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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組隊的邊緣試探

  顧盼瘋狂地蹬著踏板,朝男生離去的方向騎去!

  她甚至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只是聽完童書的那句話後,身體就本能似的做出反應,開騎著車開始奮力直追。

  沿途行道樹漏下的斑駁燈影在她身上飛逝,如同往昔破碎的記憶,在她腦海中如成群的蝶般飛過,引發一陣顫動的頭疼。

  但她此時顧不上在意生理上的不適了,一個突兀浮現的想法比疼痛更加清晰——

  她要攔下秦楷銘!

  沒騎一會兒,顧盼就遠遠地看到正在等待過馬路的秦楷銘。

  男生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外套,肩膀寬闊瘦削,短髮也是墨一樣的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比較晚的原因,等待過這條馬路的只有他一個人。

  對面的紅綠燈閃了閃,刺眼的紅色由黃色轉為善意的綠色,眼看男生重新踩上踏板,準備繼續前行——

  「不要!」

  顧盼掏出前段時間獲得的時凝珠,往地上狠狠一擲——

  透明色的珠子在地上摔個粉碎,那一瞬間週遭的時間都慢下來,珠子的碎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濺起到半空中,彷彿定格,對面的綠燈亮晃晃的,騎著藍色單車的男生腳踩著踏板,輪子前進的距離可以以毫米計算。

  顧盼跳下車,她的單車在幾近凝固的時間中沒有馬上摔倒,反而還穩穩地立在地上。

  ——時凝珠的時效,只有10秒!

  ……8、7、6、5……

  顧盼以衝刺的速度跑上前,先是用手扣住藍色捷安特的後座,然後把腳撐踢下來,另一隻手同時拉住了對方的胳膊。

  ……2,1!

  時間到了,摔碎的時凝珠漸漸消失。

  週遭的嘈雜又恢復了正常的頻率。

  「秦楷銘!別過去!」

  顧盼率先開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此時全身都在顫抖:

  秦楷銘轉過頭,皺著眉看著她,眼底有些愕然:「你……」

  然而還沒等他把後半句的「怎麼了」說出來,就聽一陣刺耳的引擎聲由遠及近,明明才剛亮起綠燈,就「嗡」地一聲從二人面前呼嘯而過!

  「砰!」

  紅色的跑車撞到了不遠處的電線杆上,頓時發出一聲巨響!只見其整個車身都變了形,一時間在整條街道上引發了轟動。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秦楷銘和顧盼兩人皆是愣愣地望向出事的地方。

  顧盼的臉色比紙還要白。

  夜裡的十字路口,紅色的跑車,一聲巨響,人群的騷動……

  顧盼的額角突突作疼,眼前的畫面和腦海裡漸漸明晰的回憶重合起來。

  不一樣的是,回憶裡還有飛跌到幾米之外的自行車和滿地流淌的血跡。

  童書說過,只有兩種人才能看到它和豆豆。

  一種是像她這樣的本不該存在者,另一種則是將死之人。

  ——「顧盼,你……還記得秦楷銘?」

  ——「不,他來不了了……」

  ——「顧盼,高二上學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祝你永遠都能逢凶化吉,無憂無慮。」

  ……

  為什麼夢裡大家總是若有若無地在試探她對秦楷銘的印象?為什麼明明是位列班級前三的學霸,卻絲毫不記得高考後的去向?為什麼她會一直覺得自己重生前根本沒和秦楷銘說過幾句話……

  不是因為她與秦楷銘真的毫無交集,而是因為她將秦楷銘連帶著與他產生交集的時間段都選擇性地遺忘了!

  之前在她腦海裡飛逝而過的騎車片段,並不是這個世界「顧盼」的記憶,而是她自己原本的記憶!

  顧盼抓著秦楷銘胳膊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秦楷銘感受到了她的顫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

  半晌,他開口了,聲音帶了沙啞與難以置信:「你早知道?」

  是的,她早知道。

  ——九年前,她目睹了那場車禍。

  本來只是突然想起要把白天借來的習題還給對方,卻正好看到了男生過綠燈時被飛馳而來的紅色跑車撞飛。

  這一幕對於十七歲的她來說衝擊力實在太大了,成為心底不可磨滅的陰影。由此,她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將秦楷銘這個人在記憶中徹底淡化。

  而等她在家靜養了一個月後再回班時,老師和同學們為了不刺激她,都閉口不談秦楷銘和那場車禍,裝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久而久之,就彷彿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宋可菲會在同學聚會上那麼說,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有人造謠說秦楷銘是因為她而發生意外的,信的人估計還很多。

  畢竟事後她的應激反應那麼大,想不被人聯想都難。

  多可笑啊,一個大活人就在她面前死去了,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

  她差一點就要在這個世界再次目睹同樣的死亡……

  還好,攔下了。

  她深吸一口氣,斂去驚慌的神色,開始了她的表演。

  「這、這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啊,你以為我半仙嗎?」顧盼鬆開抓住對方胳膊的手,「我就是突然想起,還沒你聯繫方式呢,所以才追上來的。」

  秦楷銘盯著她,眼底倒映出她的身影:「顧盼,你覺得你的說辭能充分解釋你的反應和情緒嗎?」

  顧盼辯解道:「看到剛才那個場景,誰都會被嚇得不輕吧。倒是你,居然還這麼冷靜,你……」

  「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被車撞死了。」罕見地,秦楷銘聲音稍稍抬高,打斷了她,「我不冷靜,我心有餘悸,但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你好像在事故之前就開始害怕了。」

  顧盼也不知道該如何撇清了,只有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了……」

  然而就在這時,不知道為什麼,系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叮咚!】

  秦楷銘蹙眉問道:「什麼在響?」

  顧盼頓時震驚了。

  什、什麼情況?

  秦楷銘也能聽到系統的提示音了嗎?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這個聲音一直以來都只有她自己能聽到才對!

  別慌,別慌。

  說不定他聽到的聲音和自己聽到的聲音不是一回事。

  如是想著,顧盼又冷靜下來,裝作好奇道:「哪裡有什麼聲音,是你幻聽了吧?」

  【叮咚!您可選擇接收意外掉落的獎勵:智商與顏值並存的靠譜搭檔秦楷銘x1】

  「……」

  秦楷銘面無表情:「這也是我幻聽?」

  顧盼:「……你聽到了什麼?」

  秦楷銘用似乎在說著「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眼神看著她,發揮自己優秀的記憶力,平靜地複述道:「您可選擇接收意外掉落的獎勵,我。」

  「……」

  「你聽不到嗎?」

  再裝下去實在就太假了,於是顧盼硬著頭皮道:「不,我也聽得到。」

  秦楷銘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救護車已經趕來了,發出「完啦完啦」的鳴笛聲,正好從兩人面前的馬路駛過。

  藍紅色的燈光打在兩人的臉上,時間彷彿在他們之間靜止。

  「明天,明天我一定告訴你。」沉默了片刻,顧盼開口道,「今天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趕快回去吧。」

  秦楷銘向她伸出手:「手機給我。」

  「?」

  顧盼疑惑,但轉瞬想,大概是對方沒有帶手機,現在又比平常回家時晚了,所以想借她的手機打個電話,於是也沒再問,就將手機遞了出去。

  只見秦楷銘確實撥了個號碼出去,但沒過一會兒就掛了。

  他很快就將手機還回來了:「給。」

  顧盼奇怪道:「沒打通嗎?」

  秦楷銘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藍色的諾基亞,螢幕一亮,上面顯示了一個未接來電,正是顧盼的手機號碼。

  顧盼:「……」

  「不是說想要我聯繫方式所以才追過來的嗎?」說罷,秦楷銘輕輕嘆了口氣,「顧盼,你真的不適合說謊。」

  顧盼:「……」她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居然被一個未成年教育了?!

  不過秦楷銘也沒有再為難她:「算了,明天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顧盼也稍微鬆了口氣,至少今晚回去可以想下說辭,「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秦楷銘重新蹬起單車,「顧盼,謝謝你救了我。」

  聽到這聲道謝,顧盼愣住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男生和他的單車已經穿過馬路,行至夜色深處。

  她回去扶起自己的單車,在看到地上的刺蝟和黑貓時,有些詫然:「咦,童書你還在啊?」

  「當然啦!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摔車那一下差點摔死我!」說著,童書一副做勢要扎她的模樣,恨恨道,「不過好在豆豆夠機智,在你摔車前一秒就帶我跳下去了。」

  摔死?

  也就是說,時凝珠連童書和豆豆都能影響。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她這個使用者。

  ……嗯,現在她有點理解為什麼這個叫「超級無敵不科學的時凝珠」了。

  顧盼看刺蝟的小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你還怕死?」

  單車被扶正後,童書和豆豆瞬移回了車筐,小刺蝟一本正經道:「當然……不怕。但我怕從高空墜落的那種感覺。」

  顧盼索性不騎車了,推著往回走,一邊和童書聊起來:「是怕失重感嗎?」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童書聳了聳尖嘴,「恭喜你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顧盼想起這個就有點頭大:「我是讓他免遭於車禍,但是他也因此懷疑我了。」

  童書的兩隻細手交叉抱於前:「確實很可疑啊。」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也能聽到系統的提示。」顧盼尋思道,「而且系統還提示我可以把他納入搭檔……這是什麼,日常密室逃脫的搭檔嗎?」

  「恐怕是的,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呀。」

  聽到這句話,顧盼停下了腳步:「不是普通人?這是什麼意思?」

  童書解釋道:「作為普通人的他,本該在這場普通的車禍中死去,但是由於你的介入,讓本來應該死去的他免遭一難。」

  顧盼還是不明白:「那為什麼之後他就不會是普通人了?」

  童書悠悠道:「因為讓他免於死亡的不是其他普通人,而是你這個本不該存在者呀。」

  顧盼開始意識到事情不會像她想的那樣簡單:「那對他會有什麼改變嗎?」

  一陣夜風吹過,撩得街道兩旁樹木發出沙沙的細響。

  有片樹葉落了下來,被小刺蝟用嘴接住了。

  它將樹葉抱在懷裡把玩,一邊說道:「知道為什麼他能聽到提示嗎?因為你們兩個的命運從現在開始相互聯繫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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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在開掛的邊緣試探

  顧盼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去學校了。

  實乃有違佛系青年原則。

  到了教室,白知遙看到她憔悴的模樣,關心道:「小盼,你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昨晚沒睡好嗎?」

  顧盼打了個呵欠,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嗯,失眠了……」

  「那你好好休息下,我幫你收數學作業吧?」

  「不用了,我……」

  這時,她聽到宋可菲在不遠處沖這邊提醒了一句:「秦楷銘,今天輪到你值日!」

  秦楷銘背著書包,剛走進教室,聲音不高不低地應了聲:「知道。」

  顧盼瞬間就精神了,她把手中的數學作業塞給白知遙,話語和方才的態度完全不同:「知遙,那就麻煩你收我們這兩組的了!我去收後面六組!」

  「?」白知遙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還是溫和地答應道,「好的。」

  看著少女頭都不抬地從自己面前匆匆走掉,秦楷銘沒有喊住她,只是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座位,把各科作業都放在桌上後,起身拿掃把值日去了。

  是的,顧盼想了一夜的結果就是——

  還沒想好!

  又重生又日常觸發密室逃脫什麼的,還要加上過去在原來世界發生的事情,真是不知道從哪裡講起來比較好。

  而且這對平常人來說,應該是天方夜譚般的事,要是她好不容易全盤托出了,秦楷銘反而覺得她在說瞎話可怎麼辦?

  所以在徹底想好之前她選擇了逃避。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上課時——

  熟悉的橡皮裹著熟悉的紙條出現在顧盼的桌子上,她不動聲色地打開紙條,只見上面是熟悉的筆跡:「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她用對方之前的話回了過去,試圖終結話題:「好好上課,專心聽講!」

  秦楷銘的字跡潦而不亂,很有筆鋒:「我在聽,倒是你的書早該翻頁了。」

  「……」顧盼面無表情地把地理書翻過一頁,而後把紙條又回了過去,「小心我告你上課寫紙條騷擾我!」

  秦楷銘:「你之前也給我寫了。」

  顧盼:「是你先寫的!」

  「上次的紙條在我這裡,我之前的都被擦掉了,最後寫的是你。」

  「……」

  太!狡!猾!了!

  顧盼剛想寫點什麼在紙條上吐槽一番,就聽地理老師突然道:「顧盼。」

  「到!」出於心虛,一聽到老師點她名字,她「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甚至都帶起了一陣風,把後桌梁秋君的劉海都吹起來了。

  「你說說我國現在能利用的能源資源都有哪些?」

  「煤炭,石油,天然氣,太陽能……」

  下課後——

  秦楷銘側頭看向她:「顧盼。」

  「知遙!」一察覺到秦楷銘的目光過來了,顧盼就立馬站了起來,叫住剛離開座位的白知遙:「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廁所!」

  秦楷銘:「……」

  ……

  就這樣一直逃到午休,顧盼在學校附近吃了飯後回教室休息,她知道秦楷銘中午的時候一般都不在教室,所以暫時放鬆了警惕。

  然而,在她中途離開教室準備去洗個臉清醒一下時,就正面撞見了秦楷銘。

  還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就見秦楷銘的目光越過她:「楊老師好。」

  顧盼聞言轉頭,卻見身後的走廊空無一人,哪有什麼楊老師。

  糟了!

