉向，再大的氣，也被吻沒了。
　　
　　出門時，也忘了怕被熟人看見，就暈暈乎乎地被薛焱牽著走進電梯，滿腦子都還是剛剛的那個吻。
　　
　　見她這副羞澀的模樣，薛焱忍不住去揉了揉她的頭。
　　
　　頭髮剛被吹風氣吹得服服帖帖，又被他揉亂了些。
　　
　　沈汐不滿地去拍他的手，嗔怪道：「你怎麼總愛揉我的頭，不怕越摸越蠢啊？」
　　
　　「不怕，」薛焱噙著笑開口：「摸蠢了，以後我們家孩子智商就由我來拯救。」
　　
　　「你……」
　　
　　沈汐又氣又羞，抬手就要去打他，卻被他一把抓住，順勢拉進自己懷裡。
　　
　　恰在這時，電梯門也開了。
　　
　　門外站著三個懵逼的男生女生。
　　
　　江亦棠最先反應過來：「我靠！什麼情況，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你們不是地下戀情嗎？不怕被人看……唔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昊連忙摀住了嘴，「你可小點聲吧，這樓裡都是我妹鄰居。」
　　
　　他又扭頭看向還懵逼著的沈汐，視線落在薛焱摟住她肩膀的手上，瞪著眼道： 「你們也是，這麼光明正大，不怕被發現啊？還不快放手？」
　　
　　沈汐還沒反應過來，不是說一起去吃午飯嗎？怎麼多出了這麼多人？所以薛焱說的一起是……這麼多人一起？
　　
　　這時，程夏也嫌棄地開口：「本來我還想，薛焱請我來吃生日飯，我就不想來，就知道會被你們倆閃瞎眼，這還沒吃上生日飯，就被強行塞了一嘴的狗糧。」
　　
　　「生、生日？」
　　
　　沈汐下意識看向薛焱，「你過生日？」
　　
　　見薛焱點頭，沈汐心裡生出一股悶氣，他過生日，作為女朋友，她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可明明心裡發堵，卻又不好生氣。
　　
　　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薛焱摸了摸她的頭，給她順毛：「我也是今天才想起來。」
　　
　　可能是因為高考，對高考倒計時日期太敏感，反而忘了自己的生日。
　　
　　還是因為江亦棠今天早上突然發消息，讓他請吃飯，他才記起這件事，乾脆請了沈汐的朋友一起過來。
　　
　　沈汐其實也沒那麼生氣，只是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第一個生日，她卻來不及準備生日禮物，覺得遺憾。
　　
　　不過又很快想開，這有什麼好遺憾的，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他所有的生日都要被她承包。
　　
　　飯桌上，程夏說什麼也不讓沈汐和薛焱坐一起，說不想再吃狗糧，硬拉著沈汐坐的離薛焱很遠，薛焱也無奈，只好讓她得逞一次。
　　
　　再過兩天就是高考，奮鬥了這麼久終於要迎來的日子，大家心照不宣地沒有去提起這件事，卻偏偏有徐昊這不看眼色的，直接跳過了高考這一步，問薛焱和沈汐以後是不是要異地戀？
　　
　　聽到這話時，沈汐身體一僵，下意識看向薛焱，撞見對方的目光，又立馬低下頭去，扒拉著碗裡的白飯。
　　
　　最後還是江亦棠看出了二人的不對勁，想要出面圓場，卻被薛焱出聲打斷：「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
　　
　　言外之意，異地四年，他們的感情也不會動搖。
　　
　　彼時徐昊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一下全噴到身邊的江亦棠身上。
　　
　　飯桌上詭異地安靜下來，只有徐昊一個人在那要死不活地咳嗽和江亦棠一連串的「我靠」埋怨。
　　
　　沈汐一直不敢抬頭，就算她不抬頭，紅透的耳根也落入在座所有人眼中，大家識趣的沒有去調侃。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句話，或許沒什麼相信，只會覺得這人過於自大，但現在說這話的人是薛焱，他們都知道，這句話裡的認真，無可替代。
　　
　　高考前一天，沈女士始終還是沒隱藏好情緒，把她的緊張暴露在比往常多十倍的嘮叨中。
　　
　　無奈之下，沈汐腆著臉，把焦慮得跟自己要參加高考一樣的沈女士帶到了薛焱家，讓鄒靜秋去開導她。
　　
　　聽完沈汐的話，鄒靜秋也是又好笑又無奈，拉著自家好友去逛街放鬆心情，走之前，扭頭朝屋裡喊了聲：「薛焱，小汐來了。」
　　
　　久不見人答應，她疑惑地咦了一聲：「剛剛還看見他進屋了……」
　　
　　沈汐混熟了之後，也不再那麼拘束，大方道：「阿姨，我待會兒自己去屋裡找他，我媽媽就麻煩您了。」
　　
　　送走鄒靜秋和自家愁眉苦臉不願走的沈女士，沈汐轉身就去了薛焱房間。
　　
　　在門口敲了敲門，沒見人回應，推開門進了屋，也沒見人影。
　　
　　男生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陽光從玻璃窗中灑進來，把房內照得透亮。
