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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都市言情] 梅貝兒 -【請郎上花轎】《全文完》

梅貝爾 - 請郎上花轎

她待在這座山上十幾年了,
山裏可以玩的、不可以玩的地方,
她都已經玩遍了、玩膩了,
她好想好想出去闖一闖,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可是……娘不准她出去玩,說什麼外面都是壞男人會欺負她!
害她無聊到裝鬼下山嚇人,
終於,
讓她撞見他這個好好玩的人,
他雖然是個瞎子,做人又太正直、太死腦筋,
不懂變通,可他的武功比她強、生得又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長這麼大,
他還是第一個敢罵她的人耶!
罵得她──好樂喔!
這種稀世珍寶,即使得偷偷瞞著娘親,
她騙也要把他給騙上山, 關在她的祕密基地,
好好的逗弄他,嘻嘻!保證她的生活從此不無聊……

第一章

  兩條一高一矮的人影在接近黃昏時分,總算在山腳下找到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差點要跪下來感謝老天爺恩賜,他的雙腳都快走斷了,而且又餓又渴,可是有主子在一旁,他也不好意思開口抱怨。

  “公子,我看見前面有個小茶棚,我們過去坐下來吃點東西。”少年眼光含淚,心動得快流下來。

  他身邊的布衣男子微微的仰首望天,可是黑瞳的焦距卻無法集中。“吉利,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名叫吉利的少年說:“酉時快過了,公子,太陽都要下山了。”

  “原來都酉時了,是該休息一下。”霍煦陽的俊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們過去吃點東西吧!”

  “是。”吉利伶俐的撬著他的左臂朝茶棚走去。

  霍煦陽右手執著長長的竹杖,不停的在地面上蹬蹬的敲著,兩條入鬢的劍眉下,卻有對漂亮但無神的眼瞳,讓人不禁要為他大感惋惜,不過見他一派怡然自得、雲淡風輕的模樣,彷佛已經克服了今生無法視物的痛苦。

  正在收拾東西的老闆兼夥計見他們行來,連忙將抹布甩上肩膀,快步迎上去,“兩位客倌這麼晚才來,我都要打烊了。”

  霍煦陽好脾氣的沖著發聲處笑笑說:

  “沒關係,有剩什麼吃的就拿來,再沏一壺熱茶,我們不挑嘴,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夠了。”

  “這樣啊!”既然有生意上門,不賺自不賺。“好吧!你們先坐下來,我去找一找還有什麼可以吃的。”

  霍煦陽有禮地微領頷下首,“多謝。”

  吉利指引主子到最近的座位上,“公子,來,坐這兒。”

  在位置上落坐後,霍煦陽雙眼失焦的直視著前方,卻是對著身邊的少年說:

  “吉利,你不是很累了,也一塊坐下來吧!在外頭不必拘禮。”

  “呵呵……謝謝公子。”他傻笑的回應,解下綁在背上的長劍,暫時擱在桌上,然後也跟著坐下。

  “我說公子,早知道這趟路程會這麼遙遠,應該雇輛馬車,再說你的眼睛又不方便,可禁不起這種千里跋涉的折騰。”

  霍煦陽倒是不以為意,

  “無妨,這點辛苦算不了什麼,我只是擔心師父等不到我,怕又要跟上回一樣,叫大師兄他們出來找我,這樣勞師動眾,我心裏會過意不去。”

  “那到下一站,我就去雇輛馬車,好早點趕回俠客莊,不然這樣走走停停,要到什麼時候才到得了。”吉利順著主子的話接下去。

  霍煦陽微微一哂,“我看是你走怕了,巴不得坐馬車比較輕鬆吧!”

  吉利尷尬地搔搔頭,乾笑兩聲,“真讓公子猜對了。”

  “還以為跟了我兩年,可以幫你培養一點耐性,結果還是這麼浮躁。”霍煦陽低笑,“看來你還需要好好的磨練磨練。”

  “公子……”吉利發出哀叫求饒。

  這時,老闆端來幾個乾糧,和一壺鐵觀音,

  “客倌,小店就只剩下這些,你們將就點吃,吃飽了最好往回走。不然就在這兒等到天亮,千萬別盲目的上山去。”

  吉利本能的問:“為什麼?”

  “哎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反正你們不要摸黑上山就是了,要不然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們。”老闆一臉神秘兮兮的勸說。

  “不乾淨的東西?”吉利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期期艾艾的問:

  “老闆你是說……山上鬧鬼?”說著,他還吞了口口水。

  老闆一副眼神閃爍的慌亂回道,“這可是你說的。”

  “可是你剛剛……”吉利還想再說什麼,卻讓霍煦陽給打斷了。

  “好了,既然老闆不願意多說,就別問了。”

  吉利一臉怕怕的詢問:“公子,那我們還要不要上山啊?”最好不要,他可不想遇見髒東西呀!

  霍煦陽端起茶杯,輕輕的嗅著茶香,唇角微掀,

  “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必須趕路,而前面這座山又是唯一的路,當然得上山了。”

  “年輕人,你真的非上山不可?”老闆打量一下眼前的青衫男子,看他不過二十四、五歲左

  右,眼睛又看不見,卻表現得相當沉穩內斂,說起話來井井有條、不疾不徐,臉上的笑容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舒服感受,他活到這把歲數還是頭一回遇到像他這樣的人,忍不住雞婆的想管一下閒事。

  “是的。”唇畔的和煦笑容依舊。

  老闆歎了口氣,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前面那座山原本叫做攀霞峰,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家就管它叫品頸山,因為有很多人喜歡在那兒上吊自盡,而山裏面有個離魂谷,只要是想越過吊頸山的人都必定會經過,據說很多人在那兒碰到……呃,反正就是『那個東西』,膽小的人不是活活被嚇死,就是倉皇的跌下山,把自己摔成了殘廢。”

  “真、真、真的嗎?”吉利緊張地猛咽了下口水問道。

  老闆碎了一口,

  “廢話!當然是真的了,那些看過的人都說他們看見穿著白衣的女鬼,在樹林間飄來蕩去的,想找男人吸取精氣,若不小心被看上的,就等著當閻王爺的女婿囉!我這樣說,你們還敢去嗎?”

  吉利嚇得臉色蒼白,囁嚅的道:“公子……我看我們還、還是等明天天亮再說吧!”

  “子不語怪力亂神,再說霍某平生不做虧心事,何必懼怕鬼魅作祟。”霍煦陽一笑置之,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不過,還是多謝老闆的一番好意。”

  老闆拿他沒轍,也不再多費唇舌。“算了!既然你們不怕就去好了,我可要趁天還沒暗前早點回家。”

  “公子,我……我……”吉利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霍煦陽一臉失笑,“害怕了?”

  “公子別笑我,我從小最怕聽鬼故事了,要是真的遇上那種東西,縱使我有再大的膽子也會被嚇破的。”吉利苦惱的皺著眉道。

  他也不強人所難。“那你就留在這兒,明天一早再趕上我。”

  吉利怪叫一聲,

  “那怎麼行?萬一公子有個什麼閃失,掌門絕對不會饒了我的,不只他,還有很多人會將我剁成肉醬喂狗的。”那下場絕對很慘,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心命開玩笑。

  “那你只好跟著我了。”霍煦陽一面輕笑,一面撕下饅頭湊到嘴邊果腹,

  “鬼魅之說不過是以訛傳訛,我倒不信這世上真的有鬼。”

  “公子向來正氣凜然,當然不怕了。”吉利垂首喃喃自語。

  他啜了口鐵觀音,雖是粗劣的茶品,但並沒有說什麼。“那麼你就跟緊我,不會有事的。”

  “是,公子。”吉利無耐地苦著一張臉說。主子都這麼說了,他能說不嗎?

  *****

  吊頸山上山風呼呼吹著,讓原就怕怕的吉利聽得更是心驚膽跳,攙住霍煦陽的雙手不住的打顫,還不時打量四周,就怕突然從背後蹦出個什麼青面獠牙的鬼怪。

  “吉利……”瞧他抖成這副德行,讓霍煦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吉利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就怕錯看了什麼。

  “對不起,公子,我、我就是忍不住……啊──有東西在動……呃,好像是樹影……籲,真是嚇了我一大跳。”每次有個風吹草動,他就先嚇個半死。

  霍煦陽搖了搖頭,“好了,別再抖了,先找些東西來生火。”

  “難、難不成公子是想露宿在這兒?”吉利兩排牙齒直打顫的問道。

  霍煦陽好笑的反問一句,“哦!你想繼續趕路?”

  “如果公子願意當然好了,在這種地方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嘛!”他巴不得快點下山,否則心臟早晚承受不了,兩眼一翻,提早去見閻王。

  “是嗎?那就繼續走吧!”沒想到吉利真是膽小。

  “快走、快走。”吉利如獲大赦的攙扶著主子往前行。幸好月色明亮,不然他恐怕連路都看不清,怎麼下山。

  有些無奈的被拖著走的霍煦陽,心想,往後得好好鍛煉一下他這個劍僮的膽量,不然將來吉利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冷不防的,一串詭譎空靈的女子笑聲在樹梢林間響起,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令人捉摸不定,顯得格外邪魅。

  “咯咯咯……”

  霍煦陽腳步一頓,微蹙俊眉的聽音辨位。

  “公、公子,你聽見了沒有?”一股冷颼颼的涼氣從吉利的腳底板竄起,這下他抖得更厲害了。

  “那那那……是什麼聲音啊?”

  霍煦陽只是淡淡的說:“女人的笑聲。”

  “是、是鬼的笑聲……”哎呀我的媽!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吉利嚇得更摟緊主子的手。

  “胡說!這世上哪來的鬼。”霍煦陽正色的低斥。

  吉利猛咽下口水,仰高頭顱在半空中搜尋女鬼的蹤影,

  “公、公子,我、我沒看見有人,所以……一定是鬼,我、我們快點離開這裏。”

  霍煦陽側著臉龐專注傾聽,自從雙眼失明後,他的聽力便高人一等,再細微的聲響也逃不過他的雙耳。

  “來人至少有四個,不過,絕對不是鬼。”

  “真、真的嗎?”吉利心存疑惑,眼神飄忽地四周瞄著。

  宛如幽靈的女子笑聲漸漸逼近。“呵呵呵……”

  “來了、來了。”儘管他武功差,不過吉利還是聽得出對方靠近他們了。

  就在他猝不及防的當口,一縷白煙般的纖細身影赫然從他眼前蕩過,馬上把他嚇得舌頭都打結了。“有、有、有鬼啊!”

  “呵呵……”又一縷輕霧般的女子身影迎面飄來。

  吉利雙眼驀地張大,然後往上一翻,最後『咚!』的一聲,直挺挺的往後倒下。

  “吉利?”霍煦陽察覺到他的異狀,很快的蹲下身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只是昏過去後,才稍稍的安了些心。

  女子的笑聲依舊在他的四周徘徊不去。“呵呵呵……”

  霍煦陽將兩手撐在竹杖上,文風不動的矗立在原地,表情嚴肅,對有人故意裝神弄鬼的行徑相當不以為然。

  緊接著是一陣銀鈴般悅耳的嬌笑在黑夜中傳開,那笑聲好天真、好淘氣,雖然沒有方才的詭魅之氣,不過,明顯帶了點惡意。

  “你不怕嗎?”笑聲的主人有趣的問。

  他先是嗅到一股來自姑娘家身上的香氣,再從那稚氣的問話中判斷,對方的年紀應該不大,而且這番扮鬼嚇人的行徑很可能只是單純的惡作劇罷了。

  “怕什麼?”不過這種惡作劇也末免太過分了。

  又是幾聲嬌笑。“怕鬼啊!”

  霍煦陽微揚嘴角,嘲弄中難得帶有一絲塭怒,“要不是霍某眼睛看不見,還真想親眼看看鬼長什麼樣子。”

  “原來你看不見,難怪不怕鬼,不過還是真是可惜,你生得這麼俊,居然是個瞎子。”也不怕這番直言會傷了對方的心,女子坦率的表達自己的看法。

  霍煦陽可以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遠,而且有兩道好奇的灼熱視線直盯著自己,甚至對方可能伸出五指,在自己眼前晃動著,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見,他猜測她就是那些扮鬼嚇人的姑娘之一。

  他不自覺的攏高眉心,“姑娘認為這個遊戲好玩嗎?”

  “因為我好無聊嘛!所以就故意嚇唬上山的人,誰教那些人的膽子小,被嚇死活該,又不能怪我。”她一點悔意都沒有,還理直氣壯的回道。

  聽了她不負責任的話,可見得她不是被寵壞了,就是缺乏教養,才會如此我行我素、為所欲為,霍煦陽心生不悅,但也不再多說。

  “霍某還得趕路,告辭了。”他彎下身企圖叫醒昏迷的劍僮。“吉利、吉利,快起來,吉利──”

  扮鬼的姑娘覺得他義正辭嚴的態度很有意思,主動和他攀談。

  “喂!你叫霍什麼?”

  霍煦陽可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不便奉告。”

  “小氣!”她撇撇嘴咕噥著。

  他耐性十足的搖晃著還末清醒的劍僮,對她的嘀咕不理不睬。

  “吉利,醒一醒,吉利。”

  “嗯……公子?”吉利困難的睜開眼皮,甩了甩沉重的腦袋。

  “我怎麼了?哦!”他想起身,後腦卻傳來疼痛感,手一摸,他驚叫:“我的後腦勺怎麼腫了個包?”

  “大概是剛才昏倒時撞到地上。”霍煦陽不慍不火,順手將他拉起來道。

  忽地,吉利想起昏迷前看見的『東西』。

  “對了,公子,有鬼,我看見了──啊!”眼角瞥見佇立在他們身邊的白衣姑娘時,吉利登時驚聲尖叫,像只跳蝦一樣蹦了老高。

  “鬼啊──”

  *****

  “噗哧!”一聲嬌笑自『女鬼』口中逸出。

  聽見劍僮的驚壞,霍煦陽俊顏一沉,“她不是鬼。”

  “不、不是嗎?”吉利用力揉了揉眼皮,把她看個清楚,只見對方身穿一襲飄逸的白色衫裙,連靴子也是白的,而且臉上還覆著一條白色輕紗,只露出一雙美麗中透著狡黠的瞳眸,不時的眨呀眨的,就算看不清她的長相,但光是那半是嫵媚、半是促狹的眸采,連他都轉不開眼,根本忘了剛才還誤把她當鬼了。

  白色輕紗後的紅唇一勾,“喂,你方才叫他公子是不是?”

  吉利呆愣愣的回道:“是呀!”

  “那他叫什麼來著?”

  他一個不防,就要說溜嘴了。“我家公子叫霍──”

  “吉利!”霍煦陽低喝一聲,阻止了他。

  “呃,對不起,公子。”他垂首吶吶的道歉。

  “告訴人家名字又不會怎麼樣,這麼吝嗇幹嘛?”紅唇不由得嘟高了下,不過馬上嘴角往兩邊揚起,眼露黠光的再次睇向吉利,

  “把嘴巴張開。”

  吉利不明所以的『啥!』了一聲,大嘴自動打開。

  『喀!』一顆不知是什麼東東的黑色丸子直直射進他口中,他一個沒留意,就這麼吞進去肚子裏。

  “哇──妳給我吃什麼東西?”他這才緊張的詢問。

  “怎麼回事?”霍煦陽蹙眉偏過頭問道。

  吉利嚇白了臉龐,抖著聲音說:“公子,她、她讓我吃下一顆藥丸……”

  “姑娘,妳讓他吃了什麼?”

  白衣姑娘笑嘻嘻的為他們解惑。

  “它叫『百步穿腸丸』,顧名思義,只要不吃下解藥,他就會往百步之內肚破腸流,痛苦而死。”

  “嗚……公子,你要救我啊!”吉利登時放聲痛哭,向主子求救。

  霍煦陽全身的肌肉倏地繃緊。“把解藥交出來!”

  “要我交出解藥可以,只要告訴我你叫什麼,我馬上就給你。”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

  “姑娘再不交出解藥,霍某只有得罪了。”話聲末落,手中的竹杖便夾著淩厲的氣勢朝她襲去,心想只要制住她,不怕拿不到解藥。

  “呵呵……快來抓我啊!”白衣姑娘一個輕旋,身子宛如白蝶似的騰空而起,手上拋出一條白色軟綢,彷若有生命般的纏上枝頭,助她蕩到另一棵樹,還不忘咯咯笑道:

  “我在這裏,快來捉我啊!”

  耳邊響起那頑皮的笑聲,霍煦陽有些惱怒她將人命當作玩笑,耍得人團團轉,頎長的身軀也縱身躍起,手中的竹杖向她疾刺而去──

  白衣姑娘心頭一驚,狼狽的閃開,這下不敢小覷了。“哇!你真的好厲害,眼睛看不見,居然還有辦法追得上我。”

  “再不交出解藥,霍某就真的不客氣了。”霍煦陽大喝。

  驀地,吉利捧腹大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公子救命……”

  “吉利?”他的身影宛若驚鴻般的穩穩落地,回到吉利身旁。“你怎麼樣了?”

  吉利痛得冷汗涔涔,“公子……我一定是快死了……”

  她從樹梢蕩了下來,將軟綢收了起來。“毒性發作了吧!誰教你不趕快把名字告訴我,萬一他死了──就是你害的。”

  “妳──”行走江湖,霍煦陽從沒遇過像她這樣不可理喻的女子。

  “怎樣?說是不說?”不怕他不就範。

  一咬牙,為了劍僮的性命,他不得不低頭。

  “嵩山派霍煦陽。”

  面紗後揚起一朵絕美的笑靨。“名字怎麼寫?”

  霍煦陽縮緊下顎,硬聲說道:“和煦的煦,太陽的陽。”

  “霍、煦、陽,嗯!果然是個好名字。”她滿意的點了下螓首,“我叫白靈芝,白色的白,靈芝仙草的靈芝。”

  他臉露慍怒之色,“霍某不想知道。”

  白靈芝不以為忤。“可是我想讓你知道,免得你忘了我。”

  “現在妳可以把解藥交出來了吧!”霍煦陽不想和她有所牽扯,直接切入主題。

  “當然可以。”

  她將一顆紅色藥丸遞給汗流浹背的吉利,等他吞下去,才一會兒,他的吐子就不痛了。

  “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百步穿腸丸,只是巴豆制的瀉藥而已,瞧你們嚇成那個樣子,真是好玩!”像看了一出鬧劇,白靈芝嬌笑嘲諷著。

  霍煦陽沉下俊容,露出少見的怒色,“姑娘,妳這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只是玩玩而已,幹嘛這麼正經。”白靈芝一臉『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的神情。“反正他人沒事,我也沒害死他的意思。”

  霍煦陽臉色越來越難看,“沒人教過妳生命可貴的道埋嗎?”

  白靈芝眨了眨波光瀲灩的美目,看不出半絲怒氣。“你在罵我?”

  “不錯。”這名女子的確欠人教訓。

  “從來沒有人罵過我耶!”她滿臉好驚奇,目不轉睛的瞅著霍煦陽俊逸非凡的臉龐,慫恿的說:

  “你再多罵一點,感覺好好玩ㄛ!”

  “妳──”霍煦陽為之氣結。

  她一臉興味的等待他的斥?,“怎麼了?為什麼不罵了?”

  “霍某趕著下山,沒時間和姑娘玩遊戲。”從來沒有人能惹怒他,她是第一個辦到的。

  “吉利,我們走。”

  噘了下紅唇,白靈芝纖手一揚,幾道白影從不同方位飛掠而下。

  霍煦陽自然感覺到了,本能的握住竹杖,準備迎戰。

  “公子,快救救我!”霎時,吉利被幾個白衣女人抓住,整個人往上升,距離地面越來越遠,他淒厲的叫聲也越來越小。

  “吉利!”他居然沒有提防到這一點!“妳們抓他做什麼?”他厲聲質問。

  “你真笨,這點還用問,當然是用來威脅你了。”白靈芝兩手負在腰後,在霍煦陽身邊打轉著,眼光卻充滿好奇和欣賞。

  “威脅霍某?”

  她一臉笑語晏晏,

  “沒錯,我想請你回家做客幾天,又怕你不去,所以只好把他抓走囉!如果你敢不從──那我就不把他還給你,而你又是個瞎子,沒人給你帶路,你是走不出這座山的。”

  “姑娘,我們素昧平生,為何要如此刁難霍某?”他強力按捺住滿腔的怒氣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想做就做囉!”白靈芝聳聳肩,自己也想不通。

  霍煦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姑娘究竟意欲何為?”

  “其實我他不想怎麼樣,只是覺得你很有意思,想留你住個幾天,陪我說話解悶唄!”她一副無奈的歎口氣,眉宇間的稚氣依稀可見。

  “你都不曉得我從小住在山谷裏,每天面對同樣的幾張臉孔,看都看煩了,好不容易遇到像你這麼好玩的人,不會對我唯唯諾諾,而且還敢開口訓我,我覺得很新鮮、很好玩。”

  他眉頭一皺。早知道這名姑娘有這麼怪異的癖好,他絕對會謹言慎行。

  “住個幾天之後呢?”

  白靈芝香肩一聳,“等我膩了,自然就讓你們走囉!”

  “好,希望姑娘說話算話。”

  她偏著頭,一臉納悶的問:“你這人說話都這麼正經八百的嗎?”

  “還請姑娘帶路。”霍煦陽不想跟她囉唆。

  他自認向來都能隨遇而安,就算被迫也是一樣,即使她再怎麼刁鑽也無法影響他。

  *****

  “小姐,妳今天一次帶兩個男人回來,萬一讓夫人知道……”同樣身穿素白衫裙,臉上蒙著紗巾的桔梗神色惶恐的問。

  聽了她的話,白靈芝仍是一副無畏無懼的態度。

  “阿娘那兒自有我擔待,不會連累妳們的。”就是因為親生母親寵愛她,無論她做什麼事,一向都不會加以干涉,所以才會養出她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

  另一名侍女苻苓仍有些不安,“小姐,妳還是讓他們走吧!”

  “我才不要!”她好不容易找到樂子,才不想這麼快就結束。

  “難道你們不覺得他跟平常被我們捉弄的那些男人不太一樣嗎?他不但很有個性,而且不畏強權,就算落于下風,依然不卑不亢,不過就是太死腦筋、太正直了,要是能把這些缺點改一改就好了。"

  桔梗心頭暗驚,"小姐莫非喜歡上他了?"

  "我是喜歡他沒錯。"白靈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承認。霍煦陽是第一個讓她瞧得順眼的男人,再說他的武功比她高,生得又俊,哪個姑娘見了會討厭他嘛!

  聞言,她登時張口結舌,"小姐,他、他、他是個瞎子......"

  白靈芝皺了下俏鼻,對她嫌棄的口吻嗤之以鼻。"瞎子又怎麼樣?喜歡就是喜歡,就算他四肢殘廢了,我要是喜歡他,才不會計較那麼多。"

  "可是……"

  "好了,你們都別再說了!"微惱的嬌斥讓桔梗和苻苓閉上了嘴。"我的事我自己會負責,不要妳們管。"

  兩人驚惶的垂下頭,"是,小姐。"

  "小姐。"同樣裝束的蘘荷上前抱拳稟告,"奴婢已經將他們安頓妥當了。"

  她眼中綻放出喜色,輕紗後的紅唇不自覺的漾出一朵勾魂奪魄的笑靨。"我現在就去看他。"

  苻苓面有難色的大膽直諫,"小姐,現在是三更半夜,妳就這樣跑到男人房間裏......恐怕不太好吧!"

  “難道妳怕他吃了我?”不屑地朝她丟了一記白眼後,白靈芝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目送小姐雀躍離去的身影,留在原地的三名女子神色各異。

  “蘘荷,依妳看來,我們該不該把這事告訴夫人?若是知情不報,罪可是更重。”桔梗著急的問。

  苻苓也有同樣的煩惱。

  “是啊!我也正為這件事傷腦筋,小姐這樣一意孤行,夫人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發多大的脾氣。”縱使她們是九命怪貓也承受不起夫人的怒氣啊!

  “妳們當真以為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夫人還被蒙在鼓裏?”荷蘘笑笑的反問。

  兩人同時瞪大眼低呼,“妳是說夫人已經知道了?”

  蘘荷冷靜的分析著,

  “夫人雖然放任小姐的行為,但並不是毫不關心,你們不用煩惱該不該說,只要把分內的事做好,至於其他的事就沒有我們置喙的餘地了。”

  “知道了。”也只有如此了。

TOP

第二章

  被安置在客房裏的霍煦陽閉上眼,像尊化石般的坐在桌旁,將竹杖支撐在雙膝之間,兩手交迭在上頭,在規律的吐納之間,不讓任何雜念干擾到自己,也許是他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又或者是不認為這位姓白的古怪姑娘有傷害他的意思,臉上的神情平和閒適,即便身在龍潭虎穴中也毫不懼怕。

  靜坐半晌,他微掀眼臉,心想距離天色大亮還有段時間,不禁掛念起尊敬的師父,以及諸位師兄弟,見他遲遲末返師門,鐵定心急如焚,可是目前的情況,已經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呀!』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霍煦陽不由得側耳聆聽。“誰?”

