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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巫靈 -【櫻桃官(絕世皇朝之一)】《全文完》

巫靈 -【櫻桃官(絕世皇朝1)】

好啦,她承認把做米蟲當人生志願是有一點丟人!
但像她這麼鑽研米蟲生活,五年沒陞官的異類也很厲害吧,
不獎勵她的「努力」就算了,為什麼天還要亡她?
混水摸魚、偷睡覺一直都是她的拿手絕活啊,
沒想到會被中書省最「大尾」的官抓包──
中書省一向是她所屬的尚書省的死對頭!
被人捉到小辮子的她肯定米蟲被整成趴趴蟲,
幸好這傢伙人挺「好」的願意放她一條活路,
只要她願意幫他搜集尚書省的醜聞八卦、小內幕,
哇哩,當她是白癡嗎?夾心餅乾若曝光會被揍成豬頭耶!
偏偏老天爺爺好像真的很氣她幾年沒拜拜厚!
幾百年才穿一次女裝居然會被他撞見,
這下不就被他知道她是女扮男裝還在朝為官,
看來在擔心變成豬母前,她得先擔心被他「終身監禁」……

  暮春三月,絕世皇朝新榜登科進士,應皇室邀約共會曲江宴。

  曲江池南的紫雲樓是專供后妃們登臨賞景的地方,池中有華麗的畫船,池畔遍植著奇花異草,王公貴族、文武百官、新科進士都在這天穿梭於曲江園林中,熱鬧十足,顯現出太平盛世的繁榮景觀。

  「哇……是櫻桃,櫻桃耶!」

  看著桌上一盤盤鮮紅欲滴的櫻桃,盧英傑的雙眼閃爍著異樣的興奮光芒,開心到了極點。

  果然皇家就是大手筆,這種珍貴櫻桃小老百姓一輩子或許都吃不到一次,然而現在他卻可以大吃特吃,吃到撐死也沒有人會管他。

  不吃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他二話不說,馬上拿了好幾顆櫻桃直接塞進嘴巴裡,還順便把幾顆藏進袖口裡,像是怕吃不到一樣。

  「唔……真是太好吃了,我一定要帶幾顆回去給羽衡哥,讓他也一併嘗嘗這人間美味。」

  藏好了袖裡的櫻桃,盧英傑又伸手往前探過去,卻在這時恰巧在櫻桃盤前和另一隻手打個對著。

  「咦?」他嚇了一跳,連忙將手縮回來,就像是被火舌給燙到似的。

  「真是對不住。」和他打到的男子歉然說道:「你沒事吧?」

  「喔,沒事沒事。」發現自己似乎反應太過頭,他趕緊笑著回答,「你先請吧,等你拿完我再拿。」

  男子瞧了他一眼,疑惑的暗皺著眉,然後有禮的對盧英傑拱手作揖,好奇詢問:「在下上官明弦,敢問尊姓大名?」

  原來是新科狀元郎!他馬上彎身回揖,「在下盧英傑。」

  「盧英傑?」

  就是今年和他同年上榜,在新科進上中年紀最輕的盧英傑?

  「是呀,怎麼了?」

  「咱們曾經在考場有過一面之緣,今日再次相見,盧兄似乎變了不少?」

  上官明弦仔細審視著,覺得眼前的盧英傑面貌文秀,身形纖瘦,言行舉止過於嬌柔,雖然上次他給人的印象也是偏向文弱男子,但今天的他更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

  「呃?」

  盧英傑的心微微一跳,差點就僵在當場,於是趕緊笑著打哈哈,「上官兄,沒想到你還記得小弟的樣貌,但從放榜到現在過了這麼多個月,人的樣貌會有所變化也屬正常,不是嗎?」

  上官明弦雙眼微瞇,瞧得盧英傑全身都不舒服起來,緊接著一抹淡笑在他臉上揚起,像是看穿了什麼,又像是……不懷好意。

  盧英傑的心狠狠一震,只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心跳混亂,他怎麼從不知道自己患有這麼可怕的心病?

  「盧兄這麼說倒也是。」

  上官明弦放下窺探的笑眼,又恢復成平常模樣,看起來一點疑問都沒有,「盧兄,在下有事先行,願盧兄官途順遂。」

  「也願上官兄官途順遂。」

  送走了上官明弦,盧英傑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心想自己應該沒露餡吧?他可不想剛入朝就又被踢了出去。

  「不怕不怕,要對自己有信心,有信心,對!」

  為了要替自己多增加一點信心,他又開始抓起櫻桃狼吞虎嚥,只覺得幸福到了極點,這時他忽然想到,如果以後都吃不到這麼美味的東西該怎麼辦呢?

  那自己來種好了,聽說京城的氣候滿適合種櫻桃的,而且品質還不錯。

  對,就這麼決定啦,以後官宅裡什麼都不栽,就栽櫻桃!

  「嘿嘿,真佩服自己這麼聰明。」

  曲江宴,讓新科進士見到政治權力最頂端的生活,也讓他們羨慕不已,心想如果每年都有幸參加這種宴會,不知道該有多好?

  不過曲江宴過後,卻也是他們到外地赴任的時候,有幸一開始就留在京內任官的少之又少,可以說是天賜的恩惠。

  而今年的恩惠,就落在盧英傑與上官明弦身上。

  盧英傑滿腦子想的是他的櫻桃樹美夢,天真到一點都不像即將做官的人,不過上官明弦卻已經在曲江宴中開始他的計畫,一步步慢慢往上爬。

  五年之後,上官明弦已經大權在握,位居中書令,正二品,與尚書令分食朝中勢力,不相上下。

  然而盧英傑……卻還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渺小到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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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世皇朝神武二十四年,皇宮大內,集賢殿書院

  晌午剛過不久,書院內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名穿著紫色官袍的男子漫步在擺放叢書的空間裡。

  他看起來約二十七,八歲,英俊的面容配上深邃的眼,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城府極深,讓人猜不透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經過一個又一個書櫃,他來到書院最深處,卻意外發現窗旁的臥榻上早巳躺了一個人,他睡得極為深沉,手上拿著一卷書冊半掉不掉,顯然是看到疲累就在這睡著了。

  紫袍男子有些不悅的微皺起眉,本來以為這個時候書院內沒人的,這個傢伙是誰,還真是非常不識相。

  他瞧了一眼這男子的睡容,那是一種有些熟悉的秀氣,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經看過,不過只憑這一點印象,他還是想不起這男子是誰。

  抽起那人所拿的書冊,紫袍男子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翻了翻書冊,這不是林學士最近在負責統合校勘的那本書嗎?

  「呼啊……」

  臥榻上的人似乎是睡飽了,只見他睡眼惺忪的坐起身,連連打著哈欠,但看起來腦袋根本還沒完全醒。

  紫袍男子似笑非笑的開口,「真是好雅興,在這個地方偷閒補眠,還有書可以看,真的是很悠閒呀。」

  「林學士,你別笑我了啦。」

  他哈欠連連,完全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看跟錢有關的帳冊,所以才偷溜到你這來休息的嘛。」

  紫袍男子暗挑了挑眉,心想這個傢伙真是不要命了,如果他覺得自己活得夠久,已經不想活了,沒關係,他可以幫忙。

  只要他一開口,不出幾天,這個活得不耐煩的小混官就可以準備回……

  「對了,林學士,你負責校勘的那本書有錯簡哦。」

  「錯簡?」

  要發現文句錯簡可不是簡單的事,這通常是學識淵博、廣覽群書的人才有辦法發現的事,這個只會打混的小官真有本事發現錯簡?

  紫袍男子微揚起嘴角,顯然興味十足,打算看他出糗,「哪裡錯簡了?」

  「這個嘛……」

  他是睡前看到的,現在剛睡醒還得在腦中回想一下,「第二十四頁第三行,這之後接的應該是第三十五頁第七行那幾段話。」

  照著他所說的翻閱,紫袍男子頓時臉色微變,似乎有些……氣惱?

  「這兩段行文語氣相似,且述說的是類似的東西,如果光看前面,總有一種語氣未完的感覺,若補上後面這一段,就會發現段落完整,敘述有頭有尾,起承轉合皆備,一氣呵成。」

  他默默聽著偷閒小官的話,的確如他所說,這是錯簡,林學士沒察覺到,倒是讓這不知打哪來的小官給看出來了。

  「不錯,連錯簡也察覺得出來,是個難得的人材,不過……依你這種懶散偷閒的個性,如果你是我手下的官員,我還是會馬上請旨將你貶到蠻荒之地當主簿,讓你偷閒偷個徹底。」

  「呃?」

  情況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臥榻上的男子趕快拍拍臉醒腦,然後睜眼看看到底是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這個官服……紫色的?慘了慘了,是二品高官呀,再抬頭看看穿這官服的人的樣子,糟了糟了,是個絕對不能惹的人呀!

  他嚇得立刻從臥榻上跳下來,彎身鞠躬一點都不敢怠慢,「中書令大人。」

  「原來你還認得我呀。」

  上官明弦揚起笑容,「我和林學士長得非常相像?還是我和他的聲音相似到讓你完全分不出來?」

  他暗自懊惱的歎了好幾口氣,都怪自己瞌睡蟲爬滿整個腦袋,「中書令大人,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饒恕,請大人饒恕。」

  將書冊甩到一旁,上官明弦好整以暇的捉弄他,「先報上你的名來。」

  「下官是戶部的度支員外郎,名喚盧英傑。」

  「盧英傑?」

  他想起來了,是和他同年考上進士的那一個,本以為盧英傑會和他在官場上互相競爭往上爬,可沒想到他卻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剛開始他還會暗中觀察他的行動,但久而久之,也就把這個人給忘了。

  「是,下官正是盧英傑。」

  「尚書省的六品小官?」

  上官明弦哼笑一聲,「難道你不知道尚書省和中書省是對立的,還是你根本就是尚書令派來滲透咱們的間諜?」

  話說絕世皇朝是個繁榮興盛的國家,現任皇帝有著前任先皇打下的根基,因此輕輕鬆鬆便將皇朝推入更加繁榮的境地,無人能及。

  然而近幾年皇帝生病,久久都無法治癒,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就在皇帝對朝政漸漸無力處理的情況下,朝堂內就分成了兩大派系,一是以尚書令為首,另一派則是以中書令上官明弦為首。

  在兩強對立的態勢下,尚書省的小官居然跑到中書省的集賢殿書院來,也難怪上官明弦會懷疑盧英傑是間諜了。

  「中書令大人,絕無此事。」他嚇得冷汗直流,趕緊替自己辯白,「下官只不過是……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什麼?」

  「呃……只不過是……」這種丟臉的事,要他怎麼好意思說呢?

  「偷懶?」上官明弦難得好心的替他「提詞」。

  「嘿嘿……」此刻的他,大概也只有乾笑的份了。

  盧英傑微皺起眉,心想自己還真是倒楣,他一個月也就來這麼一、兩次而已,以前都好好的沒發生什麼事,今天倒是露餡了。

  「真是可惜,既然動不了你這尚書省的小官,那我只好把所有責任都算在林學士的帳上。」

  「等等!」

  盧英傑激動的抬起頭,大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氣魄,「中書令大人,林學士只是禁不住下官的再三請托,才勉為其難讓下官進來,這全是下官的問題,和林大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上官明弦單手支頰,慵懶的雙眼半闔,但懾人氣勢卻不減半分,「你要保他?你憑什麼保他?」

  「這……」

  「唷,這可是咱們的上官大人又在惡意刁難人,想將他給要得團團轉了?」

  就在此時,一位十七、八歲的美麗姑娘也走到書院最深處,她笑著插話,「上官大人,有趣嗎?」

  這位姑娘穿著華美,氣度高貴,顯然也不是普通人物,盧英傑暗暗心驚,心想他今天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呀?

  「公主,你可終於到了。」

  「公王?」他錯愕的驚呼一聲,公主?!哪位公主?!

  「是呀,」

  她笑盈盈的來到盧英傑身邊,看起來很是親切,「我叫翔靈。」

  翔靈公主?皇上的大公主?就是那個脾氣難以捉摸到有名的翔靈公主?

  她用食指勾起盧英傑的下巴,對他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哎呀,好俊美的人呀,流放蠻荒太可惜了,不如來內侍省,本公主可以商請父皇給你一個四品內侍官做做,好嗎?」

  內侍省?他忍不住在內心吶喊,我不要當太監,這比流放蠻荒還狠呀!

  「公主,我看你也玩得很起勁嘛。」上官明弦輕笑一聲,「你瞧瞧,他慘白的臉色可不是因為我哦。」

  遇到這兩個皇朝內最要命、最惹不得的人,盧英傑只有一種念頭,或許他再也回不了家了,「請公主開恩,請大人饒命。」

  「得了得了。」上官明弦終於收起半開玩笑的表情,再次開口,「你真的不想林學士因你而受到牽連?」

  「是。」

  「那好,本官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

  「真的?」

  「明日午時,再來書院一趟。」

  「嗄?」為什麼?

  「聽到了就趕緊離開吧,如果你不想本官改變主意的話。」

  「呃?啊,下官遵命,告退了!」

  雖然滿腦子疑惑,不懂中書令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但為了保命,他還是暫時先離開的好,以後的事以後再來煩惱吧。

  只不過他有種感覺……他本來安逸的日子,就快徹底離他遠去了,嗚嗚……

  等盧英傑離開書院後,翔靈公主笑眸不減的回望上官明弦,「那一位小官叫盧英傑?」

  「是。」

  「如果我沒記錯,他和上官大人應該是同年入朝的吧?」

  「沒錯,但又如何?」

  「難道你從不覺得……他有些奇怪?」

  上官明弦攏起了眉,心想她這是什麼意思?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還沒察覺。」她得意的坐到他身旁,「論識人,看來我已經比上官大人略勝一籌了。」

  他好奇的瞧向她,「怎麼說?」

  「這得由大人親自去發覺才行。」

  把玩著自己的纖纖玉指,翔靈公主問道:「上官大人,你要那小官明日再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他如何?」

  「他?看似無用,其實卻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或許他還很甘於位居小小六品,當個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他的悠閒小官。」

  「所以說,他正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

  「哦?」他這樣一說,翔靈公主倒是明白了,「他呀,或許哦……」

  最不起眼的人,做起事來才是最方便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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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香館,這是京城內最著名的茶樓。

  樓內客人絡繹不絕,只因此處的茶種多,茶的品質又好,再加上茶點好吃,因此吸引了無數的客人前來,生意從無一日清淡。

  茗香館內分成三樓,一樓是尋常百姓喝茶之處,二樓則是供有錢人或身份高貴之人品茗的雅座,三樓是最上等的幽靜廂房,通常沒有一定身份及權勢的人,茗香館是不會讓客人踏入三樓廂房的。

  然而此刻,盧英傑卻在三樓的某間廂房中,對著他眼前的一杯酒乾瞪眼,顯然很是無奈。

  在他的對面,有一位斯文男子正熟練的在動手煮茶,完全不管盧英傑那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

  「羽衡哥,我真的不懂,你明明開的是茶樓,為什麼每次我過來,總是得先被你灌一杯酒才行?」

  段羽衡只是開口道:「小采,喝了它。」

  「羽衡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不同的酒呀?你明明是茶商,可你的酒類說不定比茶類還……」

  「小采。」

  「而且你給我的酒越來越烈了,我上次喝的那一杯叫什麼的,哇,辣得我的喉嚨差點三天說不出話來,真的是很可——」

  「盧櫻采!」

  「好啦好啦,喝就喝。」他很不情願的擠眉弄眼,「美酒吞一杯,醉了就不能歸。」

  將酒一飲而盡,唔……好辣好辣,不過……嘿嘿,似乎醉不倒他,看來他的酒量又更是精進了。

  直到他將酒給喝完,段羽衡才將一杯剛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小采,你現在可是身在官場,如果我不逼你這樣練酒量,你早就因酒醉誤事,把自己的身份都洩露了。」

  「哎呀,羽衡哥,你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呀。」

  盧英傑?盧櫻采?是了,其實盧櫻采才是她的本名,而她更是個女兒身。

  說起盧英傑,其實他是盧櫻采的哥哥,真正中舉的也是他,而她之所以會頂替哥哥入朝為官,其實是有原因的。

  盧家世代熱中科舉,但連著五代下來卻沒有任何人考取功名過,好不容易盧英傑埋首苦讀進京趕考,終於讓他考上進上,可天妒英才,竟讓他在沒多久之後便染病而死,讓他的家人萬分不甘。

  好不容易盼來可以光宗耀祖的機會,沒想到就這樣與他們擦身而過,於是盧櫻采毅然決定代替哥哥上京赴任,反正她和哥哥年歲相差不大,相貌又非常相似,只要稍加打扮一下應該是可以避人耳目的。

  因為她的家人被虛榮心蒙蔽了心眼,竟然真的讓她取代哥哥,然後秘密將盧英傑下葬,並向鄉里謊稱盧櫻采也一併跟著上京,而且已和段家表哥成婚,不會再回來了。

  至於她那個得配合演戲的段家表哥,就是眼前這位段羽衡。

  為了滿足家人對功名的渴望,盧櫻采硬著頭皮入朝,但她並不想出人頭地,只要能在朝中有個穩定不起眼的一官半職,能讓家人在鄉里炫耀,這樣她的使命就已經達到了。

  所以,六品閒官,有什麼不好?

  「小采,官場險惡,不小心一點是不行的。」

  段羽衡輕歎了口氣,「我真不懂你們盧家在想什麼,放你一個人假扮英傑,那你的終身大事怎麼辦?」

  「不要緊的,鄉里的人都以為我已經嫁人啦。」

  盧櫻采俏皮的眨眨眼,「倒是羽衡哥你呀,不需要幫著我爹娘圓謊,你大可以娶妻生子呀,反正天高皇帝遠,家鄉的人也不會三天兩頭跑來這裡,看我是不是真的嫁給你。」

  「你……」

  一提到這,段羽衡真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你顧好你自己就夠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喔。」她輕啜了一口茶,啊……還是羽衡哥泡的茶最好喝。

  「對了,你今天跑到我這來,是又闖了什麼禍?」

  「呃?」她尷尬的笑了幾聲,「也沒什麼,就只是件小事而已。」

  「小事?」段羽衡在她空空如也的杯中斟滿茶,「如果真是小事,你就不會跑到茗香館來煩我了。」

  她的習慣他還不清楚嗎?就是因為心煩,所以她才會來這轉換心情,順便冷靜一下思緒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唉,結果還是羽衡哥最瞭解我呀。」盧櫻采開朗的笑著,一點都不像被麻煩事困擾的樣子。

  想起今天晌午發生的事,她就整個頭皮發麻,她居然有把柄落在上官明弦手中,這下可慘了、可糟了、可完蛋啦!

