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五十章 在跟蹤的邊緣試探

  最後,由於顧盼要去走方陣,所以周庭穎主動提出等下親自把校褲送到20班。

  看著周庭穎推著孟瑜離去的背影,顧盼心中感慨萬千——

  通過上一個夢境碎片,她從鄭舸那裡得知,在原來的世界裡,孟瑜是在醫院突然去世了,而周庭穎因此控制不住情緒,上門找了李迅,結果丟了工作,而肇事者卻逍遙法外,在數年後順風順水,還做了校長。

  然而在這個世界,因為有密室逃脫機制的存在,事情的發展變化了。

  她曾想過,為什麼這個機制會選在那一天開設時間迴圈。

  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那天的日子是6年前孟瑜出事的日子那麼簡單。

  很有可能的是,那天晚上其實就是孟瑜的死期,密室機制為了改變這一在原來世界已經發生的事實,所以當時間的指針轉到夜裡死亡的那一刻,時間就開始迴圈,直到他們找到凶手並繩之以法,解了這擱置6年之久的難題後,孟瑜的命運發生改變,死期反而成活日,當天就在醫院甦醒過來。

  ——要是能知道在原來世界裡孟瑜是什麼時候在醫院死去的,就能驗證她這一猜想。

  不過可惜的是,這應該永遠只能是個無法被證實的猜想了。

  熟悉的運動員進行曲響徹全校,各班終於開始依次入場。

  顧盼一邊思索著孟瑜的事,一邊跟著班級行至操場,排好方陣,然後按流程進場、經過主席台前喊口號、退場、在操場上列隊排。

  不知道輪到哪個班了,就聽站在她附近的陳傑突然道:「哇,酷炫!」

  顧盼抬頭望去——托秦楷銘的福,她第一次體驗了一把站在班級佇列最後的滋味,能越過前方的人頭,大概看到跑道上的情況。

  只見正在經過主席台前的方陣是高三的某個理科班,此時那個班上的四名男生拿著籃球秀起了球技,班級方陣的隊形也隨之改變,在高三清一色的喊口號方陣中別具一格。

  其中最顯眼的那一個正是葛子銳。

  顧盼記得葛子銳、蘇輕妍和孫建都是一個班的,但是她在方陣裡找了下,沒有看見蘇輕妍,不知道是真的沒來,還是排在前面她沒看見。

  想起昨天聽到的楊乃婧的話,顧盼心想,難道這是傳說中狗血的三角戀?

  ……不,加上孫建,應該是四角戀,再加上知遙的話,勉強就是五角戀了。

  各班走完方陣,站在草地上聽校長講話和運動員宣誓。

  大概站了有四十分鐘,開幕式終於結束了。

  顧盼收到了來自秦楷銘的短信,說是褲子換上了,但沒什麼胃口,想在教室趴著,就不下樓吃午飯了。

  於是解散後,顧盼自己先在食堂吃了飯,然後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特地出了趟校門,走進了一家離學校稍遠的超市,為的就是儘可能避免碰上認識的人。

  ——因為她要幫秦楷銘買衛生巾。

  說實話,這家超市她經常路過,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來,所以對內部建構和擺架都不熟。

  但進去找了找看了看,還好有她用的牌子。

  而就在她伸手準備去拿她慣用品牌的日用時,一隻骨節突出的手伸到了她隔壁,同時拿起了她隔壁的x度空間日用。

  那隻手很大,目測比秦楷銘的手還大些,皮膚黝黑,青筋凸顯,看著就很有力量。

  顧盼下意識地瞥了那人一眼,萬萬沒想到卻是葛子銳。

  只見他穿著校服,沒有背包,個頭比秦楷銘高一些,兩道濃眉直入鬢角,鼻頭微勾,嘴唇飽滿,不笑的時候有點可怕,讓人不敢接近。

  葛子銳也看了她一眼,但他在這之前和秦楷銘互不認識,所以很快移開了目光,逕自彎腰拿放在下層的夜用,絲毫沒有挑選的猶豫,駕輕就熟得和顧盼這個女生買衛生巾一樣。

  顧盼也蹲下身,拿了包夜用,但不是葛子銳選的那個牌子。

  兩人幾乎同時買完,於是結賬時出現了這麼一個有些微妙的的情景——兩個男生各自買了一大包衛生巾,但都沒什麼表情,十分坦然淡定,等待付錢。

  連收銀的大嬸都忍不住感慨道:「現在的男孩兒都這麼貼心了嗎?一個二個都來幫女朋友買衛生巾,真好呀,我也想再年輕個二三十歲。」

  顧盼:「……」不不不不,嚴格上來說,我是幫自己買的。

  葛子銳先付錢,顧盼在後,結完賬後她一出超市就看到葛子銳在打電話。

  她隱約聽到男生聲音沉沉地說了一句:「孫建的事,你別想太多了,就是單純的意外而已。嗯,我馬上就到了。」

  ……孫建?

  顧盼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只見葛子銳一邊說著電話,一邊走向了與學校相反的方向。

  於是她快步走進了超市旁邊的一個小巷,迅速戴上了隱身耳骨夾,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的直覺告訴她,只要跟下去,肯定能發現什麼。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她來到了一棟居民樓前。

  這棟居民房看起來十分老舊了,每棟樓有五層,灰色的牆上都是枯掉的爬山虎和金銀花。

  她跟著葛子銳上了其中一棟的四樓,看見葛子銳在這層樓的消防栓裡摸出鑰匙,然後打開了401的門。

  在這四層樓裡,這一戶是唯一一個門前沒有貼對聯和任何裝飾物的,外面的防盜鐵門沒有重新刷漆,佈滿了鏽跡,打開的時候會發出尖銳的聲響。

  顧盼心想,難道這是葛子銳住的地方?

  那為什麼他身上不帶鑰匙呢?

  走進屋內,她才發現室內很小,只比一中的寢室大一點,多個廚房和衛生間,三十平米的樣子,裝潢老舊,白牆都泛黃了。

  屋內物品堆得雜亂,走路的時候要注意腳底,不然很可能會撞到或踩到其他東西。

  就像剛才,顧盼差點就踩到一本攤開的雜誌上了。

  顧盼低頭一看,《昕薇》?這不是女生才看的時尚雜誌嗎?

  隨後,她的疑惑迎刃而解。

  因為她看到屋內的單人床上躺著一個人。

  蘇輕妍蜷縮在被子下,聽到動靜後睜開眼,對著葛子銳虛弱道:「你來了。」

  「嗯。」葛子銳將衛生巾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坐在床邊,將她扶著坐了起來,關懷道,「喝熱水了嗎?還很疼嗎?」

  「好一點了。」蘇輕妍臉色蒼白,她看了眼對方買回來的那一大袋,蹙起了眉頭,「怎麼買了這麼多?夜用的我可以等晚一點不疼的時候自己去買。」

  葛子銳道:「正好看超市有,就一起買了,你住這邊離超市遠。」

  蘇輕妍垂下眼瞼:「謝謝……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幫我買這種東西,我本來想拜託乃婧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手機一直關機。」

  顧盼心想,那姑娘可能昨天已經被嚇傻了。

  葛子銳問:「跟我還客氣什麼。吃飯沒?」

  蘇輕妍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想吃,再過一會兒我好點了就下樓隨便吃點。下午我應該也去不了匯演了,請了一天的假。」

  葛子銳沉聲道:「那我陪你吧。」

  蘇輕妍推了下他:「不了,子銳你回去吧。」

  葛子銳道:「可這是那個之後第一次來例假,我很擔心你。」

  那個是哪個?是指孫建的死嗎?

  話說這葛子銳是蘇輕妍的男閨蜜還是備胎呀,怎麼連她的生理期都這麼清楚?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蘇輕妍自嘲地笑了笑,「讓我痛死算了,這是我應得的,一命償一命。」

  葛子銳握住了她的手:「小妍,你不要這麼想,不是你的錯。」

  蘇輕妍將他的手掰開:「子銳,就算阿建不在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別再花那麼多心思在我身上了,好好學習,或是找個更好的女孩子吧。」

  葛子銳篤定道:「沒有更好的女孩子了。」

  「那就當我求你,不要陪我了。」說著,蘇輕妍重新躺了下去,背過了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葛子銳盯著她拒絕的姿勢,眼神一黯,沉默了許久後才站了起來:「好吧,但如果你身體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嗯……」

  顧盼還在思索蘇輕妍所說的「一命償一命」,卻沒想到葛子銳離開時關門關得那麼快,她還沒來得及跟出去,破舊的鐵門就「啪」地一下在她面前關上了。

  顧盼:「……」

  糟了!

  她只有隱身能力,可沒有穿牆能力啊!

  而且葛子銳剛才那個關門聲那麼響,她要是現在自己把門給打開,肯定會引起蘇輕妍的懷疑。

  看來她只有趁蘇輕妍等下下樓吃飯的時候一起出去了。

  真是令人頭疼。

  隱身效果持續時間只有2小時,萬一蘇輕妍睡個覺什麼的,超過這個時間都沒出門吃飯,那她只有破罐破摔,在隱身效果消失前的最後時間開門走人了。

  詭異就詭異吧,她也不是第一次裝神弄鬼了。

  如是一想,顧盼漸漸放下心來。

  ——既然都留在這裡了,不如好好搜查一番,說不定能找到一點關於這個密室的線索。

  葛子銳走後,蘇輕妍沒再睡覺,而是起來進洗手間換衛生巾了。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蘇輕妍從廁所出來後,沒有回到床上睡覺,而是坐到了單人床旁邊的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顧盼站在她身後,好奇她打算做什麼。

  只見蘇輕妍打開了博客的登錄頁面,輸入了登錄名和密碼。

  可能是因為生理痛的緣故,蘇輕妍有些手抖,密碼不長,卻輸了三次才輸對。顧盼趁機將她的用戶名和密碼都在心裡記了下來。

  登錄成功後,蘇輕妍開始新建日誌。

  顧盼看她打字寫道:「做了夢,夢見了他,然後就痛醒了,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

  之後蘇輕妍像是想寫更多內容,但打幾個字又刪掉了,如是重複了幾次後,她放棄了增加內容,轉而把文章保存進了草稿箱裡。

  顧盼注意到,她的草稿箱裡還有很多未發佈出去的日誌。

  而就在她想要仔細看一看標題和摘要的時候,蘇輕妍把網頁一關,直接關機了。

  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覺得身上血腥味太重了,蘇輕妍拿著換洗衣物,重新進衛生間洗澡了。

  聽到衛生間傳來的流水聲,顧盼戴上了情景再現手套。

  雖然可能觸犯到別人的隱私,但沒有辦法,這是尋找線索最快的途徑。

  她環繞著四周,空間太小,東西太多,一時不知從哪裡開始。

  於是她先試探性地碰了下桌上的水杯。

  「!」

  還不等情景放完,顧盼就迅速將手放開了,並且臉火辣辣地燙起來。

  ——這這這這這居然是開車的片段?!

TOP

第五十一章 在隱身的邊緣試探

  顧盼都是奔三的人了,什麼沒見過,只是重生後習慣了未成年的單純生活,突然看到了車有點猝不及防。

  錯愕過後,她冷靜下來,轉而碰了下堆在茶几上的書——

  獨輪車。

  摸了摸落在地上的校服外套——

  三輪車。

  手不經意按在了床上——

  重型裝甲車。

  顧盼:「……」

  有種車門被焊死的絕望。

  這姑娘怎麼回事啊?看著挺正經的,怎麼年紀輕輕就是老司機了?

  手套的功能一天之內只能使用7次,剛才她已經使用了4次了,只剩下3次機會了。

  不能再浪費在看車上面了!

  不過看得多了後,顧盼從這些車裡提取出一個有效資訊。

  和蘇輕妍頻繁開車的人,是孫建。

  ——「大概就是想找個名頭把人給套在身邊,蓋個章,告訴別人這人是我的你們別想了,但論正兒八經的喜歡又論不上吧。學校裡不很多這種的嘛,認哥哥認妹妹的。」

  耳邊迴響起孟康莉的這句話,顧盼對蘇輕妍的感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說是妹妹,其實早就被孫建據為己用,只是因為不夠喜歡又不願放手,所以取了這麼個名號安排在自己身邊,一邊和蘇輕妍頻繁開車,一邊又在追求著白知遙。

  渣男!

  顧盼相信蘇輕妍和孫建不是純粹的炮友關係,還有一點是因為孫建出事前的那張在大排檔的合照,在那張照片裡,蘇輕妍看著孫建的眼神,還是充滿愛意的。

  垃圾渣男!

  顧盼越想越氣,她想既然孫建在這間房子裡無數次和蘇輕妍發生了關係,那擺在明面兒上的估計都有見證開車的情景。

  於是她打算拉開書桌的抽屜試一試。

  她輕輕拉開第一格抽屜,好在沒有任何明顯的聲響。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醫院的化驗單。

  顧盼將化驗單拿出來看了看,確認是蘇輕妍本人的無疑,前面兩張都是普通的常規檢查,直到看到最後一張是,顧盼的表情凝固了。

  ——就在孫建出事前不久,蘇輕妍去做了人流手術。

  看來葛子銳剛才說的「那個」,並不是指孫建的死。

  而蘇輕妍這次會那麼痛,很可能是因為這是她流產後第一次來例假。

  那麼她所說的「一命償一命」,也是在說這個嗎?

  顧盼皺起了眉頭,覺得事情真是遠超乎她的意料。

  這妹子是傻的嗎!為了這麼個人渣糟蹋自己的身體值得嗎!