  “我。”來人除了白靈芝,沒有別人。

  “姑娘深夜來訪,不怕遭人非議?”他板著嚴肅的俊臉問。

  白靈芝故意繞著方桌走了一圈又一圈,欣賞著霍煦陽沉凝的表情,不知怎麼,她就是愛看他生氣,卻又無計可施的模樣,不禁噗哧嬌笑著,卻惹惱了霍煦陽。

  “妳笑什麼?”

  “我笑你問的根本是廢話,我要是會怕遭人非議的話,就不會帶你回來了。”她一派落落大方的入座,美目閃動著濃濃的促狹之意,

  “這裏是我家,我愛來就來,誰要是敢嘴碎,我就讓他們生不如死!”她說的話明明駭人,但臉上卻漾著笑容。

  霍煦陽下顎一縮,“姑娘的心思好惡毒。”

  “罵得好!”她高興地拍了拍小手,想不到挨?也是一種樂趣。

  這下憶起她奇怪的嗜好,他馬上將臉龐別開,不再吭聲,免得稱了她的心。

  “為什麼不說話了?”她兩手托腮,睇著他那張微慍的面容,對他的好感正逐漸增加當中,她過去見過的男人各個俗不可耐,唯獨他特別與眾不同。

  他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霍某與姑娘無話可說。”

  就猜到他會這麼說。白靈芝鼓了鼓嫣頰,猶不死心。

  “可是,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譬如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是天生的,還是遭到歹人的暗算?還有已經瞎了多久了?”

  等了片刻,不見他開口回答,白靈芝也知他不屑跟自己攀談,不過他越不想開口,她就越想逗弄他玩。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發燒了?"她故意探出一隻春蔥玉手,摸向他的額頭。

  果不其然,霍煦陽立即像被沸騰的熱水燙著似的避開,整個俊臉拉得好長,讓她不由得吃吃笑著。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妳該避嫌,天色很晚了,請你出去。"他寒著臉下逐客令。就算身為囚犯,也有其自尊。

  白靈芝笑容一斂,將小臉湊近他,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的氣息。"要我出去可以,你只要告訴我眼睛是怎麼瞎的。"他越是不屑跟她親近,她就越是故意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他又是氣惱、又是受窘。"姑娘不要逼人太甚,否則霍某就……"過於嚴厲的話,即使他再怎麼憤怒,還是說不出口。

  "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捨得逼你呢?"她眸中飽含少女情懷,對霍煦陽的抗拒有些氣餒。"我只是太關心你了,只要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我馬上就走。"

  "這是霍某的私事。”就連最親近的人,也沒幾個知道。

  “好,那我就坐到天亮為止。”她和他杠上了。

  “妳──”霍煦陽一時氣結,心中卻又有股很深很深的挫敗感,但礙於劍僮仍落在她手上,不能棄他於不顧──

  “我這雙眼睛已經瞎了快十年了。”

  “原來不是天生的,那究竟是怎麼瞎的?”美眸中不自覺的溢出關懷之色。

  霍煦陽閉了下眼,“被人弄瞎的。”

  “怎麼弄的?”白靈芝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吐露事情始末。

  “約莫在十年前,當時我剛入門沒多久,在某日夜裏,來了一對母女,和家師起了口角,我在睡夢中聽見爭執聲,趕緊起來察看,就見家師與那名婦人打了起來,儘管當時自己武功不濟,但仍想要幫忙,卻被一名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給暗算了。”

  白靈芝喉頭倏緊,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怎麼個暗算法?”

  “只記得她朝我的臉灑了一團紅色粉末,不過一剎那的工夫,我的雙眼頓感劇痛難當,當場就暈厥過去,當我醒來時,便再也看不見了,家師請了許多名醫來為我解毒,還是無法讓我的視力恢復,從此便成了瞎子。”他臉色平靜的說完。

  她俏臉微變,乾咳一聲,不自在的問:“那你會恨那個害你變成瞎子的兇手嗎?”

  霍煦陽冷靜如常,“對方只是個孩子,或許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該從何恨起呢?”

  “真的不恨?”他真是濫好人一個!他又回到原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妳的問題我已經說了,姑娘可以請回了。”

  “我還有個問題!”白靈芝舉起手道,定定的瞅著他。

  “姑娘說話要言而有信。”他早該猜到她不會輕易甘休的。白靈芝依舊嘻皮笑臉,

  “再一個問題就好了。若是有一天你遇上那個小女孩,你真的能以平常心對她,絲毫不會怨恨她?”

  “既然事實已經造成,再多的怨恨也是枉然。”說完,霍煦陽不給她再有發表感想的機會,冷淡的輕斥,“姑娘可以走了。”

  她眸底躍動著兩簇詭譎莫測的光芒,

  “好,我這就出去,你也早點休息,不過,可別試圖逃走,就算正常人想出去都難,何況你是個瞎子,萬一迷了路──被山裏的野獸吃了那就可惜了。”

  霍煦陽也不搭腔,只是沉著肅穆的俊顏,視她如空氣,不再搭理她。

  白靈芝面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笑說:“晚安,明天我再來看你。”

  *****

  “霍公子,該吃早飯了。”翌日一早,桔梗和苻苓將白粥和幾碟下飯的小菜擱在桌有禮的招

  呼著,“碗筷都在你面前,需要我們幫忙嗎?”

  他拘謹的搖頭,不習慣讓女人伺候。“不用了,霍某自己來就行了。”

  苻苓見他在凳子上坐定,行動上比她們想像中的還要靈活,不似個瞎子,可能事先將房中的擺設都摸熟了。

  “是,那你慢用,待會兒我們再來收拾。”

  “謝謝。”既來之、則安之,他並不會傻得用拒食來抗議。“對了,請問兩位姑娘,霍某

  的劍僮還好嗎?”

  “他很好。”桔梗率先開口解除他心中的隱憂,“有得吃、有得睡,我們不會虐待他的,我們小姐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是啊!霍公子只要安心在這裏住個幾天,不用多久便可以離去了。”

  他微扯下弧度優美的嘴角,極淺的嘲諷,“是嗎?”他並不相信白靈芝的話。

  苻苓護主心切,急著為小姐辯解,

  “我們小姐是貪玩了點,因為住在這山裏除了打獵之外,也沒有其他樂趣,只有偶爾戲弄一下那些上山的百姓,不過,她的喜好隨時在變,也不會維持太久,過不了幾天,等她找到好玩的,自然就會放你們走了。”

  “戲弄別人只是因為好玩?.萬一鬧出人命來呢?那些人就活該白白沒了性命嗎?誰又能負得了這個責任?”霍煦陽不表贊同的低斥。

  她和桔梗相視一眼,語氣沉重的道:

  “霍公子可別因為這樣就對我們小姐產生誤解,其實她人並不壞,只是任性了些,還有想法跟別人不同罷了。”

  霍煦陽面色一沉,“妳們不必替她解釋,霍某不想再談了。”

  “那……霍公子慢用,我們出去了。”看來她們真是幫了倒忙。聽見房門帶上,他才幽幽

  的歎息,方才實在不該把對她們主子的氣出在下人身上,那對事情於事無補。

  “唉!”看來歸心似箭的情緒讓他有些失控了。就在霍煦陽摸索著桌面,想執起碗筷時,屋

  外的細微腳步聲讓他頓時失去用餐的心情,他很快的辨出來人,因為任何人的腳步聲只要聽過一次,他便會本能的記住,何況是她。

  隨著敞開的門扉,香風襲襲拂來。“霍大哥!”

  他面無表情,不動如山。

  “霍大哥,我在叫你,你不會連耳朵也聾了吧?”白靈芝柳腰微擺的落坐,打趣的斜睨著他。

  霍煦陽冷硬的說:“我不是妳大哥。”

  “那是當然,你要是我大哥,那可就慘了,而且我也不要。”兄妹相戀可是會遭天譴的,她再怎麼驚世駭俗也不會那麼離譜。

  “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霍大哥,就算你不愛聽也無所謂。”意思就是說,她想怎麼叫是她的自由。

  又是一陣緘默。

  瞟了一眼桌上未動的早飯,

  “霍大哥,你還沒用飯啊?是不是眼睛看不見所以不方便?要不要我喂你?”說著,她想端起碗筷,卻被霍煦陽比她早一步將碗移開。

  “不必了。”

  白靈芝在心裏偷笑,“你不要跟我客氣嘛!要是餓壞了身體,我會自責的。”

  “哼!”她會自責才有鬼。

  她突地將小臉湊了上前,即便中間隔著一方輕紗,仍然讓人感覺到她的吐氣如蘭。“霍大哥,你很生我的氣是不是?”

  臉上彷佛有陣溫熱芳香的呼息拂來,讓霍煦陽心頭一震,憤而起身,"姑娘,妳懂

  不懂羞恥二字?還請姑娘自重。"

  "我真的好喜歡看你正經八百訓人的模樣。"還真是百看不厭。

  霍煦陽對她的輕薄語態不禁惱了。"姑娘若不自重,霍某就是拚個一死,也非離開這裏不可。"

  "你不管妳的劍僮的死活了嗎?"她涼涼的問。

  他咬住牙齦,呼吸因憤怒而急促,"那霍某就只有毀了這裏,等救了人再走,絕不多待一刻!"

  見霍煦陽真的生氣了,白靈芝才稍稍收斂了些,"好嘛、好嘛!剛才都是故意逗你的,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禁不起開玩笑。"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他沉聲道。

  輕紗後的香舌吐了下,"不好笑就算了,快坐下吃飯吧!我保證規規矩矩,不會再在口頭上占你便宜。"

  "妳的保證毫無信用可言。"他冷聲駁斥。

  白靈芝嬌笑一聲,"看來霍大哥越來越瞭解我了,不過,吃飯皇帝大,我可捨不得把你餓壞了,快坐下來吃,不然我就親自喂你了囉!"

  方才還說不會再語出輕薄,這麼快就故態復萌,霍煦陽賞在有一肚子的氣要發,若不是修養好,他早翻桌子抗議了。

  他慢條斯理的回到位子上,在兩道熱切的眸光注視下,一口一口的扒著粥,吃得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妳看夠了嗎?”難道從來沒人教過她什麼叫矜持?他蹙著眉問。

  她一臉促狹,“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霍煦陽食之無味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慢吞吞的說:“感覺。”

  “其實要是沒仔細看,很難相信你居然是個瞎子。”白靈芝一手支著美麗的下顎,斜瞅著那雙半掩的男性眼眸,若沒有失明,想必是多麼湛湛有神。

  “你的眼睛還會隱隱作痛嗎?”

  他執著的手掌一頓,“妳對霍某的眼睛似乎很感興趣?”

  白靈芝眼中豔麗的波光流轉著,“那是當然,因為我沒遇過瞎子嘛!所以想研究研究。”

  “我不是妳的玩具!”霍煦陽沉怒喝道。

  她眼中的笑意更濃、更魅人了。“那你希望得到別人的同情嗎?”

  “霍某不需要同情。”

  “真有骨氣。”白靈芝專注的看進他空茫的黑色瞳眸中,“雖然你的眼睛被人毒瞎了,但也許還有復原的可能。”

  霍煦陽心如止水,淡淡的道:“天下神醫皆已訪遍,會不會復原已經無所謂,霍某也習慣這種黑暗的日子。”

  “你真是看得開,換作別人早就恨天怨地。”她深思的喃道。

  一頓早飯吃得痛苦難熬,待霍煦陽擱下碗筷,白靈芝便叫人把東西撤了下去,自己依然坐在原位,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全身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姑娘打算一整天和霍某面對面嗎?”

  白靈芝不由得噴笑,“你想出去走一走也行,我陪你去。”

  “霍某只想一個人靜靜。”

  “那多無趣。”她嘟高紅唇嬌嗔。

  他索性一路摸索回到床榻上,然後盤起腿坐好,逕自練功打坐,心想等她厭煩了,自然就會出去,這可比他開口趕人還有用。

  白靈芝不滿的嗔叫,“霍大哥,你這是幹什麼?快陪人家說話嘛!霍大哥……霍大哥,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等了半天,霍煦陽還是相應不理,來個消極的抵抗。

  “好吧!你不想說話就算了,不過,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改變主意。”她可是決定和他糾纏一輩子呢!

  *****

  “蘘荷,妳進來一下。”白靈芝回房忙了半天,才揚聲叫喚。

  “小姐叫我?”進門的女子一身白衣飄飄。

  白靈芝將筆墨未幹的方子遞了過去,眼神難測,

  “幫我到藥庫裏拿這幾味藥來,我有急用。”事隔將近十年,當初下的是哪一種毒,她已經忘了,所以得趕快回想起來。

  她伸出雙手接過,“是,小姐……還有,夫人請小姐立刻去見她。”

  “知道了。”白靈芝心口一跳,扔下狼毫筆,狀若無事的出門。

  走在廊廡下,臉上才漸漸浮起不安。她已經預料到阿娘召喚自己的原因,穀裏大小事件哪一次瞞得過阿娘,不過白靈芝可不擔心,阿娘對她一向縱容,就算是闖下滔天大禍,照樣是一笑置之,只不過──

  前提是不得和武林中人有任何關係,尤其是五嶽中的各門各派,其中的糾葛一言難盡,而霍煦陽偏偏是中嶽嵩山派掌門的弟子,要是讓阿娘知曉,鐵定殺了他洩恨,所以,這事萬萬得瞞住才行。

  心裏這麼想著,人已經來到佈置典雅的閣樓外。

  “阿娘。”白靈芝孩子氣的奔向斜臥在貴妃椅上的美婦人,賴在她懷中撒嬌,“蘘荷說妳找我,是不是答應讓我下山了?”

  美婦人有張豔冠群芳的絕代花容,一顰一笑都足以勾魂攝魄,尤其是唇下一顆米粒大的美人痔,更平添女性的性感和魅力,還有那具豐嬈的誘人體態,男人見了流口水,就連女人都會看傻了眼。

  “妳這孩子滿腦子就想著玩,都十八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奶娃兒。”她輕擰下愛女的嬌鼻,嗓音嫵媚,令聞者骨頭為之酥軟。

  白靈芝噘高的紅唇可以吊三斤豬肉了。“阿娘,妳就讓人家去開開眼界嘛!長了見識,就不會永遠長不大了,好不好嘛?”

  “乖女兒,時候還未到。”離魂谷穀主──魔姬寵愛的安撫著,“只要時候到了,阿娘自然會讓妳下山。”

  白靈芝還是不滿意她的答案。“阿娘老是這麼說。”

  “好了,乖女兒,不要企圖轉移話題,妳明知道阿娘找妳來可不是為了這個。”俗話說知女莫若母,她早就看出愛女心中在打什麼主意了。

  “人家哪有。”白靈芝打死不承認。

  魔姬瞟了下愛女心虛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問:“那個男人叫什麼來著?”

  “霍煦陽。”阿娘根本是故意試探她。

  “哪一門、哪一派?”

  她就知道阿娘會問這個。“是江湖上一個沒沒無聞的門派。”

  “哦?”魔姬柳眉往上一挑,“連一個沒沒無聞的門派教出來的弟子,都能打敗妳,那可真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白靈芝有些心急了。“阿娘,妳就別問這麼多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他。”

  “既然喜歡,只要玩玩就好,可不要太認真了。”因為男人註定會讓女人傷心,到最後總是女人獨嘗苦果。

  “我當然知道,等我玩膩了就打發他走,不會跟他認真的。”她說得信誓旦旦,只有自己明白這是緩兵之計。

  魔姬舉起玉手,揭開愛女臉上的面紗,睇著與自己相似,同樣傾城傾國的絕世美貌,有著無比的驕傲,也有著傷感。

  “乖女兒,除非有把握那個男人這輩子對妳不離不棄,否則永遠別讓男人見著妳的臉。”

  “阿娘放心,除非我要嫁給他,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看見的。”

  魔姬妖美的雙眸中融合著痛楚和心酸,語重心長的道:

  “女人生得太美並不全然是件好事,阿娘不讓妳下山,就是怕會替妳惹來麻煩,若讓人冠上紅顏禍水的名號,可是一輩子都洗脫不掉,乖女兒

  妳明白嗎?”

  當年就因為她是五毒教教主的女兒,硬是被那些自詡為白道中人冠上魔教之女的封號,害得她的情路走得格外坎坷,每每想起,就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白靈芝挨在親生母親豐腴的胸脯上,“我明白。”

  “聽說那個男人眼睛看不見?”魔姬不經意的問道。

  “嗯!”她在娘親懷中領下螓首,

  “所以,阿娘不必擔心他會看見我的臉,不過他那個人還滿有趣的,老是喜歡板著臉教訓人,不是要我自重,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就是一聲不吭,對我不理不睬。”

  魔姬撫著愛女的秀髮,邪邪一笑,“聽起來似乎是個正人君子。”這丫頭分明是動了心了。

  “就是嘛!原先還以為他是故作姿態,裝腔作勢,沒想到我才靠過去一下下,他就一臉嚴肅的訓起人來,真的好有意思。”白靈芝咯咯笑著,

  “還有,他明明可以乘機制伏我,好逼我們放了他的劍僮,讓他們平安下山,偏又不屑那麼做,阿娘,妳說他是不是個老實頭?”

  她諷笑一聲,“那些自認名門正派的人一向就愛假清高。”

  白靈芝沖口而出為他辯駁,“阿娘,他才不是那種人。”

  “哦?”魔姬挪揄的斜睞她,

  “不過認識一晚,就開始替他說話了?可見得這個姓霍的男人魅力驚人,能把我乖女兒的心都勾了去。”

  “阿娘,人家才沒有。”她撒嬌的扭動身子。

  魔姬笑弄,“有沒有妳自己心裏有數。”

  “不跟阿娘說了。”白靈芝起身羞窘的跺了跺腳,馬上跑了出去。

  瞧見愛女一副情竇初開的嬌態,證明她長大了,也動了情,魔姬憂喜摻半的心忖,希望那個男人懂得珍惜她,而且能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她,否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又將落在愛女頭上,那是多麼可悲啊|

  *****

  又過了一天,黎明再起,霍煦陽可以說嘗到坐困愁城的滋味,他真是搞不懂自己怎麼會惹上這個女煞星,三不五時的跑來瞎扯一遍,說話的內容毫無邊際,讓人摸不著頭緒,要不然就是故意逗他生氣,自己簡直是被耍弄著玩。

  他獨坐在屋中生著悶氣,卻又拿她無可奈何。他再不想辦法離開,就算是聖人也會被她逼瘋。

  “你整天待在房裏不悶嗎?”白靈芝嬌矯嫩嫩的問。

  說人人到!他沉住氣心忖道。霍煦陽端坐如儀,“不會。”

  她唇角噙著一朵芙蓉般的笑靨,“霍大哥,你一向對人都這麼冷淡嗎?”

  “因人而異。”言下之意,就是對她才會如此。

  就算他再『歹面腔』,甚至擺明瞭不屑理她,白靈芝也會當作沒看到。

  “這樣啊……對了,霍大哥,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他倏地板起俊逸的面容,“這是霍某的私事,與姑娘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她眼波微轉,笑意嫣然的說:

  “我得先打聽清楚情敵的身分,才知道要用什麼法子對付啊!如果沒有的話最好,也可省下不少力氣,我這麼說,霍大哥明白嗎?”

  霍煦陽被她的話搞得暈頭轉向,直接切入主題問道:“妳到底想說什麼?”

  “意思很簡單,就是說我喜歡你。”白靈芝一臉巧笑倩兮,等著看他的反應。

  他先是一怔,旋即神色凝重的回道:“霍某心領了。”

  “只有心領可不行,我是要定你了!”她說得坦坦蕩蕩,也不怕別人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誰教我看上你,這應該就叫一見鍾情。”

  “姑娘別開玩笑了。”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白靈芝仰高秀麗的鼻端,臉色一正,

  “我才沒有在開玩笑!我喜歡你,你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男人,我也不在乎你是個瞎子,只要你對天發誓永遠不會拋棄我,我就跟你下山去。”

  “妳──”霍煦陽登時語塞,這可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被女人求親。

  她輕咬下唇,略感遺憾的嗔怨著,

  “只可惜你看不見,不然若是見到我的臉,你絕對會喜歡上我的,就跟我阿娘年輕時候一樣,武林中有多少英雄豪傑迷戀她的美貌,就為了博她一笑,可以連命都不要。”

  霍煦陽沉聲駁斥,

  “姑娘的想法大錯特錯,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完全建築在外表上,而是心靈的交流,以及平日相處時培養出來的默契。”

  “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白靈芝不滿的咕噥道,

  “我阿娘說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多的是道貌岸然、嘴巴說得冠冕堂皇,可是一遇到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就變得像急色鬼,標準的表裏不一!”

  他蹙攏眉心,“男人並非全是如此下流。”

  白靈芝一臉邪魅的睨著他,

  “ㄛ,聽你的口氣,鐵定還沒碰過女人對不對?”瞧他都二十好幾了,若還保住童子之身,那可真是稀有少見,要列為保育動物了。

  不曾遇過如此口沒遮欄的姑娘,居然大刺剌問男人這麼私密的問題,一時之間,霍煦陽俊臉發燙,窘憤不已。

  “這個問題霍某不需要回答妳。”

  白靈芝不由得笑謔,

  “你的臉皮還真薄,這樣就臉紅了,可見得讓我猜對了。”像他這麼正直老實的男人確實不多,要他去尋花問柳更是不可能,恐怕還覺得那些當妓女的可憐吧!

  ”哼!”他可不想跟她爭辯。

  紗巾後的紅唇掀起詭笑,“又生氣了?”

  霍煦陽決定不再搭腔。

  “霍大哥,你真的生我的氣?”白靈芝故意將柔嫩的手心輕輕的覆上他擱放在桌案上的大手上,他的反應也相當迅速,幾乎是整個人跳了起來,閃得遠遠的。

  “給人家模一下都不行,真是小氣。”

  他往著竹杖踱到窗邊,“姑娘若再做出不當的舉動,莫怪霍某翻臉。”

  “我哪里不當了?”這男人真是遲鈍,又不知情趣。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是不當之舉,再說男女之間就該保持距離,更不用說肌膚相觸。”

  白靈芝戲謔的微笑走向他,“還有呢?”

  聽見她朝自己踱來,霍煦陽臉色一凜,“姑娘不要逼人太甚。”

  “若是我偏要呢?”

  “那麼霍某就只有出手給姑娘一個教訓。”說完,他握住竹杖的手掌一顫,便『咐!』劃破空氣,可以說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襲向她。

  她心頭大驚,腰身柔軟的往後一彎,纏在腰上的白色軟綢跟著拋出。

  “你要出手也得先通知人家一聲嘛──哇!”她仗著身手輕盈,在四面牆上彈跳翻滾,不過還是有些狼狽。

  霍煦陽也不想倚仗自身武功贏她,畢竟她是女子,贏她贏得不光彩,但再和她瞎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只要姑娘答應放了我們,霍某馬上住手。”

  “我才不要!”白靈芝還是堅持不放人。

  他下顎一緊,出招的速度更快,讓她疲于應付。

  須臾之後,白靈芝已經累得嬌喘吁吁,“好嘛、好嘛!我認輸就是了。”

  “姑娘願意放人了?”霍煦陽收回竹杖,微側著頭顱問道

  “我──”她將軟綢繞回纖腰上,臉上泛出詭魅的笑靨,倏忽,她出其不意的出手,將他誘導到某個方向。“當然不放了。”

  當霍煦陽察覺到不對勁時,立刻閃身,雖然格開了她的左掌,但其右掌卻以一種詭譎多變的方式欺向他的胸口,剎那間封住了他四肢的穴道。

  她這招雖然陰險狡詐,不過,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妳──”他怒斥一聲,頎長的身軀旋即直挺挺地朝後躺下,正好倒在床榻上……全身無法動彈,心中警鈴不由大作。

  白靈芝嬌媚的嗔笑著,

  “所謂兵不厭詐,霍大哥就是敗在心思不夠奸巧,你也別白費力氣了,這是我阿娘教我的獨門點穴法,想用內力將穴道衝開是不可能的。”

  他縮緊下顎,仍然固執的運氣解穴。

  “霍大哥,你不要再浪費內力了,沒有用的。”口頭上勸道,但她不得不服了他的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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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確定無法自行衝開穴道,霍煦陽這才放棄做困獸之鬥。

  “霍某服輸了,請姑娘解穴。”他直挺挺的躺在榻上歎道。

  白靈芝掩不住唇邊的黠笑,悄悄的爬到榻上,俯視著霍煦陽那張耿直俊秀的面容,情不自禁的伸出纖指,緩緩地滑過他的五官,立即瞥見他的眉峰惱怒的攏起,令她嘴邊的笑意更深了。

  “穴道自然會幫你解開,不過……不是現在。”

  他呼吸一窒,“姑娘到底想做什麼?”