  尚書令和中書令水火不融,朝中的官員覺得誰比較厲害就往哪邊倒,十足牆頭草,而她所待的戶部隸屬尚書省,當然只有往尚書令那倒的份,

  尚書令仗著他的妹妹是皇帝的琴妃,因外戚身份坐大,雖然最後琴妃在生了公主之後不久便因病逝世,但已經抵擋不住他在朝中把攬大權了。

  而上官明弦則是城府極深,一步一步穩固自己的勢力,動作非常低調,等尚書令發現到他這個威脅存在時,上官明弦早已爬上中書令的位置,瓜分掉一大半他的勢力。

  夾在這兩個可怕的人之間,她該如何自處?這是個讓她頭痛不已的問題。

  吁了口氣,盧櫻采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段羽衡聽完無奈的搖搖頭,「那現在是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

  「還不知道?」

  「是呀,還不知道。」

  她無奈的皺起眉,一切都得看明天,才能知道上官明弦那個陰險的人會提出什麼要求?

  不過不管是什麼要求,總之……她不能害林學士無辜受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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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到晌午,盧櫻采馬上趕到集賢殿書院,一點都不敢輕忽,官場險惡,這她可是清楚得很。

  來到書院內最深處,上官明弦已先到了,只見他悠閒的坐在臥榻上看書,嘴角輕笑,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麼。

  輕歎了口氣,她心想這該怎麼辦才好?

  對於上官明弦,她並不陌生,畢竟他們倆是同年入朝做官的,她要不注意他都不行。

  剛開始他讓人感到進退得宜、不卑不亢,所以很得其他大官的賞識,可她卻沒想到,才多久沒注意他而已,他已搖身一變爬上權力最頂端,原本的進退得宜、不卑不亢轉眼間變成心機算盡、城府深沉,十成十的陰險小人。

  「唉……」但這才是為官之道呀,如果這個人真想出人頭地的話。

  「在一旁站那麼久都不出聲,是等著我召見你?」

  上官明弦冷淡的聲音瞬間打醒她胡思亂想的腦袋,盧櫻采沮喪的來到他面前,有禮的躬身,「中書令大人。」

  他饒富興趣的瞧著她,「你剛才在想什麼?」

  想你?不不不,打死她也不承認這個!「也沒什麼,只是對下官的未來……有些膽戰心驚而已。」

  「怕什麼?只要你好好照著我的話做,保管你未來一路順遂,就算你只想當個悠閒的六品小官,也沒有人會管你。」

  「多謝大人關照,那……大人到底要下官做些什麼?」

  上官明弦不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又問:「戶部下面分屬四司,戶部、度支,金部,倉部,度支不用說了,你應該熟得很,那戶部呢?」

  她照實回答,「很熟,他們常來我們這串門子。」

  「那金部呢?」

  「我很常去他們那串門子。」

  微挑了下眉,他心想這個傢伙的偷閒功力,看來還真是一等一的強呀,「倉部?」

  「倉部往來比較不頻繁,但要說熟嘛……其實也可以。」

  「那好,就決定是你了。」

  「嗯?」封底要她做什麼事,他還沒說呀。

  他微微揚起笑容,不過盧櫻采卻有些害怕,因為那是不懷好意的笑。

  「你們戶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錢谷之政、貢賦之差,天下經濟幾乎由你們掌控,所以……那裡應該有不少的秘密可以挖掘吧?」

  「嗄?」她害怕的後退一步。不會吧,他該不會要她……要她做……

  內奸?!

  只見上官明弦的笑容越來越柔和,卻也讓盧櫻采越來越害怕,「我對尚書令富可敵國的原因一直很有興趣,盧大人,你可願意幫我?」

  「呃……這個……」

  「你不答應也不打緊,只不過我這個人脾氣不是很好,既然整治不了你,那我只好拿自家的林學士來……」

  「等、等一等!」

  這個該死的陰險小人,就知道拿林學士來威脅她!「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林學士一馬。」

  「要我放他一馬?你憑什麼?」

  「我……」

  「說呀,你拿什麼來換我放林學士一馬?」

  「這……這個……我……」

  瞧著他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她就整個人有氣,反正他就是吃定她一定會答應是不是?他就看準了她不會反抗是不是?

  真是可惡到了極點,她盧櫻采可不是好惹的,別想她會輕易屈服!「中書令大人,下官——」

  「嗯?」上官明弦微挑了挑眉,看來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

  「下官……」她頓了頓,瞬間恭敬的再次躬身,「下官會努力,請大人別為難其他人。」

  嗚嗚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明哲保身,要明哲保身才是對的。她心中涕淚縱橫,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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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天哪,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極度煩躁的走在皇宮大內,盧櫻采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亂沒主意一把,只要一想起她前天答應上官明弦的事,她就開始想抱頭哇哇大叫。

  她真的要當內奸嗎?如果被發現了死得淒慘的人是她,他那個主使人可是一點事情都不會有呀!

  「該死,該死,那個奸詐狡猾的傢伙,害死人不償命呀!」

  「哎呀呀,前面那一位不就是盧大人嗎?別走那麼快,等等我,我正打算找你呢。」

  「嗄?」

  盧櫻采走在穿廊上的腳步突然頓下,還瞬間打了一個寒顫,只因這個略顯曖昧的低啞嗓音對她來說是個超級大麻煩,怎麼甩都甩不掉。

  秘書省少監,樊大人!

  樊少監挺著臃腫的肚子來到她面前,擋住她去戶部的路,笑得可曖昧了,「盧大人,久未見面,你看起來還是一樣俊秀得讓人想念呀。」

  盧櫻采身上的雞皮疙瘩馬上全數竄起,然而她只能陪著笑臉,無法狠狠甩他一巴掌。

  「樊大人,您看起來一樣是豐衣足食,身形依然『壯碩』。」

  她女扮男裝在朝中這麼多年,並沒有發生什麼麻煩事,但因為她中性清秀的扮相,常引來一些好男色的官員對她有不良企圖,這其中被她徹底擺平的人不少,不過就數這位樊少監最難纏。

  雖然她嘴上講的話非常客氣,可內心早就罵語連連,這個變態胖子,如果真把她逼到一個極點,她可是會失控打人的!

  然而樊少監腦中裝的是肥油,自然也聽不懂她話中的諷刺,「哈哈哈,本官的妻妾也都如此稱讚本官,她們都愛死我這個身體了。」

  那還真是悲慘呀,她乾笑了幾聲,替他那些言不由衷的妻妾們感到萬分悲哀。

  「如果沒事的話,請恕下官先行離開,下官還有事情待辦。」

  趁著他咯咯發笑之際,盧櫻采本打算趁這個機會趕緊溜走,可樊少監的肥手一伸,硬是拉住她的手臂,讓她手上雞皮疙瘩再次竄起。

  「樊大人?」

  「我說盧大人,你何必急著走呢?」

  他噙著邪惡的笑容一步步靠近,那肥胖的身軀只讓她感到壓力十足,「上次說過要請你過府一聚,你推說戶部正忙沒什麼時間,現在事情忙完了,你什麼時候要答應本官的邀約呀?」

  「呃……這個……」

  該死的老色鬼,她才不會笨到自投羅網!

  「怎麼,只是吃頓飯喝個酒而已,這對盧大人來說有困難嗎?」

  有,當然有!「樊大人,下官……」

  「嘖嘖嘖,前面那位不是樊少監嗎?」

  就在此時,穿廊一旁突然傳來另一個低沉譏諷的嗓音,這讓僵持不下的兩人皆是一震,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上官明弦閒步慢慢走來,笑睨樊少監,「樊少監,真是好雅興,辦公之餘還能在宮中偷閒『狩獵』?」

  他趕緊放開盧櫻采的手,害怕的躬身,「大人您誤會了,下官只是在和盧大人閒話一番而已。」

  「哦?真的?可為什麼本官看來卻一點都不像?」

  上官明弦又壓低了嗓音,話語中帶有極大威脅,「聽底下的人說,你不久前才向另一位『年輕貌美』的林學士下手而已,看來這座莊嚴的皇宮已經變成你的『獵艷』場所了?」

  「不敢,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還杵在這做什麼,還妨礙別人辦公?」

  「是是是,下官馬上離開,下官不打擾大人您了!」

  一官還有一官高,面對惹不得的大人物,樊少監當然是乖乖夾著尾巴跑了,反正有的是機會,他不怕以後再也見不到盧英傑。

  直到樊少監徹底消失在面前之後,她才暗暗鬆了口氣,心想自己終於又逃過一劫,然而另一個大敵當前,又讓她瞬間如履薄冰,膽戰心驚。

  不過既然已經遇到了,她也只好假裝鎮定,躬身感謝,「上官大人,多謝相救。」

  瞧著樊少監消失的盡頭,上官明弦顯得若有所思,「那位樊少監……纏你很久了?」

  「是。」

  「下次自己小心點吧。」

  「下官知道。」

  他忽然調侃的笑著,「不過你再小心,我想還是躲不過有心人的靠近。」

  話說回來,一和「盧英傑」這個人有所交集後,他倒開始想起一些已經遺忘許久的事。

  這個人真的是盧英傑?他很懷疑,這其中似乎有些古怪。

  不過之前他忙於在官場佈局慢慢往上爬,無暇顧及其他,現在倒是可以悠閒的和這個傢伙玩一玩。

  他故意伸手替她將前額落下的一絲秀髮勾到耳後,那指間輕碰到她頰上的觸感像是帶有電流一樣,讓盧櫻采瞬間臉蛋發燙、心頭酥麻。

  「咦?」

  她嚇得趕緊後退一步,遠離他那若有似無的挑逗,只見他微挑了下眉,大好的興致突然被人打斷,顯得有些遺憾。

  盧櫻采暗暗咬牙,好不容易趕走了一頭肥狼,沒想到又引來了一隻狡狐,「上官大人,請您自重。」

  「放心,我對姑娘家比較有興趣。」

  「你——」

  說得倒是輕鬆,他不困擾,她可是被他擾得一團混亂。

  盧櫻采又氣又惱,上官明弦倒是笑意盎然,「你自己當心點吧,我可不是每次都有辦法幫你解——」

  原本的笑容突然凝滯了一下,他的眼光瞬間轉為凌厲深沉,直盯著她的耳垂不放。

  沒想到上面居然有曾經穿過耳洞的痕跡,雖然早已密合起來,但淡色的洞痕還是隱約可見!

  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盧櫻采愣了一下,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上官大人,是……怎麼了嗎?」

  刻意往前靠一步,他單眉微挑,接著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你有兄弟姊妹嗎?」

  她順勢後退一步,冷汗直流,「沒……呃呃呃,有一位。」她原想說謊,但這種謊言馬上就會被拆穿,因為他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就夠了。

  「哦?兄弟?姊妹?」他又靠近一步,步步逼近。

  退退退,連三退,這個問題她可以不回答嗎?

  「兄弟?」

  她兄弟早死了,這該怎麼回答?

  「不答話?那……就是姊妹嘍?」

  「啊!上官大人,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她非常驚慌的開口,「下官想到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得馬上處理,不走不行了,如果大人真對下官的家人如此有興趣,改日請到下官的家鄉來,下官一定拚了命盛情款待!」

  話一說完,盧櫻采馬上踩著慌亂的腳步快速離去,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她的身份似乎快要露餡了!

  真是糟糕,上官明弦這個危險的傢伙,不得不防呀!

  她的離開伴隨著一陣輕風,就從上官明弦身旁吹拂而過,他瞧著她落荒而逃的狼狽背影,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陷入一陣思索當中。

  「果然有問題……」

  原本他還擔心,單純拿林學士來威脅她合作當內奸,力量太過薄弱,她隨時都可以反悔,但如果讓他抓到和她切身相關的重要把柄呢?

  一抹奇怪的詭笑瞬間揚起,上官明弦已經有預感,會被他挖掘出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才是,「這下……可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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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問題越來越大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茗香館三樓的廂房內,盧櫻采正苦惱的來回踱步,喃喃自語,讓段羽衡無奈的頻打哈欠,只差沒直接倒在桌上睡著而已。

  他不懂她又怎麼了,但這次的問題似乎大了不少,要不然她也不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小采,既然都已經來到這,有問題你就說吧,或許我能幫你想辦法解決也不一定。」

  「這……不行不行,你絕對幫不了我的。」

  表哥不只幫不了,她也不敢讓他知道,因為讓人識穿身份這種事可是非同小可,除非他是天皇老子,要不然誰也幫不了她!

  上官明弦的眼神很銳利,讓她不寒而慄,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懂,自己到底哪裡出現破綻,讓他開始懷疑起她真正的身份?

  之前沒和他有交集,什麼事都好好的,現在一和他扯上關係,所有不妙的事情全都一起蹦出來,讓她幾乎快要招架不住。

  由於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解決,她只能繼續碎碎念,「完了完了,我現在就像是一隻被抓住尾巴的耗子,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

  「主子。」

  就在此時,一位家僕突然拿著一封書信出現,「這是盧家托人從鄉里送來,說是要給主子的。」

  「給我?」

  段羽衡納悶的打開信一看,原本閒適的表情頓時變了個樣,他將信交給一旁的表妹,無奈的開口,「你們盧家還真的個個都是麻煩,我都不知道上輩子是欠了你們多少債,這輩子總得替你們掩飾一堆事情。」

  盧櫻采聞言好奇的看著信,緊接著馬上愣在當場幾乎說不出話來,只差沒一頭栽下地徹底昏倒!

  她最近一定是流年不利,要不然怎麼災難會一個接著一個來呢?

  「家鄉的鄰居剛好要來京城一道,順道會來看看「盧櫻采」?我完了,我完了啦!」

  他事不關己的輕笑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盧櫻采趕緊抓住他的手,出聲哀求,「不行啦,羽衡哥,你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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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那些半路跑出來攪局的家鄉鄰居,盧櫻采今天特地穿上已經好幾年沒穿過的女裝,假裝段羽衡的娘子。

  等客人一到,段羽衡馬上在茗香館三樓設宴幫他們接風洗塵,三樓是一個個的密閉廂房,所以盧櫻采不怕會在外人面前洩露出扮回女裝的模樣。

  鄰居看到久未見面的盧櫻采,開心的直拉住她聊了好多家鄉事,他們本來還說要去看看盧英傑的,但被她和段羽衡合力阻止,推說盧英傑在宮裡公務繁忙,還是別去吵他的好。

  他們這一間廂房熱鬧無比,有說有笑,但他們對面的廂房雖然也有客人,卻顯得安安靜靜,似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尚書令最近私底下動作頻繁,上官大人,你的動作得快一點了。」喝著上好的茶,翔靈公主輕聲提醒,「既然已經找到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那就得好好利用,不是嗎?」

  瞧著窗外人來人往的繁華街景,上官明弦揚起一抹淡笑,「公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凡事都該適可而止,你愛戲弄誰這我管不著,可如果因此而耽誤到咱們正在進行的計畫,那我就不得不插嘴了。」

  就她所知,盧英傑雖然答應當內奸,至今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反倒她和上官明弦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連連避著他。

  而上官明弦居然也由著她躲他,兩人大玩捉迷藏,將正事都完全荒廢掉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終於回過頭瞧了她一眼。

  她回以若有深意的一笑,「你說呢?」

  「這個公主就不需要擔心了,我自有分寸。」

  他只是在等,等著盧英傑自亂陣腳,然後露出馬腳來,不過他也不否認自己很喜歡看她那慌亂無措的模樣,這讓他感到有趣極了。

  而且她就算再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這點自信他還有。

  翔靈公主微挑一眉,「看來……你對『他』非常有興趣?」

  「那又如何?」

  「原來大人也好男色,這倒是令人訝異了。」

  上官明弦輕笑一聲,根本不怕她誤會,因為她早在集賢殿書院初見盧英傑時,就開始懷疑起她的真實身份,比他要敏銳多了。

  如果盧英傑真的是女的,真不知道扮起女裝來會是什麼模樣?

  頓時之間,他對盧英傑又多了好幾分興趣,憑她男裝時的俊秀模樣,要真是女兒身的話,那模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至少也會是個清秀佳人。

  「總而言之,該辦的事我還是會辦,就請公主不需多慮,今日的會面到此為止吧。」

  上官明弦率先起身打開廂房的門,剛好對面的門也被人由內打開,只見一個漂亮的姑娘將特地綰起的髮絲一把放開,一臉快受不了的模樣。

  「呼,終於結束了。」

  盧櫻采大鬆了口氣,動作大刺刺的,完全沒有女人家該有的溫婉模樣,「羽衡哥,我快受不了啦,這身衣服還有打扮讓我快彆扭死了,再不將它們全部換下來,我真的會……」

  「小采,有人!」

  「啊?哎呀!」

  盧櫻采根本沒發現對面也有人同時走出來,整個臉撞上上官明弦的胸膛,還害他悶哼了一聲,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立刻倒退一步,內心暗暗叫糟,只因她的胭脂沾到人家衣服上了!

  「真是對不住,我……」她連忙掏出絲帕,手忙腳亂的拚命擦拭。

  上官明弦有些煩躁的抓住她的手,不喜歡她在自己胸前亂拍一通,「算了,你越擦只會讓情況越糟糕而已。」

  「咦?」

  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她困惑的抬起頭,剛好對上他厭煩的眼神,兩人頓時都像被電流給電到似的,直勾勾的瞧著對方動也不動,就像兩座雕像。

  上官明弦眸中閃爍著一絲精光,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第一次踏進茗香館,就有這麼大的「收穫」。

  此刻的盧英傑恢復女裝,還特地用胭脂水粉打扮一下,和她平常在朝中的樣子雖然有些差距,但他還是敏感的察覺到,眼前這個俏姑娘很像盧英傑,簡直就像他的親生妹妹一樣!

  他的心突然狠狠的跳動一下,沒想到她扮女裝的模樣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簡直讓他訝異不已。

  即使上官明弦穿的不是官服,給人的感覺也同樣高貴不可侵犯,所以盧櫻采一眼就認出他,然後瞬間開始冒起冷汗。

  「小采,你怎麼了?」段羽衡根本不認得上官明弦,因此他不知道表妹為什麼會奇怪的僵著,一動也不動。

  「啊?」

  盧櫻採回過神,只覺得大大不妙,她將手中的絲帕塞到上官明弦手中,要他自己處理,緊接著就趕緊逃到樓下去。

  「羽衡哥,我有事,先走一步!」

  「嗄?小采,盧櫻采,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等等,別走!」

  她這逃跑的舉動讓上官明弦更確定自己的直覺,盧英傑就是她女扮男裝的身份,如果她完全不認得他,就不需要逃跑,也不會出現剛才那錯愕不已的表情。

  他趕緊追下樓,不願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不過盧櫻采的動作倒是出乎意料的快,他才剛來到樓下而已,她就已經快奔出茗香館大門了。

  「天哪,他追來了!」

  盧櫻採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更是加緊腳步往門外逃竄,她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之後會有什麼下場,但絕對不會是好的那方面就是了。

  「等等,你……該死!」

  追到街上,他才發現人潮不是普通的多,整條長街熱鬧無比,只因今日是一月一次的花集,兩旁到處都是賣花的。

  吆喝聲、笑鬧聲不斷,不過這熱鬧的氣氛完全和他們倆沒有關係,上官明弦不顧一切的往前疾走,死盯住盧櫻采的背影不放。

  她淡藍色的身影就在人潮之間鑽呀鑽,身手俐落得很,還不時回頭觀察情況,發現他也追上街來,她被嚇得像是只驚弓之鳥,更努力地東鑽西跑,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哼,看你往哪逃。」

  但越往前行,人潮越多,拖慢了上官明弦的腳步,不過盧櫻采也好不到哪去。

  正當他終於慢慢追上時,她卻突然縮下身子消失在視線可及之處,讓他抓不到她的行蹤。

  「什麼?該死!」

  他連忙擠到她消失的地方,疑惑的左右察看,他就不信盧櫻采這麼會跑,她一定還在這附近,絕對差不了多遠的。

  就如上官明弦所猜想的,盧櫻采只是蹲到一旁花販後頭擺花之處,暫時避風頭而已。

  她心驚膽戰的躲著,沒想到世上居然有這麼不巧的事,她這五年來第一次穿女裝,就好死不死讓他碰到!

