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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在見鬼的邊緣試探

  顧盼覺得,當務之急,是在學校找到這個叫「婷穎」的人。

  雖然這次的逃脫沒有規定空間範圍,但顧盼推測,事件的範圍應該不出北德一中,而這個「婷穎」也一定是一中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住校生。

  不然為什麼別的電話沒響,偏偏是他們學校的公用電話響了?

  從正門翻牆回來睡了三個多小時後,早上起來,顧盼支開了唐簌,在自己的橡皮上寫下「婷穎」的拼音,去食堂前去了趟宿管阿姨那裡。

  「阿姨,這裡有個叫婷穎的人嗎?」顧盼掏出橡皮,問道,「我在樓道撿到了她的橡皮,想還給她。」

  宿管阿姨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婷穎?不知道這個名字,不是住在這裡的。」

  顧盼道:「您那兒有女生宿舍的名單嗎?可以讓我翻一下嗎?」

  「怎麼,你是覺得我會記錯?」宿管阿姨終於抬頭了,她凶巴巴道,「我告訴你,我是專業的宿管,每層樓每個寢住著有誰我一清二楚!我說沒這個人就是沒這個人!」

  「……」顧盼還是不死心道,「阿姨,您給我看一眼行嗎?我是真的很想找到她。」

  宿管阿姨拉開抽屜,把兩張皺巴巴的名單甩在桌上,不耐煩道:「行,都在這裡了,你自個兒好好看吧!」

  顧盼忙道:「謝謝阿姨。」

  她把名單拿起來翻了翻,前前後後仔細看了兩遍,還真的沒有一個名字發音是「婷穎」的住校生。

  宿管阿姨問:「找到沒啊?」

  顧盼弱弱道:「沒……」

  「跟你說了你還不信!」宿管阿姨一把奪過名單,開始罵罵咧咧,「唉,現在的小姑娘怎麼一個比一個煩人!」

  顧盼:「……」不好意思。

  既然女生宿舍沒有,那只好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學校了。

  說不定是男生呢。

  這件事上,顧盼只有求助於孟康莉,她親自去27班找了趟孟康莉,說是希望她能幫忙找一個人。

  對此,孟康莉很爽快地答應了,說一天時間沒有問題,只用等她短信就好。

  被告知發生的一切後,秦楷銘道::「在她回覆之前,我們也找一找吧。」

  顧盼苦惱道:「怎麼找?問老師嗎?」把早上對宿管阿姨使用的伎倆故技重施?

  秦楷銘淡淡道:「不,問老師太驚動,而且你只是知道那個人的名字讀作『婷穎』,並不知道它具體寫出來是哪兩個字。」

  「那怎麼辦……」

  「去各班門口看吧。」秦楷銘站了起來,「月考結束沒多久,各班門口應該還貼著班級排名,上面有名單。」

  顧盼恍然:「對哦!走起走起。」

  北德一中是市內規模最大的中學,高一有26個班,高二高三都是27個班,三個年級就有80個班。

  那麼多個班,兩人只有利用課間去看,最好就是碰上別的班正好去上體育課微機課這種會離開教室的課,這樣他們能不慌不忙地看名單,看久點也沒事,不然只能匆匆一掃。

  至於那些把名單貼在班級裡面的,他們只有採取「同學,婷穎是不是你們班的,我有個東西要給她」這種老套的辦法。

  然而,一天下來卻一無所獲。

  終於把全校所有班都走了一遍後,顧盼快癱在座位上了:「我們是該慶幸沒有同名的嗎?不然還會白高興一場,費很大勁去確認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秦楷銘也坐了下來,問:「你朋友那邊沒回覆嗎?」

  「還沒有……」話音剛落,顧盼就感受到了包裡手機的震動,「來了!」

  她急忙打開手機,當看到是孟康莉發來的短信時內心十分激動,可是等她打開短信後,笑容卻迅速凍結在嘴邊。

  孟康莉:抱歉啊顧盼!我沒有在在校的學生裡找到這麼個人。

  秦楷銘看她秒變臉,便猜出了大概內容:「沒找到嗎?」

  顧盼悶悶道:「嗯……」

  她把手機拿給秦楷銘看,這時,又有一條新短信進來了。

  孟康莉:但是我打聽到高一有個叫周庭穎的英語老師,是新來的,聽說高中也是在咱們學校讀的,是5年前的畢業生,你要找的不會是她啊?

  【叮咚!】

  聽到這個聲響,顧盼和秦楷銘對視了一眼。

  確認過提示音,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顧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啊,我們想的太不全面了!那個公用電話會一直響,本來就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了,我們居然還按常理來,把尋找範圍放在目前的在校學生。」

  秦楷銘道:「總之,我們去找一下這位周老師吧。」

  然而等他們下了課後打聽並找到周庭穎所在的辦公室時,卻發現周庭穎的座位是空的。

  她的桌子上東西不多,只放了幾本教材和摞了兩疊批改完的英語報紙。

  顧盼只有向坐在隔壁的男老師開口問道:「老師好,請問您知道周庭穎老師去哪兒了嗎?」

  男老師正在給一個學生講物理題,從內容上看,是高一的知識。他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想了想道:「周老師啊,不太清楚,白天一直都在的。」

  倒是找他問題的高一學弟接話道:「你們找周老師嗎?周老師已經走了,她說她要去醫院看望朋友。」

  這麼不巧?

  於是顧盼道:「那請問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男老師看他們不大眼熟,於是問:「你們是幾班的啊,找周老師有事嗎?」

  顧盼愣了下:「我們……」

  「我們是高二20班的,」秦楷銘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接了過來,淡定道,「周老師是我父母的校友,但她好像換手機號了,我父母聽說她在我們學校當老師,就拜託我來要下周老師的電話號碼。」

  顧盼:「……」

  男老師點頭,掏出手機:「這樣啊,那我幫你找找。」

  成功要到周庭穎的手機號碼後,兩人離開了辦公室。

  從辦公室走出來,回班的路上,顧盼忍不住問道:「學神,周老師不是你父母的校友吧?」她隱約記得秦楷銘的父母好像都是知名的醫科大學畢業。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不知道,說不定真是什麼幼稚園同學或小學同學呢。」

  顧盼佩服道:「沒想到你連說謊都這麼厲害,臉不紅心不跳的,跟真的一樣!」

  秦楷銘不太自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不真,只是聽的人沒有細究而已,仔細一想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顧盼笑道:「那總比我這種不細想都漏洞百出的人強啊。」

  「嗯,跟你比,未免太沒有志氣了。」

  「什麼呀!!」

  進到班級之前,顧盼撥通了周庭穎的號碼,但是電話在響了幾聲後就被掛斷了,打第二次過去則直接關機了。

  顧盼扶額,真是不能高興太早了。

  一直等到下了晚自習後,她又打了一次,還是關機。

  眼看都要放學了,顧盼欲哭無淚:「不是吧,難道又要迴圈一天了?」

  秦楷銘道:「但至少我們確定了這個周庭穎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直接去辦公室找她。」

  「好吧……」顧盼自我安慰道,「不過今天忙著找人,都沒怎麼寫作業,要是重來的話也不虧哈哈哈。」

  秦楷銘的如同一把無情的刀:「昨天我就沒寫,只做了競賽題。」

  顧盼覺得十分扎心:「太狡猾了吧!怎麼都不告訴我!」她昨天還是認真地把作業又寫了一遍!

  秦楷銘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寫作業的樣子。」

  顧盼滿臉黑人問號:「請不要給我設定這麼變態的癖好行嗎?!」她每次那麼積極寫作業,還不是為了回家後能一身輕鬆啊!

  秦楷銘勾了勾唇角,如墨的眼眸裡勾兌了幾絲笑意。

  ……

  凌晨三點,顧盼第四次在唐簌的寢室裡醒來。

  照搬之前的套路,她順利地到達了公用電話亭,順利地接起了電話。

  在那句求救結束後,電話便掛斷了,只留下「嘟嘟嘟」的聲音。

  顧盼心想,電話掛斷聲和凌晨三點這個時間不應該是鬼片的標配嗎?

  誒等等。

  ……鬼?

  顧盼突然想起之前系統獎勵的一樣東西,於是心中默念,隨之伸手憑空取了出來。

  ——是一副銀邊眼鏡,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湊近看就會發現框架上刻著繁複的紋路。

  【鍾馗的陰陽眼:由鍾馗的陰陽眼化形而成的眼鏡,簡潔大方,沒有度數,戴上後使用者能獲得陰陽眼的功能,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皆逃不過你的眼!本眼鏡可以一分為二,拆解後可形成兩枚單片鏡,依然保持陰陽眼的效果,超級划算實用!注意:戴上後切忌大驚小怪,大呼小叫,尤其是在深夜,可能會因打擾到鬼們的活躍而被圍攻】

  顧盼不近視,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戴眼鏡。

  一戴上,她感覺世界都變了!

  週遭瞬間嘈雜起來,奔跑的聲音、籃球拍打在地的聲音、竊竊私語的聲音、自行車騎過的聲音……

  望向原處的操場和籃球場,隱隱約約可見人影幢幢,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原本死寂的學校瞬間熱鬧生氣起來!

  顧盼摘下眼鏡,所有嘈雜頓時隨之而去,眼前又變回最初時的靜夜,操場和籃球場方向都靜悄悄的,只是幾點燈光在孤獨地亮著。

  太神奇了!

  她重新把眼鏡戴上,強忍著不發出驚嘆。

  這時,她看到一個胳膊上帶著「巡邏」袖章的老爺爺朝她走來,原以為只是路過,卻沒想到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和藹地開口道:「丫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啊?」

  顧盼一愣,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哎,別怕別怕。」老爺爺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忙道,「我是一中看門的,不會傷害你的。」

  說著,他從大衣的內兜裡掏出一張陳舊的工作證,上面印著北德一中的燙金標誌。

  翻開來看,左頁是主席語錄,右頁才是個人資訊,配了張黑白的證件照。

  李紅慶,門衛,發證日期是三十多年前。

  顧盼抬頭看著他:「你是鬼。」

  「做鬼有些年頭啦。」老門衛毫不介意她的說法,他將工作證收了回去,走在前面,慈祥道,「來,丫頭,我送你回宿舍,晚上你一個人太危險啦。」

  顧盼見他確實是領著她往女生宿舍大門處走,才跟了上去,但還是保持了一定距離。

  她輕聲問道:「操場上那些人影,都是我們學校的鬼嗎?」

  老門衛背著手走在前面:「不全是,有些是以前在這裡讀過書在這裡有寶貴的回憶,所以死了後還會經常過來看看,不過更多的是其他地方的鬼,來借學校的場地設施運動的。」

  「……」連鬼都活得那麼健康,人還有什麼理由不運動,「他們對人,對活著的人,有攻擊性嗎?」

  老門衛緩緩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句話對於鬼來說也適用。」

  顧盼皺眉:「那為什麼你剛才說我一個人太危險了?」

  「傻丫頭,危險的不是素昧平生的鬼,而是居心叵測的人啊。」老爺爺在門口停下,回頭看向她,「來,進去吧。」

  顧盼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一晃眼,自己居然已經在宿舍大門裡面了。

  再一抬眼,只見鐵門外面已經沒了老門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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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在機房的邊緣試探

  「學神,我見鬼了。」

  秦楷銘剛準備掏出作業的手指一頓:「活見鬼?」

  「對!」顧盼點頭如搗蒜,「活見鬼!」

  「……」秦楷銘問,「1個還是2個?」

  「一群!」

  「……」

  過了會兒,秦楷銘才再開口道:「你是不是因為走不出迴圈所以心理壓力太大了?」

  「不是不是!」顧盼忙道,「我是真見鬼了!你聽我說……」

  她把凌晨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楷銘,並趁周圍沒人的時候,取出那副眼鏡,一分為二,給了他一枚單片鏡,以備不時之需。

  秦楷銘覺得很新奇,他將單片鏡放在手上端詳了一陣,然後收到了校服口袋裡,拿了個本子和筆,站起來道:「走吧,去找周庭穎。」

  按照計畫,在第一節課開始之前,他們要去高一的辦公室碰碰運氣。

  周庭穎所在的辦公室位於1樓,兩人到達的時候隔壁桌那個物理老師還沒到,其他老師應該要麼沒來要麼是看早讀去了,整個辦公室只有一位昨天沒見過的女老師,也是剛到不久的樣子。

  這位女老師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她穿著身駝色系的秋裙,烏髮半束,臉上化著淡妝,模樣清秀端莊。

  顧盼禮貌性地叩了叩門,朗聲道:「報告!」

  女老師抬頭,微笑道:「找哪位老師啊?」

  顧盼道:「我們找周庭穎老師。」

  對方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聞言,顧盼和秦楷銘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秦楷銘上前道:「周老師,我們是一中菁菁記者社的成員,想對您進行一個簡短的採訪,請問您願意配合一下嗎?」