  “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白靈芝流露出仰慕的目光,“我喜歡你,當然想跟你多親近親近,這是很自然的道埋。”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見,此刻鐵定飽含怒火,想將她活活燒死!無奈如今他動彈不得,只能咬緊牙關,忍受她在自己臉上『毛手毛腳』的羞辱。

  “姑娘難道連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嗎?”

  白靈芝當然感覺得出他的憤怒,偏偏又想招惹他。“跟自己喜歡的男人親近,為什麼要有羞恥心?”

  “霍某無福消受,請姑娘馬上解穴。”霍煦陽咬牙喝道。

  她皮皮的微笑,彎眉一弓,“我還沒玩夠呢!”

  霍煦陽痛恨此刻這種任人宰割的處境,一字一字的問道:“妳還想做什麼?”

  “沒做什麼,只是想跟你玩親親。”美眸中閃著興味。

  他額間青筋爆凸,“妳、妳真下流!”

  “你用錯詞了,男人才叫下流,我是女人,應該說下賤才對。”她心情很好的糾正他。

  “我從來沒有親過男人,所以,真的很好奇。”

  “妳──”他為之氣結。

  白靈芝一臉狡笑的揭去面紗,“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反對囉!”

  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辭彙來罵她,下一瞬間霍煦陽便感覺到有兩片柔軟的東西落在自

  己額頭上,俊臉轟地燒紅,“妳……妳真是不知羞恥!”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被女人『非禮』的一天。

  “別急,還有這個。”旋即,白靈芝輕輕的親吻下他的眉毛、鼻頭,最後覆在霍煦陽緊抿的嘴上,氣得他牙癢癢的。

  “無恥!”他大罵道。

  她發出咯咯的嬌笑,玩興大增,“原來男人的嘴唇也跟女人一樣柔軟,親起來的感覺還不錯。”

  霍煦陽怒喝,“妳玩夠了嗎?霍某不願再奉陪下去……唔……”

  溫熱的檀口櫻唇再度覆了上來,丁香小舌還滑溜的探進他的口中,撩撥著他的舌頭,險些令他岔了氣,此刻臉上如彩霞般的紅潮不知是怒還是羞。

  “我剛才做得對不對啊?”白靈芝伏在他胸口,俏皮的問道。

  他備感屈辱的大聲低斥,“妖女!”

  “呵呵……這兩個字罵得真貼切,我阿娘是魔姬,我是她女兒,被叫做妖女也不為過。”她不怒反笑的說。

  他不齒的冷哼一聲。

  白靈芝得寸近尺的跨坐在他腰腹之間,一副想霸王硬上弓的模樣。“沒關係,我會對你負責。”

  “妳又想幹什麼?”感覺到腹上的重量,霍煦陽大驚失色的叫著。

  對於他的嚷嚷她不以為意,逕自動手松掉他的衣帶,拉開外袍,曖昧的回道:“當然是跟你做夫妻之間該做的事囉!”

  “妖女,妳別欺人太甚!”他不敢想像天底下有像她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居然主動想把男人『強』去。

  “別以為這樣,霍某便會娶妳為妻!”

  該死!眼下他究竟該如何脫困?

  難道他註定今日要『失身』於她?

  “你不娶我沒關係,我嫁給你就好啦!”白靈芝繼續扯去霍煦陽的內衫,袒露出平滑結實的胸部,頑皮的玉指好奇的玩弄著上面的凸點。

  “其實男人和女人的身體還是有類似的地方嘛!”

  霍煦陽臉色陰鬱沉怒,“妳玩弄夠了沒有?”

  “你不必擔心,我曾經研究過春宮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不用擔心我會弄痛你。”好玩

  的才要開始,她才不要停止呢!

  聞言,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居然連春宮圖都看過了!天底下大概只有她敢大方的說出這種話。

  “妳、妳簡直是……”霍煦陽已經詞窮了。

  白靈芝吃吃一笑,

  “放蕩無恥對不對?我自己替你說好了,不過,像我這樣坦白的姑娘可不多見,還是你比較喜歡那些外表楚楚可憐、可骨子裏悶騷的女人?”

  “反正絕對不是妳。”他自認做事從不後悔,這次卻栽在這個離經叛道的妖女手上,當時他若沒有堅持要上山趕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她俯身在他耳根旁呵著熱氣,柔柔的道:“不管你承不承認,這輩子你是忘不了我的。”

  霍煦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住手!”他恨死自己動彈不得。

  “應該是住口才對吧!”說罷,白靈芝曖昧的在他的肩胛骨上咬了一口,還不甘休,然後微微探出香軟小舌,吭舔過他的肌膚,種下一顆顆曖昧的『草莓』,還評頭論足一番,

  “你的味道嘗起來有點鹹鹹的……”

  他臉紅脖子粗的低吼著,“住手!妳會後悔今天這麼做。”

  “就算後悔又怎樣?反正做了都做了。”她依舊我行我素,唇舌緩緩的往下滑動,邪惡的舔過他胸前的一顆凸點,便聽見霍煦陽逸出低喘。她滿意的賊問:

  “喜歡嗎?”

  “霍某……從沒像現在這樣恨過一個人!”每個字都從他的齒縫中擠出來的。

  白靈芝微啟紅唇,蕩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其實你是恨自己對我有反應,喜歡我這樣撫摸你、親吻你。”

  “妳簡直是厚顏無恥!”霍煦陽恨聲道。

  她噗哧一笑,“這句話已經罵過了,還有沒有新鮮點的詞兒?既然沒有了,那我就繼續脫你的褲子……”故意想逗逗他。

  “妳這妖女想強迫霍某就範,不如一刀殺了我。”他抵死不從。

  “我以為只有女人才會在這節骨眼裏想一死保住清白,想不到男人也會啊!”白靈芝笑不可抑,倏地從他身上翻了下來,

  “我只是想跟你玩玩而已,再怎麼說,這種事也要你情我願,跟個四肢不能動的男人做盡夫妻該做的事,那多無趣呀!”

  霍煦陽俊臉鐵青,抿唇不語。

  “好了,我現在就解開你的穴道,不過,你可不要輕舉妄動。”說完,她纖手一拂,便為他解了穴。

  一旦得到自由,霍煦陽陡地想出手反制──

  “呃……”內力一滯,讓他的功夫施展不開。

  她就知道。白靈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面紗又蒙了上去,

  “我不是要你別輕舉妄動嗎?我阿娘的獨門點穴法,即便是解了穴,也得等上一個時辰,內力才會恢復,所以你就好好休息,晚點我再來看你。”

  他一臉羞惱的掩上內衫和外袍,半天說不出話來。

  *****

  這一刻,他多痛恨自己雙目失明。

  霍煦陽一手拄著竹杖,一手扶著牆壁,走出房間,心想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否則難保那個妖女下一回不會再對自己伸出魔掌,屆時他的清白之身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唉!枉費他有一身武藝,卻屢次栽在她手中,連番的受辱,真是有愧師門。

  現下霍煦陽一心只想找到劍僮被囚禁之處,然後儘快離開此地。

  霍然之間,耳畔響起風聲颯颯,一道看似綿柔、實際強硬的掌風迎面劈來,他心頭悚然一驚,不假思索的以竹杖為劍,揮灑出飄逸絕倫的招式與對方互相抗衡。

  來人究竟是誰?

  而且使出的這一招似乎暗藏著刺探的意味。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掌風倏收。

  霍煦陽也以一個灑脫的翻身,轉攻為守,和來人面對面.等著對方主動開口說明來意。

  “明月劍法?”魔姬眼神冷凝的睥睨著他,邪美的面容透著恨意。“楚雲高是你什麼人?”

  聽見對方的嗓音似乎是個中年女子,便有些驚疑不定,再聽見她喚恩師的名諱,心中的疑惑更濃了。

  “正是家師。”他坦白不諱的道。

  聞言,魔姬臉上的表情在濃濃的恨意的折磨下微微扭曲了。

  “原來你是嵩山派的弟子,還是楚雲高的徒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年,他們又再次扯上關係了。

  他不禁感到納悶,“前輩認識家師?”

  “呵呵,豈止認識。”明明是嬌媚的笑聲,卻令人頭皮發麻。

  霍煦陽有禮的抱拳,“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魔姬。”魔姬冷笑的說。

  魔姬?這不是……

  “阿娘。”白靈芝一得到消息便慌慌張張的趕來,就怕露出馬腳,讓娘親知道霍煦陽的身分,對他痛下殺手,到時就完了。

  “阿娘,你……你們……”

  果然,她就是白靈芝的親娘,也就是這座離魂谷的穀主。霍煦陽不敢大意,開始有所戒備的迎視她。

  魔姬橫了一臉愧色的愛女一眼,語帶責備,

  “乖女兒,妳竟然瞞著阿娘這麼重要的事,是不是阿娘太寵妳了?才讓妳的心向著外人?”

  “阿娘,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使出撒嬌的功夫來ㄌㄨ。

  “我知道妳不喜歡我和江湖中人來往,可是我只是和他玩玩,過幾天就放他走,應該沒那麼嚴重才對。您不要生氣嘛!”

  “真的只是玩玩?”女兒是她生的,有沒有說謊,一看便知。

  白靈芝咬了下紅唇,“當然是真的了。”

  “其實阿娘也不是絕對禁止妳和江湖中人來往,而是其中幾個門派,行事令人作嘔,特別是嵩山派,所以阿娘曾發誓,只要讓我見到一個就殺一個,見到兩個就殺一雙。”魔姬陰狠的笑靨讓她的美豔多了幾分魔性。

  白靈芝心口一沉,“阿娘,您不要殺他!”

  “怎麼?妳不是只和他玩玩而已,怎麼會捨不得了呢?”

  聽了母女倆的對話,霍煦陽有許多的不解和疑惑,“前輩和嵩山派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要立下這麼毒的毒誓。”

  “回去問你師父就知道,不過……”魔姬邪邪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命活著下山。”

  白靈芝急得擋在霍煦陽面前,低聲下氣的為他求情,

  “阿娘,他是瞎子已經夠可憐了,您就放了他,我去抓其他的嵩山派弟子給妳出氣好不好?”

  他沉下俊容低喝,“妳這妖女若要抓嵩山派其他弟子,不如現在就殺了霍某,霍某不想連累別人。”

  “你……你快閉嘴!我在救你,你知不知道?”白靈芝因為他的耿直性格以及正義感給氣得直跳腳。

  魔姬的笑聲予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果然是什麼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一派的假仁假義。”

  霍煦陽外表看似平和,內心仍難掩忐忑。“請前輩不要污辱家師。”

  “楚雲高這幾年過得還好嗎?”她不懷好意的笑問。

  他照實答話。“家師很好。”

  “想不到他的內力超出我的想像,還能多活這十年,命還真硬哪!不過,我也不希望他太早死,那就太便宜他了”魔姬的話讓他微皺起眉頭。

  白靈芝愛嬌的址著她的袖口,“阿娘,妳就別再為難他了,殺一個瞎子也沒什麼成就感,還會貶低自己。”

  “我可以暫時不殺他──”

  她喜出望外,“謝謝阿娘。”

  “阿娘的話還沒說完。”魔姬瞋她一眼,“先把他軟禁在屋裏,然後讓人去通知嵩山派,要楚雲高親自來贖人。”

  霍煦陽臉色陡地丕變,“前輩休想用晚輩來要脅家師。”

  “好大的口氣!你有自信打得過我嗎?”

  他深吸一口氣,口氣冷凜的回道:“晚輩甯死也不會成為威脅師門的工具。”

  “好,很好……”話聲末落,魔姬一個彈指,疾射出一道白色氣團,當霍照陽察覺有異時,已閃避不及,被白色氣團打中,瞬間倒地。

  “阿娘,不要──”白靈芝驚呼,不過來不及了。

  “放心,他沒死。”見愛女著急的模樣,她心裏有數。

  白靈芝心疼的扶起霍煦陽,“霍大哥,你可不要怨我阿娘。”

  “苻苓、桔梗。”魔姬轉頭喚來兩位婢女,嚴厲的下令。“把這小子抬進房裏,好生看

  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兩人戰戰兢兢的接下任務。

  *****

  當晚,把守在房外的桔梗和苻苓徹底執行任務,連眼皮都不敢闔一下。

  “小姐……”見白靈芝來到,兩人同時出聲要阻攔她進去,不料她連話都沒說,直接點了她們的昏穴,省得浪費唇舌。

  僵坐在榻上的霍煦陽神志依舊十分清醒,乍聽見有人進門,迅速的踱向自己,接著便解了他身上的穴道,還他自由。

  霍煦陽一怔,“妳……”

  “霍大哥,我現在沒時間聽你訓話,快跟我走!”白靈芝托起他的手肘,卻被他給閃開,不由得嗔罵,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顧慮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再不走,等我阿娘來了,連我都救不了你。”

  他心中的狐疑多於驚訝,以為她又在玩什麼花樣。

  “妳要放了我?”

  白靈芝硬把他往外拖,深怕走得太遲會被逮個正著。

  “不然呢?我可不想看到你被我阿娘殺了,好了!廢話少說,我帶你走密道,那兒不會有人知道,你的劍僮也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出去之後,你們就趕緊下山,我會設法在被發現之前絆住我阿娘,不讓她去追你們。”

  事到如今,只有相信她了,而且情況特殊,霍煦陽也就不再拒絕她的幫助。在白靈芝的攙扶下,他繞過了一重又一重宛如迷宮似的密道,最後到達出口。

  “到了!”當他們鑽出狹小的出口,就聽見古利的叫聲。

  “公子……”

  他心情為之振奮。“吉利,你沒事吧?”

  吉利喜極而泣,“我還以為公子逃不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你們想?舊以後多的是機會,你們快點下山,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白靈芝依依難舍的睇

  著他,語含玄機的道:“霍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我ㄛ!我保證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霍煦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霍某還是要奉勸姑娘一句,不要再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萬一鑄成大錯,後悔也來不及了。”

  噗!白靈芝笑靨如花:愛嬌的瞋他一眼,“你這個人就是滿口大道理,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點。”

  “咳。”他清了清喉嚨,有些尷尬。“霍某還是要多謝姑娘。”

  她美目一溜,“那我可以討個謝禮嗎?”

  “謝禮?”

  就在霍煦陽納悶之際,透過一層薄紗,兩片唇瓣覆到他嘴上。

  一旁的吉利則是看得眼珠於都凸出來了。

  白靈芝趁他又要開口教訓她之前催促著,“前面直走就可以下山了,不要再耽擱下去,你們快走吧!”

  用手背抹了下嘴唇,霍煦陽滿臉羞惱的拄著竹杖往前疾走。

  “吉利,你還在那兒磨蹭什麼?”

  “ㄛ!我來了,公子。”吉利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忙不迭的跟上去,不過他實在很好奇,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耳邊聽見市集內喧嚷的人聲,吉利小心的牽引著他,以免讓路人給撞著了。

  “公子,我們已經來到鹿鳴鎮了,離俠客莊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你應該也累了,要不要先找個地方用飯?”

  霍煦陽沉吟一下,“也好。”

  他左右張望,“嗯,找哪一家好呢?”

  驀地,一個飽含急切和喜悅的女聲不期然的響起。“三師兄!”

  這聲音是……

  “五師妹!”霍煦陽很快的認出。

  果然讓他猜中了,只見一名腰上佩劍、容貌秀美的姑娘欣喜若狂的朝他們站立的位置奔來,還不忘回頭吆喝,

  “二師兄快來!我找到三師兄了。”

  感覺到有人沖到自己面前,霍煦陽掀唇微笑,“師妹,妳和二師兄怎麼會剛好在這兒?”

  唐蕊笑意盎然的瞋他,

  “這就要問三師兄你了,明明說好七天前就會到的,怎麼會拖到今天才出現呢?害大家擔心了半天,知道你一定會路過這兒,所以,大師兄特地叫我們來等你。”

  另一個腳步聲此時也趕到了。

  “我說三師弟,你也真會磨蹭,該不會是半路跑到什麼地方逍遙去了吧!”長相粗獷豪氣的蔣碁挪揄的問。

  霍煦陽淡淡的一筆帶過。“沒什麼,只是被一點小事給耽擱了,還要勞煩二師兄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我們是同門師兄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見到你沒事,大家也就放心了。”他爽快的拍著師弟的肩。

  “不是二師兄說你,你眼睛看不見,偏偏喜歡往外跑,都不曉得我們有多擔心,連師父都常常問起你。”

  “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說到師尊,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蔣碁開口想說些什麼,卻被唐蕊給打斷了。

  “二師兄,大家別站在外頭,前頭有間客棧,到裏面再說好了。”她說。

  他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哈哈大笑,“瞧我見到三師弟就什麼都忘了,走走走,二師兄可要好好跟你喝幾杯。”

  於是四人很快的在客棧的一隅坐定,叫了菜、要了酒,開開心心的吃喝起來。

  唐蕊見他幹了一杯又一杯,輕聲制止,“二師兄,你可別喝醉了,別忘了我們還得趕回俠客莊去。”

  “我知道,難道妳忘了妳二師兄我可是千杯不醉?”蔣碁對自己的酒量向來很有自信。“三師弟,這杯我敬你。”

  霍煦陽舉杯回禮,湊到唇邊輕啜一口,“二師兄,每年這段時間是師父的閉關日子,算算時日,他老人家應該出關了吧?”

  蔣碁一時語塞,“呃,這個……”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蔣碁搔了搔後腦勺,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照理說是應該這樣沒錯,可是直到這兩天都還沒見師父出來,因此大師兄和四師弟就怕裏頭出了狀況,整天守在外面,可是又不敢貿然闖進去。”

  “是啊!所以我們打算等三師兄回來,一起商量看看該怎麼處理。”唐蕊將眾人的決定告訴他。

  他臉色一正,“那我們就別再拖延,吃過東西馬上上路。”

  *****

  俠客莊是正義的代表,在江湖上佔有祟高的地位,也是歷任五嶽盟主號令武林的所在,更是現任中嶽嵩山派掌門人楚雲高的居處。

  得知三師弟歸來,嵩山派大弟子易牧行馬上籲了口氣,如釋重負快步出來,後面跟著四師弟鐘硯書,兩人正在茫然無措之際,能多個人商量也是好事。

  易牧行激動的握住他雙手的手腕,“三師弟,你總算到了。”

  他也回握對方,“對不起,大師兄,讓你操心了。”

  “三師兄,你能趕回來真是太好了。”鐘硯書也覺得只要有他在,似乎天大的事都能解決。

  “師父這回閉關已經比以前還晚了半個月,到今天都還沒出關,該不會出事了吧?”

  唐蕊搖著螓首,不願往壞的方向去想。“不會的!師父若是出事,戈伯應該會出來告訴我們才對。”

  “可是這十年來,師父每天都挑這時候閉關,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蔣碁越想越不對。

  “況且師父這回要閉關之前,氣色就很不好,眉宇間似乎有股黑氣……”

  “真的嗎?二師兄,這麼重要的線索,你怎麼不早說呢?”她責備的問。

  他乾笑一聲,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找藉口。

  “我想師父內力深厚,尋常人想傷他是不可能,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三師弟,你認為呢?”易牧行睇向沉默不語的霍煦陽。

  鐘硯書也想聽聽他的意見。“三師兄,你拿個主意吧!”

  “三師兄……”唐蕊也急著想知道他的決定。

  霍煦陽緘默片刻,“走吧!我們一塊去請師父出關。”

  眾人來到兩扇直通地底的石門前,並列成一排,他率先屈下雙膝,“師父,徒兒回來了,特來請師父出關。”

  其他人也一一跪下。“師父,你沒事的話就應大家一聲,別讓我們擔心。”蔣碁將手圍成喇叭狀,大聲的朝洞門喊道。

  唐蕊目不轉睛的瞪著石門,“師父,蕊兒也來請您出關了,您再不出來,我跟師兄他們就要進去了。”

  “師父……”

  “師父……”

  弟子們的迭聲叫喚似乎產生作用了,緊閉的石門赫然打開。“師父出關了!”蔣碁高聲大威。

  不過才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因為楚雲高是被個灰發老人給抱了出來,大家全沖上去。

  “師父!”

  霍煦陽被唐蕊攙起身來,聽見眾人叫聲有異,一顆心也提了半天高。“五師妹,師父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也不清楚。”她白著小臉說。

  戈伯抱著面色發青的主子,腳步沒有停歇邊向前走,邊朝眾人丟下一句,

  “掌門中毒太深,已經無法自行運氣,你們快來幫忙。”

  中毒?!

  大家面面相覷,但無暇細問,全部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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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陣陣的白煙從霍煦陽掌心中冒了出來,汗水不斷的從皮膚中滲出,濕透了身上的衣衫,他仍然聚精會神的將自身內力源源不絕的灌輸到師尊體內,才勉強控制住那股詭異多變的毒性。

  “三師弟,接下來輪到我,你下來休息吧!”易牧行可沒忘記自己是大師兄,他該負的責任更大。

  唐蕊一面幫他拭汗,一面勸說,

  “大家說好要輪流的,三師兄,你就先下來休息,讓大師兄接手。”若不是她內力最弱,她也想幫忙。

  等到告一個段路,霍煦陽才緩緩的收回內力。“那就麻煩大師兄了,師父中的毒十分陰狠,切忌過於急躁。”

  “我明白。”易牧行扶他下床,交給了師妹,自己則盤起腿來,將雙掌貼于師父背部,再次運入渾厚內力,將毒性聚攏在一處。

  將霍煦陽扶出內房,外頭的人趕忙幫忙斟茶倒水。

  “三師兄,你先喝口茶歇一歇。”鐘硯書關切的眼神不斷的往裏頭瞟,“師父的情況如何?

  很嚴重嗎?”

  蔣碁口中碎碎念著,

  “真是怪了,師父胸口上的掌印是什麼時候有的?怎麼大家都不知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應該早點發現才對。”

  聽見他自責頗深,霍煦陽的表情益發凝肅。

  “二師兄,我想這事不能怪你,因為師父中的毒應該已經存在一段不算短的時日了。”

  唐蕊矯呼,“怎麼會呢?”

  鐘硯書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師父每年都要閉關,我們還一直以為是要修練更高深的武學,原來是為了要運功驅毒。”

  “那麼師父這回是被這毒給打敗了。”蔣碁張大嘴巴,不敢置信。“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毒,心腸如此歹毒?”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師父自己才清楚了。”霍煦陽腦中閃過一道念頭,不過太快了,還來不及抓住就不見了。

  蔣碁大叫一聲,“有了!我們可以問戈伯,他跟在師父身邊也有二十年,一定曉得是誰下的毒手。”

  “沒有掌門的同意,問我也沒用。”蒼老平板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冒出來。

  蔣碁瞪大牛眼,“我說戈伯,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你要忠心也得要看時候,萬一師父有個三長兩短,你于心何安?”

  唐蕊紅了眼眶低罵,“二師兄,你別亂說,師父不會有事的。”

  “師妹說得對,二師兄嘴裏就是吐不出象牙。”鐘硯書喉頭微梗道。

  “好好,都是我不對。”他舉雙手投降,“戈伯,你就快點告訴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救師父他老人家,他究竟中的是什麼毒?”

  戈伯還在猶豫不決。

  “戈伯,師父的性命危在旦夕,時間緊迫,請告訴我們。”霍煦陽口氣溫和,神色卻異常堅決。

  “好吧!事到如今,我不說也不行了。”戈伯熬不過眾人的追問,只有鬆口。

  “掌門中的是五毒教的玄陰掌,此毒最陰狠之處是不會立刻喪命,卻也無法逼出,只能讓它盤繞在五臟六俯之間,飽受焚燒之苦而痛不欲生,這些年來,全仰賴掌門以深厚的內力將其壓制,可是時日拖得越久,對身體的傷害也越多……”

  眾人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蔣碁拍桌而起,“不可能!師父平時看起來跟常人無異,怎麼會……”說到這裏,喉頭也梗住了。

  “唉!”戈伯愁眉深鎖,“要是能拿到解藥就好。”

  聽見他的喃喃自語,霍煦陽為之一振,“戈伯,什麼解藥?”

  他吞吐的說:“呃,沒、沒有解藥。”

  “我明明聽見你說要是能拿到解藥就好,戈伯,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到底解藥在哪里?”霍煦陽的耳力驚人,誰也別想打混過去。

  戈怕在四雙眼睛的逼視之下,面有難色,

  “就算知道也沒用,掌門根本不屑去求她賜藥,與其開口求她,遭受對方的羞辱,他還寧可選擇一死。”

  唐蕊心急如焚,“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快說呀!”

