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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我的嬌妻我來疼(合拍夫妻之二)】《全文完》

我的嬌妻我來疼(合拍夫妻之二) 作者:香彌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不好——
交往兩年多,她好不容易才答應他的求婚,
他不該為了解決父親公司的財務問題,
一度完蜜月,就把她這個嬌妻晾在一旁;
也不應該把她的貼心體諒視為理所當然,每每為了公事犧牲她,
連說好要幫她慶生,也因為臨時要去應酬,
放她一個人在餐廳枯等,還因此遇上火災受了傷;
更不該讓她獨自面對公婆施加的壓力、銀行千金的挑釁,
為了成就他的事業,寧可自己傷心難過,打算放棄這段婚姻……
幸虧他及時醒悟,加上她始終堅信他的真心,不曾怪過他,
兩個人的感情才不至於以遺憾收場,
然而,以為度過了這些難關,他們就能一直幸福到老,
怎知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竟「撞」出一個驚人的秘密,
原來她一直不肯告訴他,是因為她真正的身分其實是……

  抽離自己  香彌

  這本書算是《情纏桃花妃》的姊妹作,《情纏桃花妃》裡的女主角許初晴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附身在錦珞格格的身上,而原本的錦珞,則因此來到了二十一世紀,附到了初晴的身上。

  在寫這本書時,我思考了下,究竟是回到過去會比較難以適應,抑或是來到現代較難適應,結論是都不容易。

  已經習慣了科技進步的社會,突然回到兩百多年前的落後時代,應該會處處感到不便——沒有電話、網路、車子、洗衣機、電視機、電腦、電鍋、瓦斯爐、冰箱、冷暖氣、抽水馬桶、自來水——日常生活裡再也沒有這些便利的東西,若是換成我,恐怕會痛苦得想發瘋。

  尤其是沒有電視、電腦、網路、自來水和抽水馬桶!

  相反的,若是從一個落後兩百多年的社會來到現代,也會覺得很驚慌吧,因為所有的,切都超出了那個時代的理解範圍,就像一個從小生活在深山的原始人突然來到了先進的城市,除了感到驚奇,更會有著不知所措的害怕吧。

  初晴因為樂觀開朗的性格,加上對清朝的歷史有些瞭解,所以回到過去後,很快便適應了那裡的生活。

  但錦珞是性子內向拘謹的大家閨秀,在清朝時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此來到二十一世紀的社會,自然會感到很恐懼。

  不過在初晴大姊和弟弟的幫助下,她終於適應了現代的生活,談了一場戀愛,走入了婚姻裡。

  這本書的故事不是她談戀愛的過程,而是著重在她婚後的生活,有人說個性決定命運,她溫婉敦厚的性格,是影響她日後婚姻生活的重要關鍵,可以說就是因為如此,才挽救了她的婚姻。

  因為若是換成了另一個人、另一種個性,面對與她相同的遭遇時,也許和唐柏希便沒辦法再走下去了。

  寫完這本書,我有了一個想法,當面臨困境時,若是能將自己的角色先抽離出來,換個不同的角度和心態去看待問題,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有時候我們之所以被某些事情給困住,也許便是囿於自己的性格和先入為主的成見所致。

  下本書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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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坐在位於二十樓的餐廳包廂裡,許初晴睜大眼,直盯著窗外對面那棟有101層高的大樓,此刻,璀璨的煙火不斷從大樓四周射出,整棟大樓頓時變成壯觀的火樹銀花。

  那些變化著不同花樣、五顏六色的煙火,絢爛美麗得讓許初晴看得目不轉睛,捨不得眨眼,唯恐錯過精彩的每一秒。

  不到兩百秒的煙火秀終於結束,她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一轉頭便看見坐在對面的男友微笑的對她說:「初晴,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柏希。」她清秀的臉上也漾起微笑,因為笑而微微彎起的細長眼眸裡,透著一抹滿足的幸福。

  凝視著她,為了接下來要做的一件事,唐柏希清俊的臉上罕見的微露一絲緊張,他輕輕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鄭重的開口:「初晴,我們交往兩年多了,這兩年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他突然這麼問,許初晴微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你很好。」

  溫文儒雅的唐柏希一向很體貼,交往期間一直對她呵護備至,讓她幾乎挑不出任何缺點。

  「你真的這麼認為?」他神色認真的問。

  「嗯,你真的很好。」許初晴用力點頭,以示真心。

  他滿意一笑,取出事先藏在掌心裡的戒指,遞到她面前,神情專注的望著她,接著不疾不徐的問道:「那麼,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讓我照顧你?」

  垂眸看著眼前這枚熠熠生輝的戒指,許初晴先是一怔,然後納悶的看著他,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唐柏希耳根微微發紅,眼神卻異常熾烈,「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不斷的在想,跟你求婚時,要說什麼才能感動你,讓你答應嫁給我,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臺詞,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句簡單的話,最能代表我的心。」

  說到這裡,他輕輕將戒指套進她手指,徐緩的說道:「初晴,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好嗎?」

  許初晴驚愕的瞪大眼,下一秒,她綻開一抹驚喜的笑,張著嘴想開口說什麼,心情卻激蕩得說不出話,只能用一雙氤氳著霧氣的眼眸動容的瞅著他。

  唐柏希看得出來她很激動,交往兩年多了,兩人早已知曉彼此的心意,他有把握她一定會答應他的求婚,因此他含笑耐心等待她平緩情緒後給他答案。

  望著坐在對面的戀人,許初晴的表情有掩不住的羞怯和喜悅。

  她從沒有想過他會向她求婚,他要她嫁給他,他說他愛她,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說這句話,她沒有想到這幾個字竟有這麼大的魔力,讓她整個人快樂得快要飄起來。

  她緊張的想著她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是要現在就點頭說好呢?還是要假裝矜持,說要回去問問大姊和弟弟的意思?

  大姊和弟弟若知道他向她求婚,一定也會很高興……思及此,思緒陡然打住,驀然間,她臉上那抹羞澀的喜悅彷佛退潮般,急速的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僵凝。

  一直凝視著她的唐柏希察覺到她遽變的神色,關心的問:「初晴,怎麼了?」

  「我、我……」因為剛才閃過的念頭,令許初晴胸口堵塞得幾乎無法呼吸,她蒼白著臉,拔下戒指遞還給他,語氣艱澀的道歉,「對不起,柏希,我不能……不能嫁給你,對不起、對不起——」

  她哽咽的掩住唇,說完便急忙跑出餐廳。

  眼眶跌落的淚從掩在唇上的指縫之間滑下,唐柏希緊張的追在她身後,急切的叫著她的名字,但她不敢回頭,只能拚命往前跑,沖到電梯前,電梯的門正好打開,她低著頭跑進去,匆忙按下一樓的按鍵。

  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瞬間,她瞥見剛好趕到電梯前的唐柏希,他的俊臉此時淨是焦急的神色。

  她緊咬著唇瓣,在心裡不停的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柏希,我不能嫁給你……

  一回到家,許初晴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她坐在床上,瞪著一直不停在響的手機,卻不敢伸手去接,任由它一直響,直到沒電為止。

  她雙手抱膝,凝鎖著眉心,望著手機發呆,清秀的臉上難掩傷心,想到稍早前他向她求婚時,說出他愛她,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當時的她胸口立刻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喜悅給填滿了。

  那一瞬間,她真的真的覺得好開心,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就像那場璀璨的煙火秀一樣,燦亮的幸福在乍然一現後,便消失在夜空裡。

  剩下的是難以言喻的痛苦和遺憾。

  「我答應嫁給你,柏希。」一滴眼淚落在她手背上,她輕聲的對自己說。她多麼希望能夠在他面前說出這句話,而不是只能躲在房裡說給自己聽。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自私的不管其他人的感受。

  她不是有心想欺騙他的感情,她只是沒有想到他會跟她求婚,她也愛他,很愛很愛,也許是跟他在一起時太開心了,所以才讓她不知不覺忘記了「那件事」。

  如果不是突然想到大姊和弟弟,也許在餐廳裡,她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

  為什麼要想起來?她真的很想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這樣一來,她就能毫無顧忌的嫁給他了。

  不,就算她忘了,大姊和弟弟也不可能會忘記的,他們一定不會讓她嫁給唐柏希。

  因為他們還在等真正的許初晴回來。

  沒錯,她不是許初晴,她只是暫時借用她的身體,這副身軀不是她的,所以她沒有辦法答應唐柏希的求婚,儘管她已經在心裡說過一百次我願意。

  她哭紅的雙眼又有眼淚滑落,她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太喜歡唐柏希了,所以當初她才會故意忘記這件事,接受他的追求。

  她真的好捨不得他,她好喜歡好喜歡他,比任何人都喜歡,為什麼她不是真正的許初晴?為什麼

  一想到自己竟然辜負了唐柏希,她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一樣,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將臉埋進被子裡,壓抑的啜泣聲隱隱響起。

  此時房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二姊,唐大哥來找你哦!」

  聽見弟弟許初日的叫喚,她下意識的推開被子,起身下床,想上前開門,但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立刻縮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住,緊閉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沒聽見任何回應,許初日再次用力敲了敲門。「二姊,你睡了嗎?唐大哥來找你哦!」

  他的聲音帶著困意,他也是剛才被門鈴聲吵醒的,因為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等了一會兒,房內依舊沒有動靜,許初日回頭對站在他身後的唐柏希說:「二姊可能已經睡了,唐大哥,你要不要先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這才發現唐柏希的表情異常凝重,不禁狐疑的問:「怎麼了,唐大哥,你該不會是跟我二姊吵架了吧?」

  他今天晚上也跟朋友出去跨年了,回來時看見二姊的門縫底下有燈光透出來,知道二姊已經回來了,但因為有點累,所以他洗完澡就直接上床睡覺,沒有去找二姊說話,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跟初晴吵架。」唐柏希搖頭,雙眼緊盯著闔上的房門。

  一直到他向她求婚前,兩個人都還好好的,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拒絕他的求婚,他甚至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她也不接,無法可想之下,才會半夜跑來她家,想找她問個清楚。

  許初日沒漏看他緊皺著的眉頭,心想他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以唐大哥穩重的個性,是不可能會半夜跑來找二姊的,不過既然他不願意說,許初日也不再追問,只勸道:「唐大哥,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如等明天再說吧,這個時候二姊應該已經睡了,把她吵醒了也不好。」

  唐柏希再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垂眸思忖了須臾,才看向許初日,疑惑的問道:「初日,我真的沒有跟初晴吵架,原本我們倆在餐廳看101的煙火秀,一切都很好,直到我跟她求婚,她突然神色大變的跑了出去,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交往兩年多來,我們的感情一直很穩定,我不懂她為什麼會拒絕我?初日,你知道原因嗎?」

  聽見他的話,許初日一臉詫異,「你跟二姊求婚?」

  「對。」

  「咦,那二姊為什麼要拒絕你?據我所知,二姊她也很喜歡你呀。」許初日也有些納悶。

  「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才問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我怎麼可能會知……」猛然思及什麼,許初日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你知道原因了嗎?初日。」沒有忽略他一閃而過的奇異表情,唐柏希追問。

  「這……」許初日抓了抓淩亂的短髮,帥氣的臉上滿是為難。「那件事二姊沒告訴過你嗎?」

  「什麼事?」唐柏希不解的問。

  許初日瞥了唐柏希一眼,看樣子二姊一定沒有告訴他,既然二姊沒說,他也不方便說什麼,「真正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唐大哥,你若是要找二姊,明天再來好不好,現在真的很晚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唐柏希相信許初日剛才一定是想到初晴拒絕他求婚的原因,只是不想告訴他,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強逼他。再望一眼緊閉著的房門,這才點頭說:「好,我明天再過來。」

  與許初晴交往的這兩年多來,他相信絕非是他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他一定要弄清楚她拒絕他的原因。

  送走唐柏希,許初日走回二姊房門前,抬起手想敲門,遲疑了下,又神色複雜的放了下來。

  他想他應該知道二姊拒絕唐大哥的原因,只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總不能對她說:二姊,你拒絕他是對的。

  還是說:你就儘管去嫁給唐大哥吧,不用想太多。

  不論怎麼說好像都不對,猶豫片刻,他決定明天打電話給大姊,問問看她的意見再決定該怎麼辦。

  翌日早上,一接到弟弟的電話,許家大姊許初霞便從夫家趕了回來。

  弟弟已在電話中跟她說了個大概,一路上她的心情很複雜,就跟弟弟一樣,她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這個妹妹的性子內向又溫婉柔順,有什麼委屈都自己默默承受,不會說出來,就算是自己很喜歡的東西,若是有人想要,她也會體貼的讓給對方。

  唐柏希是這幾年來,她第一個交往的男友,她看得出初晴很喜歡他,那時她沒有想太多,只覺得戀愛是每個女人必經的過程,所以她並沒有阻止兩人交往。

  只是沒想到唐柏希會向初晴求婚……或者該說,她刻意不去想這些事,畢竟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原本的初晴也許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如此,她何不讓現在這個初晴能過得快樂一點。

  回到家,許初霞在大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拿起鑰匙,打開門走進去。

  看見她回來,許初日立刻從客廳的沙發上跳起來,宛如看見救星。

  「大姊。」

  瞟了弟弟一眼,許初霞的目光緊接著看向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低垂著頭的妹妹,她纖瘦的雙肩正微微顫抖著。

  「初日,你跟你二姊說了什麼,怎麼把她弄哭了?」她移回視線,有些責備的看著弟弟。

  許初日一臉無辜,「我只是跟二姊說,今天唐大哥可能會再來找她,二姊就哭了。」

  二姊今早起來時眼睛又紅又腫,想也知道昨天一定哭得很慘,他看了很不忍心,想說些話逗她開心,誰知道她只是像座雕像一樣坐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

  然後,就在他說唐大哥會再來找她這句話後,就像不小心打開了水龍頭的開關似的,二姊的眼淚就撲簌簌的直掉,搞得他不知所措。

  聽見大姊的聲音,許初晴緩緩抬起頭來,抽噎道:「對不起,大姊,我只是、只是有點難過,不關初日的事。」她連忙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她不想哭的,只是眼淚彷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止也止不住。

  看著哭紅了眼,一臉憔悴的妹妹,許初霞心疼的走過去抱抱她。「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出來,不要老是憋在心裡。」

  許初晴吸吸鼻子,接過弟弟遞來的面紙擦去眼淚,垂著臉,微啞著嗓音說:「我知道,我沒有忘記,可是、可是這件事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們說才好。」

  許初霞坐到她對面,想了想,直接問:「初晴,你想不想嫁給唐柏希?」

  聞言,許初晴驚愕的抬起頭。「大姊?」她不明白大姊的意思,只能愣愣的看著她。

  「老實告訴大姊,你想不想嫁給唐柏希?」一向沒啥耐性的許初霞,這次難得捺著性子再問一遍。

  「我、我……不可能嫁給他的。」她小聲囁嚅。

  「為什麼?你不喜歡他嗎?」

  「不、不是。」她好喜歡他,喜歡到為了他的求婚哭了一整晚。

  「那為什麼不能嫁給他?」許初霞心裡已經有底了,不過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因為、因為……」許初晴低下頭,「這個身體不是我的,萬一以後,我和真的初晴交換回來,該怎麼辦?」她不能這麼不負責任的丟下唐柏希,更不能讓真正的許初晴回來後,還得面對一個對她而言算是陌生人的丈夫。

  她果然是因為這樣,才會拒絕唐柏希的求婚,許初霞歎了一口氣,說道:「都這麼多年了,我想你們可能不會再換回來了,說不定現在在清朝的初晴,也早已結婚生子,兒女成群了。」畢竟那個時代的人都很早婚,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許初晴疑惑的望著大姊,不太確定她話裡的意思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

  許初日聞言,詫異的問,「大姊,照你這麼說,難道你贊成二姊嫁給唐大哥嗎?」

  「你覺得唐柏希不好嗎?」許初霞反問。

  「不,唐大哥很好,人品和能力都沒話說。」可是問題不是這個吧,就像剛才二姊說的,萬一到時候她跟原本的二姊又交換回來,該怎麼辦?

  「那就是了,現在的問題是,初晴自己願不願意嫁給他,其他的就不用考慮了。」許初霞果斷的說。

  雖然她仍然想念那個靈魂穿越時空,回到清朝的妹妹,但是她對妹妹是否能夠再回來,已不再抱持任何期待了,所以與其讓現在這個初晴,因為這種原因錯過一段好姻緣,還不如成全他們。

  「大、大姊,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贊成我嫁給柏希」許初晴不敢置信的問。

  許初霞明豔的臉蛋綻開爽朗的笑容,鼓勵的看著她,「你不用考慮我,也不用考慮初日,你只要考慮自己想不想嫁給他就好。」

  「我真的可以這麼做嗎?」她顫聲問。她真的可以自私的只考慮自己,不用顧慮別的嗎?

  「當然可以,你早就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己做決定。」許初霞毫不猶豫的說。

  許初日嘴巴動了動,須臾,像是想通了什麼,又把原本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俊帥的臉龐也勾起開朗的笑,「二姊,既然大姊都這麼說了,你也別想太多,只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許初晴原本黯然的憔悴面容,因為他們這番話,頓時亮了起來,可是下一秒,表情又多了幾分猶豫。「可是,我還沒跟柏希提過我來自清朝的事。」

  她和原本的許初晴,在五年多前因為一場意外而互換了靈魂,她來到兩百多年後的現代,而原本的初晴,則回到了兩百多年前的清朝。

  這件事至今為止,只有大姊和弟弟知道,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唐柏希。她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會用什麼眼光看她,會不會以為她神經錯亂,在胡言亂語,所以遲遲不敢說出口。

  明白妹妹的顧慮,許初霞拍了拍她的肩,說:「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他,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和初日不會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你決定怎麼做,我和初日一定都會支援你,還有,別忘了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

  許初晴又哭了,不過這次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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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到底要向他坦白一切,還是維持現狀,什麼都不要說?

  許初晴陷在兩難的抉擇裡,焦躁的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大姊把這件事交給她自己決定,而弟弟則建議她坦白告訴唐柏希她的真實身分。

  她不是沒有想過告訴他,可是她很害怕一旦他知道她來自清朝,會被嚇到。因為當年她穿越時空,剛來到現代時,大姊和弟弟也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一直以為她撞壞腦袋,硬帶她去醫院,做了一堆有的沒的檢查。

  可是不管怎麼檢查,醫生都說她沒有任何問題,別無他法的情況下,大姊和弟弟帶她到一間廟裡去求問,他們才終於相信她來自清朝,所以她真的沒把握如果唐柏希知道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好不容易大姊和弟弟都不反對她嫁給唐柏希,若是他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後,反而對她說——

  對不起,我想你的精神可能有問題,所以我要再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真變成那樣,她該怎麼辦?

  因此對於到底要不要坦白一切,她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到他跟她約好要過來的時間了,她仍旁徨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瞄見桌上的一桶瓜子,她心生一念,從裡頭抓出一大把,喃道:「如果是單數,就告訴柏希,若是雙數就不要說了。」她決定把這一切交給老天來決定。

  打定主意後,她開始認真數著瓜子,1、2、3……22、23、24……

  還沒數完,門鈴猛然響起,嚇了她一大跳,頓時慌了手腳。

  該不會是柏希來了吧?啊,她忘了剛才數到哪了,瞪著緊閉的大門,她緊張得吞了吞口水,遲疑了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透過貓眼,看見站在外面的人——果然是他。

  怎麼辦、怎麼辦?瓜子都還沒數完耶,他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她深呼吸,試圖穩定心緒,趕緊再跑回客廳,決定還是先把瓜子數完再開門,她又重新開始數,不管門鈴一直響——

  「1、2、3……35、36、37、38。」咦,是雙數,她回想著數瓜子前她是怎麼決定的,如果單數就……告訴柏希,若是雙數就不告訴他,數出來的結果是雙數,也就是說,不要告訴他!