  可是等她意識到自己中計的時候,她已經被秦楷銘牢牢地抓住了。

  「哎,你放開我!你要拉我去哪兒啊?」顧盼怕被沿途路過的其他班的同學聽到,壓低聲音抵抗道,「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叫啦!」

  秦楷銘一臉淡定:「你豁的出去的話就叫吧。」

  顧盼:「……」好吧她豁不出去。

  秦楷銘帶她下了樓,來到一樓轉角的圖書室。

  說是圖書室,但也沒比一間教室大多少,進門正對一排窗,微風拂動起落葉色的窗簾,窗前是一排木桌和木椅,上面只放了秦楷銘的書包和作業文具。

  秦楷銘把門關上:「這裡中午沒有人來,就在這裡說吧。」

  顧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驚訝道:「平時中午你都在這裡午休或自習?怪不得不見你回教室。」之前每次想起來她還覺得奇怪,秦楷銘家明明住得不算近,但每天中午卻又不見他在教室待著,還想著難不成這人中午還跑回家吃飯什麼的。

  秦楷銘把窗簾束起來,一邊道:「圖書室的老師之前找中午可以留在這裡的學生,我就報名了。」

  顧盼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還有這回事?」

  「嗯。」秦楷銘轉過身看向她,「你昨晚說好今天一定告訴我的。」

  「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顧盼坐了下來,頭疼道,「你是怎麼猜測的?」

  秦楷銘與她面對面坐著,道:「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或是能預測未來。」

  「確實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也確實知道一些未來,但不能這麼說吧。」

  「不能這麼說?」

  「秦楷銘,你相信重生嗎?」顧盼低聲道,「就是一個人死了後,回到了自己的九年前……不,還不是自己原來的九年前,而是平行世界的九年前。」

  秦楷銘的回答簡短而乾脆:「不信。」

  顧盼:「……」這話題似乎結束得比她想像中早。

  「但如果有實例發生在我身邊的話,我就信。」秦楷銘問道,「你是那個實例嗎?」

  顧盼答道:「是。」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90分鐘內順利通關,到達目的出口:高二•20班】

  「……」

  我就回答了個「是」,怎麼就又觸發逃脫了?嗯?

  但顧盼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只是飛速開始計算起時間——90分鐘後就差不多是2點30分了,正是下午第一節課開始上課的時間。

  秦楷銘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問道:「這個是什麼?什麼叫『觸發逃脫』?」

  「這是系統的提示聲,提示我們已經進入密室逃脫環節了。」說著,顧盼想起這個時候真人密室逃脫玩法應該才剛在國內推廣沒多久,還沒出現在他們這座四線小城。於是她問道,「你知道密室逃脫嗎?」

  秦楷銘有些遲疑道:「基本能從字面意思上理解。意思是這間圖書室是間密室?」

  「嗯,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關然後得以從這裡出去。」

  「直接打開門不就能出去了嗎?」

  「你試試?」

  秦楷銘起身打開圖書室的門,大步走了出去,但是下一秒卻如鬼打牆一般,又從同一扇門走回來了。

  他蹙起了眉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走不出去。」

  顧盼想起自己重生過來不久時的屢次試驗,若有所思道:「看來只要是能聽到這個提示音的人,就都能受這個規則控制啊。」

  秦楷銘問:「你一直能聽到嗎?」

  難得看見學神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顧盼有點壞心眼地感到愉悅,她道:「嗯,從暑假起就有了,開學後我每次完成一次日常現實版密室逃脫,都能獲取一些我重生前的記憶。」

  「記憶?」

  「這個等完成這次逃脫後再說吧。」顧盼開始查看起圖書室裡的東西,「要是不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我倆就徹底出不去了。」

  秦楷銘也沒再追問,只是和顧盼一起在圖書室裡找起線索來。

  桌椅,窗檯,報架,名家畫像,書櫃……

  檢查一排排的圖書時,顧盼忍不住道:「這裡的書好亂啊,完全沒按照中圖法來分類。」

  秦楷銘解釋道:「書的種類不夠全,再加上很少人來,所以老師也沒怎麼管。」

  顧盼感嘆道:「應該招專門的圖書管理老師,好好採購佈置一番,再多搞些閱讀推廣活動,這樣利用學校圖書室的人才會多起來嘛,今天要不是你拉我來這兒,我都快忘了一中有圖書室這種地方了。」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你是站在九年後的角度來看的嗎?」

  顧盼道:「是的吧,一線城市的圖書館都發展得不錯,但不知道北德怎麼樣,因為大學後我們家就不在北德住了。」

  「嗯。」

  過了會兒,顧盼問:「你難道不怕我都是瞎編,是在騙你的嗎?」

  秦楷銘學著她的樣子把架子上的每本書都動一下,一邊淡淡道:「等到九年後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了。」

  「那看來我得好好活到九年後你來找我算賬才行……」顧盼笑道,「找到了!」

  最後一排的書架中間那排靠牆的位置有個像木箱子一樣的東西,顧盼從上面摸出了一塊木板。只見木板上畫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國際象棋盤,標了king的位置,又在某個格子上標了一個星號。

  在木板被拿出來的瞬間,木箱正面浮現出一個問題:「請問king走到☆的位置最少需要多少步?」

  顧盼記得,國際象棋的話,好像王是橫直斜走都可以……

  「5步。」

  正當顧盼還在回憶國際象棋的規則時,秦楷銘已經把答案報出來了。

  顧盼微詫:「你這麼快就試出來了?」明明她還沒開始試該怎麼走呢。

  「不用試。」秦楷銘輕描淡寫道,「這是切比雪夫距離的經典應用,只要把棋盤放進直角坐標系中,得出兩點座標,取兩個橫坐標之差的絕對值與兩個縱坐標之差的絕對值裡的最大值就行了。」

  「??」等等等等,切什麼雪夫距離?她怎麼不知道!

  顧盼沒好意思繼續問了,她一個大學畢業的人了,居然懂得還沒一個高二生多。

  慚愧慚愧,都沒臉說自己是重生過來的「復讀生」了。

  得出正確答案後,木箱上的問題褪去,顧盼伸手動了動那個箱子,發現正面的板子可以推開了,箱子裡面有4個格子,看起來正好能放進4本書的樣子。

  然後她發現每個格子裡都有張書籤,上面各自都寫了些什麼。

  顧盼推測道:「難道是要根據每張書籤的提示來找對應的書?」

  秦楷銘道:「可能是,你拿一張出來看看,我對這裡比較熟,我來找書。」

  於是顧盼抽了第一格的書籤出來,只見上面居然不是列印體,而是手寫的鋼筆字,字跡看起來有些刻意潦草。

  「『我的朋友,我還有一點疑慮——你是不是因為太懦弱了,才這樣以炫耀自己的痛苦來作為自己的驕傲?』」顧盼讀出書籤上的內容,一愣,「這句有點熟啊,好像在哪本名著裡看過……」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身後人就遞來一本厚重的書:「《基督山伯爵》。」

  顧盼:「……」

  和學神搭檔總有種開了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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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在轉正的邊緣試探

  這書實在太厚了,看起來比一層格子的兩倍還厚,一看就知道塞不下去。

  顧盼拿著書心想,難不成是她和學神想錯了?

  然而當她把書一擱到第一層格子的木箱邊緣,格子深處就如同帶了磁力一般,手中的書無比順溜地被吸了進去,眨眼之間居然還嵌套得天衣無縫。

  不過顧盼轉念一想,在這密室逃脫機制裡,既然都會憑空產生和消失一些東西,那眼前的這一幕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於是她平靜地拿起下一格的出現,辨認清上面的字跡後念道:「『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秦楷銘很快就把書遞了過來:「《斷頭王后》。」

  「『你不可能真正瞭解誰,除非你進入他的鞋子,陪他走上一段。』」

  「《殺死一隻知更鳥》」

  「『沒有什麼題,是不能靠問學神來解決的。』」

  「……」

  顧盼抬頭,笑盈盈地瞅他道:「怎麼,答不上來出處了嗎?」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出自顧盼?」

  顧盼道:「錯!出自我那尚未出版的高中回憶錄。」

  「……」秦楷銘別過視線,「最後一本寫的是什麼?」

  顧盼也不逗他了,畢竟時間有限,還不知道後面的關卡有多麻煩。她抽出最後一格的書籤:「咦,這個上面好像是一組對話——『你為何不罵我,卻擁抱我呢?』『因為全世界沒有比你更不快樂的人了!』」

  「你等下。」說著,秦楷銘轉身去前面的書架找了,過了會兒拿回來一本封面有些髒兮兮的舊書,「《罪與罰》。」

  把四層格子都塞滿後,連著整個木箱都漸漸消失了,而剛才塞進去的書都一瞬間回到了地板上摞著。

  箱子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道:「命運向來如此,『光』在明處,『影』在暗處,一個只會越來越好,一個只會越來越糟,甚至癲狂。」

  顧盼捏著紙條,她對這上面的話沒有任何印象,只有問身邊人道:「這又是哪本書的嗎?」

  秦楷銘想了想:「應該不是。」

  「光與影……」顧盼尋思道,「能想到什麼?」

  聞言,秦楷銘道:「你等下。」

  說著,他走到另一邊盡頭的書架,找起書來。

  見他駕輕就熟的樣子,顧盼笑道:「是不是老師對這裡的書都沒你熟悉啊?」

  秦楷銘一排排照找著書,一邊解釋道:「高一開始,我就經常來這裡自習了,有時候週六放學後也會在這裡待一會兒。」

  「哦,我想起來了!」顧盼想起張林帶人找孟康莉打架的那一天,「有次週六下午我比較晚才從學校出來,沒想到在公車上還碰到你,那時候你說你去了別的地方看書。」

  秦楷銘應道:「嗯,不過外面太吵,所以最後還是把書借回去看了。」

  顧盼打趣道:「你還用借嗎?沒人管你吧。」

  秦楷銘只是道:「無規矩不成方圓。」

  嘖,說的話像個老幹部似的。

  「找到了。」秦楷銘修長的手指在一本書脊上停留,他將那本書抽出來,遞給顧盼,「《光與影》,渡邊淳一的。」

  《光與影》是渡邊淳一的中篇小說,這本書其實是本合集,除了《光與影》外還收錄了渡邊淳一的其他短篇,只不過合集的標題用了收錄首篇的名字。

  「『光』在明處,『影』在暗處……」顧盼想起以前和朋友去玩密室逃脫時常用到的光控機關,靈機一動道,「我試一下!」

  說罷,顧盼拿著書回到進門的木桌前,將書放到桌上,然後她解開窗簾,通過拉動窗簾來調節落在桌上的光線。

  當正好讓書的左半邊照在陽光下,右半邊在陰面的時候,系統的提示聲響起——

  「我收到了什麼高效率牛奶。」看來秦楷銘收到了和她一樣的獎勵

  「沒事,收著吧,獎勵的東西偶爾還是挺有用的。」真是個不省心的中午,顧盼鬆了一口氣:「結束了。」

  秦楷銘把書放回到原處,問:「這就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顧盼起身,拉開圖書室的門,一腳踏了出去,「你看。」

  秦楷銘道:「感覺沒有想像中難。」

  「……」被這麼一說,顧盼覺得在這之前每次被搞得心驚動魄的自己很沒面子,於是力挽狂瀾道,「其實感覺難度是有在逐漸增加的!我最開始觸發時只要回答一兩個問題就行了。」

  「哦。」秦楷銘應了聲,進書架一側收拾去了。

  「真的!」顧盼重新進去,跟在他後面道,「就像那次在公車上,我看傳單,就是因為在傳單上找到了題目,不是還差點被你發現了嗎?」

  秦楷銘在將拿四本厚書放回書架,淡淡道:「我沒想到你在解謎,我會感到奇怪是因為那是張婦科醫院的傳單。」

  顧盼詫然:「你難不成以為……我有什麼難言之隱?」

  秦楷銘:「嗯。」

  顧盼哭笑不得:「那你還問我?」

  秦楷銘其中一本書塞回原位:「就是覺得不太可能,所以才奇怪。」

  「……」

  顧盼沒想到原來秦楷銘在這之前並沒有任何察覺,無語道:「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露餡了!」

  將最後一本書都放回原位後,秦楷銘才抬頭看她:「想起重生前的記憶很重要嗎?」

  顧盼怔了怔,而後點頭道:「當然重要啊,因為我之所以重生,好像不是因為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殺死的。童書……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接引者,它說每個世界的我都因同一個人而死,如果我想起重生前是誰殺了我的話,那在這個世界起碼知道誰對我有危險。」