  “是……就是玄陰掌的主人魔姬。”戈伯總算道出真相。

  霍煦陽身軀一震,“魔姬?”

  如此一來,事情終於整個連貫起來了。

  看來師父和魔姬真的是舊識,而且還結下了很深的怨恨,以至於對師父使出毒手,甚至在知道他是嵩山派弟子,便口口聲聲說要殺他。

  “三師弟,你認識她?”蔣碁見他反應異常,不禁問道。

  他微頷下首,口氣凝重,

  “我和吉利在離魂谷曾和她交過手,可惜敗在她手上,當時聽她的口氣,似乎對師父有諸多的恨意。”

  戈伯一臉扼腕,

  “原來這些年來她一百隱居在深山裏,難怪到處都找不到她的蹤影,要是早點知道了,我就是拚個一死,也要幫掌門要到解藥。”

  蔣碁拍了拍胸脯,“現在知道也不遲,我現在就去向她拿解藥。”

  “二師兄,你先不要衝動。”霍煦陽伸手攔住他衝動的性子。

  “魔姬的武功詭譎難測,你我都不是她的對手,還是和其他師兄弟從長計議後再做決定。”

  唐蕊也怕他貿然跑去反而壞事。“我看二師兄還是進去接替大師兄,等師父狀況穩定下來再說。”

  “知道了,那我先進去了。”蔣碁摸摸鼻子踅回內房。

  *****

  數日之後,眾人滿心期盼的看著易牧行從房裏出來,見他搖頭,大家的心不禁往下

  “師父還是不同意?那現在該怎麼辦?”蔣碁哇啦哇啦的大叫,“難道要我們眼睜睜的看著師父毒發身亡?”

  唐蕊小臉上憂心忡忡,

  “大師兄,師父有說和那個叫魔姬的女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她為何要用這麼狠毒的方式來折磨師父?”

  他沮喪的搖頭,“師父什麼都沒說,只說正邪不兩立,要他為了自身的苟活而去跟魔姬低頭,他寧願先自我了斷。”

  “既然這樣,不如就讓我們代替師父去求解藥好了。”鐘硯書大聲提議。

  蔣碁將右拳擊在左掌上,咧嘴大笑,

  “沒錯!我們可以先不要讓師父知道,等拿到解藥,再騙他服下,事後要是師父怪罪下來,他的毒早就解了,隨便他老人家怎麼處罰我們都行,你們覺得怎麼樣?”

  "

  “我贊成。”唐蕊和鐘硯書率先表達支持之意。

  他輪流睇著兩位師兄弟,“大師兄和三師弟不贊成我這個辦法?”

  易牧行慎重的斜瞅下霍煦陽,“三師弟,你既然和魔姬有過一面之緣,依你之見,她會輕易的交出解藥嗎?”

  “很難。”這是實話。“不過,事到如今只有姑且一試了。”

  蔣碁不以為然,

  “我說三師弟,你不要老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歹我們也是『嵩山三俠』,三個人聯手,要對付區區一個女人會有啥問題?”

  “二師兄,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霍煦陽可不希望他過於輕敵,就連他本身都沒有把握。

  “現在救師父要緊,大師兄,我們立刻就出發。”

  易牧行沉吟一下。

  “可是我們三個都走了,師父他老人家絕對會起疑的,況且他目前情況才剛穩定一些,仍需要有人適時用內力助他調養。”

  “大師兄,讓我陪二師兄和三師兄去好了。”唐蕊自告奮勇。

  他一怔,“妳?”

  蔣碁馬上怪叫一聲,“師妹,我們都是男人,妳跟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麼好不方便的?”她瞪眼嬌嗔,“既然對方是個女人,或許有我在,大家也會比較好

  說話,何況三師兄眼睛又看不見,一路上總要有人照料,我可不放心交給你這個大老粗。”

  霍煦陽淺曬,“有吉利在就夠了,怎好麻煩師妹。”

  “吉利那三腳貓的功夫,去了只會礙事,還是我去比較恰當,而且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唐蕊恰北北的朝兩位師兄使了下眼色,又努了努嘴,意思就是要他們幫忙說情。

  “咳咳。”易牧行會意過來,清了清喉嚨,“既然師妹想替師父盡份心力,就讓她一塊去好了。”

  被罵成大老粗的蔣碁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幫腔,“呃……大師兄都這麼說了,我也無話可說,只要三師弟不反對就好。”

  唐蕊就是吃定霍煦陽心腸最軟,不忍心拒絕別人。“我相信三師兄一定不會反對的,那我們何時出發?”

  蔣碁迫不及待,“當然是越快越好。”

  “二師弟,那就拜託你們了。”易牧行鄭重的委託。

  “包在我身上,絕對要那個惡毒的女人把解藥交出來!”蔣碁拍胸脯保證。

  “二師兄,你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小心吃了悶虧。”鐘硯書不客氣的吐他的槽。

  他一掌拍向師弟的後腦勺。“你這臭小子!”

  “好痛!”

  頓時笑聲不斷。

  想到將和魔姬再度交手,霍煦陽自然連想到她的女兒白靈芝,心中不知怎地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

  白日的吊頸山處處是翠綠的山峰和蔥郁的樹林,完全少了夜晚的陰氣。

  “……聽吉利說得恐怖,看來也不過爾爾,准是他故意嚇我。”唐蕊佯作滿不在乎的打量四

  周,可不想讓身旁的兩個男人給瞧扁了。“三師兄,你說魔姬就住在這兒。可是連個人影兒都沒瞧見,要怎麼找呢?”

  霍煦陽倒是不疾不徐的道:“不必找,時候到了,她們自然會出現。”

  “我看乾脆放把火,就不信沒辦法把她們燒出來。”急性子的蔣碁冷哼一聲。

  他輕攢眉心,“二師兄,山裏頭還有其他動物,也許還住了人家,你可千萬不要過於莽撞。”

  蔣碁很快的改口,“我是開玩笑的。三師弟,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等。”說罷,便在大樹下盤腿靜坐。

  蔣碁見狀,也只有暫時沉住氣了。這時,唐蕊熱心的挨到霍煦陽身邊,從包袱中取山用油紙包裏的乾糧。

  “三師兄,我這兒還剩下半片大餅,你要不要?”

  “我不餓,妳自己用吧!”

  她又殷勤的獻出自備的水袋,“那你渴不渴?”

  霍煦陽微笑的婉拒,“謝謝,我不渴。”

  “師妹,三師弟不用的話,給我吃好了。”肚子早已在唱空城計的蔣碁厚著臉皮笑說,立刻遭到她的白眼。

  “二師兄要是餓了就自己想辦法。”唐蕊很不給面子的說。

  蔣碁撇撇嘴咕噥著,“真是偏心,平平都是妳的師兄,待遇差這麼多。”

  唐蕊小臉一紅,將油紙包扔給他。“好啦!你要吃就拿去。”

  “呵呵……多謝了。”神經向來大條的蔣碁只顧著吃,並沒有察覺到她對三師弟的愛慕心思。

  她微惱的瞋他一眼,才將目光調到霍煦陽清俊的臉上,“三師兄,萬一魔姬還是不肯給我們解藥,那該怎麼辦?”

  蔣碁塞了滿嘴的食物,口齒不清的說:“哼!她要是敢不給,我們就用搶的。”

  “二師兄,我們可是嵩山派弟子,怎麼可以用搶的?你可別丟了師父的臉了。”唐蕊一臉悻悻然,

  “就光會用蠻力,也不會動動腦筋。”

  他舉白旗投降,“好好好,反正我說什麼都不對,動腦子的事還是交給三師弟好了,他可比我聰明多了。”

  “本來就是。”她噘著嘴嘟嚷。

  霍煦陽淡淡一笑。“其實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有隨機應變了。”

  “妳看!連三師弟都這麼說,可見得這個叫魔姬的女人有多難纏。”現在他說話可以大聲了。

  “會使玄陰掌這種邪門功夫的女人,我看准是心狠手辣之輩,我們也不必跟她講什麼江湖道義,就算殺了她,也算是替武林除害。”

  話聲方落,空氣間頓時爆出異樣的振動。

  “小心!”霍煦陽敏銳的大喝。

  一條化為利刃的白綾疾射向大放厥詞的蔣碁,若不是霍煦陽的示警,他恐怕還沒有察覺到危機到來。

  蔣碁猛地一個翻滾,閃避得十分驚險。

  “什麼人?”唐蕊持劍矯斥。

  白綾倏地轉向,迎面襲同她,嚇得唐蕊秀容發白,只來得及拔劍出鞘,還未出招,劍身就被白綾纏繞幾圈,一眨眼便自她手中抽走。

  她驚呼。“我的劍……”

  “這是什麼怪功夫?”蔣碁看得眼花撩亂的叫道。

  唐蕊氣憤不已的對著樹梢間大喊。“快把劍還給我!”

  旋即,一聲嬌嫩的噴笑傳進他們的耳中。

  “姑娘既然來了,何不現身?”霍煦陽已然心裏有數。

  就在蔣碁和唐蕊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時,一道纖媚的身影從樹梢間緩緩降下,飄逸的綢衫宛如朵朵白蓮,似妖、似仙。

  白靈芝眸中映出純然的喜色,眼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子。

  “霍大哥,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該不會是想再和我玩親親吧!”

  想起那段差點失身的小插曲,霍煦陽俊臉不禁微微發燙。

  “霍某是有重要的事要求見令堂。”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再見到她。

  “妳是誰?”女人的本能讓唐蕊開口質問。

  白靈芝妙目一轉,“我是誰問霍大哥就知道了。”

  “三師兄,你們認識?”

  霍煦陽頓了一下,“這位是白姑娘,魔姬的女兒。”

  “霍大哥,你介紹的末免太簡單了。”白靈芝微偏螓首,狡黠的笑睨,“別忘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親密喔!”

  唐蕊怒斥,“妳胡說!我三師兄怎麼會跟你們這些邪魔歪道有關係。”

  她笑得邪氣,“我有沒有胡說,妳可以問他,不過他臉皮很嫩,就怕不好意思說出口。”

  “三師兄,她說的是真的嗎?”唐蕊神經倏地繃緊。蔣碁咋舌不已,

  “我說三師弟,你這人真是惦惦吃三碗公飯,我還以為這世上沒有女人可以打動得了你的心。”

  這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了。“二師兄,事情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他也是受害者。

  白靈芝就是故意要抹黑他。“霍大哥,難道你想否認我們那天發生的事?我們不但親吻過,還差點袒裏相見──”

  “住口!”霍煦陽連耳根子都漲紅了。

  唐蕊震懾待全身發抖,“妳、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定是她引誘三師兄,不然以他正直的為人,絕不會做出失當的舉動。

  白紗後的紅唇邪惡的一笑,

  “和喜歡的男人親熱,可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妳從來沒想過嗎?我看得出來,妳也很喜歡霍大哥對不對?”

  “妳、妳……”唐蕊臉上一陣羞怒。

  霍煦陽倏地沉下臉,“姑娘不要太過分了。”

  “霍大哥還是老樣子,本來還打算說服我阿娘,讓我下山去找你,結果你自己又找上門來。”她心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難道你不怕我阿娘殺了你嗎?”

  他神色一正,“霍某這次便是專程來拜訪前輩的。”

  “為了你師父?”白靈芝一下子就猜到原因。

  “不錯,還請姑娘帶路。”

  白靈芝深深的瞅了他一眼,“你們這趟是白來了,我阿娘巴不得楚雲高早點死,又怎麼會給解藥呢!”

  “三師兄,我們不要跟她多說廢話,她要是不帶我們去,我們就是翻遍整座山,也要找到

  她。”唐蕊有種心愛的東西就要被搶走的感覺,所以對於眼前的蒙面女子更是忌憚三分。

  蔣碁也往前一步,“沒錯,看在妳是女人的份上,我們可是對妳客氣,妳要是再不知好歹,我就真的放把火把這兒燒了。”

  “你們在威脅我?”她毫不畏懼,邪邪的笑問。

  唐蕊仗著有霍煦陽撐腰,膽子自然跟著大起來。

  “是又怎麼樣?我們堂堂嵩山派的弟子,豈會怕了妳這妖女?瞧妳臉上總是蒙著帕子,八成是見不得人,還想勾引我三師兄?真是無恥!”

  她不怒反笑,“我圍著紗巾是怕妳見了我的臉會自卑。霍大哥,你若堅持要見我阿娘,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

  有個條件。”

  霍煦陽微挑眉道:“請說。”

  “把這三顆藥丸吞下去。”白靈芝從袖口掏出一罐藥瓶說。

  “哪有這種事?”唐蕊大驚失色。“三師兄,你可不要上她的當,誰曉得那是什麼毒藥。”

  白靈芝佯作惋惜狀,

  “既然霍大哥不願意,那你們就在山裏頭慢慢找吧!說不定等你們找到我阿娘,幸運的得到解藥,也來不及救你們師父了。”

  “妳這妖女不要隨便咒我們師父死。”蔣碁破口大?。

  在權衡過利害關係之後,霍煦陽俊顏凝重的問:“真的只要霍某照辦,姑娘就願意帶我們去見令堂?”

  “我說話算話。”早算准他會同意。

  唐蕊一臉的憂急如焚,“三師兄,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師妹說得對,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教我怎麼跟師父和其他師兄弟交代?”蔣碁也不表贊同。

  他早將生死看得很淡。“只要能救師父,冒這點險也是應該的。”

  “我阿娘說得沒錯,楚雲高這輩子能收你為徒,可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白靈芝將紅色藥丸倒進他手掌心上。

  “把它吞下去,我馬上帶你去見我阿娘。”

  霍煦陽在兩位師兄妹的驚叫聲中,毫不遲疑的將它們吞入腹中。

  “三師兄,你覺得怎麼樣?”唐蕊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蔣碁也仔細觀察他臉上的氣色,“是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沒事,我很好。”他並不覺得有任何異狀。“霍某已經照姑娘的話做了,還請姑娘遵守約定。”

  她這才滿意的頷首,“桔梗、苻苓,把他們的眼睛蒙起來。”

  兩道白影自白靈芝身後閃了出來,手中各拿著一條白帕,覆住他們的眼──

  *****

  “阿娘,他們真的來了。”白靈芝興匆匆的抱住娘親豐潤的身子,

  “可見得楚雲高快要不行了,等他一死,我們的仇也就報了。”

  魔姬斜瞟著女兒興奮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看妳是擔心阿娘又遷怒其他人吧!”

  女兒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心裏想些什麼她會不曉得?

  她咬了咬紅唇,“阿娘,我們的仇人只有楚雲高一個,又不關霍大哥的事,妳就別為難他了。”

  “怎麼?上回私自放他走,阿娘沒有怪妳,妳就得寸進尺,這回又替他說情,看來妳真的看上他了。”魔姬明知故問,就是要聽女兒親口說出來。

  白靈芝難得露出嬌羞的模樣,“阿娘,人家……人家就是情不自禁嘛!”感情這種東西說來就來,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好個情不自禁。”魔姬冷笑一聲,

  “當年阿娘也是被這四個字給害慘了,現在輪到妳了,妳以為他會真心接受妳嗎?就算他願意,他的師門呢?還有那些自稱武林正派的偽君子呢?阿娘打聽過了,霍煦陽不但是『嵩山三俠』之一,更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屆五嶽盟主的最佳人選,妳認為他會為了妳放棄師門的期盼和榮耀嗎?”不可能的!

  “我相信霍大哥,他跟爹不同。”白靈芝對自己看中的男人有信心。

  魔姬心頭苦澀,苦口婆心的勵道:“天下男人皆薄幸,妳又怎能期望他不會呢?”

  “阿娘,不是每個男人都跟爹一樣懦弱,當年他無法堅定自己的選擇,拋下我們母女一走了之,錯的人是他。”她梗聲道。

  見她情根深種,已經無法自拔,魔姬心中又氣又憐。

  “傻丫頭,阿娘不是教妳千萬不要對男人用情嗎?為什麼不聽阿娘的話?”

  她眸光一黯,垂下眼,

  “對不起,阿娘,是我沒有聽妳的話,可是,只要能跟霍大哥在一起,就算會受再大的委屈,我也沒有怨言,為了霍大哥,我願意賭賭看。”

  “賭嗎?”魔姬眸底霍然掠過兩束寒光。

  感到氣氛不對,白靈芝狐疑的仰起小臉,“阿娘?”

  “妳真的那麼喜歡他?”

  “嗯!”她點頭。

  魔姬妖媚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陰冷,“如果──他最後還是不要妳呢?”

  她心口一緊,“我……”

  “就算妳為他付出所有,他還是不屑一顧,這樣妳也願意?”

  “我、我願意。”白靈芝深吸一口氣說。

  “是嗎?”魔姬垂眸深思。

  白靈芝忐忑不安的問:“阿娘,妳在想什麼?”

  “妳先出去吧!讓阿娘好好想一想。”

  “是。”

  *****

  被安置在小院落中的三人,因遲遲未有進一步的消息,顯得有些焦慮。

  “三師兄,我們都已經等了三天,還是沒見到魔姬,她們該不會是想藉故拖延,等師父毒性發作吧?”唐蕊對妄想接近霍煦陽的女人都沒有好感,自然提高警覺。

  “我看根本不能相信那個妖女的話。”

  蔣碁心急地抓著頭髮,在屋裏來回踱步,“我看我們乾脆殺出重圍,就不信找不到魔姬,師父可等不了太久。”

  她睇著不發一語的霍煦陽,“三師兄,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相信她不會騙我。”不知怎麼,他很肯定這點。

  妒心一起,唐蕊咄咄逼人的問:“三師兄為什麼這麼相信她?難道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還是你喜歡上她了?”

  “師妹!”霍煦陽皺眉輕斥。

  “對、對不起,三師兄。”發覺自己說錯話,她吶吶的道歉。

  他斂起微怒的臉龐,“既然我們有求於人,就要多點耐心。”

  “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可沒辦法等太久,萬一有個不測……呸、呸、呸!”蔣碁把不吉祥的話又吞了回去。

  “算了!等就等吧!”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屋內有短暫的沉默。

  唐蕊為自己倒了杯茶,這才注意到霍煦陽攢眉蹙額的模樣。“三師兄,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只是眼睛不太舒服,不礙事。”他掐了掐鼻樑道。

  她心頭一驚,“該不會是那妖女給你吃的藥丸有問題吧?”

  “三師弟,真的不要緊嗎?你可不要逞強啊!”蔣碁也慌了手腳的問道。

  霍煦陽輕搖頭顱,“不用擔心,這點不適我還可以忍受。”

  “不行!我非要問問那個妖女不可──”

  一個促狹的女聲倏忽在門口向起。“妳想問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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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唐蕊瞇眼低斥,“妳這妖女來得正好,妳究竟給我三師兄吃了什麼?”

  “放心,我不會毒死他的,因為我捨不得。”白靈芝掏出小藥瓶,又從裏頭倒出三顆藥丸。

  “霍大哥,再把它們吞下去就沒事了。”

  蔣碁惡聲惡氣的問:“喂!妳再不說,休想我三師弟會聽妳的。”

  “好,那我就告訴你們。”她美目流轉,

  “這是我利用苗疆的蠱毒改良而成的藥丸,我把它叫做癡心咒,只要每三天服上一次,每次三顆,連續吃個九次,也就是二十七天之後,服藥之人便會專情于一個女人,意思就是說他這輩子只會愛我,不會再看上其他女人,這樣懂了嗎?”

  “妳……妳這妖女好卑鄙!”唐蕊氣急敗壞的大叫,“三師兄,你可千萬不能再吃,不然就中了這妖女的毒計了。”

  白靈芝嬌笑一聲,“不屹呵以,除非你們不想見我阿娘了。”

  “喂!妳這妖女真是不知羞,想要男人也不是這種要法。”蔣碁一臉鄙視,

  “天底下的男人這麼多,幹嘛非要我三師弟不可?”

  她凝目睇向一語不發的霍煦陽,笑得好不任性,“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他,為了得到他,什麼樣的手段我都使得出來。”

  唐蕊氣得秀容都扭曲了。“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三師兄才不會喜歡上妳,妳這輩子都別想得到他。”

  “霍大哥,你說呢?”白靈芝笑吟吟的問。

  霍煦陽傲然直立,冷冷的說:“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控制霍某的心智,區區蠱毒又如何?”

  “既然這樣,這藥丸你還敢不敢吃啊?”白靈芝眉開眼笑的問。

  他沉聲說:“只要姑娘立刻安排讓我們見令堂,霍某馬上服下。”

  蔣碁頓時傻了眼,“三師弟,你瘋啦!”

  “三師兄,你要是吃了,往後就要任她擺佈了……”唐蕊淚眼婆娑的喊著。萬一他真的愛上妖女,那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你們都別說了!”霍煦陽沉聲喝道:

  “只要能幫師父拿到解藥,就算是要剜我的心,我也會照辦。”說完,朝白靈芝攤出手掌,待她將藥丸置於上頭,便湊到唇邊,一口氣和水吞下腹中。

  白靈芝歪著螓首嬌笑,“你真是個好徒弟,為了師父,連命都可以不要,像你這種男人真是少見。”

  “不必挖苦霍某。”霍煦陽淡嘲,“令堂打算何時見我們?”

  她笑彎了美眸,“明天。”

  霎時,唐蕊氣紅臉蛋的質問,

  “妳是故意的對不對?妳娘本來就打算見我們,妳還存心刁難,逼我三師兄吃下那三顆鬼藥,擺明瞭不懷好意。”

  “原來妳還不笨嘛!”白靈芝出言譏刺。

  唐蕊霍地拔劍,“我要殺了妳這妖女!”

  “妳的武功不及我,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她一臉嘲謔,“我可是看在妳是霍大哥的師妹,不然早就叫人把妳扔下山去了。”

  唐蕊為之氣結。“妳……妳……”

  蔣碁用手肘頂了她一下,使了個眼色,

  “好了,師妹,我們是出身名門正派,不需要跟這個妖女一般見識,免得降抵我們的格調,況且三師弟根本就不會喜歡上像她這種連女人該有的矜持都不懂的女人,相信我准沒錯。"

  她怒氣稍霽,只是還是心有不甘的瞪著白靈芝。

  白靈芝對她的怒瞪視若無睹,瞳仁裏倒映的是霍煦陽冷然的俊容。"霍大哥,為了你,我會求我阿娘交出解藥,讓你去救師父。"

  "哼!妳以為我們會相信妳?"唐蕊冷不防的插嘴。

  "如果是你們,當然是不可能了,但是若為了霍大哥,那就不同了。"為了心上人,她可以連命都不要!

  霍煦陽臉上毫無所動,只是捺下心來與她周旋,他不想太快跟她撕破臉,以免壞了大事。"多謝姑娘,霍某永志不忘。"

  "希望你這句話是出於真心。"她狡獪的笑答。

  *****

  "妳說什麼?"白靈芝胸口窒了窒,想從對方眼中看出有沒有說謊。"我明明記得藥庫裏頭還剩下一顆玄陰掌的解藥,怎麼可能沒有了呢?"

  蘘荷不敢有所隱髒。“小姐,原本是有沒錯,可是就在前些日子,夫人就把它們全都拿走了……”

  她一臉怔忡。

  “阿娘她……真的拿走了?”原以為可以偷出來,好讓霍煦陽拿回去救人,沒想到晚了一步,阿娘似乎早料到自己會這麼做。

  “是的,小姐。”

  白靈芝掩下黯淡的美眸。

  “阿娘是真的要楚雲高的命,根本不可能交出解藥,霍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恨死我,以為我存心欺騙他……”

  “小姐,妳就不要再為那個男人傷神了,他根本不會領情的。”蘘荷不忍見她為情所苦。

  她微扯下紅唇苦笑。

  “蘘荷,如果妳曾經真正的喜歡過一個人,就會明白我的心情,我或許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可是我在乎霍大哥。”

  蘘荷登時語塞。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在他眼裏,我是離經叛道的妖女,行事風格不為他們正道人士所接受,可是我就是無法放棄,也許就是因為我們之間是這麼不同,才會處處受他吸引吧!”白靈芝口中低喃道。

  “可是,現在沒有解藥了,小姐打算怎麼辦?”

  她沉思片刻,“我相信解藥一定還在阿娘身上。”

  “但是夫人絕對不會給妳的。”蘘荷不得不潑她冷水。

  白靈芝眼底的希望火花一閃而逝,

  “妳說得沒錯,換作別的事,只要我開口,阿娘絕對不會拒絕,唯獨這件事,就算我再怎麼求她,阿娘也不會聽我的,除非……”腦中陡地靈光乍現,讓她想到一個好法子。

  “小姐,除非什麼?”