  得到這個結果,她把瓜子丟回桶子裡,眨了眨眼,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後,走去打開大門。「柏希。」

  看見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唐柏希溫雅的臉龐上扯出一抹微笑。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讓我進去了。」他在門外等了起碼超過五分鐘,以為她又改變心意不想見他了。

  「沒這回事,我剛才是在……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她低下頭,小聲道歉,不敢告訴他自己剛才在做什麼。

  唐柏希溫柔的凝視著她,「只要你肯見我,等多久都沒關係。」她不是他第一個女友,卻是他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當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立刻被她吸引住,容貌清秀的她,氣質溫婉典雅,宛如古代畫中的仕女,活生生走到現代來,全身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古典美。

  後來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她,瞭解她的個性後,他對她的好感更是直線飆升,於是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那是他第一次那麼用心的去追求一個女孩。

  交往兩年多,他以為他們已經認定彼此,可以攜手走入人生下一個階段了,才會籌畫昨晚的求婚,但他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拒絕他,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讓他一夜無法成眠。

  他不停揣測各種原因,卻始終想不出她拒絕的理由是什麼。

  聽見他的話,許初晴歉疚的將頭垂得更低,輕聲說,「昨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她只是在聽到他求婚後,陡然想起自己的身分,一時亂了方寸,才會直覺想要逃。

  唐柏希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責怪,只有滿滿的憐惜,「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拒絕我的理由是什麼嗎?」

  被他那雙溫潤如墨玉般的眼凝視著,她胸口漲滿了對他的深情,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明昨夜自己的失態,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才試探性的問:「柏希,你相不相信穿越時空這種事?」

  「不相信。」唐柏希毫不猶豫的回答,卻也不禁感到有些納悶。

  她早就預想到他的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再多問了一句,「為什麼不相信?」

  唐柏希想都沒想便說,「時間是不停在往前進的,怎麼可能有人能夠突破時空的限制,回到過去或是未來。」

  「是嗎?」她失望的低喃一聲,他果然不相信這種事。

  「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唐柏希不解的問。

  「呃,我……那個,因為最近看了一本關於穿越時空的書,所以才、才會這麼問你。」她隨便找了個理由帶過,但雙手早已緊張的扭絞在一起。

  看見她明顯有些浮腫的雙眼,想也知道她昨夜一定哭了很久,他心疼的輕捧著她的臉,捺著性子再問一次,「初晴,能不能讓我知道,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拒絕我的求婚?」

  他相信她的眼淚是為他流的,只是他無法理解,她既然拒絕了他,又為何會因此而哭泣?

  這兩年多來,從她的一顰一笑,一羞一喜中,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對他的情意,他也確信這絕不是他自己的幻想,而且她昨夜離開時,表情是那麼的傷心,就像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我、我昨天拒絕你的求婚,是因為、因為擔心……大姊和弟弟不答應。」她垂眸望著自己的手指,低聲說。

  唐柏希訝道,「你大姊和弟弟不喜歡我嗎?」他一直以為和許家姊弟相處得還算不錯,所以聽見她這麼說,不免感到吃驚。

  「……不是,」許初晴抬眸飛快看了他一眼,又馬上慌張的垂下眼,結結巴巴的說,「是我自己……以為他們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惹他們不高興?」不過他不認為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惹許家姊弟不高興,和初晴交往後,他一直都盡力和他們維持良好關係,只要他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甚至不用開口,他便已經早一步準備好了。

  她趕緊澄清,「沒有,是我誤會了。」大姊和弟弟對她一直都很好,從她意外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們便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幫助她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都只是她自己顧慮太多。

  唐柏希重新將她的話整理一下,得到一個結論,他凝視著她,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你誤以為大姊和初日會不贊成我們結婚,所以才拒絕我的嗎?」他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種誤解,不過這不是重點。

  「嗯。」她輕哼了聲,羞怯的垂下螓首。

  「那麼現在呢?」他抬起她的臉,墨玉般的黑眸緊盯著她的雙眼。

  「什麼?」她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誤會澄清了,現在呢?你願意嫁給我了嗎?」他執起她的手,深情的凝視著她。

  她被他熾熱的眼神看得雙頰臊紅,心臟怦怦怦的狂跳,她抿了抿唇,羞澀的點點頭,細聲的說:「願意。」

  唐柏希登時喜逐顏開,「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她的允諾宛如天籟般美妙,讓他忍不住想再聽一次。

  她眼如秋水,飽含濃濃的情意,羞怯的再說了一次,「我願意。」

  唐柏希興奮的將她擁入懷中,神情略顯激動,「你知不知道為了等你這個答案,我一個晚上都睡不著,以後不准再這麼頑皮的嚇我了,知不知道?」原本懸宕的心,此時終於能安然落回原來的位置了。

  他熱切的覆上她甜美的唇瓣,用比以往加倍的熱情,狂烈的吻著她。

  ***

  兩個月後,唐許兩家舉辦了一場簡單的婚禮,只邀請了一些熟穩的親友參加。眼看賓客都已就坐,只差新郎倌的父親還沒到,新郎走到正在角落講電話的母親蔡明慧身旁。

  說完電話,蔡明慧一回頭,便看見兒子站在身後,她那張年過半百卻保養得沒有一絲皺紋的秀麗臉孔,微露一抹歉疚。

  不等母親開口,唐柏希神色了然的說:「他不來了,對嗎?」

  蔡明慧連忙解釋,「柏希,你不要怪你爸爸,公司剛好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他一時走不開。」

  這當然只是藉口,事實上是因為唐飛德不喜歡許初晴,他認為她生性怯懦內向,對兒子的事業不會有任何幫助,兒子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或是一個能幹的女人才是。

  但唐柏希根本不在乎父親怎麼想,他的個性看似溫和,然而一旦他決定的事,他會比任何人都還要堅持,絕不妥協。

  父子倆為了他執意要娶許初晴鬧得很僵,所以他結婚當天,唐飛德刻意缺席,以表達對這樁婚事的不滿。

  唐柏希沒有揭穿母親,只是淡淡表示,「我沒有怪他,我本來就不期待他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媽,時間到了,該入座了。」

  「柏希,」蔡明慧遲疑了下,她看不透兒子此刻的心情,有些忐忑的問,「你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心意不到公司幫你爸爸的忙吧?」

  「媽儘管放心,既然我答應了妳,就不會出爾反爾,等度完蜜月回來,我就會去公司上班。」

  即使他的母親只是個沒有名分的地下情婦,但這麼多年來,她的心始終在父親身上,並沒有因為父親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而改變,他已經不知道該說母親是傻還是癡了。

  「那就好。」聽見兒子的承諾,蔡明慧欣慰的點點頭。

  等雙方主婚人和賓客全都入座後,唐柏希到休息室挽著他的新娘子,在結婚進行曲的伴奏下,緩緩走上紅氆,他高高揚起的嘴角,透露出他喜悅的心情,絲毫不受父親缺席所影響。

  許初晴穿著一襲純白的婚紗,化著淡妝的清秀臉龐添了一抹豔色,櫻紅的唇瓣微微漾開靦眺的笑靨,嬌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此刻她的胸臆充盈著難以言喻的欣喜。

  她嫁給他了,真的嫁給他了!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唐柏希的妻子了!

  她的腳步輕飄飄的,覺得一切就像在作夢,她轉頭與唐柏希對視一眼,看見他臉上流露出跟她一樣的喜悅表情,他的眼神好溫柔好溫柔,他的手牢牢的牽著她。然後,她聽見他說,「不要緊張,有我在。」

  這句話神奇的撫平了她原本緊張的心情,她跟著他,在熱烈的掌聲中,緩步走進佈置典雅的禮堂,也同時走向兩人的婚姻。

  ***

  清晨醒來,看見躺在身旁仍在熟睡的丈夫,許初晴臉上綻開一抹甜笑,他們到紐西蘭度蜜月一個星期,昨天才回來,她整顆心仍沉浸在過去一星期的甜蜜裡。

  看著他的睡顏,她抿了抿唇,悄悄的探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被我抓到了,有人偷襲我。」唐柏希驀地張開眼,笑睨著她。

  「我……我才沒有偷襲你。」許初晴窘紅了臉,急忙辯解。

  「要不然剛才是誰偷親我?那個人的唇甜甜的、軟軟的、香香的,好誘人,妳把她叫出來,我很樂意讓她再吻一次,而且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用偷偷摸摸。」他笑意盎然的道。

  親愛的老婆性子一向羞怯,難得會主動吻他,讓他一早心情就很好。

  聽見他的話,她整個人甜到心坎裡,眨眨眼,大著膽子,俯下臉再次覆上他的唇。

  他熱烈的回應著她的吻,唇舌與她糾纏,吻著吻著,他的手不安分的鑽進她的睡衣裡,探索著她的身子。

  她輕吟了聲,沉睡的情欲被挑起,一股欲火在體內竄流,體溫漸漸升高,不久,睡衣被丟在一旁,房裡一片旖旎春光。

  隨著窗外逐漸明亮的晨光,房裡的低吟和喘息聲漸止。

  唐柏希輕輕擁著她,享受著情事過後的餘韻。

  突然想到什麼,原本靜靜依偎在他懷裡的許初晴連忙起身。

  「怎麼了?」他也跟著起來,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

  「今天是你第一天到爸爸的公司上班,你忘了嗎?我先去幫你準備早餐。」

  「不用了,妳再休息一會兒,剛才把妳累壞了。」他輕笑的拉她躺下。

  「不行啦,早餐一定要吃,這樣一整天才有精神。」她再爬起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大姊和弟弟灌輸給她的觀念。

  他把她按回床上躺好,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笑著說:「我等等在路上買來吃就好,妳乖乖聽話,再睡一會兒,如果把我老婆累壞了,我會心疼的。」

  「可是……」

  他佯裝板起臉,瞪著她,「沒有可是,給我好好休息,我先去洗澡,妳不准給我下床。」

  「嗯。」看見他故意裝出來的嚴肅,她噗喃一聲笑了出來,柔順的點了點頭。唐柏希滿意一笑,走進浴室。望著他赤裸的背,許初晴的臉驀地漲紅,拉起被子遮住臉,一雙細長的眼睛卻忍不住瞟著他修長而健美的身軀。

  雖然他看起來並不壯,但只有她才知道,脫光衣服後,他有著一副健碩結實的好身材。

  她略略拉高被子,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身子,她的身材不算豐腴,只有三十四B,不過姊姊曾說她體態勻稱,所以身材不算差,從兩人度蜜月這幾天幾乎夜夜纏綿的情況看來,她想他對她的身材應該還算滿意吧。

  察覺到自己的胡思亂想,她忍不住又羞紅了臉,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她有些疲倦的輕輕闔上眼,嘴角帶著笑意,悄然入眠。

  沐浴完的唐柏希走出來,看見心愛老甜甜的睡臉,他走到床邊,溫柔的輕吻了她的唇,輕聲穿好衣服後,小聲的走出去。

  ***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唐柏希仍在書房裡處理公事,許初晴上前敲了下書房的門,等了片刻沒聽見回應,她便自行打開門,看見丈夫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的盯著螢幕,連她進來都沒發現。

  她忍不住出聲提醒他,「柏希,很晚了,該休息了。」

  「嗯,好,妳先去睡,我看完這些再睡。」

  「不能明天再看嗎?都快十二點了。」她有些心疼,他一下班回來就一直待在書房裡,到現在都沒有休息。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不行,明天一整天都要開會,今天我要先把這些報表看完。初晴,妳困的話就先去睡,不用等我了。」

  「那你餓不餓?我煮宵夜給你吃。」她很想幫他,可是公司的事她完全不懂,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

  「不用了,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他起身走過去抱了抱她,帶著歉意說道:「爸爸公司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這陣子我可能會很忙,沒辦法多陪妳。」

  這一波金融風暴,導致父親的廣搏集團虧損不少,加上之前投資失利,財務的漏洞愈滾愈大,所以父親才會找學財務管理的他到公司幫忙,看看有沒有辦法填補這個漏洞。

  這幾天他大略看了一下廣搏集團的財務報表,發現財務狀況比他預期的還嚴重,若要阻止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勢必要將集團旗下幾間虧損連連的子公司收起來,所以他就是在考慮要先處理哪些子公司。

  其實若不是母親央求,他根本不想辭掉原本在T大商學院的教職工作,插手父親公司的事,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依他的個性,就非要做到最好不可,等他徹底弄清楚廣搏所有的資產和負債後,就要提出改善財務的方針,大刀闊斧的整頓公司。

  許初晴體貼的點頭,「我知道,沒關係,柏希,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看他這麼忙,她希望自己也能幫他分擔一點,好減輕他的壓力。

  他輕捧著她的臉,吻了她的唇,笑著說,「妳把自己照顧好,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我可能還要忙上好幾個月,這陣子妳有什麼想學的就儘管去學,等我忙完,我們再出國度假。」才剛新婚,就接下這麼棘手的工作,忙得沒時間可以陪她,他很過意不去。

  「嗯,你不要把自己給累壞了。」她回給他一個諒解的微笑,走出書房,不再打擾他。

  看著被輕輕帶上的門板,唐柏希知道自己這幾天確實冷落她了,更下定決心要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公司的問題,這樣他才有時間好好陪陪她。

  於是他摒除所有雜念,更加專注的投入工作。

  回到房裡,許初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睡著,翌日早上醒來,發現丈夫已經打理好自己,準備出門上班,她瞄了床頭的鬧鐘一眼,發現還不到七點,不禁疑惑的問:「柏希,這麼早你要去哪裡?」

  「我想先到公司去,把昨天還沒看完的資料趁開會前趕快看一看。」

  她急忙掀開被子下床,「我先幫你做早餐,你吃完再去好不好?」

  「不用了,早餐我路上再買。」他走到她身邊,將她推回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時間還早,妳可以再多睡一會兒,我先走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她的個性一向柔順,聽話的躺好,在他走出房間前,她連忙問道:「柏希,你今晚會不會回來吃飯?」從他上班到現在都好幾天了,他不曾在家吃過一頓飯。

  唐柏希回頭說,「我再看看,若是能提早回來,我再打電話給妳。」

  「好。」

  結果那晚,她等到的是他沒辦法趕回來吃晚飯的電話,好不容易等他十點多回到家,他又一頭鑽進書房裡,她十二點上床睡覺前,特地用手機定了鬧鐘,把起床的時間提早一個小時,希望隔天能好好為他準備一頓早餐。

  那晚她不知道他是幾點睡的,清晨被設定成震動的鬧鈴聲驚醒後,看見他還在睡,她悄悄的起床梳洗,便趕緊到廚房做早餐。

  她先打了杯新鮮的果汁,接著煎培根、烤吐司,最後煎荷包蛋,他喜歡吃七分熟的蛋,所以她將瓦斯爐的火開得很小,免得將蛋煎得太熟,就在將蛋打進平底鍋時,她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走向客廳,她從廚房探頭一看,趕忙叫住正準備出門的丈夫。

  「柏希,早餐就快好了,吃完再去上班好嗎?」

  「不用了,我路上再買就好。」說完,瞥見她失望的神色,唐柏希遲疑了下,接著改口,「好吧,我吃完早餐再去。」

  他坐到餐桌前,為了趕時間,他吃得很快。

  當她將煎好的荷包蛋端上餐桌時,他已經吃完了。

  「柏希,還有荷包蛋。」

  「我吃飽了。」提起公事包,唐柏希溫言開口,「初晴,以後早上妳多睡一會兒,不用特地起床幫我做早餐,我在外面買就可以了。」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他大步往外走,看見大門被打開再關上,她才喃喃自語,「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在家吃早餐呀,白天我們都要上班,中午沒辦法一起吃,晚上你又要加班,只有早餐時間能跟你一起,和你說說話……」結果他忙到連樂下來好好享用一頓早點都沒辦法。

  她真的好心疼他,再這樣沒日沒夜的忙下去,他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她決定明天要更早起來,在他出門前做好早餐,讓他有時間吃飽再去公司。因此,第二天許初晴五點半就起床做早餐了,結果唐柏希睡過頭,醒來後,倉促的梳洗完就趕著要出門,根本沒空坐下來吃她用心準備的早餐。

  最後是她替他將早餐裝好,讓他帶到公司吃。

  他離開後,她獨自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的早餐,忽然I點胃口都沒有了。她抬頭看著窗外明亮的晨光,回憶起那短短一個星期的蜜月旅行,浪漫得像在作夢一樣。

  她沒有怪他這段時間的冷落,她只是好擔心他的身體,擔心他遲早會累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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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大學畢業後,許初晴便留在A大擔任研究助理,協助文學系的江教授整理有關明清文學的資料。

  由於她的古文底子很好,所以江教授很倚重她,把一些重要的資料都交由她整理注譯,在清朝時,她從小就熟讀四書五經、詩詞書畫,古文底子當然好,做起來也相當得心應手。

  坐在辦公桌前,她低頭看著桌上的文獻,有些出神的想著,不知道今晚柏希會不會回來吃晚飯,冰箱的菜快沒了,若是他要回來,她下班後就要先去市場買菜。

  桌面突然被人敲了一下,驚回了她的思緒,她抬起頭來,一張明豔的險龐映入她的雙眼,「噫,大姊,妳怎麼來了?」

  「來找妳一起吃午餐,有空嗎?」妹妹出嫁後,她一直沒空來看她,所以今天特地抽空過來,關心一下她的新婚生活。

  許初晴抬頭瞥了眼時鐘,這才發現已經十二點了,「好,妳等我一下。」她草草地收拾桌面。

  「初晴,妳的工作很忙嗎?」許初霞看了一眼堆滿半張桌子的文獻問道。

  「還好,不是很忙,只是剛好在整理搜集到的文獻和資料,所以有點亂,大姊,我們走吧。」

  兩人邊走邊聊,不久來到離學校不遠的一家餐廳。

  坐下後,許初霞忽然皺起細眉,「初晴,柏希對妳不好嗎?」看著坐在對面的妹妹,臉上不但沒有新婚的甜蜜,神情反而顯得憔悴落寞。

  「不會呀,他對我很好。」許初晴搖搖頭。

  許初霞突然板起了臉。「我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幫妳,妳不需要隱瞞我!說,到底怎麼了?」她這個妹妹不管受了什麼委屈,只會往肚裡吞,如果不追問到底,她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明白大姊是擔心她,許初晴微笑解釋道:「大姊,柏希真的沒有對我不好,只是這陣子他剛進他父親的公司工作,貫每天早出晚歸,回來後又待在書房繼續處理公司的事,我很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了。」

  「嗯,這件事上次在電話裡聽妳提過,不過都過了一個多月,他還是這麼忙嗎?」許初霞想起她曾說過這件事。

  「他說因為公司的財務情況比他當初預估的還要嚴重,所以可能還要再忙三、四個月。」

  許初霞想了下,說道:「嗯,你們結婚前,軒懷曾經提過廣搏集團的資金缺口不小,若是沒有適時得到金援,可能會面臨跳票危機。」

  許初晴對商場的事一竅不通,聽大姊這麼說,不禁一臉擔憂,「大姊,妳認為柏稀有辦法處理好公司的問題嗎?」姊夫杜軒懷是明威集團的執行長,若他都認為情況很嚴重的話,看來廣搏的問題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解決的。

  許初霞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軒懷說過,柏希以前在國外時,曾經協助過幾家瀕臨破產的公司重整財務,成果不錯,所以他的能力應該是毋庸置疑的,也許他已經有解決的對策了,妳不要太擔心。」親親老公對唐柏希的評價頗高,這也是她放心讓妹妹嫁給他的原因之一。

  許初晴這才稍稍放下心,但又疑惑的問,「為什麼公公的公司會弄成這漾呢?」

  她看姊夫的公司就經營得很好,雖然經濟不景氣,可是姊夫這一兩年來,還是每天晚上七點就準時回家陪大姊和他外公吃晚飯,休假日也常帶大姊和外公到處去玩,日子過得既輕鬆又愉快。

  可是唐柏希一到公公的公司上班,卻每天從早忙到晚,不像之前在T大教書時那麼悠閒,現在他們一天難得見到面,見了面也幾乎說不到十句話。

  這時服務生送來兩客商業簡餐,許初霞喝了口湯後說:「好像是之前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投資失利,造成不小的損失,接著又遇到金融風暴,更是雪上加霜,結果他那個弟弟居然就這樣丟下爛攤子跑去美國。」商場上的事,她從老公那裡聽說了不少。

  「他那個弟弟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許初晴皺起眉。她知道柏稀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從沒見過面,其實連他父親,她也只在他母親那裡見過一次,她隱約知道他父親並不喜歡她,所以才沒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許初霞對那個人也沒什麼好感,聳肩說:「他那個弟弟是大老婆生的,從小嬌生慣養,闖了禍就躲到美國他媽媽那裡,唐飛德應該也拿這個兒子沒轍,所以才會找大兒子收拾爛攤子。」

  許初晴突然很心疼唐柏希,她知道他的母親是公公的情婦,他從小就跟母親兩人相依為命,父親很難得才會去探望他們,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跟父親的感情顯得有些疏離。

  就像這次,他本來並不想到父親的公司幫忙,也是在母親的央求下,才會答應的。

  突地,許初晴想到一個問題,「噫,柏希的母親是公公的情婦,那為什麼柏希年紀比他弟弟大呢?」

  「那是因為他們兩個在結婚前就在一起了。」提起這件事情,許初霞吃了一口花椰菜,抬頭看向妹妹,「聽說柏希的母親原本是妳公公的女朋友,但是後來唐飛德嫌她沒錢,對他的事業沒幫助,所以才會另外又娶了個有錢的老婆,而妳婆婆就這樣默默的當他的地下情婦。」

  許初霞一邊吃著咖哩燴飯,一邊繼續說著不久前才從老公的外公那聽來的八卦,「結果婚後,唐飛德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十年前,他看上了一個女明星,想跟大老婆離婚改娶她,結果他大老婆也很絕,開出了天價的贍養費,放話說只要他付錢,她就跟他離婚,但可能因為數目真的太大了,唐飛德不想付錢,沒多久女明星就跟其他富商跑了,他和大老婆也就繼續這樣耗著。」

  許初霞喝了口開水,接著再說,「兩年多前,他的大老婆移居洛杉磯,聽說好像跟某個男人在一起,這次換她想跟唐飛德離婚,反而是唐飛德不答應。」

  原本像這種八卦,許初霞通常聽聽就算了,但妹妹既然嫁給唐柏希,關於唐家的事,她多少還是要知道一點比較好。

  聽畢,許初晴倒不覺得太複雜,因為在清朝,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像她阿瑪除了她額娘外,還有一個側福晉、一個庶福晉,另外還有三個小妾。

  她現在比較煩惱的是另一件事,想了想,她神色認真的開口,「大姊,看見柏希這麼忙,我很想幫他分擔一點,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沉吟了下,許初霞說出自己的經驗,「如果軒懷在忙時,我通常不會去吵他,因為他公司的事我也幫不上忙,所以與其去打擾他,還不如讓他心無旁鶩的專心做事。」

  低頭細思片刻,許初晴抬頭錠起一抹微笑,「謝謝大姊,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見她似乎想通了,神色也開朗了些,許初霞再次叮嚀道:「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商量,若找不到我,妳也可以跟初日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知道嗎?」

  「嗯。」她輕輕頷首,好慶倖自己遇到了這麼好的姊姊和弟弟。

  ***

  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就在許初晴的寂寞和唐柏希的忙碌中慢慢過去了。

  許初晴儘量不打擾唐柏希工作,只是默默的關心著他,每晚都在他的床邊準備各種維他命和一杯開水,好讓他在就寢前服用,增加他的營養和抵抗力。

  然後早上一大早就起來準備豐盛的早餐,讓他帶到公司去吃。

  終於,在這天早上十一點多,她接到老公的電話,告訴她今晚可以回家吃飯。她興奮的趁中午休息時間趕到市場去買菜,這陣子因為他都不在家吃飯,她也沒心情煮飯,晚上都直接買回去吃,所以家裡根本沒有食材。

  買好了丈夫喜歡吃的菜,她先拿回辦公室放,一下班就立刻趕回家做菜。

  將要煮的菜全都洗乾淨切好後,客廳裡的電話陡然響起,她愣了下,原本的好心情倏地沉了幾分,心想該不會他又臨時有事,不能回來吃飯了吧?