  而就在她準備把化驗單原封不動地放回抽屜時,她發現抽屜裡原本掩在化驗單下的,有一個藍色的方形首飾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枚黑色的耳釘。

  ……嗯?

  之前孫建在體育課上來找白知遙告白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那個男生單耳戴著黑色耳釘,當時她還想,一中對學生的管理真的可以說是很鬆了,男生都可以打耳釘來上學了。

  而蘇輕妍則是和孫建戴的同款耳釘。

  顧盼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前天在走廊遇見蘇輕妍的時候,她還戴著這枚耳釘,怎麼現在摘下來了?

  是準備開始和過去告別了嗎?

  出於好奇,顧盼用掉了手套使用的第5次機會,伸手觸碰了這枚耳釘——

  「給你。」

  是孫建的聲音。

  「耳釘?怎麼只有一個?」接著,視野展開,顧盼看到了蘇輕妍的臉,和現在稍有不同,更青澀一些,頭髮不是披散的,而是紮了個馬尾。

  又聽孫建的聲音道:「本來是一對的,你戴一個,我戴一個,酷吧。」

  蘇輕妍愣了愣:「這是……戴情侶耳釘的意思嗎?」

  孫建輕笑一聲:「情侶?你說什麼呢?」

  下一秒,顧盼看到有一隻手輕佻地撫上蘇輕妍的臉。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啊,妍妍。」

  ……

  情景結束後,顧盼才發現衛生間的流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停了下來,於是她趕快把耳釘和化驗單放回了抽屜,然後把抽屜輕輕拉上了。

  廁所的門打開,蘇輕妍穿著一套寬鬆的休閒服出來,看來是打算下樓吃飯了。

  然而待她走近,顧盼卻是一愣——

  怎麼回事?

  剛才通過情景再現,她能確認抽屜裡的耳釘就是當時孫建給蘇輕妍的那枚。她還以為是蘇輕妍決定和過去說再見了,所以把耳釘取下來放到了一邊。

  ……可是為什麼此時她耳朵上,還戴著一枚同樣的黑色耳釘?

  難道,是孫建的?

  可是孫建的耳釘,為什麼會在她這裡?

  明明在孫建在路口找白知遙談話的時候,耳釘還是戴著的……

  顧盼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孫家把這個遺物給的蘇輕妍,那麼就是孫建在見了白知遙後,還見過蘇輕妍。

  學神說過那個一直待在車裡的人,說不定就是她……

  顧盼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而就在她思索這一時間,蘇輕妍已經穿好了鞋子,拿著手機鑰匙錢包,準備出門了。

  【溫馨提示:您的隱身效果還有10分鐘失效。】

  聽到這個提示聲,顧盼不敢遲疑,趕快提著給秦楷銘買的衛生巾,跟著蘇輕妍離開了這間帶給她線索和疑點的屋子。

  等她趕回班裡的時候,同學們都差不多下樓,開始準備集合了。

  秦楷銘看起來好多了,臉色沒有上午時蒼白了。見顧盼進門,他皺眉道:「你去哪兒了?怎麼一中午都沒回來?」

  「這件事說來話長,晚上再說吧。」顧盼低聲道,她將手中那一袋東西放在了桌上,「幫你買了M巾。你好點了嗎?」

  秦楷銘道:「好些了,喝了周老師給的紅糖。」

  顧盼沒想到周庭穎這麼熱心:「那就好,下午能參與合唱嗎?」

  秦楷銘點頭:「能。」

  就在這時,陳傑嬉皮笑臉的聲音從顧盼身後響起:「誒,秦楷銘,你戴著的這個好帥啊!哪裡買的?」

  與此同時,顧盼覺得耳朵被扯了一下,雖然不痛,但還是嚇了她一跳。

  她回過頭,發現陳傑正笑嘻嘻地看著她,手上拿著的,正是她的隱身耳骨夾。

  ……糟了!

  方才她剛從蘇輕妍住的地方出來沒多久,隱身效果就失效了,她急著趕回學校,就沒有把耳骨夾摘下來,沒想到陳傑手這麼欠,居然沒經過她同意就把耳夾給她取下來了!

  顧盼繃著臉,故作鎮定道:「還給我。」

  陳傑把玩著她的耳骨夾,稀奇道:「這個骷髏頭好酷啊,哎,秦楷銘,你借我戴戴好不好?」

  「……不好。」

  「你怎麼這麼小氣啊!」陳傑大呼小叫道,「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在匯演上戴,然後出風頭對不對?」

  顧盼嘴角一抽:「不是。」

  陳傑道:「那就借我戴戴嘛,難不成……這個耳夾有什麼貓膩嗎?」

  「……沒有。」

  顧盼轉念一想,耳骨夾的隱身時間已經在她身上用完了,讓陳傑拿去戴戴應該也沒什麼問題,要是再拒絕下去,反而會引起陳傑懷疑或不滿。

  於是她沒再說什麼。

  陳傑見她沒說話,就當她默認了,有點笨拙地將耳骨夾戴了上去,一邊道:「這不就是了?我就藉著戴一會兒,又不是不還你。」

  戴好後,他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顧盼看他並沒有隱身,於是鬆了口氣:「嗯,還好吧。」

  這時,秦楷銘突然在她身後清咳了一聲:「咳。」

  陳傑接著問:「這麼帥,那我可以戴著去領唱嗎?」

  顧盼無奈道:「可以,別弄丟了就行。」

  秦楷銘又咳起來:「咳,咳!」

  顧盼轉身去看他,擔心道:「怎麼了?嗓子不舒服嗎?」

  陳傑那邊揮了揮手:「嘿嘿,那我先下去啦!秦楷銘,謝謝你!」

  秦楷銘壓低聲音開口道:「陳傑呢?」

  顧盼奇怪道:「走了呀,你沒看見嗎?像個小孩一樣,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秦楷銘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快去找他。」

  顧盼問:「怎麼了?」

  「剛才他說完『又不是不還你』後,我就看不到也聽不到他了。」

  「!」

  顧盼這才想起耳夾上的說明——

  耳夾可借給他人使用,同樣有隱身效果,但是此效果對耳夾主人無效,即耳夾擁有者仍可見耳夾使用者的真身。

  ……完了。

  匯演的順序不是按班級來的,而是由高二的文理科尖子班打頭陣,然後再按年級和班級。

  也就是說,第二個節目就是他們班了!

  顧盼急道:「那我先去追陳傑!」

  說罷,她轉身出了教室,快步跑下了樓。

  此時幾乎全校的同學都下樓了,從校道到操場,到處都是人。

  陳傑也跑太快了吧?怎麼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顧盼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他,看時間已經到了規定集合的時間,便只有先到主席台旁集合。

  結果她一到那裡,就看到陳傑正在和班裡的男生聊天。

  ——準確來說,是他單方面在聊。

  陳傑語氣誇張道:「我跟你們說啊,剛才超氣!有個人不小心撞到了我,居然只是到處看了看,沒有說一句對不起就走了!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不是沒有禮貌,是別人壓根就看不見你呀親。

  顧盼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是上前把陳傑拉出來好,還是先靜觀其變合適。

  只見站在陳傑旁邊的鐘徽問鄭舸道:「鄭舸,你的那本《全球通史》看完沒啊?」

  聞言,陳傑也看向鄭舸:「哇,鄭舸,好小子,這麼厲害的嗎?那本書很厚吧!」

  鄭舸謙遜地笑了笑:「哪有這麼快,還剩五分之二的內容。」

  陳傑讚歎道:「五分之三也很厲害了啊!」

  另一邊的李驍問道:「怎麼樣?看了以後答歷史二卷是不是覺得如魚得水?」

  陳傑也應和道:「對誒,好多歷史材料題都有引那本書的內容!」

  鄭舸撓了撓頭:「熟悉是熟悉,但看書是看書,答題是答題,感覺也沒太大聯繫。」

  陳傑拖長了聲音:「誒……」

  顧盼:「……」

  這樣都能和大家聊起來,不愧是話嘮王。

  最厲害的是,沒被別人發現也就算了,連陳傑自己居然都沒發現自己隱身了。

TOP

第五十二章 在博客的邊緣試探

  顧盼本可以悄悄溜到陳傑身後把耳夾取了,但這樣的話陳傑的身形就會一下子從無到有,暴露在眾人面前,大變活人,解釋不清楚。

  這時,鐘徽看了看遠方:「陳傑怎麼還沒……」

  顧盼走上前,打斷道:「呃,我們班是在這裡集合嗎?」

  鐘徽愣了下:「是的,上午解散的時候說了。」

  陳傑在一旁笑嘻嘻道:「你這什麼破記性啊!秦楷銘,這次運動會可是讓你的形象在我心裡走下神壇了呀,唱歌跑調不說,記性還差,嘖嘖嘖。」

  顧盼:「……」學神我對不起你。

  鄭舸往主席台前看了看,皺眉道:「看這拖拖拉拉的,匯演開幕肯定要延遲,領導都沒見來幾個。」

  陳傑揮了揮手,一副心很大的樣子:「習慣了習慣了,高一時不就是延遲差不多四十分鐘嗎?最後天黑了都沒演完。」

  鐘徽接著鄭舸的話說道:「是啊,不過希望晚一點開始吧,想到等下要上台,我還有點緊張。」

  「你緊張個什麼?」李驍笑著用手肘捅了捅他,「反正我們男生站最後排,聲音大就行了,不像陳傑是領唱。」

  「也對。」鄭舸點了點頭,「說起來陳傑他……」

  顧盼趕緊插話道:「沒想到陳傑是主唱,真是人不可貌相。」

  聞言,陳傑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錘了她一拳:「哇,秦楷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看起來不像是會領唱的嘛!」

  顧盼:「……」為了不露出破綻,就算被小拳拳捶胸口,也要裝作沒事的樣子,巋然不動。

  很顯然,她這次話題轉移得也很成功,李驍附和道:「對啊,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小子還深藏不露。」

  鐘徽笑了:「平時看陳傑那吊兒郎當的樣子,還以為只會扯著嗓子亂嚎呢。」

  「你們也太過分了吧!」陳傑高聲道,「我人還在這兒呢!」

  顧盼心想,只有我才知道你人在這兒。

  隨後,鄭舸也道:「初中時我就見識過了,他唱歌的確有模有樣的,但一開口就白搭哈哈哈哈!」

  陳傑開始掰手指了:「我靠,當眾羞辱啊!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眼看他揮舞著小拳拳錘向鄭舸,顧盼趕快一伸手,把他的袖口拽住了。

  李驍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秦楷銘,怎麼了?」

  顧盼故作淡定道:「有蟲子。」

  陳傑大驚失色:「蟲子?哪裡哪裡?!你你你抓著我的衣服,不會蟲子就在我衣服上吧!」

  顧盼繼續淡定道:「不好意思,這隻蟲好像還活著,我去找地方把它扔掉。」

  鐘徽等人愣愣道:「哦哦,好的……」

  說罷,顧盼便硬將陳傑給拉走了,隱約能聽到身後三人的對話聲。

  李驍奇怪道:「秦楷銘怎麼一隻手一直放在後面?走路姿勢看起來怪怪的。」

  鄭舸猜測道:「可能真的是一隻很大的蟲子,怕它跑了,所以手很僵硬,不敢擺動吧。」

  「沒想到他會過來跟我們搭話,感覺還是很好相處的。」鐘徽道,「以後我們約打球的時候也把他叫上吧。」

  李驍笑道:「行啊,以前還以為他不願意和我們玩呢。」

  顧盼:「……」學神,快看,我幫你提升了同班男生的好感度!

  與此同時,陳傑還在叫喚著:「喂喂喂!秦楷銘你幹嘛把我拉走啊!蟲子在哪裡?不會真的在我袖子上吧!什麼蟲子啊?都這個季節了還有蟲子嗎?!」

  顧盼被他吵得腦殼疼。

  將他一直拉到了看台後面的角落,顧盼才鬆開他,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我想了想,你還是把耳夾還給我吧。」

  陳傑炸毛道:「為什麼?!你出爾反爾!」

  「陳傑,你好好想一想。」顧盼用手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如果等下班主任看到你台上戴著個骷髏頭,他會怎麼想?」

  陳傑愣了,神經大條如他,顯然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顧盼又問:「你難道想要寫檢討嗎?」

  這時,看台前傳來了鐘徽的喚聲:「20班集合了——」

  沒時間了!

  顧盼使出撒手鐧:「就算不戴這個,你也很帥了!」

  陳傑幽幽道:「被個男的誇長得帥,總覺得沒什麼可信度,這要是個女生這麼誇我就好了。」

  顧盼:「……」對不起我就是女生,但這句話依然沒什麼可信度。

  「好吧。」陳傑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將耳夾摘下來遞給她,「喏,還你。」

  顧盼鬆了一口氣,將耳夾收好:「謝謝!」

  「謝我幹什麼,本來就是你東西啊。」陳傑的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他拍了拍顧盼,「走吧走吧,咱們第二個節目呢,可不能輸給1班!」

  「嗯。」

  兩人走到看台前集合。

  鐘徽舉著班牌,當他看到陳傑時,有些不滿道:「陳傑,你跑哪裡去了?都在找你呢!人家沈溪菱早就到了!」

  陳傑一臉懵逼:「啥啊?我這不才剛離開一會兒嗎?」

  顧盼怕露餡,趕忙挺身而出道:「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找陳傑有事。」

  旁邊的李驍問:「那隻蟲子處理好了嗎?」

  顧盼應了聲:「嗯。」這不就在我旁邊站著嘛。

  秦楷銘也已經到了,站在女生的佇列裡,回頭望了過來。

  顧盼和他對視了一眼,示意他已經沒有事了。

  ……

  今年的文藝匯演結束得比去年早,主要是因為各班準備的節目大多都比較短的緣故。

  匯演結束後,顧盼和秦楷銘一起回了秦家。

  本來顧盼想的是各回對方家的,但當她放學路上跟秦楷銘說打算回去用一下他的電腦上網後,對方居然堅持要和她一起回去,反正秦父秦母都還沒那麼早下班。

  顧盼開始很驚訝,但隨後想,可能電腦裡有什麼不方便讓她發現的屬於男生的秘密,所以她也沒有拒絕,就讓秦楷銘打電話回去簡單地跟顧母說了聲,然後跟著她一起回去了。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男生父母不在的時候去男生家

  ——雖然在別人看來,應該是她把秦楷銘帶回了家。

  電腦開機後,出現XP系統的輸密碼介面,秦楷銘回頭對她道:「能幫我倒杯水嗎?有點渴。」

  「哦,好。」

  說起來,她現在喝水的水杯就是學神用的杯子,這算是間接接吻了嗎?