  “天機不可洩漏。”她轉憂為喜的笑說。

  *****

  少了蔣碁在旁邊當電燈泡,唐蕊終於找到機會和心儀的男人相處,以往在師門中人多口雜,又礙於矜持,總是克制自己的愛慕之情,可是如今情敵出現了,她才感覺到危機四伏,若再不表態,只怕真的沒有機會了。

  “三師兄,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見他獨自佇立在小院中,月光映在那張俊逸卓然的臉上,雖然師兄妹多年,已然相熟,卻仍有股難以親近的感覺,好像他們之間隔了一條鴻溝,難以跨越。

  霍煦陽微偏下頭,“師妹也還沒睡?”

  她忿忿不平,“我睡不著,就伯那個妖女又使出什麼卑劣手段來對付我們。”

  “妳太多心了。”他說。

  唐蕊不免流露出妒忌的神情。“三師兄就這麼相信她會幫我們?”

  “無論她幫是不幫,明天都務必要拿到解藥,所以就無所謂相不相信了。”對於白靈芝,他不得不承認她是自己見過最奇特的女子,她的所作所為無法用常理來判斷。

  “三師兄,你、你對她真的沒感覺?”唐蕊不確定的說:“雖然那妖女臉上覆著紗巾,不過我看得出她應該長得很美……”

  他低笑的搖著頭,“師妹忘了我眼睛看不見嗎?”

  “我沒忘,只是……”只要是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容貌的美醜。

  霍煦陽蹬蹬的敲著竹杖,往前垮了兩步,“對我而言,是否喜歡一個人,長相並不重要,而是感覺。”

  “那三師兄喜歡什麼樣感覺的姑娘?”她急急的問。

  他怔愕一下,旋即掀唇笑了笑,

  “我和女子相處的機會不多,對於這點恐怕很難回答。”自進師門以來,他使全神貫注在武學上,從未想過要去研究女人這門學問,也一無所知。

  唐蕊強忍羞意,大膽的問:“那、那我呢?”

  “師妹就像我的親妹妹,自然和別人不同了。”霍煦陽誠懇的話語卻在瞬間打碎了她的心。

  她眼眶一紅,“三師兄只把我當作妹妹?”

  “有什麼不對嗎?”他聽出她微帶哽咽的語調,不禁困惑的問。

  “當然不對了,我可從來沒有把三師兄當作哥哥一般看待。”唐蕊再也顧不得羞澀,將滿腔的愛慕向他傾訴。

  “因為我……我喜歡三師兄。”

  霍煦陽俊顏微愕,“師妹……”

  “我爹和華山派掌門是至交好友,就算要習武,也不該投向嵩山派,可是當我在一次武林大會上見到三師兄,為了能更接近你,我才千方百計求師父收我為徒,你知不知道?”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待他吸收了她的話,顯得有些無措和歉疚。

  “對不起,師妹,我從來不知道……”是他太遲鈍了,還是因為眼睛瞎了,連心也盲了,沒有早點發覺。

  唐蕊緋紅雙頰,眸中飽含著殷切的期待,

  “這不能怪三師兄,大概除了大師兄,其他人也沒注意到這個,但是自從那個妖女出現,她那對你勢在必得的口氣讓我好害怕,我怕三師兄會被她搶走,所以……所以我才……”她羞得說不下去了。

  他溫文的微曬,“多謝師妹的垂愛,只不過此刻我的心裏只有儘快拿到解藥救師父,一時之間,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我可以等。”這句答得似乎太急了,讓唐蕊又羞紅了臉,“我、我是說等師父的毒解了,你再慢慢想就好。”

  霍煦陽微頷下首,“我會記得師妹說的話。”

  “那就好,我要回房睡了。”說完,她捧著紅燙的小臉旋身跑開。

  待唐蕊離去之後,他還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想過師妹會對自已懷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以為彼此的感情就像一家人,她的表白確實讓他嚇了一跳,就算他早已抱有獨身的打算,可是也不忍傷害到任何人。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正在煩惱怎麼婉拒她才好對不對?”親眼目睹一場求愛戲碼的白靈芝,滿眼黠意的踱了出來。

  霍煦陽攢緊雙眉,“姑娘不該偷聽別人的談話。”

  “誰教她要選在這時候跟你表白情意,怎麼能怪我。”她聳了聳肩說。

  他口氣微慍,“反正橫豎都是姑娘有埋。”

  白靈芝噗哧一笑,“霍大哥真是越來越瞭解我了,這真是個好現象,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之間更會心靈相契。”

  “哼!”霍煦陽低嗤,轉身就要走開。

  見他惱怒,她就越想逗他。“這麼快急著走,是不是因為我說對了?”

  “姑娘可以儘量去自我陶醉,但是最好記住一點──無論妳耍出什麼花樣,都休想逼迫霍某就範。”他義正辭嚴的說。

  她笑得更媚了,“我當然捨不得逼迫你囉!”

  “妳簡直無可救藥。”霍煦陽老羞成怒的斥道。

  “自從遇見你,我的確是沒救了,連我阿娘都這麼罵我,可是,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靈芝才想靠近他一些,似乎察覺到她的意圖,霍煦陽連退幾步,硬生生拉開距離。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他諷笑一聲,“霍某是不齒。”

  “我是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個性和作風,可是,只要你願意多瞭解我,你就會發現,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壞──”

  “夠了!”霍煦陽打斷她的辯解。

  “霍某並不想瞭解姑娘,只等拿到解藥,妳我再也互不相干。”這次丟下絕情的話語,不再回頭的離去。

  白靈芝眸底掠過一道受傷的神色,所有的驕傲和自信似乎一下子全被擊垮了。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會這麼痛苦。

  她該怎麼做才能贏得他的心?

  *****

  桔梗奉命引導霍煦陽三人來到前廳,魔姬早就在此等候多時。

  “姓霍的小子,你還真是不怕死,上回逃過一次,這次偏又自動送上門來。”她雙手負在腰後,高高在上的睥睨他們,而站在她身後的白靈芝則心裏暗暗捏了把冷汗。

  他暗自運氣,以防有變。“晚輩是特來請求前輩賜藥。”

  魔姬笑得風情萬種,眼底的寒氣卻懾人。“你以為我會給?”

  “不管前輩提出什麼條件,晚輩定當全力以赴。”霍煦陽抱拳一揖,“也希望前輩和家師之間的誤會能夠化解。”

  “誤會?”她恨恨的說:“你這小子說得倒是好聽。”

  蔣碁沒啥耐心繼續和她閒扯下去,“三師弟,少跟她囉唆,她要是不交出解藥,我們就用搶的。”

  他低聲制止,“二師兄,不要衝動。”

  唐蕊一個箭步上前,大聲質問,“魔姬,我師父跟妳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妳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他沒告訴你們嗎?”

  聽她的口氣,兩人之間似乎真有解不開的怨恨,霍煦陽心中一動,決定先把事情弄清楚,再找出癥結所在,或許對事情才有助益。

  “還請前輩坦白告知。”

  她嗤笑一聲,“論起輩分,你們應該喊我一聲師嬸才對。”

  霍煦陽一時錯愕,“師嬸?”

  “哼!妳少跟我們亂攀關係。”唐蕊不假思索的否決她的話。

  白靈芝挑起柳眉,代娘親譏諷,

  “區區一個嵩山派,還不值得我們費心去攀親帶戚,否則可以回去問問看,你們師父有沒有一個叫白正剛的師弟。”

  “三師兄,你知道嗎?”唐蕊狐疑的問。

  “啊!”蔣碁霍然大叫一聲。

  “我想起來了,我以前的確曾經聽師父提過,他確實有個姓白的師弟,不過已經失蹤快二十年了,難道……”

  “沒錯,他就是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爹。”白靈芝一臉嘲諷。

  “當年就是你們師父從中作梗,硬是拆散我們一家人,從我一出生起,我連他一面都沒見過,這些都是拜楚雲高所賜,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霍煦陽不解的問:“家師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就要問你師父了,說不定他是嫉妒自己的師弟,見不得別人幸福……”

  他憤怒的駁斥:“不可能!家師不是那種人。”

  唐蕊一臉怒不可遏,“妳這妖女不要信口雌黃侮辱家師的名譽!”轉頭面對霍煦陽道:

  “三師兄,就算她們真的和師叔有任何關係,也不能磨滅師父中毒的事實。”

  “魔姬,妳要是不想和全武林為敵的話,就把解藥交出來,萬一我師父有個三長兩短──”蔣碁威風八面的撂下狠話,

  “所有的正道人士會把這裏鏟平,用妳的血祭我師父。”

  “呵呵呵……”魔姬殺氣騰騰的笑聲讓眾人心頭一凜。

  他瞪大牛眼,“有什麼好笑的?”

  魔姬目光詭譎,“好,為了不讓別人認為我以大欺小,只要這個姓霍的小子能接我一掌,我馬上雙手奉上解藥。”

  “不!”白靈芝嬌容赫然慘白。“阿娘……”

  霍煦陽回答得毫不遲疑。“晚輩願意。”

  “三師兄!”

  “三師弟!”蔣碁和唐蕊同時發出驚呼聲。

  白靈芝雙唇顫抖,從頭涼到腳底。“霍大哥,你接不住我阿娘一掌的。”

  “只要前輩肯賜下解藥,接不住也得接。”他堅決的說。

  她又氣又惱,“包括玄陰掌嗎?”

  “什麼?玄陰掌?”唐蕊馬上露出驚懼的表情,情急的抓住霍煦陽的手臂,“三師兄,玄陰掌連師父都接不住,你……”

  “你們剛才不是也說任何條件都願意接受嗎?”魔姬滿眼邪笑,

  “只要他接下了,我馬上交出解藥,只不過救了你們師父之後,他恐怕也活不成了,所以到底要先救你們師父,還是要救他,就看你們自己了。”

  蔣碁氣得破口大?,“妳這妖婦好狠毒的心腸!”

  “你們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可不勉強。”她無所謂的說。

  霍煦陽下顎一縮,姿態昂然的面對這項艱難的挑戰。“晚輩願意接受前輩的條件,還請前輩賜教。”

  她頗為欣賞的笑了笑,“果然有膽識!”

  “三師兄,我不能讓你冒險,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也不會允許的。”唐蕊緊扣著他的手腕哭叫道。

  他義無反顧的說:“二師兄,麻煩你帶著師妹退到旁邊去。”

  “這……”蔣碁左右為難。

  “難道你忘了師父命在旦夕了嗎?”他的一句話便動搖了蔣碁的心。

  蔣碁牙齦一咬,只好將唐蕊硬拖到一旁去。

  “前輩可以開始了。”霍煦陽調勻氣息,運用至陽內力護住心脈。

  魔姬肅冷一瞟,只見右腕微抬,煞青的掌心一個翻轉,便朝轟立在三尺遠距離的霍煦陽胸口襲去──

  “不要!”伴著鸞恐的叫聲,纖白的身影快速的掠上前,那記毒掌不偏不倚的打中白靈芝,只聽見『噗!』的一聲,她口中噴湧出一團鮮血。

  就在同時,霍煦陽只覺得有貝柔軟的身子倒向自己,當他本能的抱住,這才驚詫的瞭解到發生什麼事了。

  他滿臉震撼,“妳……”有許多個為什麼在心中回蕩。

  能夠依偎在他胸前,而不被拒絕,白靈芝覺得這一掌挨得值得。

  既然解藥在阿娘身上,唯有這個辦法,她才能拿到。

  “妳這傻孩子為什麼要替他擋這一掌?”魔姬痛心的怒問:“為了這個男人,妳連阿娘都可以背叛嗎?”

  她捂著宛如火燒般的胸口,嚶嚶的落淚,“阿娘,對不起。”

  “阿娘現在就殺了他,看妳還怎麼袒護!”

  白靈芝大驚失色,攫住霍煦陽的前襟,”霍大哥,你們快走……我一定會幫你們拿到解藥,快點走。”

  “為什麼?”他如古井般沉寂的心被她攪亂了。

  “大概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她苦笑一下,將霍煦陽推開,“你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蔣碁和唐蕊部圍了上來,一人攙起一邊。

  “快走!”白靈芝喘著氣催促道。

  魔姬猙獰的冷笑:“誰都休想離開這裏!”

  “阿娘,妳要是殺了霍大哥,我就先死在妳面前!”

  才逃至廳外的霍煦陽依稀聽見她的話,胸口像被大石撞擊了一下,有種想要回頭的衝動,他真的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

  夜幕低垂,燒得通紅的火堆僻啪作響。

  蔣碁又添了幾根柴火,“……現在怎麼辦?我們根本不是那妖婦的對手,想要拿到解藥比登天還難,說起來真是丟臉。”

  沒有理會碎碎念的二師兄,唐蕊的眼光都落在心事重重的霍煦陽身上。

  “三師兄。”

  霍煦陽沒有反應。

  她又喚了一次,“三師兄。”

  “什麼事?”他回過神問道。

  唐蕊疑心一起。“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下一步該怎麼走。”霍煦陽拄著竹杖起身說。

  她也跟著站起來,目光須臾不離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在想那個妖女?”

  “當然不是。”不過說出這句話,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就好。”唐蕊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依我看來,那妖女故意替三師兄擋下那一掌,其中必定有詐,我們可別上當了。”

  蔣碁沒經大腦的說:“我看恐怕不是。”

  “二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唐蕊著惱的問。

  他沒有留意到師妹不悅的臉色,自顧自的高談闊論。

  “這還用問嗎?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那妖女根本就是愛上三師弟了,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像妳們這些女人就是太傻,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什麼都可以犧牲。”

  霍煦陽身軀一僵,她馬上注意到這點。

  “二師兄,你幹嘛替那個妖女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他哪里說錯了?

  唐蕊氣呼呼的說:“我們又沒問你,你不會說話就不要開口。”

  “不說就不說。”蔣碁被罵得莫名其妙。

  “三師兄,你可別心軟了。”她擔憂得觀察霍煦陽的反應。

  “反正魔姬身上有解藥,那妖女死不了的,她之所以救你,只是做做樣子,你千萬不要受騙了。”

  霍煦陽牽強的笑了笑,“我明白妳的意思,不要再說了。”

  “那三師兄有什麼打算嗎?”

  “三師弟,我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聯絡華山、恒山、泰山三派的掌門,一起來對付那妖婦,這才是釜底抽薪的辦法。”蔣碁建議道。

  她大表贊同。“我也覺得二師兄這個辦法最好,三師兄,你認為呢?”

  “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聯絡上了,也耗費不少時間。”他分析道。

  蔣碁已經煩惱得快把頭發給拔光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現在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可惡!”

  “她答應了就一定會幫我拿到解藥。”霍煦陽平心靜氣的說。

  唐蕊納悶的問:“三師兄說的『她』是誰?”

  “白靈芝。”

  “她?”音調不禁提高,“三師兄,她的話不能信哪!”

  霍煦陽神色複雜,“事到如今,只能姑且相信了。”

  “三師兄……”怎麼辦?她最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

  他霍然側耳傾聽,“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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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怕來人是魔姬,蔣碁和唐蕊不由分說的拔劍自衛。

  霞煦陽可以聽得出對方的腳步聲淩亂,似乎受了傷,所以可以確定並非魔姬,那麼就是──

  “是那姓白的妖女!”唐蕊遠遠的兒到白影晃動,狐疑的叫道。

  蔣碁也認出來人。“真的是她沒錯。”

  “二師兄,她的情況怎麼樣?”霍煦陽心急的問道。

  他瞄了幾眼,“看她那副樣子,恐伯傷勢不輕。”

  聞言,霍煦陽心情也跟著沉重了。

  唐蕊將劍尖比向情敵,“妖女,妳來幹什麼?”

  “我又不是來找妳的。”白靈芝的臉色因氣血不順而比紙還白,眉間還有隱隱的青氣,

  “霍大哥,我總算找到你了。”

  霍煦陽的雙掌緊緊的交握在竹杖上,克制自已不為所動。“姑娘不該替霍某擋下令堂那一掌。”他不想欠她人情。

  “因為我高興,所以,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她從懷中取出小巧玲瓏的黑色藥瓶,塞進他手中,

  “這是我答應要給你的解藥,我遵照約定拿來了。”

  “妳……”她的手好冰!

  白靈芝貪戀著他手掌的溫度,不捨得馬上移開,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辦到,只要你師父吃下這顆解藥,還必須有人連續十二個時辰用內力幫助藥效催化,因為他中了玄陰掌的毒太久,然後半年之內絕不能妄動真氣,再經過適當的調養,自然就會沒事了,你可得記清楚。”

  他頷了下首,“霍某會記住姑娘的交代。”

  “我阿娘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快點離開這裏,越快越……越好……”一口氣喘不上來,讓她雙腳發軟,只得抓住他,才沒跌坐在地上。

  霍煦陽本能的托住她的身子,“妳……妳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她趁勢將全身的重量偎向他懷中,眼角瞥見唐蕊妒紅的小臉,紅唇不禁掀高。

  唐蕊握劍的小手氣得發抖,“三師兄,你不要管這個妖女了,我看那解藥准是有問題,她才不會這麼好心的幫我們救師父。”

  “師妹!”霍煦陽慍怒的斥道。

  她霎時淚花亂轉,“三師兄,我說得都是真的,你不要相信她。”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不需要你們相信。”白靈芝不舍的退離溫暖的男性懷抱,

  “霍大哥,現在解藥你們已經拿到了,事不宜遲,快回去救你師父吧!”

  霍煦陽抱拳說:“姑娘這份人情,霍某記下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這樣他永遠不會忘了自己!

  “你們走得了嗎?”忽地,天外飛來一聲冷嗤。

  白靈芝悚然大驚。“糟了!我阿娘來了。”

  “大家小心!”霍煦陽沉聲提醒身邊兩位師兄妹。

  魔魅般的妖媚身影在眨眼間來到,瞪視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乖女兒,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梗聲的哀求,“阿娘,女兒願意接受責罰,但是求妳放了他們。”

  “好,只要那個姓霍的小子把解藥還來,阿娘保證不殺他們。”魔姬陰沉的說。

  蔣碁可是第一個不答應。“休想!解藥已經在我們手上,除非妳殺了我們,否則別想拿回去。”

  “阿娘,就算楚雲高真的死了,爹也不會回來,妳就別再固執了……咳咳……”一陣劇咳又讓她嘔出血來,將臉上的白紗染成了鮮紅。

  魔姬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妳難道不知道阿娘這麼做是為了救妳嗎?妳把唯一的解藥給丁他們,妳還能活命嗎?為了一個臭男人,妳連命都不要了嗎?”

  “前輩的意思是……”霍煦陽腦子一片空白,“這是最後一顆解藥?”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她冷哼,

  “其他的早就被我毀了,就只剩下這一顆,偏偏我生了個傻女兒,為了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但我這個做娘的可辦不到,要是你再不交出來,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白靈芝呼吸驀地一窒,不知何時手中多了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遞到霍煦

  陽手中,然後架到自己的纖額上。“霍大哥,快假裝挾持我!”

  “妳──”俊臉陡地丕變。

  她再次低詔,“不要猶豫。”

  若是平常,露煦陽絕對不屑使出這種卑劣手段,可是眼看雙方僵持不下,只有先逃出去再說。

  “阿娘……”白靈芝佯裝無助的低叫。

  魔姬見愛女落在他手中,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你要是敢傷我女兒一根寒毛,我發誓會血洗嵩山派!”

  “晚輩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還請前輩原諒。”他架著白靈芝慢慢往後退,“二師兄、師妹,我們走。”

  *****

  客棧房間內,蔣碁靠在椅背上打盹,唐蕊則雙手環胸,滿臉醋意的直盯著正幫白靈芝運氣壓毒的霍煦陽。

  “三師兄,你根本沒必要為了她浪費內力,你忘了我們還得趕回俠客莊去,沒時間耽擱了。”她說。

  霍煦陽全心專注在鎮壓掌毒,對外界的雜音完全不為所動。

  她急得跳腳,“三師兄。”

  “霍大哥,你別管我了……”微掀眼臉,白靈芝氣若遊絲的說。“還是快回去救你師父……要緊……我……”

  “不要說話!”他皺眉制止。

  白靈芝輕搖螓首,堅持不再接受他的好意。

  “你不是急著要救你師父嗎?現在有瞭解藥,他的毒很快就會解了,要是為了我誤了大事,萬一楚雲高一命嗚呼,可別又來怨我……”

  “三師兄,你聽她自己都這麼說了,就別再管她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唐蕊巴不得早點分開他們。

  霍煦陽不知怎麼,心亂如麻。“解藥真的只剩下這一顆?”

  “是不是都無關緊要,你快拿去救你師父。”她早就猜到他是個濫好人,一定狠不下心來。

  “那妳呢?”

  她頓了一下,“我……我會暫時住在這裏,等身子好了點再做打算。”

  “妳不回離魂穀?”

  “我阿娘正在氣頭上,我才不會笨到回去討罵挨。”白靈芝故作輕鬆笑了笑,

  “何況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下山,當然要到處遊山玩水了。”

  “可是妳身上的毒……”

  白靈芝無所謂的聳了聳香肩,

  “反正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我可是看得很開,幸好我阿娘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不然我現在就不能坐在這裏說話了,更何況有句俗話不是說『好人不長命已、禍害遺千年』嗎?我這個妖女沒那麼容易死的,不過能看見你這麼關心我,就算我現在死了也心滿意足。”

  他為之氣結。“妳……就不能正經點嗎?”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說話就是這樣。”她戲謔的笑睇,忽地臉色一變,按住胸口逸出呻吟,痛苦的閉緊美眸。

  霍煦陽趕緊將她扶正,要再幫她運氣。

  “不用了,霍大哥,你們還是快點上路,我不會有事的。”她就是要賭賭看他會不會真的狠下心丟下自己一走了之。

  就怕夜長夢多,唐蕊馬上叫醒蔣碁,“二師兄,起來啦!我們要走了。”

  “要走了?”他揉揉惺松的睡眼,“那她怎麼辦?”

  唐蕊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什麼怎麼辦?難不成要帶她一塊走?”

  “那當然不成了。”要是讓師父知道就慘了。

  “我留下來吧。”不期然的,霍煦陽丟下一顆炸彈。

  “什麼?!”唐蕊失聲叫道。

  霍煦陽將盤起的雙腳移下床鋪,並將視為生命保護的藥瓶交給蔣碁。“二師兄,就麻煩你帶著解藥和師妹兼程趕回俠客莊。”

  “這……”他為難的說。

  唐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三師兄,你犯不著顧著她,一切都是這妖女咎由取的。”

  “師妹,再怎麼說,她也幫我們拿到解藥,而且她那一單是為我挨的,于情於理,我都有義務要照顧她,什麼都別說了,就照我的話做。”他不容轉圜的道。

  唐蕊暗自咬牙,“既然這樣,解藥就讓二師兄帶回去,我也要留下來。”她絕對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處,誰曉得會出什麼亂子。

  霍煦陽臉色一正,“師妹,不要任性!”

  “三師兄,我……”唐蕊氣憤的瞪著情敵,見她美目掠過狡獪得意之色,赫然明白所有的事都是她故意安排的。

  “妳這妖女竟敢使出這種不要臉的手段纏上我三師兄,我不會讓妳得逞的!”

  他神情一凜,“夠了!師妹,這不像是妳會說的話。”

  聞言,唐蕊羞憤的漲紅了小臉。

  “好了,師妹,我們還是兄回俠客莊,等救了師父再說。”蔣碁不想兩人鬧僵了,趕忙出來打圓場。

  “三師弟,那你自己要小心點,我和師妹先走了。”

  “有勞二師兄了。”

  唐蕊滿臉不願,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後還是被拖走了。

  “霍大哥,你真的不用為了我留下來。”白靈芝故作體貼的說:“我現在覺得精神很好,

  不會有問題的,你現在走還可以追得上他們。”

  他摸索到床鋪前面,“我知道妳體內的毒有多深,所以不必撒謊安慰我,至少先把它們壓制住,再想辦法解毒。”

  “要調製玄陰掌的解藥需要時間,而且其中幾味藥草十分難找,我阿娘才會氣我把東西給你,所以,你也不必將內力浪費在我身上,我只想趁毒發之前,痛痛快快的玩一玩,然後再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死。”

  霍煦陽大聲斥喝,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讓妳死的!”