  她絕對不能讓他認出自己,抓住她的把柄,因為這會讓她及她的家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天哪,老天爺我求求禰……」

  她雙手合十,不爭氣的開始祈求奇跡出現,「只要禰能讓我逃過這一劫,我發誓,接下來的初一十五我絕對會準備豐盛的鮮花素果去拜禰老人家,再也不敢偷懶不去探望禰了。」

  「哦,這樣說來,你似乎已經拋棄他老人家很久了,所以他才會故意給你一點小小懲罰嘍?」

  「呃?」

  一陣熟悉的調侃嗓音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嚇得盧櫻采渾身一震,她趕緊抬起頭,只見上官明弦笑得非常和善,與他內心的邪惡恰恰成反比。

  「這位姑娘,怎麼一見到在下就嚇得轉身就跑,讓在下連還你絲帕的機會都沒有?」

  她吞了吞口水,勉強僵著笑臉開口,「絲帕……你……留著就好,不需要還給我……」

  「那怎麼成?東西總是得物歸原主的。」

  上官明弦伸手想挽住她,讓她站起身,沒想到她卻被他這個舉動嚇到,一把抓起身旁薔薇就往他臉上砸,接著轉身又跑!

  「哇——別碰我!」

  「嘖!」痛,該死的女人!

  「啊啊啊……我的花……你們別踩呀!」

  一腳踩爛開得正盛的薔薇,他不顧花販的叫罵馬上又追上街去,既然她不乖乖就範,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天哪,老天爺禰還真不幫我?」

  盧櫻采沒頭沒腦的到處亂竄,已經顧不得什麼了,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她的心就跟著越跳越快,都快從身體裡蹦出來了。

  「站住,你別想逃!」

  「哇啊啊——」

  他伸手一抓,好不容易終於在長橋上抓到她的手,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內心大喊不妙!

  「你、你快放手。」

  「很抱歉,沒這麼容易。」

  「哎呀呀,橋上的人小心呀!」

  正當他們倆在橋上僵持不下時,突如其來的意外又在這時插上一腳,一輛載滿鮮花的板車擠上長橋,橋上的人們紛紛躲避,將同在上頭的盧櫻采給狠狠撞了一下。

  「啊……唔?」

  她被擠到一頭撞上官明弦的胸膛,讓他又悶哼一聲,她抬起頭想道歉,不料他正好低下頭,兩人的唇便意外貼合在一起!

  他們倆錯愕的愣住,互相瞧著對方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時間瞬間靜止一樣,唇上異樣的觸感讓兩人的心都被勾起一種莫名騷動,就連思緒也頓時一片空白,眼裡

  只瞧見對方,只意識到對方那帶有淡淡體溫的唇瓣,甜美惑人……

  然而隨著板車越來越靠近長橋中央,躲避的人們只好一直往兩旁擠,沒想到竟將盧櫻采他們擠到矮欄杆邊,兩人一個重心不穩就被擠落橋了。

  「啊——」

  噗通一聲,橋下突然濺起好大的水花,大家才驚覺有人掉下橋,一時之間橋上、河旁出現好多看熱鬧的人,驚呼的驚呼、拿竹竿的拿竹竿,簡直是亂成一團。

  上官明弦不一會就浮出河面,大喘了好幾口氣,幸好他懂水性,這河水也不湍急,對他來說不成什麼問題。

  「噗……救……救命呀……」

  但盧櫻采卻恰恰相反,她完全不會泅水,只能拚命在河面上揮手掙扎,簡直害怕到了極點。

  「救命……唔……咕嚕嚕嚕……」

  她掙扎沒多久就開始往下沉,速度快得嚇人,這讓上官明弦趕緊游到她沉下的位置,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意外接二連三,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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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櫻采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吃了好多水,難過得像是快要死掉似的。

  她耳邊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只有因自己掙扎而濺起的水花聲,咕嚕咕嚕的傳到她耳裡。

  之後……她就什麼也聽不到,眼前一片漆黑,直到她再次恢復意識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完全陌生的房裡,床旁坐著臉色非常難看的上官明弦,顯然是等她清醒等得心急了。

  「啊!」

  盧櫻采一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往床內縮,戒慎的死瞪著他,這讓上官明弦的心情更是糟糕,他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她給救上岸,瞧她回報給他的是什麼?

  如果不是看在她剛清醒,身體還非常虛弱的份上,他不想計較,要不然他絕對不放過她!

  「這裡……是哪裡?」

  「我的官宅。」

  「呃……」真是糟糕,直接落入虎口了!

  她掙扎著想下床,不敢再多留在這,「多謝公子相救,不過我該回去了,要不然家裡人會……」

  「其實你不必急著走。」他手一伸,就擋住盧櫻采想下床的舉動,將她困在床上,「況且……我也還不想放人。」

  她冷汗直冒,只覺得此命休矣,自己已經完全無路可逃了。

  「對了,不知道該喚你盧英傑,還是……盧櫻采?」

  「……盧……櫻采。」

  「終於肯從實招來了?」他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假替朝中官員的罪有多重吧,嚴重時可是會禍及親族的。」

  「上官大人,請你高抬貴手,放我親族一馬吧!」

  「你急什麼?我又沒說我一定會告發你。」

  這世上絕不可能有如此好運的事,盧櫻采心一沉,轉而詢問,「代價?」

  他微勾起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只要你好好和我配合,放心,我是不會刁難你的。」

  她也不是愚笨的人,一聽就知道上官明弦指的是當內奸這件事,現在有個致命把柄握在他手上,她想反悔也沒那個機會了。

  無奈的輕歎口氣,她開口說:「能得到多少證據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力而為的。」

  「很好,我就等你這句話。」

  「那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這樣就想走?沒那麼容易。」

  「為什麼?」她都已經完全答應他的要求了,他還想怎樣?

  只見上官明弦指著自己臉上一道不短的紅腫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刮過去一樣,「你的傑作,你打算怎麼補償?」

  「嗄?我的傑作?」

  她想起來了,那該不會是她隨手丟的那一大把薔薇,上頭的薔薇梗所劃傷的吧?

  「喔,還不只這個。」他接著捲起衣袖,露出臂上的三條爪痕,「好心救你卻被你狠抓一把,這你又該怎麼補償呢?」

  「啊?這……」

  心情大好的揚起笑容,他很奸詐,也很小心眼,抓到了可以捉弄她的機會,他更是不會放過。

  看他的笑容,她就知道他是存心戲弄自己,這讓盧櫻采有些惱火,卻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大、大不了就讓你抓回來,你要抓兩次也行!」

  他搖搖頭,「嘖嘖嘖,我可不做這麼野蠻的事。」

  他是在反譏她野蠻嘍?「那你到底想怎樣?」

  「口氣那麼差?我也只不過是想要個應得的補償而已。」他笑得溫和,卻更顯現出暗藏在表面下的邪惡。

  「你……」

  她承認自己的確是有不對的地方,但要不是他緊追不捨,又怎會發生那一連串的事情?

  在大街上追逐、砸薔薇、橋上的僵持不下,最後掉入河裡,如果沒有他,她也不會…

  「呃?」

  突然之間,盧櫻采像是想到什麼嚴重的事,臉色瞬間微紅,小手顫抖的搗住嘴,像是有些難堪,又像是非常不甘心。

  上官明弦微挑了下眉,不懂她是怎麼了,「我又沒打算要你的命,表情這麼難看做什麼?」

  她哀怨的瞪向他,悶聲開口,「那……那你也該補償我。」

  「為什麼?」

  「你奪走了我的……唔……吻,所以你也該補償我。」

  她一個「初」字含糊在嘴裡讓人聽不清,但聽到吻字大概也夠讓人明白了。

  她不說上官明弦倒沒想到,一想起當時的情況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顯得有些尷尬。

  雖然完全是一場意外,可他還是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櫻唇是異常的柔軟豐厚,忍不住引起他的遐想和勾起他的……悸動……

  趕緊拋去心中突然冒出的奇怪情愫,他有些煩躁的表示,「就只是一個吻而已,又沒什麼。」

  「又沒什麼?!」盧櫻采瞬間臉色大變,然後趴在床上嗚咽了起來,「嗚……把自己的……獻給丈夫以外的人,你居然說又沒什麼,你這個沒良心、沒節操的惡魔!」

  她知道那是意外,並不能完全怪他,但聽到他這樣不負責任的回答,她一時心火冒起,忍不住就要計較到底。

  那可是她寶貴的初吻,就這樣沒頭沒腦的獻給這個惡劣傢伙,說什麼她都不甘心,她也要他負責!

  「嗚……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要不然我就和你拚命!」

  上官明弦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一時之間倒有些不知所措,「喂……」

  「嗚……奸險小人、惡魔、大奸臣、吃人不吐骨頭的——」

  「停,你鬧夠了沒?」

  他頭痛的輕揉太陽穴,對這響亮的哭聲非常沒轍,「大不了我們今日的恩怨就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

  「呃?」她馬上抬起頭,雙眼淚汪汪的直盯著他,「你是說真的?」

  「還是你打算繼續和我計較下去?只要你不嫌煩,我很樂意奉陪到底。」

  盧櫻采暫時忍住淚,暗暗想了一下,如果真要和他繼續計較下去,她知道自己大概只有敗得淒慘的份,根本鬥不過他。

  還是明哲保身,見好就收,別替自己找麻煩的好,於是她擦擦淚水,點頭妥協,「就……依你的吧,我只好吃虧一點了。」

  瞧著她那少見的梨花帶淚模樣,他雙眉微蹙,感到有些……不忍。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居然意外勾起他的其他情緒,這讓他頓時陷入一種煩悶當中,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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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明弦發現,雖然他在盧櫻采身上成功的達到預定目的,但他卻一反常態的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而且他不只不開心,還有些心神不寧,只因腦中會不時出現她那眼泛淚光、語帶哀怨的表情,重複不斷一直困擾著他。

  「該死!」

  手中的摺扇在不知不覺中早被他給折成兩半,他氣惱的把折扇丟到案上,然後推開中書省的大門走出去,臉色可怕得嚇人。

  途中他根本沒注意到有誰經過他身旁,又有誰對他說過什麼話,等他氣消了點、恢復一些理智後,他才發現自己早已走到集賢殿書院前,只差沒踏進去而已。

  他納悶的皺起眉,心想自己來這做什麼?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仍推開門,安靜的走了進去。

  書院內很安靜,裡頭的書卷味濃厚,這味道他不僅不討厭,還讓他有種輕鬆感,對公務繁忙的他來說,的確很需要一個能讓人沉澱心靈的地方。

  「林學土,許久不見了,你應該沒怎樣吧?」

  書院的某排書櫃角落,此刻居然傳來盧櫻采那不高不低,略帶中性的嗓音,他冷挑著眉,心想她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沒事,倒是盧大人你還好吧,中書令大人他……他沒為難你吧?」

  「他?哼,陰險小人一個,我沒被他害慘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哦,在背後說他壞話?上官明弦微揚起嘴角,早知道她這個人可擅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真的?那……那我還是去向中書令大人認錯,好替你求情。」

  「不用,這不關你的事,他那種人哪裡好求情了,你不需要去找罪受。」

  「那、那我到底該……」

  上官明弦無聲的站在書櫃旁,偷眼瞄到他們倆對話的表情,林學士顯然很緊張,盧櫻采則是一臉的無奈樣。

  他輕笑了一聲,只覺得這個畫面可笑極了,然而在他見到盧櫻采和林學士感情好到兩手交握的樣子時,他的臉色瞬間沉到谷底,低寒到足以凍死所有人。

  這成何體統,他們倆感情好到可以如此「親密」,連一點頭忌都沒有嗎?

  「盧英傑。」

  盧櫻采頓了一下,心想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她非常無奈的偏過頭,在發現上官明弦那低寒的表情時,馬上緊張起來。

  「中、中書令大人?」

  上官明弦冷著臉揚趄笑容,指指他們依然交握的手,「真是要好,啊?」

  看到他那明顯不悅的眼神,林學士率先放開盧櫻采的手,然後緊張的躬身行禮,「大……大人。」

  「林學士,我和盧大人談話,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下官知道了。」

  林學士趕緊一溜煙的滾出書院,沒有第二句話,不要怪他無情無義,畢竟上官明弦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如果還想好好的過活,那就最好不要不聽話呀。

  盧櫻採納悶的微蹙著眉,上官明弦今天是吃錯藥嗎,要不然怎麼脾氣這麼差?

  該不會是聽到她剛才批評他的話吧?她忍不住在心中吶喊,完啦完啦,她又慘了。

  冷瞪了她一眼,他才繼續往書院深處走去,「跟我過來。」

  「是。」唉……

  坐上平常習慣坐的臥榻,上官明弦靠著把手抬手支住下巴,有些不耐的開口,「既然都來了,那就說說最近搜索的進展吧。」

  「是。」

  不過接下來完全是盧櫻采在講她的,上官明弦根本沒聽進半句話,腦中不斷想著剛才的畫面,只覺得那個林學士真是該死!

  該不會…林學士也是覬覦「盧英傑男色」的其中一個吧?

  其實想來也不奇怪,盧櫻采扮起男裝來是白白淨淨的,與其說斯文,倒不如說是中性的扮相中又帶有姑娘般嬌柔,男生女相的人朝中並不是沒有,但還是美不過真正是女人的盧櫻采呀。

  「……大人,上官大人?」

  思緒混亂間,她的叫喚讓上官明弦回過神,他回頭瞧著她,不禁被她現在的樣貌給深深吸引。

  不易曬黑的白皙肌膚,圓燦有神的雙眼,還有那淡紅微豐的唇瓣,從窗戶透到她臉上的陽光,將她照耀得明媚動人,如果她再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不用說姑娘家,連他也會禁不起這種似男似女的奇怪吸引力。

  「呃……我的臉上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因為他神情複雜的直對著她瞧,盧櫻采才納悶的開口詢問,不過她一問更是讓他的神色更加難看,乾脆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講完了?那就回去吧。」

  「上官大人,你真的有在聽嗎?」

  「你這是廢話。」

  盧櫻采微微勾起嘴角,心想他今天真的很不對勁,這讓她很是好奇呀。

  他好像在疑惑、苦惱、掙扎,到底是什麼事可以讓這個奸險小人棘手成這樣,她好好奇、好想知道哦。

  「上官大人,你在苦惱什麼,下官有辦法幫忙嗎?」

  沒想到他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可以滾了。」

  叫她滾?哈,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就屈服呢。「大人,有些事情悶在心裡是會悶出病的。」

  與其叫她面對他那多變的可怕笑臉,她倒寧願面對現在這個表情臭得要死的上官明弦,這樣子她反倒不怕他。

  平常她是避他唯恐不及,怎麼今天倒是一反常態賴在這不走?他煩躁的再度趕人,「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的臉。」

  「為什麼?」

  因為越看著她,他心中那奇怪曖昧的感覺就會迅速膨脹,讓他錯愕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走是不走?」

  「當然不——」

  突然之間,一股隆隆聲挾帶著天搖地動開始震撼整座京城,盧櫻采腳步不穩的左右搖晃,神情看來很是緊張。

  是地震,天哪,好可怕!

  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一旁的書櫃瞬間往盧櫻采那個方向倒下,這突發的狀況讓她完全沒時間反應。

  「小心!」

  上官明弦眼明手快的伸出手,迅速把她拉來自己身旁,兩個人雙雙倒在臥榻上,模樣狼狽得很。

  「咚」的一聲,書櫃倒地,上面的書冊也散亂一地,直到震動逐漸變小之後,上官明弦才拉著她再度坐起身。

  「你還好吧?」他瞧著身旁的人擔憂的問。

  盧櫻采被這地震給嚇得完全沒了反應,只是呆呆的望著上官明弦,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任何距離的和他緊靠,甚至被他護在懷中,他的體溫和懷抱令她呼吸不穩,心跳加速。

  一種奇怪陌生的悸動感瞬間充斥在她心房,害她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盧櫻采?」

  她終於被他這一聲叫喚給喚回了三魂七魄,接著連忙跳下臥榻,臉蛋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她驚亂得完全沒了主意,現在該做什麼?對了對了,趕快離開!

  「下官先行告退,我……告辭!」

  緊接著她慌慌張張的衝出集賢殿書院,不敢再繼續待下去,就像是這裡有什麼可怕的猛獸一樣。

  瞧著她慌忙離去的背影,上官明弦先是和她一樣錯愕,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內心混亂不清的迷霧頓時豁然開朗。

  沒想到他會被她不經意挑起心中那一根情弦,對她有了喜歡的感覺,這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他倒是不排斥有這樣的發展。

  汲汲營營於官場這麼多年,他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感情世界,雖然來得似乎不是時候,但也不要緊,他總有辦法應付的。

  剛才她的舉動是在害羞,這是個有趣的反應,讓人不由得開始期待起來。

  他們倆之間到底會往什麼樣的路上發展?不管如何,這個總是跑著讓他追的盧櫻采,他上官明弦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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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衡哥,你說,我這到底得的是什麼怪病?」

  茗香館內,段羽衡非常無奈的坐著打哈欠,已經聽表妹講了一個上午的話,他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她卻讓他連覺都睡不好。

  他微抿起唇,在心中暗道,這個遲鈍的小笨蛋,別想他會回答她的問題!

  「哎呀,羽衡哥,你別悶不吭聲的呀。」

  她可是很認真的來尋求幫忙,但是表哥卻甩也不用,這讓她忍不住想埋怨,他怎麼也像上官明弦一樣欺負人呀?