  應該不算吧,畢竟她現在喝水的嘴,也還是學神自己的嘴。

  顧盼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接好水回到臥室,發現電腦已經進入到桌面了,桌面壁紙是一片星河宇宙。

  秦楷銘背著書包走過來:「好了,你用吧。」

  顧盼有些驚訝:「誒?」

  秦楷銘問:「怎麼了?」

  顧盼遲疑道:「你……這麼快就處理完了?」

  秦楷銘蹙眉道:「處理什麼?」

  顧盼緩緩道:「我以為……你是因為電腦裡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所以才堅持要回來的。」

  「……不是。」秦楷銘頓了頓,「只是密碼要我來輸而已。」

  顧盼更奇怪了:「這個你告訴我就行了呀,為什麼專門跑一趟?我又不會改你密碼,這一點你還不信任我嗎?」

  秦楷銘搖了搖頭:「不是,我有點不確定密碼,要自己手放在鍵盤上才能想起來。」

  「這樣啊……」顧盼也不是不能理解,有時候她也會忘記自己一些帳號的密碼,但一碰鍵盤的話,身體的記憶就會幫助她想起來,「那如果你要用電腦的話,儘管用我房間的吧,密碼是我名字的拼音縮寫加0620。」

  秦楷銘眼底飛快閃過什麼,但神色如常:「嗯。」

  顧盼在電腦前坐下,打開某家博客登錄的頁面,然後憑著記憶,在博客登錄介面輸入了蘇輕妍的用戶名和密碼。

  經過幾秒的跳轉後,登陸成功。

  顧盼問道:「要一起坐下來看嗎?」

  秦楷銘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道:「不了,我媽應該快回來了,我走了。」

  顧盼回頭,笑眯眯地叮囑道:「嗯,路上小心啊,巧巧。」

  「……」某人的腿差點撞到了門上。

  等秦楷銘走後,顧盼才開始流覽起蘇輕妍博客的草稿箱。

  蘇輕妍公開發布的日誌很少,然而草稿箱裡的日誌卻很多,幾乎每天都有一篇,像是日記,但多是隻言片語,成不了文。

  顧盼心想,那還不如用微博呢。

  一打開草稿箱,就看到蘇輕妍今天中午寫的:

  2012年11月02日 13:36:45

  「做了夢,夢見了他,然後就痛醒了,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

  這是最新的一篇,看來今天中午後蘇輕妍就沒再寫博客了。

  顧盼再往下看——

  2012年11月01日 22:02:32

  「明天就是運動會了,兩年前,你就是在運動會的時候,給了我耳釘。當時我怎麼都想不到,你會為了別人,把這個耳釘取下來,說要丟掉。」

  原來那個耳釘真的是孫建給蘇輕妍的。

  顧盼想看孫建出事前後的,於是一直往下拉,拉到了9月中後旬——

  2012年9月20日 23:56:02

  「真的好害怕明天,很怕,想讓你陪我去,但你說沒空。」

  2012年9月21日 18:10:17

  「子銳陪我來了,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真的很可怕,很疼,回來後血一直流,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你到底去哪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啊,你都不難過嗎?」

  2012年9月22日 21:15:27

  「原來你昨天去紋身了,紋了一條龍,你說很疼。問你為什麼去紋身,你不說,其實你也是難過的是嗎?這條龍,是不是問我們失去的孩子而刺的?」

  顧盼心裡發出一聲嘆息。

  傻姑娘!孫建那是為了追別的女生啊!

  孫建出事當天,蘇輕妍沒有寫博客,但在第二天的凌晨,蘇輕妍留下了一句話——

  2012年9月28日 00:15:34

  「我寧願今天只是一場噩夢。」

TOP

第五十三章 在收尾的邊緣試探

  翌日,運動會正式開始。

  按照班級,除了高三以外的師生都坐在了看台上,平時空蕩蕩看台一時間坐滿了人,都是藍白色的一片,有去比賽的,有去加油的,有寫作業和看課外書的,有玩手機的,有閒聊的,也有四處走動的,場面混亂。

  趁此機會,顧盼和秦楷銘先後離開了班級所在的區域,走到了操場圍欄外的大樹下。

  此時全校的學生都集中在看台和操場上了,校道上空空蕩蕩,無人經過。

  秦楷銘今天已經不痛經了,精神恢復如常。他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樹幹,問道:「你確定她會來嗎?」

  「從她以前存的日誌來看,她晚自習回去後一般都有記日誌的習慣。」顧盼緩緩道,「如果看到了我的留言,她應該會來的。」

  秦楷銘又問:「如果她不是獨自來的呢?」

  顧盼笑了:「那怕什麼,這朗朗乾坤,運動會就在眼前進行,還怕她滅口不成?」

  ——昨晚看完蘇輕妍草稿箱的所有日誌後,她已經將孫建的事情完全捋清了。

  然後,她登陸著蘇輕妍的帳號,在草稿箱也存了一篇日誌,只寫了很簡短的一句話:「你的秘密我都已經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明天上午9點30分草場外大榕樹下見」。

  為了避免蘇輕妍因只寫日誌不看草稿箱而錯過資訊,顧盼還登了自己的帳號,在蘇輕妍公開發布的一篇博客下發表了評論,提示有重要內容留在了草稿箱,請蘇輕妍注意查看。

  這件撲朔迷離的事件,是時候給它收尾了。

  兩人等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蘇輕妍來了。

  當她走近看到秦楷銘時,腳步一滯,神情明顯警惕起來:「你是經常和白知遙在一起的那個?」

  秦楷銘代顧盼點了點頭:「嗯。」

  蘇輕妍繼續問道:「昨天給我評論的那個『藍色櫻花淚』是你?」

  秦楷銘:「……」

  顧盼忙出來幫回道:「咳,她初中註冊的博客,後來一直沒改名。」

  她現在是用著秦楷銘的身份,不便與蘇輕妍談判,所以事先把前情都告訴了秦楷銘,讓秦楷銘以她的身份主導,畢竟「顧盼」與「秦楷銘」相比,顯然更有立場去調查這件事——作為白知遙最好的朋友,要還好朋友一個清白。

  蘇輕妍眼色一沉:「那篇草稿箱裡的日誌,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楷銘淡淡道:「有一門技術叫做盜號。」

  「你說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是什麼秘密?」

  「你草稿箱裡所有的日誌。」秦楷銘注視著她,「你和孫建的種種,以及,孫建的死。」

  運動會的廣播響徹全校,即使是站在操場外面也覺得耳朵被震得發疼,不遠處的操場嘈雜一片,時不時響起宣佈起跑的槍聲和青春激昂的加油聲。

  但此時此刻,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空氣牆將他們與運動會的熱鬧景象隔絕開了,空氣凝重並散著涼意。

  「之前是我朋友魯莽了,以後我保證我身邊不會再有人去找白知遙的麻煩。」說著,蘇輕妍轉過身,欲要離開,「也請你們不要再惡作劇我了。」

  顧盼忍不住快步上去攔在了她身前:「只有真相浮出水面,無辜的人才會免遭災難!就算你讓你的朋友不再針對白知遙,但只要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就會有別的人借題發揮。」

  蘇輕妍低著頭,沒有看她,雙手卻在身體兩側握緊了拳頭。

  秦楷銘站在她身後,冷冷道:「安眠藥,是你給他的吧?」

  蘇輕妍肩膀一僵,但仍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蘇學姐,你是不相信我們登錄了你的帳號,還是在逃避?」顧盼嘆了口氣,「所有你寫在草稿箱的內容,我們都看到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蘇輕妍還是不肯放鬆最後的警戒線:「我草稿箱裡有寫什麼嗎?」

  秦楷銘不緊不慢道:「9月21日,葛子銳陪你去了醫院。」

  如果說蘇輕妍平時是臉色蒼白,那麼現在可以說是一點血色都看不到了。

  秦楷銘見她遲遲不說話,便開口沉聲道:「現在,你總相信我們是什麼都知道的了吧?」

  「從孫建出事的9月27日到10月,你一直陸陸續續在日誌裡透露了事件發生前的細節,看得出來你很自責,也很痛苦。」顧盼接著道,「為什麼給孫建吃安眠藥?你事先知道喝了酒後不能吃安眠藥嗎?」

  沉默了數秒,蘇輕妍終於坦白了:「……我知道。」

  聽到這個答案,顧盼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一時說不清是悲傷好還是同情好,她輕聲問道:「你是故意的?」

  蘇輕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

  顧盼抬頭與秦楷銘相視一眼。

  早在蘇輕妍來的時候,他倆就已經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如果必要的話,這些將和蘇輕妍的博客截圖一起交由警方,雖然在這個年代,這種電子檔的證據性還沒有完全得到法律的肯定。

  為了讓錄音更有可信度,顧盼誘導她親口重述當日的情景:「為什麼?那天發生了什麼嗎?」

  蘇輕妍睜開眼睛,眼圈已經通紅。她沙啞著聲音說道:「那天下午放學,阿建說快放國慶假了,不想上晚自習,就約了幫朋友出來喝酒……」

  那天,距她流完產才過去不過一週。

  她從小身子底就不好,貧血,營養不良,打完胎後更是整個人虛弱了一半,為了不敢讓老師懷疑,請了兩天假後就來上學了,身體恢復得很慢。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去喝酒,但為了陪孫建,還是翹了晚自習,跟著孫建一起來到了大排檔。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孫建還記得她剛流了產,身子虛,不能吃辛辣生冷,就沒拉她喝酒,還為她點了很多她喜歡的菜和補身體的湯。

  那一頓飯吃得蘇輕妍心裡甜滋滋的,所以最後合照時才能笑得那麼開心。

  那時她並不知道,這份甜蜜,會那麼快地就化作了一把刀。

  大排檔散了後,蘇輕妍照例上了孫建的車,坐在了副駕駛,笑道:「怎麼把這輛車開出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太高調了嗎?」

  孫建喝了酒,說話比平時大聲:「今晚就是要高調,要拉風!」

  她伸手將他翹起來的頭髮按回去,道:「怎麼跟個小孩似的,你喝醉了,開車能行嗎?我可沒買保險。」

  孫建不耐道:「區區這點酒,看個路開個車還是行的,你別囉嗦!」

  她只有無奈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在一邊提醒你的。」

  沒過一會兒,孫建就開始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

  不知道是第幾次沒被接通,孫建氣得罵道:「靠!敢不接老子電話!」

  她問道:「給誰打呢?」

  孫建再撥了過去:「給你未來嫂子。」

  聞言,蘇輕妍愣住了。

  此時,電話那頭終於接通了,就聽孫建大著舌頭道:「白知遙,你可算接老子電話了!」

  聽到這個名字,蘇輕妍頓覺如墜冰窖,從頭到腳都是冷的,才失去一個生命不久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

  講了幾句後,電話被掛,孫建罵了句粗口。

  蘇輕妍顫抖著聲音道:「所以……你是現在要去見那個白知遙?」

  「對啊,約了她在下個路口。」孫建加快了速度,「哼,叫她拽,等追到手了看老子不玩死她,媽的。」

  蘇輕妍雙手握緊了拳頭,拚命忍住眼淚,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車停在下個路口,眼睜睜地看著孫建下車,眼睜睜地看著孫建和白知遙兩人交談。

  直到看到白知遙拒絕了孫建,她才覺得身上沒有那麼冷了。

  白知遙走後,孫建氣急敗壞地回來了,把車門摔出了巨響,進車後發洩似的狂按喇叭,罵了一大串髒話,簡直把白知遙祖宗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蘇輕妍終於找回了點意識,迷迷糊糊地想,這樣阿建總算可以對那個女生死心了。

  然而她發現,她想錯了。

  發洩了一通後,孫建似乎冷靜了一些,他坐在駕駛座一語不發。

  突然,他取下了那枚黑色耳釘,然後隨意地扔到了窗外。

  「你幹什麼?」蘇輕妍一驚,趕快下車去撿,還好沒扔多遠。

  回到車上後,就聽孫建開口道:「妍妍,我們斷了吧。」

  蘇輕妍難以置信看向他:「你說什麼?」

  孫建因為醉了,所以眼神有點飄:「白知遙眼光高得很,我如果一直和你不清不楚,她肯定看不慣,不會接受我。」

  蘇輕妍隱約聽到有什麼碎掉的聲音。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所以,你為了那個女生,要和我分手?」

  「分手?」孫建輕笑一聲,「談不上。」

  蘇輕妍僵住了,她只覺得自己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像是結了冰,然而心臟卻在瘋狂跳動,快要將她結冰的身體撞碎了。