  “我這個快死的人都不忌諱了,你怕什麼?”她扯著他的袖子嬌嚷,

  “霍大哥,外面的世界你可比我熟,不如你帶我去玩,等我斷了氣,你就把我燒成灰,我可不想變成一堆白骨,那可是很醜的。”

  他緊鎖眉心,“別說喪氣話,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白靈芝微仰螓首,促狹的笑睇著他困擾的俊臉,彷佛真的為她的安危擔憂,心中一甜,不後悔下這個危險的賭注。

  *****

  等她體內的毒性稍微壓制下來,再也不安於室,仗著他對自己的愧疚,硬要霍煦陽陪著她遊山玩水,只要她不是借機對他性騷擾,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日落西山,一天又過去了,兩人很快的找個間客棧落腳。

  “霍大哥喝茶。”白靈芝體貼地為他倒了杯水。

  他執起杯子,“謝謝。”

  “等一等。”她將準備好的三顆藥丸地放到他手心,示意他一塊吞服。

  “別忘了還有這個。”這已經是第五次的份了,還有四次。

  霍煦陽面露遲疑"

  她調侃的問:“怕吃了它們,你真的會愛上我?”

  “不是,只是不曉得怎麼回事,最近幾天雙眼會有些痛楚,我怕是因為吃了這藥的關係。”他直言不諱。

  白靈芝顯得相當激動,“真的嗎?持續很久嗎?”那就表示她調的藥沒錯了。

  “只是一陣子而已。”

  “還有別的症狀嗎?”

  “沒有了。”霍煦陽眉心微攢,“妳這究竟是什麼藥?”

  她顧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明講。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不要問這麼多,快把它們吞了,你放心,我要是真想害你,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霍煦陽斟酌了半晌,只有硬著頭皮吞了,誰教他欠她一命。

  “如果下次你的眼睛又痛了,要記得告訴我。”她非要治好他的雙眼不可!“呃……我是怕有什麼後遺症。”

  他無奈的點頭,心想她若真的擔心,何必每次都要強迫他吃。

  “好了,我們吃販吧!”白靈芝甜笑的為他布菜,

  “我點了好幾樣你最喜歡吃的菜來,你要多吃一點,不然把你累壞了,誰帶我出去玩。”

  “好就淨想著玩,或許我們該回離瑰穀,說不定令堂有辦法解妳的毒。”霍煦防現在只關心她身上的毒傷。

  白靈芝噘了下紅唇,

  “你那麼急著想擺脫我嗎?要真是這樣,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好了,你快回你師父身邊去,不必顧忌我,也不用覺得內疚。”

  “我是關心妳。”話才一出口,他險些咬住自已的舌頭。

  她聽了笑粲如花,“你真的關心我?”

  霍煦陽表情有些無措,“我、我的意思是這是我欠妳的,理該關心才對。”

  “真的只是這個原因而已?”燦爛的笑容頓時僵住。

  他板起正經的神色,“當然。”

  “好吧!”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同理,她就不信他這烈男能逃得過自己布下的情網。

  “妳願意回去了?”

  白靈芝嬌媚的白他一眼,

  “我才不要,因為只要我的毒解了,你就會和我保持距離,當作不認識找這個人,所以就算我明天會死,我也要死在你懷中。”

  “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憤怒的訓斥。

  綿軟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掌。“霍大哥,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嗎?”

  霍煦陽心中一陣激蕩,“不要胡說!”

  “我對你永遠都是認真的。”她多情的瞅著他。

  他縮回被蓋住的大手,方寸大亂。

  “這位不是霍兄嗎?”一個陌生的男聲介入他們之間。

  從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認識的人,霍煦陽搜尋著腦中的記憶。

  “你是……歐陽兄?”

  記得在去年的武林大會上和對方交談過幾句。

  向來自命風流的年輕男人低笑,

  “霍兄好記性,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咦?這位姑娘是……”儘管臉上蒙著紗巾,可是依自己過人的經驗來判斷,從那雙閃動著媚波的剪幢便可以得知絕對是個傾國佳人。

  基於禮貌,霍煦陽只得簡單的介紹。“這位是白姑娘,是霍某的朋友。”

  “原來是白姑娘,在下是飛天門少門主歐陽少傑。”他拱手道。

  白靈芝感受到他目不轉睛的注視,有些不爽。“小門小派,聽都沒聽過。”這男人以為自己是誰,幹嘛盯著她直瞧。

  現場一陣尷尬。

  “妳太失禮了,飛天門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輸給五嶽。”為了化解氣氛,霍煦陽微怒的斥責。

  她不以為意的輕哼,“管他飛天還是遁他,反正我沒聽過就是了。”

  霍煦陽蹙起雙眉,想再訓人。

  “哈哈,白姑娘說得是,比起五嶽,飛天門確實算不了什麼。”歐陽少傑有意討好佳人。

  “一直以為霍兄七情不動,宛如老僧入定,想不到還是動了凡心,有幸結識這麼特別的姑

  娘,真讓小弟羡慕不已。”

  羡慕給鬼!白靈芝沒好氣的心忖,你跟霍大哥根本沒得比。

  霍煦陽笑得有些不自在。“歐陽兄誤會了。”

  “霍大哥,別顧著跟無關緊要的人說話,吃飯要緊。”白靈芝親手夾菜到他嘴邊。“把嘴巴打開。”

  “妳……我自己來就好。”他被她捉弄得好難為情。

  白靈芝不依,“你不把嘴巴打開,我就一直等。”

  “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舉動未免太招搖了,可是若不照辦,她恐怕不會死心。

  她嬌嗔,"快點嘛!"

  霍煦陽俊臉微糗的張嘴含住她的賞賜。"謝謝,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好。"他真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一個瞎子有幸得到佳人的垂青,真是狗運,就不信自己會輸給他。

  歐陽少傑皮笑肉不笑的說:"霍兄真是好福氣。"

  "讓歐陽兄見笑了。"

  白靈芝微帶不滿的斜睨,"什麼見笑?我看他只會羡慕而已。"

  "在下確實是羡慕霍兄有如此佳人作伴。"歐陽少傑嘴邊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不如這頓飯由小弟作東,今晚不醉不歸。"

  他微曬,"歐陽兄太客氣了。"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霍兄就別推辭了。"說完,便馬上叫來夥計,另備一桌豐盛的酒席,三人之中,大概只有霍煦陽沒有察覺到其間的暗潮洶湧。

  *****

  "霍大哥,看你走路都不穩,不會喝酒又偏要喝......小心!"白靈芝攙著他回到房間,差點被門檻絆倒,口中嘀咕著,"我看那個什麼飛天門少門主知道你不勝酒力,還一直灌你酒,看了就討厭。"

  他打了個酒嗝。"我沒醉。"

  好不容易將霍煦陽扶到床上坐下,便倒了杯水給他,"看你滿嘴酒氣,還敢說沒醉,來,把水喝了。"

  霍煦陽不說二話,將它一仰而盡。"我真的沒醉。"

  "那我問你,你喜歡我嗎?"她乘機套他的話。

  他怔了怔半晌才找到聲音。"我......我對妳只感激和歉意。"

  看來他還真是清醒得很。

  白靈芝嘟高小嘴,“因為我阿娘傷了你師父,所以你不肯接受我的感情?”

  “這……霍某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對她的感覺非常混亂,就連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她不死心的追問。

  “還是因為我上次太主動了,還對你毛手毛腳,你就以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所以,不符合你擇妻的標準?”

  想到她柔軟的唇舌曾經在他身上做過的事,霍煦陽整張俊臉就像火燒似的,糗得無地自容,尷尬地撇開頭,

  “那天的事我早忘了。”

  “真的忘了?”她傾身在他耳畔吹氣。

  霍煦陽覺得有把火在體內燃起,登時口乾舌燥,情急的避了開來,“已經很晚了,妳也該回房休息了。”

  “我想要留下來。”白靈芝不顧羞恥的說。

  他倒抽一口氣,“妳……妳再這樣逼我,明天我馬上送妳回離魂穀。”反正現在她無法施展武功,根本阻止不了他。

  “人家只是說要留下來,又沒有其他意思,這麼緊張幹什麼?看你那副表情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難道她就那麼缺乏魅力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妥當。”霍煦陽輕咳一聲說。

  白靈芝嗔惱的瞟他一眼,故意加油添醋,

  “我是怕那個飛天門少門主對我意圖不軌,是你眼睛看不見才沒發現,今晚在飯桌上,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老是盯著我看,根本沒把你擺在眼裏。"

  “一定是妳看錯了,歐陽兄不是那種人。”他不太相信。

  她兩邊的玉頰鼓得高高的,“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飛天門是名門正脈,而且歐陽門主和家師還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的為人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我相信少門主。”

  “在你眼裏,只要是名門正派就是好人囉?”白靈芝不以為然,譏諷的問。

  霍煦陽只當她是在無理取鬧。“天色已經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既然你不歡迎,我再賴著不走就沒意思了。”

  說完,她便悻悻的離開。

  *****

  兩人的房間只有一道牆壁之隔,白靈芝才走了幾步,就來到門口。

  “白姑娘,霍兄還好吧?”在外頭等她出來的歐陽少傑很快的上前獻殷勤。

  還真的來了!她不屑的心忖。

  她冷冷的回了一句,“霍大哥很好,多謝你的關心。”

  推開房門,白靈芝一腳踏進屋內,沒想到對方也跟著進來了。

  “喂!我又沒請你進門,出去!”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眼。

  歐陽少傑仍是風度翩翩,“在下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問白姑娘明天可有空,在下可以帶妳四處遊覽。”

  “不用,霍大哥會帶我去。”她看到他就想吐,怎麼可能還跟他出遊。

  他高傲一笑,

  “霍兄是個瞎子,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自然不能讓姑娘玩得盡興,只要白姑娘點個頭,在下會安排最好的節目讓妳高興。”

  白靈芝可一點都不領情。“我就是喜歡跟著霍大哥,就算他是瞎子,可比你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這番話可刺到了歐陽少傑的自尊,在女人堆中一向無往不利的他,居然被個瞎子比了下去,心裏自然不痛快。

  歐陽少傑本能的跨前一步,“白姑娘何不給在下一個機會表現。”

  很好!就是現在了。

  “你不要過來……”她佯裝驚慌的倒退,踢到了椅腳,發出足以傳到隔壁房間的碰撞聲響,然後微顫的嬌軀跟著跌落。

  他本能的伸手要攙扶起她,“白姑娘……”

  白靈芝發出懼怕的叫聲,“霍大哥,救我!”

  就在歐陽少傑還搞不清楚狀況之際,有道頎長身影倏地沖進屋內英雛救美。

  “霍兄?!”他險險的避開霍煦陽手中的竹杖,雖不是劍刃,不過,從它使出的力道看來,殺傷力十足。

  “無恥之徒!”霍煦陽沒想到歐陽少傑真的會幹下這種偷香竊玉的行徑,要不是聽見叫聲,他還不敢相信。

  “霍兄請聽我說……”這個誤會可大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何必多言!”霍煦陽怒咆。

  歐陽少傑眼看誤會已經造成,就算說破了嘴,他也聽不進去,只好先走,等雙方冷靜下來再作解釋。

  “看鏢!”他摸向腰際,射出獨門暗器。

  霍煦陽一個閃身,正好給歐陽少傑逃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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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霍大哥。”白靈芝趁勢投懷送抱,圈住他的腰,“還好你來了,我以為這下真的完了……”

  霍煦陽宛如失而復得的擁住她,

  “對不起,我該相信妳的話。”要是他晚來一步,或者沒有聽見她的求救,他不敢想像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不相信也是應該的,是我自找的。”她抖著肩,抽噎的說。

  他撫著她的青絲,沒有注意到兩人此時過於親密。“妳沒事吧?他、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白靈芝可憐兮兮的嗚咽著,“還好你及時阻止了他,要是我的清白毀在他手上,我……我就沒臉見你了。”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霍煦陽柔聲的安撫,一個不察,就中了她的詭計。若他仔細想想,依她鬼計多端,豈會任人欺淩而不還以顏色。

  她氣憤的啐道:

  “還說什麼名門正派?連這麼下流的事都幹得出來,我要不是中毒,沒辦法運氣,不然早就兩三下把他給了結了。”

  “只要妳沒事就好。”

  感受到他緊繃的身軀傳來的熱氣,還有掌心下快速躍動的心跳,白靈芝漾開一抹邪氣無比的笑靨,要說他無動於衷,誰也不會相信。

  揭下紗巾,微啟柔潤的小嘴含住他的下唇,明顯的察覺到男性的身軀驀地一震,按著僵直,卻沒有推開她。

  這是個好現象!白靈芝索性攀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迎上,看著他不知所措的表情,讓唇角的弧度掀得更高。

  “嗯……”粉舌滑過他的嘴唇,引來一聲輕歎。

  腦中有某種東西炸成了粉碎,讓霍煦陽無法思想,只能在本能的驅使下吮住濕嫩的舌尖,細細品嘗。

  在白靈芝青澀卻大膽的回應之下,四片嘴唇摩擦出的火花,幾乎要將四周的東西都燒毀殆盡,她誘惑的在他身上蹭著,逗得初嘗情欲的男性身軀頓時轉為亢奮而堅硬。

  好像有人故意在他體內縱火,熊熊的熱氣讓他頭昏腦脹,只能按住懷中的柔軟,藉由彼此的緊貼和碰觸來紓解那股似痛苦、又似甜蜜的不適……

  小嘴親吻過他的下巴,溜到了他的頸側,重重的吮出一塊紅色印記。

  白靈芝吐氣如蘭的咬囓他的耳垂,

  “霍大哥,我真的好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若是要得到他的心,非得要主動獻身、逼得他負責不可,她也會照做不誤。

  “嚇!”一聲抽氣讓霍煦陽從情欲的迷陣中掙出。

  彷佛被人潑了一大盆的冷水,這才警覺到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他冷不防的推開白靈芝。

  “老天!我在做了什麼?”

  “霍大哥?”白靈芝美眸氤氳的瞅著他,飽含渴望的嬌嗓足以融化任何硬漢的心。“你明明是喜歡我的,為什麼不抱我?”

  霍煦陽踉蹌一下,把持住自己。“對不起,霍某失態了。”

  “我喜歡你的失態,它讓你不會那麼難以親近。”她多想要他的擁抱、他的親近。

  他俊容賀白,身體因欲念而發顫。

  “不,我不該冒犯妳,那跟歐陽少傑有什麼兩樣?”他真是可恥至極,居然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還枉稱什麼君子,不但讓師門蒙羞,連他都厭惡起自己了。

  白靈芝焦急的強辯,“當然不同了!如果是你,我願意──”

  “不要說了!”霍煦陽急急的打斷她,“霍某保證不會再有下次。”說完,他旋身要走。

  “不要走!”她張開纖臂,從後頭摟抱住他。“霍大哥,我這麼喜歡你,為什麼你就是感覺

  不出來?為了得到你的心,就算只能擁有一天,明天就會死去,我也是甘之如飴。”

  他僵直著身軀,不知該掙開她的手,還是轉頭擁抱她。他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殘忍無情的男人,聽到這番深切的情意告白能毫不動容。他不禁捫心自問,也許就在她為他挨了那一記玄陰掌時,就再也無法對她冷眼旁觀了。

  以往他就像攤死水,波紋不起,加上雙目失明,所以養成凡事不強求的個性,尤其對於感情更是理智,可是白靈芝就不同了,她敢愛敢恨,就像一把帶著魔魅光彩的美麗火焰,硬是要擾亂他的心,直到他跟著狂舞不可。

  “霍大哥,我知道你嫌我沒有良家婦女的含蓄矜持,更視禮教於無物,那讓你不能敞開心胸來接受我,可是,只要你開口,我願意為你改變。”她已經放低姿態,只求得到他的愛。

  霍煦陽咬緊了牙關,告誡自己不要為其所惑。“霍某沒有權利要求妳,妳也不必做出任何改變,妳我終歸只能當個陌路人。”

  “為什麼?”她做得還不夠多嗎?

  他把心一橫,扯開她環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妳早點睡。”

  白靈芝胸口一窒,氣血逆流,陡地吐出大口黑血。

  “呃……咳咳……”這毒發作的還真是時候,她自嘲的想。

  聽見身後的異聲,讓霍煦陽定住離去的腳步,

  “怎麼了?是不是又吐血了?”他又踅了回來,摸索到她跪坐在地上的虛弱嬌軀。

  “我的死活不要你管,走開!”她氣惱的推打他。“咳咳咳……”

  鼻端聞到一股血腥氣息,確定她真的吐血了,再也顧不得偽裝自己,將她半拖半抱的扶到床榻上,要為她運氣。

  她倔強的不肯領情。“我不要你的假惺惺。”

  “妳冷靜一點!”他都快急死了。

  白靈芝賭氣,用盡力氣掙扎著,“我死也不讓你救……”

  “靈芝,妳不要這樣折磨我了好不好?”霍煦陽情急的喚著她的閨名,怕她就此消香玉殞,此時什麼都管不了了。

  她先是一愣,繼而淚水凝睫。“你終於喊我的名字了。”

  遇上這邪媚的妖女,霍煦陽徹底的認輸了。

  “不要再任性了好嗎?”

  “再喊我的名。”她面無血色的笑說。

  “靈芝……”霍煦陽收緊雙臂,嘴唇抵住她的額輕歎,“唉!妳這妖女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倚在他溫暖的厚實胸懷,她心滿意足的垂下眼眸,“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死了也甘願……”

  霍煦陽發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警覺到不對勁。“靈芝?靈芝?跟我說話,靈芝,妳不准死,我不准妳離這麼走了──”

  *****

  從鬼門關又繞了一圈回來,整整十天,霍煦陽耗盡了內力為她壓制毒性的蔓延,多虧客棧的夥計為他們送來三餐,但兩人還是都瘦了一大圈。

  白靈芝背靠著他的胸口,像只溫馴的小貓,緊偎在霍煦陽身旁。

  “霍大哥,都是我連累了你,你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就同房去睡,不然看你這個樣子,人家都快心疼死了。”

  “我很好,不用休息。”他摟圈著她,泛著青髭的下巴在她頭頂上廝磨著。

  “倒是妳,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可別再亂來,等這兩天養足了精神,我們就馬上回離魂穀。”

  她微啟粉唇,“可是……”

  “妳答應過要聽我的話。”霍煦陽馬上將她一軍。

  “好嘛!回去就回去。”是讓回去找阿娘想想辦法,現在有了他的心,她可捨不得死呢!

  “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拋下我就走。”

  霍煦陽和她的十根纖指交纏,“我會留下來直到妳的毒解了。”

  “然後呢?”

  他怔忡一下,“然後?”

  “你會娶我嗎?”她毫不扭捏的問。

  “我當然想娶妳,等我稟明師父之後。”

  白靈芝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他絕對不會同意的。”

  “也許會有困難,但是我會說服師父的。”他誠懇的允諾。

  她在他懷中轉過身來,有些悲哀的試探。“若是他不答應,你還會堅持要娶我嗎?”

  她太瞭解楚雲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心情格外緊張。

  “我……”霍煦陽為之語塞。

  “怎麼樣?”她的心又提高了些。

  霍煦陽臉色一整,“我會一再的說服他,直到他同意為止。”

  “是嗎?”她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聽出她語帶懷疑的口吻,他不禁緊擁她一下,“我不是妳爹,不會丟下妳一走了之,所以別擔心。”

  她深深的睇他一眼,“無論發生什麼事嗎?”

  “對。”他嚴肅的點頭道。

  白靈芝嬌笑一聲,“好,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相信。”

  “別鬧了。”霍煦陽微窘的說。

  她撒嬌的嗔笑,“不管,人家就是要你親嘛!”

  霍煦陽拿她沒轍,大掌撫上她優美的下顎,然後緩緩湊下嘴唇,細細的啄吻那兩片嫩唇,直到她輕吐香舌撩撥他,才讓他加重力道。

  直到好久,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除了我之外,可不許你隨便跟別的女人玩親親ㄛ!知道嗎?”要是誰敢動她的東西,她非殺了對方不可。

  一抹紅暈延燒到耳根子了。他囁嚅的道:“我又不是登徒子,怎麼會亂親姑娘。”

  她陶醉的綻出嫣笑,“我當然信任你了。”

  “先閉上眼睛睡一下。”他已經習慣讓她依偎著自己,這種習慣真是要不得,可是她就像嬰粟,讓他上了癮,不舍放開。

  白靈芝安心的閉上美眸,傾聽著他的心跳。

  *****

  小寐片刻,白靈芝掀開眼瞼,覷著兀自沉睡的男人,眼皮底下還留有困倦的痕跡,顯然這陣子真是累壞他了。

  貪戀著他身上的溫暖,兩道柳眉仍情不自禁的蹙攏了,想到楚雲高絕對不會同意讓自己的得意門徒娶她,就像當年他百般阻撓自己的師弟迎娶五毒教教玉之女為妻,在眾多的壓力下,她爹只好選擇失蹤來逃避一切。

  白靈芝在沒有驚動霍煦陽的狀況下,輕悄的下了床鋪。在他心目中,師父的地位屹立不搖,無人得以取代,就像她爹敬重楚雲高這個大師兄般,總是以他馬首是瞻,萬一歷史再度重演……她心口發緊,巴不得將楚雲高碎屍萬段,免得再次礙了自己的情路,可是她又不願意喜歡的男人因此恨她入骨。

  所以,她決定再次考驗霍煦陽對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是否可以和他最尊敬的師父相比,想到這裏,白靈芝毅然決然的轉身就走,她就是要他為自已擔心恐懼,急得到處找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用在其他人身上,然後她就可以一寸一寸的攻佔他的心,直到完全佔領為止。

  當她走後不久,霍煦陽在迷迷糊糊之間,下意識的想輕摟懷中的嬌軀,卻撲了個空,將他從沉睡中驚醒過來。

  “靈芝?”他在床鋪上摸索,還是找不到人。“靈芝,妳在哪里?別玩了,聽到就快回答我。”

  屋內沒有一絲回應,霍煦陽心驚之餘,趕緊穿上靴子,拿起置在床頭的竹杖就出了房門。

  她會去哪里呢?

  自己居然睡死了,連她何時出門都不曉得。

  手中的竹杖蹬蹬的敲著地板,那急促的聲音無不顯示霍煦陽紊亂的心情,此時此刻,他多希望自己雙眼能視物,讓他早點找到她。

  “客倌,你要出去嗎?”夥計迎面問道。

  霍煦陽像是找到救星的急問:“請問你有沒有看見跟我一塊來的白衣姑娘?”

  “哦!客倌是說那位臉上蒙著紗巾的姑娘。”

  他一顆廿七上八下的,“對,就是她,你看到她了嗎?”

  “小的看到了,差不多一刻鐘前她就走了。”夥計據實回答。

  “走了?”霍煦陽俊容微變,“她走去哪里了?”

  夥計將受到委託的事向他說了一遍。

  “那位姑娘臨走之前有交代小起就告訴你,她不想再拖累你了,所以決定離開這裏,請客倌不要再管她了,還有她付了半個月的房錢,要客倌安心住下來。”

  他又驚又怒,“她身子還很虛,一個人能上哪兒去?”

  “客倌,小的看那位姑娘好像不太舒服,還問過她要不要請大夫,可是她說不用了……客倌?”

  夥計的叫喚也無法讓他停下腳步。

  霍煦陽沿著牆壁往外走,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等到她之後,絕絕對對要好好教訓她,若是她在路上毒性發作,有誰能救得了她?想到此時,他就心痛如絞,不能自已。

  老天爺!他祈求上天能讓他看見東西,否則人海茫茫,他要上哪里去找。

  *****

  出了客棧大門,就躲在附近巷口的白靈芝,等著霍煦陽出來尋她,雖然想出這個計策,可是顧慮到他眼睛不方便,要是出了意外,那她可真會難過死了,所以也不敢走太遠。

  果不其然,才過沒多久,就見霍煦陽行色匆匆的跨出客棧,她聳肩輕笑一聲,打算暗中跟在他後面,等急夠了他,再出其不意的現身。

  一旦盤算好,白靈芝才踏出右腳,驀地,體內一股宛如焚身的劇痛讓她曲彎了腰,冷汗潺潺,連走路都有困難。

  可惡!為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她咬住牙齦忖道。

  白靈芝滿臉痛楚的睇著逐漸走遠的身影,“霍……霍大哥……”她的手指陷住磚牆,想硬撐起自己。

  眼前的景物朦朧了……

  不!她不要死!

  霍大哥,我在這裏,快來救我……

  不行了……她真的快要死了……

  “小姑娘,妳是不是生病了?”

  一個關切的嗓音灌進她意識不清的耳膜。

  她本能的揚起微瞇的美目,瞥見對方也有雙溢滿溫暖和關懷的眼眸,就像她的霍大哥。

  “救我……我不想死……”自己就快得到幸福了,絕對不甘心就這麼死了,她要抵抗到底。

  對方瞥見她泛青的小臉,“妳這是……中毒了!”

  白靈芝眼前一黑,意識渙散…….

  *****

  “公子,你才出門幾天,怎麼瘦成這樣?整個臉頰都陷進去,是不是沒吃飯?”吉利抓住主子的手臂叫道。

  唐蕊也同樣震驚。“三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街上和正好出來尋人的師妹不期而遇,讓霍煦陽喜出望外。“師妹,你們來得正好,快幫我找一下靈芝,她不見了!”