  秦楷銘接道:「也就是說,你要在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對你動手前想起來。」

  「對。」突然想起了什麼,顧盼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驚道,「啊?!都這個時間了!我先回教室啦,晚上回去的時候再說!我上午發的卷子還沒寫完!」

  然而就在她剛走出圖書室的時候,秦楷銘拉住了她:「等等。」

  顧盼哭喪著臉回頭:「學神,我今天作業真的要寫不完了!」雖然有剛獲得的高效牛奶,但她決定等更需要的時候再用,如果中午不儘量把上午佈置的作業寫個七七八八,晚自習回去肯定要熬夜了。

  「最後一個問題,」秦楷銘凝視著她,「在你原來世界裡的『我』是死在昨天那場車禍裡了嗎?」

  「是。」顧盼想起這才是問題的最初,暗罵自己真是太慌亂了,剛才坦白時都失了邏輯。

  聽到這個答案,秦楷銘的眼神起了一絲波瀾。

  沉默了片刻,他鬆開了顧盼的手,沉聲道:「我來幫你吧。」

  顧盼一愣:「啊?」

  秦楷銘道:「昨天提示的那個,成為搭檔。」

  「哦,那個啊……」

  顧盼想起昨晚童書說的話,從昨天開始,她和秦楷銘就是命運相連的人了。

  也就是說,她要是有個好歹,秦楷銘也會受到影響。

  不過她也問了,如果沒有締結其他聯繫,這層關聯性會隨著時間而減弱,比如說如果她高考後再沒和秦楷銘有任何交集,那麼她十年後再被殺死的話,秦楷銘幾乎也不會再受到什麼影響了。

  於是顧盼拒絕道:「算了算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不好意思把你捲進來。」

  秦楷銘一臉看不到絲毫感興趣的神情說道:「沒事,我也挺感興趣的。」

  「……」顧盼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昨天童書告訴她的事情說出來,「學神,有件事我對不起你,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本是不該存在的人,但我插手了昨晚那場車禍中,所以導致你也成了這個世界上的異類。我不知道這麼說你明不明白,就是之後我要是出什麼事的話,你也會受到波及。」

  秦楷銘瞭然道:「也就是說,那場車禍後,你就成了引數,而我成了因變數。」

  「你可以這麼理解。」顧盼暗自佩服,學神就是學神,居然還能這麼概括,簡明扼要,「但是接引人說了,只要我們淡化交往,這份關聯性就會逐漸減弱的,等它減弱到一定程度後,就算我再怎麼樣,你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秦楷銘看著她的眼睛問:「那要是在關聯性減弱到一定程度前你出事了呢?」

  「這……」

  「我就毫無防備地受牽連嗎?」

  顧盼對這件事也無能為力,只有低頭道:「對不起,把你捲進來了。」

  回應她的不是責備,而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隨後就聽秦楷銘道:「你救了人,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一直道歉?」

  顧盼自責道:「或許有兩全的方法,只是我當時沒想到而已。」

  「能活下來,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秦楷銘頓了頓,「顧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顧盼忙道:「我不是……」

  「讓我幫你吧,就當我在報恩。」秦楷銘一本正經道,「知恩不圖報,考試考不好。」

  顧盼愣愣地看著他。

  還、還有這種說法嗎?

  確實,有了秦楷銘後,通關順暢了很多,而且她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有這麼個可靠穩重的搭檔在身邊,心裡也比較踏實。

  而且要是再拒絕,以對方的毅力,很有可能一直堅持說服她直到高考。

  想了想,顧盼實在拗不過,不得不妥協道:「嗯,那好吧。」

  顧盼:「……」

  所以說剛才的那次逃脫是給搭檔的試用期嗎?

  見系統都公佈了,秦楷銘便沒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而是拿出剛才收拾時撿到的東西給顧盼,問道:「還有這些,怎麼處理?」

  他手上拿的正是那四張寫了句子摘抄的書籤。

  看到他拿出來,顧盼才注意到原來這四張書籤並沒有隨著木箱機關的消失而消失。

  要是放在以前的話,大多這種線索道具都該一起消失才對。

  她接過書籤,尋思道:「會不會是哪個借書的同學寫的?」

  如果是本來就存在於圖書室的東西的話,的確是不會消失的,比如說那些書。

  然而秦楷銘卻明確否定道:「之前看這裡的書時,沒翻到過手寫書籤。」

  「哦哦……」要是別人這樣說,顧盼肯定會質疑那人想當然,但是說這話的是秦楷銘,以這人對圖書室書籍那雜亂無章擺放的瞭解程度來看,他很可能真的把這裡的每本書都翻過了。於是她不疑有他,只有暫且先道:「既然這樣,那我保留著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畢竟這還是密室逃脫開始以來,第一份手寫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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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約會的邊緣試探

  國慶小長假如約而至。

  北德一中高二年級的小長假是中秋和國慶連著一起放,從1日放到8日,8日晚上學生返校上晚自習。

  放假無限好,奈何接月考,國慶放完後直接第二天就是月考,月考後很快又是數學競賽,所以對於顧盼來說,這將近8天的小長假除了要完成堆如小山的作業外,還要加強複習,不得清閒懈怠。

  ——道理她都懂,但實踐起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以前讀書時,她每週六放學前總給自己的週末規劃得好好的,先看哪一科,再做哪些題,然而一回家後就放飛自己,計畫趕不上變化,連作業都是拖到返校後的晚自習趕的。

  後來清楚認識到自己的惰性後,顧盼每次都努力在週六當天就把所有作業一口氣做完,然後週日給自己半天假,什麼都不學,等晚自習再看書溫習。

  這天早早起床後,顧盼吃完早飯坐在書桌前,面對桌上攤開的國慶長假版數學報紙合集,有點心不在焉,總覺得吃飽喝足後又開始犯睏了。

  「……」

  以前真十七歲時犯懶也就算了,為什麼自己實際年齡都要三十了,還是沒有任何長進!明明現在已經沒什麼電視劇小說吸引她了,可她為什麼還是想摸魚!

  顧盼狠狠地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她想起了一樣東西——

  顧盼:「……」

  推銷突然正能量。

  只見她伸手憑空一握,一小盒無包裝的牛奶瞬間就出現在她手中。

  所有密室逃脫獎勵的物品,都不會在提示收到後馬上化為實體出現在她面前,而是統一儲存在一個第三空間裡,每當她想要取出什麼物品時,只需要在腦中過一遍,伸手就能拿到。

  顧盼喝完這一盒牛奶,頓覺神清氣爽,比喝了十罐咖啡還要清醒,一點都不想摸魚了,精神集中起來。

  她低下頭,開始奮筆疾算,心無旁騖地寫起作業來。

  這樣認真勤奮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除了吃飯、上廁所和每一小時的間隔休息外,顧盼都學習得十分投入,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

  看到女兒這樣,一向比較嚴格的顧母都忍不住了站在顧盼的房間門口說道:「小盼,休息會兒吧,假期還長呢,慢慢做。」

  「媽,我沒有急著趕作業,我的作業都是分在每天上午做的。」能把事情按照規劃全程貫徹好,顧盼頗有些成就感,心情愉悅,「下午就是背書準備月考,晚上做競賽題,正慢慢來著呢。」

  顧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勤奮勢頭給嚇到了:「這孩子,你都學一天了,要不出來看會兒電視吧。」

  顧盼頭也不抬道:「不了,電視沒有學習有趣。」現在電視上熱播的節目和劇她都幾乎看過了,但高中的競賽題是第一次寫,當然新鮮得多。

  「你今天是打什麼雞血了?」顧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到欣慰,好笑道,「以前總看你忍不住看電視和上電腦,今天怎麼轉了性,聯手機都不玩了?」

  顧盼一本正經道:「我現在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學習。」

  「……」

  顧母的內心開始檢討是不是自己平時給孩子的壓力太大了。

  看了會兒女兒埋頭寫題的模樣,顧母也怕自己影響她,只有無奈道:「好吧,你那麼大的人了,自個兒注意著勞逸結合,別太累了,身體才是本錢。」

  「嗯嗯,知道了。」顧盼問,「爸還沒回來嗎?」

  顧母的神色變了變,稍作停頓後回道:「誰知道啊,好像是和一個朋友出去吃飯了吧,可能待會兒就回來了。」

  顧盼看了眼時間,奇道:「哪個朋友啊?」

  顧母道:「以前的同事吧。」

  顧盼又問:「對了,這次國慶你和爸怎麼沒打算出去玩啊?」

  顧母道:「都老夫老妻的了,放假只想好好待在家休息,出去玩什麼玩。」

  顧盼奇怪:「可是以前你們不是經常一有假就出去旅遊嗎?」初中時還經常拋下要寫作業的她,兩人偷偷去約會郊遊什麼的。

  「那是以前了……哎呀,你一個小孩子打聽那麼多大人的事幹什麼。」

  顧盼笑道:「媽,我十七歲了,不小了。」

  「十七歲怎麼了,還沒成年呢。」顧母幫她把房間門拉上了,免得外面客廳電視的聲音干擾她,一邊道,「等你什麼時候不用寫作業了,再跟我說你長大了吧。」

  顧盼心想,罷了罷了,哪怕自己都要三十歲了,在自家父母眼中,應該還是跟十三歲時差不多吧。

  上午的作業和下午的複習還好,可到了晚上做競賽題時,就從問題的解決轉化成了問題的積累,有的題顧盼就算看答案解析都一頭霧水。

  沒辦法,她只有頻頻發短信向秦楷銘求救——

  「QAQ學神,p143,第3題的解析裡,它設的那個a和b是怎麼回事?」

  「學神!!p155,第2題的第(3)問裡解析的第六步怎麼就推導出第七步了?」

  「T-T學神……p157的那道證明題,它這個解題思路好難想到,你有其他的方法做出來嗎?」

  「學神學神,p160的那道題,答案解析是不是給錯了?」

  ……

  最開始,秦楷銘還會仔細地回覆,後來問題問得多了,對方乾脆回短通道:「問題放著,有空出來集中解決。」

  「出來?」顧盼挑了挑眉,飛快地按著手機鍵盤迴復過去,「學神你這是在約我出去嘛?」

  過了1個小時,對方都沒有再回覆過來。

  顧盼試探性地再發了條短信:「哎呀,我開玩笑的,我也覺得問數學題的話當面解決比較好!」

  對方這下秒回了:「嗯。」

  「……」

  以防再1個小時找不到人,顧盼直接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雖然短信回得很快,但對方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喂?」

  隔著手機,秦楷銘的聲音似乎更有磁性了一些。

  顧盼問:「現在方便說話嗎?」

  「嗯。」

  「後天有空嗎?」顧盼想再多積累一些題,到時候統一解決,「我們出來找個地方一邊喝東西一邊說題吧,時間夠的話還可以一起複習會兒。」

  「可以。」依舊是簡明扼要的回答。

  「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適合的地方嗎?」

  「沒有。」秦楷銘很可靠地給出了簡潔的建議,「可以去市中心,那裡有家書吧。」

  在九年後,書吧或書咖都很常見了,但在現在這時候,那種純粹賣書的新華書店等才是書店的主流,可以一邊點喝的一邊坐著看書自習的書吧比較少見。高中時她就開始網購書了。

  顧盼問:「國慶還開門嗎?」

  秦楷銘道:「開。」

  「具體地址你發我下吧,還是說明天先在我家或你家那一站匯合?」

  「……」秦楷銘沉默了片刻,「到那裡見吧。」

  顧盼沒有漏掉他的停頓,打趣道:「咦,你是不是害羞了?」

  「沒有。」秦楷銘聲音清冷道,「繼續做題吧,掛了。」

  說罷,對方還真把電話給掛了。

  聽到手機裡傳出的「嘟嘟」聲,顧盼有點猝不及防。

  「……」

  這個電話掛得,很直男。

  第二天,顧盼又喝了盒高效牛奶奮鬥了一天,並且成功收集了一堆新問題。

  第三天,她背著競賽題草稿紙文具,吃完午飯後就出門了。

  平時在學校都規定穿校服,放假難得穿自己的衣服,顧盼換了身藏藍色條紋連衣裙,配灰藍色線褲襪和黑色帆布鞋,很襯她高挑的身材。

  她按著地址,習慣性地提前15分鐘到了書吧,卻沒想到秦楷銘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只見秦楷銘穿著件與她裙子同色的條紋襯衣,以及同款的黑色帆布鞋。

  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刻,空氣都有點凝固——

  確認過眼神,你是和我撞衫的人。

  「咳。」顧盼有點尷尬地走上前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啊?」

  「來確認下是不是還開著,如果關了也來得及通知你。」

  「哦哦,這樣啊。」顧盼笑道,「感覺像是在約會一樣啊。」

  「……」

  就聽一聲「啪」響,秦楷銘進門時撞到門口的裝飾架了。

  顧盼被嚇了一跳,忙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秦楷銘依然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我們今天是來學習的。」