  周庭穎更加驚訝了:「採訪?之前怎麼沒人跟我說呀?學校什麼時候有記者社了,學生組織的嗎?」

  「對,不過我們社團遇上點困難。」說著,秦楷銘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道,「學校那邊說如果出不了一次正經的刊物,就禁止我們的所有活動。所以我們想策劃一期關於北德一中的刊物,裡面計畫有對一中歷史的回顧和大事記梳理,還有對一中校友的採訪合集。」

  周庭穎信以為真:「這樣啊,感覺工程量不小啊。」

  秦楷銘誠懇道:「聽說周老師您也是一中畢業的,所以就想先採訪下您。很抱歉沒有提前通知您,因為學校那邊給的期限很短,我們想策劃想得很急,今早才做決定,需要馬上採取行動。希望老師能配合下,這個採訪不長,就當幫我們社團一個忙了。」

  周庭穎爽快道:「好的好的,我個人還是很支持學生社團發展的,如果只是簡短的採訪的話沒有問題,上課前問完就行。」

  「謝謝周老師。」

  顧盼:「……」

  流劈流劈,甘拜下風。

  而後,周庭穎坐回她辦公桌前,讓顧盼和秦楷銘分別坐了對面老師和隔壁物理老師的位置。兩人翻開本子,裝作記錄訪談過程的樣子。

  為了不惹人懷疑,顧盼先挑了比較普通的問題問起:「周老師,您從一中畢業有多少年了?」

  周庭穎道:「5年了吧,我07屆畢業的。」

  「您當時是住校還是走讀的呀?」

  「住校。」

  「您還記得您住哪間寢室嗎?」

  周庭穎失笑:「這個還要問?」

  顧盼有樣學樣,胡編亂造道:「是這樣的,我在我住的寢室牆上發現了您的名字,就在想這究竟是同名同姓,還是真的就是當年周老師您留的。」

  周庭穎好奇道:「名字?你住幾號寢啊?」

  「205。」她報的是唐簌的寢室號。

  周庭穎道:「那可能真的是吧,我當年住的就是芝蘭樓205……不過我倒真不記得以前有在寢室牆上留自己名字了,現在來看好幼稚啊,讓你們見笑了。」

  顧盼心中暗想,果然!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只有唐簌寢室的人能聽到電話鈴聲,而其他寢室的人聽不見了,不是因為他們睡得太沉沒被吵醒,而是因為他們真的聽不到。

  這是一通只有住在女生宿舍205的人才能聽到的電話。

  顧盼順著問道:「那您還記得寢室涼台對著的那條小路上的公用電話亭嗎?」

  周庭穎笑著回憶道:「記得呀,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我們幾乎每個人都有張IC卡,當時還經常有小情侶用那個煲電話粥呢。今年剛入職的時候我還去看了看,現在還在,不過應該沒多少人會用了吧。」

  「嗯,畢竟現在大家都有手機了。」顧盼接著問道,「那您有在那台公用電話上接到過電話嗎?」

  周庭穎搖了搖頭:「接的話倒是沒有,你想啊,那是公用電話,又不是座機,打過來你怎麼知道是打給你的呢?」

  說的也是。

  那麼電話裡的女生為什麼會打公用電話來求救呢?

  還是說,公用電話只是單純的一種情景呈現方式?

  直覺告訴顧盼,應該還是有什麼聯繫存在的。

  她進一步問道:「那老師您住校時接到過求救過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急了,導致周庭穎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呀,現在校園採訪的新風向嗎?」

  顧盼自知失策,抬眼暗示秦楷銘問些別的。

  秦楷銘心領神會,轉移話題道:「周老師,您大學畢業後那一年是在別的地方工作嗎?」

  周庭穎回答道:「對,在我大學那座城市的一所中學工作了一年。」

  秦楷銘問:「那您是為什麼又回母校工作了呢?」

  周庭穎笑了笑:「其實我並不想回一中教書……嗯,這句話你們就別記了,就寫我是因為有一中情懷所以回來的吧,校方那邊應該更樂意看到這樣的內容。」

  顧盼覺得她的笑容有點不對勁,於是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周庭穎緩緩道:「我的一個好朋友在這邊住院,從去年年底開始病情不大樂觀,所以我就辭職回來進了一中,想能多有時間去看看她。」

  顧盼想起昨天下午那個高一的學弟說周庭穎不在辦公室是因為去醫院了,於是問道:「您今天會去嗎?」

  「嗯。」周庭穎應道,「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可以請問一下,您的這位好朋友以前也就讀於一中嗎?」顧盼在心裡猶豫了一會兒,才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周庭穎沉默了片刻,才道:「嗯,是我當時的室友。」

  「可以方便透露一下,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問道這裡,周庭穎卻臉色突變:「這個問題和採訪無關吧。」

  說罷,她站了起來,拿著教材和備課本就要往外走,一邊道:「採訪先到此為止,快要上課了,我得先到班上去。」

  顧盼也跟著站了起來:「周老師……」

  「你們也快回去準備上課吧。」丟下這句話後,周庭穎就踩著高跟鞋,走出了辦公室。

  被下了逐客令,顧盼和秦楷銘只有回去了。

  上樓梯的時候,顧盼回想起剛才周庭穎的秒變臉,推測道:「我覺得周老師的室友很有可能也跟這次事件有關。」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她剛才說,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對,這個詞也很可疑。什麼時候會『一定』要在某一天去看望一個病人呢?」

  「可能今天她室友要動手術或是採取別的治療方式,」秦楷銘頓了頓,「又或者是這一天的日期本身就具有什麼特殊意義。」

  顧盼想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首先得知道周庭穎的這個室友是誰。於是她道:「這個可以稍微放一放,我們目前起碼有一件事是可以先去查一查的。」

  秦楷銘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分寢名單。」

  07屆的宿舍分配名單。

  每年一中的分寢名單都可以在一中的官網上找到,只不過出於隱私保護,名單上僅會顯示誰和誰一間寢室,並不會暴露寢室號。

  用非智能手機登官網實在有點艱難,所以午休的時候顧盼和秦楷銘來到了多媒體樓的機房。

  一中的機房在午休時是面向師生開放使用的,主要是方便大家查閱學習資料。

  不過在中午利用這個機房的學生不多,兩人進到機房時看到室內只有看管機房的老師,同事也是給他們上微機課的老師,姓羅,三十出頭的樣子,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開了兩台電腦,在官網和某度上流覽檢索一番後,兩人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學校官網正好是在周庭穎畢業後那年才建好的,所以在那之前的分寢名單一概沒有,只能找到後來補傳上去的往屆高考榜單。

  在07屆的高考榜單上可以看到,周庭穎當時考上的是國內一家有名的師範大學,這個學歷來北德這個小城市教書確實是有點可惜的。

  顧盼扶額:「這幾天真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羅老師走過來,熱心地問道:「你們是想找什麼呢?」

  秦楷銘直截了當道:「我們想在官網上找07屆畢業生入學時的寢室分配名單。」

  羅老師面露詫色:「找那個幹什麼?」

  秦楷銘道:「是這樣的,現在住在芝蘭樓205的女生們想要策劃一場活動,找以前住過205的學姐們出來聚一下,搞一個205寢交流會,所以我們在幫她們找人。」

  一旁默默聽著的顧盼:「……」這該是對205寢室有多大的執念。

  羅老師覺得有些奇怪,但見秦楷銘認真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於是問道:「真是有意思的想法呢,那你們現在找到多少人了?」

  秦楷銘道:「07屆的話只找到了周庭穎老師,周老師說她有個室友在住院,其他的不太方便透露了,所以我們就打算自己來找找名單。」

  「周庭穎啊……」羅老師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啊,她居然都成我同事了。」

  顧盼好奇地問道:「老師您以前認識周老師嗎?」

  「怎麼不認識,07屆是我畢業出來帶的第一批學生,所以印象深刻,只要是上課積極點的,我都還記得。」說到這兒,羅老師停頓了下,嘆了口氣,「她說的那個室友是孟瑜吧,那孩子怪可憐的。」

  「孟瑜?」

  羅老師回憶道:「我記得她倆確實是一個寢室的,感情特別好,兩個人在課上都很積極,對電腦很感興趣。」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那位孟瑜學姐後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老師又是嘆了口氣:「嗯,也就是因為孟瑜,所以我對07屆的學生記得更深刻了吧,記得是他們升到高二那年,孟瑜出事了。」

  「她跳湖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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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湖畔的邊緣試探

  六年前,一名叫作孟瑜的高二女生投湖自殺了。

  據說是在一個雨夜,她趁宿管阿姨不注意,跑出了芝蘭樓,跳進了學校的人工湖裡,好在被巡邏的保安發現,救了上來送去醫院搶救。

  搶救過後,命雖然撿了回來,但是由於女生溺水的時間過長,成了植物人,一直住在北德市第一人民醫院,至今都沒有甦醒。

  講完當年的這件事,羅老師臉上早已沒了笑容,不住嘆氣道:「最近聽說她病情不太樂觀,器官開始衰竭了。當年他們班班主任,也就是現在的李副校長,前幾天碰見我還感慨,醫院說那姑娘挺不了多久了。」

  顧盼問:「她自殺的原因是什麼啊?」

  羅老師惋惜道:「學習壓力太大吧,孟瑜那姑娘學習很努力,後來居上,從剛入班時的中等水準逆襲到班級第一,不過也因此特別怕自己名次滑落,導致心情過於焦慮,找過班主任談了好幾次,沒想到還是沒有走出來。唉,可惜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具體日期是?」

  「這個記不清了,你們可以搜一下新聞,應該有報導。」

  可能是因為孟瑜的自殺原因不像原來世界的林疏桐一樣可以大做文章,他們在網上搜索出來的結果並不多,但對於瞭解事發時間來說已經足夠了。

  ——正是六年前的今天!

  趁午休時間還沒結束,顧盼和秦楷銘離開了機房,穿過操場,來到學校的人工湖邊。

  一中的人工湖名叫學人湖,因為風景並不是很好,所以來的人不多。

  聽羅老師說,自從出了孟瑜的事情後,校方就加強了人工湖的管理,增高了護欄,降低了水位,還派了保安對此看守。

  負責這裡的保安估計是輪班制,兩人碰上的正是顧盼上回在監控室解完題後遇上的那位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手裡玩著鑰匙,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遍,打趣道:「小情侶約會啊?注意著點,別被老師抓到早戀嘍。」

  顧盼:「……」

  秦楷銘:「……」

  「叔叔,您誤會了。」顧盼忙澄清道,「我倆沒有早戀。」

  保安大叔一副「都是過來人我懂的」的表情,笑道:「不是早戀,你倆這個時候一起來小湖邊幹嘛?」

  午休,一男一女,湖邊。

  這三點連起來的確容易造成誤解。

  「我們是菁菁記者社的,來這裡是為了調查一件事……」話說到一半,顧盼突然想起什麼,轉而問道,「叔叔,您在咱們一中工作多少年了呀?」

  保安大叔吊兒郎當道:「三四年了吧。」

  顧盼有些失望:「這樣啊……」

  然而保安大叔又道:「不過我中途換了次工作。第一次來一中的時候是六七年前吧,幹了一年後走了,在外頭幹了幾年,前年又回來了。」

  顧盼和秦楷銘兩人的目光瞬間變化了。

  ——六七年前!

  秦楷銘開口道:「那您知不知道六年前有個女生跳湖自殺未遂的事?」

  「你們問這個幹什麼?」保安大叔奇怪道,「當然知道了,那正好是我第一次輪班夜巡時發生的事,真嚇了我一跳呢。」

  顧盼心想不會這麼巧吧,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當年把她從湖裡救上來的……是你?」

  保安大叔答道:「是啊。」

  顧盼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萬萬沒想到,這個懶懶散散看起來做事不太靠譜的保安大叔居然就是當年把孟瑜救上來的人!

  接著,就聽保安大叔說:「不過當時給我留下不小的陰影呢,也是因為這個,我後來才辭職離開的。」

  秦楷銘捕捉到了這個詞:「陰影?」

  保安大叔環顧了下四周,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可不要跟校方講,不然被抓到給我給學生講這些,我就慘了!」

  顧盼和秦楷銘相視一眼,一起應道:「好。」

  「咳,其實當年我本來是想偷個小懶,巡邏時繞過人工湖的……」

  六年前,保安大叔打著手電筒,例行巡邏整個學校。

  午夜的時候,他就已經巡邏過一次,現在是凌晨三點多,他在安保室和同事插科打諢一陣後出來巡邏第二次。

  他是第一次輪夜班,沒什麼經驗,到這個時間點時已經有些犯睏了,天又在下小雨,實在不想多走路,於是他就想著要不偷個小懶,繞過人工湖,只巡查食堂和宿舍那塊兒,少走一截路,反正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然而就在他巡邏完男生宿舍,轉身沿著校道返回的時候,迎面突然吹來一陣大風,把他沒有別好的袖章掉在地上。

  這個巡邏袖章可是學校公物,據說都用了很多年了。

  大叔上前彎下腰想去撿,卻沒想到風一直吹,直把袖章吹往人工湖的方向,一路吹下了坡。

  大叔心裡暗罵這妖風,一路跟了下去,當到學人湖附近的時候,這風總算是停了。

  然而就在他彎腰把袖章撿起來時,有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聽起來有些著急:「有學生在湖裡,救她……」

  「快點,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愣了下,而後趕快站直,舉起手電筒查看周圍。

  當手電筒的光線落到湖面上時,他看到湖面上蕩著波紋異常的漣漪,以及湖邊泥地上新鮮的腳印。

  保安大叔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湖裡真有人,可把我嚇壞了,趕緊把人救了上來,聯繫安保室的同事過來搭把手,打了120。」

  顧盼問:「當時周圍沒有其他人嗎?會不會不是自殺?」

  保安大叔搖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我。我當時年輕,偵探小說看多了,想過那個女生會不會不是自殺,是被人推下湖的,但當時一直小雨不斷,要是有人逃走的話還是很容易注意到的,但現場只有那個女生自己留下的痕跡。」

  「這樣啊……」

  可是如果真的是自殺的話,為什麼孟瑜又會在電話裡說「救我」?