  “你叫她……靈芝?”她瞠目結舌的瞅著面前彷佛去了心愛物品的男人,那憂心如焚的模樣是她從末見過的!

  “三師兄,那妖女究竟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對她的態度完全改變了?”

  他無暇跟她解釋,幾乎是氣急敗壞的捉住劍僮,“吉利,你要當我的眼睛,幫我找找看靈芝在不在附近。”

  “是、是,公子。”吉利點頭如搗蒜。

  此時霍煦陽滿心懸念著身受毒傷的白靈芝,再三囑咐。

  “你千萬要看仔細了,可不要錯過任何角落,她現在身子很弱,我真擔心她有個萬一……”

  再也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的唐蕊阻止他再前進,“三師兄,別管那個妖女了,我是奉師父之命來找你回去的。”

  霍煦陽怔愣片刻,嘴巴便自動說道:“還請師妹回去轉告師父一聲,就說等事情辦好,徒兒自會回俠客莊。”

  “三師兄,你為了那個妖女,居然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她臉上有說不出的驚詫和更多氣憤。

  “他老人家要你馬上回去,這可是攸關我們嵩山派,還有三師兄你的未來。”

  他一臉納悶,“我的未來?”

  “沒錯,師父決定推派三師兄出來爭取下一任的五嶽盟主寶座,所以要你儘快趕回俠客莊共商大計,難道這件事比不上找那個妖女重要?”她臉色凝重的問。

  “我……可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霍煦陽艱澀的開口。

  唐蕊驚喘一聲,

  “三師兄,這不像你平常的樣子,難道……我知道了,是她給你吃的藥讓你整個人都變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中了邪,才會讓你性情大變,都是那個該死的妖女──”

  “不關靈芝的事,我還是我,一點也沒變,現在她身上的毒隨時都會發作,所以我必須儘快找到她。”他朝身邊的劍僮說:

  “吉利,我們繼續找。”

  而唐蕊早就已經固執的認定是白靈芝搞的鬼。

  “一定是她在你身上下了蠱,才會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連師父的話都不肯聽了。”

  霍煦陽一臉凜然,“不要再說了!除非找到她,否則我是不會回去的。”

  “三師兄……”唐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見的。

  “吉利,我們走……唔……”才要再次催促劍僮前進,不期然的,雙眼突來一陣強烈的刺痛,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他呻吟出聲。

  吉利悚然大驚,“公子,你怎麼了?”

  他捂住眼皮,嘶啞的低叫,“我的眼睛……好痛……”

  “三師兄,你不要嚇我。”唐蕊六神無主的叫道。

  “眼睛……好痛……”這次的疼痛比前幾次都來得劇烈和深沉,讓他幾乎無法忍受。

  唐蕊趕忙抓了個路人,詢問最近的醫館所在。“三師兄,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你先忍一忍。”

  *****

  大夫來到客棧為霍煦陽覆診過後,留下幾帖藥方子便走了。

  “三師兄,真是太好了!”唐蕊眉開眼笑的說:“大夫說你的眼睛有希望複明瞭,師父要是知道這件事,准會開心死了。”

  吉利哭哭啼啼的抹著淚水,

  “嗚……公子,你以後可以看得見,就不再需要吉利了……嗚……”想到不能再伺候主子,他就好傷心。

  “就算將來眼睛看得見,你還是可以留在我身邊的。”霍煦陽微蹙眉頭,想看清在眼前晃動的模糊黑影,可是又怕太用力,也就不敢過於勉強了。

  吉利喜極而泣,“真的嗎?公子。”

  唐蕊等不及的插嘴,“三師兄,我看我這就去雇輛馬車,馬上回俠客莊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不,在沒找到靈芝之前,我還不能回去。”如今他的眼睛複明有望,更渴望能見到她。

  “為了我的眼睛,又耽擱了幾天,我要再出去找找。”

  她忍無可忍的嬌吼,

  “靈芝、靈芝,那個妖女究竟哪里好,值得你為她這樣賣命?難道你忘了她娘差點害死師父了?你怎麼可以愛上仇人的女兒?”

  霍煦陽下顎一緊,“上一代的恩怨,跟我和靈芝無關。”

  唐蕊口不擇言的數落,“怎麼會無關?有其母必有其女,魔姬心狠手辣,做女兒的又會好到哪里去?她──”

  他失控的斥道:“不要這樣說她!”

  唐蕊滿眼受傷的神情,“三師兄,你真的著了她的魔了。”

  “對不起,師妹,我不是故意要大聲吼妳的,我……唉!”霍煦陽知道多說無益,旋身就往門口走去。“吉利,跟我出去。”

  “三師兄,你不要再去找她了。”唐蕊緊緊的抱住他的手臂哭道。

  他輕輕的拉開唐蕊的小手,“我非去不可。”

  “公子,等等我。”吉利隨後跟上。

  屋內,只剩下芳心碎裂的唐蕊嗚嗚的掩面哭泣。

  *****

  到處都找不到她,究竟會上哪兒去了?

  霍煦陽還是不肯就此甘休,從日出找到日落,又從日落找到日出,整個小鎮都被他給翻過來了,還是沒有白靈芝的蹤影,簡直快把他逼瘋了。

  “公子,你的眼睛才剛有起色,可不能太累,免得又惡化了。”吉利想起大夫的叮囑,特別提醒他。

  他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我知道。"

  "你一個早上都沒吃東西,那邊有賣豆腐腦兒,我去買個兩碗過來。"其實是他貪吃,又不好意思明說。"公子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跑。"

  心想眼睛的確不能太勞累,也就不反對了。"你去吧!"

  "是。"吉利快步走開。

  就在吉利前腳剛走,有雙顏色泛白的男鞋走到霍煦陽跟前。

  感覺到有人靠近,霍煦陽猝地抬眼,"誰?"雖然仍舊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不過他確實看見有個黑影矗立在眼前。

  那是個滿臉風霜,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粗布衫讓他看起來跟普通的莊稼漢無異,可是那炯炯的雙眼,卻透著幾分銳利的神采。

  他一臉笑呵呵,"年輕人,瞧你在每條大街上繞來繞,好像在找東西,是不是丟了什麼?"

  聽對方的口氣似乎沒有惡意,霍煦陽才稍稍放下戒心。"是的,我是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對方又神秘的笑了笑,"我就說一定是嘛!年輕人,你要找的東西長什麼樣子?我前兩天也正好撿到一樣東西,說不定就是你要找的。"

  霍煦陽苦笑一下,"恐怕不太可能,我要找的是位姑娘,至於長得什麼模樣,我也沒見過。"

  "哎呀!那可真是人巧了,我撿到的也是位姑娘,而且可以說是傾城傾國的小美人,只可惜中了毒,已經死了──"

  話還沒說完,霍煦陽已經臉色丕變的彈跳起來,一把揣住對方的衣襟。

  “快告訴找她在哪里?”他不信她真的死了。

  “反正人都死了……”

  他俊臉扭曲,“不!我不相信,求你帶我去見她。”

  “她真的對你這麼重要?”中年男人問。

  霍煦陽心中一慟,“是的,她對我非常重要,我不能失去她!”

  對方深幽的視線注視了他好一會兒,似乎被他感動了。

  “好吧!我帶你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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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中年男人的領路之下,來到一間擺設簡單的屋舍,當霍煦陽撫摸到細綿的柔軟小手,直覺的認定躺在榻上的便是失蹤兩天的白靈芝。

  他眼眶微紅,“靈芝!真的是她沒錯……”

  還好,鼻端微弱的氣息證實她還活在世上,心中的大石這才落下。

  “我可沒騙你吧!這小姑娘命還真硬,好不容易等她清醒了,就口口聲聲求我非找到你不可,不然她就是死也不會瞑目,我看她這麼癡情,只好幫她找人了,可是連找了幾天都沒找到,還以為你已經離開這裏了。”

  霍煦陽將小手包在掌心中摩挲,“謝謝你救了她。”

  “不要謝得太早,我只是把她帶回家而已,玄陰掌的毒我也解不了。”那遺憾的口氣引起他的側目。

  他擰皺起眉,“你怎麼知道她中的是玄陰掌?”

  “呃,這……”這下說溜嘴了。“我只是不小心看見她胸口的掌印……”

  話一出口,霍煦陽當場變了臉。

  “你……看過她的身子?”想到有別的男人窺見過她美麗無瑕的嬌胴,就讓他想殺人。

  中年男人被他殺氣騰騰的臉色嚇得後退幾步,“年輕人,你可不要誤會,我當時急著救人,可沒對她怎麼樣。”

  按捺住滿腔怒焰,霍煦陽再度提出質詢。

  “就算如此,玄陰掌在江湖上已經消失快二十年了,你為何會對它這麼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此人的身分十分可疑。

  “我……我只是個普通賣菜的小販。”他乾笑的說。

  霍煦陽劍眉一挑,竹杖便已朝對方展開攻勢,想試試他的武功。

  “年輕人,你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中年男人大聲抗議。

  他不予理會,一連使出幾式劍招,招與招之間毫無間隙,就是要逼得對手不得不出手還擊。

  “明月劍法?”這套劍法可是嵩山派的獨門劍法。

  中年男人在驚疑不定的情況之下,不再閃躲,徒手接招。

  交手過了三招,霍煦陽臉上的表情也變了。

  “伏龍擒拿手!”

  這是嵩山派最高深的武學,一套共有十式,凡是身任掌門者都必定修練。

  眼看自家人跟自家人要打起來了,霍煦陽往後一縱,結束這場比試。

  “你是嵩山派弟子?”中年男人斂起灰眉間。

  霍煦陽一個抱拳,不敢再放肆無禮。“晚輩霍煦陽,現任掌門正是家師,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我已經跟嵩山派沒有關係了。”他淡淡的道。

  “莫非……”霍煦陽腦中陡地靈光一閃。“莫非前輩就是已經失蹤二十年的白師叔?”

  他冷冷的撇開頭,“你認錯人了。”

  “晚輩絕不會認錯,伏龍擒拿手只有曾任嵩山派的掌門人才會,當年白師叔本來就要接下掌門之位,最後卻因為情義不能兩全而不知去向。”

  “我不知道什麼伏龍、什麼嵩山派,我只知道現在一斤白菜多少錢。”

  “那麼白師叔也不管自己女兒的死活了?”霍煦陽沉聲問道。

  白正剛背脊一震,“你說什麼?”

  “你好好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姑娘,她叫白靈芝,是魔姬為你生的女兒,是白師叔你的親生骨肉,現在她中了玄陰掌的毒,你又要跟十八年前一樣,再次棄她於不顧了嗎?”

  “她……她是魔姬生的……”白正剛身形搖晃,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霍煦陽心生狐疑,“難道白師叔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

  他捧住頭顱,淒厲的低喊,“天!她替我生了個女兒……而我……我到底做了什麼?我簡直不是人!”

  “他不是我爹!”床鋪上響起夾著哭音的嬌斥。

  坐在榻上的白靈芝瞪著拋妻棄子的親生父親,心中有滿肚子的怨怒,情緒也受到強大的激蕩。

  “靈芝,妳終於醒來了。”霍煦陽一個箭步上前,撫著她沒有血色的冰冷嬌容,“先不要太激動了,有什麼事大家好好說。”

  白正剛眼眶發紅的看著從來不知道存在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妳娘……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她告訴我──”

  “你就會選擇她嗎?”白靈芝冷冷的譏嘲,

  “我阿娘早就看清楚你是個懦弱的男人,根本不敢違背師門娶她為妻,承受所有人的異樣眼光,就算告訴你她有了身孕,你真會改變心意嗎?”不可能!

  他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我……”

  霍煦陽不願見到他們父女剛相認就劍拔弩張。“靈芝,再怎麼說他都是妳爹,妳不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你還替他說話!”她痛徹心肺的捶他,

  “我就知道你們嵩山派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只會讓我們女人傷心,你們……唔……”

  “靈芝──”他抱住她遽然倒下的嬌軀。

  *****

  霍煦陽將煮好的白粥吹涼,送到倔強的小嘴前,“別使性子了,不吃東西身體怎麼受得了。”

  又從鬼門關回來的白靈芝噘了噘唇,

  “我才不要吃他的東西,也不要再待在這裏了,霍大哥,你快帶我走,我不要再看到他了。”

  他輕歎一聲,“白師叔為了救妳,連續幾天不吃不喝的用內力護住妳的心脈,他就是在贖罪,難道妳還不肯原諒他?”

  白靈芝冷哼道:“他讓我阿娘受了那麼多委屈,我才不要這麼簡單的原諒他,況且我又沒有求他救我,是他自己難婆。”

  “靈芝!”霍煦陽板起臉孔喝道。

  她哀怨的橫他一眼,﹁你凶我?我就知道你一定站在他那邊,根本不管我的感受,那你幹嘛理我,你走好了。”

  “妳真的要我走?”他真的生氣了。

  瞅了他惱怒的表情一眼,白靈芝一把抱住他,差點撞翻他手中的碗。“你休想丟下我,回去跟你的師妹雙宿雙飛。”

  霍煦陽暫時先將碗擱在矮幾上,

  “我一直都把師妹當作親人看待,妳這醋吃得太離譜了,還有,相處的這幾天,我也看得出來,白師叔這些年心裏一定也不好過,再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對妳和妳娘都好。”

  她撇了撇嘴,“只要我阿娘肯原諒他,那我就無話可說。”畢竟受到傷害的人是她娘。

  “上一代的恩怨,確實還是需要靠他們自已解決,不過妳也不要再一味的排斥他,弄得大家都不好過了。”他平心而論。

  白靈芝嗔罵,“你真是個濫好人,同情心太過氾濫了。”

  “我只是儘量保持中立,說幾句公道話而已。”

  她用指腹輕觸著他炯亮有神的眉眼,轉移話題。“你的眼睛還好嗎?已經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嗎?”

  “要是看東西太久,還是會覺得有點累,不過大致上都不錯。”霍煦陽含笑的俯睇著眼前秀麗出塵的絕美臉蛋,心弦一動。

  “不過,能讓我真正的看清妳的臉,我已經很感謝老天爺的庇佑了。”

  什麼老天爺的庇佑?白靈芝心中發出不滿的抗議,要不是她硬通他吃下解藥,他的眼睛根本好不了。

  “我可一點都不高興。”她抱怨的說。

  霍煦陽一臉困惑,“為什麼?我眼睛康復了,妳不替我高興嗎?”

  “我當然替你高興了。”白靈芝咕噥著,

  “可是,人家原本希望讓你看見我美美的樣子,現在人家的臉色這麼難看,像個醜八怪似的,你一定很失望。”

  他輕笑一聲,“不管妳長得什麼模樣,在我心中都是最美、最好的。”

  白靈芝倏地杏眼圓睜,“你的意思是我不美了?”

  “呃……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霍煦陽為之詞窮。“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美,甚至比我兒過的女子都要好看……”

  她噴笑一聲,“拜託!你又見過多少女人,不過,我聽了還是很受用。”

  “妳喲!”他真會被她嚇死。

  “霍大哥,你跟我回離魂穀好不好?”

  霍煦陽面露遲疑,“好是好……”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白靈芝端詳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問。

  他沒有逃避的望進她疑問的美目中,

  “靈芝,我必須先回俠客莊一趟才行,所以……”話才說到一半,白靈芝就氣呼呼的打斷他。

  “你不用再說下去了,反正我的死活還是比不上你師父重要,你儘管走好了,我自己會回去。”原來到了最後,她還是輸家。

  “靈芝,妳先聽我把話說完……”

  白靈芝不依的在他懷中掙扎,“我不想聽!放開我!”

  “妳不能老是這麼任性。”霍煦暢緊箍住她荏弱的矯軀不放,

  “為什麼不能多體諒我一?當年失去雙親的我,若沒有師父,也許這世上早已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我和師父之間名為師徒,卻有父子之情,妳不能要我拋下他不管。”

  她陡地停止掙扎,低垂著螓首,喉頭梗塞,

  “我知道你回去之後,就不會再來找我了,包括你師父,還有其他師兄弟都會阻止你,最後你也會被他們說動,決定娶個跟嵩山派門當戶對的女人為妻,很快就會忘了我……”

  霍煦陽溫柔的扣住她尖尖的下顎,給她一記纏綿的深吻。

  “我要妳,雖然有時候妳實在可恨透頂,老是氣得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揍妳一頓,可是,我還是要定妳。”

  她擺出一臉無辜相,“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有了,我可從來沒遇過像妳這麼大膽任性的女人,沒被妳嚇跑已經很不錯了。”暖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的確不錯,可是卻也相當磨人,不時挑戰他的意志力。

  “妳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塊回去,不過,我怕妳的身子挺不住。”

  白靈芝也正有這個打算,笑說:“為了把你搶過來,我決定拚了。”

  *****

  才出房門,就見白正剛背對著他的身影,老邁而孤獨,肩上彷佛承受了巨大的重量,議它們垮了下來,算算年紀,他也不過正直壯年,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霍煦陽低喚,"白師叔。"

  身軀一震,白正剛旋身面對他,"她、她還好嗎?"對於親生女兒,他有說不出的愧疚,心裏的自責已經殺了他一萬遍。

  "暫時沒事,剛剛又睡了。"

  白正剛踱回桌旁坐下,沉吟良久,才又開口問道:"你愛她嗎?"

  "是的。"霍煦陽斬釘截鐵的回答。

  他嚴肅的問:"愛到可以不顧任何人阻止?"

  "白師叔指的是師父?"

  "大師兄……我是說你師父一向是個擇善固執的人,只要是他認為不好的,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白正剛苦笑說。

  霍煦陽在他對面坐下,問出自己的疑問。"就因為魔姬是五毒教的人,所以當年他才會強烈反對你們的婚事?"

  "不只如此,二十年前的五毒教教主是個讓江湖各大門派忌憚的大魔頭,為了稱霸武林,甚至毒殺了許多妄想和他為敵的人,嵩山派自然地在其中,你師祖就是中了他的暗算才死的,所以,大家對五毒教可以說是恨之入骨,沒想到師仇還末報,我偏偏又愛上仇人的女兒,這段戀情自然不能讓人接受……

  “當時我本欲接下掌門之位,但是一旦成為嵩山派掌門,就必須捨棄魔姬,而且還要帶領門下弟子剷除五毒教,我因此猶豫不決,還試圖將掌門之位讓給大師兄,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他比我適合多了,也因此讓大師兄和其他弟子相當不諒解,加上魔姬一再逼我離開師門,和她一塊遠走高飛,我夾在其中,實在非常痛苦,所以我逃走了……

  “呵呵,我真是個軟弱無能的男人。”白正剛的笑聲中飽含苦澀和自嘲。“你現在一定也很看不起我了對不對?”

  他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勸道:

  “白師叔,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便無法再回頭,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挽救,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白正剛呼吸一窒,握緊拳頭。“還來得及嗎?’

  “無論如何,總比什麼都沒做來得好。”他說。

  “你比當年的我堅強多了。”白正剛頗為欣賞他堅定的意志。“把靈芝交給你,我很放

  心,可是你師父那邊恐怕不好過。”

  霍煦陽劍眉一攏,

  “我心裏也很明白,不過,這關早晚都得要面對的,現在我只擔心靈芝身上的毒,她發作的次數增加,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我怕下次發作,連我都幫不了她。”

  他頷了下首,“我想魔姬也很著急,解藥的事就交給她,至於目前我們所能做的,就是靠內力來壓制毒性。”

  “連白師叔也沒有辦法?”

  “有。”

  “什麼辦法?”霍煦陽大喜過望的問。

  白正剛正色的覷他,“我可以將身上的全部內力灌進你體內,這樣你就可以一路保護她。”

  “不!白師叔,你不能這麼做。”

  “這是我唯一能幫她的。”他悲傷的紅了眼眶。霍煦陽還是搖頭,“白師叔若是把內力全部給了晚輩,那你……”

  “我便會武功盡失對不對?”白正剛淒惻的笑了笑,“比起她們母女這些年所受的苦,我就算失去武功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

  他哈哈一笑,

  “大男人不要婆婆媽媽的,我可是把女兒交到你手上,你要是沒有把她照顧好,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來吧!不要再考慮了。”

  霍煦陽知道說不過他,俊臉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是的,白師叔。”

  *****

  聽完霍煦陽的?述,白靈芝還是抿著小嘴不說話。

  “……當年白師叔並不知道妳的存在,否則整件事會有不同的結局也說不定,不是我老替他說話,而是我能體會他矛盾的心情,在當時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很難選擇,我只希望妳能用寬容的眼光來看待他。”

  她不爽的斜睨他,“他把畢生的功力都給了你,所以你就這樣護著他?”

  聞言,霍煦陽俊臉一沉,“靈芝,妳這個指控有失公允,我是不是妳說的那種人,妳應該很清楚才對。”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不要生氣嘛!”白靈芝知道他生性耿直,受不了別人冤枉他,深怕把他惹毛了,連忙愛嬌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恨他,只是替我阿娘打抱不平而已,要是他肯負荊請罪,我阿娘也原諒他了,那我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

  他臉色稍霽,“白師叔已經夠自責了,妳可別再刺激他了。”

  白靈芝像個好學徒般的點點螓首,“是~~”尾音還故意拉長。

  “這還差不多。”霍煦陽忍俊不住的笑說。

  她嬌媚的撲進他懷中,“誰教人家怕你嘛!只要你板起臉來訓人,我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是嗎?我還以為是我被妳吃定了。”他挪揄的笑說。

  “你想吃我也可以啊!”白靈芝朝他眨巴著美目,曖昧的笑著。

  一片紅潮霎時沖上霍煦陽的臉龐。“不要胡鬧了!”

  “嘻嘻。”她吃吃笑著,“本來以為永遠沒辦法讓你喜歡我,每次看見你厭惡的眼神,我的心就好難過。”

  霍煦陽假意責備她,“誰教妳太過分了。”

  “你是指我們第一次玩親親的事嗎?”

  他一個橫睨,“妳還敢說。”

  白靈芝在他懷中笑得快翻過來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親親你嘛!誰教你不好,老是拒人家於千里之外,我只好使出小人步數逼你就範囉!那次真的好可惜ㄛ!差點就可以得逞了。”

  "好了,不要說了!"他快尷尬死了。

  一根玉指在他胸前撩撥著,逗得霍煦陽心癢難耐。

  "我跟你說ㄛ!當我第一次看到春宮圖裏頭的男人,他們的兩腿之間多了個奇怪東西,我就跑去問我阿娘,可是我阿娘只說等我找到一個順眼的男人之後,就可以親眼目睹了,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現,當然想趕快解開謎底,無奈你抵死不從,我真怕你會咬舌自盡,所以只好放棄了。"那口氣說得好不扼腕。

  霍煦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妳……"

  "你讓我看看好不好?"她提出一個致命的要求。

  他漲紅俊臉,"不行!"

  "小氣!"白靈芝斜睨滿臉窘迫的他,"大不了我也讓你看,這樣大家就址平了。"這總沒話可說了吧!

  "妳、妳……"他全身都跟著火熱起來,再繼續這個話題實在太危險了。"等到我們洞房花燭夜那天,妳自然看得到。"

  "嗄~~不能現在嗎?"白靈芝一臉沮喪。

  “不能!”不等她表示意見,霍煦陽飛快的轉移話題。“好了,談正事要緊,如果妳的身體許可,我打算明天就回俠客莊。”

  她柔媚的蜷縮在他身邊,“我沒有意見。”

  “見到我師父,妳不准開口,一切由我來稟明。”他漸漸摸清她的個性,不得不先和她約法三章。

  “我……”

  霍煦陽繃緊面部線條,“答應我。”

  “好嘛!”白靈芝回答得不情不願。

  哼!誰怕誰,就不信這次楚雲高還有本事拆散他們。

  *****

  跨出小屋的門檻,明知親爹就站在後頭目送他們離去,白靈芝就是扯不下臉來跟他道別,走了兩步,霍煦陽率先回頭。

  “白師叔,那我們就告辭了。”

  白正剛欲言又止的覷了眼女兒倨傲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不過很快的消逝。“路上小心,她……就拜託你了。”

  “我會的。”霍煦陽微微偏首,“靈芝。”

  她硬是不肯回頭。“幹嘛?”

  “記得妳答應我的。”他斂容道。

  白靈芝臉上不由得出現彆扭的表惰,儘管說不恨他,可是要她開口叫爹,就是喊不出來。

  “知道了,你不要催嘛!”

  “快說。”

  還是白正剛捨不得讓女兒為難。“你不要勉強她,一切就順其自然,這是我該得的報應,不能怪她。”

  “你聽見了沒有?這可是他自己說的──”白靈芝才想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卻在霍煦陽嚴厲的眼神下瑟縮了一下,只好乖乖的喊人。

  “爹……我走了。”

  白正剛感動得差點掉下淚來。“好,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她不太自在的瞄了瞄他,“爹什麼時候要去見阿娘?”