  一想起昨天的驚魂記,盧櫻采的心臟又開始狂跳起來,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上官明弦一把攬在懷中,雖然純粹是緊急事件,不過還是足足讓她嚇到回家後還呆愣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因為肚子餓才有些回過神來。

  她聽到了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體溫、聞到了他的氣息,這些令她的腦袋有些昏沉沉,緊張中卻又帶有一絲……期待。

  她在期待什麼?她不知道,只意識到這種情況非常曖昧,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跳離他的胸膛,緊接著逃走。

  沒想到上官明弦居然會關心她,還問她好嗎?在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好認真,和以往她所見到的他都不一樣,這讓她有些失了魂,差點就和他認真的眼神一直對望下去。

  這種症狀她活到這麼大都還沒出現過,所以她很是緊張,但表哥卻很不在乎,害她急死了!

  「……哥……」

  段羽衡頭痛的揉著太陽穴,她這分明是情竇初開卻一點自覺都沒有,不過他現在心情不好,所以是不會告訴她的。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害你引發這種『症狀』的人是誰?」

  「呃?」盧櫻采愣了一下,有些扭捏的說不出口,「反正就是個討厭鬼。」

  「討厭鬼?」

  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根本就是小倆口間吵鬧的語氣,「哪個討厭鬼有這種天大本事,我還真想看看呢。」

  「羽衡哥,你別笑我了啦。」

  盧櫻采本來是來這裡找安慰、找幫忙的,沒想到段羽衡一點兄妹愛都沒有,存心要看她鬧笑話。

  這樣的他和上官明弦有什麼兩樣?都是讓她恨得牙癢癢呀。

  「小采,這種事情該由你自己發現的好,我不便明說。」

  她困擾的皺起眉,「我該發現些什麼?」

  「發現……你的心呀。」

  輕啜了口茶,段羽衡還是當個閒閒的旁觀者,讓表妹一個人在情感的迷霧中繼續摸索。

  對於這樣的事他是樂見其成,畢竟她是個姑娘,終究還是需要有個感情歸宿。

  只不過到底是誰讓她動了心,這倒是讓他好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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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日暮時分,京城西郊的小徑上,有輛簡樸馬車慢慢走向林中深處,來到處於山腰上的一棟別院之中。

  這別院規模雖不大,但亭台樓閣皆備,可以知道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馬車在別院前停住,接著上官明弦從車內走下,他獨自一人走入屋內,不許閒雜人等隨意打擾,待他來到書房時,房內早已有人等候多時,油燈晃動造成的影子映在窗上,在已然暗下的天色中顯得特別耀眼。

  輕推開門,抬眼望去,盧櫻采早已在榻上睡著,她今天是一身淡桃色衣裳的女子打扮,這讓他雙眼為之一亮,驚艷不已。

  她身旁散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而油燈就在她伸手可碰之處,只怕她無意識的一個翻身,油燈就會被她給推倒。

  「嘖,這麼不小心,到時這座宅院絕對會毀在你手上。」

  他伸手拿過油燈放在一旁的桌上,接著坐在榻旁,小心勾起她披散在額前的髮絲。

  白皙的膚色透著淡淡紅暈,兩片櫻唇不需上困脂就自然呈現鮮潤的紅色,小巧的鼻尖、細而柔的長眉,再配上這一身桃紅帶有細花淺紋的衣裳,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牡丹仙子下凡來。

  他微揚起嘴角,只可惜這牡丹仙子的模樣,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見得著的。

  指間輕滑過她柔嫩的唇,引起她在睡夢中微皺起眉頭,他一時玩心大起,繼續用食指爬過她的鼻、眼、眉,指腹傳來的舒服感讓他捨不得停手。

  原本舒服的安睡被搔癢給擾去了一大半,她伸手想將礙事的蒼蠅揮走,「討厭……別來煩我,我已經好幾日沒安穩睡覺了……」

  真是糟糕,他已經惹得小美人不快了,原本揮蒼蠅的纖指瞬間被他給握在掌心裡。

  瞼上沒了騷擾,盧櫻采又沉沉睡去,全然沒發覺自己的手早已成了別人的掌中物。

  咦?這種情況似乎也不錯,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也不打算放開她的手。

  喚來了侍女,他讓侍女替她蓋上薄被以免著涼,而他依然坐在榻旁,悠閒的飲酒賞月,當然了,身旁賞心悅目的女人也是他觀賞的目標之一。

  就不知道她這一睡,會睡到什麼時候了?

  遠方寺廟的鐘聲在夜色中顯得特別清晰,引起了上官明弦的注意,而盧櫻采終於補足近日的睡眠不足,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腦袋暫時清醒一半。

  她揉揉眼,話中還帶著濃濃的睡意,「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經二更天了。」

  「嗯……二更……嗄?二更天?」

  她的神智頓時被嚇醒七、八成,趕緊瞧向窗外,果然是漆黑一片,沒想到她會睡了這麼久!

  「上官大人!」

  牡丹仙子醒來馬上蛻變為母老虎,那前後形象差距之大,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是你自己叫我別煩你的。」

  「我哪時……算了算了!」

  她根本懶得和他吵,乾脆直接下榻準備離去,然而她連腳都還沒碰到地,身旁的人就刻意好心出聲「提醒」。

  「櫻采,城門已關,除非你有飛天遁地的本領,要不然只能等明日一早城門開了才回得去。」

  「你——」

  「我說的不對嗎?」

  盧櫻采生氣的盤腿回瞪他,「你既然知道晚了就回不了京城,那就應該喚醒我的,不是嗎?」

  「我說過了,是你自己要我別煩你的。」

  上官明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臉蛋更靠近自己,「還真的是幾日沒睡好的摸樣,你們戶部近日在忙些什麼?」

  血絲爬滿雙眼,眼袋像是沾上墨汁一樣,她的樣子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面對他如此靠近的舉動,盧櫻采連忙往旁一閃,有些心慌意亂。

  「沒什麼,只是例行的總結算而已。」

  對於她閃躲的動作,上官明弦當然看在眼裡,然而他只是淡淡一笑,一如以往般高深莫測。

  「東西帶來了嗎?」

  「帶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份書冊遞給他,「這是戶部有疑問的帳目,我謄了一份出來,有可能是被尚書令給私吞了。」

  想起前一陣子鬼鬼祟祟、心驚膽戰搜集罪證的過程,她就忍不住皺起眉,不敢想像這種日子還得捱多久。

  這一陣子她在戶部精神是緊繃到了極點,總擔心其他人會不會發現她的異樣行逕,然後開始懷疑起她的舉動來。

  「唉……」她只是想好好當個小官而已,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上官明弦就著燈光翻閱書冊,抬頭瞥了她一眼,「你在歎什麼氣?」

  「沒什麼。」

  「睜眼說瞎話。」

  「隨你怎麼想。」

  「那咱們換個問題吧。」他搖搖手中書冊,「這裡頭出了什麼問題,可得麻煩你解釋解釋了。」

  「去年全國納錢九百二十五萬餘貫,其中五百五十萬餘貫為租稅,八十二萬餘貫為榷酤,兩百七十八萬餘貫為鹽利,去年稅收與前年相比多了一點,主要是鹽稅的收入比往年要多些。」

  上官明弦點點頭,「看來鹽稅的收入逐年增多,將會變成一項重要收入。」

  「但是……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去年的稅收只到如此?」

  他微皺起眉,「可以請你再說明白一點嗎?」

  「上官大人應該沒去吵雜的市井閒逛過,是吧?」

  「這和稅收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上官大人曾經去逛過一趟的話,應該是會聽到一些閒言閒語的。」

  他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市井小民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當然好聽,他們常在私下抱怨,說自己關稅、鹽稅都比往年要繳得多,成本=增高,為了不讓利潤減少,只好增加商品價格,讓人民去負擔那些多出來的稅額。」

  上官明弦原本不怎麼在意的表情突然一凝,她的意思是……

  「所以說,既然人民都已經有些怨聲載道了,那麼稅收應該很豐足才是,不是嗎?」

  他沉吟了會,開口道:「戶部最近還打算多增加一項茶稅,我之前也很疑惑,現在朝中是有打仗還是有災荒所以花費甚多,要不然為什麼頻頻向人民加稅,多增加他們財務上的負擔?」

  盧櫻採點點頭,「他們就是在這些稅目上動手腳,將多出來的稅收移到尚書令那裡,白白讓他中飽私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上官明弦不得不佩服的輕笑出聲,「這麼複雜的帳目也能讓你看出這些端倪,可見得你的聰慧不下於其他人,或許更甚之也不一定。」

  如果沒有這精明靈巧的腦袋,想要女扮男裝在宮廷內平安度過五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她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表面上跟著其他人一起昏庸無能,實際上正是用這當保護的屏障,內心依然澄澈如水,並沒有受到任何污染。

  沒想到上官明弦會誇獎自己,這讓她忍不住得意起來,「呵呵……其實這根本就沒什麼,小事一樁。」

  「怎麼,才誇你一點,你就想飛上天了?」

  原本得意翹起的嘴角就這麼硬生生的僵住,盧櫻采輕夫了一聲,接著又沒好氣的板起瞼蛋,只當自己剛才不小心被不識相的狗給咬了一口。

  「上官大人,既然公事談完了,你就請自便吧,我睡書房臥榻就好。」

  反正在天亮之前她是回不了京城的,只好將就待在這一晚,她可不想露宿野外。

  瞧她還真是自動自發,拉起薄被又躺了下去,上官明弦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原來讓她這麼放心。

  這個女人,女扮男裝久了,難道連最基本的防備都忘了嗎?

  「等等,誰准你睡了?」

  「咦?」

  他眼睛微瞇,突然伸手將她給勾了過來。

  盧櫻采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人已躺入上官明弦的懷裡,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一時之間,書房內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曖昧氣息,讓她的心跳逐漸加速,雙眼不敢放過他任何一個小動作。

  只見他居高臨下瞧著她,笑容也越顯曖昧,「我說……盧姑娘櫻采。」

  她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怎麼……著?」

  「既然公事談完了,那咱們不妨來談些私事?」

  「我……和你有什麼私事好談?」

  「能談的事可多了。」

  上官明弦勾起她的一絲秀髮把玩,這漫不經心的模樣帶有某種說不出的魔魅,

  「你做官的目的是什麼?」

  他的一舉一動,都對盧櫻采造成不小的影響,此刻的她只能努力保持平常心,不被他的氣息所迷惑。

  「為了光宗耀祖。」

  「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

  「是,我的心願就止於此。」

  「這樣做值得嗎?」

  她困惑的微皺起眉,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只要能讓家裡的人高興,當然值得。」

  「愚蠢。」他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

  「愚不愚蠢,並不是你說了算。」

  她生氣的掙扎起身,卻被上官明弦給壓了回來,她原本想破口大罵,卻發現他低下了頭,與她只剩咫尺的距離。

  她嚇得停住呼吸,瞧著他深邃難解的眼神,原本強壓下的混亂心情越來越不受控制,瞼蛋也不由自主的泛起紅潮。

  上官明弦輕笑一聲,他就愛看她這慌亂無措的可人模樣,「過一段時間,等尚書今的罪證搜集得差不多時,我給你一個獎賞。」

  「什……什麼獎賞?」

  「讓你丟官。」

  「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

  他刻意抵住盧櫻采的紅唇,又靠近了她幾分,「既然我能發現你女扮男裝,就不能保證不會再有其他人發現,你要是真為自己著想,就該早點離開官場才是。」

  拉下他的手,她心中就是不服氣,「你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憑什麼?」

  上官明弦的笑容帶著淡淡戲譫,「就憑你扮回女裝時的美麗模樣,總是將它隱藏起來,真的是非常可惜。」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她又羞又氣,卻拿他莫可奈何,只能任由他刻意戲弄自己。

  「不過,你這如牡丹仙子般的模樣留給我一人欣賞就好,不必嘉惠其他男人,這樣一想,似乎又不該讓你恢復女兒身。」

  「上官大人,你這樣反反覆覆,真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能讓我變得如此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了。」

  盧櫻采勉強笑了笑,「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你這言不由衷的調調,並不會惹惱我,只會讓我對你更加有興趣而已。一

  聞言她本已勉強的笑顏馬上變臉,不懂他為什麼總是能若無其事的捉弄她,而且還樂此不疲?

  該死的傢伙、天殺的笑面虎,就別讓她找到機會回敬他一頓!

  「上官大人,可以放開我了嗎?」

  「哦,生氣了?」

  「不敢。」

  「嘖,真是嘴硬。」

  他依言放開她,盧櫻采立刻離他遠遠的,直到他的氣息再也影響不到她的思緒為止。

  這個男人很危險,而她卻好死不死落到他手裡,成了任他把玩的一個玩偶!

  少了軟玉溫香在懷,這讓他原本大好的心情打了折扣,只好又小酌一番調適心情。

  不過不要緊,她注定逃脫不開他的,他有的是時間及機會,不差這一次。

  「我吩咐一下侍女,讓你去睡臥房,這間書房就留給我了。」

  「為什麼?」

  上官明弦刻意瞥了她一眼,「難道你想和我一起躺在這榻上?」

  「大人您慢酌,小的馬上就走,不打擾您了。」

  既然他都有意放人了,那她還死待在這做什麼?當然是能逃多快就逃多快,能逃多遠就是多遠。

  踩著慌亂的腳步快速離去,盧櫻采搞不懂心中那五味雜陳的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越與上官明弦靠近,她就越無法控制自己紛亂的心情。

  她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只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幾乎要讓她昏厥過去。

  瞧著她慌忙離去的背影,上官明弦不由得低聲輕笑起來,看來她已經把他當成蛇蠍之類的毒物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外,他才轉頭望著窗外日漸西移的月色,想著她那毫無防備的天真睡顏,薄唇不禁又淡淡揚起,心情之好不言而喻。

  今日意外看到了美麗的景色,還真是讓人心曠神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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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對大家來說是個充滿歡樂的節日,當然連皇室也不例外。

  每年的這一天,皇室照例會大擺筵席,邀請群臣來共度節日,整座皇宮可說是熱鬧非凡。

  「唉……我到底是怎麼了……」

  坐在陰涼的樹下,盧櫻采拿著一個半開的粽子發呆,還連連咳聲歎氣,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只要一想起這陣子上官明弦對她曖昧不明的態度,她就心煩,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於他,她始終捉摸不定,他就像是迷霧一樣,讓她永遠沒有看清他的機會。

  那是一道包圍住她、困擾著她的魔魅迷霧呀……

  「喂,櫻桃官,你別只顧著吃呀!」

  正當盧櫻采沉浸在迷霧之中,找不到出口之際,不知道是哪個故意要她出糗的人,當著眾人的面「櫻桃官、櫻桃官」的叫,存心要她食不下嚥。

  度支郎中跑到她面前,也不管她只開了一半的粽子,拉起她就往別的地方跑。

  「櫻桃官,比賽要開始了,咱們去湊熱鬧吧。」

  「又湊熱鬧?」

  她微皺起眉,她不想湊熱鬧,只想一個人好好冷靜下來而已,「哎呀,那種熱鬧沒什麼好看的。」

  度支郎中所指的「湊熱鬧」,其實是皇宮內舉辦的射粉團比賽,御廚會做一種小粉團擺在大盤中,然後再製作纖巧的小角弓,射中盤中粉團的人便可以吃它,不過粉團滑膩又小,想射中它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只是個端午小遊戲,到最後卻擴大變成互相較勁的比賽。

  誰和誰較勁?不就是那不對盤的兩組人馬。

  來到比賽場地,他們才發現比賽早已開始,盧櫻采根本無心觀看比賽,因為她一來到這,馬上就瞧見在場旁悠閒品茗的上官明弦,心中一股無明火立刻冒了上來。

  這個該死的陰險小人,故意把她的心湖攪得一團亂,害她一連苦惱好幾天,還是暈頭轉向的連個答案也沒有,他倒好了,看起來很是輕鬆,像是一點煩惱都沒有一樣!

  她好恨,恨自己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她恨不得能伸手將他的笑臉給抓爛,好消她心頭之火!

  「啊啊……櫻桃官,現在是咱們尚書省險勝,險勝耶!」

  撇撇嘴角,她根本懶得理誰贏誰輸這種無聊問題,「險勝有什麼用,等會就被中書省那一群人超過了啦。」

  「呸呸呸,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小心人頭不保哦你。」

  「嗄?」

  哎呀,真是糟糕,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是是是,我該掌嘴,現在是險勝,等會就是小勝、大勝,今年一定輪咱們尚書省大獲全勝!」

  「噗呵呵……盧大人,我真不懂,憑你這樣舌燦蓮花的本事,應該早就爬到尚書令大人身邊才是呀。」

  盧櫻採納悶的頓了一下,只因這調侃的女子嗓音好熟悉,她轉頭一瞧,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是翔靈公主,她怎麼出現了?

  盧櫻采可不敢怠慢,馬上躬身一禮,「公主。」

  「我剛才聽到了什麼,你叫……櫻桃官?」

  這……這只是同僚之間笑鬧的稱呼而已,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

  翔靈公主笑容甜美的輕揚唇瓣,「之前我曾經聽說過,宮中有個官宅裡不種牡丹種櫻桃的奇怪小官,原來就是你呀。」

  盧櫻采乾笑著,不種牡丹種櫻桃是犯法嗎?「呵……是呀,正是下官。」

  「可惜櫻桃時節已過,要不然今日你就能大快朵頤了。」

  翔靈公主緩緩的經過她身邊,往尚書令那個方向走去,「盧大人,祝你今日能夠玩得盡興。」

  「也祝公主常保愉悅之心。」

  翔靈公主輕笑的離開,等到聽不到她的笑聲後,盧櫻采才大鬆了口氣。

  一旁的度支郎中興奮的靠過來,好奇詢問,「櫻桃官,你怎麼會認識翔靈公主的?」

  「意外,這全是意外。」

  瞧著翔靈公王走向尚書令,有禮的向他問好,盧櫻采才想到,尚書令似乎是公主的舅舅,琴妃是翔靈公主的親生母親呀。

  然而翔靈公主為什麼私底不會和上官明弦走得如此近?如果她現在說出來,絕對沒有半個人會相信。

  一想到這,她內心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澀,雖然早就知道翔靈公主和上官明弦過從甚密,但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就她所知,上官明弦對翔靈公主沒有一絲二毫的芥蒂,他們談笑風生,相處得無比融洽,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她卻得不到與翔靈公主相同的待遇,對於上官明弦,她總是被利用、被捉弄的那一方。

  不過憑她的身份,她永遠也比不上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嗎?

  「唉……」

  明知比不上,她仍忍不住想計較起來,這樣的心情很是矛盾,但她的心卻不受控制,硬是鑽起牛角尖。

  不由自主的往翔靈公主那個方向探看,突然發現她已離開尚書令身旁,她再轉頭往上官明弦那個方向看,他也不見了,跑哪去了?

  「該不會是我所想的那樣吧?」

  壓不下內心奇怪的煩躁感,盧櫻采偷偷離開了比賽場地,她一找到翔靈公主的身影,馬上尾隨她的腳步前進,看公主想走到哪去。

  翔靈公主似乎沒發現有人在跟蹤她,拐了一個彎便走到假山後隱密的走道裡,盧櫻采毫不猶豫的跟上去,果然在假山後見到早已在那等待的上官明弦。

  「果然呀……」

  她咬牙切齒,嘴中頻頻碎碎念,可她……她這麼做到底在幹什麼?