  顧盼覺得他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是啊,我有好多題要問你呢。」

  秦楷銘點了點頭:「嗯。」

  出乎意外的是,這間書吧的人不是很多,兩人在吧檯點了一壺花茶後挑了角落的靠窗位置坐下,拿出厚厚的競賽題出來研究。

  秦楷銘一邊在草稿紙上演算,一邊耐心地講解道:「這道題它是先預設k=1,只要證得a和b都能被101整除……」

  ……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就過去了。

  顧盼伸了個懶腰後看了眼時間,笑道:「感覺和你在一起,效率比喝高效奶還高。」

  秦楷銘抬頭:「喝什麼?」

  顧盼安利道:「那個絕對高效率牛奶呀,上次獎勵的那個。喝下後輕鬆克服拖延症,不會寫著寫著就想摸魚玩手機。多虧這個,這兩天我的複習計畫第一次得到了完美的執行!」

  「但是只有5瓶吧。」

  「是啊。」

  秦楷銘淡然道:「這種道具輔助治標不治本,加強自控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顧盼勇於承認錯誤,「知道知道,我這兩天就嘗個鮮,之後會儘量自我調整,不依靠它的,除非是在緊急關頭。」

  秦楷銘眼底似乎有淺淺的笑意:「嗯。」

  過了一會兒,有店員小姐姐來給他們的茶壺加水,看到他們正在學習,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哪所學校的呀?」

  顧盼道:「北德一中。」

  「啊!」店員小姐姐似是由此想起什麼似的,「最近你們學校真是出了一件大事呢。」

  顧盼滿頭問號:「什麼大事?」

  小姐姐提示道:「就是那個法拉利事件啊。」

  顧盼一時間感覺自己彷彿是個假一中人:「什麼法拉利事件?」

  小姐姐比她更驚訝:「真的假的?你們竟然不知道?聽說一中高三年級有個富二代,半夜曠了晚自習開了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出去玩,結果酒駕闖紅綠燈撞到了電線杆上,車毀人亡,還好沒有撞到人。」

  聽到這裡,秦楷銘也抬起了頭:「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姐姐道:「就國慶放假前不久。」

  國慶放假前,紅色跑車,電線杆……

  小姐姐奇道:「我是聽我表妹說的,她在外國語讀書。難道一中反而對本校學生封鎖消息了?」

  「可能是吧……」

  顧盼想起放假前班主任語重心長叮囑他們注意交通安全。

  本來以為不過是每次放假前必走的流程,現在想起來卻別有深意。

  可能是校方還不知道如何面向學生公開,等到國慶放假回去說不定就能看到訃告了。

  店員小姐姐被叫走以後,顧盼還在尋思這件事。這時就聽秦楷銘冷靜道:「別胡思亂想,做題。」

  顧盼對他的冷靜感到不可思議,低聲道:「那輛車可是差點撞死你啊,你都不覺得知道這個巧合後很驚訝嗎?」

  秦楷銘看著她:「比起這個,我可能更驚訝為什麼初中數學競賽考過我的人現在有那麼多題要問我。」

  「……」顧盼哭笑不得,「別提初中那次啦,那次可能是因為我幫了人,攢了人品。」

  「幫了人?」

  「嗯,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我好像是借了鉛筆和橡皮給一個不認識的考生。」

  隱約記得好像是同考場有個考生的筆袋不知道被人扔到了哪裡,她那時正好既帶了專門塗機讀卡的2b鉛筆,也帶了普通的2b鉛筆,就把後者和半截橡皮分給那個同學了。

  秦楷銘沒有說話,顧盼以為他是覺得聽這些事沒意思,於是也沒再說了,低頭繼續看題。

  過了會兒,就聽秦楷銘突然嘆道:「顧盼,多吃點補腦的吧。」

  顧盼愣了下,尷尬道:「學神,雖然我是問題多了點,但你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秦楷銘卻道:「不是,是你記性太差了。」

  顧盼:「……」

  怪我咯?從九年後重生回來能和日常無縫對接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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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月考的邊緣試探

  在奮鬥了一個小長假後,北德一中的學子們迎來了上學期的首次月考。

  高二年級組考兩天,第一天考的都是主科,上午語文,下午英語,晚上數學;第二天上午考地理,下午考政治和歷史,晚上照常上晚自習。

  由於科目之間間隔時間較短,所以臨時抱佛腳並不可行。

  順利考完主科後,第二天顧盼早早就到了考場,想著可以在教室裡多看一會兒地理。

  文科之中,地理可以說是她的致命弱點,高一時還好,一升到高二後,她的地理與班裡同學開始拉開差距了,以前讀高中那會兒,高三備考時她簡直是地理老師的重點「關愛」對象,三次類比考試下來,連班主任都找她談過話,說如果她文綜地理部分能考好點,名次馬上就提回前十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書也看了,題也做了,可是一碰到地理選擇題,就沒了手感,怎麼都能錯一片,全靠二卷撐一下,不至於那麼慘澹。

  因為清楚知道自己地理是弱項,所以顧盼昨晚考完回家還特地複習到了12點。

  她打開書包準備把東西都拿出來,卻發現自己居然忘帶筆袋了!

  「……」

  明明考過那麼多次試,都沒落過什麼東西,難道她真的和地理考試有仇嗎?

  ——不過,還好她提前了40分鐘到考場。

  要是放在以前,顧盼可能會馬上開始向同學借文具,畢竟這個時間了,再趕回去拿筆袋很不現實,但是現在,這個不現實的事反而變得比向別人借東西更加快捷。

  顧盼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走出考場進了女廁的隔間。

  然後她掏出了一張與絕對高效率牛奶一起被作為獎勵而獲取的卡片——

  真是好貼心的使用說明。

  讀完說明後,顧盼一邊心裡默唸著自己的臥室,一邊刮開了左邊方框的油墨。

  等她再抬頭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學校的女廁所隔間裡了,而是真的站在自己的臥室中,面前是她的書桌。

  而書桌上靜靜躺著的,正是她昨晚熬夜複習後忘記裝進書包的筆袋。

  顧盼把筆袋拿起來,這時,她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臥室的門是虛掩著的。

  顧盼心裡奇怪,這個時間點她父母不是都應該去上班了嗎?

  「顧榮輝!你不要太過分!」

  ——突然,就聽客廳裡響起顧母憤怒的訓斥。

  顧盼一驚,她長那麼大,還從沒聽過她媽用這麼激烈的語氣說過話。

  而且說話物件還是「顧榮輝」,她爸。

  隨後,顧父的聲音也響起,說話中透著疲憊:「若玲,你請假就是為了和我吵架嗎?」

  「要不是你做出缺德事,我願意跟你吵嗎?!」顧母抬高了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別說吵了,我現在真恨不得砍你一刀!」

  顧父沉默了片刻:「要是這樣做你能舒坦點的話,就動手吧。」

  顧母氣極反笑:「不,我現在不動手,我要動手了,小盼怎麼辦?你這個當父親的有沒有為你女兒想過!」

  聽到自己被提及,顧盼心裡咯噔一下。

  顧父語氣也激動起來:「我又怎麼沒為女兒想過了?你不要亂扣罪名!」

  「我亂扣罪名?」顧母恨恨道,「昨晚,你是跟那個女人出去了吧?!顧榮輝,你做得好啊,連個電話都沒有!小盼都奇怪你為什麼那麼晚都沒回來!」

  顧父被話給噎住了:「我……」

  顧母聲音尖銳地打斷他道:「這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下去了!過什麼過啊!我現在看到你就煩!就噁心!要不是為了小盼,我早就和你離婚了!你倒好,當初說好和我一起瞞到小盼高考後的,現在就忍不住了,天天下班往外跑!外面的屎就這麼香嗎?!」

  顧父反駁道:「我沒有天天!最近業務很忙,我需要出去應酬!」

  顧母嘲道:」「沒有天天,那也是有,對不對!?」

  顧父沉默了。

  「顧榮輝,我對你簡直太失望了,真的,我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這件事難過了,只是覺得太失望了。」說著,顧母聲音帶上了哽咽,「就等小盼高考了,看她考去哪兒吧,她考哪兒我就申請往哪兒調,實在不行就換工作,我有學歷,有能力,有工作經驗,不用靠著你!」

  顧父:「……」

  顧母的語氣漸漸冷了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沒堅決說離婚,也是看你起碼對小盼還不錯,小盼估計也接受不了你在外面找了女人的事實,我不想我女兒傷心。如果到時候你願意跟那個女人斷乾淨,那我們就一起離開北德。」

  接著,防盜門打開的聲音響起,顧父道:「嗯,我去上班了。」

  這時,就聽「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摔碎在地上了。

  顧母終是忍不住,吼了最後一句:「顧榮輝!你不得好死!」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大門關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顧盼心中的某樣東西,也徹底粉碎了。

  她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聽到顧母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才趕快低頭刮開右邊的區域,回到了學校的女廁隔間。

  拿著筆袋回到考場,顧盼的手都在抖。

  回到教室沒多久,監考老師就開始分發試卷了。

  一中每次月考都是按前次成績排名來分的考場和座位,所以前十桌都保持著他們班這學期剛換座位時的座位次序,雖然是在1班考的,但感覺和在20班無異。

  沈溪菱坐在顧盼前面,習慣性地拿著卷子往後遞,見後桌的人沒有馬上接卷子,轉過頭提醒道:「顧盼,傳卷子。」

  「哦哦,好。」顧盼回過神來,忙接過卷子,遞給後桌的梁秋君。

  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坐在隔壁的秦楷銘看了她一眼。

  考試開始後,顧盼怎麼都平靜不下來,腦海裡始終重播著剛才她父母的對話。

  她一直以為,他們家平凡而又溫馨幸福。

  她的母親強勢而獨立,父親溫和而少言,性格互補,一直都很恩愛。

  ——童書說過,這個世界「顧盼」的軌跡和她那個世界是一致的,

  除了林疏桐例外。

  細細想來,確實過去很多細節裡都能瞧出端倪,只是她都沒有注意到。

  當初大學時,母親突然打電話告訴她說家裡要搬到S市時,她就很奇怪,因為父母並不是在同個部門,卻一起調職到一個地方,還正是她讀書的城市,未免有些太巧了。

  然而在搬到S市後,她父母之間確實沒什麼互動了,也不再提出去旅遊什麼的,只是她住在學校,後來工作又忙,根本沒什麼機會察覺。

  說不定她一離家,她爸她媽根本就不說話了,各過各的。

  看來她爸最後的選擇是回歸家庭,跟她媽一起離開了北德。

  但也只是湊合過日子,雙方並沒有重歸於好。

  不過,她爸居然會出軌……

  顧盼真的怎麼都無法相信這一點,腦子裡亂成一團,做題速度直接下降了兩倍,交卷時才匆匆答完二卷,很趕。

  可以說是做得一塌糊塗了。

  考完後,同在第一考場的白知遙背著書包過來道:「小盼,一起去吃飯吧。」

  「知遙,不好意思。」顧盼白著張臉,手上還是剛才趕試卷趕出來的虛汗,「我有點不舒服,可能不和你一起吃了。」

  白知遙關切道:「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你去吃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白知遙以為是她是因為沒考好所以心情不佳,於是柔聲道:「嗯,那你記得吃飯,別太沮喪,下午考好就行了呀。

  顧盼點頭:「嗯,我恢復下心情就去吃。」

  她現在真的,沒什麼食慾……

  等考場的人都走光後,顧盼才起身離開教室。

  她下了樓,在路過圖書室時,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輕輕推開圖書室的門,只見室內空無一人,秦楷銘不在,估計去吃飯了還沒回來。

  她走了進去,在窗前坐下,趴到了桌子上。

  ——顧母說的是對的,這件事對她來說影響力會很大。

  說實話,顧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都要走到離婚這一步了。

  現在的她比真正十七歲的她還難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將近三十年,她都以為自己父母感情很好,相當於二十六年來的既定認知都被瞬間顛覆摧毀了。

  就好像二十六年來,她都以為地球是方的,結果這時候突然有人跟她說其實地球是圓的,並且讓她親自見證了,知道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這個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了她面前。

  顧盼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盒草莓味的統一奶茶。

  然後是秦楷銘漆黑的眼眸和清俊的臉。

  只見秦楷銘把書包放下,在她對面坐下,並遞給她一樣東西:「給你。」

  顧盼接過,才發現是食堂的雞蛋灌餅,拿在手上還熱乎乎的,她有點懵:「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秦楷銘低頭把要複習的書拿出來,淡淡道:「你把想法都寫臉上了,誰還看不出來?」

  「……」有這麼明顯嗎?「那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秦楷銘翻開政治書:「不在這裡,就在教室,或者在天台。」

  「……」嗯,她也只有去這三個地方。

  看了會兒書,秦楷銘開口問道:「上午沒考好嗎?」

  顧盼悶聲應道:「嗯……」

  「那別去想了,先好好複習下午的考試吧。」

  「我也想好好複習,但……」顧盼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苦笑道,「今早家裡發生了點事,我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那件事,根本靜不下心來看書。」