  他心情沉重,“我……我怕她不肯見我。”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怕的?”白靈芝氣不過的嬌斥,

  “大不了讓阿娘打幾拳,要不然就是當她的毒人,在你身上試驗最新的毒藥,等出完怨氣,而你又還活著,自然就會原諒你,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圓了。”

  聽完她恐怖的描述,白正剛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咳……我會考慮看看。”他臉色蒼白的說。

  霍煦陽悶笑一聲,“白師叔,我看要保重的人是你才對。”

  “是啊!”白正剛臉皮抽搐的苦笑道。

  她狐疑的看著他們,“我有說錯什麼嗎?”

  “沒有、沒有。”霍煦陽忍住笑說:“走吧!我們還得趕路。”

  白靈芝擺了下小手,同情的說:“爹,要是阿娘還是不肯原諒妳的話,我會幫你說好話的。”

  “那爹就先謝謝妳了。”他確實很需要她鼎力相助。

  當小屋漸漸遠離,她才歎了口氣,“我看爹想和阿娘和好只怕不容易。”女人一旦被傷透了心,可是會變得比誰都還要狠。

  “何以見得?”

  她白他一眼,“因為爹的武功沒了,要是他真的去見阿娘,可是要通過重重關卡,到時只怕死得很慘。"

  霍煦陽挑了下劍眉,"我倒不這麼認為。"

  "什麼意思?"

  他戲謔的牽起她白玉般的柔荑。"如果是妳的話,明明很氣我,可是見我流了血、受了傷,甚至快死了,妳會怎麼辦?"

  "我明白了。"她當然會捨不得囉!哪還會記得在氣什麼。"阿娘嘴巴說恨爹,可是心裏仍然念念不忘,所以,最後一定還是會原諒他。"

  "沒錯。"霍煦陽點了下她嬌俏的鼻頭。

  白靈芝忽而綻出一朵妖魅的笑花,"不過,霍大哥還是沒有完全說中,雖然我阿娘最終還是會原諒他,不過在這之前,一定會加倍的『伺候』他,讓他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發誓不敢再犯了。"

  他不知怎麼,頭皮一麻。

  "霍大哥,你最好不要步上我爹的後塵,否則......"她笑得既天真又邪氣。

  霍煦陽霎時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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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得到通知的唐蕊沖出了大廳,正好和其他人在廊廳下會合。

  “大師兄,聽說三師兄快到了是不是?”

  易牧行頷首,“我也是剛得到消息。”

  “我就說三師弟一定會回來的,妳就淨會往這裏瞎緊張。”女人就是喜歡大驚小怪,蔣碁失笑說。

  “他才不會為了女人,連我們都不要了。”

  她委實松了口氣,

  “我不該懷疑三師兄的,他比我們哪一個都敬愛師父,為了嵩山派的名譽,他絕對不會和那妖女再有任何牽扯的。”

  走在前頭的易牧行突然回頭睞了他們一眼,眼神十分怪異。

  唐蕊覺得怪怪的。“大師兄,你怎麼了?”

  “三師弟他……他這次回來還另外帶了位客人。”

  她登時凍在原地,聲音微顫的問:“誰?”

  “探子回報說是一位姑娘。”易牧行不忍看她震驚的表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師妹所說的那位姓白的女子。”

  蔣碁下巴垮了下來。

  “三師弟竟然把她帶回來了,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她可是我們的仇人,師父還險些死在她們母女手上,他怎麼會……”

  “為什麼會這樣?”唐蕊不信的喊道。

  易牧行也同樣想不通。

  “哎呀!我們待曾兒直接問他不就知道了。”

  說著,蔣碁邁著大步出門去了。

  就這樣三人在莊外等了片刻,就見一輛裝滿稻草的馬車喀啦喀啦的駛近,然後扯住韁繩停住,躍下馬車的青衫男子正是他們所熟悉的臉孔,只是這回不需要依靠竹杖,行動完全得以

  自王,可見得他的雙眼已經恢復光明。

  眾人心頭不禁大喜,正想上前恭喜他,就見霍煦陽付了駕車老人一錠碎銀,然後伸長雙臂,將車上的白衣姑娘抱了下來。

  儘管已經刻意放慢行程,白靈芝還是因為舟車勞頓而有些倦意,只能將全身的重量

  倚向他,那柔弱無骨的嫵媚嬌態讓在場的人神色各異。

  “三師弟!”易牧行叫道。

  霍煦陽抬眼看去,滿眼笑意,“你是……大師兄,我看見你了,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什麼變。”

  他真心的道賀,“太好了!”

  相較于兩人開心的氣氛,唐蕊全身的血液都在尖叫著。

  “妳這妖女還有臉來,我們俠客莊不歡迎妳。”想不到揭去面紗的她,竟擁有一張足以讓男人失神的絕色容貌,和她相比,自己的五官根本只能算是平凡而已。

  白靈芝也不還嘴,只是偎在霍煦陽的胸前淺笑盈盈,彷佛在向她示威般,哼、哼!我就是來了,怎麼樣?她得意的心忖。

  “不是二師兄在說你,三師弟,你、你、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蔣碁有些口結,他沒想到妖女的真面目會美成這副德行,害他都不好意思當著她的面罵粗話了。

  霍煦陽在心中輕歎,“大家先進去再說吧!”

  對於任何責難,他都甘願領受。

  *****

  她以為沒那麼快就見到楚雲高,可是當所有人踏進大廳,便感覺到霍煦陽全身肌肉為之緊繃,馬上就猜出此人的身分。

  白靈芝也昂起下巴瞪視對方,還以顏色。

  一看就知道是個冷硬無情、不知變通的老古板,她心中嗤哼道,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全身的血腋也開始燃燒起來。

  “徒兒見過師父。”霍煦陽抱拳揖道。

  楚雲高用鄙夷的目光睥睨愛徒身邊的女子,“果然是魔姬所生的孽種,就和她母親一樣擅長魅惑男人。”

  “嚇!”她倒抽一口氣,怒火瞬間高漲。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如果我是孽種,那你又是什麼?你這個專門拆散人家姻緣的死老頭!”

  霍煦陽俊眉一攏,“靈芝,不許侮辱我師父。”

  “就准他罵我,我就不能罵回去嗎?”她不服的吼道。

  他嗓音放軟,“再怎麼說,我師父也是長輩,妳得尊重他一點,別忘了妳答應過我的,一切讓我來處理。”

  白靈芝委屈的紅了眼眸,“你比較厲害,那你跟他說。”

  “師父,我……”霍煦陽斟酌著適當的語句,才要開口,楚雲高便冷冷的打岔。

  “俠客莊是武林正道的聖地,絕不容許邪魔歪道踏進一步,煦陽,趕地出去!你若替她說情,就是違抗師命。”

  他像挨了記悶棍,俊臉一白,

  “師父,靈芝雖然是魔姬的女兒,也許曾經犯過小小的錯,可是,從來沒有真正的傷害過人,請不要將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她身上,那對她不公平。”

  “對嘛、對嘛!”白靈芝得意洋洋的附和。

  唐蕊指著她叫囂,“我師父在跟我三師兄說話,沒妳插嘴的份。”

  她皺了皺秀鼻,“妳嫉妒啊?”

  “妳……”

  易牧行使了個眼色,“師妹,冷靜一點,有師父在這兒,別多嘴。”

  “哼!”唐蕊把怒氣吞了回去。

  楚雲高瞠大厲目,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

  “你居然還替她說情,當年若不是拜五毒教所賜,你師祖還有嵩山派的眾多弟子,以及許多江湖好漢也不會落個橫死的命運,這個仇非報不可!”

  “冤冤相報何時了?師父,真正的兇手已經不在人世了,難道你還要她們母女來償命嗎?”霍煦陽這才發現師父心中仇恨的結打得有多深。

  他冷冷一笑,"不錯,父債子還。為師正有這個打算。"

  霍煦陽大驚失色,腦子不斷的運轉,想找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師父,是靈芝替我挨了一掌,才騙到玄陰掌的解藥,解了師父身上的毒,請師父看在這一點情分上,不要為難她。”

  “好,要為師的不為難她可以,只要你從此和她斷絕往來,徹底的把她忘了,你仍然是師父的好徒弟。”楚雲高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挽回愛徒的心。

  “為師可是把所有的指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

  “師父,我……”

  唐蕊內心深處還懷著一絲希望的力勸,“三師兄,你就聽師父的話,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師妹說得對,三師弟,嵩山派的將來還得要靠你,你要三思啊!”易牧行自認武學涵養比不上他,得以拋開私心,為大局著想。

  蔣碁也加入洗腦的行列。

  “我說三師弟,雖然她長得很美,不過,男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為了個女人拋棄一切太不值得了,現在可不流行不愛江山愛美人,你可別昏頭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卻撼動不了霍煦陽堅定不搖的決心。

  “請師父原諒,如果徒兒真的為了一己之私而負了她,也就不配成為嵩山派掌門,更不用說將來統領五嶽了。”

  白靈芝感動地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霍大哥,我就知道目己沒看錯人。”

  “妳這妖女真是不要臉,當眾就對男人摟摟抱抱。”唐蕊逞口舌之快諷刺道。

  她挑釁的媚笑,“霍大哥都不介意了,妳在那兒叫什麼。”

  唐蕊作勢要衝上去和她理論,卻被身旁的兩位師兄拉了回去。“你們不要阻止我,我非教訓這個無恥的女人不可!”

  “有師父在,不要放肆。”易牧行端出大師兄的架式,才讓她知難而退。

  楚雲高冷笑兩聲,

  “看來你已經被這妖女迷得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更不會記得十年前是誰害你雙眼失明,是誰讓你為了學好一套劍法,在黑暗中跌得滿身是傷,還遭受別人在背後的恥笑,不得不偷偷的躲起來掉眼淚,那些痛苦和磨難你全忘了嗎?”

  他俊臉微白。“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顯的察覺到摟抱住的男性身軀一僵,白靈芝心中大喊不妙,這下完蛋了,她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都被這個殺千刀的死老頭說出來了。

  “還記得那天夜裏出現的母女嗎?”楚雲高哼笑一聲,

  “就是那一夜,魔姬出其不意的用玄陰掌打了我一掌,而你的雙眼也被她的女兒灑下毒粉,從此失明,想想這些年你所受的苦,都是這妖女所害,你還要她嗎?”

  霍煦陽恍遭雷磁,震懾的斜睞著一臉心虛的白靈芝。

  “這……是真的嗎?”

  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霍、霍大哥,你先不要發火,我──”

  “只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他吼道。

  白靈芝驚跳一下,有些惱了。

  “你這麼凶幹什麼?沒錯,當年就是我一時貪玩害你變成瞎子的,可是你自己也說過了,不會責怪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孩子,現在為什麼要跟我發這麼大的火?"

  他臉色霎時更難看了。“妳居然還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這件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人家就是怕你生氣嘛!反正我已經把你的眼睛治好了,不然你以為是老天爺幫你醫好的嗎?這樣總可以抵過了吧!”她心虛的咕噥著。

  霍煦陽氣得臉都黑了。“妳……”

  “霍大哥,我知道錯了嘛!別氣、別氣。”白靈芝撫著他的胸口安撫著。

  他抓下她的柔荑,狠狠的瞪視,

  “妳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騙嗎?因為我眼睛看不見的緣故,所以,總是希望彼此之間能互相坦誠相待,妳有很多機會可以跟我說明,為什麼還要隱瞞我?”

  “我、我以為已經不重要了……”她吶吶的說。

  “妳以為的不重要,對我卻是相當重要。”霍煦陽提高音量的咆哮。

  白靈芝也火大了。“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這還用問,妳把我三師兄害得這麼慘,他當然是決定不要妳了。”唐蕊可是樂得落井下石。

  “霍大哥才不可能不要我,霍大哥,我說的對不對?”她甜膩一笑,小手勾上他的手臂,可是卻被他掙開,小臉不由得呆了呆,

  “你、你真的為了這種小事不要我了?”她沒想到他的器量會這麼狹小。

  他怒視著她,一字一字的道:“我只是希望妳能對我坦誠。”

  唐蕊冷冷一笑,

  “三師兄,這妖女滿腦子都是如何算計人,根本不懂那兩個字的意義,幸好你及時看清她的真面目,以後不必擔心再被她耍得團團轉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白靈芝眼圈泛紅,梗聲又問。

  霍煦陽僵直著挺拔的背脊,一臉沉痛,

  “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想不到妳卻隱瞞我這麼重要的事,妳能體會被人蒙在鼓裏的感受嗎?”

  “說來說去,你心裏還是記恨著我害你變成瞎子對不對?”她珠淚婆娑的縮回小手,一步步的往後退,而他仍處在受騙的震驚之中。

  她恨恨的瞪向楚雲高。“你這死老頭真是有夠卑劣,不過這招還真是有用,現在如你所願,霍大哥真的不要我了。”

  楚雲高同表情冷硬的命令。“把她拿下!”

  “是,師父。”易牧行和其他師兄妹馬上有了動作。

  “霍大哥,你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不要我的嗎?”白靈芝聲淚俱下的嬌喊,

  “你騙人,你才是那個大騙子!”

  他不要她?

  霍煦陽猛地驚醒過來,心中忖道,他何時說過不要她了?

  “還不快把這妖女拿下!”楚雲高喝斥。

  “師父,你答應徒兒不為難她的。”他駭然叫道。

  楚雲高再次下令。“拿下!”

  就在眾人出手要擒住白靈芝的同時,數條白綾夾著風聲鶴唳自廳外殺了進來,阻擋了他們的行動,不過眨眼間的工夫,幾名白衣蒙面女子就掠到她身邊。

  “小姐,別怕,我們來了。”桔梗說。

  苻苓觀察著她臉上慘白的顏色,“小姐還撐得住嗎?解藥已經調製好了,夫人要我們來接小姐。”

  “我……呃……”張口欲言,突地一團鮮血急湧而出。

  “靈芝!”霍煦陽情急的作勢上前。

  她面色淒然的嬌斥,“不要過來!既然不要我,就……不要再裝出那副關心的嘴臉……看了噁心……蘘荷,我想回家了。”

  蘘荷攙住她發抖的身子,“我們馬上帶小姐回去。”

  見她決絕的表情,霍煦陽不禁後悔方才在氣頭上的愚蠢行為讓她產生誤解,他應該另外找個時間,單獨和她溝通才對,而不是在這個節骨眼硬要她認錯。

  “靈芝撐不了那麼久,先讓我幫她運氣。”

  “不必了!”白靈芝強忍住暈眩和嘔吐,“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話還沒說完,凝聚的意志已經飄散。

  桔梗抱住了無生氣的她,嚇得大叫,“小姐!”

  “快走!”數條白影不由分說的夾抱住她,倏地飛出廳外。

  霍煦陽滿心焦灼的追到門口,卻在師尊的喝斥下定住雙腳。

  “你現在要是踏出俠客莊,就不要認我這個師父了。”楚雲高厲聲的說。

  他赫然回頭,近乎哀求的說:“師父,請你讓我去看看她,等確認她沒事,徒兒自會回來跟你請罪。”

  楚雲高勃然大怒,狠下心說:“你真是執迷不悟,好,你要是去的話,就永遠不必回來了,我嵩山派沒有你這種不肖徒弟。”

  “師父!”眾人急忙要為霍煦陽說情。

  他雙膝『咚!』的跪下,“我霍煦陽今生都是嵩山派弟子,師父永遠是師父,可是徒兒也不能沒有她,求師父成全。”

  “嵩山派和那妖女你只能選一個。”楚雲高絕情的拒絕他的要求。

  霍煦陽放在大腿側方的手掌握成拳狀,痛徹心扉的低吼,

  “為什麼一定要我選?師父,五毒教教主害死師祖是事實沒錯,但是這些都和靈芝無關,她並沒有錯,為什麼非把所有的仇恨記在她頭上?”

  “為了她,你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質問我?你真是讓為師的太夫望了。”他冷沉著臉道:

  “牧行,把他押進悔過室,他一天沒有想通,就一天不放他出來。”

  易牧行和蔣碁相覷一眼,只有照辦了。“三師弟,委屈你了。”

  “師父……”憑他目前的武功,想離開絕對沒問題,可是又不願師徒之間真的撕破臉,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跟著兩位師兄走了。

  *****

  一個月後

  “他想通了嗎?楚雲高每天都問同樣的問題。

  蔣碁垮著臉,“我現在才知道三師弟脾氣有夠倔的,任憑大家怎麼勸都不聽,而且現在連水都不喝,打算絕食抗議。”

  『砰!』楚雲高拍案起身,“真是豈有此理!”唐蕊似乎嫌火不夠旺,還在一旁搧風,

  “我看八成是那個妖女在三師兄身上下了蠱,不然三師兄一向最聽師父的話,也不會搞成這樣。”

  “師妹,不要說了!”易牧行責難的橫睨她一眼。

  這時,鐘硯書從外頭進來,“啟稟師父,有人上門求見。”

  楚雲高撚了下胡,“對方是什麼人?”

  “徒兒問過,他說等師父見了就知道了。”他恭敬稟告。

  “請他進來吧!”

  鐘硯書馬上轉身出去,將來訪的客人引了進門。“這位就是家師,現任嵩山派掌門,也是當今五嶽盟主。”

  乍見來人歷盡滄桑的五官,楚雲高驚愕的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師弟!”

  “楚掌門,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依然是粗布衣衫的白正剛笑說。

  他怔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白正剛笑得坦然,“我已經不是嵩山派弟子,自然該叫你楚掌門了。”

  “當年我並沒有將你逐出師門,始終等著你回來,想不到事隔快二十年,你總算出現了,以後多了師弟,嵩山派必定會再度揚威武林。”

  “現在的我對於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已經沒有興趣。,白正剛淡淡一笑,

  “今天我是為了楚掌門的徒弟和我的女兒的事前來,希望楚掌門能高抬貴手,成全他們這對小兒女。”

  楚雲高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這麼多年來,我始終不曉得她的存在,沒有盡到做爹的責任,我真是慚愧,當年我該留下來面對現實,而不是逃避,也不會造成今天的憾事,所以,我必須為她做點什麼來彌補。”

  楚雲高表情一冷,“要我成全他們──辦不到!”

  這個結果早在白正剛的預料之中。

  “我知道你忘不掉師父是死在五毒教教主手上,連帶著也無法原諒魔姬她們母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種什麼因,便結什麼果,難道師父就不曾為了權勢而殘殺無辜之人?”

  現場頓時響起大小不一的抽氣聲。

  楚雲高怒吼,“白正剛,不許你污蔑師父!”

  “你很清楚我說的全是真的,師父為了當上第一任的五嶽盟主,曾經私下做過什麼事,當時我們也是幫兇之一,因果迴圈,師父會死在擁有更大野心的五毒教教主手中,似乎冥冥之中早就已經註定了。”

  “住口!你給我住口!”楚雲高憤怒的咆哮。

  白正剛憂傷的覷著他失控的表情,

  “你只是不想承認,其實我們這些自命清高的正道人士,跟那些邪魔歪道又有何差別?為了名利,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只是我們懂得掩飾罷了。”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他一掌擊向對方,當場將毫無招架能力的白正剛打到吐血。“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掌劈了你?”

  “當我知道魔姬為我生了個女兒,那一刻真的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我太沒用了,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白正剛自厭的又笑又哭,

  “如果能死在大師兄手上,我毫無怨言,你動手吧!”

  他咬緊牙根,舉起手刀,“你──”

  “大師兄,人生有許多事是很難選擇,也無法選擇的,如果時間能再重來一次,我希望能想出更好的解決方式,而不是落個抱憾終生的下場。”白正剛定定的看著他,無懼死亡。

  “師父的死是註定的,就算我們再怎麼制止,它還是會發生,五毒教教主的野心最後也沒有成功,還因為發瘋而自裁身亡,這樣還不夠嗎?是不是要再造一個悲劇你才甘心?不如就讓這些恩怨隨風而逝吧!”

  楚雲高猝地垂下手腕,僵硬的轉過身去。

  "大師兄……"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他的口氣有著濃濃的挫敗和無力感。"牧行,去把煦陽帶出來。"

  易牧行露出一抹喜色,"是,師父。"

  所有的人靜靜的等待著,直到霍煦陽頎長的身影進入大廳。

  "白師叔,你怎麼來了?"

  白正剛呵呵乾笑,

  "因為我太瞭解你師父的硬脾氣,心裏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到這兒來打聽看看,果然就聽說你被關在悔過室裏的事。"

  "師父,我……"霍煦陽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師父。

  "你走吧!"楚雲高冷聲道。

  他遽然一驚,直直的跪下,"師父,徒兒不走。"

  楚雲高瞠大厲目,"你不是要去找那個妖女嗎?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自由,這不就是你的希望嗎?"

  "徒兒要她,也要師父,除非師父原諒徒兒的任性,否則徒兒願意回到悔過室,直到取得師父的諒解為止。"他堅定的道。

  "說得好!"白正剛贊許的笑道。

  "要是我一輩子都不答應呢?"楚雲高故意刁難。

  霍煦陽面容一整,"那徒兒就永遠都不踏出悔過室一步。"

  他嗤哼,"只怕那妖女等不到你,以為你真的拋棄她。"

  "只要得到師父的允許,徒兒自會去跟她解釋,直到她相信為止。"就算她使出任何手段來懲罰他,他也認了。

  "你……我怎麼會教出你這種笨徒弟!"楚雲高為之氣結的低咒,"為了女人,就連大好的前程都可以不要,為師原本還打算把掌門之位傳給你,結果你卻……”

  霍煦陽面對這麼大的誘惑只是一笑置之。

  “承蒙師父看得起,徒兒深感榮幸,只是徒兒並無心于掌門之位,何況還有大師兄在,他可比我更適合擔起這個責任。”

  “三師弟。”易牧行一臉動容。

  白正剛哈哈大笑,“好小子,我真是人小看你了。”這個女婿他是滿意極了。

  “算了!既然你的心都不在了,留你有什麼用。”楚雲高忿忿的說:

  “去找那個妖女吧!但是不准帶她到這兒來,我不想看到她。”

  “多謝師父。”霍煦陽釋然的笑說。

  *****

  走在繁花似錦的山谷中,這對未來翁婿在原地繞了半天,還是不得其門而入。“你確定是這裏沒錯?”

  霍煦陽撿起地上的枯枝,撥開茂盛的草叢,“應該沒錯,當時我雙眼失明,所以不是很確定,只有碰碰運氣了。”

  “好像快下雨了。”白正剛瞄了下天色說。

  他猶不死心的往前走,“白師叔,不如我們分開來找,我往這邊。”

  “也好,那我從這邊走,誰先找到就先叫一聲。”

  為了節省時間,兩人於是分頭進行。

  須臾之後──

  “啊!”不遠處響起男人的叫聲,在山谷中形成回音。

  “白師叔!”霍煦陽大吃一驚,正要趕去救援,冷不防的,兩條來去無蹤的詭魅白影降落到地面。“是妳們!”

  苻苓和桔梗懷有敵意的瞪著他,不敢相信霍煦陽還有臉找上門來。

  “你這個負心漢居然還敢來?”

  “靈芝……你們家小姐好嗎?”他最掛心的就是她的毒傷。

  桔梗口氣很差。“她好得很。”

  “我家小姐沒死,你很失望是不是?”苻苓諷刺的問。

  霍煦陽不怪她們態度惡劣,因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我能不能見她?”

  “我家小姐不想見你。”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

  他斷然的說:“我非見到她不可。”

  “你把我們家小姐害得還不夠慘嗎?”桔哽嗚咽一聲,便哭了起來。“既然不要她,就不要再上門來裝腔作勢。”

  苻苓也猛吸口氣,“反正我們家小姐也看不見你了,你見她做什麼?”

  “什麼意思?什麼她看不見我了?”他心臟狂跳的問。

  她恨聲的說:“與你無關,我們沒必要告訴你。”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霍煦陽顧不得避嫌,一把抓住苻苓的手腕,口氣兇惡,“快說!”

  桔梗抽抽噎噎,“我們家小姐她……她說她識人不清,才會愛錯了人,所以……所以就把自己的眼睛毒瞎了!”

  宛如五雷轟頂般,俊臉陡地慘白到了極點。

  “我們家小姐已經夠可憐了,你就不要再去刺激她了。”她掩面哭泣道。

  霍煦陽身子搖晃了幾下,顫聲的說:“馬上帶我去見她,我要見她。”

  “可是小姐她……”桔梗不敢做主。

  苻苓擦去淚水,滿口怨氣,你都不要她了,還要見她做什麼?”

  “誰說我不要她的?”他快急瘋了。

  “我要她,就算她真的瞎了,我還是要她,不然現在就帶我去見她,我可以證明給妳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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