  人家愛這樣幽會是他們的事,關她什麼事了?然而她現在卻做出了無恥的跟蹤行為,她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不行,不能再跟了,回頭……快點回頭……」

  嘴上雖說回頭,但她的腳還是偷偷跟上前,是好奇?是不滿?哎呀……反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麼鬼了啦!

  遠遠瞧著他們倆,那有說有笑的表情讓她的內心忍不住發酸。

  而翔靈公主像是發現有人跟蹤一樣,不期然的回過頭,讓盧櫻采嚇得趕緊躲到一旁樹叢裡。

  翔靈公主揚起了淡淡的笑容,突然勾住上官明弦的手,看起來異常親密,當盧櫻采再度跟上之後,見到的就是這種景象,這讓她的心更是糾結在一起。

  她不該再跟下去了,因為這只會讓她更加難受而已。

  她真是個笨蛋,他只是把她當成一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而已,等她一沒有利用價值後,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丟下她,再也不將她放在眼裡,明知會有這樣的結果,又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呢?

  一想到此,盧櫻采的腳步停了,再也沒有勇氣繼續往前走,直到他們消失在前頭小徑的轉角後,她才頹然的坐倒在地,腦袋一片空白。

  她終於發覺,原來她一直都在乎著他,所以才會對翔靈公主產生排斥的吃醋反應。

  這一路走來,她急急的逃,他緩步的追,兩人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樣,直到被他抓到把柄的那一刻,這你追我逃的遊戲才真正結束,她徹底落入他的掌心裡,再也沒機會逃開。

  原來……這就是放不開,她早巳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他了……

  「呵……我真是個傻瓜……」盧櫻采自嘲的笑著。

  突然覺得有些累了,明明知道一直被人要得團團轉,卻還是喜歡上他,是她自己愚蠢,怪不得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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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好一段路,前頭的翔靈公主再度轉回頭,發現盧櫻采沒再跟上來後,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耀眼。

  「上官大人,真是對不住了。」

  上官明弦納悶的皺趄眉,「什麼對不住?」

  「沒什麼。」

  她淡淡一笑,這種事情,只要她一個人知道就好。

  對她來說,盧櫻采是個不確定因素,會影響她和上官明弦之間的合作關係,所以她只好要些小伎倆,別讓他們倆有機會在一起。

  她並不想當壞人,但只要有必要,她也照當不誤就是了。

  就在這時,一名侍者急急忙忙的往上官明弦這處跑來,顯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只見他雙手奉上一封密封起來的書信,恭敬道:「大人,這是您前一陣子派人探查的消息,結果已寫在信裡。」

  「哦?速度倒是挺快的。」

  上官明弦接過信,馬上拆開過目,可他原本愉悅的表情卻突然陰鬱下來,手中信紙被他揉得稀爛,嚇得侍者微微後退一步,不知道是什麼事惹惱了主子?

  「大……大人,怎麼了?」

  「沒事,你可以下去了。」

  翔靈公主倒是對他這種反應非常有興趣,「上官大人,怎麼了?」

  「沒什麼,計畫的事,下次再聊吧。」

  他臉色難看的甩袖離去,那氣惱的模樣讓人退避三舍,只因信中傳回的消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讓他除了震驚之外,更有說不出的愕然!

  盧櫻采,祖籍熙州陶縣,兄盧英傑官拜戶部度支員外郎,盧櫻釆隨兄至京城赴任,隨即嫁予表兄段羽衡為妻,定居京城。

  「嫁予表兄段羽衡為妻?該死,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嫁人了!」

  這是上官明弦派人去盧櫻采家鄉采查回來的消息,本來是想知道她假扮盧英傑入朝的原因,沒想到卻查出她早已嫁人的事情,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震撼!

  本以為終於找到一個能讓自己感興趣的特殊女人,不料她卻早已是其他人的妻子,上官明弦原本期待的心情在看到信的那一刻瞬間落下,有種說不出的惋惜與懊惱。

  「這個該死的女人……」

  原來最後被要得團團轉的人,其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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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那日過後,盧櫻采便若有似無的避著上官明弦,除非必要,盡量不和他見面。

  在明白自己的心情後,她還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他,所以她所能做的只有逃,像個窩囊的縮頭烏龜一樣。

  這一日換她在禁中當值,只有她一人得在戶部守夜直到天明才能回官宅休息。

  說實話,在禁中當值真的是無聊透頂,純守夜、沒事做,但礙於宮中規定,官員們也就只好乖乖遵守輪流當班,沒有第二句話。

  「哎呀,今日是滿月呀。」

  坐在戶部廊外,盧櫻采獨自一人喝酒賞月,她不像其他人喜愛吟詩作對,只好來個舉杯邀明月。

  漫長的夜,她每次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才好,雖然累了也是可以到裡頭的床榻休息,但她不習慣在宮內睡覺,怕一個不小心就洩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望著圓月她忍不住開始發起愣來,最近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弄得她心煩意亂,平時沒什麼時間細想,也只有在這夜深人靜時,可以讓她的腦袋稍微冷靜下來。

  「唉……」對於捉摸不定的他,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如此美麗的夜色,卻聽你在歎氣,還真是殺風景呀。」

  一股低沉渾厚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戶部外,讓她不由得瞬間提高注意力,這種時候應該不會有其他人在戶部的。

  「是誰?別嚇唬人,快點出來。」

  拱門後慢慢走出了一個修長身影,樹影斑駁,盧櫻采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樣子,直到他終於走到她面前,她才有辦法靠著廊上的燈火看清來人的模樣。

  她錯愕的搗住嘴,忍不住低呼一聲,是上官明弦!他來這裡做什麼?!

  「上……」

  「噓。」他趕緊制止她,以免她說漏了嘴,「在這裡叫我大人就好。」

  「是……是的,大人。」

  她的腦袋馬上亂成一團,不懂他怎麼會在這時出現,現在已經很晚了,他不是早該回府了嗎?

  真是該死,才說要想盡辦法遠離他的,沒想到他反倒自己送上門來,這讓盧櫻采暗暗流著冷汗,又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不過她才不想讓他發現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只好假裝鎮定開口,「大人,你……怎麼還在宮中?」

  「有重要的事急需處理,處理煩了就出來定定散散心。」

  出來走定,結果就走到尚書省的勢力範圍來?

  雖然覺得似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此刻的她已經沒心思想那麼多,只煩惱著該如何應付他而已。

  「呃……如果大人不嫌棄的話,下官這兒有些酒,大人可想小酌一些?」

  「有何不可?」

  她趕緊去裡頭拿了一個杯子出來,和上官明弦一起坐在廊上品酒賞月,氣氛有些詭異,和他獨處時總會出現的曖昧氣息再度向她迎面襲來。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只是單純的一顆棋子,還是……真的有其他意思?

  就著廊上的燈火,上官明弦瞧著她因酒而臉蛋微紅的模樣,眼神越來越深邃,那凝望著她的神情,像是在掙扎。

  想要知道她當值的時間並不困難,而他今日的確也是有事才留下來,說是處理事情讓他煩悶,倒不如說,是她讓他靜不下心處理任何事情。

  沒想到盧櫻采早就是已婚身份,這讓他氣憤難耐,卻還是執著得不想放開手。

  因為現在若放開了她,他要到哪再找一個能讓他產生興趣的女人?本以為他的動作已經夠快了,誰知硬是有人捷足先登,徹底壞了他的好事。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孩子氣的不肯服輸,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簡直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該一起將她拉入這個地獄,讓她陪著自己受煎熬,是不是?

  盧櫻采這毫無防備的模樣,讓他好想輕撫她的臉頰,感受她的肌膚是如何的柔嫩,可礙於內心諸多掙扎,他還是沒有真正動手。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況且……他似乎也沒任何立場。

  「對了,你剛才在歎什麼氣?」

  「呃?」

  盧櫻采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搖搖頭,「也沒什麼,只是沒什麼意義的傷春悲秋而已。」

  她有些困惑,為什麼今夜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醇厚,特別好聽,讓她內心有些酥酥麻麻,有種不由自主的……陶醉?

  陶醉在月色下、陶醉在酒香中、陶醉在他好聽的聲音裡、陶醉在……有他存在的這一個空間裡。

  盧櫻采不得不趕緊搖頭,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癡想些什麼,這種浪漫綺麗的幻想不該存在於他們倆之間的,不是嗎?

  哎呀,一定是體內的酒精在作祟,可她平常是不會這麼容易就醉的,今天是怎麼了?

  心中的情感不停的在發酵,害她根本不敢正眼瞧上官明弦,只能一直低著頭,要不然就是故意望向其他地方。

  果然不能和他單獨在一起,因為他的氣勢會徹底壓倒她,讓她無所遁逃,敗得淒慘呀。

  「沒有意義?那倒不一定,說出來聽聽。」

  「說出來?不……不好啦。」

  「為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她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總而言之,沒什麼好講的。」

  「算了,你不說,我也不逼你。」

  咦,他今天怎這麼輕易就放過她?這讓盧櫻采有些慶幸,卻也有些不習慣。

  他那狂妄霸道的個性此刻似乎收斂了不少,她不管怎麼想都想不懂,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轉性子了?

  瞧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他乾脆自己動手斟了些酒,再替她斟滿她手中的杯子。

  「啊?多謝大人。」

  「這種事情謝什麼?」上官明弦淡淡一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他的微笑在月光的照耀下特別迷人,有種特殊的吸引力,讓她整個心神就為了這個笑容而愣住,差點又要回不過神來。

  「怎麼,我的瞼有什麼好看的?」

  「嗄?啊哈哈哈……」

  盧櫻采連忙笑著裝傻轉回頭,真是太糟糕了,她好像有些……情不自禁?

  她的臉有些熱,不知道是因為酒的關係,還是因為……他?

  原本安靜的空間突然傳出規律的步伐聲,是宮中侍衛到這裡來巡夜了,她嚇得立刻從廊上站起,如果讓侍衛發現上官明弦在戶部這裡,似乎不太好!

  「你怎麼了?」

  「你快跟我來!」

  她拉起上官明弦的手,打開門將他給帶到戶部裡,接著關上門,在門內仔細聽著侍衛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心臟止不住的狂跳。

  侍衛沒過多久就走了,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直到再也聽不到侍衛的腳步聲後,盧櫻采才大鬆了口氣,慶幸自己還滿機靈的。

  「大人……」

  一轉過頭,她赫然發現上官明弦將自己給困在門板與他之間,下一瞬間他的唇便緊緊貼上她的,讓她訝異到了極點。

  這一切都來得毫無預警,讓她措手不及,他的吻帶有濃烈的酒香,她的鼻尖充斥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加上剛才吞下肚的酒精催化,她根本無力抵抗,只能任由他一步步加深這個吻,讓她呼吸越來越困難。

  帶著一點酒意,上官明弦難以再克制自己的情感,此刻的他只想好好品嚐她的滋味,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一碰上她甜美的唇,他就已經徹底沉淪,天知道他期待這一刻已經有多久了,她只能屬於他,她的一切只該讓他擁有!

  他毫不保留的引誘讓盧櫻采忍不住回應起他的吻,這讓他更是肆無忌憚的攻城掠地,唇舌之間交雜著她的香甜氣息,那就像是媚藥一樣,讓他嘗上了第一口,就再也捨不得放開。

  「櫻采……」

  「慢……慢著,我……」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沒想到下一刻卻又陷入他更加火熱的激吻之中,她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已經快要無法思考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倆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趁著僅剩的理智還存在,盧櫻采拚命推開他,好不容易才止住那差點一發不可收拾的綿長深吻。

  他們倆互相瞧著對方拚命喘氣,曖昧的氣氛依然瀰漫在四周,隨時都有可能再度燃超。

  盧櫻采率先回過神,努力壓住狂亂的心跳,低聲質問:「你……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這一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一樣,頓時讓上官明弦清醒不少,他差點就忘了她已婚的身份,她可不是他輕易碰得起的人呀。

  一想到這,他原本迷亂的心思瞬間冷卻不少,但這也讓他的心情開始鬱悶起來,恨不得馬上將她無辜的另外一半給碎屍萬段!

  剪不斷,理還亂,本來想趁機來此釐清自己的思緒,沒想到會得到反效果,他的內心反倒更加混亂了。

  吁口氣,上官明弦率先推開門走出去,想讓外面的涼風吹散身上的難耐高熱,如果再和她獨處在同一個空間當中,難保他不會再繼續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

  「我該回去辦公了,夜越深氣候越涼,小心別受寒了。」

  他刻意迴避盧櫻采的質問,就這樣乘著月色無聲離去,這讓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想放也放不下來。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是對她有意思,還是只把她當成一時洩慾的對象?真是該死,那個可惡至極的人!

  摸著紅腫猶散著高熱的唇,盧櫻采又羞又惱,但可惡的是,她卻沒辦法恨他,反而還期待他對她……會有不同於一般人的特殊情感。

  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嗎?她不敢想像,只因她完全捉摸不到他的心思,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現在?她苦笑了一聲,現在的她……更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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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一夜的輾轉難眠,讓盧櫻采臉色黯淡,氣息虛弱,原本在宮中排名第一的「美男子」樣貌,瞬間往下滑好幾個位置,讓見到她氣色的其他人是錯愕不已。

  端午那一日所見到的情景讓她心痛,戶部那一夜所發生的事卻讓她悸動,他們之間的關係撲朔迷離,只要上官明弦對她的態度依舊曖昧不明,她就永遠沒有明白的一日。

  然而他卻故意不給她答案,將她的心一直懸著,讓她對這樣的情況莫可奈何。

  「唉,不想了不想了,我不能再這樣子下去!」

  努力搖晃自己的腦袋,強逼自己冷靜一些,盧櫻采在深吸口氣靜下心來後,才又往前行走,去辦自己該辦的事。

  她不該讓兒女私情擾亂自己的步調,她要試著放開這一切、放開上官明弦,讓她的心重新回歸到自己身上,不再受到他的影響。

  這是為了她自己好,她不能再這樣沉淪下去,要不然……會很危險……

  她打起精神走進戶部,見裡頭一大早就鬧轟轟的亂成一片,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熱烈討論些什麼。

  「哎呀,櫻桃官你來啦!」

  度支郎中一看到盧櫻採出現,馬上興奮的拉住她,要她一同參與討論,「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你聽說了嗎?」

  她困惑的眨眨眼,「什麼事?」

  「就是咱們的死對頭中書令,聽說昨夜他的官宅被身份不明的人潛入,中書令還受了傷呢。」

  「什麼?!」

  盧櫻采的心像是瞬間被人揪緊似的,她驚愕、擔心不已,卻必須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的模樣,不讓人發現有什麼異樣。

  「這是……真的?」她低聲的開口,語氣有些虛弱。

  「當然是真的。」

  另一位金部郎中也跑來插話,「雖然只是聽說,但中書令今日的確沒來朝中,看來他受傷的事是八九不離十。」

  他真的受傷了?盧櫻采的手忍不住發抖,不行,她要強忍著!

  大家討論熱烈,嘻笑聲不絕,就只有她站在原地不發一語,臉色慘白,他們之後的對話她都沒聽進去,就怕會聽到更令人心驚的消息。

  「唉,真不知他受的傷是輕是重,有人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嗎?」

  「不知道耶,不過我想咱們的尚書令大人一定很開心吧,恨不得中書令從此就不來朝中了。」

  「是呀是呀,啊哈哈……」

  在盧櫻采旁邊的度支郎中終於發現她的異樣,他奇怪的詢問,「櫻桃官,你怎麼了?」

  「我、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氣。」

  「啊?櫻桃官、櫻桃官……」

  有些狼狽的跑出戶部後,她靠在轉角牆邊忍不住全身發抖,擔心害怕到極點!

  「他出事了!為什麼?」

  明明剛剛才要自己堅強一些,不能再受到上官明弦任何的影響,但一聽到他受傷,她的心立刻就慌了,方纔的強裝鎮定在那一瞬間全然崩塌。

  他還好嗎?他傷得怎樣了?盧櫻采的心現在亂成一團,腦袋完全無法思考,她好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無邊的恐懼迅速爬滿全身,無法得知上官明弦真正的情況,讓盧櫻採完全處於失控狀態,她無法冷靜的待在宮中裝作若無其事,她辦不到、辦不到!

  不行,她要見他一面,死也要見他一面!

  一打定主意,她就馬上拋下宮中的事務,直接往宮門的方向沖,她要離開這裡,她要去見上官明弦,不管什麼事都阻止不了她!

  拜託,請讓他安然無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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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上官明弦的房內,看著他已包紮好的右手,翔靈公主微皺起眉,顯然很早不高興。

  「上官大人,需要我將貼身護衛暫時借給你嗎?」

  「沒那個必要。」

  和她一同坐在桌旁,上官明弦輕扯了扯嘴角,「我就不信他們敢拿了我的性命。」

  「這是以防萬一。」

  或許是他們最近動作頻繁,尚書令才會以這種方式給上官明弦一點警告,但礙於他也是位二品高官,鬧出人命可不是一件能輕鬆擺平的事,所以只讓他受一丁點小傷而已。

  「你將你的護衛借給我,不就擺明了告訴尚書令,你和我是同夥的?」

  「他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動到我身上,這點你大可放心。」

  「那可難說。」

  「這倒是,說不定他還會笑著說,終於有機會對我下手了呢。」

  她嘲諷的笑著,這倒讓上官明弦有些錯愕。

  尚書令和她明明就是舅甥,到底是哪來的這麼大仇恨?

  「不過話說回來……」指指桌上一小疊貪污證據,翔靈公主臉上表情是另一種凝重感,「上官大人,事情進行這麼一段時間,盧櫻采那裡就只有這些收穫?」

  微皺起眉,她對盧櫻采所搜集到的東西很不滿意,如果只是單純的貪污罪證,是無法把尚書令從朝堂上拉下來的。

  「公主,這種事情急不來,我不想把她逼得太緊。」

  「大人為何突然善心大發?我從沒見過大人對其他的棋子這麼好。」

  「那又如何?」

  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回答,這讓她的眉頭更是緊蹙,「上官大人,我不希望你因為兒女私情,到最後壞了咱們的大計。」

  「這和那並沒有絕對關係,你多慮了。」

  「我可不認為是自己多慮。」

  兩人之間第一次出現不合,這使得房內氣氛頓時凝滯起來,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翔靈公王瞬間沉下臉,「上官大人,別忘了你的身份,」

  他也不甘示弱,「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勞公王費心提醒。」

  「大人。」這時管家突然有禮的走進房,對上官明弦躬身稟報,「外頭有一位來客,執意要見大人一面。」

  他不耐的蹙起眉,「我不是已經說過,今日什麼客人都不見?」

  「小的也如此回答,但那位盧公子硬是不走,小的也沒有辦法。」

  「盧公子?」上官明弦的雙眼頓時二兄,「哪位盧公子?」

  「他說他叫盧英傑。」

  翔靈公主的眸光瞬間閃過一絲狡猾,隨後輕笑了一聲,「看來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上官大人,你請自重。」她拿起貪污罪證便先一步走出房門。

  而管家則靜立一旁不敢有所妄動,並再次詢問:「大人?」

  「請她進來吧。」

  「是。」

  管家離去後沒多久,就聽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管家都還沒為盧櫻采引見,她就先魯莽的推開大門,看起來心急如焚。

  「上官……」

  她才一踏進來,就見上官明弦沒什麼大礙的坐在桌旁,她的腦袋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運轉,只能呆呆的瞧著一臉悠閒的他。

  管家收到了主子的指示,關上房門便默默離開,留下他們倆繼續大眼瞪小眼。

  「怎麼,你是來探病的?」他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你……你……」

  盧櫻采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氣惱,虧她剛才還那麼擔心他,結果看看他,他倒是愜意的坐在房內休息,完全不像昨天才發生事情一樣!