  孫建看向她,笑道:「因為你是我的好妹妹啊。」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從所未有的恨意。

  ——要是這個人渣能死了就好了。

  秦楷銘聽她講完那天的事情,平靜道:「然後,你給他吃了安眠藥。」

  蘇輕妍虛弱道:「……對。」

  顧盼正色道:「你這已經涉嫌故意殺人了。」

  蘇輕妍:「……嗯。」

  「輕妍!」

  就在這時,葛子銳從操場內跑了出來,將蘇輕妍護在身後,一臉凶狠地看著顧盼和秦楷銘:「你們想幹什麼!」

  「子銳,別這樣。」蘇輕妍拉了拉他,輕聲道,「他們都知道了,我也坦白了。」

  葛子銳一怔:「什麼?!」

  「我想過了,」蘇輕妍頓了頓,「我會去自首的。」

  葛子銳握著她的肩膀,盡力壓低聲音呵斥道:「你自什麼首!你只是給錯藥了而已!就算沒有吃藥,孫建他喝了那麼多開車,肯定也會出事的!」

  顧盼捕捉到了關鍵字:「給錯藥?不是故意給孫建吃的安眠藥嗎?」

  「故意的?」葛子銳皺著眉看向蘇輕妍,「輕妍,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

  蘇輕妍的眼神空洞洞的:「有什麼區別嗎?」

  「有!」應該是真的急糊塗了,葛子銳轉身替她解釋道,「那晚輕妍下車前,還擔心孫建酒駕出事,一直勸他不要繼續開車了,但他不聽,輕妍沒辦法,就拿了解酒藥出來,結果不小心拿成了她自己吃的安眠藥。兩瓶藥都放在包裡,而且都是白色的,輕妍當時精神狀態不好,所以才拿錯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秦楷銘看向蘇輕妍:「蘇學姐,這是真的嗎?」

  蘇輕妍卻不看她,只是垂著眼:「是真的又怎樣,不是真的又怎樣?結果不都還是我把安眠藥遞到了阿建的手上。」

  顧盼道:「當然不一樣,如果是不小心給錯了藥,那你就不是故意殺人,法律會從輕處理的!」

  「人都死了,我還要從輕幹什麼?」

  「蘇學姐!」要不是自己現在用的是秦楷銘的身體,顧盼真想上去一巴掌把她給打醒,「在你生活裡,孫建只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是腐朽掉的那部分,就算沒了那部分,也會有新的部分填補進來。除了孫建,你還有葛學長,楊學姐,你還有你的家人,你還有理想,你還有未來。為什麼你要為了一個人渣,而斷送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是啊,為了一個人渣……」說到這裡,蘇輕妍的眼淚終於是落了下來,她喃喃道,「我比誰都清楚,他是一個多麼渣的人,但我真的是無法放手,偏要去犯賤。真的,這些苦頭都是我自找的……」

  「所以,我多麼希望,那一天我是故意把安眠藥遞給了他。」

  這樣的話,至少自己在這段關係的最後,還能稍微有點骨氣。

TOP

第五十四章 在賽跑的邊緣試探

  原來葛子銳和孫建是初中就認識的好哥們,高一的時候,孫建才認識了同班的蘇輕妍,並且將她拉入了自己的團體。

  出事那天後,直到噩耗傳來前,蘇輕妍都沒有發現自己給錯了藥,後來因為承受不了孫建的離去,她失眠加重,連續幾天都睡不著覺,葛子銳怕她一個人出事,就和楊乃婧一起到她住的地方打地鋪陪她。

  楊乃婧熟睡後,葛子銳發現蘇輕妍還沒睡著,便幫她去拿安眠藥。在他問是包裡的哪一瓶時,蘇輕妍才意識到自己當初可能給錯藥了,趕忙和葛子銳一起將兩瓶藥都倒了出來數粒數,核實了這一點。

  為了不讓警方懷疑到蘇輕妍頭上,葛子銳買通了那晚喝酒的所有兄弟,讓他們不要提走的時候孫建的車上還有蘇輕妍。

  而詛咒信,也是葛子銳為了掩人耳目,拜託楊乃婧幫忙想辦法做的。對此,楊乃婧不明真相,還以為是葛子銳為了得到蘇輕妍而害死了孫建,所以心甘情願地幫忙。

  楊乃婧對葛子銳,葛子銳對蘇輕妍,蘇輕妍對孫建。

  太過年輕的愛,像是飛蛾撲火,義無反顧,傾盡所有,不分善惡。

  運動會的最後一天,無論是葛子銳還是蘇輕妍,都沒有來學校。

  但顧盼知道,是葛子銳陪蘇輕妍去自首了。

  因為她和學神同時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從9月持續到11月的這場鬧劇,終於畫上了有些悲傷的句號。

  運動會上負責廣播的女聲甜美:「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

  站在看台最高的階梯上,顧盼和秦楷銘背對操場而站,靠在看台後圍的欄杆前。同班同學都坐在下面的階梯上,各做各的事,沒人注意他們的說話。

  顧盼看著遠處天空的飛鳥,若有所思道:「蘇輕妍會被判很重的刑嗎?」

  「『已滿十六週歲不滿十八週歲的未成年人犯罪,減少基準刑的10%--50%』。」秦楷銘語氣如常,平靜又淡定,「我昨天問了下,蘇輕妍上學上得早,還沒有滿十八歲。」

  顧盼也知道未成年犯罪會從輕判,更何況蘇輕妍是自首,她問:「那會怎麼判?」

  「要看法官的衡量,還有很多細節的探討,現在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都很謹慎。」秦楷銘下意識地想推一下眼鏡,但手指都快到鼻樑了,才想起顧盼的身體不近視,「她這個案子比較特殊,無法取證她是否故意殺人,而且也無法判斷孫建究竟是因為酒駕而死還是因吃了藥後和酒發生反應而死。她現在去自首,法官也能網開一面。如果最終判斷她不涉及故意殺人罪的話,刑事責任應該不判,頂多是民事賠償。如果判定了是故意殺人罪的話,刑期最低是3年,蘇輕妍這種也不會判很重的。有點複雜,不好說。」

  顧盼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學神,你太厲害了吧,這方面都懂?」

  秦楷銘淡淡道:「嗯,當初選文科,就是因為以後想讀法學。」

  顧盼不解道:「為什麼呀?你爸媽都是醫科生,學醫不好嗎?」

  「高中以前,我的夢想也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秦楷銘低聲道,「但是我爸的那件事讓我意識到了,雖然學醫能救死扶傷,但學法卻能從另一個角度,連同救死扶傷的人一同保護。我們家已經有我爸媽站在醫學的角度了,我想換一個。」

  顧盼很想說等你真的選了法學專業,或許會發現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況且法學競爭激烈,很是熱門,當年她填報志願時經常在網上將法學專業列入「最好不要報的熱門專業」中。

  但對於秦楷銘,她覺得沒必要說。

  她看著身旁人透著堅定神清的側臉,心裡莫名篤定,這個人若是學法律,一定能學得很好很好。

  ——只要是這個人想要去做的事情,總覺得肯定會成功。

  這時,鐘徽突然上來,拍了下她的肩膀:「秦楷銘?你怎麼還沒去檢錄?」

  顧盼愣了:「檢錄什麼?」

  運動會的廣播再次響起:「請男子1000米高二組的選手到檢錄處檢錄,現在播報還未檢錄的選手名單:洪小超,卓揚,秦楷銘。再播報一遍:洪小超,卓揚,秦楷銘。請上述同學立馬來檢錄處檢錄!」

  「!!!」

  顧盼立馬轉頭看向秦楷銘,對方顯然自己也忘記了自己報了這個項目,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咳,加油。」

  學神居然把視線轉開了!

  鐘徽在一旁催促道:「快點快點,晚了就默認棄賽了!要扣班級分數的!」

  顧盼:「……」

  這這這這這也太突然了吧!

  雖然她體育還好,但真的沒做好現在就跑個1000米的準備啊!

  被鐘徽拉著去檢錄後,顧盼欲哭無淚地站上了起跑線。

  她是該慶幸今天出門穿了秦楷銘的運動鞋而沒有穿板鞋嗎?

  「秦楷銘,加油!」

  聽到宋可菲的聲音,顧盼側頭,發現她不知何時站到了跑道旁邊的陰涼處。

  顧盼想著大概是宋可菲作為班長,要為每個上場的同班同學打氣,所以才出現在這裡。於是她應了句:「嗯,謝謝。」

  那邊秦楷銘也打算下看台看她比賽。

  然而沒想到他剛走下台階,就有什麼突然撞擊了他的後背,讓他一個沒站穩,直往台階下跌去——

  「顧盼!」

  還好剛上洗手間回來的唐簌看見,及時將她接住了:「嚇死我了!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秦楷銘從她懷裡掙開,回頭往身後一看,只見身後台階的同學都在各做各的事,根本看不出來剛才是誰推了她。

  唐簌還在絮叨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呀,要不你就坐在第一層或第二層吧,不要坐那麼高。」

  秦楷銘皺起了眉頭。

  他十分確定,剛才不是他踩空了。

  ——而是有一個人在他身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那個力氣,對於他來說,不一定能把他推下去,但對於顧盼的身體來說,是完全足夠的。

  如果不是交換了身體的話,那個人推的就是顧盼。

  ……

  跑完後連顧盼都不相信,她居然跑了小組第二。

  平時看學神除了學習什麼都不幹的樣子,沒想到身體這麼健壯,跑起來根本不覺得累,比她自己的身體狀態好多了。

  如果不是她最開始擔心自己跑不完全程,一直刻意放慢了速度,肯定能拿第一。

  跑完後又走了一圈,她正準備回看台,宋可菲就上前遞來一瓶礦泉水,笑道:「辛苦了!獎狀鐘徽會統一去領的。」

  顧盼接過水:「哦,謝謝。」

  宋可菲道:「秦楷銘,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方便嗎?」

  顧盼問:「什麼事?」

  宋可菲的臉上浮現刻意的紅暈:「這裡人太多,我們去看台後面說,可以嗎?」

  「……行。」看她的神態,顧盼隱隱已經預感到了要說什麼。

  於是在繞到看台背後的路上,她偷偷拿出手機,給秦楷銘發了條短信:「班長似乎要表白,怎麼辦?」

  秦楷銘倒是回覆得很快:「你看著辦。」

  顧盼:「……」什麼鬼答案!

  走到沒什麼人的地方,顧盼開口道:「班長,就這裡吧。」

  宋可菲也停下了腳步:「嗯……」

  顧盼硬著頭皮問:「你要跟我說什麼呢?」

  「我……」宋可菲不敢看她,扭捏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秦楷銘,你覺得我怎麼樣呀?」

  顧盼裝傻道:「什麼怎麼樣?」

  「就是……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很優秀。」

  「具體呢?」

  「成績好,組織能力強。」顧盼一本正經道,「而且不早戀,專注學業,很自律,值得學習。」

  宋可菲的笑容一僵:「你對早戀這事有看法嗎?」

  顧盼正色道:「未成年人心智等各方面條件都不夠成熟,所以我覺得學校禁止學生早戀是正確的。我相信像班長你這麼理智的人,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

  「班長?」

  宋可菲有些尷尬,她撩了下耳邊的碎髮:「嗯,我突然忘記要說什麼事了,先不說了,你先回去吧。」

  顧盼鬆了口氣:「好。」

  然而沒想到她剛轉身準備走,宋可菲又忍不住問道:「那你喜歡顧盼嗎?」

  顧盼回頭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看見了。」宋可菲的手都將校服的衣角捏皺了,「剛換座位沒多久,有一次課間,我看見你把一盒剛買的草莓奶茶塞到了她的抽屜裡。」

  顧盼:「……」

  她想起來了!

  那時她剛得到第一塊夢境碎片,沒有睡好,第二天來學校直犯睏,說等課間操時間下樓去買杯咖啡喝,但沒想到課間光顧著去給孟康莉通風報信了,沒有時間下樓買,結果回到教室發現抽屜裡多了盒草莓奶茶。

  等等,那是學神放的?!

  那為什麼當天回家的時候學神還在公車上裝模作樣地問她?!

  直到應付完宋可菲,走回了看台的通道口,顧盼都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恍惚。

  ——學神究竟是從多久開始就打她主意了?!

TOP

第五十五章 在顛倒的邊緣試探

  運動會的最後一天也是身體交換的最後一天。

  從學校回到秦家,顧盼一進門,秦母就迎上來道:「巧巧,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筆記本電源忘了帶回來了,你爸的筆記本他帶走了,你電腦密碼是多少啊?可以幫我輸一下嗎?我有個表要填了給學院發回去,有點急。」

  顧盼一愣,電腦密碼?她也不知道呀!

  但她只有先應道:「行,媽,你等一會兒。」

  顧盼進房間放了書包,發現電腦已經打開了,螢幕亮著,停在了輸入開機密碼的介面。

  她掏出手機,悄悄給秦楷銘打電話過去。

  沒接,估計是去洗澡了。

  剛掛了電話,秦母就跟著進來了,看來真的是很急:「巧巧,怎麼還不輸密碼呢?」

  顧盼為難道:「我先去上個廁所。」

  秦母拉著她往電腦前走:「哎,先幫我輸個密碼嘛,又不耽誤時間。」

  顧盼開始胡編亂造:「密碼……密碼我記不清了。」

  「誒,難不成電腦裡有什麼小秘密,不方便讓媽媽知道?」秦母雖是識破了她的謊言,卻明顯想歪了,「放心啦,我不會亂翻你東西的,畢竟你都是那麼大的男孩子了。我就是登個郵箱,打開個文檔而已。」

  顧盼:「……」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最終,她只有硬著頭皮,輸入了自己的密碼。

  ——到時秦母看她密碼錯誤,應該就能相信她是真的記不清了。

  等她進廁所後得到秦楷銘的回覆再出來,就可以再出來輸入正確密碼進去了。

  這是當下她能立馬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案。

  然而這時,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登,登進去了!