　　
　　沈汐走到書桌旁，看見書桌上的書還攤開著，說明主人肯定過不久就會回來繼續看。
　　
　　不經意間瞥了窗外一眼，瞥見對面的窗戶。
　　
　　她站到窗邊，微微瞇起眼，看清對面窗戶上被風揚起的白紗，心中微愕，啊，原來她出門忘了關窗戶。
　　
　　驚愕之後便平靜地收回視線，低頭正打算去看書桌上的題目，腦子裡突然把什麼過了一遍，她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窗戶。
　　
　　原來她的臥室和薛焱的臥室打對面嗎！？
　　
　　中間就只隔了兩條停車車庫的小馬路！那她平時在房間裡……
　　
　　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這時候全部想起來，過往的記憶潮水一般湧進沈汐的腦子裡。
　　
　　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把薛焱當成「江男神」時作死的尖叫，當初意識到喜歡薛焱時在房間裡發的瘋。
　　
　　沈汐捂臉，所以她一開始就把自己暴露在「敵方」的視線下，還瞞在鼓裡上演各種作天作地的大戲。
　　
　　正當她欲哭無淚之時，房內浴室的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打開。
　　
　　沈汐下意識看向浴室門口，還沒看到開門的人，反射性兩眼一閉，捂著眼睛鬱悶開口：「又來？不會這麼巧吧……」
　　
　　對面傳來低低的笑聲，沈汐試探性地微微睜開眼，從指縫中去看對面的人，哪裡有什麼美男出浴，他分明穿得整整齊齊，斜靠在門口。
　　
　　沈汐這才鬆了一口氣，半開著玩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要撞見你沒穿衣服。」
　　
　　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剛開學的時候，因為這件事，被他折騰得有多慘。
　　
　　薛焱挑眉，邊朝她走過來，邊開口：「你很希望撞見我不穿衣服？」
　　
　　「不不不……」
　　
　　沈汐連忙否認，卻在與他直視的那一秒瞬間心虛地低下頭，眼睛不安地四處亂瞟。
　　
　　老實說，她蠻想再看一次的，少年人的寬肩窄腰，還有那誘惑人的馬甲線，經常來她夢裡客串。
　　
　　但這麼直白地說，會不會顯得她太不矜持？
　　
　　說很希望看見，確實是很不矜持，在矜持與隨心之間，沈汐搖擺不定。
　　
　　糾結良久，她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男生，伸出手用食指與拇指做出一點細微的距離，很矜持地開口：「有這麼一點點希望。」
　　
　　薛焱失笑出聲，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想得美。」
　　
　　準備了這麼久，也緊張了這麼久，然而當在考卷上落下最後一個英語單詞時，沈汐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考場外是黑壓壓的人頭，家長們成群地候在警戒線外，神色不無擔憂。
　　
　　一走出考場，沈汐就往和薛焱約定的地方跑，遠遠就望見他的身影。
　　
　　俊朗的男生穿著黑T恤，站在樹下，隔著流動的人群，含笑看向這邊。
　　
　　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恍然間，沈汐想起二人第二次見面的場景，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被那抹淡淡的笑俘虜。
　　
　　「在想什麼？」
　　
　　薛焱朝她走過來，替她捋好被風吹亂的頭髮。
　　
　　牽住他的手，轉過身去，抿著嘴笑：「不告訴你。」
　　
　　她拉著薛焱往校門口走，十指相扣的手，終於不用在遮遮掩掩，即使路上被人所注目，也不再提心吊膽。
　　
　　光明正大的感覺，果真是讓人身心都舒暢。
　　
　　然而一走到校門口，看到門口的人，沈汐就立馬慫了，想要收回手，卻被薛焱緊緊抓住。
　　
　　她側頭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卻只得到對方打趣的笑，只好硬著頭皮，轉過頭，很沒底氣地喊了聲：「媽，鄒阿姨。」
　　
　　鄒靜秋和沈珍早早就看見他們倆手牽著手從裡面走出來，二人起初還有些尷尬，都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兒子（女兒）在和對方的孩子談戀愛，不經意對視一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也是這麼想的！
　　
　　鄒靜秋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臉上是藏不住的笑，但也知道沈汐會不好意思，也沒去打趣她，故意裝作沒看到，很平常地問：「考完感覺還行嗎？」