  秦楷銘抬眼看她:「你現在想它,就能讓事情得到解決嗎?」

  顧盼道:「不能……」

  秦楷銘問:「那你還老想它幹什麼?」

  顧盼嘆了口氣:「你說的很有道理。」

  等下考試前喝一盒高效牛奶吧,特殊情況,學神應該也不會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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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在碰瓷的邊緣試探

  下午一考完,學生們才剛放鬆下來,學校就出了事。

  顧盼從食堂吃完晚飯走出來,一路走來都聽到議論紛紛——

  「怎麼了怎麼了?」

  「學校前門進不了,買個晚飯回來都要繞後門。」

  「前門被一群大人堵了,好像是要找學校鬧事!」

  「是『法拉利』的家長帶人來的吧,好像還捧了遺像……」

  「啊?什麼『法拉利』?」

  「誒你不知道嗎?國慶前高三有個學生酒駕法拉利車禍死啦……」

  ……

  可能是考慮到怕影響學生的月考心情,學校在國慶假期結束後並沒有馬上公開死訊,而是在考完試後才把訃告貼出來。

  然而貼出來還沒過兩個小時,死者的家長就帶人過來鬧事了。

  顧盼正打算去前門看看情況,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好學生就不要圍觀啦,不然等下被誤傷了逃都逃不掉!」

  回頭一看,正是孟康莉。

  「你知道這件事嗎?」顧盼心想對方各年級都認識人,應該知道得比她早。

  果不其然,孟康莉道:「當然知道啦,死的人我還認識,是我朋友的朋友,高三理科班的。」

  顧盼想過她會知道點內情,但沒想到她居然還認識死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憋出一句:「呃,節哀……」

  孟康莉擺了擺手:「哎呀沒事沒事,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再說了,這次確實是他自己作死。」

  顧盼點頭,沉聲道:「嗯,聽說是酒駕。」

  不料孟康莉卻道:「不止酒駕。」

  顧盼一驚:「啊?」

  孟康莉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最致命的一點是——他前不久去紋了個身。」

  顧盼:「……」

  說完,孟康莉拿出手機,翻扣扣空間裡的照片給她看:「喏,你看,他出事前幾天才去在背上紋了條龍。」

  顧盼看著照片上那刺了一大條青龍的瘦背:「……這有什麼問題嗎?」

  孟康莉瞪大了眼睛:「當然有了!你沒聽過紋身圈的忌諱嘛,龍不過肩,虎不下山,關公睜眼要見血!」

  「……」顧盼哭笑不得,「可他這條龍沒過肩啊。」

  「不是過不過肩的問題。」說著,孟康莉又找到一張他的正面照給她看,「你瞅瞅,這人長得小家小氣的,怎麼壓得住身上的那條龍?背不起的話當然就是被龍給壓死了!」

  「……」突然玄學。

  孟康莉重重地嘆了口氣:「唉,當初我和我朋友都勸他不要紋龍!他非不!我說他適合紋別的,他還罵我!真是鬼迷了心竅!」

  顧盼問:「你建議他紋什麼了?」

  孟康莉一本正經道:「豬啊,你看他一臉薄命相,紋個金豬上去,肯定能添福氣!」

  「噗!」跟她說會兒話,顧盼一時都丟掉了心裡的沉重,笑出聲來。

  真的是小豬佩奇身上文,掌聲送給社會人。

  顧盼笑道:「你可以去紋一個。」

  「我不要命啦,我爸知道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孟康莉誇張道,「再說了,紋身多疼啊,洗紋身更疼!我有病啊沒事找罪受?我買個紋身貼紙回來不想要了想撕就撕!」

  「等等。」顧盼突然道。

  孟康莉:「咋了?」

  「能再給我看下那張照片嗎?」

  孟康莉警惕道:「哎,你不會又學習壓力大,想要去紋身解壓吧?我跟你說你這是病態!你要想過個癮我可以分幾張紋身貼給你啊!」

  顧盼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是想看你朋友的朋友那張正面照。」

  「哦哦,給。」

  只見照片中的男生模樣端正,有一隻耳朵上還戴著一枚黑色的耳釘。

  他長得是偏秀氣的類型,身材細瘦,完全想不到脫下衣服後背上文了條霸氣十足的青龍。

  顧盼奇怪道:「這人,總覺得有點眼熟。」

  孟康莉道:「他叫孫建,他們班就在我們上一層樓,平時在學校裡碰見過吧。」

  「可能是吧。」顧盼心想這個名字倒沒聽過,「現在在外面鬧的真的是他家長嗎?」

  「是他媽。」孟康莉壓低聲音道,「他爸開公司的,有點錢,在外面不知道養了多少小三,所以他媽就只有孫建這麼一個指望,沒想到讀到高三了,人突然沒了,受不了打擊,已經是半瘋了,非要把孫建出事的鍋甩給學校,說是學校沒看緊學生,要負責。」

  聽到「養小三」這個詞,顧盼想起自己家裡的事,不禁眼神一黯。

  雖然後來她家一起搬到了S市,但她父母的婚姻應該已是名存實亡。

  她在原來的世界死了後,她媽知道時該有多難過啊……

  這邊孟康莉手機來了短信,她低頭看完資訊,抬頭突然對顧盼道:「白知遙去哪兒了?沒和你一起嗎?」

  顧盼道:「我今天沒和她一起吃飯。」

  孟康莉露出一臉「有麻煩了」的神情:「那你趕快聯繫下她,喊她不要到處亂跑。」

  顧盼緊張起來:「怎麼了嗎?」

  孟康莉道:「孫建他媽完全失去理智了,不相信孫建是事故死,除了甩鍋給學校以外,還要怪到白知遙頭上。」

  顧盼驚訝道:「這和知遙有什麼關係?」

  「聽說是孫建他媽翻孫建的遺物,發現孫建在日記上寫了給白知遙告白失敗的事。」

  「……」

  顧盼想起來了!

  孫建就是那次體育課上要給知遙告白的高三學長!

  「我看見過他給知遙表白。」顧盼難以置信道,「但那是出事前好幾天的事了,怎麼能怪到知遙頭上呢?」

  孟康莉撓了撓頭,嚴肅道:「反正他媽現在是覺得是因為白知遙拒絕了他兒子,所以他兒子心情不好才酒駕出事的。」

  酒駕還有理了?

  這時,就聽校門口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孫建的!」

  話音剛落,校門開始騷動起來,緊接著保安大叔的聲音響起:「幹什麼呢!誰讓你們動學生了!」

  孟康莉道:「糟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不會是白知遙被那群人逮著了吧……喂!顧盼!」

  顧盼早就拔腿向校門口跑去,她只是回頭沖孟康莉說了一句:「幫我報警!」

  到校門口一看,果然是白知遙吃完飯後走了前門,被人抓住了。

  只見孫母穿著喪服,捧著遺像,帶了十幾二十個親朋好友圍在門口,此時每個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盯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白知遙,兩個保安試圖把白知遙拉出來,卻都被纏住了。不遠處還站著許多學生和路人,都在圍觀看熱鬧。

  一時間場面極度混亂。

  拉扯之中,白知遙的校服外套都被拽下來了,頭髮也亂了,十分狼狽,她錯愕道:「你們幹什麼啊!」

  孫母恨不得把孫建的遺像湊到她的臉上,哭鬧道:「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白知遙一臉莫名其妙:「你兒子關我什麼事啊?」

  聞言,一個被保安拉開的大媽恨恨地高聲道:「長了張害人精的臉!一看就是一天到晚就懂得勾引男生的賤貨!二姐,可不能輕易饒了她!」

  有人附和道:「對啊對啊,要不是她,小建怎麼會去酒駕!」

  「以後這種人出社會還了得,肯定又是一個狐狸精!」

  孫母的眼睛更紅了,她把遺像交給旁人,抬手道:「憑什麼你還能好好活著!」

  然而她的巴掌沒有落到白知遙的臉上,而是被一隻戴了黑紅色手環的手握住了。

  顧盼剛才一邊跑一邊戴上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手環,所以此時的力氣是平常的幾倍。她牢牢地握住孫母的手腕,凝視她道:「阿姨,我很同情也很理解你痛失愛子的心情,但請你不要隨便把你的痛苦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

  剛剛她除了戴上了武力值max的手環外,還吃下了系統獎勵的一枚含片——

  忽略掉這推銷風越來越濃的使用說明,功效似乎還是比較顯著的。

  起碼她這句話一出,嘈雜的祭奠團瞬間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她,一時間甚至連保安大叔和圍觀的路人都停止了動作,將目光投到她身上。

  感覺到自己成為了焦點,顧盼深吸了一口氣。

  「白知遙做錯了什麼?她只不過是拒絕了一個不喜歡的人的表白而已!難道拒絕一個人之前,還能考慮得到對方之後是否會出什麼事嗎?那這樣的話,以後表白,沒人敢拒絕了,因為都怕事後出事,對方的家人找上門來碰瓷!」顧盼的一字一句都帶著股力量,「更何況,您兒子的死,是酒駕!無論心情好不好,他都不該酒駕!說得殘忍一點,您應該慶幸,他酒駕時沒撞到人,沒拖著素昧平生的人一起死,不然的話您現在不僅要承受喪子之痛,還要承擔您兒子生前造的孽!因為他不負責任的行為,他差點害另一個家庭也要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在原來的世界裡,學神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樣被孫建酒駕撞死!

  一想到這裡,顧盼就捏緊了拳頭。

  孫母臉色慘白:「你,你居然敢這麼說我兒子……」

  顧盼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來鬧事的人,冷聲道:「對,死者為大,我這麼說是很過分,但更過分的是你們!一群三四十歲的大人揪著一個還沒成年的女孩不放,青紅皂白不分,血口噴人,簡直是在仗勢欺人!」

  孫母看上去快要暈過去了:「你……」

  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警察來了!」

  聽到這句,孫母等人臉色一變,慌亂了陣腳。

  趁著這個機會,孟康莉才終於得以擠進來,她將顧盼和白知遙往外拉,一邊為她倆開道,一邊道:「校方和警方會妥善處理的,顧盼,你快送白知遙回班!」

  顧盼牽住白知遙的手:「走吧,知遙。」

  白知遙沒有說話,她垂著眼,臉色蒼白,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手像冰一樣冷,看起來是被嚇壞了。

  一直到回到班上,白知遙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進班之前,她緊緊地抱了顧盼一下。

  被好友抱住的時候,顧盼心裡難過極了。

  她很後悔晚上沒有和知遙一起出去吃晚飯。

  她不禁想,在原來那個世界,當她還因受創而在家靜養時,這種事也同樣發生了嗎?

  那麼那個時候的白知遙,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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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在謠言的邊緣試探

  大概是都知道了校門口前的那一幕,所以雖然是剛月考完後的晚自習,但20班內也是靜悄悄的一片,沒人像往常一樣鼓動老師用教室的投影放電影,每個人都乖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看書自習,甚至比考前還要安靜。

  晚自習下課,顧盼見白知遙要去洗手間,於是也起身跟了過去。

  兩人剛分別進了隔間,就聽到廁所裡來了幾個其他班的女生,正七嘴八舌地議論下午的事情——

  「校門口那群人走沒有啊?」

  「散了吧,據說警察都來了。」

  「嘖嘖,20班那個果然玩出事了。」

  「長著一副清純的樣子,不知道睡了我們學校多少男的。」

  「哇,她收費嗎?」

  「當然不收了,她家還是挺有錢的,人家大小姐就是喜歡玩個刺激。」

  「噫,我有個大膽的猜測,那誰說不定就是她殺的!」

  「就算不是她殺的,肯定也和她脫不了干係,這人啊,夜路走多了啊總是會遇到鬼的!」

  ……

  隨即,只聽「砰」的一聲,隔間的兩扇門被猛地推開了。

  顧盼沒想到白知遙也會同時出來,她輕輕地拉住了身旁人:「知遙。」

  白知遙掃視著剛剛說話的那幾個女生,寒聲道:「你們說誰會遇到鬼?」

  那幾個女生沒想到正主也在廁所裡,當即一愣,不敢出聲了,唯有站在最中間的短髮女生很快反應過來,絲毫沒有背地裡說人壞話被抓到的窘迫。

  「我是說這間怎麼蹲這麼久呢,原來是有人在偷聽別人講話啊!」短髮女生雙手抱於胸前,吊兒郎當地站著,一臉嘲弄,「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敢做出這些事就不要怕被別人說呀!」

  白知遙高聲道:「我沒有做!」

  「知遙!」顧盼拉住想要衝到女生面前的好友。

  短髮女生誇張道:「喲呵,還要打人了是不是!哇,快來看啊,咱們年級的『白女神』不僅偷聽,還要打人啦!之後是不是還要讓你爸給學校出個十幾二十萬把我們都給趕了啊!」

  顧盼生氣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短髮女生哼笑道:「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一般『白富美』不就最愛這種伎倆了嗎?」