  保安大叔道:「這件事後,我心有餘悸啊,一方面是覺得自己稍微遲疑久一點,那同學的命就沒了,一方面是我事後回想那陣風和那個聲音,越想越不對,總覺得有點毛毛的……」

  秦楷銘沉聲道:「這確實很玄乎。」

  若是以前聽到這種敍述,顧盼大半會覺得對方添油加醋,但是在她凌晨看到學校裡有那麼多鬼存在之後,現在也能自然而然地相信這些話了。

  「不過現在沒那麼怕了,因為想到那陣風和那個聲音,並沒有害人,反而救了人,就算是鬼,也應該是個很熱心的好鬼吧。」保安大叔笑了笑,「當時我同事還跟我開玩笑,說我戴的袖章是以前一個在一中幹了快二十年的老門衛的傳下來,那個老大爺十年前去世了,說不定是他老人家死後還守護著這裡,顯靈了。」

  聞言,顧盼一愣。

  ——「來,丫頭,我送你回宿舍,晚上你一個人太危險啦。」

  莫非是凌晨送她回女生宿舍的那個老爺爺?!

  秦楷銘道:「謝謝您給我們講這些,真的很有參考價值。」

  保安大叔撓了撓頭:「參考價值?哦,對,你們剛才說你們是什麼記者社的,難道你們在調查這件事?」

  「嗯,是的,所以我們想來這裡看看。」

  「行,那你們折騰吧。」保安轉著鑰匙轉過身,「我就在遠處那個小亭子裡打了盹兒,你們有事就叫我,注意安全啊,別搞事情!」

  「嗯好,我們會注意的。」

  等保安大叔回了保安亭後,秦楷銘看向顧盼,問:「接下來你想怎麼調查?」

  時過六年,湖上的漣漪,湖邊的腳印,一切痕跡都被時間抹去了,唯一的目擊證人也已經被他們問過話了。

  好像所有能採集的情報源都已經被他們調查過了。

  可是顧盼卻輕聲地說了句:「目睹這場自殺的,不止他一個。」

  秦楷銘看著她,黑眸似夜:「還有誰?」

  「還有鬼。」說著,顧盼往右眼戴上那枚單片鏡,用手摀住左眼,抬頭重新觀察眼前的景象。

  果然,白天的時候沒什麼鬼魂出沒,比夜裡安靜多了,真的有種和人類世界日夜顛倒的感覺,學人湖邊也沒有鬼魂聚集。

  就在她尋思怎麼找那位老爺爺的時候,一個女聲自她身後響起,聲如鶯啼:「如果你是想找李爺爺的話,那我還是勸你放棄。他是屬於一中的黑夜,所以只有晚上才會出來的。」

  顧盼猛然轉身:「誰?」

  只見在她身後,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生,二十歲出頭的模樣,一頭長髮烏黑,皮膚雪白,額角有塊淡淡的胎記。

  ——是鬼。

  見顧盼舉止異常,秦楷銘也拿出了另一枚單片鏡戴在左眼,然後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同樣是看到了那個白裙女子。

  明明在戴上眼鏡前,他身後都空無一人。

  第一次見鬼,連秦楷銘都不免一愣。

  白裙女子莞爾,笑容很溫和:「剛才你們和那個保安對話時,我全程都在,知道你們在調查孟瑜的事。」

  秦楷銘道:「你知道她的名字。」

  「也是事後大家都在熱議時才知道的。」白裙女子緩緩道,「我常年徘徊在這湖邊,那孩子有心事時就經常來這裡,有時會自言自語。」

  顧盼見她似乎知道內情,於是問:「她真的是自殺嗎?」

  卻不料白裙女子突然道:「拿東西來交換吧。」

  「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她是怎麼死的,她是為什麼死,但是我想請你們為我做件事。」說著,白裙女子的目光落在顧盼身上,「這件事只有你們……準確來說是只有你,能幫我了。」

  顧盼心生警惕,奇怪道:「為什麼只有我?」

  白裙女子的笑容逐漸淡去:「因為你身上,有能幫助我的東西。」

  「那是一樣可以讓人淡忘掉執念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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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在淡忘的邊緣試探

  下午第一節課20班上的是政治,政治老師不愛拖堂,一向下課下得很早,所以幾乎是一打下課鈴,顧盼和秦楷銘就從教室裡跑了出來。

  兩人重新來到1樓的教師辦公室,到的時候辦公室裡還沒老師回來。

  但這次,他們不是為了找周庭穎。

  兩人來到周庭穎隔壁的辦公桌前,看到桌上放著個相框。

  相框裡放著一對戀人的合照,都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男生瘦高瘦高的,穿著方格短袖襯衣,戴著邊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木訥靦腆,站在他身邊被他攬著的女友穿著一襲飄逸的白裙,烏髮如瀑,笑容如四月的春風,額角有塊淡淡的胎記。

  正是昨天的那個物理老師和湖邊遇見的白裙女鬼。

  秦楷銘問:「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顧盼拿出一個和眼藥水差不多大小的噴霧瓶,天藍色的外觀,有著玻璃的光澤與通透,卻看不到裡面的液體。

  【淡忘噴霧:以孟婆湯為主要成分,只有一次的劑量,只需朝對方輕輕一噴,就能令對方淡忘掉某種執念,具體執念內容視使用者在按下噴霧同時說下的話語而定。佛曰,執唸過深則為劫,沉於執念,不如淡忘。】

  雖然還是很扯淡,但這件物品的使用說明一改往日的推銷風,透著淡淡的惆悵。

  就和顧盼此時的心理一樣。

  秦楷銘看著她手中的小瓶子,問:「如果這天迴圈,那麼會失效嗎?」

  顧盼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因為這個噴霧是系統獎勵的,所以屬於這個逃脫機制內。」

  「那女鬼呢?」

  「即使迴圈,她也會消失。」顧盼低聲道,「因為讓她留存於世的原因已經沒了。」

  是物理老師的執念,才讓白裙女子死後久久地徘徊於此。

  學人湖,是兩人讀書時的定情之地。

  十年前,他們本是人人羨慕的一對,從高中一直到大學畢業都不曾分開,但是就在他們打算結婚的時候,女生卻因急性白血病而去世了。

  女生病逝後,物理老師沒有再找新的女朋友,家裡安排的相親也全都推掉,三十多歲了仍孑然一身,很少有笑容,在他人眼中是個格格不入的沉悶男人。

  他的內心始終執著於已故的女友。

  一開始,白裙女子覺得自己以魂靈的狀態守護著他也好,但久而久之,她開始希望自己能在物理老師心中消失,這樣的話物理老師就能接納新的人,擁有新的生活。

  她自己已經不幸了,她希望自己愛的人在餘生能夠幸福。

  即使那份幸福裡沒有她。

  過了兩分鐘,物理老師夾著課本從門外進來,看到兩人站在他辦公桌前,愣了下:「同學,你們有什麼事嗎?」

  相較照片而言,他實在滄桑太多了,三十多歲的人活像是四十歲的,比照片上時更瘦,眼角佈著細紋,一雙黑眸在鏡片下黯然無光。

  趁還沒其他人進來,顧盼上前,舉起噴霧衝他一噴,同時輕聲道:「鐘寒,淡忘掉對楊靜的執念吧。」

  聽到已故女友的名字,物理老師睜大了眼睛:「什……」

  下一秒,他就像是中了迷藥似的,閉上了眼,整個人往後倒去。

  秦楷銘在後面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將他扶到了桌前坐下,讓他趴在桌上睡去。

  因為只有一次的劑量,所以噴完之後,天藍色的小瓶就化作了發光的粉末,如同螢火一般,隨風消逝。

  「楊靜,你在吧?」安置好物理老師後,顧盼戴上了單片鏡,望向辦公室門口,「你果然在。」

  「噓,讓門口過路的學生看到你對著空氣說話就不好了。」說著,白裙女子將門關上走了進來。這在外面人眼中應該就是突然起了一陣風,把辦公室的門吹得來關上了。

  顧盼淡淡道:「噴霧生效了,等他醒來,應該就已經淡忘掉對你的執念了。」

  不是遺忘關於她的記憶,而是淡忘執念。

  以後再提起她,不再刻骨銘心,而是風輕雲淡。

  「這樣就好。」楊靜走到物理老師身旁,伸手隔著幾釐米的距離,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秦楷銘開口道:「真的沒關係嗎?」

  「誰不想被自己愛的人記一輩子,愛一輩子呢?」楊靜笑了笑,眼睛一直看著熟睡過去的戀人,語氣溫柔,「最初看到他這樣惦記我,我是很感動,也很欣慰和滿足,但是後來我發現,他這個樣子令我心疼的程度,遠遠大於這種滿足感。」

  顧盼和秦楷銘二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突然,楊靜打破了沉默,說道:「孟瑜是自殺的,那天晚上從宿舍樓到學人湖一直只有她一個人,她痛苦的根源是某個人對她施加的迫害,在這間學校裡。」

  顧盼一驚:「誰?」

  楊靜卻是搖了搖頭:「我沒有撞見過,那時我還一直待在鐘寒左右,後來見證鐘寒再一次相親失敗後,我才常常待在湖邊。這些都是我從她的隻言片語裡拼湊出的答案,她沒有在一次自言自語中明確提到是誰,但是我聽得出,她很害怕,也不敢反抗,似乎有把柄握在對方手上,那個人還有收藏癖。」

  秦楷銘問:「那我們該怎麼找?」

  「抱歉,我也不知道。」楊靜道,「但孟瑜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唸著一串數位,可能對你們有幫助。」

  「什麼數字?」

  「9937430。」

  說罷,楊靜終於抬頭看向他們:「好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快去上課吧。」

  「再……」顧盼本想說再見的,但想到這應該是永別,話到中途換了種說法,「拜拜。」

  楊靜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莞爾一笑:「拜拜。」

  走出辦公室後,顧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楊靜跪在地上,側身久久地抱住了趴在桌上熟睡的物理老師,臉上是恬靜的微笑,一塵不染的白色裙襬在地上鋪開,如同一朵潔白的梔子。

  她一動不動,畫面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在這溫馨又祥和的午後時光停留。

  秦楷銘拉著她的手腕,低聲道:「走了。」

  顧盼沒有作聲,回過頭,和他上樓回班準備上課。

  「喵。」

  就在他們走後,一隻黑貓從窗簾後輕盈地躍到了女子的裙襬上。

  楊靜依然保持著擁著戀人的姿勢,合上了眼睛,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

  一回到班上,顧盼就開始思索新獲取的提示:「9937430……」

  「給。」身旁人遞來了早上她給出去的單片鏡,「你拼成眼鏡戴上吧。」

  顧盼接過,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秦楷銘道:「戴單片鏡太惹眼。眼鏡的話,在教室你也可以一直戴著觀察。」

  「也對,謝謝。」顧盼把兩枚單片鏡剛放到一起,一個完整的眼鏡就形成了,像是一場魔術。她將眼鏡戴上,側頭沖秦楷銘笑道:「當噹噹噹,是不是很有學識淵博的樣子?」

  秦楷銘眼底浮現笑意:「嗯,好看。」

  「沒你好看沒你好看。」顧盼用手托著下巴,笑眯眯道,「每次看你做題時戴眼鏡,都有種禁慾的知識份子的感覺,感覺好帥。」

  秦楷銘喝水一下子嗆到了:「咳,咳。」

  第二節課開始了,因為都是第四次聽同樣的內容了,所以顧盼肆無忌憚地開起小差,完全沒去聽老師在講什麼,自顧自地琢磨起來——

  以她過去的經驗,逃脫存在即合理,既然存在的話,也就是說能在她能力範圍內解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個密室逃脫機制並不會故意為難她,出一些她根本無法完成的難題,讓她永遠被困死在這裡。

  也就是說,只要她充分利用自己現有的條件,就能找到突破口。

  自己現有的東西……

  顧盼靈光一現,開始悄悄地在抽屜裡查看自己目前剩下的獎勵物品。

  除了戴著的陰陽眼鏡外,還有出場率極高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兩罐高效牛奶,以及……

  等等,這個「看不出有什麼用的液體」是什麼東西?記得是和陰陽眼一起獲取的。

  【看不出有什麼用的液體:表面看不出有什麼用途,但當你自習閱讀該使用說明時就知道其作用的神秘液體,因為這是一款違禁的魔藥,所以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只有取這個名字掩人耳目。如果想知道它真實的用途,請將它上下、左右分別搖三下。】

  還這麼賣關子的嘛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顧盼抬頭,看到老師正在背對著他們寫板書,於是她把滴瓶拿了出來,按照說明搖了搖。

  搖完後,瓶子裡的透明液體頓時變顏色了,成了暗沉的紫色,像是毒藥。

  與此同時,物品使用說明也更新了——

  【記憶讀取液:僅有3次的劑量,讓對方喝下混有一滴此液體的飲品後,使用者即可進入對方的記憶庫,閱覽有關某特定主題的記憶。閱覽期間,不會造成現實的時間流逝。】

  顧盼:「……」

  這麼有用的道具!她居然沒有早點查看!