  她微蹙眉,走過去接起電話。

  「喂,是初日呀,」聽見不是唐柏希的聲音,她的語調一下子輕快起來,「我在準備晚餐,有什麼事嗎?大姊要我們去她家吃飯,可是……今天柏希要回來吃飯,我菜都準備好了,喔,好,那麻煩你跟大姊說一聲,我改天再和柏希一起過去,嚼,好,再見。」

  微笑的掛上電話,她瞄了時鐘一眼,柏希說他六點半就能到家,有幾樣菜可以先煮,至於青菜,就等他快到了再下鍋炒,會比較新鮮。

  她腳步輕盈的走進廚房,以前在清朝時,她可是個格格,十指不沾陽春水,梳頭、更衣也都有侍女服侍,無須她親自動手。

  來到這個時代,她才開始學會打理自己的生活,也學著怎麼整理家務,後來,在大姊的教導下,她開始喜歡下廚,鑽研各種料理。

  唐柏希也對她的廚藝讚不絕口,結婚前,她便幻想著能每天煮好吃的菜給心愛的丈夫吃,然而兩個人結婚到現在,都已經四、五個月了,他卻不曾在家吃過一頓晚飯。

  好不容易他有時間可以回家吃飯,她難掩欣喜,每一道菜都做得格外用心。待許初晴做好幾道菜,看看時鐘,差不多六點半了,他應該也快到了,她將最後一道青菜放進鍋裡炒,沒多久,香氣四溢的炒青菜就被端上桌。

  這時門鈴剛好響起,她揚起開心的笑,快步走去開門,開心得忘了他有鏡匙,根本不需要按門鈴。

  她笑盈盈的打開大門,卻突然怔了下,才開口叫道:「媽,您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妳。」蔡明慧微笑的說。

  「媽,快請進來。」許初晴回神,側身迎她進門。

  走進客廳,蔡明慧想到什麼,回頭對她說,「對了,初晴,我過來之前打過電話給柏希,他要我轉告妳,說他臨時有事,沒辦法趕回來陪妳吃晚飯了。」

  「……這樣呀,謝謝媽。」即使難掩失望,她仍得體的道謝。

  「好香哦,妳做好晚餐了嗎?」蔡明慧循著食物的香味瞥向餐桌,見上頭已擺滿了一桌的菜。

  「嗯,媽如果有空,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在婆婆面前,即使她心情低落,仍努力撐起笑容。

  蔡明慧欣然頷首,「好呀,柏希之前就跟我說過妳廚藝很好,難得有機會嘗嘗,當然不能錯過。」

  兩人一起走到餐桌,蔡明慧坐下後,許初晴為她盛好一碗飯,雙手捧到她面前。

  「媽,請用。」

  接過碗,蔡明慧看著她,若有所思,「妳真的很乖巧賢慧,難怪柏希那麼喜歡妳。」她恭敬的神能心沒有絲毫做作,看得出是發自內心尊重她這個婆婆,蔡明慧對她的喜愛不禁多了一分,但同時也覺得愧疚。

  「媽過獎了。」能得到婆婆的稱讚,讓她原本失望的心情,升起小小的高輿。
  
  「柏希不會看錯人的,妳真的是個好女孩。」見她還站著,蔡明慧連忙招呼她,「怎麼還站著,來,坐到媽旁邊,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好。」許初晴也為自己盛了一碗飯,柔順的坐到婆婆旁邊的位置上。

  兩人邊吃邊話家常,蔡明慧更是對她的廚藝讚不絕口,「妳做的菜真好吃,妳看我平常只吃得下半碗飯,今晚居然吃了一整碗。」

  「是媽不嫌棄,媽,喝點湯吧,這是我特別用中藥熬煮的,滋陰補陽,對身體很好。」許初晴俐落的為婆婆盛了碗湯。

  接過湯碗,喝了一口,蔡明慧又是一番稱讚。

  吃飽喝足後,兩人移坐到客廳,思忖了下,蔡明慧便問道:「初晴,妳和柏希結婚快半年了,兩個人處得還好嗎?」

  「嗯,我們很好。」她輕輕點頭。

  「我聽說柏希這幾個月很忙,妳會不會覺得被冷落了?」

  許初晴明理的答道:「我知道公司的事情很多,這不能怪他,我比較擔心的是他的身體,為了公事,他每天都兩、三點才睡,早上還不到七點就出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公司的狀況不太好。」蔡明慧幽幽歎了口氣,垂眸斟酌著該怎麼開口,片刻後突然抬起眼,問道:「初晴,妳愛柏希嗎?」

  許初晴愣了下,靦眺的頷首,「愛。」

  聽見她的回答,蔡明慧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接著徐徐說起自己的過去。

  「當年我和柏希他爸也是彼此相愛,但我只是一個沒有家世的平凡女孩,後來我懷了柏希,原本他爸是打算要娶我的,沒想到公司的財務出了狀況,有個有錢人說他可以出錢幫公司度過難關,但條件是要他娶他女兒。」

  回憶起往事,蔡明慧秀麗的臉龐透出一抹淡淡的黯然,緩緩接著說:「然後他回來問我的意思,為了能讓公司度過難關,我忍痛讓他去娶別的女人,因為愛他,我可以為他做任何犠牲,即使成為見不得光的情婦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好就好。」但婚後,唐飛德的事業漸漸發達了,卻養了一個又一個的情婦,她不是不傷心,後來她只好退一步想,不管他換了多少個情婦,卻始終沒有拋棄她,一直供給她優渥的生活,也算對她有情有義,她的心情才因此平復下來,還能無怨無悔的繼續跟著他。

  雖然許初晴之前就聽大姊說過這段過去,但她不知道婆婆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事,她抬陣不解的望著她,但當她一看見婆婆此刻臉上的神情時,心裡驀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蔡明慧眸光轉向她,表情突然變得凝重,「初晴,妳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忽然跟妳說這些,對嗎?」

  許初晴沒有出聲,只是輕輕頷首。

  遲疑了下,蔡明慧才慢慢的開口,「因為現在的情況,就跟當年我和柏希他爸的情況一樣。」

  「您的意思是……」許初晴壓抑著心裡的震驚,定定地看著她。

  「公司現在若得不到銀行的貸款,恐怕會撐不下去,現在有家銀行的董事長願意借錢給我們,可條件是希望柏希能娶他的女兒。」蔡明慧鼓起勇氣,一口氣把話說完。

  她實在不敢看許初晴的表情,要她對自己的媳婦說出這種話,她很不忍心,但是,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交代她的事,她又不能違背,只好殘忍的開口。

  隔了片刻,許初晴才明白蔡明慧的意思,她再也無法維持笑容,僵凝著臉,好半晌才艱難的出聲,「媽的意思是,柏希打算要娶她,是嗎?」

  「不,柏希的心全在妳身上,他拒絕了這件事。」

  聽到他拒絕了,許初晴的神色略略一緩,但又聽到蔡明慧開口,「柏希不想跟妳離婚,但他父親的意思是,希望妳能勸他以公司為重,接受這個條件。」

  蔡明慧此時的心情其實很複雜,她有些嫉妒許初晴,因為兒子對她一心一意,不肯背棄她去娶別的女人,不像唐飛德,當初為了利益,毫不猶豫的娶了別人。

  聞言,許初晴震驚的瞅著蔡明慧,久久說不出話來,公公居然要她去勸自己的丈夫休了她,娶別的女人為妻W

  她此刻震驚的表情教蔡明慧看了有些心虛,她愧疚的安撫道:「就算柏希跟妳離婚娶了別人,他的心也只會在妳身上,等公司的財務狀況好轉後,柏希可以再跟那個女人離婚,重新把妳娶回來,所以這一切只是暫時的。」

  蔡明慧的話不但沒有安撫許初晴,反而激起她心裡深深的不平,她下意識脫口道:「媽,妳也是女人,妳怎麼可以幫男人這樣傷害女人?」若婆婆剛才說的是真心話,那個女人又何其無辜,要被這樣利用!

  「我……」蔡明慧一時語塞,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句話——自古以來,女人總是在為難女人。

  蔡明慧倏地站起身,表情透著抹羞惱,丟下話,「關於我剛才說的事,妳再好好考慮考慮,若妳能幫得了柏希,我也不必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了。」

  ***

  蔡明慧離開後,許初晴木然的坐在客廳,她咬著唇,強忍著從胸口漸漸擴散開來的疼痛。

  她的公婆居然要她勸丈夫跟自己離婚,去娶別的女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難道他們以為她的心是鐵做的,都不會有感覺,不會覺得痛嗎?

  她不敢奢求公婆的疼愛和喜歡,但是這麼對她也太殘忍了,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太過分了……

  察覺到自己對公婆生起一股恨意,許初晴連忙鎮定心神,告訴自己,不管公婆再怎麼過分,他們都是柏希的父母,她不能恨他們,畢竟他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公司。

  不行,她得找些事情來做,不能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起身,走進廚房,開始刷洗鍋子、流理台、牆面、地板,想讓憤怒的情緒隨著水流一起被沖走。

  洗完廚房,她再去清洗浴室,為了不讓腦袋有機會空下來,緊接著她又開始打掃客廳和陽臺。

  她不想再像當初唐柏希向她求婚時那樣亂了方寸,做出傷害他的事,所以她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

  將客廳整理得一塵不染後,她拿著吸塵器走進兩人的臥房,瞥見掛在衣架上一套要送去乾洗的西裝,原本她打算今天下班後幫他拿去送洗的,結果因為他突然打電話說要回來吃晚飯,她一回家便忙著準備晚餐,就忘了這件事。

  她走過去拿起西裝,準備送去附近的乾洗店時,突然被西裝外套後領上一枚疑似唇印的紅色痕跡給吸引住。

  這是什麼?當她正打算再仔細看清楚時,突然從客廳傳來了熟悉的叫喚聲。「初晴。」

  她連忙抱著衣服走出去,看見是他回來了,不免有些意外。「柏希,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讓媽轉告我說你今晚不回來吃飯嗎?」

  唐柏希笑道:「我是托媽轉告妳沒辦法趕回來吃飯,又沒說不回家。對了,我晚上還沒吃,還有沒有剩菜?」

  「有,我去幫你熱一熱。」許初晴將手裡的西裝掛回房裡,接著馬上朝廚房走去。

  唐柏希跟著她一起走進廚房,從身後環抱她,輕吻她的側臉一下,溫言道:「初晴,對不起,本來說要回來吃飯的,臨時被一些事情絆住,沒辦法趕回來。」

  「沒關係,我知道你忙。」她非常善解人意。

  「今天我終於把要向幾家銀行申請貸款的資料,還有日後的還款計畫書做出來了,這幾天會輕鬆一點,明天是妳生日,我們兩個好久沒好好一起吃頓飯,我已經交代秘書訂好餐廳,明天晚上幫妳慶生。」

  聞言,許初晴驚喜的回頭,「你的意思是,公司的財務沒問題了嗎?」

  「如果那幾家銀行的貸款能夠順利申請下來,財務的問題就能稍微舒緩,不過,還是要把一些有巨額虧損的子公司收起來,才能防止情況繼續惡化,同時還要徹底改善經營策略,才能讓公司慢慢轉虧為盈,只是這還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忙了幾個月,徹查公司的負債和資產,他擬定了一個整頓公司財務的計畫,接下來就只能等候銀行審核的結果了。

  「那如果申請不通過呢?」從他的話裡,許初晴大概聽出公司的情況似乎仍不太理想,原本驚喜的表情又再轉為憂慮。

  「那麼……除非有人願意拿出一百億借給廣搏,要不然廣搏可能撐不過三個月。」

  「啊,那要怎麼辦?」她陡然想起婆婆的要求。

  見她一臉擔憂,唐柏希微笑的安撫她,「妳別擔心,我想銀行有六、七成的機率會通過我們的貸款申請,如果最後還是被退件的話,頂多就是讓廣搏宣告破產而已。」

  這幾個月來,他已經盡心盡力在挽救廣搏,至於最後能不能成功,已不是他的主貝任了。

  許初晴知道他是為了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才把話說得這麼輕鬆,廣搏是他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若是倒閉了,他心裡一定也會很難過。

  她剛想開口說什麼,忽然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曾經在學校一些女性教職員身上聞過類似的香味,弟弟跟她說過,有些男人也會噴香水,但男人用的叫古龍水,不過丈夫並沒有用古龍水的習慣。

  她背脊微微一僵,不願再多想,轉回頭繼續熱菜,「柏希,我熱菜還要一會兒,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那帶著淡淡茉莉花香的氣味好刺鼻,她不想再聞下去。

  「好。」溫柔的在她發上輕輕落下一吻,唐柏希走向臥室。

  不久後,許初晴把菜熱好,見他還沒有出來,她走進房裡想叫他吃飯,見浴室的門關著,他還沒有出來,她下意識的看向他掛在衣架上、今天穿的那件鐵灰色西裝外套。

  她忍不住走過去拿起來再仔細聞了聞,確實是香水味。

  下一秒,她的視線死盯著那件鐵灰色西裝的後領,那裡跟他昨天換下的外套後領一樣,有著一枚唇形的紅色痕跡。

  接著她伸手拈起沾在上頭的兩根長髮,她的頭髮不曾燙染,是黑直發,而手上這兩根頭髮,顏色偏褐,還帶著卷度。

  「初晴,妳拿著我的外套做什麼?」唐柏希剛好走出浴室,看見她抱著他的外套好像在看什麼,便隨口問道。

  她張了張口,想問他後領的唇印和這兩根褐色卷髮是誰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我是在想,你今天換下來的這套衣服,要不要跟昨天的一起送去乾洗。」

  她要相信他,他一定不會背著她亂來的,那兩根頭髮和唇印,一定只是不小心跟同事說話時沾到的。

  唐柏希用毛巾擦著濕發,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點頭說:「也好,今天外套上沾到了些咖啡漬,弄髒了,一起送去洗吧。」

  「那我現在送去洗,對了,菜熱好了,你吹幹頭髮就可以去吃了。」說完,許初晴匆匆拿著衣服快步離去。

  她將衣服送到樓下附近的乾洗店後,慢慢的往回走。

  她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好像系了鉛塊一樣沉重,心裡像被烏雲給遮住了,鬱悶的透不過氣來。

  走得再慢,最終還是得回家,進門前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再一次告訴自己,丈夫一定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婆婆今天不是也說了嗎,他拒絕跟她離婚去娶別的女人,所以婆婆才特地過來,希望她可以勸勸他。香水味和唇印以及頭髮,一定只是不小心沾到的。

  沒錯,一定是這樣,他不是個隨便的人,她要對他有信心。

  這麼一想,開門進去時,她臉上已能再度露出笑容。

  看見她回來,坐在餐桌前的唐柏希朝她招手,「初晴,過來陪我吃飯好嗎?」

  「好。」她柔順的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端正的身子有些緊繃,低頭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手。

  「怎麼了,初晴?」唐柏希敏銳的察覺到她似乎有心事。

  「嗯?.」聞言,她疑惑的抬起臉。

  「妳是不是不開心?」發現她眉心輕擰,他試探的問。

  「沒有。」她輕輕搖頭。

  唐柏希注視著她,歉然的開口,「對不起,初晴,從度完蜜月回來後,我就一直忙公司的事,冷落妳了。剛才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吃飯,才發現自己一個人吃飯有多寂寞冷清,等銀行的貸款下來,我就不會再這麼忙了,可以天天回來陪妳吃飯。」

  這陣子為了公司的事,他每天早出晚歸,約好的事又一再食言,兩人見面幾乎說不到幾句話,但她卻從沒有抱怨過,體貼的不打擾他,只悄悄關心著他,注意他的身體健康。

  若是換成別的女人,也許早就跟他吵翻了,正因為有她默默支持著他,才能讓他毫無後顧之憂的全心投入工作,順利完成公司的事。

  他的承諾讓許初晴黯然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
  
  「真的嗎?」他不會再這麼忙了,可以天天回來陪她吃晚飯?

  「嗯,再過幾個月,等公司的情況穩定一點,我們再去度一次蜜月,妳想去哪裡?」他一定要好好彌補她。

  「北京!」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北京?」他有些意外她會想去那裡,他還以為她會想去歐洲。他記得到紐西蘭蜜月旅行時,看到當地一個旅遊節目在介紹瑞士的風景,她露出了非常嚮往的表情。
  
  「北京不行嗎?」許初晴的語氣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失望。

  唐柏希連忙說,「可以,妳想去哪裡都可以,到時候我們就去北京吧。」

  許初晴心裡的陰霾和疑慮因為他這些話一掃而空,她露出開心的笑。她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興奮的期待著兩人的二度蜜月。

  北京,那裡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即使明白時空已相隔兩百多年,她還是想回去看一看。

  唐柏希癡看著她柔美的笑顏,這幾個月忙於工作,他已經好久沒看見她笑得這麼燦爛了,這陣子他果然太疏忽她了。

  還好事情已經差不多忙完了,接下來他只想好好陪他深愛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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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翻著堆在桌上的資料,許初晴忙著找兩天前整理出來的一份文章,她記得昨天借給一個同事看,後來對方拿來還她時,她正好在忙,就隨手一塞,不知塞到哪去了,那份報告晚一點江教授要看。

  「初晴,外找哦。」一名女同事走進研究室說。

  「誰找我?」她頭也不抬的問。

  「一個女的,打扮得很時尚貴氣,不過態度有點囂張。」見她把桌上翻得亂七八糟的,女同事隨口問,「妳在找什麼?」

  許初晴這才抬起頭,「是一篇討論沈三白的文章,我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都找不到。」她一邊回答,一邊想,有個女人來找她,而且很囂張?難道是大姊?不過大姊通常都會直接到她的研究室裡,不會特地請人傳話,而且大姊一點也不貴氣囂張。

  「哦,那篇文章在我那裡,我昨天本來想跟妳借來看,但是妳下班了,我看見那篇文章就擺在桌上,所以就先拿走了,我待會拿來還妳。」

  「好。」許初晴點點頭,將桌面重新收拾好,她的脾氣一向很好,即使對方擅自取走她的東西,她也不會生氣。

  「妳快過去吧,那個女的在樓梯走道那邊等妳。」女同事提醒她。

  「嗯,謝謝。」

  來到靠近樓梯的走道,許初晴看見一名穿著黑色及膝緊身洋裝的女孩,腳上穿著一雙同色的長筒靴,左肩背著一隻米白色柏金包,染著褐色的波浪卷髮披散在肩上,戴著一副心形的鑽石耳環,精心上了彩妝的臉上架著一隻墨鏡,果然時尚又貴氣。

  看見她走來,女子便摘下墨鏡瞟向她。

  「妳就是許初晴?」她神情輕蔑,斜睨著眼,打量著只穿著一件米黃色棉質T恤和一條牛仔褲的許初晴。

  「我是,聽說妳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許初晴客氣的詢問。

  「我要妳跟柏希離婚。」王芹芹直截了當說明來意,神態驕傲的像女王在對傭人下達命令。

  聞言,許初晴先是一愣,接著秀眉一擰,她聞到她身上有一股茉莉花的香水味,就跟唐柏希昨天外套上的味道一樣。

  她下意識的再看向她披在肩上的頭髮,發現是褐色的卷髮,發色也跟沾在外套上的那兩根頭髮相似。

  就是這個女人在柏希的外套上留下頭髮和唇印的嗎?!