  顧盼見她存心挑事,於是拉著白知遙想往門口走:「知遙,別理她!」

  短髮女生叫囂道:「哎,理虧就想跑啊?」

  「我沒有理虧!」白知遙回頭瞪著她,咬牙道,「對,在你們眼中,富二代就愛用錢砸人,長得漂亮就肯定勾三搭四!每個人像你這種醜八怪一樣你就沒話說了!」

  「哇,白知遙罵人了!」短髮女生朝門外喊道,「大家快來看啊,女神人設崩塌啦!」

  「你!」意識到自己掉入對方圈套的白知遙氣得來發抖。

  而就在女廁所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一個聲音壓過了所有的嘈雜,估計連走廊外的都能聽到:「徐豬皮,你個垃圾玩意兒在裡面逼逼啥呢!」

  只見孟康莉從門外擠了進來,一步上前護在顧盼和白知遙兩人面前,對短髮女生氣勢洶洶道:「靠,你要吵架找我吵啊!找她倆幹嘛?欺負好學生不會吵架啊?!你有本事跟她們比唸書啊!抓倆說個髒字都臉紅半天的小弱雞瞎懟什麼勁!你活得這麼沒成就感的嗎?」

  短髮女生臉色一變,氣勢陡然削弱了一半:「孟康莉,這不關你的事,你別亂出頭。」

  「嘿,我告你,這可真關我事!」孟康莉指了指身後,「顧盼,我姐妹兒,她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你沖人家白知遙瞎噴什麼口水?人家不說話都能頂你聊一個星期的騷!你個癩蛤蟆說人家白天鵝吸引大眾目光是勾引,你要點臉嗎你?你真是蛤蟆舌頭有多長你就要吐多長!」

  看得出短髮女生還是怕她的,憋了半天只反駁道:「我他媽什麼時候說她勾|引了?」

  「哦,你沒說這個啊?」孟康莉顯然沒聽到最開始的對話,只是憑自己的瞭解猜測對方說了什麼,不過在這方面,她的反應倒是很快,「你要怎麼編她,我就怎麼編你,你沒說的,我也要給你傳出花來,看你樂意不樂意!」

  短髮女生的臉色難看極了,她自認敵不過孟康莉,轉身走人了。

  見她走了,孟康莉衝門口吃瓜群眾道:「散了散了啊,看什麼熱鬧啊!作業寫完了嗎?這次月考能考前五百嗎?一天到晚吃瓜也吃點真瓜啊,這點別人謠傳的假瓜也吃,你們低不低俗,有點品味好嘛!堵著道讓別人真想上廁所的擠不進來,你們有點公德心好不好!」

  「……」

  她話一說完,門口的人果然都走了不少,真想上廁所的都進隔間了。

  顧盼感激道:「大姐大,謝謝你……哎,知遙!」

  孟康莉擺了擺手,指了指走出去的白知遙:「沒事沒事,你快去看著點她,別出什麼事,我看得出她不待見我,我沒什麼的。」

  顧盼點了點頭:「嗯嗯,回頭聊!」

  「拜。」

  顧盼追了出去,與白知遙並排走在一起,她輕聲道:「孟康莉幫我們解了圍,你這樣突然走掉不太好。」

  白知遙偏過頭看向走廊外,聲音悶悶的:「我不需要她幫我解圍。」

  顧盼一聽她聲音就不太對,忙掏出紙巾遞過去:「知遙,你別哭啊。」

  「我沒有。」話是這樣說,但白知遙還是接過紙巾揩乾眼淚,從顧盼這個角度能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

  顧盼輕輕地攬住她,安慰道:「那些人都是以訛傳訛,亂說的,你可千萬別把那些瞎話放在心上,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白知遙喃喃道,「小盼,你知道永遠不會缺席的是什麼嗎?不是正義,而是惡意。」

  顧盼將她摟得更緊了些:「知遙……」

  沉默了一會兒,白知遙才道:「我知道孟康莉或許真的人很好,但我很難接受她。」

  「為什麼?」

  白知遙卻是話題一轉:「你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們年級也有個大姐大嗎?」

  顧盼隱約有點印象:「記得,好像姓潘?」

  「嗯,潘詠琳。」白知遙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上都帶著水汽,「初中的時候,她看不慣我,把我的手機號和我家的座機都寫在了每層樓的男廁所上,散播我到處約炮的謠言,還揚言要把我毀容,那段時間快把我騷擾瘋了。」

  顧盼驚詫:「怎麼沒聽你說?」

  她只記得初中時嫉妒白知遙的人很多,但白知遙都沒放在心上,偶爾提起都是用的玩笑的語氣,所以她一直都沒太擔心。

  顧盼一時有些無措,她一直以為白知遙過得很好,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在學校裡也是風雲人物,他人的惡意頂多是像天台牆壁上的留言一樣不痛不癢,正如白知遙在她面前表現的那樣。

  卻沒想到背地裡受到了這樣的欺凌。

  白知遙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從那以後,我就很反感學校裡所謂的校霸大姐大,我知道孟康莉是好心,但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潘詠琳。」

  顧盼握住她的手:「知遙,以後發生這種事情,你可以跟我說啊,我可以幫你分擔一點。」

  「我媽離開家之前跟我說過,希望我做一個獨立又堅強的人,我想努力做到這一點。」白知遙看向她,眼底卻是沉甸甸的堅定,「小盼,以炫耀自己的痛苦來作為驕傲,是太懦弱的表現。」

  顧盼愣住了,只覺得這句話分外耳熟。

  好像在哪裡看到或聽到過……

  晚自習一結束,白知遙就被他們家的司機給接走了,顧盼把她送到了校門口。

  騎車回家的路上,顧盼簡單地把事情跟秦楷銘說了下,嘆了一口氣:「這些事她連我都不告訴,我真怕她一個人憋在心裡憋出毛病來。」

  秦楷銘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白知遙應該是很要強的人,你過分關心了,她可能反而覺得不舒服。」

  「嗯……」顧盼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在社區門口停下車,「我到了,那明天見。」

  秦楷銘突然問:「不要緊了嗎?」

  「什麼?」

  「家裡的事。」秦楷銘頓了頓,「中午你心情不好時說的。」

  顧盼光顧著想白知遙的事情了,都差點忘了家裡的事:「你要不提我真的拋在腦後了。」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總要面對的。」

  顧盼:「……」你是魔鬼嗎?!

  「我12點之前都開著手機,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

  說罷,還不等顧盼反應過來,秦楷銘就已經騎著自行車一溜煙跑了。

  顧盼:「……」

  學神這是撩完就跑真刺激,還是難為情得害羞跑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對方說的對,總是要面對的。

  回到家,顧母正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等她一邊看電視,顧父應該已經去睡覺了,玄關處擺著他的黑皮鞋,臥室門緊閉。

  見她回來了,顧母站了起來,和顏悅色道:「小盼,最後一天考得怎麼樣啊?」

  看著母親關切的臉,顧盼就想起上午瞬移回家時聽到的怒吼,心裡一抽。

  她低聲道:「地理考得不是很好。」

  「這次考過就算了,之後拿到試卷後好好問老師,下次爭取考好一點!」顧母以為她是因為考差了所以心情低落,也沒再說她什麼,而是道,「哦對了,你爸給你熱了牛奶,記得喝掉再洗漱。」

  「……我不喝了。」

  顧母奇怪道:「怎麼了啊,你爸都給你熱好了。」

  要是放在從前,顧盼肯定痛痛快快就喝了,只是現在她不由地想到,這牛奶應該也是她媽喊她爸熱的,為的是在她面前營造家庭和睦的假像。想到這裡,她心裡就有點難受。

  她很想打開天窗說亮話,但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暫時還沒想到怎樣解釋自己得知這件事的,於是她只有悶悶道:「晚上吃得有點撐,不太想喝。」

  顧母問:「那這牛奶怎麼辦?」

  「放著吧。」顧盼的手暗地裡捏緊了拳頭,才讓臉上儘量擠出與平常無異的笑容,「我明早自己熱來喝。」

  「好吧,明早別忘了。」

  顧盼應了聲,猶豫了片刻,才說了一句:「媽,你辛苦了,我愛你,千萬別勉強自己。」

  說罷,她就將房間門輕輕關上了。

  顧母低頭笑了笑,然後把電視關掉了,準備睡覺。

  「傻孩子,這麼大了還愛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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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陪寢的邊緣試探

  顧盼發現,只要是她在家的時候,家裡就一片平和,她根本找不到合適契機去跟她父母好好探討一下家庭問題,所以事情過去好幾天了都沒有任何進展。

  顧氏夫婦依然繼續表演,只是她卻越看越彆扭,幾次開口都被打斷,正逢這幾天顧母在單位評了獎,整個人都透著喜氣,她看她媽這麼高興的樣子,一時變得更難開口了,怕壞了顧母好不容易的好心情,只有暫時擱淺。

  她決定等哪天只有顧父在家的時候,先找她爸談談。

  不得不說,一中的老師批卷子的效率驚人,考完第二天主科的成績基本就下來了,一個星期內各科試卷都拿到手了,年級排名也在週六公佈了。

  除地理以外,顧盼這次考得很不錯,特別是數學,拿了145的高分,在年級上僅次於秦楷銘,為她拉了不少分,至於其他科,都發揮得比較穩定,無功無過。

  按她這個主科成績,殺進年級前五都可以,但她最後的總分只在年級上排了15。

  原因,當然出在地理這科身上。

  她的地理一卷居然只對了兩道選擇題!全班分數最低!

  顧盼欲哭無淚,胡亂蒙的大概都正確率比她高吧?

  得虧她二卷答得可以,不然鐵定不及格了。

  在20班考出這麼一個一卷出來,連地理老師都覺得匪夷所思。

  相較於她的慘敗,秦楷銘這次發揮得很好,考了年級第一,比排在第二位的宋可菲高了整整10分,除了主科完美外,文綜分數簡直逆天了。

  對此,秦楷銘只是淡淡道:「我說過了,知恩圖報,考試才能考好。」

  顧盼:「……」大佬大佬,蹭蹭玄學!

  而當看到她一塌糊塗的地理一卷時,連秦楷銘都有點無語:「狀態不好的話就會錯得這麼離譜嗎?」

  「咳,」顧盼不把鍋甩給狀態,勇敢地把它背上,承認道,「其實我地理本來就不太好,尤其是做選擇題。」

  就跟生物是她的理科弱項一樣,地理是她的文科弱項,只不過高一時還沒怎麼顯現,高二後才表現出來。

  高考前她的幾次文綜考試,做地理部分的選擇題都如同在鋼絲上騎獨輪,戰戰兢兢,被班主任和地理老師連番找過談話好幾次,說要是她在地理選擇題上少錯一點,排名肯定能上去很多,畢竟文綜選擇題4分一個。

  她刷了不少題,也看了書,但還是沒什麼起色,很快就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複習地理了,不過還好高考那天她運氣爆棚,選擇題錯的比平常少了一些,不然她也上不了S大了。

  秦楷銘把她的試卷拿過去掃了一眼,簡明扼要道:「分析不夠。」

  顧盼撫額:「我已經盡力……明明該背該記的我都記了啊,我可能不適合學地理吧……」

  秦楷銘不置與否,只是道:「你對地區知識點的掌握太差了,多看地圖冊。」

  顧盼很委屈:「我有看呀,考前每天晚自習我都留了時間看地圖冊,你沒看到嗎?」

  「不是那樣看。」

  說著,秦楷銘從抽屜裡拿出他的地圖冊,翻到中國地圖的那頁,「可以一次只看一個地區,看的時候,心裡想它的地理特徵,在腦袋裡過一遍,不清楚的時候就及時翻書。當你什麼時候能夠隨便指一個地區,能把它的地理特徵說個七七八八,你就算掌握了,不能只有模棱兩可的概念。」

  顧盼頭皮發麻:「地理特徵包括好多東西啊,還要記鐵路什麼的嗎?」

  「要記,雖然這學期還沒學,但你現在開始記,以後要開始學的時候你就不會那麼辛苦了,記的也會牢很多。」秦楷銘又指了指她的二卷,「你看你的二卷,雖然得分不低,但一是因為你對題幹材料都分析得很透徹,二是因為你做題做得多,對答大題的套路比較熟了,除此之外,只要是涉及知識點的得分點,你很少有拿到的,這說明你的知識基礎不夠紮實。如果有一天,二卷的設計沒給那麼多材料,題目也是比較新穎的問法,你二卷的問題也很快就會暴露出來了。」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怪不得高考時她碰運氣,選擇題錯少了,二卷卻又答得很吃力!

  在那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的二卷不用管了,所以一直都在刷選擇題……

  原來兩者都是同個問題,只是二卷就跟高一時的一卷一樣,還沒暴露出來而已!