  學神的密碼居然和她電腦的密碼一樣,都是她名字的拼音加生日?!

  顧盼眨了眨眼,再三確認眼前這台是學神的電腦,而不是她自己的電腦。

  怎麼回事?難道是學神方便她使用電腦,所以上次在聽她說完自己電腦的密碼後改了?

  不不不不不,上次她說完自己電腦的密碼後,秦楷銘就沒有再碰過電腦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上次秦楷銘要堅持跟她回來了,原來不是電腦裡的東西有問題,是這個開機密碼有問題!

  ……她真是要被學神打敗了!

  要不要這麼有默契啊?!就算是設了和她有關的密碼,為什麼正好是gupan0630,不要名字縮寫單純是個年月日也沒有這麼巧好吧!

  秦母倒是笑了:「這不是打開了嘛!」

  「手放在鍵盤上,突然想起來了。」顧盼僵硬道,「我去趟廁所。」

  「嗯嗯,去吧去吧。」

  關上臥室裡洗手間的門,顧盼盯著鏡子中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陷入了沉思。

  ……

  ……

  遙遠的碎星幾不可見,深邃濃稠的夜色步步緊逼,鋪覆在城市之上,像是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獸,只要路燈稍有閃滅,便會抓住時機,撲躍而上。

  夜風夾雜著夏季的溫度,徐徐吹過少有車輛往來的馬路,吹起立交天橋階梯上寂然的塵埃,撥動兩旁叢生的灌木。

  梁秋君開著車,在道路旁停下,沖走到四中天橋前的顧盼喚道:「顧盼,走吧,我把你送到酒店!」

  顧盼微笑著婉拒道:「不了,我想再走一走,消消食。」

  梁秋君道:「那我也把車停了,陪你走一會兒吧。」

  「真的不用了。」顧盼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還有點事要去處理,不好意思啦秋君。」

  梁秋君好奇道:「什麼事呀,都這麼晚了,不方便告訴我嗎?」

  顧盼道:「抱歉抱歉,回去給你寄S市特產。」

  梁秋君只有道:「好吧,那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嗯。」

  目送老同學的車離開後,顧盼將被風吹亂的長髮撩至耳後,抬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天橋,又低頭看了看手機。

  微信上有一條十五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白知遙:小盼,同學會結束後,你可以來見我一面嗎?我在四中這座老天橋等你。

  ……知遙回國了?

  又讀了遍這條消息,顧盼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而就在她遲疑不決的時候,一條新消息又發送了過來——

  白知遙:我看見你了,上來吧,我在橋上呢。

  顧盼再次抬頭看了眼天橋,只見此時有一個人出現在橋上的陰影處,逆著光向她揮了揮手,燈光勾勒出手臂細瘦的輪廓。

  見此,她不禁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猶豫,隨即大大方方地邁開了腳步,踏上了上橋的階梯。

  「嗒,嗒,嗒……」

  白色的中跟鞋踩在水泥質地的台階上,發出細微又清脆的聲響。

  當顧盼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右腳腕處有點癢癢的。

  她停下來低頭看了過去,沒想到正對上一雙發光的眼睛,像是兩點鬼火,卻讓人在這大夏天裡看了倒生幾分冷意,把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隻黑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在她的腳邊蹭了過去。

  「喵——」

  黑貓輕盈地躍到上一個台階,回頭正對著她,有些凶狠地朝她叫了一聲,像是在警告什麼似的。

  這時,手機的微信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白知遙:小盼,有些事我要跟你說,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很多事?

  什麼事?

  顧盼滿腹疑惑,再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黑貓不見了。

  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似的。

  心中暗笑自己怎麼突然疑神疑鬼起來,顧盼走上了天橋。

  藉著昏暗的路燈,她看到闊別多年未見的老友。

  只見白知遙比高中畢業時瘦了許多,有種病弱美人的感覺,面容雖是素顏,卻已經足夠精緻美麗。

  她的一雙眼眸幽幽,讓人想起夜晚的大海。

  顧盼上前,欣喜道:「知遙,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近看才發現白知遙臉上有黑眼圈的痕跡,看起來沒有以前精神了,透著些許憔悴。她說話的語氣倒是一如從前,柔柔的:「你出差來的那天吧。」

  顧盼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那你怎麼沒告訴我,沒來參加同學會呢?」

  白知遙沉默了片刻,別過了頭:「我不想看見他們。」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顧盼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說有些事要跟我說……」

  白知遙神情複雜:「是啊,當初發生了很多事。」

  「當初?是在學校裡嗎?」

  「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顧盼蹙眉道:「那你為什麼沒跟我說?」

  「我媽沒離家出走前,曾跟我說過,只有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白知遙笑了笑,「這是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話,所以小時候我也很討厭林疏桐,因為她總是把自己的脆弱和無助展現到別人面前,喚起別人的保護欲,讓別人去幫助她。可能你覺得她是真的很可憐,但在我看來就是很軟弱。」

  顧盼錯愕,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那個已經逝世多年的共同好友。

  還是以這種,她所不熟悉的嘲諷口吻。

  白知遙繼續道:「就是這裡吧,林疏桐自殺的地方。甘心當弱者就是好啊,跳下去後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面對了。明明是自己做了膽小鬼,逃避了問題,還能被報導,被同情。」

  顧盼覺得她很不對勁:「知遙,你怎麼了?」

  「不好意思,小盼。」白知遙將手抽了回去,「是我太激動了。其實今天我本來也在猶豫是否要來找你,但我的醫生建議我還是找你談談,把這麼多年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說是對病情會有幫助。」

  顧盼覺得自己真的是一頭霧水:「病情?知遙,你到底怎麼了?」

  白知遙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不過是現在年輕人越來越容易得的精神疾病而已,不必緊張,我已經在積極治療,這兩年已經好了很多了。」

  顧盼心裡有了答案,難以置信道:「怎麼會……你怎麼會抑鬱?你一直都是光芒四射的人啊。」

  從小到大,白知遙都是耀眼的存在。

  家境好,外貌好,性格好,學習好,氣質好,幾乎走到哪裡都是人們的焦點。

  白知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小盼,你錯了,你才是那個永遠光芒四射的人。如果陽光和陰影同時存在,你總是只會看陽光處,所以我特別喜歡和你一起,也想永遠將你守護在陽光之下。」

  顧盼抓住她的手:「知遙,能跟我說說,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嗎?」

  白知遙微笑道:「這些情緒,都是長久以來日積月累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裡是開頭,只知道是讀書時就有了。」

  顧盼想起她剛才的話:「你說你不願意看見高中同學,是高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白知遙的睫毛一顫:「是,但我不能告訴你,你最好也不要知道。」

  顧盼追問:「為什麼?」

  白知遙嘆了口氣:「因為在你的時間裡有一個漏洞,但你的意識選擇了忽略它,如果我說了,你就會循著痕跡發現這個漏洞,最後掉進背後的深淵。」

  漏洞?什麼漏洞?

  顧盼奇怪道:「知遙,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突然之間,只見白知遙臉色一變,伸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

  ……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一疊彩色的方形手工紙x1,通訊對戒x2,卡通創可貼x5,精緻復古的打火機x1】

  被推開的瞬間,顧盼從夢中驚坐而起。

  ——知遙為什麼要突然推她?

  深秋了,夜晚溫度更低,然而她背後出的汗卻把睡衣都浸濕了。

  隨後她才發現,身體已經交換過來了。她現在所在的,是她的臥室。

  「喵——」

  聽到這聲熟悉的貓叫,顧盼將床頭櫃的檯燈打開了,一邊道:「童書?」

  話音剛落,騎著黑貓的小刺蝟久違地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小刺蝟努了努嘴道:「怎麼?看你好像很期待我來的樣子。想我啦?」

  顧盼誠實道:「我找了你好久,不知道該怎麼找到你。」

  小刺蝟問:「你找我有事?」

  「有。」顧盼想起剛才的那場夢,「本來只有一件事想問的,現在有兩件。」

  小刺蝟的鼻子一動:「哦?」

  「我剛才做夢了,夢見同學聚會完後,知遙約我上天橋,那時已經很晚了應該離我的死亡時間比較近了。」顧盼頓了頓,「在我走上天橋的時候,看到了一隻黑貓,很像豆豆。」

  童書不緊不慢道:「天橋那一帶對我來說很特殊,可以說是多個世界的共同區域,有時候發生世界平移也不足為奇。」

  顧盼看著它:「所以,在我死之前,你見過我。」

  童書大方承認了:「是,當時你是將死之人,所以能夠看到我們。」

  只不過那晚光線不好,所以只看到了豆豆,忽視了藏在豆豆毛髮中的小刺蝟。

  顧盼沉聲道:「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童書道:「不想擾亂你的判斷,因為我只看見你上了天橋,然後我就平移到下個世界了,我不想我的話讓你有先入為主的觀點,這不是一個接引人該做的。」

  原來黑貓當時真的是憑空消失的。

  「那你能解答我另一個問題嗎?」顧盼的手悄然捏緊了身上的被子,「為什麼天橋那一帶對你很特殊?童書……不,其實應該把兩個字顛倒過來念。」

  「疏桐。」

TOP

第五十六章 在回溯的邊緣試探

  「你這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小刺蝟似是笑了笑,語氣輕快——

  「盼盼。」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顧盼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的耳邊迴響起童書過去的一些話語。

  ……

  「你好,我叫童書,這是我的搭檔,叫豆豆。」

  「但我怕從高空墜落的那種感覺。」

  「其實小時候每次受欺負,我都在想,要是我變成一隻刺蝟就好了。」

  「我經常餵養學校的一隻流浪貓,它就是隻黑貓,長得很漂亮呢!」

  「萬事皆有其跡象。」

  ……

  「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早就有所察覺,但此時,當心中猜想被當面驗證時,顧盼仍是感受到了衝擊力,「那我現在見到的林疏桐,又是誰?」

  童書淡淡道:「林疏桐就是林疏桐,是這個世界的林疏桐。而我,只是別的世界死去的林疏桐而已。」

  「別的世界……」

  「可能和你原來的世界是同個世界,但也可能不是。」

  顧盼看著它小小的身體,顫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童書沉默了數秒,嘆了口氣:「你不是有記憶讀取的道具嗎?拿出來對我用吧,那樣的話不用解釋起來那麼麻煩。」

  顧盼一怔:「你怎麼知道我有?」

  童書用著一如往常的口吻道:「這是你現在還不能知道的秘密。」

  顧盼隱隱覺得還有比童書的身份更深不可測的真相,她道:「疏桐,現在你還有事情要瞞著我嗎?」

  「總有一天,我會將一切告訴你的。」童書語氣嚴肅,「但現在不行。」

  「……好吧。」

  顧盼無奈,只有取出記憶讀取液。

  見此,童書從黑貓身上跳了下來,湊到她跟前,配合地張開了嘴。

  顧盼用滴管在它小巧的嘴裡滴了一滴。

  【您已成功連接目標的記憶庫,請輸入關鍵字進行記憶檢索】

  顧盼閉上眼,心中默念:「林疏桐,過去。」

  【輸入成功,您正在前往目標記憶庫的檢索結果——】

  顧盼睜眼,此時她已經隨著童書的記憶來到了四中的天橋上。

  天橋下傳來車輛擁堵和學生上學的嘈雜聲,看這天色,應是清晨的上學時段。

  只見有五個穿著四中校服的初中生站在童書……林疏桐面前。

  男生A雙手抱於胸前,氣勢洶洶地堵住她,道:「你以為你從天橋這上面過,我們就堵不到你了是不是?!」

  與此同時,顧盼注意到,天橋上還有其他人路過。

  但都只是看熱鬧似的往這兒瞥了一兩眼,沒人停下腳步。

  林疏桐沒吭聲。

  女生A上前一步,伸手扯住她的麻花辮,凶巴巴道:「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身後的女生B嘲道:「要真像那隻死貓一樣發不出聲音了才好!」

  一聽到「貓」,林疏桐終於有反應了:「……豆豆?」

  女生A猛地扇了她一耳光:「叫你說話了嗎!」

  後面四人也紛紛嘲笑道:「哎喲,還豆豆呢,這名字真是有夠土的。」

  「連親生父母都不願意養的廢物和只能任人丟棄的野貓真配啊。」

  「嘖嘖嘖,真是什麼樣的人餵什麼樣的貓。」

  林疏桐抬起頭,激動起來:「你們把豆豆怎麼樣了!」

  女生B嘻嘻地笑道:「什麼豆豆?我們可不知道什麼豆豆。」

  「哈哈哈對啊,我們只知道一隻又髒又臭的死貓。」說罷,一直站在最後面的男生B往地上扔了團黑漆漆的東西,「喏,你認認,這是不是你親愛的豆豆呀?」

  他扔到地上的,正是一具黑貓屍體。

  因為是藉著林疏桐的視角,顧盼同時也感到了眼黑一黑,視線漸漸有些模糊。

  緩緩地,林疏桐蹲了下來,將已經不會動彈的黑貓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頭頂傳來那五人的嫌惡聲:「噫,真是邋遢死了,這麼髒的死貓,不知道有多少細菌!你還是快滾回家,別來上課了!跟你坐一間教室我都嫌髒!」