  許初晴的沉默令王芹芹感到十分不耐,修得細長的眉毛高高挑起,瞪著她問:「妳沒聽到我的話嗎?我要妳跟柏希離婚,因為他要娶我。」

  好半晌,許初晴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她聽見自己的嗓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是……柏希沒有說要和我離婚。」

  王芹芹冷哼,「他很快就會跟妳說的,我們準備下個月就結婚。我今天來找妳,是讓妳先有心理準備,免得妳突然被拋棄還不知道為什麼。」

  聞言,許初晴心中一震,臉色倏地慘白,十指緊緊陷進掌心裡,難得表現出憤怒,「小姐,我不認識妳,妳突然跑來對我說這些奇怪的話,我無法相信。」

  「妳不信?妳知道我是誰嗎?我爸是新泰銀行的董事長,我們家握有新泰銀行大半的股權,要不要答應貸款給廣搏,全都在我爸的一念之間,妳說柏希會不娶我嗎?」王芹芹傲慢的再狠狠打擊她,「還有,妳應該有看到留在柏希西裝外套上的唇印了吧,那是我留下來的,妳不知道他這幾天對我有多熱情,我們常常在他的辦公室裡親熱,昨晚他就是為了跟我約會,才會放妳鴿子的。」

  許初晴神色僵硬的往後退了一步,「我不相信,除非柏希親口跟我說,否則其他人的話,我都不信。」

  王芹芹再也按捺不住脾氣的怒道:「許初晴,妳是白癡啊,我是可憐妳才會先來告訴妳這件事,妳不要不知好歹!總之,妳不要再死巴著柏希不放,今天回去就跟他離婚,要不然我會讓妳好看。」

  聽見她的威脅,許初晴握著拳的雙手雖然氣得微微顫抖,語氣卻異常堅定,「我不會主動跟他離婚的,除非他先跟我開口。」說完,她轉身就要回研究室。

  「妳給我站住!」王芹芹憤怒的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難道妳想眼睜睜看著廣搏垮掉嗎?若沒有我們銀行的融資,廣搏撐不了多久的,妳根本幫不上他的忙,還死賴著他做什麼?要是廣搏真的倒閉了,妳就是罪魁禍首!」許初晴被她這番話堵得語塞,她沒說錯,對於唐柏希此刻面臨的困境,她一點忙都幫不上,而這個女人卻可以幫他。

  就在許初晴感到難堪困窘時,從樓梯口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初晴,妳在這裡呀,江教授在找妳。」

  王芹芹看見有人來了,這才不甘願的鬆開拽住她的手。

  「我剛才說的話妳好好想一想,妳根本什麼忙都幫不上,何不乾脆一點放手,妳放心,到時候我多少會給妳一些補償的。」

  許初晴垂著臉,頭也不回的走上樓梯。

  那名男子瞥了王芹芹一眼後,才跟上許初晴的腳步,上樓後,他叫住她。「初晴,江教授現在在上課,他沒有要找妳。」

  「咦,可是韋老師,你剛才不是說……」她頓時恍然大悟,「你是想替我解圍,所以才那麼說的?」

  「我剛才在樓梯口不小心聽見妳們的談話,那個女人實在太過分了,我聽不下去,所以才隨便編了個理由。」韋映麒說著,有些擔心的看著她蒼白的臉,「妳還好嗎?」

  事實上那女人剛才說的話,他大部分都聽見了,因為怕許初晴難堪,所以他才一直靜靜站在樓梯間,打算等她們說完再上去,但誰曉得那女人愈說愈過分,他才會忍不住出聲。

  「我……還好。」她低下頭輕聲說。

  「我以為唐柏希娶了妳會很珍惜妳,沒想到現在會弄成這樣。」韋映麒一臉的不滿。當初他也曾追求過她,只是後來她選擇唐柏希,拒絕了他。

  「他對我很好,真的。」許初晴抬起頭,連忙替丈夫解釋。

  見她就算到現在還在維護唐柏希,韋映麒不免感到心疼,「他若真的對妳很好,又怎麼會讓別的女人跑來對妳說出那麼惡劣的話?.」

  他和唐柏希念同一所大學,但彼此並不熟,兩個人真正有交集,是當年同時追求許初晴的時候。

  「我想……這件事,也許柏希並不知情。」她並不笨,若柏希真的有跟她離婚的打算,那個女人又何須親自來找她,逼她跟柏希離婚。

  韋映麒苦笑的搖搖頭,「看來妳對唐柏希真的很死心塌地。」

  「韋老師,謝謝你剛才幫我解圍,我先回研究室了。」她沒有心情再跟他說下去,此刻妯的心很亂,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

  唐柏希昨天叫秘書訂的餐廳就離許初晴的學校不遠,所以她下班後就直接過去。

  她真正的生日其實是農曆三月初二,而七月六日,是原本那個許初晴的出生日期。

  來到這個世界後,由於她借用了許初晴的肉體,所以也過七月六日的生日,不過大姊和弟弟通常都會在農曆三月初二另外幫她慶生,但為了不讓唐柏希起疑,這件事她從沒有告訴過他。

  兩人約好七點在餐廳見面,許初晴六點五十分就到了。

  她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他事先預訂好的包廂裡,想起今天那個女人說的話,雖然她嘴上說她相信柏希不會主動跟他離婚,可是思緒卻亂得很。

  那個女人離開後,她曾經有股衝動想打電話給唐柏希,問他那個女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得知真相。

  是的,她很膽小,她就像把頭藏進沙子裡的鴕鳥一樣,以為只要躲一陣子,等再次把頭伸出來時,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她相信唐柏希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那女人的話卻讓她無法安心。

  那個女人和婆婆都說,如果唐柏希不娶她,廣搏就會倒閉,可是他昨天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他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麼輕鬆,情況似乎挺樂觀的。

  難道他是故意假裝開朗騙她,不想讓她擔心嗎?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紛亂的思緒中時,時間已經慢慢從七點前進到七點四十分了。

  「小姐,請問可以點餐了嗎?」服務生已經進來詢問第二次了。

  許初晴尷尬的回答,「對不起,可以再等一下嗎?還有人沒到。」

  服務生退了出去,她第四次拿起手機,撥打唐柏希的電話。

  之前跟她約會,他從來不曾遲到,就算有事,也會事先打電話告訴她一聲,不像現在,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不管打了幾次,他的手機仍舊關機,她開始感到有些不安,想打到他的辦公室,這才突然想到,她竟不知道他辦公室的電話。

  「還是再等一下好了,也許他臨時有事在忙,等一下就來了。」許初晴捺著性子,繼續坐在包廂裡等。

  眼睜睜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移向八點、八點十分、八點二十,他仍舊沒有出現,她的不安漸漸加深,可是他的手機一直關機,她根本聯絡不到他,她心急如焚,正巧突然想到,「對了,打電話給大姊,也許大姊可以幫我查到他公司的電話。」

  來自清朝的她,完全沒有想到其實有查號臺這種服務。

  拿起手機,按了一組號碼,螢幕顯示正在撥號中,此時她聽見包廂外面傳來吵雜聲和尖叫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隱約聽見有人在大叫失火了、失火了。

  許初晴愣了下,起身打開包廂的門往外看,瞥見餐廳裡的客人匆匆忙忙的往樓梯間跑去。

  這時電話剛好接通了,另一頭傳來大姊的聲音——

  「初晴,妳不是跟柏希在餐廳吃飯嗎,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咦,妳那邊怎麼這麼吵,還有人在尖叫,妳和柏希是在哪裡吃飯呀?」

  「大姊,餐廳好像失火了,大家都在往外跑。」許初晴看見愈來愈多人從各個包廂裡沖出來,爭先恐後的跑向樓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濃煙彌漫了整個二樓。

  話筒裡瞬間響起一聲大吼——「那妳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出去呀!」

  「喔。」她連忙跑出包廂,跟著人群移動。

  「妳在哪間餐廳?」話筒裡再次傳來許初霞的聲音。

  「我們學校附近一間名叫松風的日本料理。」

  「我記得那間店有兩層樓,妳現在是在樓上還是樓下?」這家店的生意很好,一樓是平價的日本料理,二樓則是高級的懷石料理。「樓上。」許初晴邊回答,邊跟著人群往樓下跑。

  「那妳還不快點下樓!」

  「我現在來到樓梯口了,可是這裡擠了好多人,下不去。」池被煙嗆到,忍不住咳了幾聲。

  電話那端的許初霞忽然疑惑的問,「等一下,柏希呢,他不在妳身邊嗎?」

  「他還沒來。」

  「什麼?!都已經八點多了,他居然還沒到,他到底在做什麼?」許初霞怒道。

  許初晴只是沉默,沒有回應。

  「這件事晚點再說,妳先跟我說,妳那邊現在火勢嚴重嗎?」想到現在情況緊急,許初霞連忙再出聲詢問。

  「沒看到火,只有很多煙。」

  許初霞隔著電話指示,「妳想辦法拿條毛巾或是手帕,用水沾濕,捂住口鼻,儘量不要吸到那些煙,然後……」

  「啊!」許初晴低呼一聲,後面的人撞到她的手,手機不小心就掉到了下面的階梯上。
  
  「我的手機!」她拚命的想擠下去撿回手機,可是走道擠滿了人,她根本無法動彈。

  不久,擠在樓梯口的人群開始迅速往下移動,也不再那麼擁擠了,她連忙走下兩層階梯,看見手機就在下一層階梯上,她彎下腰,想把手機撿起來,怎知卻被後面硬擠下來的人猛然,推,腳,滑,整個人往下跌……

  ***

  看見躺在病床上,額頭腫了個大包的妹妹,許初霞既心疼又生氣。

  心疼的是她這個妹妹,竟然自己一個人傻傻的待在餐廳裡等唐柏希,還遇到火災,生氣的則是,明明約好了要幫她慶生的唐柏希,人竟然沒到,而是出現在新泰銀行董事長五十歲的生日派對上。

  就在許初晴癡癡等著他的同時,他正和董事長的女兒親密的跳著舞。

  要不是老公也剛好參加了那場派對,打電話告訴她,她還不知道唐柏希竟然做出這種事。

  此時站在一旁的許初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遲疑了下,對大姊說:「大姊,是二姊夫打來的耶。」

  許初霞沒好氣的說,「不要接那個混帳的電話,直接掛斷就好。」

  「可是……」

  「他差點害死初晴,你還想接這種人的電話嗎?」見弟弟似乎想接,許初霞索性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直接關機。

  一接到初晴打來的電話,又聽到她說發生火災,後來就再也無法聯絡上她,許初霞馬上放下手邊的事,火速飆車趕到她說的那間餐廳。一到那裡,便看到餐廳冒出熊熊火焰和濃煙,門前兩台消防車正在滅火。

  然後她看見旁邊還停了兩台救護車,其中一台剛好開走,另一台則有兩個救護人員抬著擔架正準備上車,她不經意瞥了一眼,心臟陡然驚跳一下,覺得躺在擔架上的人似乎是初晴,便趕緊快步跑去查看。

  果然就是初晴,她昏迷不醒的被抬上救護車,額頭上還腫了個大包。

  救護人員說她是從樓梯上跌下來的。

  接著她就跟著救護車一起到醫院,經過初步檢查,初晴沒什麼生命危險,之所以昏迷,可能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但現在都已經過了兩、三個小時了,妹妹還沒有醒來,許初霞不禁有點擔心。

  「大姊,剛才醫生不是說了嗎,二姊的傷應該不要緊,沒嚴重到會死掉,二姊的事,我覺得還是應該要通知二姊夫一聲比較好。」許初日瞭解大姊是因為心疼二姊,所以對失約的二姊夫很不諒解。

  許初霞挑起眉,瞪了弟弟一眼,「初日,你現在是想幫唐柏希說話嗎?你認為他放初晴鴿子,自己跑去派對和千金小姐跳舞,是對的嗎?」

  許初日連忙高舉雙手喊冤。「我絕對沒有這麼想,放二姊鴿子,跑去參加派對這件事確實是二姊夫的錯,我怎麼可能替他說話,我只是覺得二姊夫畢竟是二姊的老公,二姊的事應該通知他一下。」

  「通知他做什麼?他……」許初霞話還沒說完,就輪到她的手機響,她從包包裡掏出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毫不猶豫就把它切斷。

  看見大姊氣憤的表情,許初日了然的問,「是二姊夫打來的?」

  「嗯,他……」

  許初霞沒好氣的正想開口罵人,忽然聽見初晴虛弱的問道:「大姊,柏希打電話來嗎?」

  兩人連忙看向病床,發現許初晴已經醒了,自己坐了起來,張著那雙細長的鳳眼看著他們。

  「妳總算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許初霞關心的問。

  許初晴一臉茫然。

  見妹妹一臉呆滯,好像忘了發生什麼事,許初霞便提醒她,「妳還記不記得妳從餐廳的樓梯上跌下來撞到頭?」她一邊說,一邊抓起妹妹的手,讓她摸摸自己的額頭,「妳看,妳額頭這裡腫了一個包。」

  「啊!」手一按到腫包,疼痛感襲來,許初晴忍不住輕呼一聲。

  「二姊,醫生說妳額頭的腫包過幾天就會消了,沒什麼關係,比較擔心的是妳會有腦震盪,妳現在會覺得噁心想吐嗎?」

  許初晴聽完弟弟的話,集中精神感覺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輕搖螓首。

  「不會。」

  她現在終於想起來在餐廳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接著又想到剛才一醒來,聽見大姊和弟弟的對話,連忙抬頭望著他們,問:「大姊,你們剛才是不是說柏希打電話來?他打電話找我嗎?他知道我現在在醫院嗎?」

  「不要再提那個混蛋了!」見妹妹還一心惦記著唐柏希,許初霞看不下去的怒斥。

  「為什麼?」柏希是哪裡惹到大姊了,為什麼大姊一提到他,臉色會變得那麼難看。

  「那混蛋居然放妳鴿子,讓妳在餐廳裡等了他一個多小時,害妳倒楣的遇到火災,還摔下樓,要是讓我見到他,我絕對饒不了他!」見妹妹被人欺負,許初霞氣到想揍人。

  許初晴默然的垂下臉,細聲說:「大姊,妳不要怪柏希,我想他可能臨時有事,所以才……」

  「妳還在幫他找藉口,妳知道他當時人在哪裡嗎?他在新泰銀行董事長的派對上,還跟董事長的女兒親密跳舞,卻放妳一個人在餐廳傻傻的等他。」

  「真的嗎?!」許初晴驚愕的抬首。

  「軒懷也有參加那場生日派對,他親眼看到的,妳認為他會騙人嗎?」

  瞥見二姊臉色整個凍住,許初日連忙拉了拉大姊的衣角,小聲在她耳邊提醒,「大姊,二姊才剛醒來,不要太刺激她。」

  聽見小弟的話,許初霞也發覺妹妹的臉色真的很不好,她沉吟了下,儘量緩和語氣道:「算了,不提他了,醫生說妳還要再住院觀察一晚,如果確定沒有腦震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後,妳就先暫時住我家吧。」

  「為什麼?」許初晴疑惑的仰起臉。

  擔心大姊又再說出刺激二姊的話,許初日搶先一步解釋,「二姊,二姊夫現在這麼忙,可能沒辦法分心照顧妳,這段時間妳不如就先住到大姊家,好好休養。」

  「可是柏希昨天跟我說,他現在在等銀行審核的通知,比較不忙了。」所以才會跟她約好今晚要幫她慶生,想起他失約跑去參加什麼董事長的派對,她不禁神色一黯。

  「他那麼對妳,妳還想回到他身邊嗎?」許初霞忍不住生氣的問。

  瞥見大姊一臉怒容的瞪著自己,許初晴明白大姊是在為她抱不平,囁嚅道:「我、我想這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

  「妳真是……我真不知道該說妳癡,還是說妳傻。」見她這樣,讓許初霞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大姊,我知道妳是心疼我,可是我已經嫁給柏希了,夫妻之間不是本來就該彼此信任嗎?」她輕聲說出心裡的想法。,

  「二姊說的沒錯,夫妻之間能夠互信是最重要的,」許初日也在一旁幫腔,但隨即瞥見大姊投來一記冷眼,又趕緊改口,「不過這次的事,不管二姊夫有什麼理由,都不該不先通知妳一聲就跑去參加派對,放妳自己一個人在餐廳枯等。」

  垂眸想了下,許初晴抬眸看向弟弟,「初日,我的手機掉在餐廳裡了,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機借我,我想打電話給他,問他原因。」

  「好。」許初日掏出手機,還沒遞過去,就被大姊攔截,「大姊?」

  「你的手機我先暫時保管。」沒收了小弟的手機,許初霞接著看向妹妹,「初晴,已經很晚了,妳今晚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問。」唐柏希這麼對待妹妹,許初霞有意要讓他焦急一下,不想太便宜他。

  看見大姊使的眼色,許初日馬上會意,附和道:「對呀,二姊,妳的頭受傷了,還是不要想太多比較好,先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養足精神再問二姊夫吧。」

  「可是如果我一整晚沒回去,柏希一定會很著急的。」許初晴有點遲疑。

  「我會通知他,妳就安心在醫院裡待著。」許初霞說。

  看看手錶,發現已經十一點了,許初日提醒大姊,「大姊,時間不早了,妳先回去吧,大姊夫應該已經在家等妳了,我留下來陪二姊。」

  「嗯,初日,今晚辛苦你了,我明天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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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初晴,我等一下去幫妳辦出院手續,妳先把東西收拾一下。」

  今天一早,許初霞就趕來醫院跟弟弟換班,正好醫生替她做完檢査,確定沒有腦震盪,辦完出院手續就可以回家了。

  許初晴猶豫了一下,叫住正要走出病房的大姊,「大姊,柏希他……怎麼沒有過來?妳有告訴他我住院的事嗎?」

  「有呀,我通知他了。」她沒有騙妹妹,只不過她是在早上出門前才傳簡訊給唐柏希的。

  「噢。」許初晴臉上閃過一抹失望。既然他已經知道她住院了,為什麼還不來看她?

  許初霞沒有漏看初晴失望的表情,她知道初晴很愛唐柏希,也以為唐柏希一定會好好珍惜初晴,才會讓她嫁給他,哪曉得他卻是這樣對待她的,她為初晴感到不值,因此才會故意拖了一晚,才通知唐柏希初晴住院的事。

  若他真的在乎初晴的話,自己的老婆一整晚沒回家,必定會心急如焚,她想讓他也嘗嘗那種等待的滋味。

  婚姻關係裡,妥協與忍讓是免不了的,但若只有一個人單方面努力,婚姻是絕對不可能幸福的,唐柏希必須明白這一點。

  靜默一會兒,許初晴再次抬頭看著大姊,「大姊,妳的手機可不可以借我?」

  「妳想打給他?」

  「嗯,我想跟他說我待會兒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即使他沒到醫院看她,她還是想回到他們兩個人的家。

  許初霞看看手錶,唐柏希若是收到她的簡訊,算算時間早就應該到了,但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也許他根本不在乎初晴受傷住院,這讓她更火了。

  她從手提包裡取出手機,調出昨晚杜軒懷在派對上拍到的照片。

  「初晴,妳先看看這幾張照片,是昨天晚上我叫軒懷拍的,若妳看完後還想打電話給唐柏希,妳就打吧。」

  昨晚,杜軒懷一到派對,意外發現唐柏希也在那裡,甚至在跟王董的女兒跳舞,所以他驚訝的撥了電話問她,唐柏希不是說要幫初晴慶生嗎,怎麼又會來參加派對?