  顧盼如醍醐灌頂,恍然道:「謝謝學神賜教,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剛才也注意到了,明明還沒到高三,學校統一訂的地圖冊才用了一年多,但秦楷銘的那本已經顯得很舊了,紙張都因無數次的翻閱而發軟,頁腳有捲頁的趨勢,其中有幾頁都快散出來了,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黑紅相間的筆跡和梳理。

  ……說來慚愧,直到畢業,她的地圖冊好像都還比較新。

  等真的把這一套學習方法實行起來時,顧盼發現這果然個大工程,並且真的是正戳她的病腳。

  她原以為自己每次複習把書上該背的背一遍,該寫的題寫一遍就好了,沒想到真要讓她像秦楷銘說的那樣看地圖冊,真的是一問三不知,地理特徵裡的很多內容都十分含糊,區域之間分的不是很清楚。

  顧盼決定了,這幾天先小部分看著,等弄完數學競賽後再擴大範圍。

  她地理考成這樣,當然少不了被地理老師叫去一頓苦口婆心,自從月考後,她跑地理老師的辦公室快趕上跑數學老師的辦公室了。

  而且這兩個老師都在同一間辦公室,以至於如果兩個老師都在的話,還會笑眯眯地開她玩笑,問她這次是來找哪位的。

  這天,顧盼剛走出辦公室,就見不遠處唐簌拉著梁秋君,哀求道:「秋君,我求你了!」

  「可我真的不行,我小姨會不放心的,你去問問別人吧。」梁秋君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顯然是拒絕多次未果,有點於心不忍了,所以當她抬眼看到顧盼時彷彿看到了救星,「對了,你問過顧盼了嗎?」

  顧盼走上前,問道:「什麼事啊?」

  「顧盼!」唐簌轉移目標,急切道,「你方不方便來我寢室陪我住一晚?拜託了!」

  在她們班上,唐簌是唯一一個住校生。

  顧盼一頭霧水:「怎麼了?你室友呢?」

  梁秋君在一旁幫忙解釋道:「她寢室本來就缺人,6人間只住了四個人,現在其他三個都臨時搬出去了。」

  顧盼問:「為什麼啊?」

  梁秋君神情微妙道:「唐簌說她們寢室最近幾天鬧鬼。」

  「哈?」

  唐簌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顧盼,是真的,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家在隔壁縣城,市區又沒有親戚,我實在沒有辦法像其他室友一樣搬走,只能求人來陪我住了。」

  「等下等下,唐簌你別急,慢慢說。」顧盼奇怪道,「這鬧鬼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就是從前幾天才開始的……」

  那時月考結束還沒兩天,唐簌和3個室友全部在凌晨3點時被宿舍樓外的公用電話鈴吵醒。最開始大家都沒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地醒來,等那陣鈴聲過後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白天上學時也把這件事給忘了,然而第二天凌晨3點時外面的公用電話亭又響了。

  唐簌一寢室覺得很奇怪,早上起來遇上其他寢室的人時提到這件事,沒想到其他寢室的人都表示並沒有聽到聲音,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醒。

  第三天和第四天,同樣的時間,唐簌寢室的人又聽到公用電話鈴響,可是別的寢室,包括宿管阿姨都沒有聽到……

  「然後過了一個週末,週日回來時寢室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其他人都去住親戚家裡了。」唐簌滿眼都是恐懼,「結果昨晚那個電話亭的電話又響了,我一個人醒了,害怕得蒙著被子睡,睡得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梁秋君建議道:「要不然你去其他寢室先擠一擠?」

  唐簌小聲道:「我也想過,但我和其他寢室的人都不熟,幾乎不說話,之前還有過矛盾,平時都是其他室友跟他們交流的。」

  女生宿舍鬧鬼?

  「顧盼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顧盼剛皺起眉頭,就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她的視線循聲而去,果然在唐簌肩上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小刺蝟和黑貓。

  「童……」顧盼差點驚呼出來,好在說了第一個字後又圓了回來,「同學之間多接觸下就熟了嘛,況且就算我陪你住,那也只能住一晚兩晚,你找其他同樣住校的一起住,肯定要長久一些。」

  唐簌拉著她的衣角,可憐巴巴道:「就算住一晚也行啊,顧盼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

  「這……」

  她知道唐簌有點內向,上次被童笑苒說了一頓就哭了,但沒想到膽子也那麼小。

  這時就聽童書懶懶地開口道:「你要不就答應她吧,說不定你這個不該存在者一去,一切就正常了呢。」

  「……」她是鎮宅必備嗎?

  顧盼本想換種方式,讓唐簌來她家借宿兩天,但一想到家裡微妙的氣氛,就打消了念頭。

  也好,乾脆她出來住一晚算了。

  於是她道:「那這樣吧,我明天陪你住一晚。」

  「謝謝!謝謝!」唐簌感激涕零,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今天不行嗎?」

  顧盼心裡覺得有些好笑,解釋道:「我來不及回去拿換洗的內衣和一些日用品。」

  唐簌的神色黯淡下來:「好吧……」

  「沒事,說不定今晚就不會聽到了呢。」梁秋君在一旁道,「之前可能是公用電話亭故障了吧。」

  顧盼也覺得多半像梁秋君說了那樣,她道:「要是沒再聽到的話,明早起來給我發個短信,我就不帶東西了。」

  「好。」唐簌哭喪著臉,「但願今晚聽不到吧……我快受不了了……」

  當天回家,顧盼就跟家裡人講了,當然省去了鬧鬼的細節,只說班裡有個同學在寢室遇上點麻煩,如果今晚還沒解決,她就答應過去陪她住一晚。

  對此,顧母雖然不太贊同,但見她都答應別人了,便也沒多說什麼,顧父則叮囑她注意安全,有事及時打電話回來。

  第二天,顧盼起床一開機就看到了一條發送自凌晨的短信——

  唐簌:啊啊啊啊啊顧盼,對不起,求你今晚一定要來!求求你了!它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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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在循環的邊緣試探

  雖然一中是北德市最好的中學,但其住宿條件實在一般,宿舍樓都比較老舊。

  一共就男女兩棟宿舍樓,男生住的叫松柏樓,女生住的叫芝蘭樓,就在學校食堂附近,離學校的人工湖和籃球場也近。

  唐簌所說的公用電話在松柏樓和芝蘭樓之間的小路上,是以前建來供學生使用的,那時候手機還不沒那麼普及,高中生用的還不多,而這兩三年來已經沒有什麼人會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了。

  晚自習放學後,顧盼跟著唐簌回了芝蘭樓。

  對於她的出現,宿管阿姨並沒有橫加阻礙或是有所盤查,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也是唐簌苦苦哀求的結果。

  唐簌住在205,樓層低,靠近有公用電話亭的小路,。

  「澡堂和廁所都在外面,每層樓公用的。」把顧盼領回來後,唐簌有些侷促,「我借用了室友的熱水壺,打了兩壺熱水,你要喝水的話直接倒就行了。」

  顧盼環視了下寢室內的情況,應道:「嗯,好。」

  唐簌低頭,不停掰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聲道:「對不起啊顧盼……你應該還沒住過校吧。」

  「沒事沒事。」顧盼中學時確實一直是走讀,但讀大學後已經習慣寢室生活了,「體驗一下也是挺好的。我睡哪張床?」

  唐簌的臉有些漲紅,她結結巴巴道:「顧盼,那個什麼,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顧盼看到有一張下鋪床看起來像是唐簌的,上面放了兩個枕頭,於是問:「你想讓我和你睡一張床?」

  唐簌整張臉瞬間通紅:「對、對不起……」

  顧盼笑了:「哎呀,這有什麼的,都是女生,而且又不是夏天擠在一起熱,沒事的,那就一起睡吧。」

  唐簌的眼眶隱約有淚珠在打轉,她把自己身上的校服都捏皺了,哽咽道:「顧盼,你真是好人……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好,你真是太好了。」

  顧盼:「……」猝不及防的好人卡。

  放下書包後,顧盼把東西都收拾出來,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洗漱用品放到唐簌給她的盆子裡,端著盆子要往外走,打開門道:「那我去洗澡啦。」

  「等,等等我!」正在打掃衛生的唐簌把掃把一摔,著急道,「我也去!」

  兩小時後——

  洗完澡後的顧盼穿著睡衣,坐在寢室的桌前,學習了一會兒後合上了地圖冊,站起來道:「我去上個廁所。」

  正在喝水的唐簌嗆了下,嘴邊的水漬都還沒來得及擦,就急忙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一個小時後——

  顧盼睏倦地打了個呵欠,把文具和書都收進書包裡放好,然後坐到了床上,問:「你還要繼續學嗎?我不習慣熬夜看書,先睡啦。我睡裡面,這樣你等下好上來。」

  「不,我睡裡面!」唐簌忙合上了練習冊,手忙腳亂地收起東西,「我也不學了不學了,一起睡!」

  顧盼:「……」

  熄了燈,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顧盼忍不住有些想笑。

  唐簌緊張道:「你,你笑什麼呀!」

  顧盼無奈道:「唐簌,離凌晨三點還早呢,你這麼害怕幹什麼?」

  「我是很害怕,」唐簌也很不好意思,「但,但我也很怕,你因為陪我所以在這裡出什麼事……我怕一看不到你,你就會出什麼事,鬼片裡面不是常這樣演嗎……顧盼,如果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只有拿命賠給你了!」

  顧盼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快睡快睡,沒有那麼恐怖的。」

  可能是因為神經緊繃,快1點的時候唐簌才睡著。

  顧盼擔心她一個人醒著害怕,便撐著眼皮子陪她醒著,等確認她已睡著後,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鈴鈴鈴——」

  凌晨的黑夜裡,顧盼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感覺到身邊的唐簌抱緊了她,對方一邊小聲道:「顧盼,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顧盼都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被鈴聲鬧醒的還是被唐簌摟醒的,「嗯,我聽到了。」

  唐簌似乎也睡得暈乎乎的,沒有完全醒,聲音有些含糊:「怎麼辦啊……」

  「繼續睡覺,沒事的,我在你旁邊呢。」顧盼睏得不行,眼皮子都要抬不起了,她翻個身,伸手摀住唐簌的耳朵,撫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傷害不到我們,乖,睡吧。」

  半睡半醒中,除了宿舍外電話亭傳來的響聲外,她還隱約聽到一個聲音——

  【叮咚,您已觸發逃脫!請在1天內順利通關】

  顧盼迷迷糊糊想,這夢做得不太專業,連到達目的地都沒告訴她……

  翌日清晨。

  唐簌穿好校服後,感激地說道:「顧盼,謝謝你!昨天有你在我身邊我好安心。」

  顧盼正對著桌上的徑鏡子梳頭,微笑道:「是吧,其實沒什麼可怕的,就把那聲音當夏天的蟬叫就好了,實在不行買個耳塞塞著,聽不見就心不煩。」

  唐簌看起來精神了不少,看來是克服了心理障礙:「嗯好!謝謝你!」

  無論是在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顧盼都是第一次在學校食堂吃早餐,並成為全班最早到的人之一。另一個則是負責開班門的唐簌。

  不過顧盼倒沒有聞雞起舞,她昨晚睡得比平常要晚一些,中途又突然醒來一次,自然是沒睡好,於是她一進教室倒頭就趴。

  雖然睡是睡不著了,但總想抓住機會多眯一會兒。

  趴了有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候,她聽到熟悉的清冷聲音:「早。」

  她抬起頭,幾縷髮絲貼在了臉上,一副睏相地回道:「啊……早。」

  學神今天到教室也比以往早許多。

  秦楷銘放下書包坐下來,看到她的樣子後唇角微勾:「昨晚抓鬼還順利?」

  顧盼把短髮撩到耳後,一邊揉臉清醒一邊道:「哪有鬼啊,沒什麼,就是中途醒了下,沒睡好,好像還夢見觸發逃脫了。」

  秦楷銘把數學作業交給她:「那今晚回家好好休息。」

  顧盼接過,應道:「嗯。」

  過了會兒,梁秋君也來了,她坐在顧盼身後問道:「昨晚有響嗎?」

  「響了,不過就只是有鈴聲而已。」顧盼輕描淡寫道,「說不定不是電話亭的,是誰的鬧鐘響了也說不一定。」

  梁秋君贊同道:「對哦,也有這種可能。」

  「李驍!」這時,未見童笑苒人,先聞其聲,簡直是叫醒了整個20班的清晨,「把我的水杯還給我!」

  李驍竄進教室,笑嘻嘻道:「不還不還,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啊!」

  童笑苒氣急敗壞地追進來:「你!你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啊!」

  李驍還嘴道:「我就是沒有啊,那你有淑女風度嗎?」

  聽到後門的吵鬧聲,梁秋君點評道:「歡喜冤家。」

  對於童笑苒,顧盼心裡有點微妙。

  她本來以為童笑苒只是脾氣不好,心胸比較狹隘,所以從以前上學到現在重生,她都沒想跟童笑苒計較什麼。

  但是這幾天她偶爾琢磨已經收集到的記憶碎片時,一個念頭漸漸浮現在她心裡——童笑苒當時在聚會上匆匆打斷宋可菲,是真的想幫她解圍嗎?