  「野貓就是野貓,給點東西就吃下去了,哎,林疏桐,你這麼喜歡這隻貓,要不你也嘗嘗它吃的藥?」

  「這貓可算死了,不會在學校裡瞎叫了,聽著就煩。」

  「林疏桐,貓都死了,你怎麼還不去死?」

  顧盼心裡一驚,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如夢中何曉夢所言,突然,眼前的視野變化,林疏桐抱著貓,毫不猶豫地翻過天橋護欄,閉著眼跳了下去。

  視野黑了,顧盼聽到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聽到有人驚呼,聽到有人尖叫,聽到有人說快點打電話叫120……

  她能聽到這些,說明在落地後,林疏桐沒有立即死去。

  除此之外,她還聽到,林疏桐在生命的最後之際,心裡發出的一個虛弱卻決絕的聲音:

  「如果我是一隻刺蝟就好了。」

  ……

  畫面一轉,顧盼進入了下一條相關記憶。

  視線很低,接近地面了。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她聽到的已不是林疏桐的聲音,而是童書的聲音,透著些許自暴自棄式的氣惱,「你看我都變成這樣了,做不了你的主人了!」

  隨著童書的回頭,顧盼看到放大版的黑貓,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就像是兩輪滿月。

  很快,她意識到,不是豆豆變大了。

  而是此時林疏桐已經變成了一隻小刺蝟,體型比豆豆小太多,所以看到的事物自然而然也比以前巨大。

  童書看了看自己細瘦的兩條爪子,自嘲道:「沒想到真的變成了一隻刺蝟,真不知道是該說老天憐憫我,讓我如願以償好,還是該說懲罰我,讓我以這種形態再在人世飄蕩。」

  童書望著它,溫順地叫了聲:「喵。」

  「別跟著我了。」童書難受道,「我不是你的恩人,如果不是我經常跟你在一起,你也不會被那些人盯上,被餵藥。我才是害死你的罪魁禍首。」

  「喵。」

  「既然能多活一世,那就去自由生活吧,跟著我,你會永遠遭遇不幸的。」

  「喵。」

  童書抬高了聲音:「走啊!」

  大概是還沒習慣用這個形態行走,童書突然平地摔了一下。

  「喵——」

  視野霍地抬高,是豆豆把童書叼了起來。

  童書掙扎道:「快放開我!我現在只是一隻刺蝟!你這樣叼著我,我的刺會扎破你的嘴巴的!你是不是傻!」

  然而豆豆並沒有鬆口,而是叼著它,將它往空中輕輕一拋,然後自己身體一躍,穩穩地接住了它,讓它落在了自己柔軟的身體上。

  黑貓的嘴巴被刺蝟身上的刺扎破,但彷彿不知道疼似的,仍是乖巧地叫了聲。

  童書在它身上翻了個身,用小小的爪子抱住黑貓,哽咽道:「傻貓,你這個傻貓啊!」

  「喵——」

  ……

  然後是第三條記憶。

  入眼的是四中初中部的走廊,兩個同班男生壞笑道:「林疏桐,你這麻花辮簡直土得掉渣!我幫你剪了好吧!」

  「你們別過來!」這個世界的林疏桐趕忙背著書包逃跑了。

  望著她逃跑的背影,戴帽子的男生大聲嘲笑道:「哈哈哈哈!膽小鬼!」

  另一個胖胖的男生勢在必得道:「追上追上,今天我一定要把她那礙眼的土辮子給剪了!」

  然而就在他們跟著追上去的時候,童書騎著黑貓出現在他們面前。

  童書往其中一個人身上撲去,恨恨道:「看我不扎死你!」

  帽子男吃痛,停下腳步:「握草,趙統,你剛用什麼打了我一下?」

  胖男生一愣:「我沒有動啊?」

  「啊!」又是一扎,帽子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頓時炸了,「還說沒有!你是不是拿什麼扎我了!靠,都出血了!」

  胖男生莫名其妙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弄你了?我兩隻手都沒碰你好嗎……哎喲!」

  帽子男被他這一聲尖叫嚇了一跳:「鬼哭狼嚎什麼!」

  「手突然疼了下,好像被咬一樣。」胖男生抬起頭一看,「我的媽呀,怎麼還有牙印!」

  帽子男只覺得背後更疼了,還有點涼颼颼的冒冷氣:「趙統,你你你你別裝神弄鬼啊!」

  胖男生道:「真的沒有!你看!我手上還有抓傷,還在滲血!」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讀到了恐懼。

  「鬼啊啊啊啊啊 ——」

  看著兩人屁滾尿流的逃竄模樣,童書誇讚道:「豆豆,咬得好呀!」

  「喵——」豆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我』才剛初二。」童書思索著,自言自語道,「不能任這個世界的『我』繼續被欺負下去了。既然我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我就要盡我全力,改變『林疏桐』的命運,不讓她走上我的這條路。」

  「變成刺蝟的林疏桐,有一個就夠了。」

  ……

  第四條記憶,是在醫院的住院部。

  顧盼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病弱的老奶奶,身邊只有老伴守著,給她讀報。

  待老爺爺走開後,視野湊近,童書和豆豆已經站到了病床旁的矮櫃上。

  「喵——」

  老奶奶睜開眼,可能是因為視力不好,她只能看到黑貓,看不到刺蝟,張了張嘴道:「……貓?」

  童書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劉桂香。」

  老人緩緩地睜大了眼,顯然是受了驚嚇:「貓,貓說話了?!」

  童書沉默了數秒,才騙她道:「不用驚慌。這是在您的夢裡,我不會傷害您的。」

  「哦……」老人病久了,也有些糊塗了,分不太清夢與現實,「原來是在做夢。」

  童書道:「您還記得您有個孫女,叫林疏桐嗎?」

  顧盼一愣,原來這個老奶奶是林疏桐的外婆。

  既然她能看到豆豆,那就說明……

  她是將死之人。

  「當然記得。」老人的意識好像清楚了些「唉,她媽當初非要離婚,離婚後帶著桐桐,都不和我們來往了,也不知道她們倆娘母過得怎麼樣……」

  童書緩緩道:「林疏桐在新家庭裡過得很不好,她繼父不喜歡她,她媽也不護著她。」

  老人一愣:「怎麼會……」

  童書繼續說著,語氣平靜,彷彿是真的在說別人的事:「在家裡看人眼色吃飯,在學校也受盡欺凌。如果再這樣下去,初三的某一天,她會因為承受不了痛苦,走向自殺。」

  老人目光憂傷:「怎麼會這樣……桐桐,桐桐是個很乖的丫頭啊!」

  童書道:「現在只有您能把她從那個家庭裡解救出來了,她需要離開那個環境。」

  「我……」

  這時,老爺爺回來了,病房門被推開,童書和豆豆離開了病床,躲到了窗簾後。

  老爺爺在病床旁坐了下來:「醒了?」

  老奶奶費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下決心道,「老陳,咱們把桐桐接過來住吧。」

  老爺爺愣了下:「怎麼突然想起桐桐了?」

  「你聽我說,剛才我做了個夢……」

  顧盼想起林疏桐當時的話:「好像外婆臨終前做夢,夢到我在新家會過得很不好,所以再三囑咐我外公一定要把我接走,我外公就當遺囑照辦了,說能照顧我幾年是幾年。」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

  在下一段記憶裡,顧盼看到了當初在四中貼吧上看到的事。

  林疏桐剛走到樓梯口,走廊上就突然衝過來一個不速之客。

  「林疏桐,聽說你很玄乎?小爺我偏偏不信邪!」

  說著,寸頭男伸手想要揪她的辮子,林疏桐根本來不及閃躲。

  就在這時,童書騎著黑貓出現在男生腳邊,將男生實實在在地絆了一跤。

  「啊啊啊啊!」

  男生身形一晃,摔下了樓梯,還好有書包什麼的護著,沒出大事,只是躺在地上,捂著手臂直喊疼,一瞬間反而成為大眾焦點。

  童書哼笑道:「活該。」

  ……

  畫面一轉,是新的記憶了。

  在四中的足球場上,顧盼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不,準確來說,是兩隻熟悉的鬼。

  公鴨嗓道:「哎,豬頭,最近四中初中部好像有個新傳說,我都聽好幾個上體育課的班級有人討論了,你知道不?」

  少年音把球給他踢了回去,漫不經心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是關於一個叫林疏桐的女生?」

  「對,據說是這屆初二(5)班啊。」

  「誒?我以前也是5班呢。」

  「你以前?都不知道是哪一年了好嗎?」公鴨嗓笑道,把球又踢給對方,「聽說那個女生很玄乎,之前一直受人欺負,可是自從進入了初二,所有欺負她的人都會遭到報復,而幫助了她的人也都會有所回報。」

  少年音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有人莫名流血,有人東西不見,還有人的小抄莫名其妙出現在班主任桌上……不過這些應該只是巧合吧。」

  「哪有這麼巧!」公鴨嗓拍了他一下,「我跟你說啊,上次我看見了,咱們新來的接引者……」

  「喵——」

  這時,隨著一聲貓叫,視野拉近,童書出現在他們身前,冷冷地警告道:「再敢在背後議論這件事,我就讓你們魂飛魄散。」

  公鴨嗓和少年音頓時噤若寒蟬。

  顧盼:「……」

  總算知道為什麼她一提童書和林疏桐,這兩鬼就嚇成那樣了。

  ……

  顧盼將時間往後一拉,發現在她去商場買教師節禮物的那條,也有可以查看的記憶。

  也就是在那天,她和這個世界的林疏桐重遇了。

  「林疏桐?」

  顧盼看到自己當時的臉上滿是錯愕。

  她還以為童書和豆豆早已經走了,沒想到是躲在了角落見證了這一切。

  看著不遠處的她和林疏桐,童書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讓盼盼看到我是跟著這個世界的林疏桐出來逛街的。」

  豆豆搖了搖尾巴。

  「沒想到盼盼也在這裡,大意了。」童書悶悶道,「那個人也不告訴我都在哪裡有密室觸發,肯定是故意的!」

  「喵。」

  「噓,盼盼會聽到的。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響起:【您閱覽的記憶量已達上限,即將斷開與記憶庫的連接——】

  從童書的記憶庫退出來,顧盼才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童書看著她,緩緩道:「如你所見,我也『重生』了。」

TOP

第五十七章 在對證的邊緣試探

  運動會結束後緊接著是週一,學校正常上課。

  深秋季節,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校園裡的梧桐都落了葉,鋪在地上,自行車輪碾過的時候發出一聲聲細碎的脆響。未放假時的學校總是熱鬧的,但今天一降溫,校園也被濃重的秋意渲染出幾分蕭索,粉紅的樓牆都彷彿帶了層褪色的濾鏡,少了平時的活潑,多了份時間的質感。

  清晨,顧盼和秦楷銘正好在自行車庫碰上。

  這是兩人在身體交換回來後第一次碰面,見到彼此時皆是一愣,倒是秦楷銘最先開口,淡定道:「早。」

  「早。」顧盼鎖了車,注意到對方的鑰匙串上多了個菱形的掛飾,「你這鑰匙墜是新掛上的吧?昨天我用的時候還沒有。」

  秦楷銘面無表情地將鑰匙放進了褲兜裡,道:「嗯,突然翻到的,就乾脆掛上了。」

  顧盼心存疑惑,感覺學神不像是喜歡這種裝飾品的人,但她再追問下去未免太過八卦,於是也沒有再問。

  她和秦楷銘一起走出車庫,一邊道,「房間裡有你媽給你桂花糕,雖然你說你不吃甜食,但我還是給你留了些,你有看見嗎?」

  秦楷銘點了點頭,淡淡道:「嗯,在電腦桌上找到了。」

  提起電腦,顧盼就想起昨天回秦家後發生的事。

  ——學神的電腦密碼,是她的名字和生日。

  本來這件事在入睡之前還一直困擾著她,結果後來又緊接著獲得了記憶碎片和得知童書的事情,一時之間反而被她拋之腦後。

  現在重新想起來,顧盼只覺突然不自然起來,站在秦楷銘身邊,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了,有些尷尬。

  還好秦楷銘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僵硬,只是問道:「一個密室結束了,你是不是又獲得了新的記憶碎片?」

  「嗯,的確做夢了。」顧盼趕快把注意力放在昨天的夢裡,這才覺得自在了點,「而且感覺離真相很近了。」

  秦楷銘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好夢。」

  顧盼蹙起眉頭:「我夢見知遙她……」

  就在這時,白知遙背著書包出現在樓道口,微笑著打招呼道:「小盼。」

  「知遙?」顧盼低頭看了眼手機,陳叔開車向來很準時,這確實是白知遙每天到學校的時間點。

  白知遙注意到了一旁的秦楷銘:「誒,你倆是上學一起來的嗎?」

  「沒有,正好在車庫碰到了而已。」

  秦楷銘道:「你們上去吧,我先去圖書室還書。」

  「哦,好。」顧盼知道他是給她機會和白知遙單獨說話,於是沒有多問。

  待秦楷銘走後,白知遙才道:「哎,你有沒有發現秦楷銘這學期變得平易近人了?」

  「只是這學期我們和他接觸的比較多了吧。」顧盼道,「其實他人挺好的,做事體貼細緻,成熟穩重,只是比較靦腆,不愛說話而已,對班裡的事還是很上心的。」

  白知遙露出曖昧的笑容:「哎喲哎喲,你看我才說了一句,你就誇了他那麼多句。」

  顧盼只覺臉上一熱,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白知遙笑著打趣道:「真的嗎?」

  「真的!」

  過了會兒,白知遙突然說道:「昨天男子1000米結束後,我看到班長把他拉到角落,看上去應該是表白了。」

  「呃……」作為「被告白」的當事人,顧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知遙笑意斂去,正色道:「小盼,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無條件支持你,只希望你能坦率一點,不要給自己留有遺憾。」