  於是下課後,她和秦楷銘說明了情況,再次來到了1樓的辦公室。

  等他們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物理老師已經不在辦公室裡了,四處也沒有了白裙女子的身影。

  但是他們注意到,物理老師桌面上的相框不見了。

  在秦楷銘的掩護下,顧盼成功地在周庭穎放在辦公桌上的水杯裡滴了一滴記憶讀取液。

  本來她還打算去飲水機加點水沖淡顏色,卻沒想到液體一滴到杯裡,就又變成了透明了,根本看不出來。

  整個第三節課,顧盼都在靜靜等待,然而直到下課,她都沒有連接到周庭穎的記憶庫。

  她心裡有點著急,因為經歷過昨天後她知道,周庭穎在第四節課放學之前就已經離校了。

  ……這一滴不會白費了吧?

  然而就在第四節課快要打正式鈴時,顧盼這邊收到了提示。

  【您已成功連接目標的記憶庫,請輸入關鍵字進行記憶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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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在回憶的邊緣試探

  顧盼閉上眼,心中默念:「孟瑜。」

  【輸入成功,您正在前往目標記憶庫的檢索結果——】

  下一秒,顧盼再睜開眼,她的意識就已經進入到了周庭穎的記憶。

  映入眼簾的是7年前的205寢室,窗外傳來陣陣蟬鳴,陽光炙烤著涼台的欄杆,室內的大風扇嘩啦嘩啦地轉著,六張床鋪目前只有一張下鋪來了人,周圍還散落了一些行李。

  下鋪的妹子瘦瘦小小點,紮著個馬尾,頭繩上鑲滿紅色水鑽的草莓裝飾物格外顯眼,她穿著件桃紅色的T恤和牛仔七分褲,整個人就像是一條纖細的桃枝。

  聽到腳步聲,她停下了手中鋪床的動作,抬頭看過來,怯怯道:「你,你好。」

  「你好呀!」相較於她的靦腆,回應的聲音朝氣開朗得多,顧盼看不到人,只能聽到一個近似周庭穎的聲音響起,「你也是6班的嗎?」

  妹子點頭,一雙大眼睛如小鹿一般:「嗯,是的。」

  「看來是一個班一個寢室?那以後分班了還會重分嗎?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叫周庭穎,庭院的庭,新穎的穎,你呢?」

  這下顧盼知道自己為什麼只能看到一個人了。

  因為她現在看到的是周庭穎的視角。

  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羞怯,妹子的臉有些泛紅:「我叫孟瑜,孟子的孟,周瑜的瑜……」

  「誒,都是人名,好有意思!」周庭穎打趣了一句,然後走上前一步,把行李放到了桌子和地上,問,「這是3號床嗎?」

  孟瑜點頭:「嗯嗯,是的。」

  周庭穎笑了,大方道:「巧了,我睡你上鋪,以後還請多多指教!我要是打呼吵到你的話,你就搖了搖床,把我搖醒就好啦。」

  孟瑜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身旁的鐵床:「那、那萬一把床搖塌了了呢……我覺得這個床好像不太結實。」

  周庭穎失笑:「哈哈哈哈你太可愛了吧!」

  顧盼瞭然,這是兩人的相識,也是周庭穎對於孟瑜記憶的最初。

  她調出檢索結果,發現關於孟瑜的回憶上以千計,要是一一翻看實在是工程量巨大。

  不過每個檢索結果都有畫面略縮圖和時間軸,她先將時間調到了6年前的今天。

  畫面一轉,已是相識一年後的夜晚,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出乎顧盼意料的是,眼前的場景並不是205寢室,而是某個居民房的客廳,牆壁上有個掛鐘,上面的時針指向了11點。

  「庭穎,感覺好些了嗎?」視線往右轉,入目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眉眼長相與周庭穎有幾絲相似,就見她拿出溫度計,看了看上面測量出的溫度,嘆道,「溫度降下來了,但還是低燒。」

  顧盼聽見周庭穎的聲音有些虛弱:「三姨,辛苦你了,這麼晚還沒睡。」

  三姨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掖了下被角,柔聲道:「這有啥的,小時候你媽經常這樣照顧我,晚上的時候體溫最容易上來了,得注意著。」

  「謝謝三姨。」

  「庭穎,要不咱別住校了。」想了想,三姨開口道,「你就跟週末一樣,週一到週五也住到三姨這兒來,就當自己家一樣,雖然離一中是遠了點,但每天早上搭公車去學校也比一個人住校強啊,你還沒成年,還是由大人照顧著比較好。」

  「三姨,在寢室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孟瑜呢。」雖然看不到周庭穎的表情,但顧盼能從她的語氣中想像出她一定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了三姨,我把你這兒的電話留給了孟瑜,讓她有什麼事就往這裡打電話,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三姨道:「不介意,知道你倆關係好了,高中時的好朋友要珍惜,等你感冒好了,可以帶她來我這兒玩呀。」

  「嗯好的,我會問問的。」

  又聊了一兩句後,三姨回臥室睡覺了,客廳只留了盞昏暗的壁燈,在室內渲染出沉甸甸的暖光,周庭穎在這燈光之下沉沉睡去。

  「鈴鈴鈴——」

  不知道睡了多久,客廳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周庭穎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視野恢復。

  顧盼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得趕快接了才醒,不能把三姨和三姨父吵醒,小表弟明天一早也要上學……

  周庭穎費勁地從摺疊床上爬起來,看了眼鐘,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藍色座機的來電顯示幕上是一長串數位,看起來像是公用電話。

  顧盼心裡一緊,是孟瑜的電話!

  隨即,周庭穎接起電話,將聽筒放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傳來顧盼之前聽過兩次的聲音:「庭穎,救救我,我要撐不住了……」

  「孟瑜?」周庭穎一下清醒過來,「孟瑜你在哪裡,出什麼事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孟瑜的抽泣和絕望的聲音:「我好累,好害怕,活著真是太痛苦了……」

  「是不是J又對你做什麼?!」周庭穎急道,「孟瑜,別慌,你先回去睡覺,什麼都不要想,等我回……」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

  顧盼終於知道了!

  原來那座公用電話亭的來電,並不是孟瑜打進來的,而是當時孟瑜打出去的!

  在這個下雨的凌晨,孟瑜跑出芝蘭樓,在跳湖自殺之前,在途中的電話亭打了最後一通電話給自己的摯友!

  可惜,這通電話卻沒能將她從想要輕生的念頭中解救出來……

  除此之外,顧盼還注意到,周庭穎提到了一個代號為「J」的人。

  於是,她以「J」為檢索詞,在周庭穎的記憶庫中檢索,在所有結果中找到最令她在意的兩條——

  時間已是文理科分班以後。

  「孟瑜,恭喜啊,我才聽說你考了你們班第一誒!」中午一回到寢室,周庭穎就挨著孟瑜坐在了桌前,親暱地攬著她道,「你怎麼沒跟我說呀!要不是你是理科我是文科,我真想讓你好好傳授下經驗!」

  孟瑜起身,將寢室門鎖上,然後回頭看向周庭穎,費了很大勁才鼓足勇氣道:「庭穎,我,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周庭穎大大咧咧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嘛?你有什麼煩惱當然都可以跟我說啊!」

  「那,那我說了。」孟瑜坐到她面前,小聲道,「其實……我不是憑我自己的實力,考上第一的。」

  周庭穎一愣:「啊?」

  孟瑜的頭低得來不能再低了:「我,我是看了原題……」

  周庭穎驚詫道:「什麼?!」

  孟瑜聲細若蚊:「上次月考前,我去辦公室問題,無意間看到有一遝理綜卷子,然後J說那是上一屆高二時的月考題,讓我帶回去當練習題做,比我自己買的練習冊好用多了,於是我就把那套題拿去做完了,還對了答案解析,沒想到……沒想到全都是上上次月考的理科原題。」

  周庭穎目瞪口呆,過了數秒才回過神來:「J洩題?」

  孟瑜憂心忡忡道:「考完後,我很驚訝,就去問了J,但他說是不小心給錯了,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哇,J也太粗心了吧?」周庭穎鬆了口氣,「哎,你別太擔心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好好複習,下次憑自己的實力去考試就好啦!」

  孟瑜咬了咬嘴唇:「庭穎,我覺得自己這樣真的很卑鄙。」

  周庭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別想太多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也不知情啊!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孟瑜傾身抱住了她:「庭穎,謝謝你。」

  第二條記憶,是一個月後——

  走出食堂,周庭穎從後面衝上來摟住好友:「孟瑜,你這次考了J的單科第一啊!好厲害啊!」

  孟瑜的神情比上次更憂鬱了:「庭穎……」

  周庭穎奇怪道:「怎麼了?考好了還不開心啊?」

  「你跟我來。」

  說完,孟瑜將她拉到操場角落的大樹下,才低聲開口道:「這次考的題,好多都是J在平時講題時跟我提到過的拓展題……」

  周庭穎驚道:「怎麼回事?J又洩題?你去問他了嗎?」

  孟瑜的表情快要哭出來了:「我問了,可沒想到J卻說,卻說……」

  「說什麼?」

  「說是他沒有給過我題,兩次考試的題都是我從他那兒偷的。如果,如果我不聽他的,他就要把這件事告訴校方,說我多次偷題。」抬起頭時,孟瑜的眼睛已經紅了,她拽著周庭穎的手,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庭穎,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題,我真的沒有!」

  周庭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我當然相信你了!J居然威脅你?太難以置信了!」

  孟瑜的眼淚如決堤般流了出來,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庭穎看她這個樣子,一股不好的預感湧現,於是著急道:「他要你幹什麼了?孟瑜,你說話呀!」

  孟瑜抽泣道:「他、他帶我去了學人湖,然後……然後撲上來抱住我,親我,摸我,還對我……」說到這裡,她無法往下再說下去了,只是一個勁地哭,哭了一陣才接著道,「他說,如果我敢反抗,就把我扔進湖裡,如果事後敢告訴別人,就把我兩次知道原題的事情告訴我媽和學校。」

  周庭穎一聽,都要氣炸了,轉身就要往行政樓走:「太過分了!我要舉報他!」

  「庭穎!」孟瑜嚇得臉色頓失,忙將她死死拉住。

  周庭穎此時無法控制住自己說話的聲音:「孟瑜,你拉我幹什麼,你都被這樣欺負了!」

  孟瑜滿臉淚痕,慌張道:「庭穎,求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你不是答應了我媽?求求你,不要說出去,不然我們兩個都死定了,我們只是學生,鬥不過他的!畢竟他是……」

  【您閱覽的記憶量已達上限,即將斷開與記憶庫的連接——】

  「怎麼這樣!」

  等回過神時,顧盼才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回到了現實,雖然剛才她在記憶庫裡待了很久,但現實中的時間並沒有流逝。

  此時還沒打正式上課鈴,但同學們已在自覺自習了,聽到她突然這麼大聲地喊了一句,都用奇怪的目光紛紛看向她。

  坐在旁邊的鄭舸嚇得書都掉地了:「哇,顧盼,你嚇死我了!」

  宋可菲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顧盼,你怎麼了?」

  顧盼沒想到自己剛才那一句居然真的喊了出來,一時也覺得很難為情,臉紅了起來:「我剛才手機看到條社會新聞,覺得很氣憤,就沒忍住……不好意思啊!」

  坐在她前面的沈溪菱道:「沒事沒事,就是你突然叫出聲,有點中二哈哈哈哈。」

  顧盼:「……」真是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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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在代號的邊緣試探

  「丫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啊?」

  又一個凌晨三點,顧盼掛完電話後沒有急著走,而是戴著眼鏡,靜靜等待著老門衛的到來。

  果然,沒等一會兒,門衛老爺爺就出現了,一如前一天的場景。

  顧盼現在知道他是好鬼,沒安壞心,所以也解除了警惕。在跟著他回女生宿舍的路上,她開口問道:「大爺,六年前的一個雨天,是不是也有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女生站在這裡打電話?」