　　
　　問完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了，連忙改口：「考完就考完了，別再去多想，這幾天好好玩好好放鬆。」
　　
　　沈汐倒是沒那麼在意，大方說道：「正常發揮，這輩子知識的巔峰估計也就高考這兩天了。」
　　
　　見她還有閒心開玩笑，連一直焦慮的沈珍都沒那麼擔憂了，揮手放行，讓他們去跟著班上的同學吃畢業宴。
　　
　　離開了自家母親的視線，沈汐終於鬆了一口氣。
　　
　　想起薛焱剛才故意不鬆手，她瞪了薛焱一眼，使勁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薛焱無奈，只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往老丁預訂的酒店走。
　　
　　老丁早前就在班上承諾，高考完就讓他們放心瘋，畢業宴吃飯的酒店，唱k的ktv包廂，網蟲包夜的網吧，一條龍服務，全給包辦好了。
　　
　　酒店離學校還是有些距離的，再加上高考期間路段不能通車，沈汐和薛焱走了好一段路，才搭上了一輛公交車。
　　
　　沈汐正賭著氣，故意不和薛焱坐在一排，坐在了他後座的靠窗位置，扭頭看向窗外，看著路上的景色倒退，不去搭理薛焱。
　　
　　可是下一秒，她就坐不住了。
　　
　　公交車上的人不多，隔壁座位兩個女生壓抑著激動的悄悄話盡數落在她耳中，彷彿又回到了那次在籃球場上，聽到高一的學妹討論薛焱的容貌。
　　
　　沈汐往前傾，從他身後伸手去擋住他的臉，在他耳邊小聲嘟囔：「這是我男朋友。」
　　
　　薛焱失笑，轉過身看著她，故意調笑：「不生我氣了？」
　　
　　方才那副模樣，他還以為她要冷戰上幾個小時，沒想到才被別人稍微一激，就開始吃醋了，他也就喜歡她這彆扭的模樣。
　　
　　沈汐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收回手，沒搭理他這句話。
　　
　　薛焱忍不住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小醋罈子。」
　　
　　看見對方因為這句話而越發鼓著的臉，他低低地笑了聲：「你確定想現在就讓我哄？ 」
　　
　　沈汐正氣著呢，聽到這句話，下意識想到之前的「哄」，她連忙搖頭，還保險性地捂著嘴：「現在不准！」
　　
　　被她這舉動逗笑，薛焱點點頭：「那就待會兒再哄。」
　　
　　沈汐與薛焱去得晚，到了酒店時，班上的人差不多來齊了。
　　
　　老丁定了一個包間，三張大圓桌子，三十個幾人擠一擠，也正好。
　　
　　也不知是不是下考場時被班上的同學看見了，甫一進門，包間裡的人就開始起哄。
　　
　　和沈汐有半天同桌情誼的賴恆更是朝沈汐擠眉弄眼：「我說，你們倆這是什麼情況？隱藏得夠深啊。」
　　
　　沈汐紅了臉，拉著薛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班上的人哄笑成一團，紛紛起哄讓他們老實交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有他們不說就一直起哄下去的架勢，平日裡和沈汐玩的來的幾個女生也都湊過來問。
　　
　　直到姍姍來遲的老丁領著董老師進了門，除了沈汐和薛焱，其他人都是一臉懵逼，連空氣都彷彿沉寂了幾秒。
　　
　　隨即爆發出更大的起哄聲，惹得平素脾氣火爆的董老師都臉色微紅。
　　
　　「我去！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語文課代表和數學課代表，咱們班這地下戀情搞得可以啊！」
　　
　　說這話的是班上的物理課代表曾凡，他衝經常和他互懟的英語課代表賤兮兮地笑：「三門主科，就英語落了單，小辣椒，你怎麼看？ 」
　　
　　「……滾。」
　　
　　大家也都向小辣椒紛紛起哄，以報她當年逼著全班人每天在班上扯著嗓子背英文單詞的「仇」。
　　
　　沈汐卻是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縮成鴕鳥。
　　
　　只因為老丁笑咪咪地坐在了她對面，又笑瞇瞇開口：「沈汐，什麼情況？」
　　
　　沈汐咽了嚥口水，也不知突然從哪裡生出的勇氣，抬起頭，一臉無辜道：「老師，我之前就說了，薛焱長得太帥，容易日久生情啊。」
　　
　　老丁是又氣又笑，奈何現在要畢業了，也管不到她，只得擺擺手，卻又不忘調侃：「你對薛焱日久生情可以理解，但是他對你……」
　　
　　他適時止住話，看向一旁的薛焱，眼神裡不無調笑之意。
　　
　　沈汐抽了抽嘴角，下意識看向薛焱，卻見對方也是一臉笑意，心中更是憤憤，她就這麼沒魅力？
　　
　　正當她鬱悶之時，薛焱在桌子下攥住她的手，輕輕地捏著，看向她的目光含著溫暖的笑意，「是我先喜歡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