  顧盼怔怔地望著她的側臉,不由地想起了夢裡白知遙對她說的話。

  ——「如果陽光和陰影同時存在,你總是只會看陽光處,所以我特別喜歡和你一起,也想永遠將你守護在陽光之下。」

  準確來說,應該是九年後的白知遙對她的坦白。

  她從未想過,原來自己一直被好友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想起白知遙九年後憔悴的模樣,顧盼黯然,垂下了眼,輕聲道:「嗯,知道了。」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上完最後一階樓梯,白知遙發現道:「咦,小盼,你書包最外層的拉鏈沒拉,有東西掉出來了。」

  顧盼抬頭:「誒?」

  她把書包轉到身前一看,發現還真的是書包最外層底部放小物件的包沒有拉上拉鏈,方才顛簸之中有張紙片從包裡掉了出來,還有一包紙巾懸在包口,差點就要掉出來了。

  顧盼趕緊把拉鏈拉上,抬眼卻見白知遙注視著撿起來的紙片,自言自語道:「奇怪了……」

  「怎麼了?」

  等白知遙遞來一看,顧盼才發現這不是什麼普通紙條,而是當初和秦楷銘在圖書室觸發密室時拿到的手寫書籤之一。

  這是密室逃脫機制開始以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中得到的手寫物件。

  這張書籤寫的是《斷頭女王》裡的那句話——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顧盼接過書籤,剛準備放進書包裡,就聽白知遙疑惑道:「這是我什麼時候寫給你的?我怎麼沒印象了?」

  顧盼手上的動作一滯:「啊?」

  白知遙問:「你也不記得了嗎?」

  顧盼莫名其妙道:「這張書籤是我在學校裡撿的。」

  「誒?」這下輪到白知遙露出驚訝的神情,「可是這個字和我的字好像啊,剛才第一眼看到,我還以為是我以前做的摘抄……而且這句話,也是我一直以來很喜歡的一句話,還抄在了英語筆記本上呢。」

  說著,她從書包裡掏出了牛皮紙外殼的筆記本,翻開一看,果然扉頁就寫著這句話。

  雖然書籤上的字跡更為潦草,但顧盼能看得出來,二者的筆鋒和寫字習慣風格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重生前她真的是因白知遙而死,這些書籤都是密室逃脫系統給她的提示?

  白知遙輕輕地推了推她,喚了聲:「小盼?」

  「知遙,我有件事要問你。」顧盼抬頭,盯著她問,「暑假的時候,你有見過我嗎?」

  白知遙奇怪道:「有啊,我們不是見了好幾次嗎?」

  顧盼頓時心裡一沉,她遲疑道:「那……8月20日那天,我們有見過嗎?」

  「沒,沒事。」顧盼只覺一股寒意竄上她的脊背,把寒涼的秋意硬生生釘進了她的骨頭裡,讓她全身都有種快要凍僵的感覺,「我有把陽傘在暑假的時候丟了,好像就在那一天,但我記不起來那天我去了哪兒了,昨天我媽提到我才想起來。」

  白知遙莞爾道:「都過去那麼久了,買把新的吧。」

  「嗯。」顧盼應著,卻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

  如果最後的答案真的是白知遙……

  進了教室,顧盼坐到了座位上,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沒過一會兒,頭頂上就傳來秦楷銘的一聲清咳:「咳。」

  顧盼撐著抬起頭看他:「學神,你站著幹什麼呀?」

  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秦楷銘的臉色有點發白,他扣了扣桌子,沉聲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顧盼一愣,隨之囧了。

  這幾天交換身體把她都徹底搞糊塗了!

  反應過來後,她趕快抱著書包挪到了隔壁的座位。

  坐回來後,顧盼正想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就不經意間瞥到,秦楷銘的袖口好像沾了什麼東西,幾縷黑黑的短毛,不太像是人的頭髮,倒像是……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秦楷銘不動聲色用另一隻手摀住了袖口,問道:「你和白知遙談得怎麼樣?」

  「沒談什麼,但發現了一件事。」顧盼壓低了聲音說道,「之前在圖書室拿到的那些書籤,上面的字跡和知遙的字跡很像。」

  秦楷銘依然面無表情:「是她留在圖書室的?」

  顧盼道:「不是……她說她完全沒有印象了,只是看到書籤上的字,覺得像她自己寫的。」

  秦楷銘應道:「嗯。」

  顧盼皺眉:「學神,你說會不會是……」

  「顧盼,」然而秦楷銘卻打斷她道,「這是只有你能判斷的事,我說了只會影響你的判斷。」

  這時,童笑苒走上了講台,扯著嗓子高聲道:「早讀了早讀了,大家都把語文書拿出來!收作業的小聲點收!」

  顧盼的目光隨之轉到了講台上:「差點都忘了,還有一筆賬沒有算。」

  ……

  第一節下課,童笑苒剛從語文老師辦公室交了作業出來,就被顧盼堵個正著。

  童笑苒往右走,顧盼也往右走,她往左走,顧盼也往左走。

  發現顧盼是故意的之後,童笑苒奇怪道:「喂,顧盼,你幹什麼啊?」

  顧盼看著她:「童笑苒,你是不是看我很不順眼?」

  童笑苒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接:「你,你吃錯藥了嗎?」

  「你背地裡偷偷做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顧盼平靜道,「我不知道身為同班同學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童笑苒臉色一變:「你自己要跟27班的孟康莉攪在一起,正好許娜是我高一同班同學,我告訴她又怎麼了嘛!?」

  顧盼:「???」

  孟康莉?許娜?

  顧盼挑了下眉。

  這算是……意外的收穫嗎?

  說真的,要不是對方主動坦白,她還真發現不了那件事也是這人做的。

  顧盼裝作一副我早就知曉的樣子,問道:「所以,你跟許娜說是我幫了孟康莉,讓她來找我麻煩?」

  童笑苒急道:「你自己多管閒事,和那個孟康莉勾結在一起,別人看到了,我怎麼就不能告訴許娜了?你能給你朋友通風報信,我就不能?」

  居然真的是這件事。

  顧盼問:「那許娜找人打我的事,你也參與了?」

  聞言,童笑苒瞪大了眼睛:「什麼?她去打你了?我以為……我以為她只是去警告你一下!我不知道她去打你了!」

  「你以為?」顧盼冷笑,「說來真巧,許娜找人打我的那天晚上就是黑板報被破壞前一晚,你這算不算連環計?先找人打我,第二天再誣衊我?」

  童笑苒急得臉都紅了:「我沒有!我只跟她說了這件事,後來她做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顧盼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覺得她不像在說假話。

  「行,這件事過去了,我可以不追究,但現在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說著,顧盼校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展開,正是秦楷銘從李驍那裡拿的那封詛咒信,「眼熟嗎?」

  童笑苒神情一僵,語氣不自然道:「這不是白知遙收到的詛咒信嗎?全班都知道啊!」

  顧盼冷冷地看向她:「是嗎?那是誰把這堆信神不知鬼不覺放到她的抽屜裡的呢?」

  今天早上,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戴上手套再次觸碰了這張信,沒想到真的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童笑苒的臉唰地一下白了,眼神躲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上課了,我要回班了。」

  「如果你不介意讓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這些事的話,你儘管走。」顧盼微笑道,「教室的監控錄影,信上的指紋,高三楊乃婧她們的口供,只要想查,馬上就能水落石出。」

  其實監控錄影並不是想調就能調的,信上指紋也摻雜了李驍、秦楷銘和她的,楊乃婧那邊她也還沒來得及溝通,雖說蘇輕妍去自首了,但這不意味著高三的那些人願意和白知遙化干戈為玉帛。

  但這一招虛張聲勢,還是唬住了童笑苒。

  她不得不抬頭看向顧盼,咬著牙道:「顧盼,你到底想怎樣?」

TOP

第五十八章 在道歉的邊緣試探

  下午最後一節是班會課,一般用來上自習,班主任對他們也很放心,只有在開始上課時來看看,在班裡待了沒幾分鐘就出去開會了。

  班裡一片安靜,只有紙張翻折和下筆的聲音,同學們都在埋頭靜悄悄地做自己的事。

  這時,童笑苒走上了講台,支支吾吾地開口道:「那個……我說一件事,我……」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清晰,就如同一顆小石子突然被投進平靜無瀾的水面,立即便漾起明顯的漣漪。

  於是話音剛落,全班其他39道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她。

  「我,我……」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童笑苒撐在講台上的手都在顫抖,她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張揚,聲音陡然降低,「我,我想說,我想說……」

  底下有同學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科代表?張老師又佈置了新作業嗎?」

  「哇,別吧,我卷子還沒寫完呢!」

  「不會是張老師來劃題,說哪些不用做吧?」

  「啊可是我都已經全部做完了……」

  李驍似是察覺出了她的異樣,皺眉問:「童笑苒,怎麼了?」

  顧盼擱下筆,看向童笑苒,開口道:「科代表看起來不像是要說作業的事吧。」

  童笑苒深吸了一口氣:「我,我……我要在這裡,跟白知遙同學道歉!」

  聞言,班裡的同學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困惑神情。

  連白知遙也很是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前段時間,有個認識的高三學姐聯繫我,讓我幫她一個忙。」童笑苒垂下眼,不敢面對眾人的目光,「她給了我一袋東西,沒說是什麼,只是拜託我幫她……幫她塞進白知遙的抽屜裡。」

  聞言,班上的同學沉默了足有半分鐘。

  沈溪菱率先打破沉默,難以置信道:「你是說,是你把那堆詛咒信帶進班裡來的?!」

  當日,若不是她不小心撞到了白知遙的桌子,那些信也不會散出來,被班上的人發現。

  她這個問題一出來,講台下就開始了竊竊私語。

  童笑苒的臉色難看極了,她整個肩膀都在顫抖:「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些是詛咒信!我沒有拆開來看過!」

  作為班長,宋可菲嚴肅道:「童笑苒,那麼多信,你居然都不問清楚,就這麼隨便地帶進班裡來了嗎?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些信是好的還是壞的?」

  「對啊,而且為什麼要偷偷摸摸放到別人抽屜裡?這不就已經很可疑了嗎!」

  「高三的誰啊,你這個人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不是的,不是的!」面對班上同學接二連三的質疑,童笑苒慌了,一臉紙色,「因為是關係很好的一個學姐,所以我根本沒多想……」

  沈溪菱冷笑:「怪不得當時你阻止李驍去調查,你是心裡有鬼啊!」

  童笑苒慌亂地看了眼李驍:「我,我……」

  李驍的神色沉了下來:「童笑苒,這是真的嗎?」

  「李驍,我……」這些確實是真的,所以童笑苒無力反駁。

  顧盼適時出來把控下節奏:「童笑苒,現在你當著全班的面把事情說清了,那你是不是該對著知遙認認真真地好好道個歉?」

  童笑苒咬了咬下唇,走下了講台,走到白知遙座位前,彎腰鞠躬道歉道:「白知遙,對不起!我不該把信塞進你的抽屜裡!」

  白知遙看了眼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大概是沒想到白知遙既沒說接受道歉,也沒說原諒,童笑苒的動作僵住了,氣氛很是尷尬。

  這時,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怎麼在班裡公開表態的唐簌霍地站了起來,說道:「還有上次,你冤枉顧盼和秦楷銘破壞黑板報,這件事過去那麼久了,可你還沒有道歉過吧?」

  「我……對不起。」

  唐簌的同桌幫腔道:「不止這些!你還血口噴人,怪唐簌早上來開門沒看好黑板報,你也欠唐簌一句對不起!」

  一時之間,童笑苒成了班上的眾矢之的。

  「好了,安靜!」宋可菲出來維持班級秩序,「我們是一個班集體,未來還要風雨同舟兩年!多包容擔待一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要再咄咄逼人了。童笑苒,希望你能好好地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私下把這些事解決好,該道歉的道歉,該反省的反省,之後寫份檢討發到班群上。」

  聽了班長的一席話,班上的同學都安靜了下來,重新開始做自己的事。

  二十分鐘後,下課鈴打響,大家都放學出去吃飯了。

  然而童笑苒卻一直孤零零地趴在座位上,之前一直和她一起吃飯的同學都離開了。

  顧盼等白知遙收拾好東西後一起去食堂:「知遙,走吧。」

  「等等。」

  只見白知遙走到童笑苒桌前,開口道:「不去吃飯嗎?」

  童笑苒抬頭,眼睛紅紅的,眼淚還在不停往外湧,但她說話絲毫不服軟:「怎麼,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白知遙問:「被那麼多人群起而攻,很委屈?」

  童笑苒只是流著眼淚,不說話。

  顧盼上前,冷冷道:「你現在僅僅是被我們班的人這樣圍攻,就已經覺得委屈了,那你有想過知遙嗎?那些詛咒信是來自全校的惡意,你知道收到這些信後有多少人閒言碎語嗎?況且知遙什麼都沒做,是被人誣賴的,而你卻是自作自受。」

  童笑苒恨恨道:「是,我自作自受,那你們不要理我啊!」

  白知遙笑了:「喲,脾氣還是那麼沖,你屬牛的?」

  童笑苒瞪道:「你!」

  白知遙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從裡面抽了一張遞過去:「擦一擦,鼻涕眼淚都混一起了。」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童笑苒沒有接,她用自己的紙巾擦了擦,別過了頭道,「要不是顧盼說我要是不當著全班的面道歉就把證據交給老師,我也不會道歉,也不會願意承認自己做過的事。說白了,我就是個壞心眼的人,都是我罪有應得。」

  白知遙道:「有件事你不要誤會,那就是我既沒有原諒你,也沒接受你的道歉,我只是不想看到這件事越鬧越大,因為當事情鬧大後,眾口鑠金,漸漸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也都出來了,我經歷過這些事,所以對此深惡痛絕,我不想看到你因此被班裡的人孤立排擠,那樣會使我們班的氣氛很怪,很影響心情。」

  顧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發現當聽到「孤立排擠」這四個字時,童笑苒的手好像捏得更緊了,骨節發白。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突然插了一句:「童笑苒,你初中也是一中的嗎?」

  不料聽了這個問題後,童笑苒霍地站了起來:「我對不起你們,我也不知道我能壞成這樣!求你們不要跟我說話了!」

  說罷,她便衝出了教室。

  顧盼怕她出事,想要追出去,卻被白知遙攔了下來:「別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們要表達的都已經表達了,等她一個人想通吧,她自尊心很強。」

  的確,平時在班裡,童笑苒的言行舉止都表現出其自尊心,但通過剛才的對話,顧盼倒是覺得……

  這個人的內心深處,是很自卑的。

  下樓的時候,顧盼還在琢磨著童笑苒的事:「你知道她初中是哪裡的嗎?」

  白知遙道:「我聽說好像也是我們一中的。」

  咦?