  那時她馬上叫老公拍下唐柏希的照片傳給她看,有照片為證,唐柏希到時就算想賴,也賴不掉了。

  可是更令她生氣的是,當她從醫院回到家後,杜軒懷卻告訴她,派對上有人傳言,說唐柏希將會娶新泰銀行董座的寶貝女兒王芹芹為妻,以獲得新泰的融資。

  若不是杜軒懷說這些可能都只是傳言,不一定是真的,她早就殺到唐柏希家,狠狠揍他一頓了。

  接過大姊遞來的手機,許初晴看著照片,表情也漸漸變得凝重。看完照片後,她緊咬著唇,垂著臉,不發一語。

  照片裡,唐柏希跟一個穿著一襲火紅色禮服的女人親密跳著舞,她認得出來那女人就是昨天到學校跟她嗆聲的那一個,她的手親昵的搭在他的肩上,身子緊緊依慣著他,甚至還有一張照片,他們兩人的嘴唇是貼在一起的,好像……在接吻。

  昨晚聽大姊提到他去參加派對時,她雖然有些失望,卻並沒有真的埋怨什麼,直到此刻親眼看到這些照片,她才開始感覺到心痛。

  這幾張他和那個女人親密的照片,像巨浪一樣衝擊她的胸口,讓她覺得快窒息了。

  「我原本以為唐柏希人品和學識都不錯,才不反對妳嫁給他,可是昨晚看到這些昭?片後,我想,也許我們都看走眼了。」

  看到妹妹看完照片後,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許初霞走回床邊坐下,思索了一會後溫言勸道:「初晴,我知道唐柏希是妳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可是妳要知道,並非每個人的感情路都能一帆風順,就像我當初也被初戀男友背叛,可是後來我遇到妳姊夫,現在過得很幸福。一次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只是代表這個人不適合妳,妳以後一定會遇到真正的真命天子。」

  許初晴難過的低著頭,一顆顆透明的淚珠無聲的滴落在手背上。

  這些日子以來,一連串的事情早已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只是她一直強忍著,而那幾張照片,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擊潰了她的心。

  她傷心的痛哭,許初霞心疼的抱住她,輕輕拍撫她的背,無聲的安慰她。

  「初晴。」

  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許初晴恍恍惚惚的抬起頭,看向病房門口,因為淚水氤氳而模糊的視線,依稀看到一抹修長的熟悉身影,她的眼淚登時止住,脫口喊道:「柏希。」

  「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唐柏希快步走向她。

  「……你終於來了。」注視著他,許初晴蒼白的小臉硬是擠出一個微笑,只是她的笑容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住院了,今天早上我才收到大姊的簡訊。」看見她臉上的淚,他急忙解釋,「妳昨天沒回來,我找了妳一個晚上,打給初日,他的手機關機,打給妳大姊也沒人接,後來打給妳姊夫,他雖然沒告訴我妳去哪裡了,但是我聽得出來妳應該是跟大姊和弟弟在一起,所以才比較放心。我以為妳只是跟我賭氣不回家,沒想到妳竟然受傷住院了。」

  今天一早他到公司開早會,打算晚一點再打給初日,問問初晴的情況,他以為初晴是因為他昨天又爽約,所以才生氣不肯回家。

  原本他打算儘快把事情處理完,就去杜家把她接回來,誰知開完會後,卻看到許初霞傳來的簡訊,一知道初晴住院,他便馬上丟下手邊的工作趕到醫院。

  「是嗎?」聽完他的解釋,許初晴垂下眼,好半晌才抬眼看向他,問道:「柏希,你昨晚說好要幫我慶生卻沒來,到底是去哪了?」

  「昨天有重要的應酬,爸突然不舒服,要我代替他過去,原本我打算先打電話告訴妳一聲,可是出發時才發現手機沒電了,但又因為趕時間,所以我才交代秘書打給妳。」

  手機沒電是真的,但不是真的沒時間打給她。因為自己又要失約,他怕她會失望生氣,所以才交代秘書幫他打。

  「我沒有接到她的電話。」許初晴輕輕搖搖頭。若是她接到了,就不會一直在

  餐廳等他了。

  「妳沒有接到?」唐柏希一臉詫異。

  一旁的許初霞不悅的質問:「如果初晴接到電話,你覺得她還會傻傻的在餐廳等你嗎?」

  「但是我真的有交代秘書。」他還親自把她的電話抄給秘書,沒想到秘書竟然沒有打給她?!

  許初霞冷冷開口,「這件事很簡單,不是你在說謊,就是你的秘書陽奉陰違,你要不要找秘書來對質?」

  唐柏希不理會許初霞,只是焦急的看向許初晴,「初晴,妳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沒有不相信。」許初晴輕搖螓首,凝視著他再問,「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裡?」

  「我去參加新泰銀行董事長的生日派對。」唐柏希這才看見她額頭上的腫包,關切的問,「妳撞到頭了,醫生怎麼說?」

  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額頭,許初晴細聲答道:「過幾天就會消腫,醫生說我待會辦好出院手續就可以回家了。」

  他沒有騙她,他老實說了他去參加派對的事,只是……卻沒提到他跟董事長的女兒的事……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對那個女人究竟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他真的打算要跟她離婚,改娶那個女人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

  一聽到她可以出院了,唐柏希立刻表示,「好,那我去辦手續,待會接妳回家。」

  「柏希。」許初晴急忙叫住他。

  「怎麼了?」唐柏希停下腳步。

  遲疑片刻,許初晴緩緩開口,「我想……這幾天先住在大姊家。」她想暫時跟他分開幾天,讓彼此都能冷靜一下。

  「為什麼?妳還在生我的氣嗎?」唐柏希俊雅的臉龐露出一抹焦慮。

  「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你最近很忙,我還是不要打擾你比較好,等你忙完了再說。」說到這裡,她不放心的再叮嚀,「這幾天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初晴,我……」

  唐柏希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許初霞出聲打斷,「唐柏希,初晴嫁給你的這段時間,你自己摸摸良心,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她?現在還害她受傷!而且有傳言說你要跟新泰董事長的女兒王芹芹結婚,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聽到大姊問出她一直很想問的問題,許初晴緊張的屏息等待丈夫的回答。唐柏希一口否認,「絕對沒有這回事!我已經娶了初晴,怎麼可能再去娶別的女人。」要他娶王芹芹,全是父親一廂情願,他根本沒打算這麼做。

  「那為什麼會有這種流言?」許初霞邊說,邊把老公昨天拍到的照片遞給他看。「你自己看看裡面的照片吧,我看你打算怎麼解釋。」

  唐柏希迅速看著那幾張照片,表情愈來愈難看。照片裡的他和王芹芹看起來很親密,若他不是當事人,也會以為兩人是情侶。

  他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眼見不一定為真」。

  他肅著臉,正色望著許初晴,鄭重的澄清,「初晴,我跟王芹芹一點關係也沒有,昨天是她硬拉著我陪她跳舞,因為那是她父親的生日派對,基於禮貌,我不方便拒絕,才會勉強答應的。」

  接著,他手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解釋道:「這張我們看起來像在接吻的照片,是她突然靠近我,我承認她確實吻了我一下,但我馬上就把她推開了,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沒錯,爸是有意叫我娶她,但是我拒絕了,我已經有妳了,我不可能娶她的。」

  積壓在許初晴心裡多日來的疑慮,在聽見他的這番解釋後,登時消去大半,她露出了從昨天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

  相戀兩年多,唐柏希在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時,便明白她接受了他的解釋,原諫他了,連忙開口詢問,「初晴,跟我回去好不好?」

  許初霞再度跳出來阻止,「唐柏希,你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很合理,不過如果你真的愛初晴,我希望你先把你爸和那女人的事情做個了結,再把初晴接回去。」

  許初晴沒有反對,只是保持沉默,她明白大姊是想保護她,她不想違逆大姊的好意。

  唐柏希思忖了片刻,點頭答應。「好,我會跟爸和王序序把話說清楚。大姊,初晴就暫時拜託妳照顧了。」

  許初霞白了他一眼,冷道:「她是我妹妹,照顧她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聽出她話中的嘲諷,唐柏希溫雅的臉上微露一抹苦笑,不敢為自己辯解。因為這段時間,他確實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所以她挖苦他,他除了接受,也沒有理由可以反駁。

  ***

  「張秘書,我昨天不是有交代妳打電話給我太太,告訴她我有事,不能陪她慶生嗎,為什麼她說妳沒有打給她?」一回到公司,唐柏希立刻質問秘書。

  「我……」一向溫文的唐柏希鮮少動怒,張秘書被他罕見的怒火嚇得微微發抖,結巴道:「我忘記了。」

  「妳忘記了?!」聽到這麼不負責任的答案,唐柏希更為震怒,「妳被Fire了!」

  張秘書震驚得張大嘴,「唐先生,你怎麼可以開除我?」

  「我為什麼不能?」唐柏希語氣嚴厲,「妳知不知道因為妳的疏忽,害我妻子昨天一直在餐廳等我,遇到火災,還從樓梯上摔下來被送進醫院。」

  「啊!」張秘書失聲低呼,接著戰戰棘兢的開口解釋,「唐先生,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記打電話給唐太太的……其實是那時剛好董事長聽到你叫我打給唐太太,在你離開後,他就叫我不要打。」不想背負害人受傷的罪名,張秘書抖出真相。

  「是我爸叫妳不要打的?」唐柏希非常錯愕。

  「是。」

  「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命行事,畢竟他是董事長,我、我沒辦法不聽他的話……對不起,唐先生。」張秘書一臉歉疚。

  唐柏希沉著臉,示意張秘書先回去做事,接著他便怒氣衝衝的直闖父親的辦公室。

  「爸,是你阻止張秘書打電話給初晴的嗎?」

  事情被抖出來,唐飛德非但不心虛,反而不慌不忙的說:「那時我有急事要叫張秘書做,所以叫她晚一點再打電話。怎麼,她忘了嗎?」他輕描淡寫的把責任全推到秘書頭上。

  唐飛德那種無關緊要的態度惹火了唐柏希,他雖然個性溫和,但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他憤怒的用力拍向桌面,雙眼燃著熊熊怒焰。「我知道你不喜歡初晴,想叫我改娶王芹芹,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娶王芹芹,不管你喜不喜歡初晴,她都是我唐柏希唯一的妻子。」

  唐飛德不以為然,「芹芹有什麼不好,不管是家世還是容貌,她哪點比不上那個許初晴,你為什麼非要對她這麼執著?何況,我也並沒有叫你拋棄許初晴,就算你們兩個離婚,你還是可以跟她在一起。」

  唐柏希覺得父親愈說愈誇張,忍無可忍的怒斥,「就像你對我媽那樣嗎?讓她一輩子都只能當你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婦?!」

  「你這是什麼態度?!不要忘了我是你爸,雖然我沒有給你媽名分,但這些年來,我沒有虧待過你們母子倆。」唐飛德惱羞成怒的道。

  「從大學開始,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沒有再花過你半毛錢,而且你以為給我們錢就算是照顧了嗎?你知道媽為你流了多少眼淚,你現在居然還有臉跟我說你沒虧待她?!」

  唐飛德被兒子的話堵得難堪不已,連忙為自己辯解,「商場上有哪個男人不逢場作戲,有幾個情婦算得了什麼,我沒有拋棄你媽,已經算很對得起她了。」

  為了公司的利益,唐飛德不想跟兒子鬧僵,於是緩了緩神色,改用關心的語氣說道:「柏希,你是我兒子,我不會害你的,我要你娶王芹芹,是因為她對你將來的事業會有很大的幫助,新泰銀行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銀行,你有王家做後盾,以後做起事來會順利很多。」

  「你根本只是想拉攏王家,讓貸款順利通過,我跟你分析過,就算新泰銀行不

  貸款給我們,依我擬定的還款計畫和提供的擔保品,其他銀行也很有可能會把錢借給我們,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唐飛德解釋,「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若因為這樣而得罪王家,導致新泰銀行拒絕貸款給我們,其他銀行也會有所顧慮,到時錢下不來,廣搏就完了。」

  「我相信其他銀行貸款給我們的機率還是很高,不一定要靠新泰。」唐柏希愈說語氣愈嚴厲,「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阻止張秘書打電話通知初晴,她才會遇到餐廳失火,甚至受傷住院。」

  「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聞言,唐飛德趕緊解釋,「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但也沒想過要害她受傷,這是意外。」這下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性格向來溫和的兒子會突然這麼生氣了。

  「還好她的傷不算嚴重,如果她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唐柏希臉色凝重的警告。

  被兒子決絕的神情震住,唐飛德一時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離開前,唐柏希再次重申,「我不會娶王芹芹,你不要再跟我提到這件事,否則公司的事我不會再管。」

  這次差點失去初晴,讓他徹底認清楚,對他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善解人意的她從沒有因為他的忙碌而苛責或埋怨他,他卻一再利用她的體貼,將自己對她的冷落合理化,讓他覺得很慚愧。

  他發誓,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

  許初晴跟大姊回到杜家,大姊才將她安頓好,便被一通電話叫回和朋友一起聞設的公司。

  現在才早上十一點多,她在床上翻來翻去的根本睡不著,於是起身下樓,來到杜家寬敞雅致的客廳,看見姊夫杜軒懷的外公正在看電視。

  「初晴,睡不著呀,要不要我讓司機載妳出去散散心?」杜澤松見到她下來,和顏悅色的問道。

  「我不想出去,可不可以在這裡陪外公看電視?」她不想一個人,怕自己會甜思亂想,雖然柏希已經把事情解釋清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仍覺得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是懷疑他,只是想起那天婆婆說的話,還有今天他在醫院裡也說了,要他娶王芹芹是他父親的意思。

  雖然聽到他表明絕不會跟她離婚的心意,她很高興,可是卻不希望因為自己而破壞他與父母之間的關係。

  「妳要在這裡陪我當然好哇,不過我看的是股票,妳可能會覺得無聊,要不我們看其他節目好了。」杜澤松露出慈祥的笑容,將遙控器遞給她,要她選一個喜歡看的節目。

  許初晴趕緊搖搖頭,「不,我沒有什麼想看的,就看股票好了。」

  「妳懂股票操作嗎?」杜澤松微笑的問。

  「不懂。」她老實說,忽然聽見電視裡傳來廣搏兩個字,她下意識的看向電視螢幕,便聽見播報股市新聞的女主播說——

  「自從廣搏集團爆發財務危機以來,股票腰斬再腰斬,從百元俱樂部跌到目前五塊錢都不到,據說日前他們已經向幾家有往來的銀行提出融資貸款的申請,想解決燃眉之急的資金問題,能不能順利取得銀行貸款還不確定,所以今天一開盤,廣搏的股票仍是跌停鎖死。」

  看完這則新聞,許初晴憂心忡忡的看向杜澤松,「外公,廣搏的情況真的很糟嗎?」?

  杜澤松思忖了下,客觀的說:「廣搏是以造紙業起家,它是目前市場上三大衛生紙品牌之一,不過這兩年來,它的市占率卻節節降低,加上之前轉投資生技和光電虧損不少,又遇到這次的金融風暴,導致財務問題雪上加霜,資金周轉不靈,他們去年已經向幾家有往來的銀行貸過一筆錢,現在又要再貸,除非他們提供的擔保品很有價值,還款計畫也沒有問題,否則恐怕會有些困難。」

  聽見他的話,許初晴的心頓時往下沉,眉心不由得緊緊蹙凝。

  若是換成別人這麼說,也許她還會半信半疑,可是杜澤松是明威集團的總裁,柏希曾跟她提過,杜澤松是很成功的企業家,投資目光精准,一手創立明威,而且讓明威從一間小公司逐漸變為現在的跨國企業,明威旗下的營業專案橫跨食品、營建、百貨、運輸以及電子、生技等好幾種產業,他所投資的公司,幾乎很少有虧錢的。

  這麼厲害的商業人士說出來的話,對許初晴而言,自然有很大的影響力。

  瞥見她神情愈來愈凝重,杜澤松沉吟了下又說:「不過妳也不要太擔心,柏希是很傑出的財金專家,聽說他這幾個月都在廣搏幫忙,所以還款計畫書很可能是出自他之手,這樣一來,銀行通過放貸的機率應該不低。」

  許初晴斂眉想了想,再抬眼問道:「外公,如果那個新泰銀行不貸款給廣搏,會對廣搏造成很大的影響嗎?」

  她想起婆婆曾經說過,公公之所以要柏希娶王董的女兒,就是為了得到新泰銀行的幫助,現在柏希拒絕了這門婚事,影響不知會有多大。

  「新泰是國內幾家大型銀行之一,又是廣搏的主要往來銀行,若是新泰不貸款給廣搏,其他銀行多少也會有所顧慮。」看見她臉色霎時一變,杜澤松趕緊補充,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只要廣搏提出的擔保品和還款計畫沒有問題,其他銀行仍有可能放貸。」

  「我大致明白了,謝謝外公。」許初晴起身,禮貌的向他鞠了個躬,「對不起,外公,我想上樓休息一下。」

  「好,妳快去休息吧,別想太多,廣搏的事,妳公公和柏希會解決的。」杜澤松好言安撫她。

  「嗯。」輕輕頷首,她旋身朝樓梯走去。

  回到二樓客房後,她趴在床上,沉重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杜澤松最後那幾句話而放鬆,反而對自己完全幫不上忙感到很自責。不知道柏希現在怎麼樣了?公公是不是因此責備了他?

  如果是在清朝,她們家也算得上是富貴人家,她還能請大哥借錢給柏希,可是現在是在二十一世紀,她只是個平凡的研究助理,一個月只有兩、三萬塊的薪水。大姊雖然有自己的公司,但規模並不大,也沒那麼多錢可以幫助柏希。

  弟弟還是個研究生,就更沒有能力了。

  她所認識的有錢人,就只有姊夫和他外公。

  可是廣搏要貸款的金額聽說有上百億,那麼龐大的數字,她實在難以開口,而且現在經濟又不景氣,說不定明威集團也有自己的困難。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柏希現在說不定也正為了貸款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吧。

  若是廣搏因為得不到挹注的資金而倒閉,公婆一定會怪罪於她,因為本來只要跟銀行董事長的女兒聯姻,就能順利取得資金了。

  想來想去,許初晴霍然發現造成目前困境的,竟然是她!