  老爺爺的聲音悠長,像是一座老鐘:「這麼多年,我看過很多不同的人在這裡打電話,記不清啦。」

  顧盼提示道:「那個女生打完電話後跳學人湖了,這樣說的話您還有印象嗎?」

  聞言,老門衛停下了腳步。

  他恍然道:「你說的是那丫頭啊……記得記得,她不像你一樣有陰陽眼能看到我,無論我怎麼勸,她都不回頭,沒辦法,我只有耗盡我所有的靈力,將話語傳達給了當時負責巡邏的後輩,還好那個小夥子聽進去了……你怎麼會問我這個?你認識她嗎?」

  顧盼道:「她是我老師的好朋友。」

  老門衛應了一聲,繼續走著:「那丫頭現在怎麼樣了?」

  「她不太好。」顧盼心想他總是只有夜晚出現在學校,估計不知道孟瑜在醫院的後續,於是道,「自從她被救上來後,就成了植物人,直到現在也沒醒。」

  老門衛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造孽啊……」

  顧盼試探性說道:「而導致她想不開自殺的人,可能還在這所學校裡。」

  從周庭穎記憶庫中與孟瑜過去的對話來看,那個J應該是曾經教過她的老師。

  而且現在很有可能現在還在一中工作,不然周庭穎不會回一中教書。

  她心裡已經有個人選,只不過還不確定。

  老門衛回頭看向她:「丫頭,你是在調查這件事嗎?」

  顧盼肯定道:「是,因為據我所知,那個人對孟瑜做了很過分,他理應為此付出代價。」

  「很抱歉,我對這背後的事情一無所知。」老門衛從包裡掏出了兩樣東西,遞給她,「不過,我可以把它們借給你,希望能幫到你一點忙。」

  顧盼接過,是一個髒兮兮的黑色電筒和一把生鏽的鑰匙,看起來像是老門衛的舊物。

  她嘗試打開黑色電筒,已經沒電了,照不出光。

  她疑惑道:「這是?」

  老門衛緩緩道:「凡事皆有其跡象,若這個手電筒照出紅光,那麼被它照著的地方一定藏著罪證,而這枚鑰匙可以打開所有藏有罪證的門,僅限於這所學校。」

  「謝謝!」

  顧盼道了謝,發現他的第一句話童書也常說,於是問,「您認識童書嗎?就是一個騎著黑貓的小刺蝟。」

  老門衛一愣:「你怎麼會知道它?」

  「這個,說來話長……」

  「它是這個世界現任的接引人。」老門衛又是嘆了一聲,「那個孩子,也很不容易。」

  「不容易?」童書的一切都很神秘,所以顧盼很好奇。

  然而老門衛並沒有再回答,而是以和前一天一樣的方式將她送進了宿舍大門內。

  「很晚了,丫頭,去睡吧。」

  ……

  一大早,周庭穎就在校門口被顧盼堵個正著。

  重新迴圈一天後,對周庭穎而言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顧盼,於是她微笑地問道:「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顧盼上前一步:「周老師,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周庭穎奇怪道:「什麼事呀,在這裡講就好了。」

  顧盼壓低了聲音:「周老師,J是誰?」

  周庭穎一愣:「J?」

  顧盼注視著她的眼睛道:「逼死孟瑜學姐的那個人。」

  周庭穎的神情開始有所變化了。

  她握緊包包的帶子,繞過顧盼往教學樓走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好意思,請你讓一下。」

  「您今天打算去醫院看望孟瑜。」顧盼跟了上去,用著只有她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因為六年前的今天,是她出事的日子。」

  周庭穎停下腳步,驚愕地看著她:「這些,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周老師,您一定要我在這兒說嗎?」

  周庭穎也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經過她們的學生來多。於是她只有答應道:「那找個地方談談吧。」

  顧盼帶著周庭穎來到一樓的圖書室,一推開門,只見秦楷銘已經坐在裡面等待了。

  她拜託了秦楷銘早上過來打開圖書室的門並支走老師。

  與他倆面對面坐下後,周庭穎顫聲開口道:「你們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們無意間得知了孟瑜學姐的事情,覺得事有蹊蹺,就私下調查了起來。」顧盼輕聲道,「我們知道,孟瑜學姐雖然是自殺,但是是由於受到了J的侵害。」

  聽到這話,周庭穎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秦楷銘接過話頭,問道:「周老師,我們也知道您是辭職回一中教書的,可以問下是為了什麼嗎?」

  周庭穎鬆開了緊抓著包帶的手,垂下了眼瞼,仍是沒有說話。

  「是不是因為……」顧盼將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那個J,還在這個學校裡。」

  圖書室室外隱隱傳來學生陸陸續續到達學校的腳步聲與談話聲,室內卻是一片寂靜,連風聲都沒有。

  沉默了半晌,周庭穎終於抬起了眼,帶著些許沙啞開口道:「一年前,我回北德省親,例行去醫院看望她,沒想到卻聽說,她的情況不甚樂觀,再不醒來的話,凶多吉少……」

  一年前,北德市第一人民醫院。

  聽到孟母轉述醫院的診斷,周庭穎手上一鬆,嬌豔的百合花束掉在了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地板上,久久說不出話。

  孟母瘦得皮包骨頭,模樣憔悴,滿頭花白,但她的眼睛卻很亮,只聽她冷靜道:「庭穎,這些年謝謝你一直掛唸著我和小瑜,轉眼你都大學畢業了……阿姨有件事想問問你。」

  周庭穎道:「阿姨,您問。」

  孟母看向病床上的孟瑜,目光溫溫柔又哀傷:「小瑜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受人欺負了?」

  周庭穎怔了下:「阿姨,您怎麼這麼問?」

  「最近這兩年,我總在想小瑜跳湖的原因,越想越不對,這孩子雖然內向,但不像是那種承受不住學業壓力的人。」孟母頓了頓,語氣複雜道,「所以我拜託醫生,幫我好好地檢查了小瑜的身體。」

  周庭穎瞬間瞪大了眼睛:「阿姨……」

  孟母眼底的冷靜逐漸崩塌:「庭穎,你知道內情是不是?一直以來你都瞞著這件事對不對?」

  「阿姨,對不起!」周庭穎慌道,「我沒有說是因為就算說出來,我們也沒有證據,反而會為您和小瑜帶來不好的輿論和煩惱。」

  孟母的眼淚如決堤:「不好的輿論?連小瑜的病危通知我都聽過了,還會在乎這些嗎?!我的女兒,在病床上不明不白躺了那麼多年!一想到那個欺負了她的畜生可能還好好地活在世上,我這個做母親的就恨啊!憑什麼我不能為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周庭穎抱住她:「阿姨,您冷靜!」

  孟母絕望地抓著她的衣服:「庭穎,算阿姨求求你了!告訴我,那個畜生是誰?你知道對不對?」

  「……是,我知道。」

  「是誰!?」

  周庭穎眼色一沉,安撫道:「阿姨,原諒我現在不能告訴您,因為我怕您衝動,萬一小瑜哪一天醒來,發現您出事了,那我覺得那才是她最承受不了的。」

  孟母在她懷裡泣不成聲。

  「但您放心,我會幫您去找到證據,讓那個人付出代價的。」

  ……

  聽完周庭穎的講述,秦楷銘道:「所以,您回一中,是為了幫孟瑜找證據。」

  周庭穎眼圈一紅:「其實六年前剛出事的時候,我就想過去找,但那時候我還是個高中生,很多行動都受限制,再加上那時候對植物人沒有概念,不知道她會睡這麼久都不醒……我真是太蠢了!現在那麼些年過去了,要找證據談何容易!」

  顧盼握住她的手,誠懇道:「周老師,您現在有什麼線索嗎?我們願意幫您。」

  「你們兩個還是孩子,能幫什麼呢?」周庭穎苦笑道,「我現在只查到,那個人的辦公室常年關閉監控,保安室也被打招呼了,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怕這些年,又有新的受害者產生……我試過進他的辦公室,但他這個人進出門必鎖門,我現在都還沒成功拿到鑰匙。」

  一個人一間辦公室。

  「難道J是……」

  這時,顧盼和秦楷銘都想起機房羅老師對他們說的話——

  「……前幾天碰見我還感慨,醫院說那姑娘挺不了多久了。」

  「……找過班主任談了好幾次,沒想到還是沒有走出來。唉,可惜了。」

  然後就聽周庭穎咬牙切齒道:「李迅,以前孟瑜的班主任,現在的李副校長。」

  關於李迅,一中學子沒少拿他的外表開玩笑。

  說李副校長一把年紀了還留了個半長的頭髮,髮尾往外翹,整個腦袋就像一個「π」,十年如一日。除此之外,他的兩道濃眉和八字眉也很喜感。

  顧盼心想,是很像了。

  ——很像撲克牌裡的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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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解除的邊緣試探

  楊靜提過,侵害孟瑜的那個人抓著孟瑜的把柄,有收藏癖。

  現今李迅擁有自己獨自的辦公室,說不定會把一些「收藏」放在辦公室裡,畢竟放在家裡可能會被妻兒看到。

  顧盼隱隱覺得,這次的逃脫就是讓她找罪證,而既然逃脫即合理,那麼她肯定能在副校長辦公室裡找到什麼。

  李迅辦公室的監控常年關著,對他們反而也是好事。

  這樣的話,就算潛入也難以被發現。

  午休時段,顧盼和秦楷銘來到行政樓副校長辦公室門口。

  顧盼打開老門衛給的手電筒,往門上一照,只見原本不發光的電筒一對到辦公室的大門後,就照出了一束淡淡的紅光。

  ——這間辦公室裡果然有罪證!

  秦楷銘抬手,先是敲了敲門,見裡面沒人回應,於是又用戴了塑膠手套的手擰了一下門把,沉聲道:「門鎖了。」

  顧盼收起手電筒,把那個生鏽的鑰匙拿了出來:「凌晨的那個老爺爺還給了我這個。」

  鑰匙的形狀看起來比鎖眼要大,然而當顧盼把鑰匙頭湊近鎖眼的時候,鑰匙卻自動變化了形態,精準地貼合了鎖眼。

  門被打開了。

  兩人躡手躡腳進來,顧盼也戴上了在校門外便利店買的塑膠手套,把門輕輕關上。

  「這格抽屜有問題。」進來後,顧盼打開手電筒到處都照了一遍,當照到辦公桌第三格抽屜時,老舊的手電筒再次發出紅色的光。她蹲下來,發現上面掛了把密碼鎖,「七位的密碼……」

  秦楷銘走過來,報了串數字:「9937430。」

  顧盼隱隱有點印象,但一時有點想不起來:「這什麼數字來著?」

  秦楷銘提醒道:「那個女鬼告訴我們的數字。」

  「!」

  對了!楊靜說過,孟瑜一個人時經常念叨這幾個數!

  顧盼將這7個數依次輸入密碼鎖,果然,鎖被打開了。

  拉開抽屜,只見裡面疊了一件一中的校服外套,看衣領的標籤是女款。

  秦楷銘皺眉道:「這是孟瑜的校服嗎?」

  「……不一定。」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這件外套標籤上寫的尺碼是一米六五,而顧盼從周庭穎的記憶裡看到的孟瑜瘦瘦小小的,可能一米六都不到。

  應該是其他女生的。

  還有別的受害人。

  顧盼心裡一沉,她戴著手套將校服外套拿起來後,看到藏在下面的一些物件,有潤唇膏、梳子、圓珠筆、手鏈……

  其中,顧盼看到了一個鑲滿紅色水鑽的草莓頭繩,上面還纏了幾根頭髮。

  ——這是孟瑜的!

  秦楷銘的目光則落在一個紙盒上:「顧盼,你看這個。」

  他將紙盒拿起來,小心地拆開,發現裡面放著的是一部過時的直板手機和一個U盤。

  顧盼拿過手機,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電腦:「你看看U盤裡有什麼,我看下手機。」

  秦楷銘倒是很聽從她的指揮:「好。」

  就在搭檔打開辦公室的電腦查看U盤狀況的時候,顧盼長按手機掛斷鍵開機。

  幸運的是,手機裡還是有電的,只是沒有裝卡,開機時的啟動音效突然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把聲音設為靜音後,顧盼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尋思道:「為什麼李迅要把這部該淘汰的手機放進他的收藏品裡呢?」

  首先,這個手機究竟是李迅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為了確認身份,顧盼查看完通訊錄的聯繫人後,又打開了短信。

  結果一打開收件箱,就看到一封來自備註為「瑜」的短信,發信時間正是六年前孟瑜出事前一天晚上!