  她覺得自己真像個笨蛋,幹麼花那麼多心思關心他,他和她根本就……

  「既然你沒什麼大礙,那我走了,抱歉打擾你休息。」

  她懊惱的想離開,卻讓上官明弦搶先一步喚住她,「等一等,櫻采。」

  頓了頓身子,她不想回頭面對他,只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而且還丟臉極了,

  「還有什麼事嗎?」

  「既然來了,就坐坐再走吧。」

  而且昨日的事情還沒完呢,他可不准她再度逃開。

  「不需要,反正你也沒什麼事,不是嗎?」

  瞧著她明顯擔心卻又懊惱的背影,他顯得心情很好,「沒什麼事?說的倒也是,反正只不過是傷了一隻手罷了。」

  「你的手受傷了?」盧櫻采嚇得趕緊回過身,「傷得嚴不嚴重,給大夫瞧過了嗎?」

  「別擔心,沒什麼大礙,」他的眼神還是直勾著她瞧,「真不坐不關心我這個『病人』?」

  輕咬下唇,她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是好,內心掙扎了好一陣,最後還是敗給了心軟,半不情願的在桌旁坐下。

  瞧著她明顯蒼白的臉色,顯然他的事情讓她擔心極了,這不禁令上官明弦心中升起了一股柔情,不忍心看她為自己擔心受怕。

  他在她的心中到底佔有多大份量?從她的舉動看來,他可以假設她的心滿滿都是他嗎?

  如果是真的,那她要如何處理這份情感?畢竟她……還有另外一個夫君,不是嗎?

  一想到這個問題,上官明弦又開始莫名的惱火起來,想靠近又不能靠近,想擁有卻又顧忌萬分,這萬般的掙扎快將他折磨死了!

  而昨日的爭吵更讓他徹底明白,就算他的理智想與她撇清關係,但內心仍是背道而馳,希望能得到她,管她是什麼身份。

  他真的捨不得放開盧櫻采,除卻了利用價值,其實他更想得到她的人,她的心呀!

  細細的瞧著眼前的人兒,他發現她的眼眶有些紅腫,剛才講話的聲音也帶有淡淡鼻音,他這才留意到她似乎有哭過。

  「你掉淚了?」

  盧櫻采的心驀然一跳,有種說不出的慌亂,想隱藏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才沒有。」

  她來的路上的確是有掉過淚,但她才不會承認,好讓他有得意的機會。

  「真是標準的口是心非。」

  上官明弦並不以為意,她不願承認就算了,只要他知道她是真的為自己擔心就好。

  「我是真的沒……」

  她原本生氣的想反駁,沒想到他的指尖卻,輕拂上她微微腫起的眼袋,這讓她嚇得完全不敢動,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紊亂。

  又是這種曖昧氣氛,他又開始在誘惑她,盧櫻采明知道自己禁不住這種誘惑,卻也無力叫他放手。

  他的撫觸很溫柔,指上溫度殘留在她皮膚上,讓她不自覺的心神蕩漾,想拒絕也拒絕不了,只能任由他一再撫摸,像是要撫平她原本徬徨、害怕不已的心一樣。

  「說真的,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他說了什麼?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像是有聽進去,又像是沒聽進去。

  困惑的眨了眨眼,她這有些迷媚的樣貌倒是讓上官明弦動了心,漸漸控制不了自己的舉動。

  「你這樣的表情,很像在誘惑我,知不知道?」

  誘惑?她不解的微皺起眉,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她只不過是靜靜的坐在這裡而已呀。

  「今天的你,真不該過來的。」

  「為什麼?」

  「因為……脫下倔強外衣的你,會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疼。」

  上官明弦迎向她,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吻上她的唇,讓她徹徹底底愣在當場,他的氣息干擾著她的思考,害她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被動的接受這個吻。

  他這一次的吻很輕柔,不像他那狂妄的個性,卻足以令盧櫻采頭昏腦脹、意亂情迷,抓不到自己的心魂,全身的知覺只剩下和他緊密相合的雙唇。

  她好想不顧一切就此沉淪在他的懷中,只要他開口說喜歡她,不管那個喜歡是多是少,她都會屈服的,只要他的心裡有屬於她的角落,她就會滿足。

  捧著她雙頰的手突然被一道道淚痕沾濕,上官明弦心疼的放開她,接著柔聲問:「為什麼又哭了?」

  「我……」

  「上官大人。」

  原本緊閉的門此時被推了開來,只見翔靈公主滿臉歉意的折回來,打斷了他們之間那股濃情蜜意。

  「我的絲帕落在你桌上忘記帶定,幸好還沒走遠,要不然又要跑一趟了。」

  一看到翔靈公主出現,盧櫻采馬上錯愕的站起身,簡直不敢相信。

  她轉眼瞧向桌子,果然有一條絲帕遺落在桌上,那不就表示,剛才……翔靈公主在上官明弦的房裡?

  她為什麼會在他的房裡?他們倆的關係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就在這一瞬間,她像是狠狠跌入谷底一樣,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知道自己的心好酸澀,那種酸楚像是逐漸蔓延到全身一樣。

  她頭暈目眩,難過得直想吐出所有東西。回眸悲傷的望了他一眼,然後她就不顧一切的衝出門,將所有事情都甩到腦後,連想都不敢再去想!

  「櫻采!」

  上官明弦追到門邊,卻發現盧櫻采離開速度之快,已經讓她徹底消失在廊上。

  他不懂,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逃呢?

  在一旁的翔靈公主冷眼看著這一切,微微揚起笑容,只可惜上官明弦只專注著盧櫻采離開的事,完全沒發現她瞼上那奇怪的表情。

  盧櫻采這舉動讓他摸不著邊際,因而火氣漸起,「不打緊,反正到了宮裡,我照樣有辦法逮住你,讓你好好的面對我。」

  上官明弦這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可他沒算到的是,自從這天之後,他在宮中一連好幾天都見不到她的面,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她請了好多天的假,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在宮裡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除了繼續惱火之外,並不擔心她會從此消失無蹤,因為不管她逃到哪裡,他都會將她給揪出來,除非她把話說明白,要不然別想他會輕易放了她。

  他會好好聽她說,她想說些什麼都行,但就是不能躲他、不能對他視若無睹、不能假裝他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這個該死的縮頭烏龜,就別讓我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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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州•陶縣

  河岸邊,一位打扮簡單,美麗卻顯得有些憔悴的年輕女子半蹲在那兒,瞧著水中倒影默默輕歎著氣。

  她是盧櫻采,而且是換回女裝的盧櫻采。

  瞧著自己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又對水中的倒影歎了一口氣,心想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因為不敢面對上官明弦和翔靈公主之間的關係,所以她窩囊的請假逃回家鄉,想讓自己冷靜一點,但她發現,就算自己現在已經離京城好遠好遠,她還是冷靜不下來。

  她想盡了所有辦法,卻還是逃離不開上官明弦的掌控,現在的她少了好幾個魂魄,因為那些魂魄一直留在上官明弦身邊,早已困在他手心裡。

  她的心因他而殘缺不全了,這樣的她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呢?她真的好茫然,心中的失落讓她逐漸失去思考的能力。

  就這樣瞧著水面無語的發愣,她完全沒發覺身後有個氣度不凡的男子正慢慢靠近,然後靜靜的站在她背後。

  瞧她失神已經有好一段時間,男子終於忍不住開口輕喚,「姑娘。」

  「啊?」

  盧櫻采嚇得跳起轉身,但在看到那男子的面容後,更是被嚇得花容失色,一個不注意,一隻腳就往後踩了一下。

  「小心,後面是河呀!」

  他一把攬住她的腰,以免她一失足就掉到河裡去,而這也讓她整個人靠在他胸膛上,不敢亂動分毫。

  他語帶怨懟的說:「盧姑娘櫻采,放了那麼多日假,休息夠了嗎,是否打算回京辦公了?」

  盧櫻采錯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居然會追到這個地方來!「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為什麼要來找她?她還不敢面對他,她還沒有那種勇氣呀!

  「真的?」

  「我、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說完她趕緊推離他,接著拔腿就想逃,但上官明弦哪這麼容易被她解決,他馬上轉身一撈,又將她給撈了回來,讓她哪兒都別想逃。

  「呃?」

  這曖昧的接觸讓她不由得緊繃起來,不僅皮膚變得異常敏感,還全身發燙。

  他故意在她耳邊輕聲低喃,像是一對戀人在耳語一樣,「盧櫻采,既然我已經追到這來,那就表示我不會讓你再躲了。」

  他可是很有耐心的在京裡等了半個月,等她自動出現在他面前,但半個月過去了,她卻依然沒出現,這讓他耐心盡失,乾脆自己來找她。

  「你……先放開我。」

  盧櫻采羞愧得都不知道該把臉往哪藏了,「大庭廣眾之下你就這樣摟抱著我,被旁人看到了會做何感想?」

  況且家鄉裡的人都以為她已經嫁人了,他這樣毫無顧忌的摟住她,是會被人說閒話的。

  上官明弦點了點頭,「既然你有這層顧慮,那好,咱們換個地方談。」

  他馬上放開摟住她的手,這讓她終於可以大大鬆一口氣,但下一刻他卻又親密的挽起她的手,將她帶往早巳停在一旁的馬車上。

  他到底是聽不懂她所說的話,還是刻意裝不懂?她真有些傻眼,這樣一樣會被人說閒話呀,「喂,你……」

  他不容拒絕的道:「我說過了,既然是我來找你,那我就絕對不會給你逃跑的機會。」

  「你……該死的上官明弦!」

  強硬的將盧櫻采拉上車後,他便將她帶到一個獨棟的小跨院來,院落雖小,但裡頭的佈置卻非常精緻,不似尋常人家的屋子。

  上官明弦才剛將她安置在一間典雅的廂房內,她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貓一樣,馬上豎起防備,「你來熙州做什麼?」

  「當然是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

  「找你當然是……」

  「對了,我差點忘了。」她苦笑著,「我還欠你那些貪污的資料,你當然要找我,要不然你就得不到——」

  「等等,櫻采,你先聽我說完!」

  他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她會突然繞到這個點上,「我是因為關心你、擔心你,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跑來找你呀!」

  「夠了,你不需要用這些話來哄騙我。」

  她掙扎著想推門離去,卻被上官明弦給擋住門,不讓她離開,「櫻采,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憑我沒有把你的身份拆穿、憑我在宮中可以護著你、憑我……早就已經栽在你的手上,喜歡上了你呀!」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他就是喜歡她、愛她,早已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管她是什麼身份,他就是要她,任何事情都阻擋不了他愛她的心意!

  盧櫻采錯愕的搗住嘴,害羞的紅潮瞬間染上雙頰,沒想到他居然開口說喜歡她,這是真的嗎?

  「可是……翔靈公主……」

  「翔靈公主?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私底下和她往來那麼密切,她甚至還進到你的房裡,如果說你們倆沒有什麼特別關係,有誰會信?」

  她最無法釋懷的就是這一點,在她看來,翔靈公主永遠在她前頭,早一步靠到他身邊,讓她沒有任何機會接近。

  「該死,你就為了這個原因誤會我,和我鬧彆扭?」

  上官明弦氣得想剖開她的腦袋,看裡頭到底裝了什麼,「我和她的確有不尋常的關係,但絕對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那……是哪樣?」

  「想推倒尚書令的人不只有我,她也是其中一員,我和她是為此才經常私下見面商量,和兒女私情完全勾不上邊。」

  聽到他的解釋,盧櫻采原本失落的心像是終於找到救命浮木一樣,這一切不是她一時的幻夢吧?

  「櫻采,我在乎的是你,我愛的也是你,懂嗎?」

  心臟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是羞?是喜?她已經分不出來了,只覺得自己快被內心突然漲滿的激動情潮給淹沒,即將無法呼吸。

  她可以相信上官明弦的這句話,把心交給他嗎?他該不會是一時興起,只想鬧著她玩吧?

  上官明弦在她掌心烙下淡淡的一吻,柔聲問:「櫻采,你討厭我嗎?」

  瞧著他呆愣了好一會,她才害羞的搖搖頭,掌心不斷發燙。

  她怎麼會討厭他,她也喜歡著他呀!

  發現她抗拒的情況已在不知不覺中軟化,他進一步掬起她的髮絲,在上頭落下第二個吻。

  「櫻采,你討厭我這個吻嗎?」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搖頭,呼吸逐漸紊亂起來,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吻她哪裡?是額頭、還是唇?

  然而都不是,上官明弦收緊了雙臂,讓她感受他與她同樣激烈的心跳、同樣熾熱的體溫,這是他在乎她的證明,也是他不會放開她的宣示。

  輕喟了口氣,他柔聲低喃,「櫻采……」

  等了這麼久,終於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他好想就這樣將她緊緊鎖在懷中,連一步都不讓她離開。

  她的身體好柔軟,輕得幾乎沒有任何重量,好像只要他再摟緊一點,她就會被揉人他身體裡一樣。

  這種踏實感才是他要的,他無法忍受她的逃避,他要她面對他的感情,不管她最終的決定是接受他,或是拒絕他。

  拒絕?不,他不會讓她有這個機會的,死也不會!

  聽著兩人的心跳,盧櫻采原本混沌不清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知道這個緊抱著她的男人是真的受到她吸引,而不由自主的陷入情感泥沼裡。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那因她消失而產生的急躁、因她躲避態度而出現的不安、因想牢牢抓住她而顯現的任性,不管是哪一種情緒,都是因為他在乎她!

  想通這一點之後,她心裡有些甜蜜、有些感動,有些……情不自禁。

  原本不敢妄動的雙手緩緩伸出,環抱住這個始終任性妄為的男人,她漾起羞澀中帶著甜美的微笑,就這樣靠在他的肩膀,享受此刻的幸福。

  如果他在乎她的強烈情感是真的,那她想……她可以把自己的心交給他,試著接納他。

  上官明弦沒料到她會有所回應,她這舉動讓他忍不住激動起來,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瞧著依然是含羞帶怯的人兒。

  「櫻采,這就是你的答案?」

  她故意別開瞼,就是不給他正面的回答,「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櫻采。」

  「別叫得這麼親密,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憑什麼這樣叫我?」

  「就快是了。」

  「是什——」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他就搶先一步掠奪她引人遐想的唇,平撫自己這一段時間來的思念,她的唇還是一如他印象中那樣甜美,讓他為此心醉不已,難以自制。

  盧櫻采先是反抗了一下,但她自知抵擋不住他如野火燎原般的火熱,原本的抗拒遂漸漸變質,成了若有似無的勾引,讓兩人之間的火燃燒得越來越烈。

  「櫻采……」

  他要她徹底成為他的,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礙他們倆在一起!

  狂熱纏綿的夜,就從這一刻開始,逐漸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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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的陽光微微篩進窗內,讓躺在床上的盧櫻采動了動眼,終於坐起身來。

  「唔……還是好困……」

  她瞧了瞧四周的擺設,突然嚇了一跳,這不是她家,那她在哪裡?

  「啊,對了!」

  一想起昨日的事,她的臉蛋馬上紼紅起來,真是糟糕,一整日沒回家,家人搞不好快擔心死了。

  下床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後,她馬上推開房門,剛好一名侍女經過,那侍女看到盧櫻採出現,立刻有禮的對她躬身。

  「盧姑娘。」

  「你們主子呢?」

  「主子去盧姑娘家拜訪,尚未回來。」

  「去我家拜訪?」

  她錯愕的扯了扯嘴角,心想上官明弦在搞什麼鬼?「他什麼時候去的?」

  「大約一個時辰前。」

  「這麼久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得趕回去才行,他會這麼做絕對是有什麼目的,不會沒有任何理由的。

  不管侍女的慰留,她二話不說趕緊衝回家。

  回到家門口,瞧見馬車還停在門前,那就表示他人還沒離開。

  盧櫻采馬上街到前廳裡,就見爹、娘臉色奇慘的坐在主位上,而上官明弦則坐在一旁的客座,表情也是嚴肅得可以。

  她納悶的微皺趄眉,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爹、娘,怎麼了?」

  盧父遲疑了好久,才有些結巴的開口,「櫻采,咱們剛……剛才……」

  上官明弦刻意打斷他的話,「盧伯父,剛才那幾件事,咱們就這樣說定了,是吧?」

  「是……當然是、當然是。」

  「那好,恕晚輩告辭了。」上官明弦站起身,順便挽住盧櫻采帶她離開。

  盧櫻采正陷入搞不清楚狀況的錯愕當中,就聽他又對她父母說:「對了,櫻采晚輩也一併帶走,兩位應該不會介意吧?」

  盧父趕緊回答,「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上官公子您慢走,咱們兩老因為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就不送了。」

  「嗄?爹,你說這什麼話?爹……」

  為什麼她會有自己像是被家人給賤價賣出的感覺?

  一坐到馬車內,她馬上抓住上官明弦逼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又和我父母談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弄清楚一些來龍去脈而已。」

  「我不懂,弄清楚什麼來龍去脈?」

  「你之所以會假扮盧英傑的來龍去脈。」

  昨日一夜歡愛過後,他驚覺盧櫻采還是完璧之身,這才發現事有蹊蹺,如果她真的已經嫁人,照理說是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

  而且信上說她在五年前就已經嫁給段羽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又為什麼要假扮盧英傑?真正的盧英傑又上哪去了?

  因此他一醒來就到盧家拜訪,要聽盧家人解釋這些原因,但他們的理由讓他非常生氣,直到現在還氣憤難平。

  只因為不想失去光宗耀祖的機會,他們就犧牲掉自己女兒的人生,而且完全沒有考慮到會出現的嚴重後果。

  愚蠢,真的是愚蠢至極!