  原來那個女人沒有說錯,廣搏如果無法撐過這次的難關,都是她間接造成的。

  一意識到這件事,許初晴突然神色驚慌的坐起身,她不能讓廣搏因為這樣而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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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下班後,唐柏希特地繞到杜家,想把許初晴接回家。他已經鄭重跟父親表明他的立場,所以他覺得沒有必要再讓她留在杜家,從今以後,他自己的妻子,他會自己照顧,不會再疏忽她。

  許初霞和杜軒懷都還沒有回來,只有杜澤松在家,他向老人家表明來意後,便依指示走到二樓客房。

  他輕輕敲了下門,說,「初晴,是我。」

  沒多久,許初晴打開房門,感到有些意外,「柏希,你怎麼來了?」她以為他過兩天才會來接她。

  「我來接妳回家。」走進客房,唐柏希揚起討好的笑容,「爸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妳跟我回家好不好?妳不在,家裡好冷清。」

  「柏希,我……」她想點頭答應,也好想跟他回家,回到他們兩人共同生活的地方,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她不想因為她一個人害廣搏倒閉,讓他被公婆指責。

  見她不發一語,只是緊緊瞅著他,唐柏稀有些著急了,「初晴,妳是不是還在怪我,所以不願意跟我回去?」

  「不是,我沒有怪你,真的。」她抿著唇,深深的凝視著他,強忍住想答應他的衝動,徐徐開口,「柏希,你跟我離婚,去娶那個董事長的女兒吧。」

  「妳說什麼?!」他愕道。

  「你去娶她,不要管我了。」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逼自己說出口。

  「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唐柏希不敢置信的問。

  「我知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初晴,為什麼妳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到底怎麼了?」

  唐柏希難掩驚疑。就在他信誓旦旦、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娶王芹芹之後,她竟然要他去娶她?她是在試探他嗎?還是她已經對他心灰意冷,再也不願意給他機會了?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的道:「我是仔細考慮過才會這麼說的。你若娶了那個董事長的女兒,廣搏就能得到那家銀行的貸款了。」

  「妳就為了這個原因要我娶王芹芹?妳把我當成什麼了?為了錢,妳竟然要我出賣自己的婚姻?!」搞清楚原因,唐柏希氣炸了,心愛的妻子竟然對他說出這種話,這根本是在侮辱他。

  難得看到溫和的他動怒,許初晴有點害怕的縮了縮肩,細聲解釋,「我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怕廣搏萬一真的倒閉了,你爸媽一定會很傷心……還有,你這幾個月沒日沒夜的工作,花了那麼多心血,一定也會很難過。」

  他以為要她做出這種決定很簡單嗎?她也很心痛啊,要親手將自己的丈夫讓給別的女人,就像拿刀割自己的心一樣。

  唐柏希又惱怒又心疼的將她擁進懷裡,「若是貸款下不來,廣搏因此倒閉的話,那也不是我的責任,元兇是爸爸和我弟弟唐亞希,他們才該負起全部的責任,不是妳也不是我,妳明白嗎?!初晴,不要傻傻的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扛。」

  「可是……」

  「沒有可是,初晴,看著我,」唐柏希抬起妻子的臉,讓她正視自己,「這幾個月我會到廣搏上班,只是因為我答應過我媽,為了這件事,我還疏忽了妳,讓妳發生意外……我自認對爸爸和廣搏已盡心盡力,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唯一對不起的,只有妳!」

  「我不怪你,真的。」許初晴紅了眼眶,哽咽的說。

  「可是我怪我自己,我不自覺就把妳的體貼當成理所當然,冷落了妳,還自以為理由充足,如果說一個人分配到的體貼有額度的話,那麼我在這幾個月裡,恐怕都已經用完了。」

  「柏希,你不要這麼說,你,直對我很好,真的。」

  她真傻,即使到現在還捨不得怪他,他這輩子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這樣的女人了。唐柏希激動的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著眼前這個自己深愛,也深愛著自己的妻子。

  片刻,他才眷戀不舍的離開她的唇,輕聲說:「初晴,妳不要再寵我了,多向妳大姊學學,該責備我的時候,就狠狠罵我,不要讓我再犯相同的錯誤。」

  動容的凝視著他,許初晴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動。「柏希,你是我的丈夫,夫妻之間本來就該彼此體諒,不是嗎?我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唐柏希深深覺得能娶到這麼寬容的妻子,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不願她再胡思亂想,他再一次正色堅定的表示,「初晴,妳聽好,現在我該做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若廣搏還是無法度過難關,爸爸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責難我,而且我絕對不會為了廣搏出賣自己的婚姻,所以不准妳再跟我提離婚的事。」

  聞言,許初晴終於可以確定他的心意,頓時覺得豁然開朗,用力點頭。「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提了。」

  此刻,剛回家不久的許初霞和杜軒懷正悄悄的站在半開著的房門外,聽完唐柏希的話,夫妻倆相視一笑,識相的相偕離開,不去打擾客房裡的小倆口。

  略一沉吟,許初霞用著商量的口吻問,「欸,軒懷,明威集團有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借給廣搏?」

  「現在經濟還沒有復蘇,公司不可能把現金借給廣搏。」瞥見老婆微露失望,杜軒懷不疾不徐的接著再說,「不過,我可以動用私人資金借給他們。」

  話才一說完,他便看見老婆大人馬上綻開驚喜的笑容,他的嘴角也跟著上揚。

  「真的嗎?你可以借錢給廣搏?」

  「嗯,不過我必須要先看過廣搏的財務報表,詳細瞭解廣搏目前的財務狀況,才能做決定,若是廣搏真的沒救了,那筆錢我是不會借的。」杜軒懷先聲明。

  許初霞連忙附和老公,「那當然,還有希望的公司才值得救,要不然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話鋒一轉,她又疑惑的問道:「不過聽說廣搏需要的資金有上百億之多耶,你有這麼多錢哦?」

  「妳自己老公的身家有多少,妳竟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又沒跟我說過。」許初霞橫了老公一眼。「限你明天之前交一份財產明細給我。」

  嫁到杜家三年多,她只知道杜軒懷是明威集團的執行長,而明威則是他外公杜澤松一手創立的,集團的市值據說有幾千億,但那些錢也不全都是杜家的,還包括其他股東的。

  「我沒空寫那種東西。」杜軒懷直接拒絕,不過就在老婆變臉的前一秒,他慢條斯理的開口,「我在幾家銀行都有租保險箱,我的財產全都存在裡面,妳要是有興趣,就自己去看,我把密碼告訴妳,等會給妳鑰匙。」接著,他跟她說了一串數字。

  聽完,許初霞停下腳步,眉開眼笑的朝他勾勾手指頭。

  「做什麼?」杜軒懷問。

  「你把頭低下來就是了。」她明豔的臉上堆滿粲笑。

  他微微瞇起眼,凝視著她明媚誘人的笑臉,聽話的低下頭。

  許初霞立刻伸手勾住他的頸子,將他推向牆面,獻上熱情的吻。

  杜軒懷毫不遲疑的摟住她的腰,熱烈的回應她的吻。

  正打算上樓的杜澤松在樓梯口看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莞爾一笑,又走回客廳。

  ***

  「嘖,初晴,看看妳,春風滿面,眼角含笑,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呀?」其他研究室的女助理一走進許初晴這間研究室,便笑著調侃她。

  「沒有啦。」許初晴靦眺的搖搖頭。

  「真的沒有?」那名女助理湊到許初晴面前,仔細端詳她的臉,然後指著她說,「妳明明就一副甜蜜蜜的表情,該不會是有喜了吧?」說著,她瞄向她的小腹。

  「我沒有懷孕啦。」許初晴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她的好心情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昨天在跟柏希深談後,之前在她心頭的不安和陰霾全都一掃而空,沒有了疑慮,她的心情和精神自然也跟著好起來,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臉色才會變得比較子巴。

  「那妳為什麼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我才沒有。」她輕聲抗議。

  對方笑咪咪的拍拍她的肩,「好啦,跟妳開玩笑的,妳是一臉幸福,可見妳老公昨天在床上一定大大的滿足了妳。」

  聽到這麼露骨的話,許初晴的雙頰驀地飛紅。

  和許初晴同一個研究室的同事在一旁聽了笑道:「思琪,初晴都臉紅了,妳不要再逗她了啦。對了,妳來我們研究室幹麼?」

  「喔,我差點忘了,剛才我回來時在門口遇到兩個女人,她們托我帶話給初晴,說在樓下等妳,叫妳下去。」

  「兩個女人?是誰呀?」許初晴納悶的問,突然想起之前來找過她的王芹芹,不會又是她吧?

  思琪推開窗戶,指著站在底下的兩人說:「喏,就是她們,那個年輕女人的態度很高傲,有點討人厭。」

  許初晴低頭往下一看,其中一個果然就是王芹芹,而另外一個……竟然是她的婆婆?!看見她們站在一起,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斂起。

  婆婆為什麼會跟王芹芹一起來找她?

  「謝謝妳,思琪,我下去看看。」道過謝,她便遲疑不安的走出研究室。王芹芹一看到她出現,便冷著臉對她說:「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到那邊去。」她指向附近一個比較沒有人經過的隱密角落。

  三個人走過去後,許初晴先看向蔡明慧,「媽,您怎麼會來學校找我?」

  蔡明慧猶疑的看了王芹芹一眼後才道:「這……是芹芹叫我陪她來的,她有話想跟妳說。」

  「許初晴,我問妳,是不是妳死纏著柏希,不願意跟他離婚,所以他才不肯娶我?」王芹芹厲色質問。

  「我沒有,是柏希自己不想娶妳的。」面對王芹芹無禮的態度,許初晴的神色異常平靜。

  不相信她所說的,王芹芹尖銳的說道:「要不是妳死纏著他,他怎麼可能不娶我?我的條件比妳好太多了,他又不是笨蛋,一定是妳從中作梗,對不對?妳是不是存心想讓廣搏倒閉?」

  「我沒有騙妳,真的是柏希不想娶妳。」許初晴不疾不徐的說。有了丈夫的支持,此刻再面對這個一心想從她手中搶走她丈夫的女人,她已有足夠的勇氣對抗她。

  當把事情說開後,她便在心中暗自決定,只要柏希還愛著她的一天,她就絕對不會把他拱手讓人,除非他親口說他不要她了。

  「妳撒謊!白癡都看得出來我跟妳誰比較好,他怎麼可能會選妳而不是我?更何況廣搏現在又面臨困境,急需我們銀行貸款給他,他是不可能拒絕的。」

  王芹芹不承認自己比不上許初晴,其實她在兩三年前就認識唐柏希,但因為那時她正跟前男友打得火熱,雖然對他的印象非常好,卻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直到兩個多月前再見到唐柏希,那時她已經跟前男友分手半年多了,身邊沒有固定的男伴,對他曾有的好感突然變得更加強烈,便想盡辦法主動接近他。

  尤其得知廣搏的情況,她便利用新泰銀行董事長千金的身分,頻繁進出廣搏,廣搏裡其他男人一看到她,都頻頻對她示好,想巴結她,只有唐柏希始終跟她保持距離,每次她想親近他時,他總是刻意避開,還不時用已婚的身分提醒她。

  她不相信唐柏希對她無動於衷,於是她衣服愈穿愈火辣,動作也愈來愈挑逗,相信只要是男人,絕對都禁不起她的誘惑。

  怎知唐柏希偏偏就是個真君子,完全不改變對她的態度。

  她原本猜想唐柏希一定是假正經,學術界的男人最會這一套了,外表道貌岸然,但內心卻淫蕩放縱,他一定是不想當著公司員工的面表示對她的好感,才會老是一臉正經。

  因此她開始約唐柏希私下見面,但他每次都用要加班為由拒絕她。

  最後連唐飛德都看出她對唐柏希有意思,主動提出聯姻的要求。

  對唐柏希志在必得的她,沒有考慮太久便點頭答應,但問題在於他已經結婚了,所以勢必得先逼他甩掉他老婆才行。

  這件事唐飛德說他會想辦法,可是她等來等去,遲遲都等不到好消息,最後她只好自己動手。某天她終於找到機會,猛然從他背後抱住他,趁機在他衣服的後領上留下唇印。

  連續兩天她都得逞了,雖然當時立刻就被他推開,但她已成功的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唇印,於是她好整以暇的等著他老婆發現,跟他大吵大鬧,她就有機會見縫插針,促使兩人離婚。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如她所預期的那樣,昨天她好不容易等到唐柏希打給她,沒想到他卻叫她不要再打擾他的生活,還說他們絕對不可能在一起,叫她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對待她,她也從來沒有在一個男人身上花這麼多心思,她不相信他不曾對她動心過,他之所以一直不肯接受她,一定只是因為顧慮到他已婚的身分,不想落人口實。

  所以,只要許初晴離開他,他一定會接受她的。王芹芹驕傲的這麼想,所以今天才會再來找她,而且還帶著唐柏希的母親一起,這次她一定要逼她鬆口答應跟唐柏希離婚。

  面對王芹芹的咄咄逼人,許初晴略微蹙了下眉,表情依舊冷靜,「妳若不相信我,可以親自去問柏希,到時妳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王芹芹神色陰沉的瞪視著她,「許初晴,妳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柏希離婚?妳開個條件吧,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我都可以滿足妳。」

  「不,我什麼都不要,除非柏希親口跟我說他不要我了,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跟他離婚的。」許初晴態度堅定的捍衛自己的婚姻。

  「妳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妳知不知道妳公婆都不喜歡妳,妳還硬賴在唐家做什麼?妳有能力幫助唐家嗎?妳只會害死柏希,要是廣搏垮掉的話,他爸媽一定不會原諒妳的。」

  王芹芹疾言厲色,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轉頭問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蔡明慧,「蔡阿姨,妳說我說的對不對?如果廣搏因此而倒閉,妳一定會恨死她,對不對?」

  「我……」其實蔡明慧心裡很清楚,廣搏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面,初晴和柏希一點責任也沒有,但是……若是沒有新泰的融資,廣搏也許真的就沒救了。

  所以即使她不忍心傷害媳婦,卻還是在王芹芹銳利目光的逼迫下輕輕點了點頭。

  許初晴心頭一震,她萬萬沒有想到婆婆竟會這麼對她。

  王芹芹得意的睨著她,「許初晴,妳看到沒有?!」

  「夠了,妳們不要太過分!」韋映麒倏地從一根柱子後跳出來,怒聲斥道。

  剛才他經過許初晴的研究室時,聽見思琪提起有人來找她,他順著思琪指的地方,看,居然又瞥見上次那個惡劣女人,他不太放心,所以跟了過來。

  他悄悄躲在一旁的柱子後,聽著她們的對話,不過那女人愈說愈過分,竟然還聯合許初晴的婆婆一起欺負她,他終於忍無可忍的跳出來阻止。

  「怎麼又是你?」王芹芹認出他是之前那個男人,不悅的拉下臉,「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閒事,滾開。」

  「小姐,請妳不要再逼初晴了,這樣實在是太難看了,妳若想要唐柏希娶妳,妳應該去找他,而不是一再跑來威脅初晴。」

  「你是誰?為什麼要替她說話?」王芹芹惱怒的瞪著他,下一瞬,彷佛思及什麼,神情驀地一變,宛如發現什麼天大的秘密般露出不懷好意的詭笑,「我知道了,我每次來找許初晴,你都突然出現幫她說話,莫非你們之間的關係……不、單、純?.」

  接著,王芹芹伸手指著許初晴,「妳跟這個男人有一腿對不對?他是不是妳勾搭上的情夫?」

  許初晴嚴正否認,「不是,我跟韋老師才不是妳說的那樣,我們……」

  王芹芹根本不聽她解釋,隨即從柏金包裡掏出手機,興奮的撥打唐柏希的號碼,電話一接通,不等對方開口,她劈頭便說:「柏希,你知不知道許初晴給你戴了綠帽,她在學校裡養了個情夫。」

  「妳在胡說什麼?」電話那端的唐柏希聞言皺起眉。

  「我沒有胡說,不信你馬上過來許初晴的學校就知道了,我親眼撞破他們的姦情了。」

  聽她居然胡亂搬弄是非,許初晴急忙大聲駁斥,「才沒有這回事,柏希,你不要聽她的!」

  王芹芹旋即把電話掛了,一臉得意的斜瞅著許初晴和韋映麒,然後眼神盯住韋映麒那張雖然稱不上英俊,卻挺有型的臉孔,用一副看透了什麼的表情說:「欽,你喜歡許初晴對不對?等一下柏希來,你就直接承認你跟許初晴有一腿,這樣一來,許初晴就是你的了。」

  韋映麒被她氣到都快抓狂了,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她這麼惡劣的女人,要不是他極力克制,他說不定真會沖上去掐死她。

  「妳這女人不要再造謠生事了,我跟初晴是清白的,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點,唐柏希很清楚。」

  「你少騙人了,男人我見得多了,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喜歡許初晴!你不要否認,否則學校這麼大,怎麼我兩次來找她,你剛好都在附近?」

  韋映麒氣得臉紅脖子粗,「因為我的研究室跟她在同一層樓,所以才會碰巧遇到,還有,同事被人欺負,有良心的人都不會袖手旁觀。」

  他承認以前是喜歡過許初晴,但是在她嫁給唐柏希之後,他就已經死心了,現在對她,只有單純的同事情。

  「你再否認也沒有用,什麼叫有良心的人都不會袖手旁觀?剛才來來去去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就只有你一個人出面,難道他們都沒有良心嗎?」王芹芹譏諷。

  許初晴怕婆婆誤會,急忙向她澄清,「媽,我跟韋老師真的只是同事,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不像她講得那麼不堪,妳不要相信她。」

  「這……」蔡明慧看看許初晴,再望望韋映麒,她相信自己的媳婦,只是王f斤芹硬要這麼說,她也沒辦法,因為她實在不敢得罪她。

  「蔡阿姨,妳也親眼看到這個男人處處維護許初晴,若說他們之間沒有姦情,誰信呀!這年頭沒有關係的人,哪會跳出來多管閒事,還有,妳看他們兩人看對方的那種眼神,明明就是愛得要死。」王芹芹唯恐天下不亂,拚命加油添醋。

  「妳不要再亂說了!」許初晴氣到連聲音都在顫抖。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過分,竟然胡亂栽贓她和韋老師。

  「我亂說?妳敢發誓這個男人不喜歡妳,妳也不喜歡他?」王芹芹質問。

  「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雖然韋老師曾經追求過她,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韋映麒忍無可忍,對王芹芹怒吼,「妳要是敢再無憑無據亂造謠,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你想怎樣?!打我嗎?你要是敢碰我一下,你就試試看,小心我告死你!」王芹芹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嗆回去。

  「妳以為我不敢嗎?」

  「你敢嗎?」

  「我就敢!」

  「你不要只會說大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愈靠愈近,怒氣衝衝的對峙著,惡狠狠的想用眼神殺死對方。

  當唐柏希飛車趕到時,看見的就是像鬥雞一樣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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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初晴,這是怎麼回事?」唐柏希看見母親也在場時,不禁微微蹙起濃眉,

  「媽,妳怎麼也在這裡?」

  「我……是芹芹找我來的。」蔡明慧沒想到王芹芹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連兒子都驚動了,她最清楚兒子對媳婦的感情,若是讓他知道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恐怕會對她很不諒解。

  她突然很後悔不該跟王芹芹一起來。

  一看到唐柏希,王芹芹立刻撇下韋映麒,來到他面前告狀,「柏希,我剛剛在電話裡說的就是這個男人,他是許初晴的情夫,你不知道在你還沒趕到之前,他們咖倘在那裡眉來眼去的,好噁心喔!」

  韋映麒額頭青筋暴起。「妳這女人敢昧著良心亂說話,妳就不怕待會兒出去被車撞死嗎?」然後他瞪向唐柏希,「你相信這女人說的鬼話嗎?」

  唐柏希一開口便先道歉。「映麒,對不起,我知道你跟初晴只有同事之誼,波及到你,我很抱歉。」

  唐柏希的話讓韋映麒的怒火消了一點,他等一下還有課要上,沒辦法久留,離開前,他怒橫王芹芹一眼,柏希說:「這女人已經來鬧第二次了,兩次來都威脅初晴跟你離婚,我希望你好好處理這件事,不要再有第三次。」說完,他便大步離去。

  韋映麒離開後,唐柏希看向妻子,溫聲道:「初晴,妳先回研究室去,這件事我會處理。」

  「好。」方才聽見唐柏希親口說他相信她和韋映麒之間只有同事之誼,許初晴放下心,臨走前,她朝蔡明慧恭敬的說道:「媽,那我先回去做事了。」

  在看見婆婆對她微微點頭後,她才離開。

  目送妻子走進前方的大樓後,唐柏希一改方才溫和的神色,蹙攏的眉峰透露出濃濃的怒氣,「王芹芹,我以為我昨天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妳為什麼還要來騷擾我的妻子?」

  在他銳利眼神的注視下,王芹芹莫名感到膽怯,剛才的倡狂完全消失了,支支吾吾的說,「我……我只是想幫你的忙嘛,我知道你一定是因為道義,才不肯跟她離婚,所以我才會想來勸她顧全大局——」

  唐柏希沉聲道:「妳聽清楚了,我不跟初晴離婚,不是因為道義,是因為我愛她,而我不肯娶妳,是因為我根本不愛妳,我不會為了得到新泰銀行的貸款,就背叛我的妻子。」他一臉嚴肅的再說,「還有,我也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我希望妳不要再來打擾她。」

  唐柏希決定跟王芹芹把話說清楚,好讓她對他徹底死心。

  見他完全不留情面,一向心高氣傲的王芹芹臉色鐵青,怒斥道:「唐柏希,你敢這樣對我,你不怕我回去叫我爸爸不要貸款給你們,還叫他要你們把以前向新泰借的錢全部還回來嗎?」

  唐柏希完全不在乎跟她撕破臉,在聽見她撂下的狠話後,他神色冷淡的開口,

  「廣搏也不打算再向新泰貸款,至於以前廣搏向新泰借的資金,一切全依合約走,遛錢的時候就會還,不會欠你們一分錢。」

  「好,很好,你就等著看廣搏倒閉吧,就算你之後後悔再來求我,我也不會幫你了。」王芹芹氣急敗壞的丟下話,隨即羞惱的快步離去。

  「柏希,你這樣對她好嗎?」王芹芹走後,蔡明慧擔憂的問兒子。

  「不把話說白,她是不會死心的。」

  蔡明慧遲疑的開口,「但是公司……」

  唐柏希打斷母親的話,「初晴的姊夫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叫我把廣搏的財務報表送過去給他,他說如果他評估後認為廣搏還有救,他願意借錢給我們。」