  顧盼奇怪道:「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按理來說,以童笑苒現在這個火爆脾氣,走哪兒都風風火火的,最起碼她以前在樓道裡應該碰見過才對。就連低調如梁秋君,分班進來的時候顧盼看她還是有點眼熟的,認得出是同個初中的。

  白知遙搖了搖頭道:「我也沒印象,可能她的班級離我們很遠吧。」

  過了會兒,顧盼想起一件事,轉換話題道:「對了,知遙。初中的那個潘詠琳,最後怎麼樣了?」

  白知遙的腳步一滯:「什麼怎麼樣了?」

  顧盼想起孫建出事那晚和白知遙的對話:「我聽到一些有關她的傳聞,說她已經……」

  沒想到白知遙很平靜地接了話:「死了?」

  顧盼心裡一沉:「嗯,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白知遙風輕雲淡道:「知道啊,如果不是我,她也沒那麼快死吧。」

  顧盼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意思?」

  白知遙道:「她家借了巨額高利貸,打算逃出國把債躲掉。在要走的前一天,她聯繫我,威脅我給她兩萬塊錢,因為當時她父母手頭緊,停掉了她的零用錢。」

  「你給了嗎?」

  「我說我可以給她五萬,只要她以後不要再煩我了,但前提是我要見到她人,讓她親自給我簽一份保證書。」白知遙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然後我帶著高利貸的人去見她了。」

  顧盼:「……」

  白知遙繼續道:「之後的事情我就是聽說的了,好像是高利貸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們家在外地藏身之處,他們一家出不了國,都自殺了。」

  「……」

  下了最後一階樓梯,白知遙轉頭看向她,那雙好看的杏眸裡是沒有絲毫星辰的黑夜。

  是顧盼從未踏入過的深淵與沼澤。

  「小盼,你會覺得我可怕嗎?」

TOP

第五十九章 在煩惱的邊緣試探

  「小盼,別怕,我的傘夠大,我們一起走吧。」

  ——是小學時的白知遙。

  「小盼,高中你也打算直升一中嗎?太好了,那我們又可以同校了!」

  ——是初中時的白知遙。

  「小盼,我也選文科吧,這樣能進文尖班,就又和你同班了。」

  ——是高一時的白知遙。

  「小盼,你錯了,你才是那個永遠光芒四射的人。」

  ——是二十六歲的白知遙。

  潘詠琳,孫建,那幾張摘抄著隻言片語的書籤,林疏桐,九年後白知遙突如其來的一推……

  顧盼覺得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糾結在她腦袋裡,快要爆炸了!

  九年後的白知遙說的沒錯,她原本的時間有個致命的漏洞,只不過是她的意識出於自我保護而忽略了它。現在秦楷銘沒死,她沒有停學休養,這個漏洞不復存在,所有黑黢黢的真相和現實都接二連三地被牽扯到了她面前,像是一張張牌,無情地翻開在了她的桌前。

  這遲來了九年的深淵。

  顧盼揉了揉額角,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秦楷銘抬頭看她,現在是下午放學的時段,兩人吃完飯後就早早來了圖書室,打算先在這裡自習,比在教室裡安靜。

  顧盼皺眉道:「我覺得很亂。」

  秦楷銘擱下了筆:「是昨天的事嗎?」指的是童笑苒上講台道歉的事。

  顧盼搖了搖頭:「不止。」

  過了半晌,顧盼才再次開口,語氣帶了幾分疑惑:「我,是一個好的朋友嗎?」

  秦楷銘問:「怎麼說?」

  「我和知遙,從小學開始就在一起了,她很瞭解我,我曾經以為我也很瞭解她,但現在卻發現並不是這樣。」顧盼頓了頓,「我對她的瞭解,和普通同學相比,又有什麼區別呢?」

  作為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對方承受的痛苦,不知道對方極力隱瞞的陰暗面,不知道對方還擊給他人的報復。

  一直以來,她心目中的白知遙,溫柔,樂觀,堅強,是年級上當之無愧的「女神」。

  她和其他同學一樣,只看到了白知遙展現出來的完美一面。

  聽完她的話,秦楷銘淡淡道:「白知遙這個人心思很重,她要是想要掩飾自己,你是很難知道她的心事的,更何況你很信任她,從不會懷疑她。」

  白知遙說一,她不會多心地想到二。

  沉默了片刻,顧盼又道:「還有童書的事……我總覺得,它還有事情瞞著我。」

  秦楷銘道:「有時候刨根問底不是一件好事。」

  顧盼看向他:「但如果不刨根問底,怎麼能理清事情呢?」

  「不妨先把你的問題理清,而不是稀里糊塗一鍋燉。」秦楷銘撕給她一張草稿紙,遞來,無比冷靜理智地建議道,「分點列出你的問題,清楚的表述是理清思路的第一步。」

  顧盼接過草稿紙,提起筆,這才發現雖然平時想的時候覺得問題很多,但真的要表述出來的話,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寫下第一點:「那些書籤的來歷,它們和……」

  秦楷銘見她寫到一半停住了,問道:「怎麼了?」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那些書籤真的是知遙寫的了。」顧盼低聲道,「瞭解到她另外一面後,我發現那些句子都很貼合她的遭遇,但是……」

  秦楷銘十分默契地接道:「但是她主動跟你說,她對這些書籤沒有印象了。」

  「對。」顧盼心想,白知遙難道騙了她嗎?「可是如果她不主動說,我根本沒把書籤上的字和她的字想到一塊兒,她這樣不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秦楷銘若有所思道:「一樣的字跡,一樣的心境,不一定是同一個人。」

  顧盼一愣:「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提了一個假設。」秦楷銘轉移話題,「既然暫時無法解決,那先列第二個問題吧。」

  顧盼寫下第二點,也是最核心的一點:「知遙和我的死有關係嗎?」

  在她寫下「死」這個字的時候,秦楷銘不為人所察覺地捏緊了手指,眼神一沉:「你還沒告訴我,那晚你夢見了什麼?」

  顧盼這才想起昨天她本來想告訴他來著,結果一從車庫出來就碰上了白知遙,於是她現在簡明扼要地把夢裡的內容說了遍,順便把童書的事情也提了下。

  秦楷銘看起來倒是絲毫不驚訝童書的事,只是道:「如果你是因為那一推而死的,那麼你的這個夢就應該是最後一塊碎片,但是現在整個密室逃脫機制並沒有告終。」

  顧盼道:「它這個碎片,不是按照時間順序來獲取的,說不定之後夢見的就是這個時間點之前的細節了。」

  秦楷銘思索道:「可是聽你的描述,總覺得白知遙變臉太快,有點古怪,應該是還有後續。」

  顧盼覺得他說得有理,心裡也稍微輕快了點:「但願如此吧。」

  第三點……

  好像沒有第三點了。

  為了避免以後被人看見,顧盼用橡皮擦把草稿紙上的兩行字跡擦去。擦乾淨後,她站了起來:「想這些想得頭疼,我去找點課外書看吧。」

  說罷,她走到臨近的書架,掃了眼書架上的舊書,然後抬手打算隨便拿本小說,可沒想到上層書架的書塞得太緊,把周圍的書也連帶的扯動了下來了。

  眼看兩三本舊書朝自己砸了下來,顧盼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啪。」

  耳邊傳來書砸下來撞到什麼的聲音,但身上卻沒有被砸到的痛感。顧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下,溫柔得像是夕陽下朦朧的剪影,還帶著餘暉不冷不熱的溫度。

  下一秒,她發覺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如早春草地的清新,如初冬陽光的乾爽,摻雜著校服上附著的洗衣粉的味道,就像是調和成了一杯酒,入鼻後竟讓她感到手腳有些發軟,似是微醺。

  顧盼的臉也像是酒精過敏似的,唰地一下漲紅了。

  ——學神護在了她身前,幫她擋了書!

  「小心點。」由於貼得太近,顧盼看到秦楷銘的臉,只能聽到那個清冽的聲音自身前上方響起,帶著幾分沙啞。

  顧盼一時間說話都不利索了:「謝、謝謝。」

  然而秦楷銘並不忙著把書撿起來,他甚至一動不動,語氣有些硬邦邦地說了句:「顧盼,我不會讓你死的。」

  顧盼定了定心神,才不緊不慢道:「生死有命,經歷這麼些事情後,我越來越覺得無論是什麼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或許在各個世界讓我死的那個人,也有他的苦衷,也有我和他之間的因果。」

  以前她會為自己的枉死而不甘,但現在仔細想想,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確實傷害到了某個人。

  聽到「因果」二字時,秦楷銘的眼底飛快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似是怕自己的眼神洩露了秘密,他垂下眼,濃密的睫羽掩住了他的黑眸,他道:「那是你和他的方程,不影響我和你的求值。」

  顧盼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呼吸都變緩了:「求什麼值?」

  秦楷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比喻有點歧義,怔了一下,但語氣還是頗為冷靜:「未知數。」

  顧盼:「……」臥槽!

  可就在她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秦楷銘突然從她面前移開了。

  顧盼看他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書,這才發現對方的耳朵早已紅透了,連帶著頸部兩側都是紅的,明明是深秋季節,卻跟受了炎炎夏日的熱氣似的。

  顧盼揪著衣角,遲疑道:「這個未知數……可以過段時間再解嗎?現在事情太多了,我怕解不好。」

  秦楷銘背對著她,看不清神色,只是應了聲:「……嗯。」

  一場告白居然就這麼含蓄地結束了。

  顧盼的心怦怦直跳,心跳聲都快把她的耳膜震破了。她急忙把書包收拾好,先上樓回班了。

  由於太過慌亂,她逃似的直接拉開門就走了,都沒有注意到圖書室的門不是關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一條縫。

  ……

  很快就是11月的月考了,這次考試同時也是期中考。

  成績出來後,連顧盼自己都驚了,按學神建議的方法複習地理後,她的地理選擇題少錯了一半,其他科目也發揮得很穩定,總排名從上次的第15名躋身進了前十,正好排在第10名!

  秦楷銘仍是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白知遙的名次也上升到了前十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直和秦楷銘爭奪第一的宋可菲這次卻馬失前蹄,掉到了年級第五。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心情的影響,童笑苒跌到了全班倒數。

  期中考結束,就意味著家長會要來了。

  陳傑來找坐在顧盼座位另一邊的鄭舸聊天,鬼哭狼嚎道:「啊啊啊週六就是家長會了,怎麼辦!我這次數學考得超級爛!」

  說是爛,但還是年級前五十的水準。

  鄭舸瞥了他一眼:「但你地理不還是年級第一嗎?」

  陳傑抓狂道:「地理考第一有個屁用!等下學期開始合卷考文綜了,優勢就一點都不明顯了好嗎!」

  扎心了,老鐵。

  顧盼這個地理每次拖後腿的人聽了後想打人。

  鄭舸顯然不想再和他糾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對了,這次你家誰來?還是你媽嗎?」

  陳傑道:「這次啊,不一定誒,我爸好像說週末要從工地回來辦事,不知道有沒有空來開個家長會……啊!」

  鄭舸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了?」

  陳傑欲哭無淚:「要真是我爸來開我豈不是更完蛋了!偏偏是我考得最差的一次!」

  他們這邊動靜實在太大,惹得沈溪菱也轉頭看了過來:「哎,陳傑,你爸是不是也和你一樣話癆啊?」

  陳傑鬱悶道:「是啊,只是他的『話』字前要加個『粗』字。」

  顧盼失笑。

  沈溪菱看向她:「顧盼,你家裡誰來呀?」

  顧盼道:「我媽。」

  這時正好梁秋君從講台旁的飲水機接水回來路過,於是沈溪菱又問她道:「秋君呢?」

  梁秋君愣了下,隨即笑道:「可能還是我小姨吧。」

  顧盼想起當時唐簌找人陪她住校的時候,梁秋君說的也是怕家裡小姨不放心,所以拒絕了。

  不過這都是別人的家事,她雖然心裡存疑,但也不好過問。

  她看向梁秋君,然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對方居然也在看她,在觸及她的目光後才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轉開了。

  顧盼一愣。

  剛剛目光交匯的瞬間,她突然覺得梁秋君的眉眼有點莫名眼熟。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