  他們還在鄉親面前假造女兒已婚的幌子,害他有所誤會,差點因此而放棄了她。

  本以為他們會有什麼情有可原的原因,結果居然是這樣,那就別怪他狠心毀了他們所引以為榮的「盧英傑」!

  上官明弦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中,開始醞釀他的計畫,「這種地方已經沒什麼好待的,你和我一起回京吧。」

  盧櫻採點了點頭,「我是該回京了。」

  畢竟她都已經離開快一個月,時間夠久了。

  「回去之後,你就安分的當你的度支員外郎,別再冒險搜集尚書令犯法的證據,懂嗎?」

  「我不做,那誰來幫你做?」

  「這你就不用管,你只要好好的保住自己就夠了,然後我會想辦法盡快替你調職,甚至是丟官,好讓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恢復盧櫻采的身份。」

  「丟官?那我爹娘的期望不就……」

  「他們已經答應我讓你恢復女兒身了,所以你不需要擔這個心。」

  瞧他現在還是一臉惱火,為了她的處境而大發脾氣,盧櫻采雖然非常感動,卻也替自己的家人感到可憐。

  「我爹娘一定是被你威脅的。」

  「他們敢不受我威脅?」

  上官明弦冷哼一聲,「只要提到此事攸關他們的性命,他們敢不低頭嗎?」當然是二話不說的點頭連聲說好。

  「好啦,別氣了。」

  她笑著靠在他懷中,並不拒絕他這親密的擁抱,「既然你都有計畫了,我當然是乖乖照你的話做,等著恢復女兒身。」

  說實話,官場生活她也已經厭煩了,不僅每天要面對四面八方的爾虞我詐,還得不時擔心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曝光,累都累死了。

  現在既然有人想帶她脫離這個困境,她何樂而不為?說起來她還得感謝他呢。

  「既然如此,那我得開始想想,沒官做之後我該幹什麼才好呢?」

  上官明弦輕笑一聲,這種事哪裡還需要想,他都已經幫她全部打理好了,「你只能做一件事。」

  「跟著羽衡哥賣茶?」

  「盧櫻采,你是故意想激我嗎?」

  他已經夠難看的表情這會兒更是臭得不得了,雖然段羽衡是無辜的,但憑他幫忙掩飾盧櫻采身份這一點,就夠讓他氣惱了。

  「好啦,不提就不提。」她俏皮的輕吐舌尖,心想他的醋味還真是重呀,「那你說,我只能做哪一件事?」

  「那還用說?」

  在她額上落下珍惜的一吻後,他很輕、很溫柔的道:「當然是……我的妻子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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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櫻桃官,你可終於回來啦。」

  睽違了將近一個月,盧櫻采一回到戶部,馬上引起眾多同僚的關心,頻頻詢問她到底怎麼了。

  這時她還能說什麼呢?她只能笑著謝謝大家的關心,然後請假原因能閃就閃、能含糊帶過就含糊帶過,別替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煩。

  「櫻桃官,看你氣色不錯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嗎?」

  原本一直勉強笑著的盧櫻采愣了一下,之後倒是真心的笑出來,內心泛起甜蜜波濤。

  「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也是啦,」

  她和上官明弦已經私下先許了婚約,而她的父母也被逼著不敢拒絕,雖然暫時還無法公開,但只要他不要忘了這個約定,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等著重回女兒身的那個時刻到來,她相信那個日子已經不遠了……

  「咦?聽你的回答,你該不會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什麼事?」

  「就是陞官呀,你還在發什麼傻?」

  她的笑容一僵,忍不住拔高音量,「陞官?」

  「你還真是好命,放個假回來連官都升了,害我們也想學你請個長假,看還有沒有其他官位可以讓我們升。」

  她有些心急,更多的是焦慮,「等等……等一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誰能告訴我?」

  「櫻桃官,你這是什麼表情,陞官是好事,哪有人像你這樣如喪考妣的?」

  一旁有人附和,「是呀,戶部侍郎,四品官耶,一下子從六品跳四品,這簡直是天大的恩賜呢。」

  「什麼?戶部侍郎?!」

  這讓盧櫻采更是擔心了,上官明弦才說想幫她調職離開的,可現在突然跑出意外來,這下子她想動也動不了。

  她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期盼這個消息只是傳言,但當她回到戶部沒多久後,隨即接到尚書令的傳召,這讓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只覺得自己在劫難逃。

  說真的,她當官五年了也沒什麼功績,為什麼陞官會升到她頭上?

  硬著頭皮來到尚書令所在的書房,尚書令早已在裡頭等候多時,一旁還站著戶部尚書,看來同僚們剛才講的事情沒有半分虛假。

  她有禮的躬身,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人。」

  「你就是盧英傑?」

  「是。」

  「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像你這樣的人卻埋沒在小小度支司裡當閒官,的確是太委屈你了。」

  「大人,請別這麼說,下官認為只要能為朝廷獻上一份心力,做什麼官又有何差別呢?」

  「呵呵呵……說得真是好聽,本官越來越喜歡你了,知道本官喚你來是為了什麼事嗎?」

  盧櫻采頓時之間真想痛哭流涕一番,她居然又下意識的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好聽話,給自己找麻煩呀,「下官已經略有耳聞了。」

  「那就好,省得你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未來的戶部侍郎,本官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一旁的戶部尚書也開口,「盧侍郎,希望以後咱們能合作愉快。」

  「也望大人能不吝指導。」

  尚書令滿意的哈哈大笑,但那笑聲只讓盧櫻采覺得刺耳頭痛,她現在這樣一陞官,上官明弦絕對不可能馬上再調動她的官職,因為這樣會讓人起疑。

  現在她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先暫時觀察一下情況再來作決定,目前最重要的是做好戶部侍郎這個角色,這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上官明弦。

  然而越接近權力中心,她就越難脫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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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當上戶部侍郎後,不可避免的,盧櫻采開始忙了起來。

  但她只忙自己該忙的部分,不需要她插手的絕對不碰,潔身自愛,不讓人有機會握住她什麼把柄。

  接近歲末,度支司將整年所得的稅收做出統整,按照往常慣例,中書、門下省的人得看過,確認沒問題才能向上呈奏。

  為此,整個戶部忙得人仰馬翻,個個沒什麼時間能夠好好睡個覺。

  一連好幾天的忙碌後,盧櫻采終於找到機會逃出混亂的戶部,找個空檔好好大喘一口氣。

  她真的是累得受不了了,所以只好又跑來投靠集賢殿書院的林學士,讓她在書院內偷眠一下,好歹她是個弱女子。

  因此,書院深處那個舒服的臥榻,又被她給大刺剌的佔據定了。

  過沒多久,盧櫻采便因疲勞過度而沉沉睡去,以至於連有人靠近臥都渾然不知,睡得可香甜了。

  瞧著她微微揚起笑容的幸福模樣,上官明弦笑了一聲,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不過這倒奇怪了,他碰到她時,她經常都在偷眠睡覺,然而不管她是女裝或男裝,她熟睡的樣子總是讓他心醉不已。

  現在時序已經進入冬天,她只穿官服就睡覺不著涼才怪,搖了搖頭,他輕輕的替她蓋上一張薄毯。

  「櫻采,辛苦你了。」

  她下意識的翻一個身,接著就抓住上官明弦的衣袖,他只是有些頭疼的皺了下眉,但沒有拉開她的手,任由她抓著,自己坐在榻旁靜靜的陪她。

  幾日不見,她似乎有些消瘦,顯然正餐一定都沒好好吃上幾口,一逮到機會就是偷補個眠,就像現在一樣:

  摸著她血色不足的臉蛋,上官明弦微微歎了口氣,他真不希望她繼續待在戶部,如果他能不顧任何後果將她當場擄走,好好藏在自己身邊,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依尚書令這次的舉動看來,他已經開始懷疑有人內神通外鬼,而他懷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盧櫻采。

  她當度支員外郎時,做什麼事都沒人會注意,但戶部侍郎不同,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看在眼裡,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所以如果這時櫻采再有什麼小動作,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危險得很。

  現在的情況反倒演變成他暫時不能有任何動作,要不然就會加深尚書令對櫻采的懷疑,反而會害了她。

  「唉,櫻采,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毫無顧忌的在一起呢?」

  像是聽到他的歎息一樣,她原本緊閉的雙眼輕顫了一下,之後開始打起哈欠,睡意十足的微睜了下眼。

  是上官明弦?她漾起開心的笑容,然後伸出雙手緊拉他的臂膀,反正是在夢中,那就暫且讓她任性一下吧。

  「唉……」好幾天沒見到面了,在夢中見見也好……

  看來她一定是睡迷糊了,他忍著笑開口,「櫻采。」

  「嗯……」她拉長尾音應了一聲,但就是沒起來。

  「櫻采,你們戶部的稅目做完了嗎?」

  「嗄?」

  她嚇得瞬間從臥榻上坐了起來,腦袋突然清醒一大半,看著身旁毫不留情低笑出聲的上官明弦,她雙眼睜得老大,一股火馬上冒出來。

  原來這不是夢,他就在她的身邊,而且那笑容還真是有夠礙眼的!

  「真是的,我在戶部忙得昏天暗地,連覺都睡不得,你倒是悠閒,還有時間跑到書院這來。」

  「你不也一樣,還是找到機會跑來這偷懶?」

  「你……」

  口頭上贏不過他,盧櫻采乾脆動起手來,如果他敢還手,就別想她會再理他了!

  上官明弦任由她捏他手臂、撾他胸膛,只是笑著不還手,反正只要等她發洩夠了,她自然會停手。

  「你還笑,你這種笑容真是礙眼極了。」

  她搗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再笑下去,但這卻讓他有和她更進一步親密的機會。

  只見他反手將她的掌心往自己唇上送,印下一記深吻,盧櫻采瞬間紅了臉頰,想把手收回卻被他牢牢握住,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一會她的掙扎逐漸軟化,她不懂為什麼每次吃虧的總是她、率先心軟的也是她,而他總是將她吃得死死的,讓她連生氣也沒辦法真正氣入心裡。

  輕歎了口氣,雖然不甘心,但她還是屈服了,誰教她就是無法狠下心來討厭他,反而還深深的愛著他。

  等到她放棄掙扎,上官明弦才放開她的手,改為摟住她的腰,然後柔聲問:「氣消了嗎?」

  盧櫻采瞪了他一眼,其實心中的氣已經消了一半,「還早得很呢。」

  「還不夠?那我只好再吻……」

  她緊張的趕緊制止,「等等,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你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這裡是我的勢力範圍。」

  「上官明弦!」

  「好,我知道,這裡是皇宮大內,不是個可以讓你我隨意放肆的地方。」

  「既然知道,那你還不趕快放開我?」

  他微勾起嘴角,如果他會這麼聽話,那他就不叫上官明弦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放不放又是另外一回事。」

  「什麼?你……」

  他的手臂又縮緊了一些,逼得她不得不緊緊依偎著他,感受他的體溫、聆聽他的心跳,被他的氣息團團圍繞。

  其實她也不想離開他,她好想一直窩在他懷中,這種感覺讓她陶然欲醉,傾心不已。

  輕歎了口氣,她緊緊回抱住他,她好想快點離開這座皇宮,當個單純的姑娘,不需要再心煩任何國家大計。

  「明弦……我好累……」

  她喪氣的低喃讓上官明弦有些心痛,但現在的他不能有任何動作,「我知道你累,不過還是請你暫時忍著,好嗎?」

  人都是自私的,剛開始他因為毫不在意她,所以才有辦法拿她當棋子利用,但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他當然無法忍受讓她陷入危險的境地裡,可他此刻卻連馬上將她拉出來的力量都沒有。

  他懊惱極了,恨不得自己可以代替她!

  「我忍,但是你如果讓我忍太久的話,就別想我以後會理你了。」

  上官明弦輕笑出聲,原來她一任性起來,是這樣驕縱蠻橫呀,「是,什麼人都可以不理我,就你不理我不行,我可是會傷心的。」

  「你傷心就傷心,反正也不關我的事。」盧櫻采故意微噘起嘴,口頭上是這樣講,可其實她也是會心疼的。

  她知道他的辛苦,也知道他在擔憂她的處境,而且苦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她會乖乖忍耐,不成為他的包袱及麻煩。

  只要他重視她,在乎她,那往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及棘手的事,她都會想辦法迎刀而解,因為她想留在他身邊,她不會讓任何阻礙有機會分開他們。

  她相信,只要他們倆一同努力,一定可以解決這個危機的,雖然現在能相見的時間少之又少,但她不會有所埋怨,她會耐心的等待,等到他們能相守在一起的時刻來臨。

  「明弦。」

  「嗯?」

  「以後我不做官,你也不做官,好嗎?」

  「為什麼這麼說?」

  「官場險惡,我不喜歡。」

  官做得越大,身旁就有越來越多的危機存在,她不想整天戰戰兢兢的,就怕哪一天換他遭人陷害,最後連命都沒了。

  尤其他年少得意,底下的人雖然每個都捧他、巴結他,但私底下想將他從中書令位置上拉下來的有心之人多得是,只不過他們本事還不夠,暫時斗不倒他而已。

  上官明弦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因此故意半不正經的開口,想沖淡她心中的煩憂,「哦,那我不做官,該做什麼?」

  「陪我一起種櫻桃。」

  「種櫻桃?呵呵,你是只想吃櫻桃吧?」

  她嬌嗔的嘟起嘴,「一邊種一邊吃,那有什麼關係?」

  「只怕都讓你吃了,咱們就沒櫻桃賣錢了。」他笑著打趣。

  敢暗指她好吃?「上官明弦,你……」

  見她想反駁的模樣,他忍不住又笑了出來,覺得盧櫻采的心思真是單純,只當個小小的櫻桃農就能滿足她,她也太好打發了。

  在取笑之餘,他也不禁開始盤算,未來該走哪一條路,這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留在官場未必不好,怎樣取捨,全看他心裡怎麼想了。

  這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他當初就是為了所愛的人,拋棄大好的前途,心甘情願隨愛人隱居在山中,不問世事。

  而他會怎麼做?直到現在,他還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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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林學士,久違了,近來可好呀?」

  難得會在集賢殿書院以外的地方見到林學土的身影,盧櫻采開心的攔下他的腳步,熱絡的和他交談。

  「前一陣子我又去書院打擾你,沒替你找什麼麻頂吧?」

  「沒事的、沒事的。」

  他尷尬的笑著,他那日不小心見到中書令大人替侍郎蓋上薄毯,那異常親密的樣子,讓他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

  「盧侍郎,還沒機會恭喜你陞官呢。」

  「陞官?哎呀,這件事就別說了。」

  她可是非常的苦惱,「陞官有什麼好的?不就是俸祿多了點,事情倒是多了一堆,怎麼算都不值。」

  「盧侍郎,我想整座宮中會這樣看待陞官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吧,別人羨慕得要死,就只有你把它當燙手山芋。」

  「我會這麼想也是有原因的,對了,為了感謝你長久以來的照顧,找一日我作東請你一頓,你覺得如何?」

  「不用了,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你就別太在意了。」

  林學士急著想走,所以趕緊拱手作揖,以免替自己惹上麻煩,「盧侍郎,你自己小心點吧,後會有期。」

  「呃?啊,林學士,你等等呀!」

  怎麼,她現在是變成瘟神了嗎,要不然他為什麼避她避成這樣,連多留下來一會都不肯?

  「叫我小心一點?是要小心什麼……」

  納悶的走回戶部,盧櫻采始終想不懂林學士到底要她小心什麼,連到了晚上又換她留在戶部值夜時,她腦中想的還是這件事。

  「哎呀,不行,想不出來。」

  無奈的歎了口氣,她最後決定不折磨自己想這件事,還是找些其他的事情來做比較實在。

  想起了上官明弦要她不要管尚書令的事情,但她又忍不住想幫忙,內心掙扎了一下,反正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戶部,她要做什麼事也沒人看得到,不是嗎?

  「沒錯,多一點把柄落在明弦手上總是好的,這樣才不怕他被威脅。」

  依她當上戶部侍郎之後所觀察到的,戶部尚書是尚書令的其中一個左右手,有什麼私底下不為人知的事,戶部尚書都會幫忙處理,所以去他那裡查絕對能查出個什麼蛛絲馬跡來。

  來到戶部尚書的位置,其實盧櫻采也不知該從何找起,她隨手翻了一下最上方的東西,這時突然掉下另一本書冊,書冊外表完全看不出來是記載什麼東西。

  她狐疑的翻了一下,發現這是金部今年給各個藩屬的年度賞賜清冊,但奇怪的是,她明明前幾日才看過,為什麼這一本卻和她那天看的不太一樣?

  似乎每個藩屬所得到的賞賜都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藩屬國除了畏懼我朝強盛的兵力外,就是貪圖這每年一次的賞賜,如果貿然減少,依他們叛眼不定的個性,絕對會讓邊區的局勢非常不穩。」

  若是只有一個地方發生叛亂那還好處理,但如果是一次多個地方叛亂,那絕對是一件非常嚴重的問題。

  難道這就是尚書令故意打的主意?他為什麼要讓國家陷入混亂中?她不懂。

  「不行,不管實情到底如何,我都要將這件事告訴明弦才行。」

  「告訴上官明弦?那可不行。」

  正當盧櫻采想將這本清冊帶走時,安靜的戶部內竟出現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她嚇得愣了一下,轉頭一瞧,沒想到來人會是戶部尚書。

  「盧侍郎,等了這麼久,你可終於中計露出馬腳來了。」

  「什麼?」

  盧櫻采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被設計了,戶部尚書故意將這麼重要的東西讓她輕易找到,其實就是在試探她,看她到底是不是內奸!

  在戶部尚書之後,尚書令也出現了,他得意的哈哈大笑,「盧侍郎,果然是你在挖我的底,不過很可惜,這個重要消息上官明弦不會有機會知道的。」

  「為什麼?」

  「因為你過了今日之後,就會永遠的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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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上官明弦坐著馬車緩緩回到官宅,就如以往一般。

  只不過,今天官宅的門前站著一個人,被守衛趕了好幾次都不肯離開,一定要見到上官明弦才肯罷休。

  他一從馬車內走出來,看到死守在門外不走的人,不禁微微皺起了眉。

  是段羽衡,他來這裡做什麼?

  雖然沒機會和他當面對談,但他們倆還是多多少少知道彼此的存在,並不是全然的陌生。

  終於等到上官明弦回來,段羽衡一個箭步上前,眼中儘是著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上官明弦不知道他在著急什麼,但還是請他人了廳。

  等他屏退所有人後,段羽衡才擔心的說:「小采不見了。」

  「櫻采?怎麼會?」

  「她昨夜在戶部當值,本該在今天早上回來的,可一直到了現在,她卻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就像是消失在皇宮裡一樣!」

  他的心微微一震,這個情況不尋常,想必是櫻采發生意外了。

  已經過了一天,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上官明弦馬上快步走出大廳,他必須要想辦法先找出她的行蹤才行。

  「多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將櫻采找回來的。」

  段羽衡氣憤的瞪著他,「上官明弦,我警告你,如果小采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他是後來才知道,為了上官明弦,表妹做了許多危險的事,這讓他又氣又惱,沒想到現在終於出事了。

  上官明弦輕扯了扯嘴角,那是一種自嘲的笑,「不用你說,如果她真有三長兩短,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她會遇險,他難辭其咎,他也不希望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既然發生了,他就不會拋下她不管。

  他一定會救出她的,不管要他付出任何代價!