  「初晴的姊夫?」蔡明慧一怔,一臉驚訝,「你是說明威集團的杜軒懷嗎?他肯借錢給我們?」

  「對,前提是廣搏還有救,他才會幫這個忙。」

  今早接到杜軒懷的電話時,他也有些意外,不過隨即想通了,一定是因為大姊開口,他才願意對廣搏伸出援手。

  否則依現在的經濟情勢,手上還有資金的企業,都不太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借那麼一大筆錢,因為誰也不知道經濟情況會不會繼續惡化。

  「那廣搏還有救嗎?」蔡明慧問。她一直不知道廣搏的實際情況,只知道虧損得很嚴重。

  「廣搏的負債是很龐大,但還不至於沒救,我擬定了幾項改革計畫,只要撐過這次財務危機,再依照我所擬定的計畫徹底執行,幾年之後,廣搏應該就能轉虧為盈,我想杜軒懷看完我的計畫,應該也能認同。」對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那真是太好了。」蔡明慧喜道。

  「媽,我先送妳回去吧。」

  「好。」

  回程的路上,唐柏希開著車,專注的看著前方的路況,清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他突然開口問道:「媽,妳為什麼會跟王芹芹一起來找初晴?」

  「我……」蔡明慧沒料到兒子會問起這事,一時語塞,只好羞愧的低下頭。「妳跟王芹芹一塊來,是想逼初晴跟我離婚嗎?」他的嗓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不是的,我……我……只是因為你爸說新泰銀行對我們很重要,不能得罪,所以今天王芹芹來找我時,我才會陪她一起過來。」蔡明慧匆忙解釋。

  他痛心的瞄了母親一眼,「媽,妳不要什麼都聽爸的,這些年來,妳一味盲目

  遵從他的話,妳得到了什麼?只不過讓他更吃定妳,妳可不可以讓自己活得更有尊嚴一點,學會明辨是非,不要對他唯命是從,那樣只會讓他更瞧不起妳,妳在他面前就永遠翻不了身了。」

  兒子直接的話語讓蔡明慧的臉色倏地刷白,她兩手緊握住放在膝上的一隻黑色古馳包包。

  唐柏希放緩語氣,語重心長的再說,「媽,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要讓妳難堪,我只是希望妳能學會獨立,去過妳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生活重心全都放在爸身上。妳不妨問問自己,這些年來,妳真的快樂嗎?」

  沉默了好久,蔡明慧才逐漸恢復血色,雙手也慢慢放鬆,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柏希,我回去後會好好想想你說的話,你替我向初晴說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找她麻煩,我只是擔心廣搏的情況,才會一時失心瘋,被王芹芹利用了。」

  唐柏希這才露出溫和的笑容,「我會跟她說的,不過若是媽願意自己對初晴說,我想她會更開心。初晴不是個會記仇的女孩,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加倍的對對方好。」

  「我知道,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即使今天她那麼對她,初晴仍一如往常那樣恭敬,光是這一點,已夠教她覺得羞慚了。

  ***

  「柏希,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坐上他的車,許初晴笑問。

  下班前,她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要來接她,她有些意外。結婚前,他還在T大教書時,只要有空就會來接她下班,但是婚後,因為他忙著處理廣搏的事,這幾個月都沒來接過她。

  「以後我不會再那麼忙了,有時間可以好好陪妳。」唐柏希用右手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下,故意開玩笑,「要是再疏忽妳,妳被別人追走了怎麼辦?」

  他相信若是哪天他真的讓初晴傷透了心,韋映麒絕對會卯足勁把她追走。他看得出來,韋映麒雖然死心了,但是他看初晴的眼神仍舊充滿好感和憐惜,若一不小心,可能會讓他對初晴的感情死灰復燃。

  尤其今天看到韋映麒那麼維護初晴,他心裡難免升起一抹警惕,而且他們兩人的研究室還在同一層樓,正所謂近水樓臺,他不得不提高警覺。

  聞言,許初晴的笑容一凝,急忙澄清,「柏希,我跟韋老師之間真的沒什麼,不是王芹芹說的那樣。」

  見她著急了,唐柏希不舍的趕緊解釋,「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懷疑過妳跟韋映麒,我只是開玩笑的。妳若跟韋映麒真的有什麼,當初妳就不會拒絕他而接受我,我只是怕還有人跟韋映麒一樣知道妳的好,把妳給搶走了,所以以後我要認真顧好妳,免得把妳給弄丟了。」

  他的話把許初晴哄笑了,她兩頰微微泛起一抹紅霞,羞怯的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唐柏希依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左手熟練的操控方向盤,表情非常認真,「妳很好,真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愛上妳,妳的心就像妳的氣質一樣溫柔婉約,寬容又善良。」

  他見過太多表面上溫柔可人,說話輕聲細語,可是私底下卻是自私又刻薄的女人,許初晴是他見過唯一一個真正表裡如一的好女人。

  「你把我說的這麼好,我真懷疑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許初晴怔怔的望著丈夫好看的側臉。她只知道自己膽小柔弱,內向拘謹,一點都不像他說的那麼完美。

  「初晴,妳知道妳唯一的缺點是什麼嗎?」唐柏希笑道。

  「是什麼?」許初晴順著他的話問。

  「妳對自己太沒有自信了,妳要相信妳真的很好,要不然我當初怎麼會第一眼就愛上妳,對妳展開熱烈的追求,又急著把妳娶回家藏起來。」

  許初晴被他大膽的情話惹得小臉漲紅,害羞得垂下臉。「你今天怎麼一直說好聽的話哄我?」

  將車停在一間餐廳附近,唐柏希轉頭看向她,真誠的說道:「妳知道我的個性,如果不是發自內心的話,我不會輕易說出口,如果妳覺得這些是甜言蜜語,那麼也是我用真心釀造的,不含任何化學調味料。」

  「嗯。」她含羞帶怯的輕輕點頭。這用真心釀造的甜言蜜語,甜入她的心坎裡,讓她整個人都沉浸在蜜汁裡,甜得都快醉了。

  她這副嬌羞的模樣,極為誘人,他頓時忘情的吻住她。她的唇就跟她的人一樣,羞怯甜美,讓人一嘗就會上癮。

  他不敢想像自己這幾個月來,竟然為了枯燥乏味的公事而忽略如此美好的她,看來這些日子他都白過了。

  好半晌,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的唇。

  「妳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吧。」

  「好。」她輕輕翹起的嘴角噙著止不住的甜笑,推開車門下車。

  走進餐廳,兩人點好餐,在等待餐點送上來的空檔,唐柏希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初晴,妳姊夫今天打電話給我,說他願意借錢給廣搏。」

  杜軒懷只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看完了那些資料和報表,在唐柏希下班前,他打電話說願意借錢給廣搏,不過有兩個條件,

  第一,董事長的職權必須受到限制,換言之,就是要架空董事長的權力。第二,唐柏希要親自找一個能信任的人到廣搏擔任執行長,好徹底執行他所擬定的再造計畫。

  他把杜軒懷的意思轉告給父親,原本父親對杜軒懷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極度不滿,還一度破口大駡,最後經過他的分析,為了保住廣搏,父親也終於願意妥協了。

  其實杜軒懷沒有要求撤換父親董事長的職位,只是架空他的權力,已經算很給他面子了,父親也明白這一點,才會答應。

  「咦,你說姊夫願意借錢給廣搏?」聞言,許初晴感到非常吃驚。「沒錯,我想他是看在妳這個小姨子的面子上,才會願意伸出援手,所以一切多齡了妳。」

  「可是大姊和姊夫都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呀?」她訝道。

  「也許他們想給妳一個驚喜。」

  許初晴心頭頓時發熱,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從她意外來到這個世界,大姊就處處幫助她,現在還為了她,借了這麼一大筆錢給唐家,她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

  「柏希,你說我要怎麼報答他們才好?」

  「欠妳姊夫的錢,我以後一定會還清,不過,我想他們並不希望妳報答他們什麼,只要妳讓自己過得快樂,他們就會很欣慰了。」

  「我欠大姊真的很多,你不知道大姊對我有多好,我剛從清朝來的時候……」驚覺自己差點把秘密說出來,許初晴匆忙的閉上嘴。

  「妳剛從清朝來的時候?」沒漏聽她的話,唐柏希一臉狐疑。「這是什麼意思?」

  許初晴嚇出一身冷汗,慌張的隨便找了個藉口,「我、我一時口誤說錯了,我是說大姊他們買了一件清朝的古董,被我弄壞了,大姊也沒有怪我。」

  「妳大姊脾氣雖然不好,但看得出來她很疼妳和初日。」

  「嗯,她真的對我很好,初日也是,當初要是沒有他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許初晴低聲說。

  聞言,唐柏希臉上露出一絲自責的表情。「初晴,之前是我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讓妳沒有安全感,但是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許初晴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但她無法對他說明事情真相,只能用力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怪你。」

  「好,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從今天開始,我會當個好丈夫。」他溫和的語氣裡,有著立誓般的決心。

  「嗯。」許初晴微笑輕輕頷首,也許……以後有機會再跟他說「那件事」吧,現在……就暫時維持現狀。

  ***

  得知杜軒懷決定借錢給廣搏的消息後,除了新泰的其他幾家銀行,也火速通過了廣搏的貸款案,表示願意借錢給廣搏。

  因此最後杜軒懷只借給廣搏二十億,剩下的由另外四家銀行共同借貸。

  順利取得資金後,唐柏希找來一位曾在外商集團擔任高層主管的好友出任廣搏的執行長,負責執行廣搏的重整計畫。

  數個月後,廣搏的情況慢慢步上軌道,唐柏希也履行當初答應許初晴的,帶她到北京二度蜜月。

  下飛機後,坐在計程車上,看著這座歷經無數朝代更迭的古都蛻變成一座完全現代化的城市,許初晴心中的震撼不小,雖然她之前就透過電視節目和網路,知道現在的北京跟兩百多年前完全不一樣,可是當她真正站在這塊土地上,親眼看見如此劇烈的改變時,她還是受到很大的衝擊。

  一棟棟嶄新的高樓矗立在北京城裡,她再也找不到自己曾經熟悉的胡同和街道。

  「初晴,妳不舒服嗎?」唐柏希細心察覺到她神色不太對勁,連忙關心詢問。

  她輕搖螓首,「沒有,可能是坐了太久的飛機,所以頭有點暈。」

  「那待會到飯店,妳就先休息一下,我們晚點再出去逛。」他體貼的說。

  「好。」輕應了聲,許初晴沉默的看著窗外快速飛逝的街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她出生長大的故鄉,早已湮沒在時光的洪流中,再也找不回來了。體認到這一點,她的喉間莫名感到一股酸澀。

  來到飯店房間,唐柏希要她躺在床上休息,但她根本睡不著,側臥著身子,隔著窗戶,怔怔的看著對面那棟大樓發呆。

  清朝已覆滅近百年,她的親人都不在了,就連北京城也不再是她熟悉的樣貌,陌生得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

  下午,她的精神好了一點,兩人便去紫禁城走走看看,她依稀記得年幼時曾隨額娘進宮,向太后祝壽,由於當時年歲太小,記憶早已模糊,但是當她來到那時太后所居住的慈甯宮時,她駐足在宮門前,原本快要被遺忘的回憶,此刻又陡然清晰了起來——

  當時來向太后祝壽時,太后就坐在宮裡,她雍容華貴的臉上帶著微笑,與來向她祝壽的眾人親切寒暄。

  宮女排成兩列站在一旁,每個上前拜夀的人,都神態恭敬的拜伏在她面前,說著一句又一句吉祥的祝賀之詞。

  那時是她第一次進宮,又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她緊張得手心都沁出了汗水,輪到她額娘上前拜夀時,額娘牽著她的手走上前去,她隨即跪了下來,緊張得忘了要說話,連額娘催促她趕緊開口,她都結結巴巴的,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額娘快氣壞了,最後還是太后親切的出聲道:「不要緊,錦珞,妳起來吧,看妳那小小的身子都抖成什麼樣子了。釵兒,帶錦珞下去,拿些甜湯給她吃。」

  「初晴、初晴……」

  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摟住,她的神魂突然從過往的回憶裡驚醒,不過她仍舊一臉茫然,一時分不清自己身處在哪個時空,直到轉頭看到唐柏希擔憂的表情時,她才回過神來。「柏希。」

  「初晴,妳剛才在想什麼?我叫了妳好幾聲,妳都沒有反應。」唐柏希關心的問。

  「我……剛才在想,曾經一度那麼輝煌的大清王朝,現在居然只剩下這座宮殿可供後人憑弔。」

  「初晴,妳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唐柏希隱隱覺得她從下了飛機後,就不時表現出莫名的傷感,但他不太明白她這樣的情緒究竟是因何而來。

  「沒有,我只是突然有感而發。」許初晴連忙擠出一抹淺淺的笑,回應他關心的眼神。

  見她似乎沒事,兩人繼續往前逛,直到黃昏時分才一起走出這座壯闊的宮廷。來到天安門外,她回頭一看,瞥見那座有著橙黃色琉璃瓦的壯麗宮殿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下,它曾有的輝煌和絢麗都宛如過眼雲煙,再也不可追尋。

  翌日早上,看完天壇後,他們接著來到雍和宮。

  駐足在門前,許初晴幾乎不敢踏進去,只是緊緊握住唐柏希的手。

  「初晴?」唐柏希奇怪的回頭望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漾開笑容,踏進去,悄悄在心裡對自己說——

  沒事的,當初剛來到二十一世紀時,她也曾經要求大姊帶她回到這裡,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所以她不可能再回去的。

  請原諒她的自私,她已經嫁給柏希,她沒辦法丟下他,回到沒有他的世界去。但她每往前走一步,昔日的回憶便漸漸襲上心頭。

  她記得那時她是在大哥和大嫂的陪伴下,拖著纏綿病榻多日的虛弱身子來到雍和宮,請宮裡的喇嘛為她驅病去邪。

  之後,一名喇嘛建議她去轉經輪為自己祈福,於是她來到轉經輪前,伸出手碰到經輪,正要轉動時,突然一陣天搖地動,她的頭撞向那座轉經輪,隨即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她已從清朝,穿越了兩百多年的時空,來到兩百多年後的現代。

  她完全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和唐柏希慢慢往裡面走去,來到裡面一座殿宇,她悠悠憶起,當時那位喇嘛就是在這座殿裡為她加持祈福的。

  她記得那座轉經輪就在旁邊不遠處,不自覺便走了過去。

  唐柏希微微蹙起眉,擔憂的走在她身後,他發覺來到北京這兩天,她時常恍惚出神,總要他叫好幾聲才會回神,問她怎麼了,她卻又說沒有。

  來到轉經輪前,她停下腳步,眼神有些迷離的凝視著那座銅鑄的轉經輪,沒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中緩緩伸出手,直到一道溫和的嗓音喚回了她的神智。

  「初晴,妳要做什麼?」唐柏希看見她一臉迷茫的對著距離好幾步遠的轉經輪伸長了手臂,整個人就像放空了」樣,彷佛對自己的行為渾然無所覺。

  回神後,她連忙縮回手,突然一陣暈眩和反胃的噁心感向她襲來,她撝著嘴,努力克制不適感。

  「初晴,妳怎麼了?」唐柏希趕緊上前扶住她。

  「柏希,我頭好暈,有點想吐。」

  「我帶妳去看醫生。」唐柏希連忙摟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扶著她往外走。

  「我想可能只是有點累,或是水土不服,不用看醫生了。」依偎在他懷裡,她有些疲倦的說。

  「不行,妳這兩天精神一直不太好,還是先去看醫生比較保險。」唐柏希堅持。

  「柏希,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來到北京後,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太過複雜,也變得比平常沉默,讓他有些擔心。

  她也不希望自己這樣,雖然很努力想要擺脫那些回憶,卻很難做到。

  或許她不該來北京的,她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脫口說想來,是下意識的想憑弔已覆滅的故國,還是想追尋什麼?

  「初晴,妳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這已是他第二次這麼問她了。

  她垂下螓首,良久後才輕聲說,「我是瞞了你一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他若是知道的話,也許此刻她就不必苦苦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聞言,唐柏希略感詫異,「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我……嘔,對不起,柏希,我想吐,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她掩著嘴,匆匆朝一旁的化粧室跑去。

  當她終於出來時,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

  唐柏希刻不容緩的說:「我立刻帶妳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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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恭喜妳,唐太太,妳要當媽媽了,寶寶差不多已經有兩個月大了。」醫生在檢查完後,向許初晴道喜。

  許初晴愣了愣,眨了眨眼,先是茫然的看了醫生一眼,再望向陪在身旁的唐柏希。「柏希,你聽到了嗎?醫生說我有寶寶了?」

  「我聽見了、我聽見了,初晴,妳懷孕了,我要做爸爸了,妳要當媽媽了。」唐柏希一臉驚喜。

  「我要當媽媽了,而你要當爸爸了!」許初晴終於反應過來了,不敢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腹部,逐漸露出歡喜的表情。

  「對,你們兩位再過七個多月就要當爸媽了,恭喜你們。」醫生也感染了他們的興奮,帶著笑意說。

  「謝謝醫生。」唐柏希道謝後,扶著她慢慢走出去。

  「柏希,我們有孩子了!」許初晴此刻完全沉浸在為人母的喜悅裡,表情溫柔幸福又滿足。

  「嗯,看我多糊塗,居然都沒發現妳懷孕了。」唐柏希又開心又自責。

  許初晴臉紅的說,「是我糊塗,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我看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好,我們坐明天的飛機回去,媽要是知道妳懷孕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待會回飯店,我馬上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嗯。」看著他溫雅的臉龐透著掩不住的笑意,她也好快樂,肚子裡的孩子就像陽光一樣,將那些纏繞在她心頭的淡淡愁思給蒸發了。

  此刻她眉宇間盈滿濃濃的喜色,對了,她也要趕快告訴大姊和弟弟她懷孕的事,他們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柏希,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她把手按在腹部,想感受胎兒的心跳。

  「都好,只要是我們的小孩,是男是女我都愛。」他將大手覆蓋在她放在腹部的手上,「有感覺到寶寶在動嗎?」

  她凝神感應了須臾,輕輕搖頭,「沒有,可能還要過幾月才能感覺到。」

  「妳懷孕了,以後記得走路要小心一點,儘量不要跑,也不要提重的東西,有什麼事叫我做就好了,知道嗎?」唐柏希叮嚀。

  「嗯,我知道。」

  回到飯店後,兩人分別向家人報喜。

  唐柏希的母親得知這個消息,高興得闔不攏嘴。

  而許初霞聽到後,第一個反應先是尖叫一聲,接著假裝埋怨道:「妳怎麼可以比我還早生,居然不懂得禮讓我這個大姊,妳不明白長幼有序的道理嗎?」

  她的話把許初晴逗得好開心,「對不起,大姊,我不是故意的。」

  又閒聊了幾句話,兩人才掛斷電話。

  唐柏希這才想起稍早前在雍和宮時她沒有說完的話。

  「初晴,妳說有事1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到底是什麼事?」

  聽他再提起這個話題,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看著他遲疑了好半晌,才緩緩出聲,「柏希,你相信人可以穿越時空到未來嗎?」

  這個問題她以前就問過他了,當時他回答不相信,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有稍微改變看法。

  「不可能有這種事的,我記得妳以前就問過我,為什麼又再問一次?」他想不透這和她隱瞞他的事會有什麼關連,一念閃過,他皺眉道,「妳該不會是想跟我說,妳可以穿越時空吧?」

  「如果……是呢?」她緊張的注視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唐柏希很認真的看著她,「如果妳真這麼想,那麼……妳可能是得了妄想症。」

  聽到他的回答,許初晴嚇得縮回想坦白一切的念頭,「我當然不可能這麼想。」因為這不是她幻想出來的,而是確確實實發生在她身上了。

  「那為什麼又這麼問我?這跟妳瞞著我的事有什麼關係?」唐柏希不解的問。

  「我……」她垂下螓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細聲說,「我沒有做任何壞事,也沒有對不起你,以後我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你現在可不可以先不要問我?」等他有一天改變想法,能夠接受穿越時空的可能時,她就會告訴他了。

  他不想逼她,點頭說,「好,等妳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兩件不願意告訴別人的秘密,她當然也有保有自己秘密的權利。