  短信內容很簡短:「求求你,放過我吧……」

  隔著螢幕和時光,都能感受到女生的絕望與疲倦。

  顧盼暫時退出介面,打開發件箱,還好李迅好像並沒有刪短信的習慣,發件箱裡還有他給孟瑜發的短信。

  原來就在收到孟瑜那條短信的一個多小時之前,李迅發了條短信過去,寫道:「寶貝,明天早上6點,來我辦公室,不要想著反抗,乖。」

  往下一翻,可以看到不同日子裡李迅對孟瑜的騷擾與威脅——

  「你哭的樣子真好看,讓我興奮。」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我看你是不想在一中待了!」

  「你太瘦了,摸起來都是骨頭,多吃點。」

  「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就打電話給你媽,跟她說你偷月考題。」

  「我想你了,下課來我辦公室,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

  甚至還有一些赤裸裸的話語,簡直不堪入目,而對比收件箱裡孟瑜的回覆,每一封都是艱難的拒絕與哀求。

  為以防萬一,顧盼還是先用自己的手機把關鍵的幾條短信拍了下來。

  「我這邊也打開了。」秦楷銘粗略地流覽了下U盤檔夾的內容,聲音冰冷,顯然也是有點生氣了,「都是李迅這些年給受害的女生們拍的照片,不止孟瑜。」

  顧盼也站起來,湊到電腦螢幕看了看:「那我們……」

  「喵——」

  這時,熟悉的黑貓出現在了電腦桌上,一雙棕褐色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們。

  而後,小刺蝟費勁地從黑貓的腦袋上站了起來,著急地揮動著細瘦的前肢,報信道:「顧盼!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快回來了!」

  「童書?!」顧盼驚詫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楷銘也看了過來,在這之前他聽顧盼說過童書的事,但這還是第一次聽童書說話,不免感到有些新鮮。

  「這裡的門衛老爺爺說你在調查這所學校的某件事,怕你出事,就通知了我。」童書的語速突然加快,「快藏起來!他們快來了,你們來不及出去了!」

  ……他們?

  雖然心存疑竇,但聽了這話,兩人還是趕快關上了電腦,重新鎖好抽屜,然後一起躲到了角落的窗簾後,那裡正好和窗前的櫃子形成一個小死角,不走近看的話很難看出來藏了兩個人,況且兩人都很瘦。

  童書和豆豆來無影去無蹤,等顧盼想起來時已經找不到它倆了。

  果然,他們這邊剛藏好,辦公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奇怪,我沒鎖門嗎?」發現鑰匙只需要轉一圈就把門打開後,李迅臉色一變,他快步走進來查看了抽屜,見還好好地鎖著,頓時鬆了口氣,神色稍霽,走回去對著門外笑道,「進來吧。」

  「嗯,報告!」進來的是一個瘦弱的女生,留著齊劉海和馬尾辮,長著張好看的瓜子臉。

  李迅把門鎖上,笑眯眯地摸了摸女生的頭:「傻孩子,就我一個人,還報告什麼。」

  「李校長……」女生一愣,有些尷尬地躲開了。

  李迅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來,坐沙發上吧,我泡茶給你喝。」

  「您不是說只說幾句話就好了?我還有作業呢……」

  李迅收斂笑容,正色道:「沈同學,貧困生補助金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完的,你要知道,我們學校的名額有限,一般這都是各年級主任內定了的,我是看你成績優異,所以才破格,越過高一年級主任,來插手你的申請的。」

  女生面露難色:「這……」

  李迅親暱地攬著她的肩膀,把她帶到了沙發處:「來,坐,我們好好談談。」

  ——這個發展不太對!

  顧盼回頭看向秦楷銘,這才發現兩人貼得很近,一抬頭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撲到自己臉上。

  她通過口型無聲道:「有貓膩!」

  秦楷銘面無表情,耳朵卻紅到了耳根:「……嗯。」

  「怎麼辦?」

  「你看著辦。」

  「……」

  顧盼乾脆拿出手機,給周庭穎發了條短信。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早就把第三次迴圈時從物理老師那兒要來的手機號碼背了下來。

  她按著鍵盤的時候儘量不發出聲音:「周老師,速來副校長辦公室!我們找到了證據,被困在窗簾後,李迅帶回了一個女同學,很可能圖謀不軌。請您不要一個人來,叫上其他老師或是保安!」

  發完這條短信後,她悄悄把手機的後置鏡頭伸出了窗簾,開始錄影。

  與此同時,沙發那邊的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對勁。

  李迅的手不老實地在女生腿上摸著,一邊還一本正經道:「像你這樣的寒門子弟,我最欣賞了,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還能保持這麼好的成績,真是了不起。」

  女生明顯嚇壞了,霍地站起來:「李校長……」

  李迅假惺惺地問道:「沈同學,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對不起,我,我還有作業要寫,先走了!」說罷,女生快步走向門口想要出去。

  可是她剛轉身,就被李迅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了,李迅話裡帶著股狠勁:「沈同學,事情還沒談完呢,急什麼啊?你這樣子,可是拿不到補助金名額的。」

  女生急了,開始叫道:「我不要了,我不要補助金了,你放開我……唔!」

  李迅摀住她的嘴,威脅道:「沈同學,你要是再嚷嚷,我就告訴全校的人你家裡的狀況,你爸被關監獄了,你媽瘋了,而你為了得到補助金的名額,想要來我這裡走後門!」

  女生嚇得臉色慘白,眼淚都出來了,只有一個勁地搖頭:「唔唔唔!」

  禽獸!

  顧盼握緊雙拳,想要衝出去,卻被抓住了胳膊。

  回頭,只見秦楷銘對她搖了搖頭,虛聲說了一個字:「等。」

  不一會兒,女生就已被推倒到了沙發上,李迅俯身按住她,笑道:「沈同學,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大可以跟我講,你還在長身體,補助金那點小數怎麼能把你養得好呢?」

  見此,顧盼再也忍不住了。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辦公室的門就被劇烈敲響了,門外傳來周庭穎的聲音:「李副校長!你在嗎?我找你有事!李副校長!」

  「操!」李迅罵了句髒話。

  他摀住女生的嘴巴,將女生按得牢牢的,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裝作不在。

  接著,室外又響起保安大叔的聲音:「周老師,副校長不在吧。」

  「在的,他在!」周庭穎在不斷地擰門柄,「李副校長,李副校長!」

  但是門被李迅從裡面別住了,根本打不開。

  就在顧盼和秦楷銘遲疑著是否該出去的時候,黑貓突然出現在了辦公室門旁的矮櫃上。

  隨後只見豆豆往前輕輕一躍,站在它頭上的童書伸出兩隻細瘦的小手吊在門鎖上,往下一拉,門鎖打開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黑貓和小刺蝟如煙一般被撞散了,在空中又消失不見。

  「李副校長!」

  打開門,周庭穎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物理老師和羅老師,還有保安大叔。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李迅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逮著個正著,一時間也愣住了。

  「唔唔唔……」女生趁著李迅分神,從他的束縛中掙扎開,滾下沙發,踉蹌地跑向了門口,看清來人時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周老師,鐘老師!」

  「沈怡?!」周庭穎沒想到是自己教的班上的學生,她將女生抱住,安撫道,「乖,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李迅從沙發上起來:「你們……」

  羅老師難以置信道:「副校長,你在做什麼!」

  物理老師回頭對保安大叔道:「打電話報警和通知校長。」

  「好。」保安大叔鄙夷地看了李迅一眼,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李迅慌了,他忙道:「這是一場誤會!是這個女同學勾|引我的!」

  「李迅,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周庭穎恨恨道,「有什麼,我們去校長室說,至於你這裡,等警察來搜查吧!」

  李迅失去了理智,形象頓失:「我是副校長,你們敢管我?!」

  周庭穎不管他的叫囂:「羅老師,鐘老師,麻煩你們幫忙把他壓到安保室,不給這個混球銷毀證據的機會!」

  李迅掙扎著,像是被套上繩索的老虎:「你們放開我!」

  但終究是寡不敵眾,保安大叔打完電話後也回來幫忙了,李迅被三個成年男子壓制,再也無法抵抗。

  一行人走後,周庭穎撩開窗簾,對躲在後面的兩人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顧盼把自己的手機遞了出去,「周老師,這裡面我有我剛才錄的視頻,李迅辦公桌第三格抽屜裡有證據,密碼是9937430,裡面的舊手機裡有李迅當年給孟瑜發的短信,U盤裡有李迅拍的一些照片。」

  周庭穎接過手機,低聲道:「手機我等下把視頻拷出來後再還你,到時我就說是我起疑心,在他辦公室放了攝像頭,大不了我被學校開除另找工作,不會提及你們的。」

  「謝謝老師。」

  「不,是我謝謝你們才對!」周庭穎搖了搖頭,然後催促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上課吧!」

  走出行政樓,在走廊上顧盼和秦楷銘看到一輛警車從遠處開來,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叮咚,恭喜您已順利完成本次逃脫!】

  聽到這個提示聲,顧盼如釋重負,她伸了個懶腰:「這一天,總算是結束了!」

  對其他學生來說,這一週有7天,但對他們來說,這一週卻有11天。

  秦楷銘也道:「不會迴圈了。」

  「是呀!」

  「也就是說明天要交作業了。」

  「……」

  扎心了,老鐵。

  顧盼捂臉,可不可以再迴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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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堵車的邊緣試探

  「滴滴滴!」

  還沒行至四中大門前的路,就遇上了塞車,隔著車窗都能聽到馬路上的鳴笛聲。

  顧盼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車外的盛況,皺眉道:「好堵。」

  梁秋君掌著方向盤,無奈道:「現在是放學高峰,通過這兒的私家車也多。」

  顧盼問:「不能不走四中嗎?」

  梁秋君道:「可以是可以,但何曉夢在四中當老師,現在也才下班,我們路過這裡可以接她。」

  「誒,她在四中?教歷史嗎?」顧盼知道去同學聚會的路上要順便接下何曉夢和鄭舸,但還不知道何曉夢是在四中教書,記得她在高中時就是歷史課代表,很熱愛歷史。

  梁秋君也不是太瞭解情況的樣子,只是道:「應該是。」

  等了一會兒,堵車大隊終於動了,梁秋君的白色本田停在了四中門口的大樹下。

  何曉夢穿了素色的連衣裙,很有老師的風範。她打開後座的車門坐進來,談吐都和高中時有了些微變化,她道:「不好意思啊秋君,還讓你特地繞了過來……呀,顧盼也在啊,好久不見!」

  顧盼回頭,微笑:「好久不見。」

  何曉夢把包包放到大腿上,問:「鄭舸呢?本來不是說他先來四中和我碰頭的嘛?」

  梁秋君看了看手機,道:「他剛發消息說在路上碰上了他妹妹的英語補習老師,需要聊會兒他妹學習的事,所以不來四中門口了,說讓我們過了天橋後的第一個路口接他。」

  顧盼奇道:「鄭舸還有個妹妹啊?」

  梁秋君笑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何曉夢接話道:「他妹比他小差不多十歲,現在開學才剛高一,聽說是考去了外國語。」

  還沒開離四中,車輛就又在人行道前堵了一陣。

  連一向好脾氣的梁秋君都有些不耐煩了:「哎,這些人怎麼都不走天橋呢?非要擠這個紅綠燈。」

  抬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天橋,顧盼一語不發。

  就聽何曉夢道:「說起來,四中這座天橋耗資不少,聽說修建的目的也是為了保障學生過馬路的安全,緩解交通壓力,但是你想啊,這條馬路這麼窄,上天橋下天橋還要走樓梯,多費事啊,所以走的人當然不多啦。」

  梁秋君應道:「那真是可惜了。」

  何曉夢繼續道:「而且後來在這座天橋上還發生了事故,因此走的人就更少了,現在只有一些小情侶約會或是小團體搞秘密基地什麼的才會去上面。」

  「事故?」

  「其中有一件就是我們快升高中時發生的呀,秋君你不記得了嗎?當時在整個北德市都還挺轟動的,四中初中部有個女生跳橋自殺了。」

  聽到這裡,顧盼心裡一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

  之前還覺得正好的車內冷氣,現在吹到她皮膚上,莫名帶著點令人瑟縮的寒意。

  「哦,我想起來了。」前面的車動了,梁秋君終於把車開了起來,一邊回憶道,「當時好像是因為校園欺凌吧。」

  「是的,聽說那個女生在家不受繼父待見,在學校又長期受到欺負,真的是很可憐。」何曉夢頓了頓,「進四中工作後,我又聽說了更詳細的版本,好像是說當時那個女生的自殺是有導火線的。」

  顧盼終於開口了:「導火線?」

  何曉夢用著一種說故事的語氣說道:「聽說是有幾個經常欺負她的同學知道她一直有照顧學校的野貓,就把那隻貓給藥死了,扔到了她面前。這大概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顧盼驚訝,這個是她不曾知道的。

  不過照顧學校裡的野貓什麼的,確實像是林疏桐會做的事,小時候林疏桐就很喜歡貓了,一直想養,但林母不讓,後來逮到林疏桐悄悄拿吃的去餵養小學附近的野貓時還把林疏桐狠狠教育了一頓。

  梁秋君嘆了口氣:「四中的人也是,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在說這件事?」

  何曉夢道:「現在相當於校園傳說了吧,學生們還以此為基礎編出了鬼故事。」

  「鬼故事?」

  何曉夢笑了笑:「對啊,因為聽說那是一隻黑貓,學生之間就有傳什麼黑貓的詛咒和報復,自己嚇自己。」

  「哎,真是年輕啊。」梁秋君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顧盼,關切道,「顧盼,你暈車嗎?看你不太舒服的樣子。」