  會不會在原來的世界裡,就是童笑苒造的謠,說是她害死了秦楷銘?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童笑苒在同學聚會上的舉動就是另一種合理的解讀了。

  顧盼想起來就有點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是啊,一早上就精力充沛,不愧是年輕人啊……」

  梁秋君笑道:「說得好像你比我們老很多似的。」

  顧盼心想,可不就是嘛。

  當童笑苒和李驍還在追逐打鬧的時候,白知遙也到教室了,她拿了一盒溫熱的牛奶放在了顧盼的桌上:「小盼,我不知道食堂早上有沒有熱牛奶,給你帶了盒。」

  昨天確認要陪唐簌住校後,顧盼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顧盼心裡暖暖的,道:「謝謝知遙!」

  等白知遙走後,梁秋君笑吟吟地說道:「認識那麼多年就是不一樣,感情真好。」

  「嗯。」顧盼想起之前白知遙說的話,覺得自己對好友的關心真是太少了。

  上課,下課,課間操,午休,作業,晚自習……

  一天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

  晚上放學回家,顧盼終於是睡回了自己的房間裡,這一天她都過得很疲憊,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鈴鈴鈴——」

  ……什麼在響?

  顧盼的意識漸漸從睡夢中浮起來

  隨後,她聽到有人在叫她:「顧盼,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顧盼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房間的天花板,而是上鋪的木板,她迷迷糊糊中感到有點奇怪,再一看睡在自己旁邊的人,更是覺得疑惑:「唐簌?」

  唐簌半睜著眼,含糊道:「怎麼辦啊……」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還在唐簌的寢室?

  難道是,做夢?

  顧盼在睏倦之下沒想太多,她翻身摀住對方的耳朵,哄道:「別怕,我在旁邊,睡吧睡吧,沒什麼好怕的。」

  夜晚就這麼過去了。

  ——等早上清醒過來,顧盼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昨晚明明已經回到了家裡,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怎麼一覺醒來,自己還在唐簌的寢室裡?

  唐簌穿好校服,對她道:「顧盼,謝謝你!昨天有你在我身邊我好安心。」

  「……」這個場景,這個話語不是昨天就已經出現過了嗎?

  顧盼懵了下,問道:「唐簌,我陪了你幾晚?」

  唐簌也被她問懵了:「就,就一晚啊?怎麼啦?」

  「……」難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夢?

  「顧盼?」

  「沒事。」顧盼回過神來,「中午你去文具店買個耳塞吧,聽不見就好了。」

  唐簌感激道:「嗯好,謝謝你!」

  「……」這句話也在夢裡出現過。

  等到了教室,顧盼沒有再趴著閉目養神,而是撐著下巴尋思。

  秦楷銘來了,淡淡地給她打了個招呼:「早。」

  「早……」顧盼看向他,欲言又止。

  秦楷銘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顧盼又轉過頭:「沒,沒什麼。」

  還好秦楷銘沒問她捉鬼順利不,不然就真的和夢裡一模一樣了。

  然而她還沒放鬆多久——

  梁秋君在她身後坐下:「昨晚有響嗎?」

  顧盼身體一僵:「……響了。」

  梁秋君奇道:「哎,真的那麼古怪嗎?」

  顧盼說出來都覺得自己彷彿在念台詞:「我覺得不一定是電話亭的響聲,可能是誰的鬧鐘。」

  梁秋君道:「對哦,也有這種可能。」

  「……」又是一樣的回答。

  「李驍!」這時,後門傳來童笑苒的聲音,「把我的水杯還給我!」

  「不還不還,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啊?」

  「你!你怎麼這麼沒有紳士風度啊!」

  「我就是沒有啊,那你有淑女風度嗎?」

  梁秋君笑道:「歡喜冤家。」

  顧盼開始頭皮發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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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在電話的邊緣試探

  接下來,她看到白知遙朝她走來,手上還拿了盒牛奶,於是她趕在對方開口前問道:「知遙,這是你給我帶的熱牛奶嗎?」

  白知遙愣了下:「嗯,是。不過你怎麼知道?」

  「我……我猜的,因為就知道你最愛我了。」顧盼勉強擠出笑容,「謝謝你!」

  果然,梁秋君之後說了一句:「認識那麼多年就是不一樣,感情真好。」

  顧盼:「……」

  突然,她聽到有什麼東西掉地的聲音,彎腰去撿的時候才發現是秦楷銘的橡皮擦。

  就在她椅子下,要說是對方不小心掉的的話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把橡皮撿起來,瞟了一眼身旁的人,正好對上那對墨黑的眼眸。

  ——橡皮上用細繩綁了張紙條:

  「看來我們是第二次過『今天』了。」

  看到這句話,顧盼心裡一跳。

  她把紙條收進校服口袋,然後默不作聲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過了兩分鐘,秦楷銘也出來了。

  「我本來還以為昨天是我在做夢。」顧盼低聲道,「這麼說,除了我們兩個以外,沒人發現這一點對嗎?」

  秦楷銘往教室裡瞥了一眼,道:「如果發現了的話,是不會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的。」

  顧盼頭疼道:「怎麼會這樣……」

  站在原地談話實在是有點引人注意,所以兩人沿著走廊,一邊走一邊說,裝作是在日常聊天的樣子。

  秦楷銘再度表現出其優異的記憶力:「你昨天說,你夢見觸發逃脫了?」

  「嗯,我夢見了系統的提示音……」顧盼一頓,「等等,難道說那不是夢?」

  「你為什麼會覺得它是夢?」

  「因為聽到的時候我不是很清醒,然後這個提示音比起以前的提示音來說,又少了逃出口……」

  秦楷銘冷靜地看向她:「是怎樣的?」

  顧盼回憶道:「只說了觸發逃脫,要在1天以內解除逃脫。」

  突然,秦楷銘問道:「如果沒有在時限內解除,會怎麼樣?」

  顧盼怔了怔。

  就聽秦楷銘繼續道:「我記得你只跟我說過,如果沒有解除的話就無法走出『密室』,那如果在時間限制內都沒解除呢?」

  「不知道。」顧盼蹙眉道,「因為我從來沒有試……」

  話語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上次黑板報被破壞時,系統給的時限是50分鐘,正好是一節課加課間的時間,也就是說留給第一個密室的時間是40分鐘,第二個密室的時間是10分鐘,而她那時候從下樓跑到安保室到解開4道題,肯定花了不止10分鐘。

  但當保安大叔進來時,她發現時間只過去了5分鐘,當時她還奇怪怎麼時間停滯了。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並非時間流逝速度變慢或停滯,而是……

  時間迴圈了!

  秦楷銘見她停頓了,便知道應該是有所線索,於是問:「想到什麼了?」

  「我知道了!」顧盼一激動,沒注意控制自己的聲音,意識過來後忙壓低自己的聲音,「如果沒有在時間限制內解除,那麼時間就會進行迴圈,而迴圈的起點應該就是在『到達密室』的那個點!」

  上次她在安保監控室裡,時間其實已經超過了,於是以她抵達監控室這一空間意義上的「密室」為起點,開始了時間迴圈。

  之所以她沒有反覆做同一道題或是從進門開始迴圈,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她正在答題,而答題屬於這一機制內的,時間迴圈只針對這一機制外的。

  屬於這一機制內的有什麼呢?

  她,她的搭檔秦楷銘,還有因機制而生的解密題。

  本來她以為童書和豆豆等特殊存在也在這一機制內的,但上次使用時凝珠時,沒想到對童書和豆豆也起了作用。

  恐怕這次的「密室」和以往的都不同。

  以前的都是空間意義上的「密室」,而這次卻是時間意義上的。

  不,準確來說,這種「密室」在之前已經出現過了,只是當時她並沒有注意到。

  聞言,秦楷銘瞭然道:「所以,這一天之所以迴圈,是因為你『昨天』沒有完成逃脫。」

  「應該是這樣。」顧盼摸了摸下巴,尋思道,「可是『昨天』一整天都沒什麼特別的,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或線索啊。」

  秦楷銘道:「剛剛你說過,迴圈的起點是『到達密室』的那個點。」

  「嗯,而且應該是當前的密室,因為上次我進監控室,那其實就是第二個密室了,時間並沒有從我在教室時開始迴圈。」

  也就是說,關鍵在於「今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迴圈「昨天」的。

  秦楷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先道:「我昨晚11點睡的,那時候還沒什麼異常,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開始重複了。」

  「我睡的比你還早點,一回家就睡了。」顧盼緩緩道,「半夜醒來時,就已經在唐簌寢室裡了,和前一天半夜醒來的場景完全相同,宿舍外響起電話鈴聲,唐簌問我要怎麼辦……」

  「電話鈴聲!」說到這兒,兩人異口同聲地抓出了關鍵點。

  和身旁人對視的瞬間,顧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秦楷銘:「……」

  「沒想到我們還挺默契的嘛哈哈哈哈。」

  秦楷銘不自然地別過視線,神色如常,耳朵卻有點泛紅,他的聲音依舊清冷:「這個應該是逃脫觸發的起點,你有做什麼嗎?」

  顧盼想了想:「沒有……我當時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就和唐簌又一起睡著了。」

  秦楷銘沉聲道:「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

  顧盼的思路也清晰了起來:「對,我也想到了,這次的『密室』是時間意義上的,那很可能那個電話鈴聲是第一個『密室』的關鍵。」

  秦楷銘接著說道:「因為你置之不理了,沒有由此得到線索,所以一直無法推進,白天在學校也無法獲得進一步的提示與機關。」

  我想我們可以做好再迴圈一天的準備了,」顧盼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我今天凌晨還是沒有理那個鈴聲,作出了和前一天一樣的反應。」

  秦楷銘道:「但今天還是要注意看下有沒有別的異常。」

  「嗯好。」大概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後,顧盼心裡輕鬆不少,「散會散會!」

  秦楷銘:「……」

  兩人一同回到教室,此時教室裡已經在早讀了,梁秋君在講台上領著大家過單詞。

  宋可菲剛找生活委員郭楠核對完班費,回頭就看到他倆一塊兒從門外進來,神情頓時一滯,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早讀都開始好一會兒了,你們去哪兒了?」

  「去問楊老師數學題了。」老楊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兒搬,顧盼覺得宋可菲問得有點奇怪,於是加了句,「班長,有什麼事嗎?」

  宋可菲道:「沒什麼,顧盼你快點去收作業吧。」

  顧盼:「!」

  居然差點又忘了,她真是個不稱職的科代表。

  果然不出所料,這一天和前一天幾乎一模一樣,就算顧盼和秦楷銘刻意說出和之前不同的話或做出不同的回應,發展軌跡和走向最終依然會和之前詭異地重合。

  直到這天結束,都沒有任何異常發生,證實二人早上的猜想。

  晚上回家,顧盼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對自己不停默念道:一定要記得對那個鈴聲做點什麼一定要記得對那個鈴聲做點什麼……

  夜,愈來愈深。

  「鈴鈴鈴——」

  可能真的是睡前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這次顧盼很快就醒了,而且腦袋沒有之前兩次那麼睏倦和不清楚了。

  睡在旁邊的唐簌開始抱緊她:「顧盼,又響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穩妥起見,顧盼決定先把對方給哄睡著再行動。於是她用被子蓋住唐簌的耳朵,柔聲哄道,「沒事的,我在這兒呢,睡吧,睡吧。」

  好在唐簌是真累了,稍微安撫下就睡過去了。

  顧盼輕輕地拿開她的手,然後躡手躡腳下床,打開涼台的門鎖,走了出去。

  入秋後的夜風涼颼颼的,吹得她有點起雞皮疙瘩。

  她想過了,宿舍的大門被宿管阿姨鎖了,離小路又有段距離,等她翻出去再跑到電話亭,時間花費太多,雖然這個鈴聲比普通電話響得要久(這也是她之前懷疑是鬧鐘而不是電話的原因),但到那時肯定已經不響了。

  於是她有個大膽的計畫。

  站在涼台上,她取出武力值增加的手環戴上,縱身從陽台躍下。

  一中只給1樓的寢室涼台安裝了防護欄,其他樓層只有陽台和室內之間設了一道可以鎖的玻璃門。

  說實話,顧盼也是冒險一試,心想這個手環既然能讓人靈活性提高,力氣也增大,那應該也能應付兩層樓距離的跳躍。

  果然,眨眼功夫,她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一聲拖鞋著地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就是人字拖的人字卡得她腳縫有點疼。

  為了避免發出聲音驚動別人,顧盼站起來後把人字拖脫了下來,拎在手上,小跑到了不遠處的電話亭。

  這個時間點校道上空無一人,四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電話亭旁的路燈灑下單薄的光。

  鈴聲還在響著,但估計已經是尾聲了。

  顧盼走近,猶豫了幾秒後,伸手將聽筒接了起來,放到了耳邊。

  先傳入耳的是急促的呼吸聲,夾雜著抽泣,背景音隱隱有雨聲。

  隨後,是一個透著絕望的女聲——

  「婷穎,救救我,我要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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