  ***

  杜家的餐桌前此刻坐滿了人,正熱熱鬧鬧的慶祝初晴懷孕。

  「二姊、二姊夫,我敬你們一杯,恭喜你們播種有成……啊——」許初日話都還沒說完,馬上接著發出一聲慘叫,「大姊,妳幹麼踩我的腳,很痛耶!」

  「你還好意思叫,你剛才說的話能聽嗎?」

  「那不然要說什麼?」許初日不滿的問。

  許初霞白了小弟一眼,「你不會說就不要說,人要藏拙,懂不懂呀你!」

  許初晴輕笑,「大姊,沒關係啦,我們知道初日是一片好意,不會怪他的。」許初日笑咪咪的說,「還是二姊溫柔,大姊夫一定很羡慕二姊夫喔?」

  「許初日,你是不是太久沒被我揍,開始想念我的拳頭了?」許初霞朝弟弟射去一記冷眼。

  許初日趕緊巴結的夾了一隻雞腿放進大姊碗裡,「我一點都不想念妳的拳頭,現在那是大姊夫一人的專利,我不敢跟大姊夫搶。來來來,大姊,這是妳最喜歡吃的鹵雞腿,多吃點。」

  無辜中箭的杜軒懷有點哭笑不得,他在一旁安靜的吃飯,也會遭到波及,不過此時此刻他聰明的選擇沉默,因為他們比初晴早結婚幾年,到現在卻還沒有好消息,為此,前兩天初霞忍不住稍稍埋怨了他,是不是他的種子品質比人家差,所以才沒辦法遊到目的地,才會讓初晴搶先一步,讓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抓著她再次「檢查」了他的種子品質……

  接著許初日也替二姊夾了一隻雞腿,萬般討好的說道:「二姊,妳懷孕了,也要多補一補。」

  最後他再順勢夾了只雞腿偷偷放進杜澤松碗裡,朝他使了個眼色。

  杜澤松不動聲色的趕緊夾起鹵雞腿,連忙往嘴裡送,但就在要咬下的那瞬間,突然被人截走。

  許初霞將雞腿夾到老公碗裡,板起臉道:「外公,你忘了你上個月去做健康檢查時醫生怎麼說的嗎?他說你膽固醇指數過高,吃的東西要儘量清淡一點,油炸的、還有膽固醇含量過高的食物,都要少吃。」

  「哎,只吃一隻雞腿不會怎麼樣,我這I個月只吃這些素菜,都吃到滿臉菜色了。」

  杜澤松忍不住抱怨,眼巴巴看著雞腿進了孫子的碗裡,他頻頻對孫兒使眼色,要他夾回來還他,偏偏孫子當沒看見一樣,夾起雞腿,大口咬下。

  見老人家一臉嘴饞,許初晴從自己碗裡的鹵雞腿上撕了塊肉,望向自家大姊求情,「大姊,就讓外公吃一小塊好不好?我想一點點應該沒有關係。」

  老婆都開口了,唐柏希也跟著溫言附和,「大姊,我們都知道妳是為了外公的健康著想,適度的控制飮食確實是必要的,不過,偶爾吃一點,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

  一見到有人幫忙說話,杜澤松立刻跟著道:「就是、就是,只吃一小塊不會怎麼樣,要是為了降低膽固醇,什麼美食都不能吃,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聽他們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許初霞思索片刻,終於點頭答應。

  「那只能吃一點哦,不要吃太多。」

  ?姊?齊應,許初晴立刻將那塊雞腿肉放進杜澤松碗裡,便見這位在商場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登時吃得眉開眼笑,她也跟著開心的揚起微笑。

  心滿意足的吃完雞腿肉,杜澤松這才開始吃著專門為他準備的素菜,其實也不是這些素菜不好吃,只是這些清淡的菜吃久了,他還是會想吃些葷食。

  這時許初日突然為自己倒滿了一杯酒,舉起酒杯說:「這杯酒,我要祝我自己就快脫離乩童的日子。」

  本來他答應當太子爺的乩身三年,卻硬是被太子爺拗成六年,現在期限終於要到了。

  「咦,期限到了嗎?」聞言,杜澤松抬頭看他一眼。

  「嗯,再過四個月就到我當初和太子爺約定的期限了。」許初日說著,一口氣喝完杯中的酒,滿足的打了個酒嗝,果然還是杜家的酒好喝,貴的酒果然有它貴的道理。

  提到他當乩童的事,杜軒懷突然想起什麼的問道:「初日,你上次說那個為了跟丈夫離婚改嫁給她公公而去求太子爺的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這種事她丈夫當然不可能同意,聽說她後來就跟公公兩個人,相約一起到外縣市同居了。」

  當太子爺乩身的這幾年,形形色色的人他都看過,現在不管遇到再怎麼離譜的事,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唐柏希不免有些訝異,「那女人為什麼會想跟她丈夫離婚,改嫁給她公公?」許初日再為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幾口才說道:「那女人的丈夫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不在家,冷落了她,所以她公公常常對她噓寒問暖,而且為了替媳婦排解寂寞,他還常帶她出去玩,不知不覺就日久生情,加上她公公才四十多歲,還是一條龍的年紀,乾柴烈火就這樣燒了起來。」

  對那些神鬼之事,唐柏希以前並不相信,他一直認為那些都是神棍在騙人。不過以初日的個性應該不會隨便亂說話,尤其見到杜澤松和杜軒懷祖孫倆對他說的話似乎都深信不疑,他也慢慢改變態度,半信半疑的好奇問道:「初日,太子爺降駕時,是什麼感覺?」

  許初日吃了口炸蝦,才回道:「剛開始的一、兩年,太子爺每次降駕,我都覺得昏昏沉沉的,但接下來這幾年,意識就比較清楚一點了,很像在作夢,所以隱約記得得一些事。」

  晴肖/一小碗她愛吃的滑蛋遞給她,唐柏希接著再問,「你當初為什麼想去當乩童?」

  「為了我二姊……啊——」許初日慘叫一聲,皺著臉,彎身揉著被大姊踢痛的小腿,埋怨道:「大姊,妳幹麼又踢我?」

  許初霞皮笑肉不笑的道:「啊,我不小心的啦,對不起,來,吃點苦瓜退退火。」她暗暗對小弟使了個眼色,提醒他不要亂說名。

  許初日一臉嫌惡的瞪著大姊夾給他的苦瓜,「我最討厭吃苦……」但當視線對上大姊的警告眼神時,他趕緊改口,「只要是大姊夾的我都喜歡,我吃、我吃。」強迫自己囫圇吞下苦瓜後,他忍著喉間的噁心感,才又續道:「我當初是陪二姊的一個朋友去那間廟裡求問太子爺,沒想到被太子爺看中我青春的肉體,要我當祂的乩身,可是那時我沒有答應,沒想到接下來竟發生一連串倒楣事,最後難敵神威,我只好乖乖去當太子爺的乩身。」

  許初日力持鎮定的把話說完,才在心裡重重籲了口氣,幸好大姊剛剛踢了他一腳提醒他,要不然他一時口快,差點就把二姊的秘密說溜嘴了,還好還好……

  許初晴也同樣緊張,剛剛聽到弟弟提到她時,她嚇出一身冷汗,幸好他及時把話圓了過去,她才松了口氣。

  她很怕柏希會認為她有妄想症,到時候一定會送她去精神科檢查,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辦。

  當初大姊也不信她的話,帶她到醫院檢查了很多次,最後是因為聽了太子爺的話,再向她求證整個經過,才相信她的。

  她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被人懷疑的那種無力,尤其這個人還是柏希。

  ***

  停好車,唐柏希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已經懷孕近七個月的妻子下車。

  挺著個大肚子,許初晴清秀的臉頰豐腴了些,在唐柏希的陪伴下,慢慢走進醫院婦產科,準備做定期產檢。

  做完檢查,一切都很正常,許初晴想了下,問道:「醫生,我最近變得很愛睡,常常話還沒說完或工作到一半,就不知不覺打起瞌睡,請問醫生,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改善這種情況?」

  辯生答道:「妳現在已經懷孕二十幾周,我建議最好不要再吃藥,有些孕婦懷孕時也會跟妳一樣有嗜睡的情況,這是很正常的,等胎兒出生後就會改善了。」

  為了她和孩子的健康,唐柏希趁機提議,「初晴,要不妳把學校的工作辭了,專心在家待產。」

  她有時候跟他說話也會不小心睡著,他擔心若是她在學校上下樓梯時,因為一時精神不濟,不小心踩空摔下樓,那該怎麼辦。

  「可是……上次江教授要我幫他查的文獻資料,我還沒弄好。」事情做到一半就走,對江教授很過意不去。

  唐柏希思忖了一下,「能在家做的妳先在家幫他做,不行的部分,只好請他轉給別的助理做,妳覺得這樣好不好?」

  醫生也跟著點頭附和。「唐太太,妳先生說的有道理,若是妳白天也有嗜睡的情況,還是先在家休養會比較好。」

  「這樣呀,那好吧。」許初晴想了想,才終於點頭答應。

  離開醫院後,唐柏希帶著她到嬰幼兒用品店逛逛,從知道自己懷孕後,她就很喜歡逛這種店。

  走進店裡,看著一件比一件還可愛的童裝,她簡直愛不釋手,忍不住開始相心像,等寶寶長大一點,穿上這些衣服,一定會非常可愛。

  眼神一瞥,她看見唐柏希將她摸過的衣服一件件丟進推車裡,她驚愕的瞪大眼,「柏希,你在做什麼?」

  「妳不是喜歡嗎?那就買下來吧。」她喜歡的,只要他能力所及,他都會儘量滿足她。

  她失笑道:「這些太大了,寶寶還沒辦法穿啦。」他的寵愛,讓她心頭很甜。

  「沒關係,可以等到寶寶大一點的時候再穿。」

  「那時候說不定就有更可愛的衣服了,到時候再買啦,不用急著現在買。」她笑盈盈的將推車裡的衣服再放回去,她喜歡歸喜歡,但實不實用才是重點。

  前陣子,公婆已經幫他們把嬰兒床、嬰兒推車都買來了,大姊和弟弟也幫她買了不少嬰兒用品,寶寶會用到的東西其實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只等著寶寶出生了。

  逛了一圈,許初晴最後只買了一件小寶寶穿的連身衣服,便和唐柏希手牽手離開,唐柏希送她回家後,確定一切都沒問題,才又回廣搏上班。

  「啊,剛才忘了順便買麵包。」許初晴正準備把剛買回來的寶寶衣服放進衣櫃裡時,突然想到,便又自行出門去買麵包。

  最近這幾個月,她變得很愛吃麵包,而且這個時間剛好是附近一家麵包店麵包出爐的時間,剛出爐的麵包最好吃了。

  她穿過馬路,到斜對面買了一袋熱騰騰的麵包,她趁站在路旁等紅綠燈時,撫著鼓起的肚子,莞爾的想著,說不定是寶寶愛吃麵包,所以她也跟著變得愛吃。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有些好奇的想,這個寶寶不知道是長得像她還是像柏希?

  只不過她想得太出神,沒有注意到突然有輛車子朝她急駛而來,接著聽到一陣尖銳的緊急煞車聲,車子雖然及時停了下來,卻還是撞到了她,就在被撞上的那一剎那,她本能的側過身,用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肚子,才倒了下去…………

  ***

  躺在病床上的人輕輕掮動眼睫,接著徐徐睜開眼,眨了眨,等適應光線後,她被眼前陌生的情景給嚇到,失聲大叫:「這是哪裡?」

  「妳在病房裡,初晴,妳下午被車子撞到,受傷送進醫院,妳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見她醒來,唐柏希關心的急問。

  經過醫生初步檢查,很幸運的,她只有後腦有輕微的撞傷,身體其他部位和肚子裡的寶寶都平安無事。

  「醫院?」她環視病房,看清楚自己置身的地方後,霍地坐起身,一臉震驚,

  「天哪!我竟然在醫院?這是怎麼回事?」

  「初晴,妳在說什麼?」她的語氣和神情有些異樣,唐柏希擔心的看著她,怕她是不是有腦震盪。

  他的聲音吸引了許初晴的目光,她看向他,疑惑的問,「你是誰?」

  「妳說什麼?」唐柏希錯愕的盯著剛蘇醒過來的妻子。

  「你是誰?」她的話有那麼難懂嗎?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這位元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是醫生嗎?」

  此時正巧許初日和大姊一起走進病房,聽見她的話,吃驚的走到病床邊,「二姊.妳剛才說什麼,妳不認識他?!」

  「找孩認識他嗎?」許初晴茫然的反問。

  「那二姊,妳認得我嗎?」許初日指著自己,急忙再問。

  「你是初日呀,我怎麼可能不認得你。」

  「那她呢?」他再指向站在一旁的大姊。

  「她是我們的大姊呀,初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許初晴被問得莫名其妙。「那妳怎麼會不認得二姊夫了呢?這種情況是不是就叫部分失憶呀?」許初日納悶的說。

  許初霞若有所思的看了妹妹好半晌,才出聲,「初日,初晴沒有失憶。」

  「那她為什麼會不認得我?」唐柏希非常焦急。

  「因為她是真正的初晴。」

  看見妹妹剛才說話時的神情,許初霞就隱約察覺不對勁,而且她不認得唐柏希,卻還記得自己和初日,許初霞便瞭解是怎麼回事了,看來她失蹤多年的妹妹,終於魂魄歸位了。

  許初日,愣,恍然大悟的驚道:「大姊,妳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二姊?!」
  
  「大姊,妳跟初日到底在說什麼?難道還會有假的我嗎?」許初晴的表情透著一抹困惑,下一秒,她霍然一震,她見到大姊和初日了,也就是說……她回到現代了!

  許初霞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問她,「初晴,我先問妳,妳這幾年去了哪裡?」

  許初晴神色驀然一亮,「大姊,我跟妳說,我穿越時空回到清朝,變成了一個格格,還見到乾隆皇和太后哦,然後我還嫁給了乾隆的大阿哥永璜。」

  「二姊,妳真的回到清朝,而且還在那邊結婚了噢!」許初日瞪大了眼,雖然他們早就推測她回到了清朝,很有可能也結婚了,只是現在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不免覺得震驚。

  「對了,初日,你當叔叔了哦,我跟永璜生了兩個孩子,等等——」一提到孩子,許初晴才突然意識到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我怎麼會突然回來了?我還能不能再回去?」她頓時感到驚惶不安。

  「二姊,妳不想回來嗎?」見她急得臉色都發白了,許初日不解的問。

  許初晴歉然的看著弟弟,「我……不是不想回來,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和大姊,只是我已經在那邊結婚生子,擁有自己的家庭了,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你不知道永璜為了我做了多大的犧牲,他拋棄皇子的身分,跟我一起到臺灣,我們正準備要搭威廉的商船出海,公行,我必須趕快回去,要不然永璜一定會急壞的。」

  「初晴,妳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一直在旁邊聽他們三姊弟談話的唐柏希,終於忍不住困惑的問道。

  「關於這件事……」

  許初霞正想解釋,便聽見妹妹低呼一聲。

  「啊!為什麼我看起來像是懷孕了的樣子?!」許初晴後知後覺的瞪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二姊,妳的確懷孕了,已經快七個月了哦!」許初日笑道。

  「這怎麼可能?」她不敢相信的問。

  許初霞決定還是先讓妹妹搞清楚狀況,再向唐柏希解釋。「初晴,妳回到清朝時變成的那個格格,是不是叫做錦珞?」

  「咦,大姊,妳怎麼知道?」許初晴一臉驚訝。

  許初霞稍微整理一下思緒,簡單的交代來龍去脈。

  「因為就在妳的魂魄回到清朝,附在錦珞身上的同時,錦珞的靈魂也來到現代,附到妳的身上,我們以為妳們可能再也無法換回來,所以就在去年,佔用了妳的身體的錦珞已經結婚,並且懷孕了。」

  聽到這裡,許初晴點點頭,「原來我們互換了靈魂啊,我用她的身體結婚生子,她也用我的身體結婚生子,嗯,這樣很公平。」瞭解前因後果之後,她驀然想到一個問題,「所以我回到了現代,她該不會也回到清朝了吧?」

  「很有可能哦。」許初日撫撫下巴,偷偷瞄了臉色愈來愈難看的二姊夫一眼,

  1場車禍,結果讓兩個人的靈魂又換了回來,這種事情很離奇,想要跟二姊夫說明,還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被忽視太久,唐柏希終於忍無可忍,「請問誰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你們剛才究竟是在說什麼?」

  「初晴,他就是錦珞的丈夫,唐柏希。」許初霞替妹妹介紹。

  「噢,你好。」許初晴頷首。

  難怪他剛才會那麼關心她,他一定是錯把她當成錦珞了吧,對了,若是錦珞也回到了清朝,那永璜會不會也把她誤認為自己,不曉得他有沒有辦法分辨她和錦珞?

  「初晴,妳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妳一醒來,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還說這麼奇怪的話,你們是在演戲嗎?」什麼靈魂互換、回到清朝,還嫁給乾隆的皇子?這麼荒謬的話,她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若只有她一個人亂說話也就罷了,詭異的是,她大姊和弟弟竟然也跟著附和,搞得他像個局外人似的。

  「噫,他還不知道嗎?」許初晴有些吃驚。

  「他不知道,我們還沒有跟他提過那件事。」許初日說。

  許初霞沉吟了下,望向唐柏希,「我想我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也許你會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甚至荒謬,可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你娶的初晴,其實她真正的身分是來自清朝的錦珞格格,而你現在看到的,則是真正的初晴。當初她們兩個人的靈魂,因為某種不知名的神秘力量,隔著兩百多年的時空,在北京雍和宮裡的一座轉經輪前互換了。」

  那時她和初晴一起到北京旅遊,在參觀雍和宮時,初晴好奇的伸手碰了那座轉經輪,剛巧遇到地震,她沒站穩,直接撞向轉經輪,當場昏了過去,而就在同一時間,在清朝的錦珞因重病多日未愈,在家人的陪伴下也前往雍和宮,在她去轉動經輪祈福時恰巧也遇上地震,接著就和初晴一樣,撞上轉經輪而昏迷。

  當兩人再醒來時,靈魂已經互換了。

  聽許初霞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唐柏希依然無法相信這麼離奇的事。

  他看了眼坐在病床上的許初晴,再看向許初霞和許初日,此刻他們三人的表情都非常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當他再次將目光轉向許初晴時,她也正好抬眸望著他,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他驚愕的發現,眼前的初晴完全沒了先前那種柔婉典雅的氣質,神情反倒顯得落落大方。

  她的眼神透著一抹自信,看人時會直視對方,不像他的初晴,靦眺羞怯,總會不自覺的微微低下頭。

  明明是同一張臉孔,此刻細看之後,她卻彷佛變成一個陌生人。

  過了好久,唐柏希才艱難的開口,語調略顯乾澀,「我不相信會有穿越時空這種事,初晴現在這種情況,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什麼?」許初日好奇的問。

  「她有人格分裂症,現在是她的另一個人格。」

  聞言,許初日噗哧笑了出來,「人格分裂?對喔,我當時怎麼沒想到這個呢,

  我還一直以為二姊中邪了,要不然就是被什麼妖怪附身了呢!」

  「初日,不要鬧了。」低斥了弟弟一聲,許初霞正色的開口,「那時我也曾以為她是精神有問題,所以帶她到了許多醫院,做了很多詳細的檢查,如果她的精神狀況沒有任何的問題。」

  大姊說完後,許初日有些抱歉的看向唐柏希,「二姊夫,你還記得上次你們從北京回來時,我們不是在大姊夫家一起慶祝嗎?那時候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會去當乩童,不好意思,那時我騙了你,我會去當乩童,真正的原因是為了二姊。」

  許初日稍微停頓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續道:「那時在大姊的一個朋友介紹下,我們三個人一起到那座廟求問太子爺,結果沒想到太子爺竟然直接降駕到我身上,回答二姊的問題,所以後來我才會當太子爺的乩身。」

  聽完他們這麼說,唐柏希突然想起初晴曾經問過他兩次,相不相信人可以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和未來。

  他兩次的回答都是——不相信。

  還有,上次去北京時,初晴曾說她瞞了他一件事,但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那個她藏在心中的秘密,難道就是指穿越時空這件事嗎?

  思及此,他震愕得久久無法言語。

  看他這樣,許初霞有些不忍心,「柏希,我知道要你一時之間接受這樣的事實很困難,時間不早了,我留下來照顧初晴,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不等他回答,她接著又交代弟弟,「初日,你坐柏希的車回去。」

  「好,二姊夫,我們走吧。」許初日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拉著他就往外走。唐柏希走到病房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初晴一眼,然而此刻她的眼神,卻陌生得讓他心驚。若真如大姊和初日所說的,初晴身體裡的靈魂已不是他原本的妻子,想到這裡,陣陣寒意登時襲上他的胸口。

  他神智紊亂得無法思考,只能木然的被許初日拖著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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