  顧盼:「我……沒事。」

  只是聽到別人把自己好友的死當做談資,有些不適而已。

  由於塞車塞了好一會兒,所以等她們到了下個路口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鐘後了。

  只見鄭舸站在路口,正在和一個女性說些什麼,對方穿著件條紋上衣和藏藍色闊腿褲,背對著車,所以她們只能看到女子半束的烏髮,看不到正臉。

  梁秋君按了下喇叭,鄭舸見車來了,便朝女子揮手告別,然後小跑了過來上了車,坐在了何曉夢旁邊。

  車門一關,何曉夢就忍不住拿他尋開心:「喲,鄭舸,豔福不淺嘛。」

  鄭舸在省會的某大學讀博,最近一個科研專案剛結項,所以他回家休息幾天,正好碰上班長組織同學聚會。他忙解釋道:「什麼豔福,那是我妹的家教老師。」

  何曉夢繼續打趣道:「哎呀,是你妹的老師,又不是你的老師。」

  鄭舸正色道:「別亂說,我們高中時,她還是一中的老師呢。」

  何曉夢問:「誒?是因為做家教工資比學校老師高,所以出來做了嗎?」

  「不是的。」由於車內外的溫差,鄭舸的眼鏡起霧了,他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周老師的事……說來話長。」

  梁秋君笑道:「感覺你倆上車後我電台都不用開了,聽你們講故事就行了。」

  顧盼問:「以前是一中高中部的英語老師嗎?」

  「嗯,我們讀高二的時候她教高一。」鄭舸道,「不過她沒在一中待太久,就和副校長鬧翻了。」

  何曉夢驚訝道:「副校長?李迅嗎?」

  鄭舸道:「對,好像是周老師的一個好友讀書時跳了一中的人工湖自殺,成植物人一直在醫院躺著,有一天突然去世了,周老師因此受了打擊,衝進會議室對著還在開會的李迅說她好友當年是因為被李迅侵犯和威脅才自殺的。」

  「勁爆,還有這回事?那李迅怎麼現在還安坐在校長的位置上?」

  鄭舸把眼鏡重新戴上:「沒憑沒據,學校就當這是一場鬧劇了,最終只有以周老師的辭職收場。但自從出了這件事後,市內其他公立學校都拒絕了周老師的求職,所以周老師才開始進輔導機構當老師。」

  何曉夢露出同情的神情:「誒……」

  顧盼心想,當時只顧著唸書刷題了,學校裡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車內還沒開啟新的話題,就聽梁秋君說道:「快到了,前面就是『老地方』酒館了。」

  ……

  ……

  【叮咚!您已收到完成逃脫的獎勵:記憶碎片x1,情景再現手套x1,帥氣的隱身耳夾x1,神秘的潤喉飲料x1】

  顧盼醒來,發現自己是在課間休息的時候睡過去了。

  看來記憶碎片的獲取不全是按時間軸來的,這次夢到的場景實際發生在上一場夢之前。

  原來在同學聚會那天,她就已經見過九年後的周庭穎了。

  不過最讓她在意的反倒不是這一點,而是何曉夢說的,有關林疏桐自殺時的細節。

  ——「之後女生就一聲不吭地抱著貓從天橋上跳了下去。」

  黑貓……

  就在她漸漸清醒,開始思索這件事時,秦楷銘從外面走了進來,把她翻蓋手機帶了回來,放在了她桌上,淡淡道:「給,周老師讓你看短信草稿箱。」

  「哦,好。」看來是留了話給她。

  顧盼打開手機,發現周庭穎幫她把電充滿了。

  她先去相冊看了看,發現周庭穎果然已經把那段視頻和照片從她手機裡刪除了。

  然後她才打開短信的草稿箱,發現裡面躺著好幾封短信,應該是因為她這手機對短信輸入字數有限制,所以周庭穎才不得不分幾次輸入。

  「顧同學,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們才好,這些話我不好當面說,怕來你們班找你們的話引起其他人懷疑,所以只有以這種形式來表達,真的太感謝你們了。J已經被帶走了,抽屜和U盤裡的東西以及視頻也被作為證據送上去了,現在校方封鎖了消息,但明天你們應該也能聽到點風聲。」

  「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年齡小,沒有能力,什麼都做不了,但同樣是十七歲,你們卻完成了許多我以前否認這個年齡能完成的事情,也算是給我上了一課吧。還有個消息,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們,那就是孟瑜醒了!就在J被帶走後不久,孟瑜的媽媽給我打來電話,說孟瑜醒了過來,這真是個奇蹟!我等下就會去醫院,我會把受到你們幫助的事情告訴孟瑜和阿姨,她們一定也會十分感激你們的!」

  看到這裡,顧盼愣了下。

  孟瑜……醒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孟瑜和她相關的人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不會和原來世界一樣了?

  孟瑜醒了,暫時可能不會死了,周庭穎也沒有無憑無據地和李迅鬧翻,也不用辭職離開一中了。

  一切都隨著真相大白而悄然發生著改變。

  「說實話,我並不想回一中工作,但是現在,我想一直在一中待下去,我要守護在這裡,做一個關心學生的好老師,保護我的學生們不受到惡意,避免悲劇重演。一想到這點,我就充滿了幹勁!再次謝謝你們,如果以後你們有任何煩惱或是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來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

  顧盼微微一笑。

  然而,就在她打開最後一條短信時,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PS:你和秦同學很般配,只要不影響成績,老師支持你們早戀哦!有這方面的煩惱也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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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在競賽的邊緣試探

  時間密室迴圈結束,一切重新步上正規。

  李迅的副校長職位被撤,被拘留調查;沉睡6年之久的孟瑜從醫院醒來,身體漸漸好轉,每週都在周庭穎和孟母的陪同下復健;那日差點被李迅侵犯的高一女生沈怡則接受了學校的心理輔導,自願非匿名配合調查……

  轉眼就過了一週,即將來臨的秋季運動將一中學子們的注意力從李迅的事件上轉移,新鮮的話題層出不窮,舊的醜聞隨著時間而成為過去。

  但是,那場夢卻一直困擾著顧盼,一個荒誕的猜測在她的心裡越來越清晰。

  她急切需要找到童書確認。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平時都是童書主動出現,她從來都不知道要如何主動找到童書。

  那隻騎著黑貓的刺蝟來無影去無蹤,任意穿梭在這個世界之中,不留下一點痕跡。

  不過,她也暫且無暇去找童書了。

  ——因為這週日上午,就是全國高中數學競賽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北德市的考場在四中,顧盼一開始沒注意看,直到列印准考證的時候才發現。

  她和秦楷銘不在同一間教室考試,中間隔了兩個考場。

  競賽時間從8點開始,這天一早,顧盼就來到了四中,比她平時上學的時間還早了,四中離她家比較遠,她是打車過來的。

  由於來的太早,她暫時進不了考場,於是就一個人在四中校園裡閒逛。

  這所學校對她而言太特別了,她實在沒法靜下心找地方複習。

  四中種了不少梧桐樹,當下還未到深秋季節,已經開始落葉,粗壯的樹幹斑斑駁駁,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學生刻印的痕跡。

  四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一塊兒,這裡的建築都以灰藍色為主,看起來更襯秋季的蕭索,一棟鐘樓建在其中一座教學樓的上方,巨大的指針無聲地轉動著。

  這還是顧盼第一次走進這所中學的內部。

  參加競賽的學生群主要集中在教學樓前面,沒誰繞到背面來,今天又不上課,所以操場這邊十分清靜,一個人也沒有。

  不像一中的操場有護欄圍成一圈,四中的操場很寬闊,而且是完全開放的,兩個足球門在陽光下白得發亮,草地隨著季節的變化有些發黃。

  顧盼在操場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時,一個足球突然砸到了她面前。

  「!」

  這把她嚇了一跳,操場上明明沒人踢球,這球是哪兒來的?

  顧盼心裡一動,從兜裡掏出那副陰陽眼鏡戴上。

  果然,她一戴上那副銀色的眼鏡,就聽到一個少年音響起:「……怪你!我都說等她走了再玩啊!這下怎麼辦!?」

  另一個聲音正處變聲期,是個公鴨嗓:「哎呀,沒事的,她看見這裡沒人,就會以為是風吹的。」

  少年音憤憤:「你吹個風把足球吹得飛起試試!」

  公鴨嗓懶懶道:「這光天化日的,誰會想到鬼呢?」

  ……是鬼。

  顧盼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此時操場上不再是空無一「人」了,有兩個初中生模樣的少年站在草地上,少年音穿著四中灰紅色系的夏季校服,短袖短褲,公鴨嗓則穿著個人的運動服,個子要高出半個頭。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少年音瞪大了眼睛:「她她她她,看過來了!」

  公鴨嗓淡定道:「你放心,她看的是空氣。」

  「她朝我們走過來了!」

  公鴨嗓嘲道:「你都是鬼了,怎麼還那麼膽小啊?她要是能看到我們的話,我就主動邀請你到我墳頭上去蹦迪。」

  顧盼走近,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蹦迪?」

  少年音:「……」

  公鴨嗓:「……」

  少年音嚇得躲到了公鴨嗓的背後:「她、她真的能看到我們!」

  「豬頭,別怕!」公鴨嗓也慌了,頓失方才的從容,「你你你你你,想怎麼樣?」

  顧盼哭笑不得。

  究竟他們是鬼還是她是鬼?

  她被鬧得有點尷尬,解釋道:「咳,我有陰陽眼,所以能看見鬼。」

  「陰陽眼?」公鴨嗓露出驚呆了的表情,「難、難不成你是捉鬼的?」

  一聽這話,他身後的少年音劈里啪啦開始自白:「啊啊啊你不要捉我!我是一隻好鬼!絕對沒有害人之心!死了之後我每天也就過來母校這邊踢踢球而已啊啊啊我做鬼的這幾十年裡從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以前我一直都是晚上才出來的,今天是看球門換了新的所以才沒忍住啊啊啊!對不起!」

  「……」

  顧盼滿頭黑線:「冷靜,冷靜。我不是什麼捉鬼的,我只是個學生,來這裡參加數學競賽考試而已。」

  少年音嚇得眼淚花都出來了,弱弱道:「你,你真的不抓我們?」

  「不抓,真的不抓。」顧盼心想自己長得有那麼凶神惡煞嘛,「不過我有點事情想問下你們。」

  公鴨嗓警惕道:「你一個大活人,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們的?是不是什麼圈套?」

  顧盼懶得糾正他了,直接開問道:「你們見過一個小刺蝟嗎?騎著黑貓,名字叫童書。和這裡以前初中部一個叫林疏桐的女生有關。」

  然而,沒想到兩鬼皆是臉色瞬變,異口同聲道:「不、不認識!」

  「……」這個反應完全不像是不認識的好嘛。

  顧盼一步步印證內心的猜測:「它曾經在四中出現過,對嗎?」

  「我們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少年音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後刻意看了眼鐘樓的時間,突然道,「啊,時間不早了,我要去看我孫女的講故事比賽了!」

  隨機,公鴨嗓也道:「對,這個時間點,我追的電視劇也開播了,走了走了。」

  「哎!」

  顧盼想要叫住他們,但沒想到鬼溜起來比人快,就像每次童書消失的那樣,一下子就化作一團煙霧,不見蹤跡。

  「……」

  這早上8點不到,就有故事比賽和電視劇開播了嗎?

  這已經不叫騙鬼了,這叫鬼騙人!