  上了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再回到皇宮裡,上官明弦根本不考慮直接找尚書令要人,因為尚書令絕對不會承認有這回事。

  他曾經聽說過,尚書令的宅裡有個隱密的地方,那是他私自關禁人的刑房,而他最可怕的一點,就是會動用私刑。

  「該死!」

  上官明弦忍不住懊惱,憑櫻采那瘦弱的身體,怎麼可能承受得了殘酷的刑罰呢?

  她不該受到傷害,這全是他的錯,全是他害的!

  匆匆來到翔靈公主所住的懷香居,公主正在她的花園裡陪小太子讀書,瞧見他一反常態心急如焚的樣子,她微勾起笑容,等著聽他來這裡的理由。

  「上官大人,現在不是早該回府休息了,大人怎麼又折來我這兒呢?」

  「公主,我現在沒心思和你抬槓,只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哦?」

  看來事情有些嚴重,她也就不為難他,直接問:「有什麼忙我幫得上的,說來聽聽。」

  「把你的貼身護衛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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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好痛……」

  雙手被麻繩綁得死緊,又被高綁在樑柱上,這逼得盧櫻採得站直身子,就這樣整整一天都不得好受。

  她不知道自己被帶來什麼地方,只覺得這裡很陰暗,像是地牢,但這裡並不是任何一間官府。

  她突然想到,尚書令好像有個動用私刑的地方,這已經不是個秘密,大家都知道,難道……「完了完了……」這次死定了!

  她心想自己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只事情沒辦好,還把自己推到了這麼危險的境地裡!

  這時厚重的房門一開,只見尚書令帶著一個高大魁梧的人走進來,他站在盧櫻采面前,語氣非常嫌惡。

  「盧英傑,你真是個愚蠢的人,在尚書省好好的不待,偏要當別人的走狗,還真是犯賤。」

  她毫不畏懼的回應,「我也覺得自己很犯賤,明知尚書令是個人渣,卻還是得過且過的在他手底下工作,一點都不覺得可恥。」

  尚書令氣得全身發抖,「你……愛逞口舌之快是吧,看我今天怎麼整治你!」

  他的手一擺,高大的男人立刻拿起長鞭走到盧櫻采身後,鞭子往地上抽動的聲音嚇得她全身寒毛瞬間豎起,心臟開始卜通狂跳。

  怎麼辦,這是會死人的,她還不想死呀!

  看到她的表情已經有些恐懼,尚書令得意的表示,「盧英傑,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本官就會讓你少吃一點苦。」

  盧櫻采輕哼一聲,她雖然害怕,卻不願意向他低頭,「你想要我怎麼聽話?」

  「上官明弦和你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當他的內奸?」

  「這種事你沒有資格知道。」

  「咻」的一聲,一道鞭子狠狠在她背上留下傷痕,她痛得驚叫出聲,整個背瞬間麻痺,一種又熱又辣的痛感開始折磨她,讓她忍不住流下冷汗。

  尚書令冷笑了幾聲,「這是你自找苦吃,怨不得我,我再問你一次,你背叛我的理由。」

  緊緊咬牙,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又開口,「我從來就不當自己是你的人,又何來背叛之說?」

  「咻!」第二下長鞭又落在她的背上,這次雖然已經有所覺悟,但她還是忍不住痛叫出聲,冷汗隨著淚水一併流下。

  她苦笑一聲,心想自己還有機會走出這可怕的地方嗎?想來是沒機會了……

  不,她死不瞑目,就算被帶到地獄裡,她還是會爬出來找尚書令報仇的,她會鬧得他雞犬不寧!

  「盧英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說是不說?」

  盧櫻采瘋狂的笑了幾聲,「如果你不怕我陰魂不散,那你就打吧,我會讓你見識到冤魂的可怕,我會要你得到報應!」

  「你……」尚書令氣到整個臉漲紅,眼神更是有說不出的兇惡,「給我打,就如他的願,打到他死,打到他魂飛魄散,再也作不了怪!」

  接到命令,高大男子毫不留情的在盧櫻采背上留下第三道,第四道鞭痕,當他還想再繼續鞭下去時,一個灰色的身影突然闖入牢房中,將行刑男子給一掌劈昏,不讓她再承受任何一鞭非人道的酷刑。

  沒想到會有人來救她,尚書令害怕的後退好幾步,對灰衣人大喊,「你是誰?膽敢擅闖本官的府邸!」

  「這種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灰衣人毫不留情的在尚書令肚子上揍一拳,他便倒在地上痛昏過去,隨後灰衣人馬上割斷盧櫻采手上的麻繩,替她鬆綁。

  此時的她早已昏死過去,背上血淋淋,令人不忍卒睹,他見狀立刻脫下披風蓋住她的背,然後離開這個地方。再不趕緊替她止血,她會因此而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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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子時了,然而消失了一整天的盧櫻采,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寂靜的夜,讓人感到異常的害怕,在她生死末卜的時刻,任何一點細微聲響,都會讓苦苦等待的人心驚不已。

  在上官明弦官宅的大廳內,段羽衡著急的走來走去,擔心不已,而上官明弦雖然安穩的坐在椅上,心情也是煩躁得可以,現在的他只是在強逼自己冷靜而已。

  不知道櫻采怎麼了,快點回來吧,再不回來,他們倆就快要抓狂了。

  子時又過了一刻鐘,寂靜的夜終於出現了一些動靜,只見一名灰衣男子抱著失去意識的盧櫻采從外進入大廳,動作俐落得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

  灰衣男子一出現,上官明弦和段羽衡隨即衝向他,對盧櫻采的情況擔心不已,

  「櫻采怎麼了?」

  但灰衣男子沒有回話,只是問:「上官大人,客房在哪?」

  上官明弦一聽,便知事情不對勁,立刻領他人房裡。

  灰衣男子將她抱至床上後,上官明弦和段羽衡便看到她背後那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的可怕模樣,心中頓時一涼,只想親手將尚書令給碎屍萬段!

  盧櫻采的臉上沒有血色,全身冰涼,要不是她的心臟還虛弱的跳動著,他們幾乎要以為她已經死了。

  段羽衡激動的大喊,「小采!」

  上官明弦緊握雙手,心中又氣又恨又懊悔,他對著房外大聲咆哮,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來人!」

  管家聞聲趕緊打開門走了進來,「大人。」

  「馬上去請大夫過來,盡你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讓大夫出現在這裡!」

  管家害怕的震了一下,他從沒看過主子發這麼大的脾氣,就像是要把人給生吞活剝一樣。

  「是,小的現在就去!」

  見管家急忙衝出門去找大夫,上官明弦又回到床邊探看盧櫻采的情況。

  段羽衡一看他靠近,馬上氣憤的揪住他的領子,完全失去理智。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小采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我早該阻止她和你在一起,都是你把她害成這樣的!」

  上官明弦也不反抗,任憑他將自己給揪得死緊,段羽衡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櫻采根本就不會受到這樣的傷害。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能再果決一點,能不顧一切的讓她脫離官場,而不是有所顧忌的一拖再拖,她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的心好痛,懊悔到幾乎無法開口,如果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會原諒自己,絕對不會!

  灰衣男子趕緊上前打圓場,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治療盧櫻采的傷,而不是情緒激動的互相指責。

  「兩位,有什麼事等盧姑娘情況穩定後再說,好嗎?」

  段羽衡憤恨難平的放開上官明弦,「如果小采真的死了,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他苦笑一聲,「若不幸如此,到時候你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

  失去了櫻采,就像他的心也跟著死去一樣,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可言?倒不如一起跟隨她到黃泉去,做一對黃泉夫妻。

  但在這之前,他會先替她討回公道,要尚書令得到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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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內,今天的氣氛似乎有些凝重,不同於以往。

  上官明弦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怒火,讓人難以靠近,更遑論是和他講話。

  而冤家路窄,尚書令也是一臉氣憤的模樣,就這樣和上官明弦在殿廊上遇到,誰也不讓誰。

  上官明弦微瞇起眼,他還沒來得及去找尚書令,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樣正好,省得他麻煩。

  「上官大人。」尚書令盛氣凌人的開口,「請你將人交出來。」

  「哦?」他微挑了挑眉,「殷大人,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本官一點頭緒都沒有?」

  「咱們戶部盧侍郎從昨日起就失去了蹤影,有人瞧見他最後消失之前和你照過面。」

  「和我照過面?」

  上官明弦狂笑出聲,「本官倒是很想知道,是誰告訴殷大人我和盧侍郎見過面的?」

  「上官大人,別再惺惺作態,盧侍郎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請上官大人立刻放了他,就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也不該由你私下處置。」

  這冠冕堂皇的話讓上官明弦越聽越火大,真正私下處置櫻采的人是他,他居然還有瞼反過來指控別人,真是不知羞恥!

  「我私下處置她?我看應該是殷大人看不慣自己的下屬,才故意將她藏匿起來,好嫁禍於我,殷大人的這點心機我還會不曉得嗎?」

  「什麼?你……」

  尚書令沒想到上官明弦會當眾羞辱他,氣得咬牙切齒,「既然你不承認自己的所做所為,那咱們就去面見皇上,讓皇上來作主!」

  「哈,有何不可?殷大人,咱們說走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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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同來到皇帝休養的寢宮後,尚書令依然率先將盧櫻采的消失誣賴到上官明弦身上,看來他早已有所準備,一定要讓上官明弦百口莫辯。

  皇帝被病魔纏身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毛皇后隨侍在榻旁,見他們兩人即將打起來,皇帝虛弱的出聲阻止。

  「好了,兩位愛卿。」

  輕咳了幾聲,他才又開口,「這種事情不是口頭強硬的人就贏,殷愛腳,為什麼上官愛卿要擄走盧侍郎,你能向朕說個理由嗎?」

  「回皇上,微臣也不懂為什麼上官大人要擄走盧侍郎,或許他們私底下有過節也不一定。」

  「那上官愛卿,你怎麼說?」

  「回皇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尚書令瞪了上官明弦一眼,「上官大人,你到現在還不肯鬆口,執意要說是我在誣賴你?」

  上官明弦也毫不留情的回瞪他,「除非殷大人能拿出證據。」

  「要證據?好,那我就讓你看看證據。」

  尚書令對皇帝說道:「皇上,微臣已得到消息,有人看見盧侍郎被帶入上官大人的府中,微臣已派人去查探是否屬實,很快就會有答案出來了。」

  上官明弦心急的怒瞪他,「殷大人,你——」

  「上官大人,你這是心虛嗎?」

  他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子時過沒多久京中就有一位大夫被上官明弦的管家急著請回府,那一定是要醫治盧英傑的傷,所以盧英傑現在肯定就在上官明弦的府裡。

  緊咬下唇,上官明弦對他的行徑越來越氣憤,「殷大人,你為了要陷害我,真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尚書令得意的笑著,「上官大人,你只需要靜待結果就好,只要盧侍郎不在你的府上,不就一切都沒事了?」

  上官明弦冷哼一聲,偏過頭暫時不再辯解,因為再講下去只會讓尚書令更得意而已,他的心機之重,由此可見一斑。

  真是糟糕,沒想到他已經落入尚書令的陰謀中,等會該如何抽身呢?尚書令只要一口咬定盧櫻采在他那邊,就可以讓他陷入不利的一方。

  這該怎麼辦?他這一招真是砍得他措手不及呀……

  過了一段時間,寧靜的寢宮外出現了急速奔跑的腳步聲,來人是被尚書令派出去的兵部侍郎。

  他在抵達後只敢恭敬的站在寢宮外,不敢貿然進入。

  皇帝輕歎了口氣,輕聲道:「讓他進來吧。」

  尚書令得意的向皇帝躬身,「多謝皇上。」

  兵部侍郎一進來,表情顯得特別緊張。

  尚書令示意他開口,「蕭侍郎,去上官大人府上采查的結果如何,你就照實說來吧。」

  他有些不知所措,「這……」

  「還猶豫個什麼,快回答呀。」

  「是……是的,大人。」

  兵部侍郎只好豁出去稟告,「稟皇上、殷大人,上官大人府中……並無盧侍郎的蹤影。」

  原本得意的尚書令突然僵住了臉,簡直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臉色陰鬱的上官明弦也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稟大人,下官已經仔仔細細的找過了,上官大人府中確實沒有盧侍郎的蹤影。」

  櫻采不在他的府中?上官明弦雖然對這個結果異常震撼,但還是強迫自己暫時冷靜,趕緊先讓眼前的處境轉危為安再說。

  他故意冷眼瞪向尚書令,「殷大人,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

  皇帝也開口,「殷愛卿,事實已經出來了,你還要執意認定是上官愛卿擄定盧侍郎?」

  他氣急敗壞的還不肯認輸,「但盧侍郎失蹤是事實……」

  「所以殷愛卿該做的事是趕緊派人找出盧侍郎的行蹤,而不是借此故意找上官愛卿的麻煩,不是嗎?」

  連皇帝都開始幫上官明弦說話,尚書令哪還有辯解的機會?

  「微臣知道。」

  上官明弦對皇帝恭敬的躬身,「皇上,既然已經證明了微臣的清白,請容許微臣先行離開,至於盧侍郎的事,微臣也會幫忙尋找,畢竟殷大人為了這一個小官,還特地找微臣麻煩呢。」

  尚書令氣得橫眉豎目,牙關咬得死緊,「上官明弦,你——」

  「得了得了。」皇帝對上官明弦擺擺手,「上官愛卿,有事你就先下去吧。」

  「謝皇上。」

  瞧著上官明弦離去的背影,尚書令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人不在他那裡?

  本以為這是個嫁禍上官明弦的絕佳機會,但他太小看上官明弦了,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不過不要緊,這次機會沒了,他還可以製造其他機會,直到上官明弦認栽為止!

  而一離開皇帝的寢宮,上官明弦便再也冷靜不下來,他拔腿在宮中狂奔,只想馬上回府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櫻采呢?不會的,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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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官宅內,上官明弦立刻沖人盧櫻采休息的客房,可床上果真沒了她的身影,就像兵部侍郎所說的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人明明已經救回來了,不是嗎?

  管家戰戰兢兢的待在一旁,面對主子身上更甚昨晚的怒火,他除了害怕之外,還擔心自己的小命即將不保。

  上官明弦忍住脾氣,強逼自己冷靜,咬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小的也不知道,大人出門前都還好好的,但是等大人進宮之後,沒過多久當侍女進房來要幫盧姑娘換藥時,人……人就已經不見了。」

  「沒發現到有任何人進來?」

  「沒有。」

  「該死!」

  上官明弦的手重重拍向桌子,「砰」的一聲,那力道震得桌上的茶水翻倒,流了滿桌子都是,管家害怕得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在一旁微微發抖。

  他氣憤的撫著額,心想人不可能會這樣乎白無故消失,他一定要冷靜的思考,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能無聲無息的將人帶走,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事,況且櫻采身上還帶著傷,要移動她並且不扯到她的傷口更是難上加難。

  這種事情沒幾人辦得到,而且和他有利害關係,又知道櫻采在他這邊的人……

  「這……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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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好熱,她好難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盧櫻采痛苦的睜開眼,身體上的痛楚讓她幾乎要受不了,她的背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簡直讓她痛不欲生。

  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她才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好華麗的一間房間,四處都是羅紗輕揚。

  她到底在哪裡?這裡不是她的官宅、不是茗香館,也不是上官明弦的宅邸。

  「不行……我得……找到明弦才、才行……」

  她努力了好久才得以走下床,但她只要稍微動一下,馬上就會扯到背上的傷口,害她冷汗直流,差點沒痛昏過去。

  咬牙強忍著痛楚,從床到門邊短短一段路已經讓她筋疲力盡,就連原本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不行,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又昏過去。

  出了房門,盧櫻采忍不住緊抓著門痛苦喘氣,她該往哪裡走才好,這裡的景物她是完全陌生,根本不知道該從何離開。

  「明……明弦……」

  遠遠的,前方似乎傳來有人在談話的聲音,她扶著牆壁艱困的行走,背上的疼痛一再削弱她的意識,她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幾時。

  不行,她一定得見到明弦……她一定得在自己死之前再見上他一面……

  只要一面就好……就這一面……

  「……公主,人是不是在你這邊,麻煩你告訴我。」

  「呵呵,上官大人,你是怎麼了,人不都已經救還給你,結果你卻還來向我討人?」

  盧櫻采的思緒一振,是上官明弦的聲音?還有翔靈公主?她該不會在翔靈公主的地方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暫時不管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要去見上官明弦,她一定要見到他!

  拖著疲累的身子,她繼續勉強自己往前行走,兩人談話聲越來越清楚,然而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了。

  「櫻采原本是在我那,但後來她消失了,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帶走?」

  「哦?上官大人,你還真看得起我,我哪裡有這種本事呢?」

  「公主!」

  上官明弦的聲音很是焦躁,由此可以知道他對盧櫻采消失的事有多麼心急,這讓盧櫻采也忍不住心慌起來。

  她就在這,就近在咫尺而已呀!

  「上官大人,人並不在我這,你向我討也沒用,你還是趕緊玄其他地方尋找,要不然等盧姑娘傷重不治,那可就是你的損失了。」

  「公主,我不懂你藏她做什麼,她對你來說有什麼利用價值嗎?」

  「上官大人,看來你是聽不懂本公主的話,是嗎?」

  盧櫻采耗盡氣力的跪坐在半路,已經無力發出聲,她就在這裡,別相信翔靈公王的話,她就快要到他面前了。

  「弦……」

  她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她掙扎著想繼續向前,卻虛弱的倒在地上,意識渙散,又要昏過去了。

  「弦……明弦……」

  「哎呀,人在這,快點快點!」

  去房內探視情況的宮女在發現盧櫻采消失後,馬上緊張的出來尋找,看到她倒在廊上奄奄一息,她們嚇得立刻將她從地上扶起,送回房內嚴加照料。

  「櫻采?」

  上官明弦急急衝出前廳,來到廊上情急張望,他剛才好像聽到盧櫻采的聲音,雖然虛弱模糊,但他不會認錯的!

  然而廊上根本什麼人都沒有,這讓他失望極了,他千思萬念的人到底在哪裡,別這樣折磨他呀!

  「櫻采,告訴我你在哪裡,櫻采!」

  「上官大人,冷靜點。」

  翔靈公主隨他走出前廳,「人不在這,你喊得再大聲也沒用,還是省點力氣去尋人吧。」

  不,他的櫻采就在這,他的感覺不會錯,她一定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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