  讓兩鬼溜了後,顧盼回到四中的教學樓,這個時候考場已經准許進入了。

  她剛準備進去教室,就在樓梯口碰上了宋可菲。

  顧盼有些意外:「班長?」

  宋可菲仍然戴著她的紅框眼鏡,穿著件暗紅色的秋裙,頭髮沒有像上學時紮成雙馬尾,而是放了下來,髮梢還稍微用捲髮棒裹得往裡捲了。她怔了下,露出透著幾分尷尬的笑容:「顧盼,好巧啊。」

  顧盼道:「原來你也參加了競賽呀,老楊還說以為只有我和秦楷銘報名了。」

  有一次數學課上,楊老師在全班面前提到了這件事,所以現在班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顧盼和秦楷銘參加了數學競賽。

  但是卻不知道宋可菲也參加了。

  「我就是報名試試,來體驗一下。」宋可菲把耳邊的碎髮往後撩,目光落在顧盼的銀色眼鏡上,「咦,你近視了嗎?」

  顧盼笑道:「沒有,這是裝飾眼鏡,沒度數的。」經對方這麼一說,她才想起自己還戴著陰陽眼,忙摘了下來,免得等下考試出什麼岔子分心。

  宋可菲微笑道:「對了,你在幾考場啊?」

  顧盼指了指離樓梯口最近的教室:「我在2考場,你呢?」

  「我也在2考場……那秦楷銘呢?」

  「他在第5考場呢。」

  聞言,宋可菲看起來似乎有點失落:「誒,不在一個考場啊……」

  顧盼解釋道:「好像是隨機分的,沒按什麼規律。」

  宋可菲點頭:「嗯……顧盼,我先去上個洗手間哈,一會兒考場見。」

  「嗯,好的。」

  結果宋可菲剛走,秦楷銘就從樓梯口上來了,來的有些遲。

  他今天穿了件藍色的襯衣和深色褲子,沒戴眼鏡,背著黑色的背包,整個人看起來既斯文又清俊。

  看見她,秦楷銘問了句:「狀態還好吧?」

  顧盼朝他比了個握拳的手勢:「百分之兩百!」

  一絲笑意在那對黑眸中漾開,秦楷銘伸出拳頭:「那就好,加油。」

  顧盼與他輕輕一碰拳,為彼此打氣:「加油加油!」

  8點,競賽準時開始。

  一試分8道填空題和3道解答題,基本是高考壓軸難度,涉及的課外知識不多,就是時間比較緊張,只有100分鐘,考到9點40。

  顧盼一路做下來,先把會做的給做了,需要糾結或是費時間的則留在了後面,然而即使這樣,她還是有題沒做完,不過起碼每道題都寫了,沒有留空。老楊說過,解答題最忌諱的就是空白,總要把第一問寫了,能佔幾分是幾分。

  交卷休息二十分鐘後,二試緊接著從10點考到12點,只有4道大題,但難度較大,幾何,數論,代數,組合各一道,把顧盼看得頭皮發麻。

  ——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參加這個競賽的人,大多是理科生,而且不少都準備了至少半年以上,還有專門請了競賽教練的,像她這種臨時報名的,僅僅想靠著這一兩個月的努力就能橫掃競賽題,真的是很天真。

  「交卷!」

  雖然教室裡並不熱,但當收卷鈴聲打響的時候,顧盼已經出了一身汗。

  終於……結束了!

  收拾好文具出來,只見秦楷銘已在外面等她了。

  顧盼大步上前,挑眉道:「學神,感覺怎麼樣?」

  「還好吧。」秦楷銘淡淡道,「走吧。」

  「秦楷銘,顧盼!」

  就在兩人準備下樓梯的時候,宋可菲從後面追了上來,熱情道:「都是同班同學,一起走吧……你倆考得怎麼樣啊?」

  顧盼笑了笑:「盡人事,聽天命吧。」

  宋可菲看向另一個:「秦楷銘呢?」

  秦楷銘簡潔道:「我和她一樣。」

  「……」

  宋可菲臉上的笑容一僵,話題轉換道:「我記了填空題的答案,我們對一下吧。」

  「班長,」顧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考完就忘了……」

  秦楷銘直接道:「不對答案。」

  宋可菲:「……」

  明明是三人的競賽,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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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在破碎的邊緣試探

  競賽剛結束沒有多久,顧盼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林疏桐:盼盼,考完了嗎?

  顧盼:恩,在回家的路上了。

  林疏桐:時間會不會太趕了?要不我們改天約吧。

  顧盼:不趕不趕,正好,你下午有事嗎?

  林疏桐:沒呢,我就怕你休息不好!

  顧盼:沒事的,下午見吧。

  對於這一天,顧盼的日程安排不僅僅是數學競賽和晚自習。

  早在她意識到找不到童書的時候,她就決定從其他地方突破。

  無疑,林疏桐是最大的突破口之一。

  回家吃完午飯後,顧盼就收拾好了,準備出門。

  坐在玄關穿鞋的時候,顧母從廚房出來,問:「小盼,出門啊?」

  顧盼背著書包穿好鞋,回頭道:「媽,我約了林疏桐看電影,看了後直接在外面吃了飯就回學校上晚自習了。」

  顧母恍然:「哦對,你昨天跟我說過了,瞧我這記性,今天出去還買了菜,你爸也加班去了,不回來吃。」

  顧盼笑道:「那就好好做一頓給自己吃,慰勞慰勞。」

  顧母擺了擺手:「自己吃的話就懶得了呀……行吧,一路小心,有什麼事就打電話,我去午睡了。」

  「嗯,午安,我走啦。」

  顧盼和林疏桐約的是上次和宋可菲他們一起買教師節禮物的商場,算是她和林疏桐外公家的中間點,對兩人而言都比較方便。

  週末,商場的影院人比較多,顧盼習慣性地提前15分鐘到了那裡,看別人在影院門口的娃娃機夾娃娃。

  「盼盼!」

  過了大概五分鐘,顧盼聽到林疏桐在叫她,於是她回過頭,只見林疏桐沒穿校服,身著一件印花衛衣和牛仔褲,背著個帆布書包,依舊是紮著兩條麻花辮,看起來十分少女。

  林疏桐小跑過來,忙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是我自己到早了。」顧盼問,「你怎麼沒穿校服呀,看完電影吃完飯後可能沒時間回去換衣服了。」

  林疏桐笑道:「二中沒有一中管的嚴,星期天的晚自習不穿校服也可以。」

  顧盼由衷道:「真好!」這個年紀的女孩,有哪個不想穿著自己喜歡的衣服上學呢?

  林疏桐指了指影城對面的一家奶茶店,道:「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會兒,我們去對面奶茶店買點喝的吧,等下還可以帶進去。」

  「好。」顧盼也正有此意。

  兩人點完單,坐在奶茶店的高腳椅上等奶茶的時候,林疏桐關切道:「聽說一中副校長因為涉嫌性侵女學生被抓了,真是太可怕了……盼盼,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顧盼笑了笑,「對了,疏桐,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什麼事?」

  顧盼看著她,比劃了下,緩緩道:「你有見過一隻黑貓和刺蝟嗎?那隻刺蝟差不多就這麼大,總是趴在黑貓的頭上。」

  「誒,這是什麼問題?」林疏桐聽這描述覺得有些滑稽,笑起來,「刺蝟嗎?我還沒有在身邊見過真的呢。怎麼這麼問?這是哪部動畫裡的嗎?」

  看到林疏桐這邊是對童書的存在一無所知?

  顧盼怕被懷疑,於是沒再深入地說下去,話鋒一轉道:「奶茶好了,那邊應該也可以檢票了,走吧。」

  這部電影是這幾天各大影院主映的電影之一,國產文藝愛情片,要換作平時,顧盼對這類電影一點都不感冒,但林疏桐卻很想看,所以為了有機會向林疏桐試探有關童書的事,顧盼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裝作同樣感興趣的樣子全程看了下來。

  兩個小時結束,兩人走齣電影院,林疏桐把喝空的奶茶帶出來扔進垃圾桶,評價道:「雖然中間那一段有點狗血,但整體來說還是不錯的嘛。」

  顧盼心道這哪裡是有點狗血,這簡直是相當狗血,但為了不掃好友的興,她沒有說出口,而是道:「我們去找個地方準備吃飯吧,不然趕不上晚自習了。」

  「好。」林疏桐應了一聲,目光卻在無意間掃到某一處時停滯,「咦,盼盼,那是不是你爸?」

  顧盼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身休閒打扮的顧榮輝。

  都說人到中年會發福,但顧父現在也沒有啤酒肚,大概是因為年輕時瘦過頭了,縱使現在胖了也看不出來。他的頭髮仍然濃密,只是鬢角微霜,一對眉眼的特徵遺傳給了女兒,雙眼皮明顯,彷彿還自帶眼線,不說話時神情內斂。

  她爸不是在加班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盼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內心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催促她離開,讓她不要再繼續看下去了,但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叫她一定不要走,面對現實,看下去,好好地看著,她父親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影院門口。

  林疏桐奇怪地用手肘戳了戳她:「盼盼,我們不去跟你爸打個招呼嗎?」

  顧盼的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裡艱難發出來的:「等一下。」

  隨後,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從洗手間出來,走到顧父面前,親暱地挽上了顧父的胳膊,顧父不僅沒有抗拒,還對女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只見那個女人長髮及腰,穿得很素雅,雖然臉上看得出歲月的痕跡,但笑起來是眉眼彎彎如月牙,臉頰一側有個甜甜的酒窩,從氣質上來說和強勢的顧母完全不是同種類型。

  這時,林疏桐也意識到了不對,拉了拉好友的衣角,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顧盼死死地盯著開始談笑自如的二人,感覺自己心裡的某處城堡轟然崩塌了。

  她這才發現,知道這個事實和目睹這個事實,是完全不一樣的衝擊力。

  前者就像是一場狂風暴雨,下完以後依然可能雨過天晴,裝作不曾有過的樣子,但是後者卻是山崩地裂,等平息下來,所有的一切已經粉身碎骨。

  眼看兩人說說笑笑這,準備檢票進場了,顧盼上前一步,突然啞著嗓子喊了聲:「爸!」

  「盼盼……」林疏桐擔憂地握住了她的手。

  顧父那邊聽到了聲音,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女人見他這神色,也露出有些慌張的神色,鬆開了挽著顧父的手。

  二人的視線投過來,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走過來的顧盼。

  顧父一愣,道:「小盼,來看電影啊?這是林疏桐吧,好久沒見了。」

  林疏桐看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輕聲道:「叔叔好。」

  顧盼走近,沒有看顧父,而是直接對那個女人道:「你是誰?」

  女人明顯是有些心虛,說話軟軟的:「我是你爸爸的同事。」

  顧父皺眉道:「小盼。」

  「爸。」顧盼這才看向顧榮輝,她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此時,她很想質問顧父,為什麼要背叛她媽,為什麼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卻還是要做?

  她也想大聲指責他,罵他是混蛋,是人渣,為她媽抱不平,討一個公道,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像小說和電視劇裡寫的那樣,手撕渣男和小三,把兩個人都揍一頓出氣!

  但她沉默了許久,最後說出來的,只有一句與質問與指責都無關的話語:「你穿的這一身,都是媽給你買的。」

  可你卻穿來和別的女人看電影。

  見女兒的聲音帶著哽咽,顧父也慌了,忙道:「小盼,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晚上等我放學回家一起說吧。」顧盼咬著牙瞪著眼,拚命忍住了眼淚,「對了,你們看的是下一場的那部愛情電影吧,男主殘了,女主和男配在一起了,戒指是女配拿的。」

  顧父:「……」

  說完,她便拉著林疏桐轉身走了,而顧父並沒有追過來。

  顧盼心裡有些孩子氣地想道,至少那兩人的電影是沒法好好看了。

  怎麼會呢,她爸怎麼會真的出軌了呢?

  明明,明明他們家之前是那麼溫馨啊……

  林疏桐看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翻起書包,遞來一張紙巾,蹩腳地安慰道:「盼盼,別太難過,說不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嗯。」顧盼不想讓她太擔心,所以沒說出前情,但她心裡知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存在什麼誤解了。

  林疏桐轉移話題道:「今晚吃日料吧,我請客!今天出門前我外公給我錢,讓我們去吃頓好的!吃頓好吃的就什麼都不煩惱了!」

  顧盼垂著眼睛,睫毛上都是水汽:「好。」

  坐扶手電梯下樓進到了店內,林疏桐點了一份香芒鰻魚粒蓋飯,她隨便要了一份叉燒豚骨拉麵,可能是想讓她開心點,林疏桐還多點了一份壽司拼盤。

  顧盼知道,這一頓吃下來少說也要一兩百,林疏桐的外公再怎麼大方,也不可能一次出門給她那麼多錢,肯定是林疏桐拿自己平時攢下來的零花錢補上了。

  面對好友的好意,她真的很想暫時把父親的事情拋之腦後,露出一個讓人放心的微笑,但她發現,這件事和其他事不同,無論怎麼樣她都提不起精神,光是抑制住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儘管自己內心已經二十多歲了,但面對這種事,她還是感到了無助。

  林疏桐費盡心思地找了許多話題來說,突然,她想起看電影前顧盼的問話,於是道:「其實小時候每次受欺負,我都在想,要是我變成一隻刺蝟就好了。」

  顧盼看向她,眼眶還是紅色:「嗯?」

  林疏桐笑道:「長滿了刺,就算一動不動,但也能保護自己,這樣那些壞心眼的人就不敢拿我怎麼樣了。」

  顧盼怔了怔。

  她想起來了,小學的時候有次作文題目是半命題,題目是「我想成為______」,當時大家都是寫的想成為哪種人或是長大從事哪種職業,她寫的是「我想成為一名警察」,白知遙寫的是「我想成為一名設計師」,還有些人「我想成為一個老闆」或是「我想成為一名富翁」。

  唯獨林疏桐不同,她寫的是「我想成為一隻刺蝟」,當時還被班上的人嘲笑了。

  「雖然我沒見過刺蝟,但黑貓見過哦。」林疏桐吃了塊壽司,不緊不慢道,「初中的時候,我經常餵養學校的一隻流浪貓,它就是隻黑貓,長得很漂亮呢!初二我被接到外公家後,就問我外公,我能不能養隻貓,沒想到我外公同意了,現在那隻貓被我養在家裡了。」

  顧盼的心緊了一下:「疏桐,你的那隻貓叫什麼名字?」

  林疏桐含著筷子:「唔,我看它長得像黑豆一樣黑……」

  「所以取名叫豆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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